【仲夏故事会】索比在次瓦
看《警察和赞美诗》冒出来的吐槽念头，编了这么一篇。
当索比被自己的国家驱逐出境的时候，他几乎绝望到了极点。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体验布莱克韦尔岛上的
寓所，甚至没机会再和路过麦迪逊广场的杰克老兄打声招呼了。站在离境船的甲
板上，索比第一次觉得自己对这里居然有那么多留恋，连平日里让他烦躁的海鸥
的聒噪此刻听起来都无比悦耳。
然而那块土地终究还是要在他眼中慢慢消失，带走他全部的感伤心情。日子
还是要过，索比觉得自己没本事靠记录自己的悲伤来过活。
他想要搞清楚这趟船究竟是去哪里的，他问其他人，也许是这个问题过于愚
蠢，回答他的人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告诉他，船是去次瓦国的。
索比听说过次瓦国，但那些街边捡来的报纸更多时候只充当晚上的被褥，所
以也就只是听说过而已。他冲对方耸耸肩，露出一副不在乎的神情。作为一个正
人君子，他相信自己就算到了那片土地也总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载着索比的船在海上漂荡了一个星期，当它靠岸的时候，索比第一次踏上次
瓦国的国土。看着码头之外的高楼大厦，他满意地吹了一声口哨——这里比他想
象中的还要繁华许多，他开始对自己以后的日子充满信心了。
在次瓦国的第一天，索比看到了繁华的街道，热闹的酒馆，打扮时尚性感的
姑娘们，当然，更加重要的，是那些穿着警服的大汉——虽然警服的制式不太一
样——这些让索比本来悬着的心越发安定起来了。
第一个晚上，他在寻找长凳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次瓦国人们的歇脚处大
多都是那种一连串的硬塑椅子，以索比的经验看来，那东西睡起来可一点也不舒
服。幸运的是，他在火车站前的一个圆形广场上终于找到了自己心爱的情人" 碧
奇".
索比把捡来的报纸铺在上面，这是他的经验，必须当心有其他人也看上这里。
一切都很顺利，夜还不是很深，灯红酒绿之中，行色匆匆的人们最多只是向
他这里看一眼，连靠近的打算都没有。悠然的索比眯起了眼，他也很疲倦了，霓
虹在他眼里渐渐变成一片模糊的彩霞……
本该就这样睡去的索比忽然被一只粗大的手推醒，是一个穿着警服的家伙。
索比用一脸茫然面对对方的严肃，在对视了几秒钟之后，警察还是先开口了，
「先生，你不是次瓦人？」
「我看起来应该也不像吧。」容貌差异，索比暗自憎恨这一点，像他这种不
想引起别人注意地低调君子就因为这样的事情被人骚扰，可接下来警察说的话却
让他啼笑皆非。
「在这里躺太长时间是会着凉的，先生，如果您忘记了回旅店的路，我可以
帮您。」
「哈？」索比怪叫了一声，他强忍着捂着肚子做鬼脸的冲动，只是翻了翻自
己那件穿了五年的上衣兜，「住旅店，警察先生，那您还得替我把帐单付了。」
次瓦国的警察似乎一下子没明白索比的意思，他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然后
变成疑惑，直到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他终于对索比说，「对不起先
生，你不能睡在这里，再过两个月这里就要开会了，我可不能让流浪汉睡在广场
上。」
索比越发听不懂了，「开会？你们两个月后开的会和这张长凳有什么关系？
另外，我不可不是流浪汉……」他整了整自己的领结，「……我可是一个正人君
子，只是找个地方睡觉而已。」
但现在警察显然没有心情在和他扯下去了，他用一只手就把索比提了起来，
向外搡了一把，索比跌出去几步，警察最后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别再在这
里让我看见你。」就转头而走，在他离开的方向上，还有两个同样穿着制服的男
人，远远地，索比隐约听见他们的交谈，「老外居然也有流浪汉，要不是怕惹出
什么麻烦，就像那八万人一样处理掉，真是……」
这是歧视！索比在心里狠狠地诅咒。他一脚踢飞了一颗小石子，既然这里不
能留下去，那就换个地方。
结果，这个晚上成为了索比的噩梦，无论他到哪个广场，公园，或者小区，
就连在路边的垃圾箱旁边蹲上个二十分钟都会惹来某些目光。穿制服的人似乎无
处不在，而他只能像只老鼠一样到处乱窜，直到天色放量，索比瘫在一条大街的
转角处，筋疲力尽地开始重新盘算在次瓦国要如何活下去。
工作？连在自己的国家都还不能养活自己，索比根本就没考虑这回事。而对
次瓦国完全不熟悉的他更想不出其他建设性的主意，到了最后，索比觉得，还是
监狱那个安乐窝最适合自己。
虽然他还是不太明白次瓦国这个地方，不过有一件事他还是可以肯定的，有
警察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监狱吗。
有了这个念头，索比的精神又开始高亢起来，他似乎看见了自己最熟悉的生
活，并且已经开始享受那种生活了。在那里，他可以慢慢熟悉这个国家。
索比是个行动派，一旦决定了，他就立刻开始琢磨起自己应该如何实现计划
了。
骗吃骗喝这招是他最常用的，不过索比否定了惯常的计划。他提醒自己已经
是在次瓦国了，这种小伎俩会换来什么后果实在难以确定。
他决定抢劫，这种罪名在任何国家都不可能无视。不过不能抢太贵的东西，
索比只是打算先找个可以安顿自己的地方，熟悉一下次瓦国，然后决定下一步做
什么。待上几个月就很足够了。
他来到一家大型超市的门口，惊喜地发现不远处就停着一辆警车。一个穿着
沉闷衣服的中年男人拎着一箱牛奶从超市里走出来，索比快步跟了上去，还没等
男人反应过来就劈手把牛奶抢到了自己手里。
被抢的人愣了一下，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面孔，似乎忘记了拦住索比逃跑的
路——幸好索比没想要逃跑。男人瞪着他，警惕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索比冷笑：「干什么？我看起来像干什么？捡垃圾吗？」他挑衅着，周围开
始聚拢人，索比心里暗笑，只要人群形成，警察是不会当作看不见的。不过他还
是不确定，又像警车方向偷瞄了一眼，让他开心的是，果然有人向着这边走过来
了。这让他兴奋，他向着对方挥了挥拳头，「别想从我手上拿回去，这可是为了
你好。」
对方当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纠缠中，警察分开人群
走了进来。一看到对方的制服，索比开始装出退缩的样子，警察几下子就把他们
分开，完全没有理会索比，只是询问了一下被抢的男人，之后从索比手中接过牛
奶箱子，朝聚拢的人群挥挥手，「别看了，这个老外大概是看了前两天三聚氰胺
的新闻，说不定又是什么自命正义的神经发作了。他们就喜欢多管闲事。」他这
句话一说出口，旁边的人观看的兴致也都一下子褪去，有些人露出讪讪的笑容，
有些人则是指着索比嘟囔了几句，最终还是都散开了，就连被抢的人，在听了警
察几句话之后，也骂骂咧咧地走开。警察最后甩给索比一个嫌恶的眼神，也慢慢
踱了开去。只剩下流浪汉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
抢东西居然不会被抓，索比发呆地看着警车扬长而去。这倒霉的境遇让他想
起了在祖国的某一个深秋，那见鬼如噩梦一般的夜晚。
摇摇头，索比把那些不好的预感全都丢开一旁，他可不相信自己在次瓦国的
第二天就遇见一生难得一次的霉运。既然一次不成就只能继续下去。
索比又走了一段路，他看见一个透明的玻璃箱子，上面贴着有一个十字的符
号。索比在自己的国家也见过这类箱子，知道这是用来捐款的东西，可惜不知道
为什么箱子空空的。不过索比不在乎，抢钱是罪名，损坏物品也一样。他从地上
捡了一块砖头，朝着箱子正面的玻璃丢了出去。
几乎身边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定定看着索比的行为，索比发现他们脸上带着
古怪的表情。他不明白，只是预感越来越不好，他向四周叫嚣，「别以为你们可
以抓住我！有本事就去找警察！」
「找警察？」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终于忍不住说道，他靠近过来，拍拍索比
的肩膀，「别紧张，哥们儿，我保证没一个人打算那么干。」说着，他朝索比挤
了挤眼睛，「我早就打算这么干了，还得多谢你呢？」
「哈？」索比惊讶地听着周围因为年轻人的话发出的笑声，不幸的预感变成
现实了。
连续两次的失败让索比兴奋的心情冷却了下去，他觉得这甚至不是运气的问
题，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那些手段统统派不上用场。
接连受到打击的索比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个多小时，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
似乎走到了某个居民小区。小区里没有什么人，只有一名穿着时髦的年轻姑娘正
在她前面走着。
索比忽然想到，如果对物没什么办法，对人总会容易定罪一些吧。猥亵也是
个不错的主意，加紧了几步从后面赶上女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怎么样？要不要乐一乐？」扮流氓难不倒索比，他扮起恶行恶状来连自己
都钦佩，女人显然也被她吓到了，发出了尖叫声。
索比很满意对方的反应，这里可没有警察，要是女人不搞出点声音他可就没
法进行下去了，结果对方在一阵尖叫之后居然又说了一句，「拜托，我包里有避
孕套，你可不可以……」
我又没打算当个强奸犯！索比在心里吼了一句，他可是知道轻重的，一不留
神踩过线的下场是享受监狱的「舒适」享受到厌烦也出不来。不过他嘴上还是说
着，「好吧，好吧，随便你高兴。」
当女人发出第二波尖叫的时候，索比察觉到周围建筑物的窗内有人影在晃动，
可是无一例外地，那些人影也只是晃了晃就消失。连探头出来喊上一声的人都没
有。
索比和那个女人纠缠了有十分钟，就在他心里快要开始哀嚎的时候，救星终
于出现了。两个男人路过，揪住了索比。
感谢上帝，你们再不来我真的只能脱她的衣服了。索比在心里嘟囔着，受惊
的女人请求好心人把索比送到警察局，事情的发展终于第一次遂了流浪汉的意。
次瓦国的警察局似乎没有索比在自己国家见到的那么忙碌，不过索比懒得关
心那些，他只是希望警察在搞清楚问题之后把他丢进监狱里面去。然而他听到的
却是下面这种对话。
「你说他同意用避孕套？」
「……是的，这有什么区别？」
警察面露难色，「那区别大了，这样没法告他强奸未遂。你也知道吧，戴了
避孕套就很难定义为强奸了，那他既然同意戴避孕套，也就很难说他是强奸未遂
了。」
「那他也是耍流氓吧。」
「那也有问题，如果他真的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给他提供避孕套
呢。」
「那是保护自己。」
「也保护了他啊。」
「……那我该怎么办？」
「这样，你现在离开，我们关他一个小时，这样他也不可能出去再骚扰你，
你确定是不认识他，他也不可能知道你的住址什么的吧。」
结果，一个小时之后，索比又开始了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至少今天，他已经彻底放弃把自己送进监狱的努力了，他觉得一切都是霉运
在搞鬼。也许明天一觉醒来，他的运气就会好起来。
前提是，今天他能找到睡觉的地方。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次瓦国经常有人不关心路口的红绿灯，不过索比看着飞
驰而过的汽车，还是决定安全起见，等到信号灯变成红色再走。
百无聊赖等待地男人耳边传来一声「哎呀」地低呼，他转头，半米之外，一
个老年妇女倒在地上，似乎一时爬不起来。他又看看周围，还有几个等待信号灯
的人，但对此都没有任何反应。
上帝保佑，希望做件好事能帮我转转运气。索比这么想着，过去把老太太扶
了起来。
对方起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是你把我撞倒的。」
索比一脸错愕，不过十分钟，他就被赶来的警察带回了刚刚被放出来的地方。
流浪汉很快接到了给他的处罚决定，拘留，十五天，民事赔偿待定。
那之后，再也没有人在外面见过索比。
[ 本帖最后由 listeninh 于 2011-7-25 20:4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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