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江山如此多娇】【全+26】作者: 泥人

zxc8888 2009-12-24 10:09

               第十二章

  送走沈希仪夫妇,等我赶到镇外比武场的时候,和五毒教比试的第三局都已
经开始倒数计时了。

  “别情,你不能再上场了,”白澜一把拦住了正想登上擂台的我:“因为你
们迟到了半炷香的时间,前两局已经判你们春水剑派做负了,现在该上场的是你
们门派的第三台…”他低头查了一下名单:“…玉玲!”

  或许唯有春水剑派只有五个人参加比武,其余的门派都用足了七人的名额,
因为武学相生相克,同一级数的人,很可能张三胜了李四,李四胜了王二麻子,
而王二麻子却又胜了张三,有的怕遇到刚猛之士,有的怕碰上阴柔之人,这七个
人如何针对对方的情况排兵布阵,也是晋级非常关键的因素。

  为了比武双方的斗智不受影响,双方在比武的时候就坐进了西面豪华的单间
棚子里,隔着油壁,谁也不知道对方下一个派出的究竟是谁。

  当然,为了避免田忌赛马这样的计策被应用到比武中而有损公平,每个门派
报名的时候都要上交一份本门派出战弟子的排名表,这个排名表完全以武功强弱
为标准,而出战的顺序必须严格按照排名表来进行。

  百晓生会根据自己掌握的情报对排名表做一些细部调整,不过这种事情发生
的机率很小,在上百家门派的眼睛监督下,在排名表上做手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除非像铁剑门那样,除了门主万里流之外,每一个人都是江湖的陌生面孔,那排
名表只好根据比武的情况现场临时调整了。

  玉玲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上了擂台,那里已经有一个头扎朝天髻的女孩等着
她了。这女孩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样子,粉妆玉砌的极是可爱,正一脸艳羡地望
着玉玲,似乎也在惊叹她的美丽。

  玉玲看上去有些迟疑,其实换做我想必也是如此,眼前的女孩浑身上下没有
半点杀气,就连手里那把短刀也不是五毒教淬了毒的那一种,面对这样一个对手,
许多招式顿时就失效了。

  比如,这女孩一刀劈下来,似乎是力劈华山,只是那方位角度力量都离正宗
的力劈华山相差十万八千里,若是换做一个蟊贼使出这么漏洞百出的一招来,玉
玲简简单单的一招“昨夜西风凋碧树”就可以把他拿刀的膀子轻松卸下来,可眼
前是个可爱的小丫头,于是玉玲这招只使了一半就被迫收剑,而且因为收剑的动
作太猛自己反倒后退了一步。

  又比如女孩使出了一招同样漏洞百出的秋水无波,玉玲本来一剑就可以给她
刺个对穿,可那不知避让的女娃脸上一片天真,她怎么能下得了手!

  就这样打了四五招之后,玉玲才明白过来,想用剑赢她是不可能了,而台底
下的人也鼓噪起来,特别是那些下了重注赌春水剑派胜出的人们已经顾不得爱惜
幼苗了,纷纷给玉玲出主意,最后终于统一了意见:“把她的刀打飞,把刀打飞!”

  按照规则,兵器脱手确实是胜出的标志之一,只是我实在懒得看那些规则,
而玉玲就更不知道了。直到众人提醒,玉玲才恍然大悟,可目光刚落在女孩的刀
上,一件奇事发生了。

  那女孩突然停住了脚步,飞快地把刀抱在怀里,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地
哭起来,边哭边委屈地道:“呜…呜…耍赖皮,你们大人耍赖皮!那么多人帮着
姐姐打雯雯,呜呜呜…”

  玉玲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回头无助地望着我,我心中叹了口气,遇上这种小
魔星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真要让玉玲破坏自己的玉女形象,把这么可爱的小丫
头一剑砍翻、一脚踢下台去吗!?

  “为严肃比武纪律,避免台下支持者的情况再度发生,本局敝派认输。”

  “都是贱妾没用!”玉玲从台上下来眼圈就红了,一见到我就自责起来,直
到我肆无忌惮地把她搂在怀里,她才从众人的漫骂声中解脱出来,扭捏道:“相
公,那么多人看着呢!”

  “怕什么!”我笑道,目光已经落在了从隔壁棚子过来的那个三十多岁一身
石榴红花袄的少妇身上,她的身后,除了雯雯之外,竟还有一个与雯雯长得一模
一样的女孩儿。

  “耶?”

  “真的呀!娘没骗人,这里真的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大姐姐呀!”

  玲珑姐妹和雯雯姐妹都惊喜的叫了起来,双生子本就稀少,见了面就倍觉亲
切。玉珑此刻早把不快扔到了爪哇国,跑上前去一把抱起一个来,笑问道:“你
是…雯雯?”

  “我是霏霏。”女孩兴奋的答道,一双灵动的眼睛在玉玲玉珑两人身上转来
转去。

  “王掌门,我给您赔罪来了。”那少妇爽朗地笑道,目光随即落在了女儿身
上:“不过,要怪就怪你们江南人手太巧了,做出来的东西那个精致呀,别说这
两丫头喜欢,就连我看着都心爱,这也想买回去,那也想买回去,银子就不够使
了。我们来江南一次不容易,空手而归的,心里还不甘心,便想赌它一赌,可这
两丫头说什么也不肯让我买自己输,看对手是春水剑派,又听说王掌门是个读书
人,玲珑姑娘心地也善良,就想了这么个赖皮法子,让王掌门见笑了。不过,这
一来我可是赢了三百多两银子,买什么都够了!”那少妇脸上露出顽皮的神情,
可看到萧潇、武舞都捂嘴笑了起来,才重新扳起脸来,正色道:“王掌门,对不
起啦!”说着,给我深深道了个万福。

  “何教主何罪之有!?”没想到五毒教的教主何素素竟是个性情中人,与她
的名字大不相同。

  问了赔率,买五毒教胜出竟是一赔二十,我便扼腕叹息道:“早知道赔率这
么高,我也买自己输了!”

  玲珑喜欢何霏何雯姐妹,便褪下腕子上的镯子塞在了两丫头的怀里。那镯子
虽然不是宝大祥的库藏精品,却也花了百多两银子,何素素就要推脱,我说玲珑
难得见到双生子,就给孩子们留个纪念吧!

  从棚子里出来,就见西南几个门派的弟子已经迎了过来,不管怎么说,赢了
候补战中公认实力最强的春水剑派都是值得庆祝的。唐三藏也溜溜达达转过来,
把我拉到一旁,笑道:“动少,放水也没有这么放的吧!”

  “好歹唐门是西南的霸主,就算我给老泰山一个面子行不行呀?”我小声嘻
笑道。

  唐三藏白了我一眼,那眼神如今看来,真与解雨太多相似之处。他沉吟了一
会儿,才道:“快过年了,阿棠是回四川,还是留在苏州?”

  “你说呢?”

  “女大不中留,老爹他是对的。”唐三藏叹了口气:“在龙潭镇没见到她,
我就猜到她要留在苏州过年了,自从爷爷去世后,家里能让她留恋的或许只有我
娘了。”

  “不会吧,她可是时常惦记着你这个做大哥的…”

  “恐怕她现在更希望做动少奶奶才是真的。”唐三藏打断我的话头无奈地笑
道。

  唐棠是唐门的另类,而她自幼就与父母分开,让她的性格里颇多叛逆的因素,
这些因素恐怕要过了几年之后,回头再看的时候,才知道是对还是错。眼下我还
有别的事情要问个明白。

  “老哥,西南武林从没有派过这么多弟子来参加武林茶话会,如此兴师动众
究竟出于何种目的?而唐门突然购买宝大祥扬州、应天两分号,也让我颇为迷惑,
老哥你能不能为我解释一二?”

  “西南武林安逸的太久了,长此以往,尚武的精神恐怕都不存在了,此番前
来,只是让他们感受一下血与火的洗礼究竟是怎么回事罢了。至于宝大祥,别情
想必你现在也该知道了,唐门负责经营事务的是我大伯,他老人家的想法一向天
马行空,有时就连我都无法理解呢!”

  我一怔。唐三藏的话并没有错,除了唐门弟子之外,或许我是江湖上最了解
唐门的了。

  解雨的大伯唐天威虽然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却是唐门仅有的两个家老之一,
因为他的兴趣完全不在武学上,所以失去了继承家主的权利。

  不过据解雨说,她爷爷虽然恨铁不成钢,却很疼爱她大伯,在她爹爹还没登
上家主之位的时候,就把经营大权交给了她大伯,眼下唐门四堂中她六叔唐天运
负责的百草堂和她二伯唐天风负责的飞鱼堂都直接受她大伯的管辖,而她爹爹更
多的是负责唐门的安全和压制西南西北武林各门派的异动。

  唐天威当然可以下令收购宝大祥,这种完全与江湖不发生关系、数额又不是
十分巨大的生意他甚至可以不用与家主唐天文商议就可独断专行,而唐三藏的话
已经暗示了这一点。可是…

  记得解雨告诉我,她六叔唐天运在扬州与宝亭会面的时候,说收购宝大祥可
是家主唐天文的主意呀,这与唐三藏的说法完全不同。

  当然,唐门对外很可能用家主来统一口径,但经过杭州那场诉讼之后,我与
宝大祥的关系已经不在是什么秘密,只要涉及到宝大祥,我不得不考虑到最坏的
可能。

  我脑筋飞快地思索,却没有更多的线索。转头却看唐三藏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别情,听说你要与齐小天来一场情场比试,目标就是魏仙子?”

  “你也知道了。”自己未来的大舅子和自己讨论追求一个并不是他妹妹的女
孩,就连我这个淫贼都觉得有些怪怪的,可唐三藏却神色自若。转头往隐湖的棚
子里望去,那里并没有半个人影。

  “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吧!”我感叹道,或许真的是宿命吧,在我连魏柔
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时候,我已经背负上了征服她的重担。

  “宿命?”唐三藏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不是疑惑,反
倒像是落寞,我蓦地想起来这个当今武林年轻一代最出色的人物身边竟然没有一
个红颜知己,而他似乎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追求目标,如果说和哪个女孩子接触多
一点的话,大概就数魏柔了。

  “天哪,莫非你爱上了魏柔?”

  唐三藏顿时张大了嘴,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半晌才哈哈笑了起来:
“天哪,别情,你想到哪儿去了?那个能让我爱上的女孩现在还没出生呢!”

  说实话,这是我见到过的他最有男人气概的笑声,以往他的笑容总让我觉得
胭脂气太浓,只是这笑声却是为了证明他并没有爱上一人女人,这让我不免有些
啼笑皆非。

  见到西南诸派的弟子都望着自己,他才止住了笑声,问我是不是要回镇上去,
我说等等,还有一场就轮到铁剑门了,看完了铁剑门的比武再回镇子去。

  “万里流的铁剑门?他们七八年没在江湖行走了,莫非是在养精蓄锐?”唐
三藏立刻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问道。

  我赞赏地点点头,唐三藏心思敏锐,似乎还在有年轻一代第一高手美誉的齐
小天之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铁剑门或许有几个人的武功会让你大吃一惊。”

  “竟有这等事情?”唐三藏翻起了候补战的排名表,找到了铁剑门那一行。

  “练达、宗亮、来护儿、胡一飞、桑破军、齐默,这些人的名字我从来都没
听说过,难道他们都是高手不成?”唐三藏疑惑地问。

  “是不是高手很快就知道了。”眼下的擂台上,江北言家的对手却是自己的
同盟军凤阳花子帮,排名江湖名人录第六十六的言无心为了把言家僵尸拳法演绎
得炉火纯青,此刻已经把身心献给了阎罗王,直把花子帮的老大李非人打的口吐
鲜血依旧狂殴不止。

  若不是比赛监督少林寺的悟性出手分开他俩,李非人恐怕就要被活活打死,
十大门派的名利之争终于露出了它的第一颗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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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卷

                第一章

  “下一场,铁剑门对大刀门,第一局,铁剑门万里流对大刀门李定远!”

  其实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李定远自己恐怕也没有想过要在这场比武中
胜出。就像此番报名的众多门派一样,他把赌注压在後三台自己的门派会有出色
的发挥上。

  如果我没有卧底大江盟的话,或许对这些中小门派的实力还不会了解的那麽
透彻。就像科举中很少有穷乡僻壤的学子金榜题名一个道理,登上江湖名人录这
种光耀门楣的事情也很少发生在这些中小门派身上,即便有,通常也无法从根本
上改变门派的实力,因为这些登上名人录的好手并不是因洛u 灾v 门派的武学有
什麽过人之处,反而多是因为个人的武学天分高,或是是极端的刻苦才造就了他
们的威名。

  换言之,就像李定远,如果他当初拜在少林门下的话,他一样可以成洛uW人
录中人,而出身少林的鲁卫若是从小就在大刀门厮混,或许名人录里就没有他这
一号人物了。

  当把这些门派的特异份子排除在外的时候,就很难判断这些门派的实力是强
是弱。而把这个结论映射到武林茶话会,我就不奇怪为什麽这麽多武林抢著报名
参加候补战了。

  万、李二人都是都是以一身外功驰名江湖。剑本轻灵,可万里流那四尺有馀
的奔雷剑显然是剑中异类;而李定远手中的青龙偃月刀虽然没有关老爷八十二斤
那麽夸张,可看起来也有二十多斤了,一刀力劈华山竟比漕帮李展那口秋水雁翎
刀施展出来的还有看头,虽然在我眼中他几乎浑身都是破绽,可台下却是一片叫
好声。

  万里流的眼光虽然没有我那麽锐利,可脸上也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身子一侧,
便避开了对手的招数,李定远不等招式变老,青龙偃月刀一横,顿成铁索横江之
势。

  万里流此刻才拔出奔雷剑,直刺过去,正点在了李定远的刀杆上。

  李定远登登登後退了三步,脸立刻变成了酱紫色,正张口欲喝,万里流的剑
又点在了刀杆上,就这样万里流连发三剑,竟生生把李定远逼下了擂台。

  “万里流的本事也没什麽长进呀?”唐三藏微微皱眉道。

  “那是当然,你想,老天爷会让奇迹发生在这种人身上吗?”

  就在我说话的当儿,台上已经宣布了万里流的胜利。虽然过程简单了些,可
结果还是在众人预料之内,不过,当大家看到铁剑门第二个出场的竟是在报名表
中只排名第四的胡一飞,台下不由得传出了唧唧喳喳的声音;待看到他的模样,
那声音就更大了。

  如果他脸上没有那纵横交错的刀痕的话,他颇为优雅的举止配上他蜂腰乍背
的身材,该是一个很风流倜傥的人,然而那满脸刀疤把一切都破坏了,加上他眼
中不时流露出的仇恨一切的目光,或许只能用狰狞来形容,相比之下,他对面大
刀门那个满脸络腮?子的丑陋汉子此刻看著都顺眼了许多,当然气势也弱了许多。

  “这个胡一飞的岁数看著似乎比万里流小不了多少,怎麽会是万的弟子呢?”
唐三藏再度皱起了眉头。

  “闻道有先後嘛。”我笑谑道,转眼看乐山派的胡大海正惊疑地望著我,便
向他招招手道:“胡兄,这面坐如何?”

  胡大海下意识地望了唐三藏一眼,而我的大舅子的额首轻得几乎让人无法察
觉,我顿时明白了唐门在西南武林中的地位,几十年下来,凡是敢於反抗唐门的
恐怕都已经从西南武林销声匿迹了,饶他胡大海是个浑人,内心也极是忌惮这位
比女人还要秀美的唐门大公子。

  “胡兄是个直率汉子,在下甚是喜欢。听说上午比武胡兄奋勇胜出,真是可
喜可贺呀!”大棉袄下根本看不出包扎的痕迹,看他依旧生龙活虎的,显然伤势
并不重。

  “龟儿子,仙人板板的,啥子意思嘛?”

  胡大海愣了一愣,虽然唐三藏就在眼前,可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脏字,只是
声音比昨日小了许多。

  “胡兄不必多虑,在下只是想和胡兄藉著候补战切磋一下武功而已。”我笑
道,对这个粗鲁汉子,我倒是有种莫名的好感,便有心指点他一二。

  胡大海狐疑地望了我一眼,转头向擂台望去,那边大刀门的弟子正拱手道:
“俺叫…”

  他的名字尚未说出来,胡一飞已经不耐烦地喝道:“棉嗦什麽,老子管你是
谁!有本事,放马过来!”

  大刀门弟子丑脸一红,他手里的鬼头大刀虽然没有李定远那麽夸张,可舞动
起来也很有气势,只是他败得甚至比他的师父还惨。

  同样是一招力劈华山,他甚至还在蓄力的当口,胡一飞已经如箭一般的冲了
过去,短短眨眼的功夫,一柄三尺三的铁剑变戏法似的出现在他的手中,等大刀
门弟子“啊”的一声惊叫後,剑尖已经堪堪抵在他的喉咙上,而他的对手胡一飞
的眼中正流露出一股嘲弄的神色。

  台下顿时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就连作为今日比赛两大监督的木蝉和宫
难都微微有些动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胡一飞竟然有著名人榜的实力。

  “”一往无前“,铁剑剑法在他手中还真是别有一番气象呀!”

  唐三藏的江湖见识毕竟比我丰富得多,一眼认出了胡一飞的招式。他看我的
眼神中就颇有些探究的味道,如果说方才他对我的话还抱有怀疑的话,此刻,他
心中该是惊讶我是如何知道这些人底细的了。

  这真的是“一往无前”吗?我的眼中也流露出一丝迷惑,不知为什麽,胡一
飞的剑法让我突然想起了魔门的大正十三剑,虽然那十三剑里并没有任何一招与
这招“一往无前”相似,可我心里隐约觉得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太对头。

  “铁剑门胡一飞胜!”

  如果铁剑门没有在排名表上玩什麽猫腻的话,胡一飞的胜利几乎宣告了十大
中一个新门派的诞生。

  李展和司马长空的脸色变得极为严肃,李岐山的眼中也闪过几道异彩,而谭
家、百花帮等几个有实力争夺十大的门派也都瞪大了眼睛注视著铁剑门第三个出
场的齐默。

  竟与胡一飞一样,齐默的脸上也布满了疤痕,唐三藏忍不住问我道:“别情,
难道练达他们几人都是这般被毁了容不成?”

  我说我不知道,当初他们都蒙著脸,我不清楚究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面
孔还是怕自己的脸太过惊世骇俗。

  其实,如果齐默不是又矮又胖与胡一飞截然不同的话,单从那张脸实在是无
法分辨出这两个人来,因为那样的一张脸你很难有兴趣多看几眼,留在你记忆中
的只有那些刀痕和一对充满仇恨的眼睛,偏偏这两样东西这两人又是那麽的相似!

  齐默也乾净利落地赢了对手,当百晓生宣布铁剑门的胜利时,台下竟是一面
默然。

  “万里流是文公达的小舅子?这麽说来,那些蒙面人根本就没有必要去秦楼
救他嘛,他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想来你会卖个面子给文公达的。”唐三藏听我
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立刻就抓住了其中的蹊跷处。

  “不错,那些蒙面人本就是来试探秦楼实力的。虽然万里流是在秦楼素手被
擒的,可主要功劳应该记在李思和那个青衣人身上,秦楼究竟实力如何,对他们
来说还是个谜…”

  唐三藏笑著插了一句:“就是现在也还是个谜喔!”

  我回了他一句“是不是谜对唐门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便接著道:“只是,文公达志在官场,万里流的举动定然不是文的意思,而
对万里流的来说,统御这麽多高手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依我看他该是一个
被推出来做前台的人物,那麽隐藏在他背後的那个人究竟是什麽来历呢?”

  “别情,你是说…魔门?”唐三藏白皙的脸上因为激动霎时间被涂上了一抹
陀红:“这麽说,这些蒙面人就是在丹阳袭击福临镖局的那帮黑衣人了吗?”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个眼神酷似高光祖的汉子那一招气势恢弘的“天
魔杀神”又闪现在我眼前:“天底下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冒出这麽多高手来,除了
这几十年来蛰伏的魔门,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哪个门派能有这麽大的能量。”

  “可…别情,你也是魔门弟子啊!”

  听唐三藏这麽说,我就明白,无论我如何表白,在江湖人的心目中,我还是
和魔门划上了等号。不过,对别人我或许会一口否认,可对我这个大舅哥,我实
在不太好意思再欺骗他了。

  “少林寺还出了高光祖这麽个叛徒呢,我师父也该是魔门中的异类吧,虽然
他究竟还能不能算是魔门中人还很难说。”

  “那麽,魔门分为日月星三宗就不是江湖传言了。”唐三藏微微叹了口气,
这些大门派的内部想来都有宗派之争,看他的模样,定是想起了唐门内那些剪不
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

  “不管是不是魔门,铁剑门此番出战武林茶话会,该是他幕後主使人用的借
尸还魂之计。毕竟,有这麽一个门派做幌子,行走江湖要方便许多,而江南江北
此刻正打的热火朝天,想来也没有多少人有精力来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旁边的萧潇并不知道我为什麽和唐三藏这般推心置腹,给我使了几个眼色我
都没有理会。

  最後,就连唐三藏也发现了,他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奥秘,却不说破,只是
巧妙地转了话题:“别情,听说四少奶奶还是你的高徒,此番征战十大,可要上
场吗?”

  “看铁剑门今天表现出来的实力,或许她免不了一战啊!”我感慨了一句,
却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三藏,往年唐老爷子也很少出席武林茶话会吗?”

  “那倒不是。其实老爹他已经到了应天,只是今年江湖乃多事之秋,老爹他
实在不便露面,不过,武林茶话会结束之後,他很可能亲自去大江盟和慕容世家
走一趟。”

  这该是个很稳妥的处世哲学,唐门保持中立,对大江盟和慕容世家来说,都
是一个可以接受的局面。当然,在其中一家取胜之後,还会不会保持这种想法就
很难说了,只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江盟和慕容世家旗鼓相当,纵然胜利,
也是惨胜,再去挑战以逸待劳的唐门,恐为智者所不取吧。

  唐三藏眼下似乎还没有和自己老爹会面,不然他就该把扬州宝大祥的事情告
诉他爹了,那样的话,对收购宝大祥唐门该有个大致的说法。

  也不知道他大伯唐天威是不是也一同到了江南,对这个医学和经营的奇才,
我倒是怀著浓厚的兴趣。

  “不光是我唐门,少林的空闻大师、武当的清风真人也在应天呢!等夺位战
的时候,他们就该来龙潭镇了,毕竟少林武当与官府关系密切,总要给百晓生一
个面子。”

  齐放、高君侯驻足常州,慕容千秋、萧别离徘徊镇江,鹿灵犀更是连影子都
不见,这届武林茶话会还真是诡异的很呀!

  正说话间,鲁卫敲门进来,显然他早知道唐三藏正在我这里,话题就重新被
拉回到了铁剑门身上。

  “胡一飞被毁容,齐默被毁容,如果练达、宗亮他们一样也被毁容的话,我
可要怀疑他们是借毁容来掩饰自己原来的真实面目了。”鲁卫不愧是捕快出身,
很快就联想到了我心中也在暗自揣测的另外一种可能。

  “唐老弟,你们唐门可是江湖上有名的易容术大家,你看他们眼下的面目是
真是假呢?”

  “那些刀疤都是真的,”唐三藏肯定地道:“至於他们以前是什麽模样,因
为疤痕太多太重,恐怕无法推测得到了。”

  “是这样啊!”鲁卫叹了口气:“如果他们真是藉毁容来掩饰自己的话,那
麽以往被江湖除名的那些死人究竟是死是活,可要好好验证一番了。”

  “万里流消失的这七八年时间里,光是名人录上消失的人物就有六十多,特
别是今年,像直接间接死在动少手里的就有杨威、乌承班、钱空、孟子悠和焦无
咎五人之多…”

  唐三藏斟酌著词句道,鲁卫来了以後,他对我的称呼也由比较亲热的“别情”
换成了大众化的“动少”。

  “喂,那些人的死可都是我亲眼所见呀!”

  “有时候,眼睛也会骗人的。”鲁卫淡淡地道,他一生经手的奇案无数,这
方面的经验极其丰富,倒不是像是特有所指的样子。

  可我却因他的话陷入了深思,如果连自己的眼睛都不可以完全信赖,那麽别
人的眼睛呢?

  “不管怎麽说,你和铁剑门该有一战吧。”鲁卫笑道。

  “主子,你和唐大少好像特别投缘哩。”萧潇蜷在我怀里腻声道:“这个唐
大少也真奇怪,看起来就像是个女儿家似的…”

  “奶主子可没有断袖之癖!”我打断她的话笑道,左手中指轻轻戳著她的菊
蕾,而大拇指则在那粒珍珠上温柔地画著圈圈。

  “男人有的奶都有了,男人没有的奶更出色,我怎麽会去喜欢一个男人?”

  “听说,征服一个…男人好像更有…成就感…”萧潇娇喘道。

  我一怔,“这话,奶是听谁说的?!”我粗声问道,萧潇认识的人并不多,
是谁跟她讲这种混蛋话呢?

  萧潇听出我语气不善,忙像八爪鱼似地缠住了我,央求道:“好主子,别吓
唬婢子,人家是无意之间听乾娘和庄姑娘说的嘛,乾娘说女人征服一个男人并不
难,难的是要征服一个女人,婢子就想这话在男人身上也适用吧。”

  原来如此,我心中释然的同时不免对萧潇的举一反三感到有些好笑。

  “那今天就把奶当男人!”我调整了一下姿势,独角龙王便顶在了她的菊蕾
上。

  “不嘛,婢子只做主子的女人嘛…”萧潇虽然媚眼如丝地娇嗔著,可敏感的
肉体已经背叛了她,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菊蕾,让我顺利地进入了一个炽热的通
道。

  只是那舒爽的感觉并没有泯灭我的思维,我缓缓动了两下问道:“萧潇,乾
娘她和庄青烟在讨论谁呢?”

  “婢子…也不知道…”萧潇浑身酥软地趴在我身上,那话音几乎连不成串。

  “婢子就、就听到这儿,乾娘、乾娘…喔…似乎知道来人了,就、就…嗯…”

  这麽说来,六娘她几乎有著和萧潇一样敏锐的六识,虽然六识并不总是与武
功成正比,可像萧潇这样的特例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六娘的武功该与我
不相上下吧,我耸动著身躯,突然觉得六娘就像萧潇的後庭花一般深不可测。

zxc8888 2009-12-24 10:09

                第二章

  一天的比武下来,留在胜者组的固然欣然,而被打落到败者组的也因为还有
一线生机而保持着高昂的斗志,而且我很快就领略了这种斗志给败者组的那些门
派所带来的惊人战意。

  第二天首先开战的就是败者组,春水剑派抽中了第一场,对手则是被江北言
家击败的凤阳花子帮。

  或许是因为再输一场就要被淘汰出局的缘故,帮主李非人昨日虽然被言家的
言无心打得口吐鲜血,可依旧带伤出战,只是没走上一招,就被我轰下了擂台。

  等玉玲上场的时候,对手显然想起了昨天她对五毒教何雯的那一幕,以为玉
玲心慈手软,一上擂台竟不顾她的凌厉剑势,拚命地向她冲去,玉玲此番显露出
了她追杀杨威时的那股狠劲,不仅一剑洞穿了对手的肩胛骨,还顺势一脚把他踢
下了擂台。

  花子帮这才明白过来,玲珑双玉这两头母老虎虽然嫁人了,可口爪依然锋利,
无奈只好弃权第三局,成了候补战中第一个出局的门派。

  与花子帮同病相怜的其他八个门派里,就有大刀门,它很不幸地遇到了实力
强劲的七星门,虽然大家同为同盟会的一分子,可在擂台上毫不相让,只是前些
时日同盟会与慕容世家那场厮杀的后遗症开始显露出来,虽然李定远超水平发挥,
在樊津鹏的强大攻势下勉力坚持了十五招,可他大弟子罗毅的牺牲让大刀门失去
了第三台的有力人选,从而一败涂地。

  在胜者组里,却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西南的五毒教和乐山派都没有通过第二
轮,留下的十个门派都是江湖上耳熟能详的,而百花帮则继续着它的好运,再度
抽到了轮空的上上签。

  铁剑门出战的依然是万里流、胡一飞和齐默三人,其他人竟然连比武场都没
有来,显示了它强大的信心,而它打入十大的赌盘竟然和春水剑派一样,都已经
不接受下注了。

  在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情形下,同盟会和江北同盟内部之间的和谐氛围也悄然
地发生着变化,原本都在如意客栈用餐的同盟会分子开始有个别门派出现在了刘
伶醉买醉,而江北花子帮更是早早就离开了龙潭镇,打道回府了。

  “老天爷保佑,不要抽中五毒教啊!”去抽签的玉珑喃喃自语道,可老天爷
似乎要捉弄她似的,抽出竹签一看,上面竟赫然写着五毒教三个字。

  看到玉珑懊丧的模样,已经有人幸灾乐祸地叫了起来,按照候补战的规则,
已经交过手的门派不再进行比武,就按照初次相遇的成绩计算,如此一来,春水
剑派可就要被淘汰了。

  “怎么会这样?”和玉珑同时发出感慨的是今日两大比赛监督之一的柳元礼,
他手里正拿着一封书函,脸上颇有些遗憾。

  “五毒教送来了弃权书,春水剑派自动进入下一轮。”

  另一个比赛监督唐三藏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算无余策的他定是想到了这种
可能,事先安排好了五毒教的弃权,反正五毒教并没有争夺十大的实力,为了避
免让春水剑派莫名其妙地出局,弃权自然成了最好的解决办法。我这个大舅哥还
真替我着想呀!

  我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转头四下张望,果然没有发现五毒教的影子,看
来在从我身上赢了一票之后,几个人的心思已经放在了应天那个花花世界了。

  “唐门对你不错么,听说唐棠那丫头至今还没婆家,是不是唐天文看中了你
想让你做他的东床娇客呀?”

  鲁卫“神眼”的名号果然不是白叫的,我觉得自己已经掩饰的很好,可还是
让他看出了破绽。

  “唐棠长的什么模样我还不知道呢!”我嘟囔了一句,虽然已经俘获了这个
天之骄女的心,可她的娇容对我来说依然是个未知数。

  “江湖第一美女的名头总不能白叫吧,想想我干女儿才只排第四呢!”

  鲁卫一直对这个绝色榜颇有怨言,一来此榜无形中给那些下三滥的蟊贼提供
了想入非非的素材,甚至成了他们猎艳的标尺;二来绝色榜上的人物有几个就连
他也没见过,在替自己干女儿鸣不平的同时也不免有些遗憾。

  “白澜是让栩王爷的妹婿,四川定是要常回去的,虽然他的身份需要保密,
可他能遇到唐棠的机率也还是蛮大的。”

  提起绝色榜,我又想起了榜上那个神秘的慕容芷和练无双。按照慕容千秋的
性子,慕容芷若是没有婆家的话,此刻定会被他用来招揽新生代中的佼佼者,可
就算慕容世家与同盟会之间的争斗一日紧似一日,也不见慕容芷的踪迹,显然当
初她哥哥的那句“已经有婆家了”

  十有八九不是一句托词,而且很可能夫家相当有份量,甚至是官府中人也未
为可知。

  倒是练无双时不时的在江湖上惊鸿一现,表明她依旧是云英未嫁之身。

  “唐门与江南颇多生意往来,此刻示好于我并不奇怪。”

  鲁卫点头表示赞同:“原来十大里除了你春水剑派之外,个个都会赚钱,尤
以唐门最甚,不过,现在春水剑派出了你这么个怪胎,一切可就不好说喽!唐门
要做生意,找你倒是没找错人。”鲁卫笑道,便不在这上纠缠下去,翻弄着对战
表,道:“明天倒是有两场硬仗啊!”

  “铁剑门对奇门?老哥,这已经不算是硬仗了!眼下,就算铁剑门把恒山挑
落下马,我都不会奇怪,遑论奇门了!”

  “老弟,奇门不可小窥呀!”鲁卫正色道:“赵清扬能将奇门遁甲、五行八
卦之术融于武学中,绝对是个人才,虽然因为受到自身先天条件的制约而无法跻
身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可总有一天这门绝学会被发扬光大的,他的大弟子姚鼎
之也是江湖少有的智谋之士,可惜的是他也没长着一副练武的身板。”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道:“若是赵清扬早遇到了你,或许奇门的名头已
经震天响了。”

  鲁卫出身少林,是当今掌门空闻大师的俗家师弟,他的授业恩师就是曾经和
师父他老人家有过一战的法性。虽然鲁卫不是江湖的一流高手,可在少林熏陶了
那么多年,恩师又曾经是藏经阁长老,对各派武功都有所接触,目光绝对一流,
等闲武功根本不入他的法眼,如此推崇奇门,让我不由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想起在苏州燕园姚鼎之训练同盟会弟子的情形,果然觉得这奇门颇有可取之处,
特别是在小规模集团作战方面,更是有着相当多的优点。

  “这样的人才落在了同盟会手里,还真有点可惜呢!”我心里暗自感慨,以
我眼下的身份和秦楼的特点,不可能把底下的人手弄得和大江盟、慕容世家一样
的规模,奇门这种七八人最多二十几人组成的战斗团队的作战方式,与六娘之法
相得益彰,倒是最合适秦楼不过了。

  “就算它武功别出心裁,也难逃失败的命运,倒是百花帮与一字正教的比武
更让我期待。”虽然与鲁卫的关系非比寻常,可在他面前,我还是把我的野心稍
稍隐藏了一下。

  “百花帮的崛起也是一个谜,易湄儿以一介女流之身登上同盟会七长老的宝
座,中间定有许多内幕。”

  少林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原本不太起眼的门派,只是目前看来并没有把它
和清风联系到一起,这让我越发感慨六娘在收集情报方面着实有着惊人的实力。

  “不过,即便百花帮实力不明,我还是愿意把赌注压在它的身上。”鲁卫的
眼中流露出一丝狡猾的神色。

  鲁卫果然没有看走眼,第二天百花帮轻松地拿下了头三场,不仅易湄儿露了
一手不俗的武功,就连她出场的两个弟子武功也扎实的很,虽然与名人录中人还
有点距离,可与特训后的武舞就在伯仲之间了。

  “瓜娃子的,这娘们细皮嫩肉的,手底下还真不含糊哩!”

  唐三藏不在我身边,胡大海便肆无忌惮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乐山派的再度
失利并没有让他丧失掉好心情,在对垒七星门的时候,虽然武功不济,却靠着一
种蛮不讲理的打法硬生生挺过了十五招,为乐山派赢得了唯一的一局和局。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这句话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就
算武功比他高一两成,在那种不要命的打法下自己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不是名
人录中人,等闲人还真不愿意招惹他呢!

  我另一侧的何素素脸上却隐隐有股忧色,面对中原武学日新月异的发展,西
南武学就显得有些停滞不前了,就像五毒教,百多年前无论在中原还是西南都是
响当当的一个门派,然而现在能挤进江湖前三十名都不容易。

  候补战刚刚进行到第三轮,西南武林已经全军覆没。在唐门的重压下,西南
武林竟然积弱如斯,这难免让人陡生觊觎之心!

  我心中暗道,转眼看在台上监督比武的唐三藏那一副木然的表情,也不知我
这个大舅哥在目睹了西南武林这般糟糕战绩的同时会作何感想。

  “胡兄,易女侠乃是名人录上前五十名的人物,你想胜过她终生无望。不过,
若是用点心思,想在擂台上战败她的两个弟子倒不是件太难的事情,不过,这方
法只对漂亮的女孩子管用啊!”

  胡大海顿时瞪大了眼睛,周围的一干人等也立刻竖起了耳朵,其中不乏尚存
活在胜者组的那些门派的弟子。这本就是我有意为之,武当派肆意散播我是魔门
弟子的消息,我怎么会让百花帮就这么轻松过关?!

  “所谓‘一力降十会’,百花帮的姑娘虽然剑法精妙,可毕竟内力稍显不足。”

  我一开口就击中了百花帮的要害:“胡兄一身外功着实了得,只要不理会她
们的剑法,把自己门派的武功翻来覆去的变换使出,最多自己身上受点皮肉伤,
可拖到后来,定会把她们拖垮的。”

  “啥子嘛,格老子这样…咋就行呢?”胡大海一脸迷惑地问道。

  “你们乐山派的刀法一共七式九招吧!”我并指如刀,飞快地演练了一遍,
两天下来,这套刀法已经看了七八次了,又不是什么高深的绝学,我略加思索,
便把零散出现的招数串了起来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刀法。

  胡大海惊讶地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我叫道:“龟儿子,你偷学武功!”

  他师兄忙拉住他,黯然道:“师弟,动少啥子身份,怎会偷学咱家的武功,
人家是在教你哩!”

  “可这些招数老子闭着眼睛都能使出来嘛!”

  “正是让你闭着眼睛使出来。”我笑道:“当然不是让你傻呵呵地从第一式
使到第七式,那样的话,百花帮的那个女孩在第三式就会一剑卸下你的膀子来,
重要的是勇气和变化。”

  “乐山派刀法的第三式和第五式是承上启下的招数吧,虽然这样过渡一下,
会让破绽少一些、招式更连贯一些,可正因为如此,这两式防守的意味就多一些、
刀法中的杀气就弱一些,遇到易女侠那样的高手倒没有什么,反正你用什么招数
都免不了失败的命运,可遇到像她弟子那样的身手,这两式正给了她们大张剑势
的机会,这时候你只能拼了命的防守,再想扳回来可就难上加难了。”

  “可没有了这两式,破绽就更多呀?”胡大海的师兄不解地问道。

  “所以说,这方法只对女孩子管用。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又是怕羞的,想想
看,你使出第一式的时候,虽然她很可能一剑刺穿你的喉咙,可你的大刀恐怕也
把她前胸的衣服劈开了;你使出第二式的时候,虽然她也很可能一剑洞穿你的心
脏,可她脸上恐怕也要多条疤痕,那些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肯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我边说边用手指演练着,把第三、五式去掉之后,招式虽然不那么流畅,破
绽也多了许多,可始终保持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当然,你还要有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保不准那些女孩子一生气,豁出
自己的名誉,要了你的小命。”

  众人恍然,这果然是对付百花帮那些女孩子的一条妙计,心思灵活的已经开
始考虑怎么利用女孩子的这个弱点来使自己的门派获得最大的利益。

  当然,也有人把目光投向了我身后的四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百花帮与动少有冤?”

  “没有。”“有仇?”

  “也没有。”

  易湄儿露出困惑的表情,那模样越发显得楚楚动人。百花帮成立有十几个年
头了,算起来易湄儿至少是三十多岁的人,可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
迹。

  像无瑕、辛垂杨和练青霓一样,那些上乘的内功心法显然有助于她们保持自
己娇媚的容颜,就算与她那几个年轻貌美的弟子相比,她也毫不逊色。

  “真正与我结下冤仇的是你老公清风。”我心中暗道,眼光不经意地扫过窗
外,却正看见宫难陪着自己的师叔清雨匆匆往鑫鑫客栈走去,让我一下子又想起
了苏瑾身旁的那个青衣人——他该是武当派的二号人物清云吧,说起来,我和武
当的关系还真是一团麻似的乱呢!

  心里正胡思乱想,脸上却浮出了一个动人的笑容:“易女侠您误会我了,您
想想看,我春水剑派和贵派一样也多是女弟子,我怎么会蠢得教别人对付自己的
方法呢!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在帮自己,当然也顺便帮帮贵帮。”

  恐怕她也想到了春水剑派的组成实在是与百花帮有着太多相似之处,而那些
用来对付百花帮女弟子的招数同样可以用来对付春水剑派,这让她对我的话不由
得多了几分信任。

  “擂台如战场,对敌人心存慈悲之心,只会害人害己。遇到真刀真枪的时候,
难道你能为了自己的脸蛋就把命送掉吗?况且,容貌对女人就那么重要吗?如果
玲珑遇到这种情况的话,我宁愿她的脸上被划成了花也不愿意失去她,对于我的
女人来说,那颗爱我的心实在比容貌重要多了,红颜易老,十年二十年之后,谁
能保证青春永驻呢?!”

  饶是易湄儿聪明过人,此刻也有些目瞪口呆了,我发自肺腑的心声显然不像
是做作的产物,那么眼前这个少年和传言中的那个淫贼就有太多的不同了。

  她思索了半晌无法得出正确的判断,只是道:“或许动少是出于一片好心,
只是这样一来,敝派岂不徒增了许多烦恼?”

  “古往今来,凡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百花帮过不了这一关,
又怎么能跻身江湖十大呢?”我淡然笑道。

  易湄儿再度陷入了沈思,良久,她才展颜笑道:“动少言之有理,百花帮如
果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它的存在还有多少意义呢?”

zxc8888 2009-12-24 10:10

                第三章

  由于被淘汰出局的门派越来越多,候补战的进度陡然加快,开战的第四天连
着进行了第四、五两轮的角逐,败者组里仅存了春水剑派、七星门、奇门、一字
正教和言家五个门派。

  胜者组里的百花帮再度福星高照,抽到了轮空签,而铁剑门与谭家的比武则
成了候补战开战以来最为惨烈的一场。

  谭玉碎付出了小腿骨折的代价也没能抵挡住万里流的奔雷剑,而那条腿依旧
还长在他身上则完全是万里流剑下留情的缘故。

  当万里流的铁剑几乎要斩断他小腿的时候,台下慕容仲达的眼珠子差点都要
蹦出来了,就算最后万里流大发慈悲将剑身转了九十度,慕容的脸色也没有强多
少。

  为武林茶话会折损了己方大将,可是同盟会和慕容世家都不愿看到的结果。

  岳幽影的情况也不比谭玉碎强多少,不知道谭玉碎使出了什么绝招降服了她,
这两人显得伉俪情深,见到自己的丈夫受伤,她几近疯狂,在她蛮横的进攻下,
胡一飞也只好敲断了她的腿骨,才让她平静下来。

  谭家就这样彻底丧失了战斗力,它在跌落到败者组的同时宣布了自己的弃权。

  照理说,敌人的失败就是我们的胜利,可谭家的失利却让同盟会属下的七星
门、奇门等门派心有戚戚焉,铁剑门的诡异与强横让敌对的双方都感到了一丝寒
意。

  “十大的名头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能让谭玉碎在明知实力不济的情况下依
然拚命如斯?”

  枕着萧潇的大腿我喃喃自语道,回想起在镇江与谭玉碎打的那次交道,他该
是个很冷静的人才对,为什么突然改了性子呢?

  “谭夫人对她相公的感情可真深呀!”不了解江湖的武舞发出了艳羡的感慨。

  我不禁哂笑了一声,岳幽影对谭玉碎的感情,这可从何说起!难道她是三从
四德的忠实信徒,一旦嫁了人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这未免有点太不可思议
了。虽然岳幽影在江湖上算不得艳旗高帜,可和她的名字联系到一起的江湖人没
有十个也有八个吧!她那种疯狂模样,看起来倒像是做戏似的。

  做戏?我心里猛地一震,难道谭玉碎竟是在演一出苦肉计吗?是不是他发现
了什么,觉得慕容世家前景不妙,借此机会脱离江北同盟呢?

  谭家以腿法闻名江湖,而谭玉碎却是左腿微跛,巧的是今天他受伤的正是那
条已经跛了的左腿,这更让我对他产生了怀疑。

  “个中冷暖,唯有谭玉碎自己知道啊!”我答覆武舞道,又叹息一声:“可
惜,眼下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不然,我倒真想去拜访拜访他,问问他是如何降
服了岳幽影的。”

  萧潇跟了我七年,我表情的些微变化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她很快就明白我的
言不由衷,眼珠一转,笑道:“相公,你不是和齐小天说要追求魏姐姐的吗?好
几天了,那该去问候她一声了吧,何况,她还是今天的比赛监督呢!”

  我眼睛顿时一亮,伸手扳过萧潇的身子,狠狠地亲了她一口。

  不错,比赛监督不仅要确保比武的公正性,出现了伤亡事件也要负责慰问伤
员,运气好的话,或许魏柔就在谭玉碎那儿呢!

  天很早就黑了,可这时辰龙潭镇还热闹的很,除了几百号参加武林茶话会的
江湖人之外,因为年关已近,回家过年的行商旅人也多了起来。

  从刘伶醉出来,虽然外面溜着刺骨的小北风,可依旧能见到三五成群的行人。

  到了对面的鑫鑫客栈一问,不仅魏柔外出不在,就连辛垂杨也没了踪迹。倒
是宫难见到我领着四女来见魏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魏姐姐和我哥哥出去了。”齐萝亲热地搂着丈夫的胳膊微笑道。

  和齐小天在一起?我心中吃味的同时也明白如此一来魏柔就不可能去谭玉碎
那里了,只是这么晚了两人出去做什么呢?

  和宫难夫妇闲扯了顿饭功夫之后,我泱泱离开了鑫鑫。齐萝虽然天真烂漫,
可对哥哥的行踪却是守口如瓶,我试探了几次都没有结果;而宫难话里更好像带
着呛药,让我胸口时不时地堵上一口闷气。

  “咦,这不是别情吗?”迎面正碰上白澜和陆眉公,而白澜的身旁却立着一
个高瘦清臞的文士,竟是化名杨安正在江东四处游玩的杨慎!

  “他怎么来了龙潭?!”我心中突地一跳,在给皇上的上疏中杨慎可是在苏
州养病的呀,而白澜却是皇上派出来掌控江湖的密探头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他甚至负有监视南京百官动向的秘密使命,让他知道杨慎活得悠闲自在什么毛病
也没有,就算桂萼圣眷甚宠,这欺君之罪恐怕也吃罪不起吧!

  “别情,我们又见面了。”杨慎态度极其自然地招呼我道,又转头对白澜道
:“晓生,我在扬州过江的时候,正碰上了别情,我们还合作了一首‘临江仙’
呢!”

  说着,把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念给了白澜听。

  “好词!”白澜听得眉飞色舞:“用修,虽然这词是从你那首诗里化用出来
的,可意境就仿佛凤凰涅盘一般,远高前作了!”

  看他俩的模样,似乎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虽然官场上恩怨情仇变幻莫测,
可这还是让我稍稍放下心来,看陆眉公神色如常,显然这个官场上的老油条已经
混得成精了。

  我眼珠一转,笑问道:“升庵公该是在苏州养病吧,怎么到龙潭镇来了呢?”

  “哦?我还以为别情你知道呢,晓生可是朝中有名的金匮圣手,听眉公说他
到了龙潭,自然要请他替我诊治一二喽!”

  我眉头轻皱,杨慎的病已经好了七八成,若是白澜真是精通医术的话,岂不
一眼就看出了破绽,不过,就算他杨慎跟我没什么交情,总不能去陷害陆眉公吧!

  果然陆眉公偷偷递来一个眼色,似乎是暗示我别多说话,我就含糊其词地应
了一声。好在白澜并没有在杨慎身上纠缠下去,目光却落在了萧潇四女身上。

  “别情,我看过你的序齿录,未娶妻而先娶妾,与礼不合呀!不过,那日看
到尊宠,我就想,换做是我,恐怕也先把这几位佳人偷娶回家了。”说着,拍着
我的肩头哈哈一笑。

  气氛顿时轻松下来,我招呼四女过来拜见几位大人,萧潇玲珑自然有些拘谨,
倒是武舞毕竟是官宦人家出身,显得落落大方。

  “你是杭州卫指挥使武承恩大人的女公子武舞小姐?”白澜客气地问道。

  武舞惊喜地点了点头,而我却一阵心惊。武舞的身份就连秦楼也没有几个人
知道,白澜竟能一口叫出她的名字,显然他注意我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或许
从我出现在齐放五十寿筵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进入了他关注的视野。

  打发四女回刘伶醉,我和白澜三人来到了他在鑫鑫客栈的别院里。

  “身为外戚,是绝对不允许有自己的政治主张的,对我来说,皇命就是一切,
所以用修的遭遇我无法发表任何评论。”

  白澜的一席话顿时让我对他另眼相看,这就是他得信于正德、嘉靖两任皇帝
的缘故吧!

  不过,他却马上露出了诙谐的表情:“不过,法外还有人情。”

  “当然,这话只能关起门来,三五知己偷偷说说而已。”白澜笑道,他似乎
已经发现了我的那一丝紧张,不过他似乎把这紧张情绪归结到了我不想让身份公
开在杨慎面前上。

  知己?我背后忍不住泛起一丝凉意,我是什么时候和白澜成了知己的呢?陆
眉公与他搭档了十几年,或许可以算他的知己;而他是正德六年的进士,与杨慎
同科,没准儿和杨慎也是知己。

  可眼下的我算什么!说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才更贴切吧!

  “别情,我不瞒你,瞒也瞒不了你,你是武学的大行家,从来医学武学相通,
用修的棒伤早该不碍事了,不用我说,你也该看得出来。只是用修他早一天晚一
天去云南又有何妨,这就是法外容情。”

  白澜转头又对杨慎笑道:“用修,你也不用担心,阳明公虽然与你政见不一,
可他老人家是个正大光明的人物,想来他的弟子也不会私下玩这些见不得人的小
把戏。只是,眼下龙潭镇鱼龙混杂,不少门派与官府暗通款曲,为了以防万一,
用修你还是用杨安这个名字吧!”

  “白公且放宽心。”我心中顿时释然,笑道:“升庵公的才学在下是极其钦
佩的,岂能多嘴饶舌?!”

  白澜提起武学医学相通,却让我想起了解雨,这个精灵古怪的丫头才真称得
上是武医双修呢!唐门精通医术,门内先贤也确实有人做过太医院的太医。

  “这蜀地还真是人杰地灵,就像眼前的杨慎,他也是巴蜀出来的才子…”

  想到这儿,我心念忽地一动,杨家是蜀中的名门望族,而白澜则是蜀王让栩
的妹婿,这两人的关系恐怕不光是同科那么简单。杨慎敢来拜访白澜,其实本身
就说明问题了。

  不过几人还是默契地闭口不谈朝中时政,只谈江南的冬日风光。杨慎已从被
谪的灰暗心情中解脱出来,谈锋甚健,加上白澜的会心点评,陆眉公粗俗的打诨
插科,佐之美酒佳肴,不知不觉已近三更时分。

  四人意犹未尽,白澜便招呼小二再上夜宵,竟有秉烛夜谈的意思,倒是陆眉
公看了一眼西斜的月亮,笑道:“晓生,明天王老弟还有一场比武等着他呢,是
不是先放他回去?”

  白澜微微一笑道:“眉公,你这是杞人忧天呀!放眼候补战,恐怕只有铁剑
门才能给别情找点麻烦,别人就休想喽!”

  “嘿嘿,王老弟倒是没问题,我是怕那几个女娃子等的心焦,王老弟用心安
慰,到明天大家都没了力气。我可是在春水剑派身上下了重注,赌它能进入江湖
十大的喔!”

  “眉公,你可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杨慎莞尔笑道,他似乎并不太清楚
龙潭镇发生的事情,陆眉公就简单给他讲解了一番。

  “晓生,我知道你身负秘密使命,原来是替朝廷掌控江湖,真是难为你这个
书生了。”

  杨慎感慨道,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而他父亲杨廷和做了多年的宰辅,朝中
的机密杨慎不可能一点都没有耳闻,两下参照,顿时就明白了白澜的身份;而才
经历了一番江湖追杀的他对其中的险恶也有了些切身体会。

  “这么说,别情该是你的接班人了吧?”他投向我的目光里颇有些同情的味
道。

  “你可别吓唬别情老弟!看你的眼神,倒像是在指责我诱骗未成年少女似的!”
白澜开玩笑地道,末了还说,用修,你了解江湖吗?

  见杨慎摇头,我心自明了,他是世家弟子,又久居京师,若是没有这番锦衣
卫串通慕容世家千里追杀他的话,他恐怕一辈子与江湖无缘。

  不料过了一会儿,他竟又点了点头,道:“说起来眉公他该是江湖人吧!”

  陆眉公刚想辩解,却见他沈默下来,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他棱角分明的脸
上似乎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嘴角也扯出了一道温柔的弧线,让他清臞的容颜
越发动人起来。

  “眉公,你还记得吧,我初入恩师东阳公门下的那年,就是弘治十四年,恩
师府上来了两个特殊的客人,现在想想,她们也该是江湖人吧,从那以后,我就
再也没见过那么英姿勃发的女儿,虽然都过了二十多年了,可她们的名字我至今
依然记得——师父尹雨浓和弟子辛垂杨。”

  杨慎浑不知自己的话会给江湖带来多大的震撼,我和白澜已经惊讶得面面相
觑,而陆眉公却幽幽地叹了口气。

  自从踏入了江湖,我就知道江湖上那些有头有脸的门派大多和官府有着千丝
万缕的联系,从左顺门一案就能看出朝中局势对江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不过,
隐湖竟然联系上了一朝宰辅,这还是让我心中震惊不已,作为江湖正义的化身,
众望所归而又没有称霸江湖野心的它有必要向朝廷献媚吗?!

  看白澜的模样似乎也不清楚隐湖与李东阳之间的渊源,倒是陆眉公该知道其
中的一些隐秘吧!

  我和白澜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陆眉公的身上,陆眉公瞥了一眼尤自沈浸
在回忆中的杨慎,苦笑一声,道:“不错,恩公他确与隐湖尹仙子师徒有过一段
交往。”

  杨慎吃惊地望着陆眉公问道:“你、你知道她们的身份?她们是谁?现在在
哪里?”言辞竟甚是急切。

  陆眉公点点头:“升庵公你说的不错,她们都是江湖人,而且是江湖上的名
人,只是师父尹仙子已经故去了,而弟子辛垂杨却正在这龙潭镇上。”

  “什么?!”杨慎“呼”地一下站了起来,似乎就想往外走,只是脸色变了
两变之后,却又缓缓坐了下去,拨了拨炉火,把一小坛女儿红小心翼翼地注入到
炉火上的酒瓮中。

  杨慎的举动正在我的意料之内,二十多年前,尹雨浓还是四十几岁的人,以
隐湖的绝世心法,她不会比现在的无瑕显得老多少,而辛垂杨那时更是花样年华,
这两人的绝世风姿该给杨慎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吧!

  陆眉公看他平静下来,慢慢将杯中酒饮干,整理了一下思绪才道:“恩公的
大太太体弱多病,就有人向他推荐了尹仙子,尹仙子看过几次后,大太太的病情
就有所好转。尹仙子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恩公着实喜欢她,只是她似乎心有所属,
就婉拒了恩公。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就没有往来,至于升庵公见到她们的那次,
却是为了升庵公而来的。”“为我而来?”杨慎一怔。

  “不错!说起来,那时候升庵公你可是大大的有名哩,京城里谁不知道文渊
阁的李大学士收了一个神童弟子!”陆眉公记起当年的往事,脸上颇有些唏嘘之
色。

  “嘿嘿,老师是一朝宰辅李公,老爹是朝中的新锐左春坊大学士兼日讲官杨
公,自己又是神童,多少名门望族盯着你呢,尹仙子也想给自己的弟子找个归宿,
可惜被令尊杨公以你已与黄家指腹为婚为由拒绝了。”

  “啊?”饶是杨慎在朝中练就了一身城府,此刻也不由发出了惋惜的叹息。
而我听到这段秘辛,已经大体猜测出来那个向李东阳推荐尹雨浓的某人或许就是
嫁入了豪门的隐湖门人。

  “怪不得隐湖弟子皆佳丽,原来还有这般妙用。”杨慎人物俊秀,文采风流,
正是辛垂杨的良配,虽然辛垂杨该比杨慎大上几岁,可女大三抱金砖,若不是他
老爹杨廷和从中作梗,或许真是一对佳偶呢!

  我心中暗自感慨的同时,却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隐湖行事的奥秘了。

  就像杨廷和不愿自己的儿子与江湖扯上干系一样,对于黑暗得几乎吃人不吐
骨头的官场,隐湖也该是一清二楚吧,这么用心的结交官府中人,难道它还有不
为人知的野心?

  而看陆眉公的样子,似乎知道的并不止这些,有机会倒要向他讨教一番了。

  四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屋子里寂静无声,半晌才听白澜笑道:“别情,听说
你要追求隐湖的魏仙子,可要小心了。”只是他的笑容里竟隐隐有着一丝苦涩。

zxc8888 2009-12-24 10:10

                第四章

  从鑫鑫的别院出来,冷风一吹,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隐湖介入江湖的方式远比我想像的还要复杂,我不禁头疼起来。虽然每一代
隐湖弟子出现在江湖上的不过三几人,就像从尹雨浓开始,现身江湖的只有尹、
鹿、辛、魏和那个五十年前战死在魔门一役中的李裳五人而已,可隐湖门人绝对
不仅仅只有这五人之数,出现在江湖上的该是那些在武功上有所成就的弟子,而
其他人或许并没有老死隐湖,嫁入豪门很可能就是其中的一条出路。

  而既然能嫁入豪门,嫁给江湖上那些呼风唤雨的强力人士的可能性也就大增,
就像魏柔和齐小天的交往,没准儿就是隐湖和大江盟有心运作下的产物。而这些
隐藏在暗处的力量究竟又有多大?

  街道上早没有了行人的踪影,道两旁的客栈酒楼的烛火也都熄灭了,只有挂
在屋檐下的气死风灯在寒风中摇曳。

  望了对面的刘伶醉一眼,自己的房间还闪着昏暗的烛光,把几个绰约的人影
映在了窗纸上,天虽然很晚了,可萧潇她们显然还未就寝,都在等着我回来,心
头顿时涌起一股暖意。

  颇有些自豪地向四周逡巡了一圈,绝大多数的房间都沈浸在睡梦中了,目光
漫不经心地收了回来,却猛地见到东面街角处闪过三道黑影。

  如果他们没有施展出上乘轻功的话,我或许会以为是从哪个酒楼里尽兴而归
的江湖人,可事实上这三人的身法之妙、速度之快,与华青山、谭玉碎之流不遑
多让。

  甚至,其中的一个胖大身影看起来竟是那么的眼熟。

  “咦,这不是在丹阳和杭州两度相遇的那个酷似高光祖却比高光祖多了一只
眼睛的蒙面汉子吗?”

  自从凭空冒出这么一个高手之后,我就托鲁卫调查高光祖的身世,虽然天下
之大,容貌相似的人甚多,可两人都是武林一流好手的机率实在是小之又小。然
而鲁卫调查的结果却是语焉不详,高的兄弟在他进入少林寺没多久就失去了踪迹。

  当时我甚至开始怀疑高光祖的死和那只瞎眼,可鲁卫信誓旦旦的说,高光祖
的那只左眼确实是在与同门的对练中被误伤打瞎了,此事少林寺许多人亲眼目睹,
绝不会有假,而以目前的医学水平,给他安上一只好眼又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我只好认为天下的事情就是那么巧,偏偏有人长得和高光祖那么相像,也同样是
武学的奇才——当然,如果他是高光祖的兄弟,那么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不过,我当初并没有把他和铁剑门联系到一起,直到万里流说出了他是文公
达的小舅子又有一帮黑衣人前来搭救他的时候,我才把他也归结到了万里流那伙
人当中去。

  这三人莫非就是铁剑门未曾露面的练达、宗亮那几人吗?心念电转间,我也
藉着夜幕施展轻功跟了过去,可跟到街角,那三人却是踪影皆无。

  “莫非是去了江北同盟住的富贵客栈?”

  这不光是因为富贵客栈离这儿只隔了一条街,而是那些黑衣人有袭击慕容世
家的前科,只是富贵客栈眼下高手云集,究竟出了什么大事值得他们冒如此大的
风险呢?

  一面可惜没有带解雨来——只有她可以飞快地把我易容成别的模样,而夜色
正可以把易容术发挥到极致,一面藉着楼房的阴影向镇东的富贵客栈快速移去,
果然,刚望见富贵客栈的屋檐,那三个蒙面黑衣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客栈的围墙
上。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可惜眼下刚过了腊月十五,月亮又大又圆,加上
没有半点云彩,在皎洁的月光下,十几丈远的景物都很容易地分辨出来,而那三
人竟然就坐在了围墙上四下张望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咦?这是在弄什么玄虚?”这三人的举动大出我的意料,我也只好停下了
脚步:“难道他们还没搞清楚下手的目标究竟住在什么地方吗?”

  就在我狐疑之际,那三人却飞快地跳进了客栈,我急忙冲了过去,离客栈还
有几丈远,就听见客栈里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就有人高声呼喊:“不好!有刺客!
抓刺客…哎呀!”然后就是叮当一阵乱响。

  我倏地一下收住了脚步,心里蓦地一动,就算富贵客栈里住着不少高手,可
凭那三人的武功,怎么会这么快就把自己给暴露出来了呢?难道江北同盟早知道
他们要来不成?还是其中另有文章?

  想到这里,我忙一闪身躲在了客栈旁边一家酒楼的屋檐下。

  却见那三人又飞快地从客栈里跳了出来,其中一人还呼喝着:“刺客,有刺
客!”

  边喊,边把手中双刀敲得震天响,过了一会儿,墙头上才现出慕容仲达那瘦
小的身影,之后,韩元济那张马脸也映入了我的眼帘,两人都穿着单薄的内衣,
显然是听到有刺客,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冲了出来。

  我看得一头雾水:“这三人搞什么搞?”

  看他们逸去的方向,似乎又不像是在调虎离山。再看墙头上的慕容仲达四下
观瞧了一番,似乎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动静,沈声问道:“方才是谁喊有刺客?”
就听十几个人纷纷说听到有人喊“有刺客”,就发现自己的窗户上出现了人影,
自己也就跟着喊起来了,可究竟是谁先喊的,对方有多少人,问了半天竟没问出
个头绪来。

  慕容仲达一皱眉,薄薄的单衣抵挡不住料峭的北风,他似乎也急于回房去,
便道:“大家先回去歇息吧,只是各派务必要留一个人守夜,以防万一。”

  江北众人骂骂咧咧地各自回房去了,我想了一会儿,终究放弃了等在这里看
看那三个黑衣人是否还会回来的念头,转身准备回刘伶醉,那里也正是铁剑门下
榻的住所。

  刚走了没几步,我就突然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强大的杀意,接着就能听得极轻
的脚步声在呼啸北风的掩映下快速向我接近,那风声也几乎让我忽略了那一缕剑
风。

  迢迢…不断如…春…水!

  我毫无征兆地猛的向前跃出一丈多远,在半空中我的身躯轻盈地做了一个一
百八十度的旋转,等落地的时候,斩龙刃已经挥出了一片剑雨,正碰上了急速而
来的一柄长剑,那剑招极是缠绵悱恻,在斩龙刃的强力攻击下,长剑的主人也只
是仅仅后退了一步。

  “慕容二哥?”在我看清楚身后跟上来的这个胖大汉子竟是传言说还在镇江
的慕容万代之后,对方也惊讶地喊了一句:“别情!”

  “喂,你什么时候来龙潭镇了?”

  “喂,半夜三更的你跑到富贵客栈做什么?”

  两人同时发问,却都立刻明白了对方行踪的目的。

  比起同盟会的齐小天和几乎是公开支持同盟会的武当宫难,江北同盟的慕容
仲达和韩元济显然缺少份量,若是没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压阵,江北同盟的底气
就略显不足,而这个人选眼下却非慕容万代莫属。

  “别情,你看见刺客了吗?”

  我摇摇头,眼下那些黑衣人的用意不明,我也不想那么快就把他们的资料转
给慕容世家。

  “我从鑫鑫出来,就听这面乱糟糟地喊有刺客,等过来一看,就只见到慕容
仲达他们。”

  说着我微微一笑,道:“二哥,回去你告诉你那位大总管,虽然来不及穿衣
服,可也别让鸡鸡就那么露在外面呀!”

  慕容万代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半晌才道:“妈的,定是同盟会那帮兔崽子
搞的鬼,上次他们吃了大亏,此番来探听我们慕容世家的虚实来了。”

  我说不排除这种可能,却提醒他道:“二哥,武林茶话会可有严格的规矩,
会议期间,所有江湖恩怨都要放在一旁,违反者立刻成为武林公敌,百晓生甚至
可以动用军队来镇压!”

  “就算不是他们,也要让他们背上几天黑锅,难受难受!”慕容万代嘿嘿笑
了两声,却又赞起我来:“听我大哥说,别情你的武功已经不在你师父任公之下,
我原本还不相信,现在看来,还是我大哥有眼光呀!”

  “呸,他妈的你大哥也是个事后诸葛亮,若是他那么有眼光,你那心肝宝贝
妹妹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呀?”

  “看来江湖上说你是个淫贼一点都不冤枉你,你连玉夫人都敢明目张胆地收
了做小妾,我妹妹还不得被你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啊!”

  “喂,可别乱说话,谁是玉夫人?我娶的可是玉家三姐妹!”说虽这么说,
可我语气却是轻松的很,而慕容万代显然也没有把我的警告当回事,热情地邀请
我去富贵客栈坐坐。

  “四头母老虎在等我回去呢!”我推脱道,只是脸上却故意露出些意味深长
的笑容。

  慕容万代按照自己的理解点了点头,可临道别前却还是问了一句:“别情,
听说最近你和百晓生走的很近,可曾听他提起过官府对前些日子的那场争斗有什
么处置方案吗?”

  我摇摇头,心中却是一凛,这倒是我没有深究的一个问题。早先听鲁卫说过,
像这种大规模的江湖械斗,只要双方当事人没有报官,当地官府大多睁一只眼闭
一只眼的让它自生自灭就不了了之,因为从朝廷的角度来看,只要不涉及到平民
百姓,这些江湖人之间相互残杀打个你死我活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我就有些忽
略了这一点。

  现在想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绝对的事情?!如果官府由于某种原因并没有
置身事外,或者争斗的结果有可能诞生一个强者,那么官府就无法保持一种超然
的态度。

  何况,这种大规模的械斗又怎会一点都不波及无辜的平民呢,就像慕容世家
攻击大江盟廪实行,那些帐房先生和伙计难道都是大江盟的人吗?

  这恐怕就是慕容世家所担心的吧!只是奇怪的是,南京总捕苏耀并没有给各
州县下发协助调查应天一案的命令,是因为年关将近,还是因为大礼一案把大家
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亦或是有人压下了这桩惨案呢?

  因为我很大程度上要借重官府的力量,一旦想到这一点,我胸中顿时燃起一
股焦虑之火。

  拜别了慕容万代,在回刘伶醉的路上,我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在武林茶话会当
中挤出一点时间去应天府拜会一下苏耀。

  等第二天来到镇外比武场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不仅江北同盟的不少弟子
乌黑着眼圈无精打采的,同盟会也是如此,而柳元礼和慕容仲达正在白澜面前相
互指责,说对方派人刺杀己方人员,幸亏自己防范得当,才没让对方得逞云云。

  我这才明白,同盟会竟然遭到了同样的骚扰待遇。白澜见两人争得面红耳赤
可谁也拿不出证据来,只好各打五十大板,却藉机下令五百神机营将士进驻龙潭
镇,分别驻守富贵、如意两客栈,而驻军的费用则由双方均摊。

  虽然被白澜敲了一竹杠,可同盟会和江北同盟看起来似乎都很满意,或许昨
夜的那通折腾让双方都有些害怕吧!

  不过,两家弟子的怀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昨晚平安无事的春水剑派、
铁剑门和西南诸门派,特别是唐门的身上。

  想不到是这样的结局,我不禁替唐三藏感到一丝担忧。

  今天的头场就是胜者组的最后对决,因为胜者肯定会占据候补战三强中的一
个席位,故而大家对这场比赛都十分期待,等到比赛监督悟性宣布百花帮弃权之
后,台下顿时发出了一片不满的嘘声。

  “这有什么好嘘的!”我教育着我身边的四女:“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醒的
认识,避重就轻,本是智者之道,那些不自量力的人在战场上肯定是最先被人杀
死的。所以…”

  我正色道:“万一你们需要面对那些武功比你们高的人,记得一个字,逃;
逃不了,记得两个字,投降。就算你们因此受到了侮辱,那也是我的责任,千万
记得,对我来说,你们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

  男人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女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怎能苛求女人来
保护自己的贞洁呢!不过听到四女发出宁死也要替我保持清白之躯的誓言,我心
里还是觉得莫大的慰籍。

  在轻松战胜了一字正教之后,春水剑派和随后获胜的七星门,轮空的言家以
及从胜者组跌落下来的百花帮一道抽签决定出对战的双方,结果是春水剑派对言
家七星门对百花帮。

  “谢谢你,王叔叔,又赢喽!”抽签一结束,何霏何雯姐妹俩就蹦蹦跳跳地
跑了过来,在不远的棚子里,何素素正笑着冲我点点头。

  因为玲珑喜欢何氏姐妹,而何素素也是个大方爽快的女人,颇得我的好感,
我就替她支着下注,结果每注必中,虽然赔率都不是很高,可几天下来,她也赚
了百多两银子。

  苗人心性爽直,敢爱敢恨,何素素很中意我,言辞神情上就毫无顾忌的表现
出来,弄得武林茶话会上已经有风言风语说何素素很快就要变成玉夫人第二了,
可我却只把她当作一个谈得来的大姐姐,让她的满腔热情无从宣泄。

  “格老子,这粉子咋笑得这巴适开心嗦。”身后的胡大海小声嘀咕道,而他
师兄则慌忙偷看了我一眼。

  其实这个问题让我颇有些困惑,西南武林不乏出类拔萃的人物,就像我的大
舅哥唐三藏,即便放眼中原也是顶尖的人物,何素素和他接触的机会更多,怎么
没擦出火花来呢?是这家伙眼高于顶,还是另有原因?若是眼睛长到了头皮上,
那么连魏柔都无法让他动心,天下还有谁能让他放在心上?

  “好了,别在大庭广众之下眉目传情了,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大少爷,该
你上场了。”

  耳边响起了唐三藏的声音,那声音却又忽地压低:“现在,瞎子都能看出来
何教主对你的情意,你若是真喜欢她的话,晚上我替你约个时间,只是千万别告
诉阿棠是我给你拉的皮条呀!”

zxc8888 2009-12-24 10:10

                第五章

  言家注定成为我的垫脚石,而百花帮也顺利地击败了七星门,候补战的三强
便名花有主,剩下的只是三强的排位之争。

  按照之后夺位战的规定,候补战的第三名首先向十大的最末一名挑战,成功
则取而代之,否则就只有等下届继续努力了。在挑战成功的前提下,可以逐级向
上挑战,直至失利为之。

  在第三名的挑战结束后,第二名和头名的挑战也照此相继进行。故而十大的
最后一名很可能要承受多次挑战的冲击,而候补战的头名则可以用最少的场次来
取得自己最满意的排名。

  在武林茶话会前十一届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候补战第三名挑战成功的例子,
第二名倒有一次,不过它还没把十大的位子坐热,就被那届候补战的头名鹰爪门
给赶了下去。

  正因为如此,每届武林茶话会候补战的头名之争都是极为激烈的,所以当鲁
卫听说我又要弃权的时候,忍不住跑来问我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儿,非要现在
去应天不可?”

  “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和苏耀苏老总捻熟,替我引荐一下,如何?”

  鲁卫一怔:“老弟,这么着急见新上司,可不像你做事的风格。”他狐疑道。

  我这才明白他竟然错会了意。苏耀是南直隶宣承布政使司的从六品理问所理
问,有督导属下州县刑名的责任,算起来也是我履新的职务苏州推官的半个顶头
上司,倒是鲁卫升官之后,与苏耀再没有直接的关系,因为自己的品轶比老上司
还高,鲁卫就有些犹豫。

  “老鲁,你这顶乌纱帽也是自己多年辛苦赚来的,又没偷谁的抢谁的,怕什
么?”

  我笑道:“何况,过年过节去探望一下老上司,苏耀心里只会高兴。再说,
我真的有要事与他商谈。”

  于是老马车行用官府八百里加急快报的递送方式,途中接连换了三次快马,
只用了两个时辰就赶到了应天,中午离开的龙潭镇,等到应天的时候,天光还大
亮着。

  苏耀的家对鲁卫来说是熟门熟路了,只是苏耀却不在家,苏老嫂子见是鲁卫,
惊喜地把他迎进屋去,还埋怨他干嘛买那么多东西。看她模样,我和鲁卫都明白,
南京吏部定是把我俩擢升的消息给公布出来了。

  苏老嫂子又问了我的姓名,听我就是王动,她一面吩咐自己的小儿子去衙门
找苏耀回来,一面笑道:“我那老头子这几天也不知道忙什么案子,每天都是二
更才回家,弄的我连觉都睡不踏实。”又吩咐下人置办好酒好菜。

  看苏耀的住处不仅十分宽大,地角也好,家里布置得也相当讲究,还雇了几
个仆人,我就知道他和鲁卫一样,虽然称得上公正严明,却不是个死心眼的人。
刑名本就是一块肥肉,是廉是贪仅在收钱的先后之间,贪官事先收钱,看原告被
告谁的银子多而定官司输赢;而清廉一点的只是事后收些谢银,倒也无伤大雅,
苏耀和鲁卫就是江南刑名系统中的这种清官。

  江湖出身的苏耀能稳坐南京布政司理问所理问近十载、鲁卫擢升没有遇到什
么阻力皆出于此,毕竟朝廷也需要像苏、鲁这样的清官来装点门面。

  等了半个多时辰,苏耀才匆匆赶了回来,一见面就向鲁卫道了恭喜,而我也
过来拜见他。

  他对我颇为热情,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倒让鲁卫看着眼馋,感慨道:“老
大人可是从来没对我这么好呀!”

  “两个老头子这么亲热,不当你是妖怪才怪了呢!”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老嫂子和他几个儿子都静悄悄地退下去了,苏耀
才换上了一副严肃面孔,道:“别情老弟,老实说,当初吏部推荐你接任鲁公职
位的时候,我是极力反对的,一来听说你那经历司的经历做得三天打渔、两天晒
网的,不像是个热心公事的人;二来日后你也不会在刑名系统久留,你在这个职
位上待个一两年,就让我少了一两年培养别人的时间。不过朝廷很有人替你说话,
我人微言轻,到头来你还是一年之内得到了第三次升迁的机会,而且每次都是超
迁。”

  我心中一愣,我和苏耀并没有什么恩怨,严格说起来,因为我在花想容全家
被害一案中被人陷害的时候他力排众议支持素未谋面的我,我和他可以说还有些
渊源,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旗帜鲜明地反对我,不过听他举出的那两个反对我的意
见,倒是一心为公。

  只是,我暂时还要借助官府的力量,搞好和苏耀的关系十分重要,又不想委
屈自己,想了一下,便开口自辩起来。

  “大人想必听过三国时庞统治耒阳的故事吧!几个月积累下来的公事,庞统
一天就尽断毕了,何邪?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这是朝廷用人的原则,对庞统来
说,区区一个知县实在是大材小用呀!”

  苏耀微微一皱眉:“这么说,经历司的经历是屈你大才了,那么苏州推官是
不是也让你无法施展抱负呢?”

  “不怕大人说属下狂妄,一个经历司的经历也只配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对于那些收收文件、发发文件,用几个读过几天书的女人就可以干好的工作,属
下已经够专心的了!官者,管也,做官的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那摊职守管得政务
通达,公正严明,至于怎么管,该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吧!南京御史台的老爷
们不是才把属下里里外外查了一个遍吗?在他们的评语中,眼下的苏州经历司不
是十年来最出色的吗?”

  “有鲁公前人栽树,大人英明领导,苏州推官该是一桩轻松的差事,属下不
敢说苏州会变得路不拾遗,不过把它变成百姓安居乐业的天堂、宵小闻风丧胆的
地狱,属下倒是很有信心。至于抱负不抱负的,朝廷既然授给属下这个职位,就
算它无品无轶,属下也要把它干好,只是方法或许与大人想像的有所不同吧!”

  苏耀半天没言语,换做一个毫无背景的下属,这么和他说话或许早就被他一
脚踢出门外了,可惜我不仅是一榜解元,还是军中巨擘王阳明的弟子,而朝中新
贵桂萼、方献夫又与我交好,到底道行有多深谁也说不清楚,这样的人只可以公
论,不可以狭私呀!

  “鲁公,看来我是老喽!”苏耀眯着眼感慨了一句,又转头对我道:“你心
中有百姓,这推官也算能做得,再说有鲁公这位行家里手坐镇苏州,我就乐得轻
闲了。”

  “大人此言差矣!且不说苏州还隶属南京,就算两地远隔千里,也都是我大
明国土,岂能骤分彼此。且刑名一系,最重信息流畅,上下配合,大人把苏州轻
轻往外一推,岂不是因我而废公事!”

  “好你个王动,倒给上司扣上大帽子了!”苏耀勃然作色道,鲁卫也忙给我
使眼色,可对于已经从秦楼的情报中了解到苏耀少年时代的狂傲不羁的我来说,
苏耀眼中闪过的一丝激赏才是他的本意吧!

  “说吧,别情,你和鲁公从斗得正欢的龙潭镇眼巴巴地跑到我这里来,不光
是为了给我这个老头子拜年吧?”

  果然,苏耀那张脸飞快地变成了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仿佛前一刻发火的并
不是他似的。

  “苏公,”我也改了称呼:“眼下大江盟和慕容世家正联合江南江北的武林
同道,打一场二十年未见的江湖争霸战,苏州地处要冲,很有可能发生像应天府
福临镖局和廪实行那样的惨案,晚生特来请教,万一出现了这种情况,官府该如
何处置?”

  “咦?鲁老弟不是发了通告,谁敢在苏州惹事,就调军队对付他吗?这就是
官府的处置办法。”

  他饮了口茶,见我想说话,一摆手道:“别情,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问
应天府怎么不派兵镇压这两起血案的主事者,是吧?”苏耀果然老辣,立刻就洞
穿了我的来意,白了我一眼道:“你以为我这些天都在忙什么,难道像你一样左
手拿着官印,右手却抱个美女,整日吃吃喝喝的不务正业吗?”

  我心中一凛,顾不得他言辞上的嘲讽,问道:“难道南京有意对付这两大门
派不成?”

  “谈何容易!”他叹了口气:“且不说这案子是由南京五城兵马司负责的,
而五城兵马司又是受南京守备徐公爷直接管辖,饶是布政使李大人也不能轻易插
手,就算是南京布政司接下了这个案子,也是两桩无头公案,廪实行的伙计被屠
杀殆尽,凶手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而福临镖局阵亡的十几个注册镖师据报都是
路遇劫匪战死的,剩下的我虽然知道在应天镇江两地死了二三百人,可一具尸体
也没见到,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交战一方出了血案,你总不能说就一定是对方
所为吧!”

  苏耀并没有说什么以江湖制衡江湖的话,他是个老刑名,在他看来,任何违
法乱纪的事情都要被绳之以法。不过,他的话却让我生出一丝疑惑。

  “徐老公爷虽然是个老好人,可不是个糊涂人。”中山王徐达的后人确实有
糊涂蛋,可当今的魏国公徐辅却不是。

  “五城兵马司想要证据的话,大江同盟会和慕容世家江北同盟里有的是证人,
随便抓几个回来,何愁证据不足?”

  “谁去抓?难道让我这把老骨头深入虎穴去抓人吗?没等我把人抓来,我老
命可就送进去了。”

  苏耀冷笑道:“别情,我不是你,别人顾忌你老师的军中身份,怕一旦惹怒
了他老人家,要吃不了兜着走,宸濠怎么样,拔根寒毛都比大江盟、慕容世家的
鸡巴还粗,还不是叫这位老大人几十天功夫就给灭了!我也不是鲁老弟,他师门
少林寺也是江湖人不愿意轻易招惹的主儿,而我,若不是小心翼翼的话,很容易
就因为一个意外而挂掉了。”

  “当然,像白澜那样有背景的人还是可以得到军方的支持,他一个五品文官
能调动神机营的老爷,绝非一般人物,而他那个不伦不类的武林茶话会其实可以
把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首脑一网打尽,可惜他的想法与我完全不同,偏偏上司看
中的就是他的想法。所以,鲁老弟,我真羡慕你呀,你从哪儿找到了别情这么一
个宝贝,军政两大系统都有强力奥援,自己又是文武双全…”

  听苏耀话里流露出的一丝苦涩,我不禁也感慨起来,朝中做事难,难就难在
各人有各人的主义吧!不过,单单就江湖来说,苏耀斩尽杀绝的手段可谓是“堵”,
而白澜“以江湖制江湖”

  的方法却是“疏”,孰高孰低已是一目了然,就像一位先贤说过的那样,什
么是江湖?江湖就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又怎么能被堵住、被赶尽杀
绝呢?

  又询问了这两桩案子的进度,我已经大致明白了眼下的形势,五城兵马司不
知出于何种原因而消极怠工;军方则是冷眼旁观;刑部本着不报不咎的原则,乐
得见江湖人斗个你死我活;而以苏耀为首的布政司理问所却是有心无力,只靠着
一些蛛丝马迹来追查这两件血案的奥秘。

  带着一丝沮丧,我和鲁卫离开了苏府。鲁卫说应天还有一些老朋友,正好去
给他们拜个早年,而我则打马扬鞭,直奔南京中军都督府而去。

  塞给门房一个红包,我很容易就打探到了新任五军断事官沈希仪的住所。回
到街上大肆采购了一番之后,便在离魏国公府不远处的一条幽静巷子里,敲开了
沈家的大门。

  和沈希仪密谈了一个多时辰,因为他才到任,五军都督府内的事务还不清楚,
并没有给我提供太多关于血案的情报,不过,就在他上任的短短几天功夫里,已
经有密函弹劾军中一些实权人物与江湖来往过密,其中赫然就有杭州卫指挥使武
承恩的大名。

  我请他留意五城兵马司和军方对付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动向,他痛快地答应
了;却也请我帮他收集军中高官与江湖不法之徒相互勾结的情报,准备找人开刀
立威,我也是一口应承下来。

  心中大致有了底,便带着愉快的心情秘密回到了父亲的王老实米店,那里,
萧潇玲珑武舞正陪着我娘和几个年幼的弟弟妹妹说笑,萧潇更是乖巧地站在我娘
的身后,替她老人家细心按摩着肩头脖颈,看起来正是一幅其乐融融的天伦享乐
图。

  “动儿,娘真是有福气哩,你看,多好的媳妇呀,你可别辜负了人家!”娘
拉着我的手笑着对四女道,四女顿时都害羞起来,半晌才听玉玲细声道:“婆婆,
媳妇能嫁给相公才是我们最大的福气呢!”

  一句话说得老人家心花怒放:“你们都是有福气的人,我老太婆就更是了。”

  招呼玉玲玉珑过来,端详了半天,笑道:“这两丫头,生得一模一样的,究
竟谁是玉玲儿,谁是玉珑儿,为娘总是弄错。你们相公是不是也总叫错你们的名
字?”

  玲珑摇摇头,眼中也有些惊异之色,我从来就没认错过她们,这世上或许只
有她们的母亲无瑕才能做到这一点吧!

  “你是玉珑,你…当然是玉玲了。”

  “好主子,你就告诉奴呗,究竟,我和姐姐有什么不同嘛…”一身赤裸滚在
我怀里的玉珑腻声道。

  “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你和姐姐的肌肤虽然都是那么的晶莹剔透,可你还是
稍稍白一点,当然这种差距只有像我这样六识通神的人才能感觉出来;你姐姐胸
前的那对玉兔比你稍稍大一点,毕竟她是姐姐嘛,大一点也应该,不过你的小嘴
却能把你主子的肉棒槌含的更深,真是奇迹;你的菊蕾是圆的,而姐姐则是椭圆
;只要轻轻抚弄三四下你的相思红豆,你下面就开始一片汪洋,姐姐要比你慢一
点,可那张小嘴可就大张着要吃人了…”

  姐妹俩羞得抡起粉拳一阵乱打,带动胸前一阵乳波荡漾,十分养眼。

  半天,玉玲才笑道:“主子最会骗人,都把你眼睛蒙上了、手也捆住了,又、
又没用…

  那个,可主子还是能分辨出来呀!“

  “剩下的就只有闻香识女人了。”我把姐妹俩搂在怀里,一边嗅着她俩身上
那馥郁而迥异的香气一边笑道,其实这时候的她们是最容易分辨的,那两张亦喜
亦羞的俏脸看上去虽然就像是一个模子刻下来似的,可妹妹玉珑对我爱宠的向往
完全写在了脸上,而姐姐玉铃则要细心拂去她脸上的矜持,才能体会到她隐藏在
内心深处的腻人媚态。

  “来吧,让我一点一点告诉你们,你们究竟有什么不同。”将二女平放在榻
上,我一手一个分别握住了姐妹俩那挺拔结实的椒乳。

zxc8888 2009-12-24 10:11

                第六章

  “只见万里流使出了一招‘猴子摘桃’…”

  “停!小富,莫不是你看易女侠丰满成熟,动了什么歹念吧,怎么又是龙爪
手,又是猴子摘桃的?”

  “啊…这个…总之,易女侠和万里流对战了十五招不分轩轾,第一局双方和。”
富来坷微红着脸道。

  这个结果早在我预料之内,两人在名人录上的排名相差无几,武功该是在伯
仲之间。我关心的是,因为这局和局,如果铁剑门想拿候补战头名的话,就至少
还要推出一位新人。而百花帮前几轮出战的时候,它第二台那个叫做郭盈的女孩
一直没有露面,此番是不是也该上场了呢?

  “之后胡一飞速胜林筠,齐默胜孙无言…”

  “等等,若是齐默打第三局,那后面铁剑门都放弃了,双方打成了平手?”
我诧异道:“那究竟谁是抽签的幸运儿呢?”

  “当然是我们易女侠的百花帮了。”富来坷兴奋地道:“冷门,绝对的冷门,
咱们可是大大的赚了一票呀!”

  就这样,在三强刻意隐瞒自己实力的情况下,百花帮夺得了候补战的头名,
而铁剑门、春水剑派分列二、三,一场闹剧渐渐接近了尾声。

  “明天,要打好几场比赛。”武舞有些紧张,毕竟自幼娇生惯养的她平生只
在前几天的候补战中亮过两次相,虽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特训,可与人对决的经
验还是极度匮乏。

  “五儿,过来,你相公给你放松放松。”我笑嘻嘻地掀起她的百衲裙,隔着
她的亵裤轻轻揉着她丰腻的雪臀。

  “人家说正经的嘛!”嘴上这么说,可身子却老实地扭动起来。

  “我怕、怕自己上去就打输,多丢人呀,姐妹们该笑话我了。”

  说着她竟幽幽一叹:“就我最没用了…”说着,一行清泪划过她白皙的脸颊。

  是什么让这个娇蛮的大小姐变得如此脆弱?这个极其容易得到的答案却让我
内心泛起一丝波澜,百炼钢化绕指柔,爱有改变一切的威力,只是武舞究竟爱上
我什么?

  “技不如人就没用吗?那么天底下绝大多数的女人都要在你面前惭愧死了!
你比玲珑懂诗书,比无瑕明音律,比宝亭会武术,虽然每一项都不是很强,可这
样也很难得呀!”

  或许从没听到我这么温柔的夸奖,武舞的俏眼顿时闪过一道异彩,含在眼睛
里的泪珠仿佛放射出来七彩光芒,一排玉碎银牙紧紧咬住了嘴唇,好像下了某种
决心。

  “我们的目标是排行榜的第八位,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地吃,鹰爪门是我们要
过的第一关,司马长空和宋维长并不可怕,棘手的是那个王炯,因为他就是十二
连环坞的余孽李岐山,他武功甚至还在司马长空之上,不过,现在他倒是我的同
盟军,只是不清楚他在大江盟究竟展示了几成武功。”

  夺位战就要开始了,那些前段日子见首不见尾的十大门派头头脑脑们终于开
始出现了,虽然缺少了隐湖鹿灵犀、大江盟齐放、慕容世家慕容千秋、唐门唐天
文、离别山庄萧别离等重量级的人物,可少林空闻大师、武当清风真人、隐湖辛
垂杨、大江盟高君侯、慕容世家慕容万代等人的到来,再加上魏柔、齐小天、宫
难、唐三藏等年轻一代的顶尖人物,这届武林茶话会虽然开始有些黯淡凄凉,可
最后毕竟还是迎来了一个绚丽的高潮。

  “夺位战第一场,鹰爪门对春水剑派!”比赛监督空闻大师的声音清晰地送
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武林的传奇人物,二百年来唯一一个练成三种少林绝
艺的绝世天才和佛法精深的有道高僧,或许是长年吃素的缘故,他看起来有些瘦
弱,可就是这副瘦弱身躯,担负起了少林千年不坠的威名。

  听他用七十二宗绝艺里的天龙禅唱颂出的这句话醇和平正,虽远尤近,我大
致判断出来他内功要比他的得意弟子木蝉至少高两成,甚至还在清风之上,不用
点计谋,眼下的我要击败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暗自寻思间,却听隔壁百花帮的棚子里有人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
特别多,往年况大侠在世的时候,替春水剑派挡了多少挑战,可眼下春水剑派倒
反过来挑战鹰爪门了,这是什么世道呀!”

  玲珑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凝固,我知道这是百花帮开始施展心理战了,不过,
我并没有去劝解这姐妹俩,江湖本就险诈,很多事情就要靠自己体会了,而我则
提着斩龙刃登上了擂台。

  对司马长空的武功我早已了然于心,眼下我只是考虑究竟是用三招击败他以
立威,还是韬光养晦让他走过五招顺便卖个面子给他。在我心中,我更关心李岐
山,自从他在武林茶话会上结识我之后,他看我的目光里总有一丝疑惑。能击败
他的少年高手本就没几个,体形又是那么相近更启人疑窦,如果不是因为我在自
己地头上易容成别人有些匪夷所思和考虑到江湖毕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的话,或
许他早该指认我就是那个商人李佟了。

  小楼一夜听春雨。

  “这就是春水剑法?”

  “是呀,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仿佛春雨般的剑法了,往事如烟呀!这招王动使
得意境高远,说不定他真是宋仙子的弟子呢!”

  “不不,他该是玉夫人的得意弟子才是,宋仙子教不出这种弟子来。看这剑
法,怎么也得下十年八年苦功,说他是魔门弟子,别又是江湖谣言吧!”

  武功相差太多,司马长空虽然竭尽了全力,可他的鹰爪镰在我眼中还是慢的
出奇,我甚至可以分心将台下唧唧喳喳的议论声一一收进耳朵里。

  “听说在齐萝婚礼上他一剑就击败了铁平生铁大侠,司马长空肯定不是他的
对手,倒是那个一直没露面的萧潇究竟是什么来路,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记不记得阎王钩乌承班在苏州被王动和玲珑双玉联手杀死那次,听说与王
动同行的就有一个少女,武功不在双玉之下,或许就是她吧!”

  萧潇在公开场合就出手了那么一次,便被江湖所知,想在江湖上保持什么秘
密,看来真是很难呀!

  “这、这是昨夜西风凋碧树吗?!我、我怎么看不清楚,是吗?真的是吗?
天哪,太强了吧,春水剑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恐怖啊!”

  “真是帅呆了,要是能嫁给他,该多好呀!”

  “别做白日梦了!你连玲珑双玉的一根寒毛都比不上,就算是那个武舞,也
比你美上一万倍,王八配绿豆,你、你还是嫁给我吧!”

  “啊!我赢了!三招,王动只用三招就击败司马长空了!你、你还有你,银
子、银子、拿银子来!”

  我一心二用,可司马长空似乎也是满腹心事,结果原本想让他撑过五招的,
却仅仅过了两招他的鹰爪镰就飞上了天,意识到自己已经失败,他倒似乎精神一
振,微笑着对我道:“恭喜动少了!”

  我心中微微有些疑惑,想安慰他一句,却听他低声自语道:“鹰爪门的复兴
之路还很漫长啊!”

  在玉玲击败宋维长之后,众人对这场比武已是兴趣缺缺了。玲珑双玉的武功
在伯仲之间,就算那个小有名气的王炯武功可以与宋维长比肩,可失败已经是命
中注定的了。

  只是像空闻、清风这样的高手已经发现,玉珑似乎谨慎得过了头,仿佛她面
对的不是王炯,而是司马长空似的。

  相比之下,王炯倒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甚至连手都没有去握住剑把,却
是一个劲儿地用手帕擦着不时从鼻中流出的又黄又浓的鼻涕。

  “玉珑还是嫩了点。”虽然我开导了她半天,可李岐山这个名字还是让她心
理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已知的十二连环坞高手里面,李岐山稳坐第三把交椅,而除了杀人狂“屠
夫”尹观之外,他的手段恐怕是最阴毒的,他以往的事迹看来已经影响到了玉珑。

  “若是换做魏柔,甚至萧潇,她们会怎样呢?”

  想起杭州湖心亭魏柔那惊人的一剑和从容的态度,我不得不承认只比玲珑大
一岁的魏柔远比这姐妹俩老辣成熟,天分,这是学武之人谁都无法回避的问题。

  我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了魏柔,或许是因为今天风沙太大的缘故,她和绝大多
数女孩一样,也用一块面纱遮住了自己的脸,那块面纱是用一块极其普通的白布
剪裁而成,与萧潇四女戴着的湖丝绣花面纱截然不同,只是她的面纱点缀的那些
朴素花边,却让我看出她胸中萌动的依旧是颗少女之心。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也在迷惑擂台上的局势。因为辛垂杨是今日的
比赛监督之一,隐湖的棚子里就坐着她一人,她也无法向别人了解王炯的情况,
只是又把报名表上的资料看了一番。

  “还好李岐山是个心机深沈的人!”我暗自庆幸。

  这几年李岐山一直在利用一切机会来丰满王炯这个人物的形象,虽然很多人
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可也有同样多的人渐渐从一些小事上熟悉了这个颇有些侠气
的书生剑客。他把一切资料都做得十分扎实,这才在大江同盟会中站稳了脚跟。

  虽然玉珑的反常举止或许会让大江盟心生疑虑,不过因为玉珑背后有一个可
以演绎出很多题材的我,李岐山想过关并不是件难事吧!

  “鹰爪门王炯对春水剑派玉珑。”

  辛垂杨的话音刚落,就听“沧啷”一声,玉珑和李岐山的剑已经同时抽了出
来。玉珑并没有拿上春水剑派的传世之宝春水剑,却是源藤壶向谦字房老板何定
谦学习打造华夏剑的第一件作品若水,因为原来就是计划给玲珑用的,所以没有
像斩龙刃那样重,虽然比不上春水剑的锋利,可由于剑脊稍稍宽了一点,舞动起
来,竟让春水剑法生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李岐山当然无法使用他的成名兵器穿心刺,不过他怀抱长剑不丁不八地立在
擂台上的时候,就仿佛是一只振翅欲飞的猎鹰,竟有一种卓然气势,而那剑势看
着似乎也有些眼熟。

  “鹰视天下,武当鹰蛇十二变的起手势。”玉玲轻咦了一声之后,在我耳边
小声道。

  我心中顿时恍然。少林武当因为弟子众多,不少武功流传到了江湖,像少林
的罗汉十八拳和武当的武当长拳甚至已经成了许多门派入门必须修习的武功,鹰
蛇十二变流传的范围虽然没有那么广,但不少人会使上几招,李岐山正是利用这
一点来掩饰自己的本门武功,只是听无瑕说,鹰蛇十二变的后四变有着严格的传
授途径,等闲俗家弟子只能得到前八变,让这套剑法的威力无形中打了不少折扣,
现在倒要看看李岐山怎么来串连起这前八变了。

  同样是那招“小楼一夜听春雨”,可那春雨淅淅沥沥的就缺少了点“润物细
无声”的精致,李岐山双瞳一亮,手中长剑突然化作了一条毒蛇,直扑玉珑的左
肋,那儿正是她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如果玉珑不理会的话,李岐山固然会被那春
雨般的剑法分成十几块,可玉珑身上恐怕也免不了被刺上一剑。

  “好一招‘毒蛇吐芯’!”台下已经有人叫起好来,旁边棚子也传来易湄儿
的夸赞:“王炯眼力不俗!”

  却见玉珑在剑势即将用老之际,竟能收转回来,那剑光虽然如烟似柳,却在
三声脆响之后,将李岐山的长剑击出了门户之外,正是一招“回头烟柳渐重重”。

  玉玲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好!”,易湄儿却惋惜地叹道:“可惜可惜!王炯
的内力实在是差了些!”我心情也是一松,看来李岐山还在刻意隐瞒自己的武功,
以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功夫,虽然已经让大多数人震惊了,可仅仅是刚够进入名人
录的水平,如果玉珑发挥正常的话,三招之内就可以结束战斗了,可现在她心有
所忌,两招过去了,刚刚试探出这个假王炯内力的深浅。

  接下来的战况几乎和方才如出一辙,玉珑的剑法固然精妙,可李岐山似乎总
能找到她力量最薄弱的地方进行攻击,可惜因为内力实在无法和他敏锐的眼光相
配合,每每功亏一篑。

  不过玉珑虽然内力比他高出许多,可他手上的感觉十分好,总能利用剑势的
变化来抵消长剑传来的一次次重击,当然随着他身法快速移动而胡乱飞舞的那些
鼻涕无形中也帮了他的大忙,好几次玉珑都是为了躲避这脏兮兮的东西而放弃了
击败他的机会。

  又拖了十招,李岐山终于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饶是外面冷得几乎滴水成冰,
他的额头鬓角已经见汗了,急促呼吸呵出的热气在他眼前形成了一道薄雾,握剑
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那浓黄的鼻涕更是流的甩的脸颊、衣服到处都是,显得异
常的肮脏。

  反观玉珑,呼吸依旧平稳,虽然只剩下两招,可大家心里都明白,王炯再也
撑不过去了。

  “昨夜西风凋碧树!”

  在瑟瑟寒风中,这一剑显得越发肃杀,只是李岐山的目光依旧落在了玉珑的
破绽处,不过当他的剑如约而至时,玉珑剑招变换之迅速就好像那破绽是她故意
留出来似的,只听叮当一声脆响,李岐山的剑再也握不住了,直直飞上天去。

  “完了!”同盟会不少人一闭眼,更有人急得直跺脚,一招,就差一招啊!
王炯他终于没能坚持下来!虽然他虽败尤荣,可毕竟败了,鹰爪门也和十大彻底
说再见了。

  “哈啾!”

  就在玉珑也认为自己获胜,正准备收剑的当儿,李岐山突然打了一个巨响的
喷嚏,随着喷嚏而飞出的鼻涕直奔玉珑而去,玉珑急忙后退躲避,身子就和李岐
山拉开了一段距离,而这时李岐山的长剑却正好落下来,不等长剑落地,李岐山
手一抄,将长剑接住,顺势使出了鹰蛇十二变中的“鹰击长空”,等玉珑重新冲
到他面前的时候,这一式鹰击长空恰好刚刚使完!

  仿佛李岐山赢得了比赛一般,同盟会那边顿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就连
辛垂杨宣布和局的声音都听不真切了,更有十几个年轻的同盟会弟子不顾长辈的
劝阻,挤到擂台上,把已经瘫软在台上的李岐山给抱了下来。

  我迎向一脸茫然的玉珑,她见到我那张微笑的脸,才从极度懊丧中清醒过来,
不顾众目睽睽,一下子扑进我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傻丫头,哭什么,你输的可是李岐山呀!”我在她耳边小声道:“想当初,
大江盟和排帮那么多高手都没留住他,输给他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你也给武舞
留个露脸的机会。讨厌他的大鼻涕?不要紧,哪天我把他抓来,你一泡尿尿他个
水淹七军!”

  “讨厌,谁…那个他呀!”玉珑破涕为笑。

  “那,你主子回去把你嘘嘘好不好?”我调笑道。

  玉珑使劲掐了我一把,可胸前一声几乎低不可闻的“嗯”却清晰地传到我的
耳朵里。

zxc8888 2009-12-24 10:11

                第七章

  这场意外的和局让鹰爪门士气大振,因为报名表中排名在前的萧潇并没有出
场,如果自己的第四台徐图能够击败籍籍无名的武舞,那么已经无人可派的春水
剑派自然就输掉了第五局,从而使双方的总比分战成了平手,谁能留在十大中就
全凭天意,比起完全绝望地跌出十大,这仿佛伸手可及的希望顿时让鹰爪门的斗
志急速地上扬起来。

  而武舞却似乎心事重重,虽然春水剑派只需要一场和局就可以将鹰爪门淘汰
出局,可这似乎更加重了武舞的心理负担。

  “十大对你相公来说并不重要,严格说起来,这只是一场挺好玩的游戏而已。
没有十大的帽子,你相公头上还有一顶七品乌纱帽呢!”

  “我要一品的!”武舞噗哧一乐,撒娇道。

  “好,一品就一品,不过,可是一品大肉棒啊!”我压低声音笑道,四女顿
时飞红了脸,都小声啐了我一口,我又在武舞耳边叮嘱了一番,她凝思了一会儿,
冲我嫣然一笑。

  徐图早在擂台上等着了。武舞走上了通往擂台的梯子,上到一半多,她长剑
突然往木板上一点,身形陡然拔起,一眨眼,半个身子已经超过了擂台台面,虽
然看起来她似乎已经力竭再也无法升高,可她长剑向台面一拍之后,整个人顿时
又拔高了三尺,轻飘飘地落在台子上,身法看起来竟是那么的优美。

  比武的擂台高达两丈,不借助飞爪之类的工具,就连我也无法一跃而上。武
林茶话会的比武已经进行了好几天了,武功高的不屑用这种方式来显露自己的武
功,武功低的藏拙还来不及,自然也不会傻得使用轻功登台,只有几个想震慑对
手的采用了这种方式,可身法远没有武舞这么快速优美,单看武舞露的这手轻功,
运气好的话连名人录都可以挤进去了。

  同盟会的呐喊声顿时小了许多,徐图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谁也没想到,前两
次上场并没出什么彩的武舞实力竟然这么强。

  只有我心里最明白,武舞只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武舞的武学天分并
不突出,小时候又不用功,武功的底子其实并不好,否则以武承恩的武学造诣来
说,武舞的功夫应该不在玲珑之下。

  虽然自从我接纳她以后她苦练武功,可女孩子练武的黄金岁月毕竟已经过了,
她内力的增长极为有限,倒是在武学原理及招式的领悟上比起以前有了很大的进
步——或许武承恩和无瑕一样,虽然自己有一身好本事,却不是个好老师吧!

  轻功虽然与内力息息相关,可身法同样重要。对于轻功来说,强大的内力会
带来更强的爆发力和更持久的耐力,而精妙的身法则是充分利用肢体的摆动变化
在短时间内形成可以与强大内力支撑下的轻功相媲美的效果来。

  正因为如此,轻功就成了武舞进步最为显著的一项,在一个相对比较短的时
间里,她的轻功甚至不比玲珑差,而这则成了震慑徐图的有力武器。

  其实这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比武。鹰爪门能这么快就招揽到几员大将,背后定
是大江盟在全力支持,因为从已故去的况天到司马长空两代掌门都与大江盟交好。

  不过,为了照顾江南其他同道的利益,大江盟也不能大包大揽,支援鹰爪门
的人手究竟该派谁就十分讲究,既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想来当初齐放定是费
了一番苦心。

  比如宋维长,他是江南著名的镖师,早先与鹰爪门也打过交道,虽然早洗手
不干了,可出来辅佐司马长空也算说得过去,当然其中的代价或许只有当事人才
知道。

  至于李岐山被派到鹰爪门,一来他声名不着,不易招惹他人注意,二来他与
司马长空关系密切,能够得到司马的信任,如此他的智慧才有充分发挥的余地。

  在武林茶话会这种五局三胜制的比武规则下,扬长避短,避实就虚,才能取
得事半功倍之效,让实力并不坚强的鹰爪门能有机会立足于十大之中。

  在顺位战中,徐图隐而未发,不过,鹰爪门毕竟是白道中人,在排名表上做
手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按照我的推断,徐图的武功该和武舞在伯仲之间,只是
李岐山素来机智,定是为徐图定下了对策,其中的一条就该是我教育胡大海的那
条如何击败百花帮弟子的搏命手段吧!

  比武的锣声刚敲响,武舞立刻闭上了眼睛,与我和玲珑一样,长剑挥洒出一
蓬春雨,正是春水剑法的第一式“小楼一夜听春雨”。

  见到武舞双目紧闭,徐图脸上顿时露出紧张的神色,台下也议论纷纷,莫非
这武舞的内功已经强到了听风辨数的地步,那样的话,还打什么打,徐图干脆认
输算了。

  只见徐图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之后,却发现武舞根本没有理会,只是把招数完
完整整地使了一遍,第二式“红英落尽青梅小”顺势发出。

  徐图再退。就这样武舞根本不顾徐图的反应闭着眼睛一连使出了四招,徐图
就跟着退了四步。

  台下终于大哗,因为此刻徐图已经距离她至少一丈有余,她的剑根本无法威
胁到他,在凛冽的寒风中,武舞就像是个独自起舞的舞者,而原本应当投入到这
场比武中的徐图反倒像是个茫然的旁观者。

  徐图看起来并不是个善于权变的人,当武舞的举止超出了他以及李岐山的预
料时,他并没有立刻应变的能力,一开始武舞的轻功就给他留下了强者的印象,
在这种错误的导向下,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而此刻候补战第一天对五毒教认输的好处终于体现出来,同盟会中虽然已经
有人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可碍于比武的规矩,却不能出声提示;而江北众人更是
幸灾乐祸,哄笑连连。

  徐图自然明白那哄笑声绝不是给武舞的,他该是渐渐发现,武舞的剑风并没
有那么强,哄笑声中,他眉头一皱,身子小心翼翼地迫前了一步,台下的众人似
乎也配合地闭上了嘴巴。

  台下这一闹一静的变化似乎对武舞毫无影响,她就好像对周遭的事物失去了
感觉一般,依旧独自舞动着长剑。

  徐图此刻倒不虞对手会发起攻击,而因为武舞的表现,他的心理也似发生了
某种变化,看他握剑的那只手动了几次,我就知道他正压抑着自己进攻的念头。

  春水剑法是江湖少有的攻守平衡的剑法,破绽极少,就算他曾经得到过李岐
山甚至大江盟高层的指点,要想轻易击败武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武舞眼
下紧闭双眼,正如同盲人一般,他更是要利用这个机会,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丰
硕的成果,故而他只是握紧了长剑,双眼紧盯着武舞,却没急于出手。

  我知道他在等他熟悉的一招,而我心中也在默默算计着招数,果然,又过了
三招,在武舞使出“斜阳只送平波远”的时候,他眼神陡然一亮,长剑突出,竟
有一种置之生死于度外的气势!

  可就在这时,武舞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了。

  “陷阱!”

  看到徐图猛地煞住自己的剑势,甚至双足点地,一口气倒飞了七尺有余,脸
上惊疑不定,我已在心里替他喊出了这两个字。

  而武舞见到所有的情景就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时,脸上的表情顿时轻松下来,
她甚至收了剑,冲徐图顽皮的一笑,配合台下一片“噢”声,直把徐图变成了一
个瓜头瓜脑的木桩子。

  不错,这一切正在我的预料当中。李岐山机智过人,却是个很谨慎的人,虽
然很可能使用激烈的手段,可他定会让徐图先试探一下武舞武功的深浅。

  在军师这番叮嘱下,就算徐图是个莽撞之人恐怕也要依计行事,何况李岐山
刚刚取得了一场几乎不可能到手的和局,说话就更有份量了。

  武舞的轻功必然会给徐图的心里带来压力,而春水剑法即便是闭着眼睛使出,
只要施展开来,就不容易轻易被攻破,七八招之后,他才能下定决心进行攻击,
因为第六招是春水剑法中攻击力最强的一招“满地落红花带雨”,到第七招攻击
由强而弱的当口,徐图很可能转守为攻,此刻武舞睁开双眼,徐图定会以为她识
破了自己的进攻意图,从而把先前闭目所使出的招数当作了诱敌之计。

  就算徐图此刻还没有发动攻击,只要他有攻击的念头,一样可以取得相同的
效果。

  等武舞再度使出春水剑法的时候,就连白痴都看得出来,徐图已经陷入了一
场苦战,原本实力相差无几的两人由于心境的缘故,看起来竟不像是同一级数的
人。

  对我的计策越来越信任同时也越来越自信的武舞,将自己的实力淋漓尽致地
表现了出来,她那被压抑了许久的大小姐脾气此刻也迸发出来,让缠绵的春水剑
法多了些指颐使气的味道。

  反观徐图,畏首畏尾的,一身武功连八成都没发挥出来,瞬间显露出来的武
功差距甚至让徐图越发高估了武舞,就这样,五招过后,武舞已经完全压制住了
徐图。

  听比赛监督辛垂杨报出“还有两招”的最后提示,徐图的眼中突然放射出困
兽般的凶光,当武舞一剑刺来,他只微微挪动了身子,竟用自己的左肩头生生撞
向那寒光四射的长剑,然后发出了一声巨吼:“呔!”,右手剑也同时刺向武舞
的小腹。

  如果换做萧潇玲珑,她们或许都会迟疑一下,可骨子里对江湖人并没有多少
尊重的武舞却毫不犹豫地一剑刺了过去,徐图恐怕也没想到她竟如此心狠手辣,
只听噗哧一声,血光顿现!

  徐图左手一下子将武舞的剑钳住,右手剑也堪堪到了武舞近前,却听武舞鄙
夷地一声轻笑,突然松开了手中的长剑,身形急退中,已经飞快地拽出了腰间藏
着的一条乌黑长鞭,这长鞭有如灵蛇一般卷向徐图,猝不及防下他手中的长剑一
下子被鞭子卷了出去,划了一道弧线,远远落在了擂台之外。

  徐图呆若木鸡地立在擂台上,茫然失措,而胜利后的武舞一下子松懈下来,
就连跳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还是望着我兴奋地叫道:“赢了!相公,我们赢
了!”

  我飞身抢上擂台,在她瘫倒在台上之前抱住了她。

  武舞的胜利虽然与她这段时间的刻苦训练密不可分,可若不是她全心全意地
信任我,信任我的智慧,恐怕她也不会完胜,很可能在徐图两败俱伤的打法下身
负重伤。她是如此依赖我,竟让我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愧意,若是萧潇、玲珑,我
还会设下这其实隐藏着莫大危机的计策吗?

  “舞儿,是的,我们赢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在这一刻,我才把她那个武承恩女公子的身份完全抛到了爪哇国,开始把她
当作我的女人来接纳她。

  武舞并不知道我内心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见我直起腰来,她大胆地搂住了
我的脖子,在台下众人的嬉笑声中,被我抱下了擂台。

  虽然夺位战并没有结束,可不少人还是涌到了春水剑派的棚子里向我祝贺,
就连刚刚失利的司马长空也神色自若地过来道了恭喜,还说希望我在十大中待得
久些,他明年可要卷土重来。

  人群中并没有魏柔,抬眼望过去,隐湖的棚子里已经没有了人影。

  自从我对齐小天与宫难公开了追求魏柔的念头之后,几天过去了,我没找到
合适的机会去接近她,我甚至不清楚她究竟知不知道我的心意,齐萝虽然天真,
可她哥哥能让她把这样的消息传给魏柔吗?

  “诸位,既然敝派重生于十大,那么我绝不会满足第十的位置,一个时辰后,
敝派就要挑战漕帮了,现在还是让我们一家子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下吧!”我下了
逐客令。

  大多数人兴奋地散去,无论是以候补战第三名的身份夺位成功,还是之后接
着挑战上一级,都是茶话会历史上的头一次,不过,江北同盟的弟子却有些心事
重重,春水剑派目前展露出来的实力,远远在漕帮之上,漕帮该如何应对呢?

  何素素和她那一对胞胎女儿却留了下来,好心的她捧来了一罐汤药,见我放
心地喝了起来,她顿时眉花眼笑,直到喝了快一半了,她才偷偷告诉我,这罐恢
复体力的汤药其实是唐三藏亲手熬制的,末了她还颇有些奇怪地问我,究竟我和
唐三藏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他是我的大舅子!想来他也希望自己的妹婿能在武林出人头地,
不过这药竟然委托何素素送来,看来这兄妹俩的思维方式都特殊的很。

  不过唐门的汤药果然有奇效,半个时辰之后,就连已经有些脱力的武舞似乎
都完全恢复了过来,又变得有说有笑起来。

  就在沙漏里的沙子即将落完的时候,漕帮突然弃权了。

  “我不是动少的对手,何副帮主也敌不住玲珑双玉,既然胜负分明,又何必
多此一举?!”

  李展的话虽然没有错,可大家心里却都有些迷惑。无论是顺位战、候补战还
是夺位战,名誉固然是奋战的动力,可有机会向别派讨教也为大多数门派所重视,
所以即便实力不济,也很少发生弃权的事情,反正在擂台上不准蓄意伤人,就算
被砍几刀,能增长些经验也值得了。

  更何况还有铁剑门在虎视眈眈,光是这几天包揽了所有出场机会的三人就几
乎可以判定漕帮的命运,也难怪它的弟子神色都有些黯然。四女却很高兴,对于
动刀动枪的,她们实在没有多少兴趣,再听说上午的比试到此结束,更是欢呼起
来,至于下午还有与恒山派的一战,眼下她们似乎都忘记了。

  回到刘伶醉,却发现鲁卫和木蝉早等在那里了。

  “老弟,你我二人升迁的吏部令已经到了苏州,白大人派人送来书函,说你
我至少要回去一人,咱哥俩什么时候交接都好说,可刘大人过了年之后就不会再
回来了,我怎么也要回去和他交接一番,所以必须要赶回苏州,如果有什么事情
需要少林帮忙,就找悟性师侄吧!”

  悟性就是木蝉,他练的枯禅心法是少林七十二绝艺中与易筋经、金刚伏魔神
通齐名的前五大绝艺之一,练成之后,枯荣相济,威力无穷,可惜他现在只练到
了一岁一枯荣的境地,并没有把枯荣两重天完全融合起来,当他的肌肤渐渐变成
枯木的颜色,他的心渐渐进入枯禅境地,他的名字也由木蝉变成了悟性,这也是
一段江湖趣话。

  木蝉冲我点点头,此刻的他连话都少了很多。

  我冲鲁卫笑道:“这里有空闻大师坐镇,谁敢胡来?!老哥你放心去吧,明
后天,武林茶话会也该结束了。倒是烦劳大驾去一趟竹园,替我先报个平安。”

zxc8888 2009-12-24 10:11

                第八章

  “真希望恒山派也有漕帮的觉悟,乖乖的认输啊!”

  由春水剑派放弃十大而引发的贪念让江南江北同盟的内部都产生了裂痕,无
论大江盟与慕容世家怎样去弥和,总会有一丝芥蒂横在那些曾经面对面交过手的
门派之间。

  而春水剑派也重新回到了十大,我表现出来的实力也让许多萌动着野心的江
湖人看到了另一个可以追随的目标,日后若是秦楼扩军的话,该不会太发愁没有
人报效。

  既然当初的目标都已经达成,老实说,接下来的比武除了能满足一下虚荣心
之外,实在比不上抱着娇媚的少女享乐一番来的有趣。

  厚厚的窗帘将阳光完全的遮挡开来,大套房的里间靠着火炉里不时窜出的火
舌才能大致分辨出四周的景物,屋子中央的那只浴桶里两条白腻的身子在做着剧
烈的运动,不时发出劈啪的声响,而溅出的水珠落在火炉上,“滋”的一声就化
作青烟散去了。

  榻上还有三个佳人支着脑袋偷望着这令人心跳的一幕,不知是因为炉火掩映
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少女的脸上全是娇红一片,有一个甚至轻咬了嘴唇,
三双眼睛都媚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若是一个定力稍差的男人被这样的眼光注视着,
恐怕早就一泻千里了,可浴桶里的我却还能好整以暇的用目光挑逗着她们。

  再看三女的满头青丝遮盖不住雪白浑圆的肩头,显然那床浆洗得异常干净的
大被下是三具赤裸的躯体。

  “主子…他…好过分呀!”

  “可是,舞姐姐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哩!”

  当玲珑的对话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正把毛巾撕成几条,将武舞的一对玉
乳绑了起来,被勒成了竹笋模样的乳很快因为充血而变得紫红,那两粒葡萄更是
肿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武舞和无瑕一样,都有着被虐的嗜好。

  无瑕的受虐心理有着清晰的脉络可寻,因被奸污而成孕的她本就背负着不洁
的沈重心理负担,而春水剑派的覆灭更是让她的心灵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作为
一派掌门,她把同门之死完全归罪于自己,被虐让她的心灵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解
脱,换言之,那是另外一种方式的赎罪。

  而武舞显然不同,出身豪门的她如果说是个虐待狂才更符合逻辑,事实上,
当初的武舞也确实有着虐待狂的潜质,她曾经毫不犹豫、一个接着一个地甩掉自
己身边的男人,也曾经无缘无故的鞭挞自己的侍女,然而遇到我之后,一切都发
生了变化。

  这还要归功于沈熠的指点。中土并不推崇男女之间的暴力,就算是洞玄子秘
注十三经包罗万象,其中的虐经也多是介绍如何来对付那些不听话女人的酷刑和
淫具的,对心理的探讨则停留在很浅显的范畴。

  相反的是,一水之隔的日本对此却有着深入的研究,沈熠与倭人相交甚久,
对此中之道倒是十分的熟稔。

  按照沈熠的说法,出身高贵而又生性活泼的女子竟是调教成被虐狂的良好素
材。

  高贵的出身往往与叛逆的性格同卵而生,生性活泼又注定了她有丰富的好奇
心,有可能接受新鲜事物,如果把握好她的心理一步步加以诱导的话,很容易就
调教出一只人形犬来。

  不过这正是沈熠感到迷茫的缘故,高超的手段和合理的选材,让他身边的每
个女子最后都变成了人形犬,当调教过程中的乐趣消失之后,面对着一群几乎不
会思维的女人,他恐怕只剩下苦笑了;而那些应该可以和他形成互动的女子他却
一个也钓不上手。

  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女人变成整天只想着捆绑和鞭挞的动物,不过,在欢好中
加些佐料我自然十分愿意,我始终掌握着被虐嗜好和被虐狂之间的那一点点区别。

  玲珑并不知晓自己的母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这种特殊的癖好,无瑕的
被虐都是在极端隐秘的情况下进行的,只有和我最亲近的萧潇才知道这其中的秘
密。

  就算是像今天这种程度的捆绑,姐妹俩也是头一次见到,玉玲嘴上说我过分,
可羞涩的目光里已经有了几分好奇。

  武舞双臂反剪背对着我,身子倚着浴桶的边缘,木椽正顶着那对玉乳的下缘。
精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把她的脸全部包住,那儿究竟是副怎样的表情只有通过
榻上三女的眼睛才能体会出来,不过,从她阴中传来一阵阵颇有规律的蠕动和满
耳的娇吟,想来她已经快到了幸福的顶峰。

  “小淫妇,你主子的一品大肉肠好不好吃?”

  “呜呜,好…好吃…”

  其实,当鲁卫和木蝉告辞之后,我并没想在中午打个牙祭。因为今天的风沙
太大,和我一样喜好洁净的四女都嚷着要洗个澡,想下午第一场比武是铁剑门对
漕帮,等轮到自己上场还有大票的时间,便同意了她们的请求。

  这间客房的浴桶是富来坷特地为我订制的,三人同时在里面洗澡也没有任何
问题,玲珑动作快,便抢到了服侍我洗澡的机会,只是洗到半截腰玉珑内急,我
就依了前言,抱着她把了小解。

  这让四女想起了我许下的那个“一品大肉棒”的诺言,而就在此时,武舞有
口无心地说了一句:“相公的该说是绝品才对,它实在是比别人厉害太多了。”

  虽然武舞立刻就后悔了,可我已经是怒火中烧,武舞的糜烂生活固然是发生
是结识我之前的事情,可毕竟这是一个禁忌的话题。于是,武舞的被虐就成了必
然。

  “好吃?那可就不是惩罚了。”我一下子把独角龙王拔了出来,带起的热流
涤荡着武舞那绽放的花蕊,让她忍不住“咦呀”娇喘了几声。

  “玲儿,去拿几个晒衣服的木夹子来。”

  玉玲应了一声,从柜子里翻出几只木夹子便赤裸着娇躯走到浴桶旁,通红的
炉火映照着她的脸庞,上面颇有些迷茫之色,显然她并不知道我的用意。

  “来,玲儿,把它夹在这儿。”我扳起武舞的腰,顺着她肩头望下去,那对
已经涨得发紫的娇腻凸起正挺拔在玉玲的眼前,在我手指的搓揉下,那乳尖更是
紫得发亮。

  “这儿…行吗?”玉玲不由得轻呼了一声,可目光却在那对蓓蕾上流连了好
一会儿,似乎心中正犹豫着什么,直到我催促了一声,她才手忙脚乱地把一只木
夹子夹在了武舞的乳尖上,边夹边小声道歉:“舞姐姐,这可是主子让我夹的呀!”

  “嘶…”

  武舞似乎根本没有听见玉玲的话,她充血的乳首已经变得异常敏感,而木夹
子又比手指粗糙百倍,从她乳首传来的该是一种刺痛的感觉。

  她先是浑身一哆嗦,让我手上不由得一重,接着她丰满的玉臀便开始在水中
追逐着我的独角龙王,一连串不明意义的喉音霎时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武舞身子不规则的扭动着,玉玲怕伤着她,半天也没能把另一只木夹子夹上,
自己肌肤上倒沁出了一层细汗。

  “呜…好主子,你就饶了舞儿吧!”武舞的声音几乎腻到了骨子里,听起来
竟与紫烟有几分相似,与其说是求饶,倒不如说是诱惑才对,就连玉玲似乎都受
到了影响,不仅动作慢了下来,眼光还下意识的瞟向我壮大的分身。

  我顿时记起武承恩乃是魔门月宗的高手,虽然精通的是天魔刀法,不过天魔
吟也该有所涉猎吧,那么武舞对魔门的武功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也不是件奇怪的
事情,听着她若断若续的靡靡之音,望着她布满了汗珠水珠的白蛇似的娇躯,我
心中那股情欲之火也越烧越烈,双手钳住武舞的纤腰,武舞心有灵犀地将玉臀高
高撅起,双腿分张,将已情乱不堪的私密之处完全呈现在了我的眼前。独角龙王
带着一股热流霎时间没入了蜜壶中,喜得武舞忘情地呼喊了一声,身子一下子趴
在了木椽上,然后玉臀就开始忘情地耸动着。

  旁边的玉玲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我使了个眼色,她才抛去手中的木夹子,
轻轻撮弄着那只尚未被禁锢的乳首。

  在双重刺激下,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武舞快速奔上高潮的轨迹,就在她即
将达到顶点的时候,我的一只手指开始轻轻扣击她的菊门。

  和武舞高亢的呻吟一起传进我耳朵里的是门外富来坷的声音:“大人,漕帮
速败,就要轮到春水剑派上场了!”

  如果慕容世家没有私下支援漕帮的话,那么它的失败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当然这需要一个前提,就是排在胡一飞之前的练达、宗亮和来护儿至少要有一个
在比武中露面,因为李展和万里流的武功相差无几,在规定的十五招内,这两人
之间的比武结果只会有一个——和局,这样铁剑门就至少还要再派出一人来才能
确保击败漕帮。

  我询问比武提前的原因,富来坷说众人都觉得天气太坏,故而要求提前,没
有通知我却是白澜的主意,说是让我安心歇息,准备下一场比武。

  我心里暗骂了一声,问今日铁剑门出战的人选,果不出我所料,来护儿出场
了。

  “你说他也破了相?”我心中一震,连脚下都微微一缓。

  “可不是嘛,他那张脸不仅和胡一飞、齐默一样能吓死个人,就连左腿也瘸
了,就有人说铁剑门干脆改名叫残缺门算了。不过,别看人家残疾,可手上的力
道大得吓死人,手里那支狼牙棒怕不下三十斤重,可在人家手里,倒像根稻草似
的。”

  富来坷感叹道,还说,若不是他腿瘸,漕帮的那个什么副帮主必输无疑,结
果倒弄了个和局收场。

  我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比武的结果上了,照此说来,隐身铁剑门的这几个人
恐怕都已经毁容破相了,其目的无非只是一个——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如此一来,我就排除了他们是魔门暗中培养的弟子这种可能,因为若是那样
的话,没有在江湖公开露面的他们实在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面孔;而胡一飞几人
的真实面目定然是江湖所熟知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属于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那
种。

  就像唐三藏说的那样,在铁剑门偃旗息鼓的七八年间每一个失踪或死亡的江
湖人士都有嫌疑,而若想利用江湖目前的信息管道来彻底清查那些人的资料,没
个三年五载是不会有什么结论的。

  “真是让人头疼呀!”我喃喃自语道。

  “头疼?”站在我对面的练青霓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下意识地反问道。

  “是呀,练掌门的绝世风姿让晚辈都忍不住生出亲近之心,”我压低了声音
笑道:“想到无论如何大姐您都要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身为淫贼的我怎么能不
头疼呢?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去…死吧!”练青霓陡然换上了一副冰雪容颜,手中流萤剑划出一道道流
光,那流光就像被冰山反射回来的阳光,泛着七彩的颜色,却让你察觉不到一丝
阳光的暖意,正是恒山剑法中出名的杀招“千山雪”。

  我并不是想在擂台上激怒她让她发挥不出真实的水准。严格地说,歌舞升平
的十几年,江湖强者之间并没有多少机会拔刀相向,像我这样有着与高手作战的
丰富经验的江湖人恐怕已经很少见了,练青霓这种角色我有绝对的把握十招之内
击败她。

  我只是讨厌她对待无瑕的态度,忍不住讥讽几句罢了。无瑕是母女同嫁,可
我们的老祖宗还母子通奸呢,再说你一个出家人管那么多俗事做什么呢?!

  “破!”我随手挥去一剑,斩龙刃与流萤剑相交之后,我正待变招回剑,流
萤剑已经贴着斩龙刃的剑脊如附骨之蛆般地缠了上来,剑上更是传来了一股连绵
不绝的强大阴柔之力,震得我几乎握不住剑,而练青霓冰冷的目光里分明有着一
丝嘲弄。

  “咦?”

  我本能地向后退去,可流萤剑的速度虽然看着并不快,可剑势飘忽矫奇与武
当真武剑法不遑多让,让我不得不分心观察她的剑招,于是脚下移动的速度便不
那么迅速,那柄泛着寒光的名剑也就始终和我保持着相当近的距离,直到我施展
出了幽冥步,才堪堪将局势稳定下来,而此时练青霓已经发出了七剑。

  我心中已是惊讶无比,虽然方才我有些大意了,可练青霓的招式和力量与传
言和她在名人榜上的地位实在是有着相当的差距,在我看来,这一剑之威竟不在
慕容万代之下。

  “练青霓的武功怎么提高了这么多?”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立刻就明白了这力量的真正含义,已过不惑之年的
她不可能打破千百年来每个江湖人都不得不遵守的客观规律,以前该是她在刻意
隐瞒自己的实力吧!

  练家人的心机都这么深沈吗?

  当我赶到比武场的时候,我特地注意了一下恒山派的棚子,里面还是没有练
无双的影子,已到最后关头,恒山派的这张王牌依旧没有出现,练青霓的心思真
是不可捉摸。再想到她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地隐瞒武功,我心头不禁升起一丝寒意。

  台下却鼓噪起来,不是为了练青霓显露出来的惊人武功,而是有人说我滥情
放水给练青霓,还引来了一片赞同声。

  除了几位绝顶高手之外,没有身临其境的众人恐怕根本想像练的武功有多么
强悍,不过就算是空闻、魏柔,虽然能看出练青霓的武功有所进步,可基于同样
的理由,他们还是要低估她的功力。

  强用幽冥步的结果让我胸口一阵气血翻腾,连着深吸了两口气才平复下来,
而练青霓此时也是强弩之末,当然,如果她还有余力追击的话,十大都可以排进
去了。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我突然笑道:“练掌门好强的武功!既然大家都是斯
文之士,对彼此的武功也已经了然于心,何不握手言和,难道非要打得鸡毛鸭血
才好看吗?”

  练青霓显然是个相当有决断的女子,几乎想都没想就表示同意,而且出乎我
的意料,她随即宣布之后局次恒山派的弃权。

  真是相当高明的策略!我心中不由暗赞了一声,由于练无双的缺席,恒山派
后三台明显出现了弱点,她的弃权并不能算作失利的表现,反倒隐藏下了自己的
真实实力,如果这是练青霓本人主意的话,那么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无论武
功还是智谋都不可小窥。

zxc8888 2009-12-24 10:12

                第九章

  虽然夺位战并没有结束,可这个春水剑派在武林茶话会中的历史最高排名还
是让玲珑脸上露出了欢喜的表情,她俩只是在齐萝过来道贺的时候才稍微收敛了
一下自己的心情。

  “不是说要退出江湖了吗?”

  “…”

  “不要得意的太早,和铁剑门肯定还有一场苦战。”

  “…”

  就算嫁了人,玲珑依旧保留着几分少女心性,十大名号就像她们中意的一个
玩具,握在手里,就不想给别人了。

  还没到晚餐的时间,白澜就送来请帖说他要设宴款待今天刚到的几位重量级
人物,邀请我作陪。等我安抚好四女来到鑫鑫客栈,却发现席上只有三位客人。

  “别情,听说在齐萝丫头的婚礼上你已经见过辛仙子和清风真人了,那这位
大师是谁你猜也该猜到了吧!”白澜笑道。

  “那是,早听鲁卫鲁大哥屡屡提起大师,焉能不知?”我笑道,随手一合掌,
叫了一声“方丈大师”,心中却暗暗揣摩,白澜只是礼节性的宴请武林最具份量
同时也最超然于江湖俗事的这三大门派,还是另有文章要做呢?他邀请我的目的
何在,不怕让别人看出我的密探身份吗?

  辛垂杨微微皱了一下眉,鲁卫是空闻的师弟,如果我喊鲁卫大哥的话,就和
席间三人同辈,这可是依然活跃在江湖的武林中人的最高辈份了。

  而事实上,当初无瑕就矮了空闻半辈,眼下打着宋思弟子名号的我无论如何
也该对空闻执弟子礼才对,倒是空闻、清风却似浑不在意,清风笑着赞了一句
“英雄出少年”,而空闻竟更是道了一句“久仰”。

  这倒不是我有意抬高自己的辈份,无论鲁卫也好、空闻也好,原本都和我既
不沾亲,也不带故,两人谈得来就做个朋友,谈不来就一拍两散,冲一个毫不相
干的人叫师叔师伯,我还缺乏这种自觉。

  “龙潭镇虽是通衢大镇,可究竟不比镇江扬州,张罗这席素斋,花了我一下
午功夫。”白澜微笑道,配合着他的动作,这话听起来绝不像是平常的诉苦亦或
是示好,倒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而借此点出眼下江湖的形势,又似乎是在说希
望下一届武林茶话会不要再在这种地方举行了,言外之意,竟是要尽早结束大江
盟与慕容世家之间的争斗。

  我不禁暗自叹服,在白澜那里恐怕没有“说难”这两个字吧!

  他虽然每每宣称自己是“游侠列传”的拥戴,举办武林茶话会、修订江湖名
人录皆出于个人爱好,可谁能忽略他的官家背景呢?特别是他新近入主南京吏部
考功司,更让人无法忽视他手中的权柄。

  他话里的含义究竟是他自己的意见还是官府的想法,就让人颇费思量了。

  不过空闻三人胸中俱有丘壑,就顺势谈起这席素斋来,倒是白澜把今天叫我
来的目的告诉了我。

  “别情,年底我就要公布新修订的江湖名人录了。虽然名人录当初只是我的
游戏之作,可演变到现今这种状况,不由我不小心对待。一来我白晓生毕竟是个
读书人,读书人讲究治学严谨,考据周详,我也改不了这个毛病;二来自古就有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之说,名人榜上的每一个变动都牵扯到一个人的荣誉,
实在马虎不得,每一次落笔我都是战战兢兢。

  为此,我总要多方求证,特别是在茶话会期间定要听听三大派的意见,十几
年下来,已经成了惯例。“

  说到这里,空闻三人都点点头。我肚子里却暗笑,名人录成了游戏之作,也
亏白澜能想得出来,当初他不会像在刘伶醉那样把名人录资料“无意”之间遗失
给了江湖吧!

  “然而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齐盟主和慕容家主已经明确表示,今年不会向
我提供门下弟子的武功资料了,这让我十分为难。后来空闻大师提醒我,虽然今
年战事繁多,而且几乎集中在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两大帮派之间,不过,还是有个
人与名人录中人有着相当多的对战记录。”

  “我什么时候成了一个好战分子?”我笑道,心中却倏然而惊,不错,从杭
州楼外楼擒下杨威开始,无论是十二连环坞、慕容世家还是大江盟都能见到斩龙
刃的影子,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啊!而且,空闻的这番提议,是助我扬名,还是
让我陷入四面楚歌之中呢?

  “死人也需要点评吗?…不需要?那就轻松许多了。”

  在白澜的提醒下,从杨威开始,到春水剑派的灭门、十二连环坞的覆灭、大
江盟与铁平生之战,秦楼青衣人与万里流之战等等等等,甚至在丹阳慕容仲达遇
到的黑衣人都被揪了出来,我不知道是白澜自己的情报网打探出来的结果,还是
另有情报来源,似乎除了少数几场相当机密的比武之外,几乎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随着白澜的发问我渐渐明白,他只是利用了空闻大师的提议,间接地表明他
和我之间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当然,同朝为官而又志趣相投,私下有些交往也
易被他人所理解。

  只是这些隐秘并没有让空闻三人动容,空闻清风是出家人,而隐湖向来是世
外桃源的代名词,三人练就的都是出世的内功心法,就算心中有滔天巨浪,也不
会喜怒形于颜色。

  不过,这三人和白澜还是流露出了倾向性,他们对那些早就成名的江湖闻人
并没有多少兴趣,反是更关注那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我虽然也是其中之一,但看来魏柔已经把我俩在杭州灵隐寺比试的那一剑上
报了自己的师叔辛垂杨,而辛显然也把资料转给了在座的几人,因此白澜听了我
在春水剑派与尹观、高光祖对决的几招之后,已经大致把握了我在名人录中的位
置,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李思便是备受重视的一个,他在秦楼与万里流的一战,从招式到两人的对话,
甚至表情,白澜都问的十分详细,我这才知道他虽然没有练过武功,却对各门各
派的武学有着深刻的了解和理解,想来定是大内和刑部那浩瀚如海的藏书提供给
他丰富的资源。

  “这么说,那七招内李思始终压制着万里流?”

  “万施主的武功与前些年没有多少进步,如果按此衡量的话,李施主该与敝
寺空离师弟的实力大致相仿。”

  “不,李思说进则进,说退则退,该是保留了一两分的实力,贫道以为他的
实力应该更高一些,想当年敝派清云师弟曾与陈万来有过一战,个中情形与李思
颇为相似,如此看来,李思的武功不应该比清云师弟弱。”

  “我支持清风真人的意见,李思不仅剑法出众,而且身负轻功绝学幽冥步,
王少侠,我说的没错吧!”

  望着辛垂杨的笑脸,我也嬉笑道:“魏仙子见多识广,自然不会看错。”

  心中却是波涛汹涌,魏柔无疑认出了李思湖心亭上施展的那一式“闲庭信步”,
只是她怎么会知道这是师父的绝学幽冥步呢?

  当初在湖心亭上我见到魏柔那一丝疑惑的表情,我心中已有所疑,但因为师
父的幽冥步化用了诸多门派的轻功绝学,这一招“闲庭信步”或许与某派的轻功
不谋而合,而魔门与隐湖几百年的恩恩怨怨,对彼此的武功都十分熟悉,这招甚
至用的就是隐湖的招数也未为可知。

  不过,辛垂杨的话显然否定了这种可能,而师父平生与人交手的次数并不多,
特别是近十年来,他几乎没有出过手,以魏柔的年龄,绝对不可能和师父有过一
战。

  唯一能让魏柔了解幽冥步的只有她的师父鹿灵犀了,而要能一眼认出这招式
的来历,最有可能的就是鹿灵犀亲自施展过幽冥步,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幽冥步不光是身法,它牵扯到心法的诸多妙用,就算鹿灵犀天纵其才,想要
模拟出来也绝非易事,虽然十七年前鹿灵犀和师父曾经有过一战,可当年师父是
以魔门日宗宗主的身份与她一战的,师父会使用并不是魔门七绝的幽冥步吗?就
算使用了,难道鹿灵犀光凭那一战就把它模拟出来吗?还是…在那一战之前,她
和师父之间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且,若是师父用上了幽冥步,鹿灵犀该清楚地知道李逍遥和任独行其实是
同一个人,那么为什么十七年来隐湖从没打扰过师父?魏柔又是不是一开始就知
道了我魔门弟子的身份呢?

  “幽冥步?那不是令师任独行的独门轻功吗?难道李思与你是同门不成?”
白澜好奇地问道。

  “师父只有我一个弟子,李思为什么会使幽冥步,我也奇怪的很。”

  在座的三位都是成精的人物,想完全隐瞒我的武功来历是不可能的事情,于
是宋思就成了我师父的老熟人,我的女师父,至于这会不会毁了她的清誉,反正
人都死了,也就无所谓了,而看三大派也没有深究的意思。

  “天下武学殊途同归,一招半式相合,并不奇怪。”

  除了官家,少林寺恐怕是武学典籍最为丰富的一个门派,千百年来,寺内始
终保持着钻研的精神,对武学本质的认识比别派要强上一些,此言一出,就得到
了清风和辛垂杨的认可,辛垂杨也说大师说的没错,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巧合?太多的巧合都发生在李思身上,恐怕就不是巧合了。”

  我心中暗忖,不过虽然我已经隐隐察觉到了李思对我的威胁甚至还在齐小天
之上,可现在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只好隐而不发。“那好,就把他列在武当清
云真人之后,唐门唐天行堂主之前。”白澜一言定下了李思的位置。

  名人录就是这么炮制出来的,我心里已然明了,怪不得几大门派都对名人录
十分推崇,原来里面掺和了许多他们的想法和意见,自己又怎么能打自己的嘴巴
呢!

  空闻说自己的师兄、达摩院长老空相过完年之后就要正式退休转掌藏经阁了,
特此申请不再进入名人录的排行。

  今年已经六十二岁的空相是名人录上唯一一名超过六十岁的高手,按照一般
规律,男人在接近花甲之年的时候,武功就开始下滑,年纪越大,下滑的速度就
越快,虽说空相自幼练就童子功,让他年过六旬依旧在名人录上占据了第十七的
位置,不过,现在看来,任谁也无法和无情的时间相抗衡。

  木蝉接替了空相的职务,他留下的戒律堂长老之职则有空相的弟子木蝶担任。
这是一个我相当陌生的名字,不过听清风和辛垂杨的口气,显然早就知道他的存
在,可少林寺眼下并没有让他行走江湖的意思,故而他就被排除在了新名人录之
外。

  这或许就是没有人敢轻捻少林虎须的缘由,在寺中还不知隐藏了多少像木蝶
这样的无名高手,与这样的门派为敌,胜算实在少之又少。

  而木蝉、木蝶分掌少林两大极其重要的堂口,表明其新一代的弟子已经完全
成长起来,联想到方才清风提及他的小师弟、武当四清中最年幼的清雾这一年来
武功大进,宫难也在稳步成长中,被正道武林视为中流砥柱的两大门派果然握有
傲视群雄的资本。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在江湖历史上有多少强大的门派是因为没解
决好接班人的问题而变成了昙花一现的匆匆过客呢?大江盟总算培养出了齐小天
这个后起之秀,而有着世家之称的慕容家在出了两个天才兄弟之后,就沦落到了
虎父犬子的悲惨境地,就算打赢了和大江盟的战争,又能保得了几年风光?!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在评价这些高手的时候,空闻三人都相
当的公正,这也是白澜重视三派意见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白澜问及无瑕,被我严辞拒绝了,和玲珑姐妹不同,无瑕已经完全厌倦了江
湖,名人录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荣誉,而是相当沈重的负担。白澜见我坚持,
只好撤下了无瑕的名字。

  不过,解雨和玲珑却作为新人登上了名人录,清风甚至说,看武舞对徐图那
场比武表现出来的水准,考虑到今年名人录上的人物伤亡过多以及新近弟子不足
的因素,她该是名人录的一个有力竞争者。

  想到还要在江湖厮混一段时日,我身边的高手越多,表现出来的实力越强,
对那些至今没有归属的江湖浪荡儿越有吸引力,我就点头表示同意。

  一席素斋吃得宾主尽欢,等从鑫鑫出来的时候,已是星斗满天。走出客栈大
门,却发现对面刘伶醉的屋檐下立着两人正向我这儿张望着什么,虽然两人脖子
上银鼠围脖遮住了大半个脸,灯光也很昏暗,可我依然认出了两人来。

  解雨,许诩?!

  就在我微微一怔她俩怎么会来到龙潭镇的时候,解雨已经看清了我的模样,
脸上顿时绽开了花一般的笑容,发足猛奔过来,我刚刚张开双臂,她已经扑进了
我的怀里。

  “雨儿,你怎么来了,我走的时候不是告诉你们乖乖在家等着我吗?”

  “人家…想你,就来了嘛…”

  其实所有的话都已经多余了,捧起她的脸,虽然有围脖遮风,可着手却是冰
冷,眉梢发髻甚至能见到些些细小的霜凌,看得我心痛不已,这傻丫头到底在外
面等了多长时间呢?

  “我就是个傻丫头…”怀中的解雨呢喃道。

  “抱紧我。”我抄起她的双腿,把她横抱在怀里,她顺势搂住了我的背,把
脸贴在了我胸前,轻轻“嗯”了一声之后,闭上了双眼。

  不用问,她那双如春水乍破般情意横流的眸子已经告诉了我一切。接到高七
带回的消息后,解雨按耐不住相思之苦,便偷偷跑了出来。可能是问起我住处的
时候,伙计告诉她我去了鑫鑫,她就傻傻地一直等到现在。

  带着一脸艳羡的许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萧潇四女见解雨到了,惊讶之余都
过来问候,武舞更是开玩笑说她恋奸情热。

  众女嬉闹一番之后,听说两人还没吃晚饭,萧潇又赶忙向店里订了些酒菜,
等酒菜齐备,解雨和许诩已经梳洗完毕了。

  “吃饭往后放一放,相公我先要执行家法!”

  众女顿时都噘起了嘴巴,玉珑还小声道:“解姐姐是挂念相公嘛,干嘛非要
责罚她?”

  只有当事人脸上却始终坦然挂着笑意,眼中并没有一丝的委屈,甚至还袅袅
娜娜地跪在了我身前,显然她离开竹园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自己将要面临的惩罚。

  面对我留守的严令,或许只有这个性格叛逆的女孩敢为了那份相思而置之于
不顾吧,我心中早被她勾起了万丈柔肠,只是眼下江湖凶险异常,没有周全的计
划和安排,像她这样轻率的行走江湖实在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对我来说,她们中
间的任何一人出了问题,都会让我心碎不已。重申家法,只是为了今后的日子过
得更长久。

  接过武舞磨磨蹭蹭递过来的鞭子,众女都忍不住要背过身去,只是在我的严
令下,才含泫欲滴的望着趴在春凳上高翘起玉臀的解雨。

  鞭子结结实实地抽在了解雨的屁股上,糅合了乌金丝的鞭子轻易地划开了她
下身的裙裤,在雪腻的肌肤上留下了三道乌紫的鞭痕。

  解雨疼得浑身哆嗦起来,原本还保持着笑容的那张脸痛苦地拧紧起来,眼泪
也“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快拿伤药来!”我随手把鞭子一扔,一把抱起解雨,三步并两步的进了里
屋,把她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榻上,而萧潇此刻也把上好的刀伤药放在我手边,拉
着玲珑武舞悄悄退了出去,顺手还把房门轻轻掩上。

  “雨儿,治闺阁如治军…”我心痛地望着她臀上的鞭痕不知该说什么好,那
儿三道血廪子已经开始鼓起来。

  “人家…还没…嫁给你哪,就先吃你的…家法…”解雨委屈道,眼泪扑簌簌
地往下流。

  “啊?”我心中顿时一怔,是呀,解雨还没嫁进门,怎么能把家法用在她头
上?

  “可是,在我心中,你早就是我女人了。”

  我心中悄然升起一股感激,这个看似叛逆的女孩其实有着一颗善解人意的心,
她方才分明是为了成全我才忍受了三鞭之苦啊!

  只是我那句发自肺腑的自语却让解雨一下子破涕为笑:“呸,谁…谁是你女
人啦?”

  她轻啐了一口,梨花带雨的脸上露出一抹动人的娇羞。

  女人心、海底针,师父说她们常常为了一件看似寻常的事情所感动,想来此
刻的解雨也是如此。我不再多言语,吩咐许诩拿来剪刀,伸手去剪开她的儒裙。

  解雨大窘,下意识地瞥了许诩一眼,眼中似有哀求之意。

  “我不放心别人。”一句话堵住了解雨的嘴,她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再也
不敢看我,只是那一下紧似一下的呼吸,却把她紧张而激动的心暴露无遗。

  儒裙、衬裙、小衣,在锋利的剪刀下都乖乖地分向了两边,我的目光也随着
剪刀的移动从她浑圆的小腿渐渐上移到了那团仿佛明月般饱满圆润的玉臀上。

  “老天!”

  我不知道解雨究竟生得怎样一副羞花闭月的容颜,竟把谪仙似的魏柔挤到了
绝色榜老二的位子上,可光是这两条浑似天裁的玉腿和两瓣雪臀,已经是我从没
见过的完美,如果上面微有瑕疵的话,就只有那三道扎眼的鞭痕了。

  于是我心中还在怜惜她的伤,可胯下的独角龙王好似不听使唤地昂首怒目起
来。

  或许是我半天没有动静让解雨察觉到了什么,原本就已经染上了一抹陀红的
肌肤此刻更是嫣红的仿佛滴出血来,玉腿不期然地并了一并,却让我发现,那两
腿之间隐约可见的稀疏毛发间似乎蒸起了一股湿气。

  “雨儿,你今天就嫁给我吧!”我一边把伤药温柔地涂在鞭伤处,一边在她
耳边轻声道。

  “…不嘛…”解雨的声音几不可闻,语气也不似以往那么坚决,也不知是因
为刀伤药刺激了伤处,还是内心情绪激荡,她的肌肤一下子绷得紧紧,身子也有
些僵硬了。

  看来还没到时候呀!虽然是欲火中烧,可我依旧能体会出解雨的心情,虽然
几日不见的相思之苦让她颇有献身之意,可毕竟心里有些遗憾。

  罢了!我暗叹一口气:“…也好,再过一个来月,来年二月二宝亭就进门了,
操办完这场婚事,我就娶你,忍也不过两三个月的事儿,就饶了你吧!眼下令尊
正在应天,干脆我去拜会一下他老人家,人说丑媳妇难免见公婆,咱俩的婚事好
歹也要他老人家同意才是。”

  解雨偷偷侧过来半张脸望着我,目光既感激又隐隐有一丝失落,只是身子此
刻却变得柔软起来。

  两人情意绵绵地对视了良久,解雨才突然想起了方才的话题,眉头微蹙,有
些担心道:“爹正生我的气哪,你现在去,怕他正在气头上,不给你好脸子看。”

  “为了你,就算他老人家打我两巴掌,我都心甘情愿。”

  “就你嘴甜。”解雨索性把脑袋全转了过来,泪痕尤在,可脸上已满是笑意。

  她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突然小声笑道:“人家想你还能忍得住,可有人的
心早就从苏州飞到龙潭镇了,再见不到相公,可就变成了离魂记里的倩娘了。”
说着,眼睛直望着我身后端着糖粥藕的许诩。

  “小姐!”见我转过头来,许诩窘得手足无措,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自从她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越发安心于解雨侍女这个角色,只是面对我的时候,
却不似以往那样能放得开自己了。此刻听解雨调笑,更是倍添羞涩。

  “知道了。”我笑着接过许诩手中的粥碗,试了一下温度,刚好合适,把一
片糖藕喂进解雨小嘴里,笑道:“你放心吧,相公先把你这张小嘴喂饱了,就去
喂她下面那张小嘴,不饱不算数!”

zxc8888 2009-12-24 10:12

                第十章

  虽然今天是春水剑派的最后一战,可解雨主仆二人却都留在了刘伶醉,解雨
臀上有伤,而一夜云雨也让许诩几乎下不了床。

  “主子,身体要紧啊!”萧潇趁别人不注意,忍不住悄悄提醒我。

  师父曾经跟我说过,我天生就是阳气旺盛之人,而修炼不动明王心法和洞玄
子秘注十三经所积累下来的阳戾之气也需要阴阳调和才能宣泄,可旦旦而伐究竟
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谁也说不清楚,过犹不及,萧潇的担心也并非没有道
理。

  师父身边只有五个女人,就算加上六娘,也只不过六人,从数量上来说,我
肯定要青出于蓝了。不过,若是没有鹿灵犀的话,他老人家后宫的人数该不止此
数吧,究竟十人还是二十人是个极限,眼下的我还不得而知,换言之,按照师父
的说法,我现在正处在美女多多益善的境界里。

  不过,当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也偶尔生出一丝烦恼。倒不是怕自己的身体无
法应付,而是怕这越分越薄的感情。

  而且,虽然我不时地暗示自己,对于我身边的每个女人,我的爱都是毫无二
致不分厚薄的,可内心深处总是更喜欢某人,总是更想把她搂在怀里恣意爱怜不
想放手,可一想到对我翘首以盼的其他人,我的心就怎么也硬不起来,这,或许
也是做淫贼的代价吧!

  等我赶到比武场的时候,整个夺位战竟以一种让我吃惊的方式结束了。恒山
派在再度弃权落到第十的位置上之后,身为候补战头名的百花帮竟然也放弃了挑
战的机会,让我越发相信六娘的情报绝对真实可靠。

  更令人惊讶的是,铁剑门临阵变卦,声言对已经获得的第九心满意足,不再
向上挑战,让期待着一场龙争虎斗的众人大失所望,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难道是怕我看出什么破绽吗?”我不由得暗忖起来。

  这也让白澜措手不及,不过他毕竟在官场十几年,久经风浪,见等了一个多
时辰却等来三场弃权的群雄情绪有些失控,他在当机立断地宣布了新一届十大门
派的排名后,立刻请空闻、清风和辛垂杨对比武中出现的一些问题进行点评。

  虽然并没有涉及到什么高深的武学原理,也没有把自己门派的不传之秘拿出
来演示一番,可就算是平常的一招“黑虎掏心”,三人就能讲出诸多用法和变化,
众人有机会聆听大师的教诲,自然而然地都静了下来。

  等三人一番精彩纷呈的演说结束之后,众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场外已
经支起了一溜灶台,几十个厨师或切或剁,或炒或烧,正忙成了一团,而神机营
的老爷们也正督促着镇子里的人把鸡鸭鱼肉和一坛坛的酒源源不断地运过来。

  白澜这才宣布,第十二届武林茶话会顺利结束,为了感谢大家,他以新十大
门派的名义宴请大家。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生性豪爽者没等白澜的话说完就已经开始抢好酒去了。
菜随即流水似的传了上来,虽然都是整鸡整鸭、大鱼大肉大锅菜的,可大口吃肉、
大碗喝酒正合群雄的脾胃。

  虽说几大阵营泾渭分明,可盟内大家也是聚少离多,又接近年关,众人都开
始放纵自己的感情,或是老朋友举杯高歌,共祝新年;或是新结识的青年男女牵
手细语,倾诉衷肠,气氛霎时间就达到了高潮。

  “白大人的脑子里不知装了多少花花主意。”万里流望着欢乐的众人若有所
思地道。

  第一个跑来祝贺的就是万里流,他与江湖脱节了七八年,原先的朋友也淡漠
了,加之大多数门派各有同盟归属,看来看去,我还真是能与他同享欢乐的第一
人选,想想还真有讽刺意味。

  “你从哪儿找来了这么多牛黄马宝?”

  如果我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才让人奇怪,而且,胡一飞等人的出处也需有个
说法,由我来传播出去也是一条不错的途径。

  果然万里流回道:“他们都是因为犯错而被军队除名的军中高手,这几年陆
续聚集到敝门,说实话,人家也是想借铁剑门的招牌闯一番事业!”

  万里流的话半真半假,利用铁剑门自然是真的,可说胡一飞他们是军中弃将,
打死我也不相信。虽然出场的胡一飞和齐默身上都带着一股杀气,可他们身上的
杀气与沈希仪那种在战场上形成的杀气截然不同,胡齐两人更多的是因为怨气而
引发的暴戾之气,可若是去军中调查他们的来历想来也是件十分繁琐的事情,从
正德帝到嘉靖帝,内忧外患,大小战事不断,且不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一
句自己的长官同僚都战死了,就会让你半天摸不着头绪。

  “军中弃将?这些人纠合在一起要闯出什么样的事业来呢?”我笑问道,看
万里流的脸色微微一变,我心中更如明镜一般,不待他回答,又问道:“文大人
知晓此事吗?”

  “是我老姐嫁给他,可不是我嫁给他,他管不着我。”

  可我一眼就看穿了万里流做作出来的轻松姿态,而他显然也有自知之明,知
道瞒不过我,便换了一副诚恳的表情:“说起我这个姐夫,他总是对江湖人有偏
见,说侠以武犯禁,我流连江湖对他仕途影响甚坏,等等等等,总之,在他眼里
江湖就是一堆狗屎,甚至连狗屎都不如。可人家陆眉公、苏耀、鲁卫都是江湖人,
不是一样在朝中为官吗?百晓生虽然不是江湖中人,可他的江湖朋友遍天下,也
没见他仕途受到什么影响,人家最近还升官了呢。头上的乌纱帽是靠自己本事去
赚的,和我这个小舅子是不是江湖人有什么干系!”万里流虽然激动,可顾忌着
旁人听见,声音还是压得很低,显然他虽然对文公达不满,可内心还是相当忌惮,
生怕让别人知道他和文公达之间的关系。

  “动少,江湖里唯一能让我姐夫有点好感的就是你了。你和他不打不相识,
现在也算有些交情,若是他问起来,动少能不能替我美言几句,告诉他我绝不会
做影响他仕途的事情呢?”

  原来他过来道贺的目的竟落在这里,我顿时就想回绝他,可转念一想,到嘴
边的话又收了回来。

  “万兄,文大人天资聪慧,又在官场浸淫了二十年,孰是孰非还用我这个末
学后进去告诉他吗?你也太小瞧他了!”

  见他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我话锋一转:“美言谈不上,他若是愿意和我做个
朋友,想来对江湖人的看法已经有了改变,万兄别忘了,我也是江湖人哪!”

  万里流想了半天,才哈哈笑道:“是极!是极!我怎么忘了这一点?!”

  “万掌门忘了什么?”说话间,齐小天和宫难联袂过来道贺,万里流也算急
中生智,陪笑道:“光顾着自己高兴,却忘了若是没有白大人举办这武林茶话会,
我铁剑门怎会获得这十大的荣耀,该先去谢谢他才是。”

  齐小天顿时正容道:“吃水不忘挖井人,万掌门言之有理,是该好好谢谢白
大人!”

  他眼珠一转,冲我道:“动少,不若今晚新的十大一起做东办一桌答谢宴,
答谢白大人如何?”

  还没等我回答,万里流已经一拍大腿,兴冲冲地道:“好主意!少盟主,算
我一个。”

  又转头望着宫难,宫难却看也不看他,只对齐小天道:“大哥,武当派我做
不了主,回去要和师父商量一下。”

  宫难似乎对此并不热衷,这也难怪,武当早就屹立在江湖顶峰,逾百年而不
坠,白澜的江湖十大对它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有或没有并不影响它卓然的地位。

  不过这个建议是他大舅哥提出来的,就算他心里并不见得赞同,也要尽力促
成此事,反正此事无伤大雅,并不代表着什么。而以清风对他的宠爱程度来看,
这件事他去说项,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成功。

  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做个坏人,也点头同意,还道年关已近,大家再送点年
货更实惠。

  齐小天见转眼说通了三派,愈加兴奋,先是约好了大致时间,又说隐湖、少
林、唐门、恒山四派他去说项,至于慕容世家和离别山庄,就烦劳我走一趟吧!

  齐小天真会抓差呀!不过放眼十大,或许只有我最适合这份差事,在排除了
鸿门宴可能之后,我痛快地答应了。

  见西南诸派的棚子里胡大海、何素素几人此时都站起身来,一齐向我望来,
似乎是要过来道贺,我忙和齐小天几人告了罪,冲西南诸人点点头,提笔写了几
句话封好,让一个传菜的送给那边的唐三藏,之后便带着四女扬长而去。

  西南是唐门的地盘,若能得到唐门的支持,西南诸派自然也会全力支持我,
倒不便绕过唐门去刻意结交他们,以免唐门心生芥蒂。信上也只是写了些感谢支
持的话语,并将齐小天的动议告知他,请他自己定夺。

  创下多项第一的第十二届武林茶话会就在前所未有的盛大午宴中宣告结束。
因为高兴亦或郁闷而喝醉的人实在太多,绝大多数门派取消了原定的行程,改在
龙潭镇再歇息一晚。只有西南诸派因为路途遥远,加之归心似箭,虽然也有不少
人醉倒,但还是与唐天行率领的唐门大部一同率先离开了龙潭镇。我本来想去送
行,却被众女指责是贪恋何素素母女的美色,只好着刘伶醉的伙计给胡大海和何
素素分别送上了精美仪程,想来日后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少林武当两派却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大部弟子在两派掌门的带领下,踏上了
归途,只留下了木蝉宫难参加晚上的答谢宴;辛垂杨也飘然而去。

  从武林茶话会的紧张情绪中放松下来的江南江北两集团此刻却有些无法压抑
对彼此的仇恨,虽然大江盟和慕容世家极力约束,不想给白澜和官府留下什么口
实,可一下午还是发生了几起小规模的冲突,双方各有几人受伤,有鉴于此,原
本要返回南京的神机营将士也被白澜留了下来以防万一。

  “经过这届武林茶话会,江南江北都要花些力气整顿自己内部的纪律吧!”

  依偎在我臂弯里的萧潇轻声道,方才站在窗前的我俩正目睹了一场由漫骂而
升级的斗殴,斗殴并没有酿成人员伤亡,因为神机营很快就出现在了现场,虽然
只是十人一小旗,却森森然有大军之意,威压之下立刻解除了双方的武器,责令
管事的将各自人员带回。

  “是啊,这样也给我多一些准备的时间。”

  萧潇沈默了一会儿,犹豫着道:“江南江北的战事凶险的紧,主子非要冲到
最前线吗?”

  她转头望了一眼床上的玲珑,姐妹俩睡得正香,她把身子又往我怀里靠了一
靠,低声道:“主子你卧底大江盟的时候,奴都担心死了,怕被人看出破绽,怕
在战场上陷入重围,更怕…更怕主子你遇到爹爹…奴真连想都不敢想,可每天都
做恶梦。好主子,婢子求求你,别再去扮那个王谡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泪水很快就把我胸前打的精湿一片。

  我心头顿时生出一丝歉意,当我决意去扮演王谡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去想萧
潇的感受,作为敌对双方,我和萧别离在战场上相遇的可能性着实很大,父亲与
夫君,这两个至亲之人又让萧潇如何去选择,她不愁得肝肠寸断才怪。

  望着抽泣的她,我不禁用力把她搂在怀里。

  “可是,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他老人家的遗命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啊!”

  我心中长叹一声,想起韩元济的几番暗示,原本是怕离别山庄是魔门余孽,
为魔门门主之位与我夹杂不清,也怕萧潇夹在中间为难,可现在看来,有必要弄
清楚它的真实意图了。

  “萧潇,年前泰山老大人诸事繁忙,去离别山庄多有不便,正月十五之前,
我和你走去一趟滁州,如何?”

  虽然已经和她商量过要去拜会萧别离,可听我把日期都定了下来,她眼中顿
时闪过一阵惊喜。

  晚上的答谢宴几乎就是预备会议的翻版,不过是鹰爪门的宋维长换成了铁剑
门的万里流,又多了个练青霓而已。

  而正因为这两个人的出现,才免去了慕容仲达和韩元济的尴尬,毕竟面对一
群年纪比自己小十几岁,武功却远远超过自己的对手,心中都该是苦涩难言吧!

  席上不外乎一番歌功颂德而已,几个爱出风头的虽然都是名震一方的高手,
可胸中并无多少学问,赞美的话翻来覆去只那么几句,别说我听得头大如斗,就
连他们自己后来都有些讪讪然,倒是白澜一直态度从容,一副雍容可亲的模样。

  当然其中不乏有趣的插曲,特别是宫难十分难得的一展他那毒蛇般的口才,
明捧暗讽,把个老奸巨猾的慕容仲达和韩元济说的哭笑不得,却碍于他的身份无
法发作,只好说些“今天天气哈哈哈”和“这个叉烤鳜鱼好吃,那个清饨鸡孚好
喝”之类的废话。

  因为唐门和春水剑派分列十大的第六、八位,我和唐三藏便相邻而坐。

  虽然顾忌席上的众多高手,可问候一下他的长辈也是人之常情,故而我很快
就弄清楚了唐天文的行程计划,算算日子刚好可以赶得上去应天见他一面。

  他奶奶的,我心中暗发牢骚,自己的女人越多,泰山大人也就越多,若是些
升斗小民倒也好办,大不了在苏州多买几处宅子,把老人家安置下来颐养天年,
一来女儿们免受思念担忧旅途奔波之苦,二来我孝敬起来也方便。可偏偏除了无
瑕玲珑母女三人之外,剩下的几人都是谱儿比我还大的主儿,不是萧别离唐天文
这样的江湖大豪,就是殷乘黄这般巨贾,甚至还有武承恩这样的高官,偏又分散
在东南西北各处,加上自己的父母和师娘,以后到了年节,恐怕自己腿都要跑断
了。

  “老子一气化三清,宫兄,武当心法真有这么神奇吗?”

  本来是想自己能变化出几个分身就好了,便顺口问了宫难一句,却不成想话
一出口,宫难的脸色就微微一变。

  而我突然说出来的这个话题显然十分敏感,众人先是诧异地望了我一眼,之
后目光都集中在了宫难身上。

  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就在宫难脸色微变的时候,我身旁的练青霓眼中也闪
过一道异色。

  “动少,你可是犯了武林大忌呀!”齐小天半真半假地笑道:“‘一气化三
清’乃是武当内功心法中的不传之秘,据说只是掌门代代相传,法不传六耳,你
让我妹夫怎么和你解释呢?”

  “我真是孤陋寡闻,以为武当心法在外流传甚广,便贸然相问,见笑见笑,
莫怪莫怪。”

  我起身向宫难道歉,宫难笑了笑,却没言语。

  此时白澜却笑道:“我听说江湖流传的武学,大半出自少林武当二派,不少
著名的剑法刀法和内功心法,都是脱胎于这两派的武功。”

  他望着慕容仲达道:“就拿贵门来说,好像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前次
和慕容家主闲谈,他就告诉我慕容家的移花心法与武当乾坤大挪移心法有相当深
厚的渊源,而移花指则和少林拈花指颇多相似之处。”

  不待慕容仲达有什么表示,他又冲我道:“别情,贵派的春水心法与少林易
筋经一脉相传,你不用惊讶,这可是玉夫人亲口告诉我的。”

  慕容世家的武功来历在江湖上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在这种场合下被人说出
来,特别是自家的武功还是出自对头的门派,慕容仲达脸上就有些讪讪,可白澜
那春风拂面般的声音和亲切和蔼的态度,无不让人觉得他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何
况后面还饶上个我,他转眼就释然了。

  倒是我因为白澜后面的话而看穿了他的用意,虽然我没练过春水心法,可无
瑕曾给我详细讲解过,那分明是道家一脉,若说与武当有些渊源倒还可信,可无
论如何也和少林寺扯不上干系。他这么说,分明是给慕容仲达找个做伴的,免得
他尴尬,反正他知道无论他怎么说,我都不会反驳,何况又可以顺便撇清一下他
和我的关系,一石数鸟之计,就在顷刻间被他想了出来。

  他真是不放过每一个可以挑拨离间的机会呀!且不说江湖十大门派和名人录
已经让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他只几句话,明着是夸赞少林武当武学源远流长,
可暗里却把这两家门派给孤立起来,用意实在险恶。

  可惜在座的要么是魏柔、齐小天这样江湖经验并不十分丰富的江湖新人,要
么是万里流、慕容仲达这种自以为自己聪明却是愚笨到家的蠢货,不知不觉地陷
入了彀中。相比之下,宫难和慕容仲达之间的冷嘲热讽就像小孩子斗嘴一般可笑。

  当然,比可笑更可悲的是,我还得尽力配合他。

  “阿弥陀佛!”我笑道:“还好是和易筋经一脉相传,若是和枯禅心法扯上
干系,岂不要像木蝉…啊不,现在该叫他悟性师兄才是,像他那样哭丧着脸不成?!
那岂不坏了我的名头?”

  “你那淫贼的名头坏了也就坏了。”众人顿时笑了起来,席上的气氛顿时为
之一缓,齐小天也开起了玩笑,木蝉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大概也算是笑了。
只有魏柔那锐利的目光如雷霆般扫过我的脸之后,又转到了白澜的身上,她脸上
的淡淡笑容似乎并不是发自肺腑。

  可白澜看来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眼前的大好机会,他微笑道:“几年前看到
木蝉长老的脸我也很奇怪,问过空闻大师才知道,他的枯禅心法尚未大成,等他
练到最高层次枯荣相济的时候,他的脸就绝不会变成眼下这种枯木模样了。不过
这一年来,木蝉长老的枯禅心法该是有相当的进步,原本是一岁一枯荣,可现在
枯荣交替的时候只有十个月吧!”

  木蝉点点头,他脸上的变化众人都看在眼里,想瞒都瞒不住,而大家心里也
清楚,一旦他神功大成,名人录前五名定然会有他的位置,只是按照他眼下的进
度猜测,那该是十年之后的事情了,因为内功愈到后来愈艰深难练。

  “动少,想进十大你可是多了个对手啊!”唐三藏低声对我道,那声音低的
恰好能让练青霓听到。

  却听白澜接着道:“木蝉能从少林寺千余弟子中脱颖而出,无疑是武学上的
天才,不过他毕竟还是站在了前辈的肩膀上。像大江盟齐盟主,虽说定有师承,
却自创出了一套不世刀法大江流,更让人钦佩呀!”

  其实无论是褒是贬,白澜都在暗暗挑起人们的忌妒之心,用意无非就是一个,
在江湖上绝对不可以出现一个足以号令整个江湖的强者,而这一点正合我的心意,
如此我才有机会征服隐湖。

  于是我施展出吹拉弹唱的功夫,与白澜配合的滴水不漏而又不着痕迹,把十
大门派中那几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搓揉得既觉得前途是无限光明,又觉得道路是那
么曲折,在奔上顶峰的路上总有那么多的坎坷,而那些坎坷似乎隐隐约约的就是
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zxc8888 2009-12-24 10:13

               第十一章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三藏,那我宁愿你什么也没听到。”

  已是月斜河倾,答谢宴才在众人的恋恋不舍中结束。

  原本只是个应酬的宴会,可当白澜试着从佛道儒以及绘画书法等诸多不同的
角度来阐述人生和武学原理的时候,众人都觉得眼界大开,虽然彼此之间的联系
有些牵强,很多比喻也不恰当,可毕竟让大家开阔了思路,对自己今后武功的提
高大有裨益。

  于是结束的时间便一再延后,等大家离开鑫鑫的时候,脸上都洋溢着莫名的
兴奋。一旦讨论的范围超过了武学的范畴,就能看得出世家弟子的优势。

  宫难、唐三藏甚至练青霓都与白澜有过激烈的争论,就连一向沈默寡言的魏
柔和木蝉偶尔也能亮出机锋,而其他人包括齐小天在内就并不太适应这种天马行
空似的话题,不过白澜总能找到一些浅显但蕴涵着深刻哲理的话题,让他们特别
是齐小天有发挥的余地,绝不会让这几人感到尴尬和无趣。

  当然,在这种几乎是为我量身订做的命题下,我更是放射出了熠熠光华。

  如果说在座的这些人以往对那顶解元帽子究竟意味着什么并没有深刻体会的
话,那么今晚他们总算体会到了。

  我涉猎之丰、见解之精,就连魏柔都不时送来关注的目光,此时唐三藏的话
正是有感而发,只是听到我意外的回答,饶是他机智过人,也迷惑起来。

  “难道白大人说的‘学武之人不能拘泥于武学’错了,还是‘人生百年如白
驹过隙,总要珍惜’错了?”

  “都对!功夫在诗外本没有错,可一味追求诗外的功夫,最后连诗都不会做
了,是不是本末倒置?特别是你的本门功夫还在精进中,心有旁鹜可是大忌,至
于如何做好诗外的功夫,像你这样的天才还是等到三十五岁以后再说吧!”

  “你这话倒像是老爹说的。”唐三藏笑道,可眼中依旧有不解之色。

  果然他忍不住问道:“可是,按照你的话来说,我眼前可是站着一个活生生
的反例啊!”

  基于生理的因素,男子普遍要比女子晚十年才能达到相同的武功境地,魏柔
以不足花信年华即登上名人录第九的高位,而我像她一般大的时候恐怕连她五成
功力都达不到,江湖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武林四公子”中最年轻的宫难今年也有
二十八岁了。

  当然,作为补偿,男人在江湖上有着更长的寿命,花甲之后才开始退隐江湖,
而女子则要早十到十五年,故而名人录上鲜有超过五十岁的女性高手,像已故春
水剑派长老李清波那样五十三岁还高居名人录第三十一位的就简直是异数了,这
也是当初齐萝婚宴上铁平生说春水心法有驻颜之功能让那么多人相信的重要原因
之一。

  通常,各大门派和世家的男弟子在二十六七岁开始秘密行走江湖,一方面增
长见识,另一方面在实战中提高自己的武功,一年后,正式开始江湖生涯。当然,
这个惯例如今被打破了,而打破它的人正是我。

  二十四岁就拥有十大的实力,这恐怕是每个江湖男儿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只
是这个叫王动的小子如何做到的呢?今晚白澜有意无意地指出了一条道路——功
夫在诗外。

  这个结论是对是错,天才的师父和天才的徒弟这种绝配所产生的结论究竟能
不能作为普遍的规律,白澜没有明说,他只是在不经意间把我博闻强记、精通百
家的另一面展露给了大家。

  这正是白澜的高明处,就连机智如唐三藏者也得出了他所想要的结论。

  其实我内心相当感激白澜,他今晚所做的一切,大半是为了我日后能顺利掌
控江湖做铺垫,但是,我可以看着少林、武当、大江盟、慕容世家陷入误区,甚
至换一个唐门中人我都会置之不理,可唐三藏毕竟是解雨最尊敬的大哥呀!

  犹豫再三,我终于说出了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三藏,你是雨儿最亲的大哥,我无法骗你,不然,我无颜面对雨儿。”

  我正色道:“我七岁跟随师父习武,辅之诸子百家,琴棋书画。说实话,每
当我练功遇到了瓶颈,我总能从其他的非武领域里获得灵感,”

  我苦笑了一声:“谁让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呢!”

  “于是我练功进境之快就连师父都瞠目结舌。可是,等我明白这一切都是有
代价的时候,已经晚了。”

  “代价?”听我说的如此郑重,唐三藏的脸上不禁现出一丝忧色。

  “不错,是代价,因为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三藏,你我都知道,衡量一个人武学修为的高低,内功是基础,特别是想
步入江湖绝顶高手的行列,内功更是关键,这就是名人录十大没有一个外功高手
的缘故。”

  唐三藏颇有感触地点点头:“我爹就说过,若是寒家的内功心法能与少林武
当比肩的话,或许天下第一的名头就落在了寒家也不一定。”

  “此话正说在了关节处!可内功修炼是没有捷径的,而且越到艰深处越需要
苦心磨砺方可有大成,我走偏门捷径走习惯了,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修炼内功
的黄金岁月已经过去了。”

  “难道说,别情你的内功再也不能进步了吗?”

  唐三藏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可你今年不过二十
四岁,至少还有十年的修炼时间,大可换一种方式专心修炼内功呀!”

  “可是,我已经静不下心来了。”

  是啊,我已经静不下心来了,江湖、官场、金钱、美女,当你经历了软玉温
香的甜美、横刀四顾的快意、钩心斗角的险诈、玉堂金马的富足,你能有多少大
智慧让自己静下心来呢?

  “何况十几年养成的习惯怎么可能说改就改。”我叹息一声:“三藏,我修
练的是江湖第一流的内功心法、第一流的刀法、第一流的剑法、第一流的轻功,
如果我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话,以我的天分,至少有五成把握能站在武林的
颠峰。可现在,如果没有奇迹,我或许还能向上攀登两步,可顶峰终生无望。”

  唐三藏刚想开口说话,却被我拦住了:“不必安慰我了,我的大舅哥,其实
明白了这一点我反倒解脱了,我本就无意江湖,名人录上究竟能排老几对我来说
没有半点意义,现在的我可以放开心思倚红偎翠了。而你不同,你需要拥有强大
的实力才能顺利接掌唐门,才能保持唐门百年威名不坠,你身上的责任太重!因
此多强的内功对你来说都不嫌多,每一点进步对你来说都弥足珍贵,所以千万别
走弯路,弯路就让齐小天、宫难他们去走吧!”

  是啊,就算我的武功再无法精进半寸,在这一两年的时间里,眼下的这身功
夫也该足够用了,如果拼尽全力的话,即便对手是齐放或是慕容千秋,鹿死谁手
也是未知之数。

  如果魏柔没像我一样藏拙的话,我有十足的把握击败她;当然,如果她的师
父鹿灵犀也如传说那般强横的话,我也只剩下智取一条路,不过对于我的智慧,
我可是从来没有丧失过信心。

  其实我心里隐约感到恐惧的是,就像我比别人更快的练成了内功一样,我会
不会比别人更快的失掉它呢?

  内功不仅是武学的基础,也是我一身床上功夫的根基,若是散功现象出现的
比我想像的还要早,面对虎狼之年的众女,我恐怕只有头疼的份了。

  唐三藏凝望着我半晌,才幽幽道:“别情,你这般推心置腹,我很感激。不
过,世事无绝对,或许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或许吧!”

  “你和大哥聊了那么长时间都说什么啦?”解雨偎在我怀里小声问道。

  真是一句话泄了女儿家心事!她在窗前该等了多久已是不言自明。

  “自然是谈婚论嫁喽,还能谈什么!”我笑道:“大小姐就不必说了,可老
爷子有什么喜好,有什么忌讳,总要问个明白,别惹他老人家不高兴,一棒子把
我打出来。”

  “为什么我就不必说呀?”解雨噘起小嘴不满道。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连我都送给你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轻声在她耳边调笑道,她身上就像宝亭一样散发着一股处子幽香,虽没有
宝亭那般浓烈,却也撩人心思,我胯下便蠢蠢欲动起来,正顶着她小腹上。

  解雨身子微微一僵,不由得使劲白了我一眼,却又舍不得我的怀抱,察觉到
我的分身越涨越大,她突然狠狠咬了我肩头一口。

  “谋杀亲夫啊!”我夸张地叫了一声,却把萧潇几人叫了进来,解雨便害羞
起来,从我怀里挣脱开,一瘸一拐地跑到萧潇面前告状道:“萧潇姐姐,他欺负
我!”

  萧潇瞥见我腿间的隆起,立刻就明白过来,暧昧地笑了笑,道:“相公他心
疼你还来不及哪,怎么舍得欺负你,怕是太爱你了吧!”一席话说得解雨既甜且
羞。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还没亮,我搂着玲珑睡得正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
惊醒,就听富来坷惊慌地喊道:“王大人、王大人,不好了,杀人了!”

  玲珑也被吵醒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面连忙帮我更衣,一面迷迷糊糊地问
道:“爷,谁这么大胆,敢在神机营眼皮底下杀人呢?”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可不知为什么,铁剑门那几个残疾的名字突然从我脑海
里冒了出来。

  来到街心,白澜和陆眉公也刚从鑫鑫客栈走出来,两人身后还跟着神机营的
一名把司,而魏柔、木蝉和宫难也被叫起,默默无言的站在了一旁。

  镇上的居民起的早,见神机营全副武装的便过来看热闹,听说出了命案,这
些老实巴交的平头百姓都惶惶然起来。

  “今早拾柴的老李在镇东二里的树林中发现了四具尸体,看他们的打扮似乎
是江湖中人。”

  里正富来坷简明扼要地给在场的几位官爷介绍了情况之后,白澜、陆眉公和
我三人对望了一眼,我和白澜都冲陆眉公点了点头。

  虽然推官职责就有缉捕盗贼一项,可我的管辖之地是苏州,越界办案乃官场
大忌。

  白澜和陆眉公就不同,两人都是在部里做事,不过虽然白澜的品秩比陆眉公
高,可陆是刑部主事,他出面更恰当一些。

  “本大人乃刑部河南清吏司主事陆眉公,因本镇发生命案,依大明律,本镇
军民及往来行商客人暂归本大人节制!”

  陆眉公的声音并不高,却似给镇上的居民吃了一颗定心丸。

  接着他宣布由神机营封锁全镇,许进不许出,一切待查验尸体之后再作论处。

  又派人急报应天府,以便他们接手此案,之后他点了魏柔几人的名字,一行
人便在老李的带领下,急奔镇外而去。

  木蝉很快辨认出死者是鲁南大圣门的门主孙章和他的三个弟子,接着富来坷
也认出他们四人正是住在刘伶醉的客人。

  陆眉公和我带着魏柔三人围着尸体仔细查验,可那致命的刀伤究竟是何门何
派的武功,竟是谁也看不出来,而地面冻得如同石头一般坚硬,什么脚印也没留
下来,就像况天的死一样,凶手根本没留下什么线索。

  唯一能得出结论的是凶手最少有两人,而且武功都不弱,因为大圣门这四人
不仅俱是一刀致命,伤口俱在咽喉,而且四人的齐眉棍都是在离尸体几丈的地方
被发现的,显然是一招就被磕飞了兵器。

  根据从鲁卫那里学来的一点刑侦知识,我初步断定四人死于昨晚,而且尸体
也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因为凶案现场离官道尚有四丈多远,凶手就没再做进一
步的掩饰,四人的包裹行囊都不见了,衣服也被翻过,看样子倒像是劫财似的。

  “劫财?”白澜的神色稍稍轻松了一些,毕竟大圣门四人是来参加武林茶话
会的,若是死于江湖仇杀,他的处境立刻就变得尴尬起来。而路上出现了劫匪,
该是地方官府的责任了。

  “有可能。”陆眉公站在孙章的尸体旁,仰望着旁边的一棵杨树,几根枯枝
尤挂在树杈上,北风吹过,“吱吱”作响。

  “听说大圣门这几年发了点小财,或许露了白,叫贼人盯上了也不一定,毕
竟强盗也要过年。”

  我立刻就明白了陆眉公的意思,不管这案子的内情如何,先把自己撇清了再
说,这才是当官的秘诀。

  而此刻我也反应过来,若是真深究出是江湖仇杀的话,不仅举办者白澜吃罪
不起,就连陆眉公和我都脱不了干系,想到这里,三人对望一眼,俱明白了对方
的意思。

  魏柔、木蝉和宫难虽然江湖经验也算得上丰富,可论起查案来,别说三人加
起来也抵不过陆眉公的一只眼,连我都强他们许多。

  听陆眉公抽丝拨茧般分析出这可能是一起流匪劫财案,又见他吩咐兵丁妥善
保管尸首和兵器等物证,绝猜不到他心中究竟打得是哪家的主意。

  “流匪?好嘛,连应天府的责任都免了,怪不得这老小子出身黑道却能平步
青云,监督数省刑狱!”

  我心中暗忖,这样一来,也会让凶手放松了警惕,从而更有利于日后办案,
真是怎么说都有理,陆眉公早早就把自己立于了不败之地。

  陆眉公是老刑部,在旁人看来他办案极其干净利落,小半个时辰就把现场勘
查完毕,等回到镇子上的时候,天刚放亮。立刻叫来了刘伶醉的伙计,一问,这
四人果然是昨晚骑马离开客栈的,说是要赶到镇江之后连夜过江,临行前也没发
现什么异常。

  “所有参加武林茶话会的江湖人士俱要交待昨晚酉时至亥时的行踪,具状,
证人要画押;同门作证,门中地位最高者画押作保;已经离开龙潭镇的,本大人
将申请刑部令给各府县,由当地官府照此办理。”

  这表面文章做得真是一团锦绣,凶手十有八九已经离开了龙潭镇,留在镇上
的人心底坦荡,就算连坐他也敢画押作保;即便凶手还在镇上,此案又不是一人
所为,相互为保,恐怕官府也无可奈何。

  再说昨晚众人恣意狂欢,场面异常混乱,而出事地点距镇子只有二里,手快
一点,一袋烟的功夫案子就做完了,那些喝得五迷三道的江湖人怎么能把一晚上
的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呢?

  等神机营的人都下去办案去了,屋里再没有外人,陆眉公那双老鼠眼睛突然
转向了我,眼里精光闪烁。

  “别情,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大人恐怕早有腹案了吧!”虽然知道陆眉公定不会自己揭开谜面,可我也
不想被人当成傻瓜。

  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还是接着道:“大人放出风声,说是流寇劫案,多
半是迷惑凶手的手段。大人想必已经看出来了,孙章的齐眉棍被足足击飞了五丈
有余,而且这中间还被树枝挡了数次,孙章的底细我不了解,不过作为一个能来
参加武林茶话会的一派掌门,功夫不会太差,依此推断,凶手刀上的力道相当惊
人,该有名人录前五六十名的实力。”

  “我大概能把孙章的棍子击飞四丈至四丈五,那还是在空地上。”

  “那,此人的武功比我估计的还要高一点。”

  “好,就算他是个江湖高手,可为什么不是劫财案呢?”

  “大人,我只是说这种可能性很小而已。”我嬉笑着更正他的话:“这样的
身手,若是连拦路抢劫的买卖都肯做的话,莫不如去大江盟或是慕容世家讨些钱
花,这两家都在用人之际,绝不会吝啬银子的。”

  “如果不是劫财,那击杀孙章的目的何在?”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果是仇杀的话,以凶手的身手,随时随地
都可要了孙章的性命,实在没有必要非在这高手云集、又有刑部侦案第一高手坐
镇的龙潭镇下手;而孙章住在刘伶醉,显然并没有加入江北同盟,本身武功又不
出众,可以说是个对江湖争霸无足轻重的角色,慕容世家和大江盟也没有充足的
动手理由,凶手目的何在,实在让人费解。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富来坷突然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结结巴巴地
道:“大、大人,不、不好了,好多、好多江湖人都中、中毒啦!”

zxc8888 2009-12-24 10:13

               第十二章

  听到“中毒”二字,我心忽地一沈,一丝不祥之念悄然升起。

  略问了一下富来坷,才知道神机营查验江南江北两大集团的时候,发现富贵
客栈和如意客栈两处都各有四五十个江湖人在今晨病倒,原以为上吐下泻的众人
是吃坏了肚子,因为这些人都是参加了同盟内狂欢的,可有人开始便血则分别引
起了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重视,两家都带着随行医师,经查,竟不似腹泻,倒像
是中毒。又说慕容世家已经抢先一步,把唐大公子请去富贵客栈了。

  怪不得早上出了命案也不见几个江湖人出来围观,我心中暗忖,却听陆眉公
道:“那就先去富贵。”

  等到了富贵,慕容仲达、韩元济、何庆以及言无心等江北几大门派的掌门人
早在客厅等候,众人面色都相当沈重,而唐三藏正背对大家站在窗前,出神地望
着窗外景色,听我们进来,他才转过身来,虽然神色平淡如昔,可眼中已颇有忧
色,目光和我相对的时候,竟有求助之意。

  我心中一紧,就听性情火爆的何庆神色激动地冲唐三藏嚷道:“好了,白大
人、陆大人、王大人他们都来了,大少,你总该告诉我们这究竟是他妈的什么毒
了吧!”

  “七连环。”

  脑筋慢一点的还在琢磨这七连环究竟是什么东西,何庆已经“噌”地一声跳
了起来,指着唐三藏惊讶道:“真是七连环?真是曾经位列‘唐门三毒’的七连
环?!”

  “何副帮主,在下也不希望是七连环,可有列位大人在,三藏岂能信口胡说!
何况,七连环又是敝门的独门毒药。”揭开了谜底,唐三藏反倒从容起来。

  “他妈的,你们唐门竟敢暗下毒手!”

  慕容仲达一把拉住了欲上前理论的何庆:“老弟,千万别冲动,中了人家挑
拨离间的奸计!唐门素来与我慕容世家交好,怎会加害于我!定是大江盟那帮奸
贼不知从什么渠道得到了七连环,下毒嫁祸唐门,让我们两家相互猜忌,他们坐
收渔翁之利!”

  慕容仲达果然老奸巨猾,知道此刻万万不能与唐门翻脸,一来像他说的那样,
唐门缺乏下毒的理由;二来就算是唐门下的毒,没有弄清事实真相前也绝不能与
唐门公开决裂,否则两线作战,腹背受敌,对江北同盟的士气将是极大的打击。

  “没有真凭实据,慕容总管说话可要小心。”陆眉公看到我递过来的眼色之
后,冷冷地道:“大江盟那边也有人出现了相同的症状,唐三藏,你和王大人去
如意客栈,查一下那边的情况,然后回鑫鑫待命!”

  何庆顿时得了理,嚷道:“我说得没错吧,就是他们唐门下的毒手!这帮川
巴子定是眼馋咱们中原的花花世界,想称霸中原武林!”

  又有人嚷道:“臭小子把解药留下来再走!”

  我和唐三藏没有理会,迈步出了大厅,身后传来陆眉公训斥的声音:“吵什
么!亏你们还是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知道七连环一下子毒不死人吗?!再说,
唐三藏若是随身带着解药,不等于告诉你,我就是下毒的人,他有你那么蠢吗?!”

  我俩对望了一眼,唐三藏浮出一脸苦笑,轻叹了一声,道:“树欲静而风不
止,唐门想置身事外,难呀!”

  解雨虽然不太愿意提及唐门,可毕竟那是她的家,我对唐门的了解也比旁人
深刻的多。

  唐门素来以用毒著称于江湖,七连环更是曾经与阎王帖、相思草并称唐门三
毒,是唐门著名的毒药,只是最近十年再没现身江湖,渐渐被唐门毒药中的后起
之秀断魂散所取代。

  毒药杀人于无形,故而江湖很少有人轻易去惹怒唐门,否则真有可能连自己
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而唐门对毒药的利弊也有着清醒的认识,使用毒药对敌的次数远不像创业时
那么频繁,特别是百年前唐门在史上最杰出的人物唐无畏的统领下将西南西北武
林都牢牢掌控在手心里,成为足以与少林武当分庭抗礼的超一流门派之后,唐门
用毒就愈加谨慎,近十年来,怀疑是唐门下毒的案子每年都不超过五起。

  江湖已知的唐门毒药大约有十七八种之多,但有名的就那么几种,阎王帖见
血封喉,相思草寸断肝肠,七连环却是痛苦连环。不过,就像陆眉公说的那样,
七连环的确一下子毒不死人,但中毒之人很快就失去了行动能力,没有解药的话,
七日后就只能缠绵于病榻中了,短则一两年长则七八年后吐血而死。

  它的歹毒是让那些中毒之人每天都有几个时辰要承受一种噬心吸髓般的巨大
痛苦,而投毒者也正是藉此发泄心中的怨愤。

  七连环应该是唐天文父亲那一代研制出来的,而让它名噪江湖的则是二十年
前的一件往事。

  当时,自诩风流的江南大侠曾如云在当年的唐大公子唐天威游历江南的时候
与他的一个宠妾通奸被唐门发现,唐门搜集到足够的证据之后立刻采取了行动,
那女子先是受尽了折磨,后被投入了万蛇窟活活被蛇咬死。

  而曾如云则被当时尚籍籍无名的唐天文一举擒获,被挑断了手筋脚筋之后又
被强灌下了七连环囚禁在唐门,虽然没到一年他就疯了,可唐门依旧没有放过他,
足足让他痛苦了六年。

  六年中的最初三年,几乎每一个到唐门做客的江湖人都有一个固定的保留节
目——参观曾如云。

  于是七连环声名鹊起。虽然其间多位江湖重量级的人物受曾如云的弟弟——
快活帮大将曾似雨的委托而为之求情,只求让曾死个痛快,却都被唐门拒绝,为
此还差点引发唐门和快活帮之间的火拚,直到几年后快活帮在太湖全军覆没,曾
如云才渐渐被人遗忘,可这时七连环已经威名远扬了。

  不过,七连环名声虽大,却很少现身江湖。这么多人一起中了七连环,恐怕
是自它被唐门研制出来之后绝无仅有的记录。

  “听雨儿说,唐门中能接触到三毒的人数相当有限,保管也十分谨慎,就算
七连环现在不是唐门三毒了,可…”

  “别情,我明白你的意思。”离开了富贵客栈,唐三藏不再掩饰他心中的忧
虑:“寒家对毒药控制得相当严格,特别是毒性比较大的几种,像阎王帖和相思
草全部都由家父保管。不过七连环略有不同,不瞒你说,因为七连环有药可解,
对它的控制相对松懈,不仅各房男丁都有机会接触到它,甚至…”

  他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甚至堂主以上的人物都可随身携带少量七连环
外出,做保命之用。”“保命之用?”我一愣,毒药保命,我还真是头一遭听说。

  唐三藏点点头:“阎王帖、相思草和断魂散都是立即发作的毒药,中则必死,
寒家自己也没研制出解药来;可七连环却不同,有足够的时间让你去寻找解药,
只是七连环之所以如此命名,是因为七种毒药环环相扣,错解一个顺序就立刻毒
发身亡,而眼下江湖上只有寒家可以解去其毒,所以几位堂主一旦遇险,就要设
法让敌人中上此毒,以解毒为交换,换得自身安全。”

  “咦,万一对方反倒迫使你自己服下这七连环,逼唐门为其解毒,从中偷取
解药秘方可怎么办呢?”

  “你还真会想。”唐三藏苦中作乐般笑道:“告诉你也无防,寒家弟子自幼
就以秘法服用微量毒药,以增强抗毒性,故而体内都带有毒素,而七连环正好可
以引发这些毒素,服下它之后就毒发身亡了,还解救什么?”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常言道,毒花最美,解雨是不是因为体内带毒
而变得异常美丽的呢?

  “如果只有几位堂主可以把七连环带出唐门的话,那他们所携带的份量能让
这么多人中毒吗?”

  唐三藏苦笑了一声:“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因为几位堂主的七连环加起来也
不足以让这么多人中毒。”

  他接着解释道:“七连环中的几味主药采集殊为不易,寒家也只是维持着一
个很低的存量,如果大江盟那边也像慕容世家一样有这么多人中毒的话,虽然他
们中毒的剂量不足惯常使用的三分之一,可所需的七连环就几乎等于寒家全部库
存了,所以该与几位堂主所携带的七连环无关。”

  他沈吟了一下,道:“就算有内贼,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胆量把全部库存都盗
了出去呀!”

  我脚步顿时一缓:“你是说,七连环的秘方流出唐门!”若真是这样的话,
那真是要天下大乱了。

  “不可能!”唐三藏斩钉截铁地道:“七连环的秘方只掌握在家父、大伯和
六叔手里,说他们把秘方流了出去,打死我也不相信,毕竟这是牵扯到唐门生死
存亡的大事啊!”

  我立刻就明白了唐三藏话里隐藏的意思。

  唐门内部宗派斗争相当激烈,当初唐天文有意将女儿嫁给齐小天或是宫难,
就有加强自己这一派实力的意思。

  不过就像魔门一样,内斗虽然不断,可矛盾还远远没有激化到需要背叛自己
门派的地步,像唐三藏的大伯唐天威在唐门就拥有相当大的权力。

  何况,若是弄得七连环肆虐江湖,唐门立刻就成了武林公敌,覆灭只是早晚
的事情,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唐门都不存在了,那辛辛苦苦争来的权力又有什
么意义?!

  “既不是内贼,秘方也不可能流出去,那这七连环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你又在担心些什么呢?”饶是我机智过人,此刻也被唐三藏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
头脑了。

  唐三藏停下了脚步,仰望着天空,沈吟不语。细看他的眸子,竟是一动不动,
而白皙的脸上更是青红二色相继交替,显然我这一问涉及了唐门的核心机密,让
他内心激烈交战。

  “算了。”

  “也罢。”

  看到唐三藏为难的模样,我便有心放弃了,虽然他很合我的脾胃,又是解雨
最亲的大哥,可我并不想掺和到唐门的内斗里去,至于群雄所中的七连环,既然
有药可解,自然好解决多了,实在不行,在门里找个有份量的人物当作替罪羊也
是一个办法。

  不料唐三藏却根本没听见我的话,脸上闪过一道决绝之色,转头对我道:
“也罢!别情,你是阿棠的夫婿,说来不是外人,志又不在江湖,就算家父责罚,
我也算有些托词,只是,事关唐门绝密,务必替我守秘。”

  见我点头,他问道:“知道曾如云吧!”

  我点头苦笑道:“你老妹早就威胁我了,说我若是负了她的话,就把我变成
曾如云,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能不知道他吗?”我身边的女人,就只有
她才敢这般威胁我。

  “曾如云,哼,他只是个不自量力的傻瓜而已。”

  唐三藏冷笑道,此刻的他显然没有心情去理会妹妹妹夫闺房里的趣事了:
“当初几个成名高手,就他一个活生生钻进了套子里。”我心中一凛,难道这个
在江湖广为流传的故事里竟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果然听唐三藏道:“早在三十年前,七连环就被我六叔的父亲也就是我三叔
爷研制出来了,这种毒药的中毒症状与一种不太常见的怪病症状相当一致,很有
隐蔽性;持续时间长,又可以让投毒人得到强烈的报复快感,而解药也被寒家掌
握,我大伯立刻就看到了它的利用价值。”

  我眉头一皱,心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这种药,用在江湖实在太可惜了,想杀人的话,阎王帖和相思草比它好用
多了。”

  “莫非你大伯是想用在民间?那些豪门巨富身上?”我已经忍不住内心的震
惊,无论是唐门自己投毒之后用解药敲诈勒索,还是把毒药卖给别人牟利,都能
引来灭门之祸啊!

  “你猜对了,大伯正是要把七连环卖给这些豪门巨富。可寒家总不能拿着七
连环跑到人家问口说我这毒药如何如何好吧,于是大伯就想出了一个主意,先在
江湖上打响七连环的名号。”

  “大伯那个宠妾本是蜀中名妓,大伯知道她生性淫荡,便假意爱她,把她赎
了出来,之后就带着她到江南游山玩水,每到一处,都要拜会那些江湖大豪。大
伯是长房长子,极有可能继承家主之位,故而大家都极力与他结交,每一处都尽
力挽留他住上一段时日,他都一一应允。大伯自幼厌武,身子孱弱,那淫妇见到
这些身强力壮的高手,便春心荡漾,果然就勾搭上了曾如云那厮。”

  真相竟是如此!我不由暗惊唐门手段之毒辣。

  “结果曾如云就成了七连环的最佳样板,怪不得你们总带着客人去参观他。”

  “这也是他咎由自取,谁让他淫人妻女!”

  唐三藏秀美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冷电,我看到了他身为黑道世家子弟那冷酷的
一面。不过,唐门的目的果然达到了,借曾如云之名,七连环很快传遍江湖,过
了一段时间,就陆续有人来唐门商议购买七连环事宜。

  “大伯十分谨慎,知道这是一把双面刃。在他的建议下,寒家一口回绝了他
们,却开始着手进行调查这些人的背景,他们的行踪都相当谨慎诡秘,等寒家得
到比较完整准确的情报已是三年后的事情了,说来好笑,这些人九成九是豪门望
族,而想获得七连环的原因七成与夺嫡、乱伦、情杀有关,他们心性坚忍,为达
到目的可以忍受相当长的时间和昂贵的费用,于是,大伯开始安排七连环渐渐淡
出江湖,而第一批经过严格挑选的客人也在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后得到了他们想
要的东西。”

  我很快就明白了唐门的操作手法,江湖公认的“唐门更像是商人世家”在此
又一次得到了证明。

  江湖和豪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阶级,其间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彼此很难
真正融入对方的生活圈子。

  而从获得信息的角度来说,江湖的信息通常是公开的,而豪门则是私密的,
这就为唐门的操作带来了可能。

  当一个世家子弟准备夺嫡的时候,他应该很注意那些能够帮他把自己的对手
送进地狱的手段和物品,因为江湖信息公开性的缘故,一个当地黑帮的混混就可
能知道七连环的大名,于是这位世家弟子就很可能在有意无意之间得到了七连环
的信息,有心的他便会关注起它来,渐渐发现它的一些特点很符合他的要求,唐
门自然而然就成了他寻求合作的目标。

  当他历尽千辛万苦花费巨资得到七连环之后,他对手的厄运便到了。世家都
认识几个名医,而名医正好治怪病,怎么也不能要求他们去江湖找个大夫给自己
的宝贝儿子看病吧,可惜这是中毒而不是怪病,又怎么可能治好?!

  因为豪门信息私密性的缘故,江湖很可能根本不知道世家有子弟得病死了,
就算听闻,那只字半语的消息恐怕也无法让人把这一切与七连环联系到一起。

  当然,江湖中还有两三个以医术著称的人物比如无瑕与豪门有些往来,不过
在唐门的缜密调查下,这种关系很容易就被唐门侦知,从而避开这些豪门。

  要说有可能出现大纰漏的,或许隐湖嫁入豪门的那几个无名弟子会躲开唐门
的侦察,从而看出些蹊跷来。

  即便是这样,这也绝对称得上是一套严密的毒药销售体系。当然杀头的买卖
也必然带来丰厚的利润,只是七连环从此便有了外流的渠道。

  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十几年下来,或许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唐门的这条
财路,有心利用它来打击唐门,这才是唐三藏最担忧的事情,在他心里,或许他
宁愿是出了内贼也不愿意这罪恶的买卖被揭发出来吧!

  “唐门究竟卖了多少七连环呀?”

  “我也不知道。不过自皇上继位以来,严禁私盐,寒家收入大减,七连环流
出的数量恐怕就多一些了。”

  我默然,三年来官家对私盐贩子索捕甚急,被处极刑者达数十人,江湖几个
私盐大户都暂避风头,改卖官盐了,只是官盐价高利薄,十引官盐也抵不上一引
私盐的利大,为扩大销量,彼此争夺对方销货地盘的事情时有发生,大江盟和慕
容世家此番开战大半也是为此,而唐门则很可能像唐三藏说的那样用七连环来弥
补收入了。

  太棘手了!我心中暗叹。转过街角,不远处就是如意客栈了,客栈的门口,
柳元礼等几人正翘首以望,见到我和唐三藏,他们的脸上才多了一丝笑容。

zxc8888 2009-12-24 10:13

               第十二卷

                第一章

  “七连环虽不是唐门下的,可追根溯源,唐门脱不了干系,解毒还要落在你
唐门身上。究竟是谁下的毒,就著唐门察访,限期三个月。至於中毒之人,唐门
负责每人赔偿纹银五百两。”面对数十家门派的代表,陆眉公脱去了唐门身上的
嫌疑。

  众人虽然甚有不平之意,可慑於陆的权威,都只好装聋作哑,默不作声。陆
眉公久在官场,早练就了一副城墙似的厚脸皮,脸上没半点尴尬之色,却嘿嘿笑
了起来:“诸公不乏智谋之士,回去想想,就知陆某是公心公断了。”

  “别情,没有你的话,恐怕他的公心就是把寒家直接送进衙门了。”唐三藏
心有馀悸地道。

  陆眉公并不清楚我和唐门之间的特殊渊源,不过老谋深算的他在明白白澜有
意把我培养成接班人之後,便立刻察觉到了眼前正有一个可以让我施恩於唐门的
机会,没有和任何人商议,当然也没有机会商议,他突然扮起红脸来。

  他是老刑部,抓住七连环是唐门珍贵毒药从不外传这一点猛攻唐三藏,问话
可谓刀刀见血,唐三藏因为无法说明七连环是如何外流的,很快就陷入了被动。
而我却立刻明白了陆眉公的用意,於是顺势扮演起白脸来,而这正是我极力想扮
演的角色。

  我从下毒目的、时间以及方式等诸多方面指出唐门下毒於情理不合,中毒的
虽然多是江南江北两大集团的骨干,可并不致命,如果唐门真像陆眉公指责的那
样有争霸江湖的野心,那完全可藉此机会用唐门三毒将两大集团一网打尽,没必
要费此周章。

  而唐门几大堂主的行踪也极好确认,下毒缺乏时间人手,在我力保下,陆眉
公才放弃了他原来的主张。

  “别客气了,你还是想想怎麽给这麽多人解毒吧。”

  “抱歉,我不会解。”

  “喂,大舅哥,你可是唐门大公子兼刑堂堂主耶,你不会解,谁信呀?!”

  他白了我一眼,“如果我会解的话,恐怕家父连家主之位都不保。七连环的
解药,早被寒家列为绝密,而这个级别上的解药资料,向来只有家主、二位家老
和百草堂堂主四人知晓,我若是会解的话,家父就要承担莫大的责任了。”

  “原来你还是会解。”我凝望著唐三藏,他眼光果然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也
没有出言反驳。

  既然唐天文能徇私将解药秘方传给自己的儿子,那唐天威、唐天运自然也有
可能将解药秘方告诉给自己的亲人,唐门到底有多少人会解七连环还真是个未知
数。

  “还好你老爹眼下正在应天,请他老人家来一趟龙潭镇帮大家解毒,事情不
就结了吗?…担心凶手?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哩,不用这麽愁眉苦脸的吧,再说那
三个月的期限只不过是说给别人听的,难道抓不到凶手,真就把你唐门给封了不
成?”

  “别情,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

  北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秀发,几缕青丝横在眉眼之间,把那张忧郁的脸衬得愈
发动人:“这家伙和李思还真有得一拼呢,若是变成女儿家,还不得把男人迷死。”
不知怎的,我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奇异念头。

  “七连环中的七味毒药环环相扣,每解一种都需调养一段时日才能解下一种,
虽然此番群雄所中的七连环剂量不足,可要完全恢复,至少也要七七四十九天,
武功底子薄的甚至要更长…”

  没等他说完,我已经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至少四十九天之内,
这些人都失去了战斗力?”

  “喂,别情,你的表情很容易让人误会,那七连环的毒是你下的哟。”唐三
藏苦中作乐地笑道。

  不错,我是很开心。江南江北两集团中毒的人看似不多,从人数上来说甚至
可以被忽略,可来参加武林茶话会的都是各门各派的高手和同盟中的骨干精锐,
这些人的战斗力几乎相当於两大同盟战力的十分之一,远比单纯从人数上体现出
来的实力要强大得多。他们的病倒,无疑将延缓两大集团的动作,从而为我争取
到时间,我怎能不开心呢?!

  只是,究竟是谁对我这麽好呢?

  当然开心之馀,我也深深为唐三藏担心,那些认为唐门有意争霸江湖的人现
在恐怕又有了新的证据,两大集团战力无论是何种形势的折损,唐门绝对都是受
益者。

  唐三藏把话题拉了回来:“不仅解毒需要时间,而且每解一种都需要观察才
可以用药,如此一来,家父和六叔恐怕一段时间之内都无法回蜀了。”

  “这…会有什麽问题吗?”唐门四个可以摆在台面上来解七连环之毒的人当
中,唐天威体弱多病,另一家老唐可真更是年逾古稀,俱不可能出川,而两大集
团中毒的人又不可能集中到一地进行诊治,唐天文和唐天运势必要分头给两大集
团解毒。只是听唐三藏的语气,似乎话里有话。

  “百草堂的收入目前已经占了寒家收入的七成,虽然下游出货的客户大多数
在江东,正好可以利用一下这个机会去拜会他们,不过眼下蜀中风乾物燥,也正
是药材生产的大好时机,没有六叔坐镇,恐怕质量难保。”

  这当然是原因之一,不过,单单为了这个,唐三藏没有必要太担心吧,毕竟
他大伯唐天威在医学上的成就尚在他六叔唐天运之上,唐天运能入主百草堂,主
要还是根据唐家四兄弟创业时的协议,百草堂堂主一职一直是由老三家那一脉出
任的缘故,何况唐天威作为家老之一,监督百草堂也是理所应当。

  虽然我很快就想到他更担心的该是自己的父亲唐天文离开唐门的日子太久了,
不过,既然他不想说,我便不再多言,但唐门内的争权夺势却让我对下毒者的判
断徒添了许多变数。

  “别情,你看,孙章的死会不会和群雄中毒有关?”见我半天没言语,他问
道。

  他是有病乱投医胡乱把原本两件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还是有著不输
於我的智慧呢?我不由深深望了他一眼。

  其实,在知道群雄中毒之後,孙章被杀案中一个似乎被人忽略了的细节就引
起了我的遐思。孙章的尸体距离官道足有四丈,又没有被移动的迹象,那麽他们
究竟为什麽会偏离了大路呢?

  大解小解?大圣门的那群猴子似乎还没进化到需要钻进林子里那麽深处的文
明程度;贼人布局引诱?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如果凶手中再有一个女人的话,
那麽以这些猴子的智力,鲜有不上当的可能,只是为了这麽几个小角色,凶手用
的著如此大费周章吗?那麽,会不会是同党招呼入林後被杀人灭口呢?

  “你是说,孙章假意离开龙潭镇,之後返回下毒——江南江北两大集团都在
自己的地头上狂欢,想下毒也不是件难事,下毒之後却被幕後主使灭口,对吧?”

  “原来你早想到了。”唐三藏眼睛一亮。

  这该是个很大胆的猜测,而且大圣门这几年为什麽突然发了财也有了相当合
理的解释,“只是,且不说下毒之人有何目的,如果你是幕後主使的话,你会选
择大圣门那群猴崽子吗?”

  唐三藏一怔,细想了一下,摇摇头气道:“江湖上确实有些门派专门替人做
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这些门派个个都很神秘,而大圣门显然不是,况且孙章
是个很招摇的人,他到哪里都相当引人注目,并不适合做这种下毒的事情,看来
是我想差了。”

  “不过,换一个角度,他又是最合适的人选,不是吗?”

  唐三藏显然被我弄糊涂了,笑道:“真服了你,就说你到底想怎麽帮我查案
吧。”

  “因为没有人员伤亡,”七连环“事件已经被陆眉公和白澜定洛u 艘⑤A 官
府不会再轻易插手,所以想借用官府的力量查案不太现实。但孙章不同,毕竟是
四条人命,总要有些交待。虽然陆眉公因为种种原因对此案处理的有些草率,但
已经把孙章在龙潭镇的主要活动查得相当清楚,让接手此案的应天府有了回旋的
馀地,如果把方才的猜测透露给他一点的话,以陆眉公和我的身份,想来应天府
不敢太怠慢。应天府总巡检是苏耀的门人,苏又是我半个上司,向他索要案卷资
料也不是大问题。届时就可以看看孙章究竟与七连环有没有关系。”

  “其实,从唐门内部自查才是最有效的途径,七连环外流的去向,唐门应该
一清二楚,就算对方处心积虑,肯花费几年时间,动用大批金钱人力来收集七连
环,总也有脉络可寻…大舅哥,别苦著脸了,难道,你是怕自己真的查出点什麽
吗?”

  “别情,你能和我一起去应天府吗?”唐三藏左顾而言他道。

  因为神机营担负起了龙潭镇的安全保卫工作,江南江北两大集团的大部人手
开始陆续撤离,只留下少量精干人马负责照顾那些中毒的病人。因为不知道还要
在龙潭镇待多久,而陆眉公正好要陪杨慎回苏州,我便把萧潇、玲珑、武舞托付
给两人照顾,让她们先返回竹园准备过年,身边只留下了解雨和许诩。

  “爹爹他喜欢工字房的飞刀,瑞孚祥的竹器,纯粮酿的烧刀子,林家铺子的
担担面、夫妻肺片,当然是最辣的那种…”

  “知道啦——”

  解雨虽然与父亲不算亲近,可此时她心中还是惴惴,忍不住翻来覆去地叮嘱
我,一旁看得她哥哥抿嘴直乐,直到许诩又抱著一件精美的竹夫人从瑞孚祥出来,
她才闭上了小嘴儿。

  “公子,咱们又不是去相亲,干嘛买这麽多东西?”

  “因为奶家公子知道我有个漂亮妹妹呀!”唐三藏强忍著笑意道。

  “我家小姐才漂亮呢!”

  “她?我倒是觉得奶比她漂亮多了。”

  如果说两个月前,唐三藏这麽和许诩开玩笑,她不知要和自己的师姐妹炫耀
多少回,可此刻她却把眼一瞪,不满地道:“我家小姐是天底下最美的人了,你
不像我家公子是火眼金睛,当然看不出来喽!”

  唐三藏心里恐怕已经笑翻了天,不过,许诩的话却让我心生感触,燕子门在
镇江全军覆没,那些熟悉的师长同门转眼就和自己人鬼殊途,她该是多麽彷徨无
助,眼下解雨恐怕不光是她的主子,更像是她师长姐妹的化身吧。

  解雨和许诩拿著我的信物去了父亲的王老实米行,而我和唐三藏则来到了宝
大祥应天号。

  这里早已物是人非,虽然那块已经有二十多年历史的宝大祥匾额还高高挂在
屋檐下,可主人已经悄然换了唐门。

  宝大祥的柜台并不认识唐三藏这位少东家,想来他并不想插手自己大伯所管
辖的事务,他只是说一来年关将近,要给唐老东主拜年,二来有笔生意要与老东
主商谈,特来拜会老东主,之後便把一块精美玉沛递给柜台,说拿它,老东主就
知道是谁了。

  那柜台听他竟知道自己的东家来了,又带著厚重的礼物,那块玉沛也是用极
名贵的和阗玉琢磨而成,便不敢怠慢,忙进去通禀,等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就极恭
敬地说了句:“敝号东主有请。”

  同样的一方玉沛解雨也有一块,只是她似乎并不太在意它,一次甚至丢了好
十几天,她找了一下没找见也就轻易放弃了,直到许诩收拾屋子才在一个犄角旮
旯发现了它,却没想到这竟是唐门身份的象徵。

  这里的格局几乎和杭州宝大祥一模一样,穿过了一座月门,在小小庭院的北
面便是花木掩映的两间青石瓦房,那该是主人的居所,只是花木树叶早已枯落,
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三藏,有朋友和你一道?是宫…魏…嗯?难道是王动王先生?”屋里传来
低低的声音,一口标准官话虽细却清晰可闻,而随著我身份的揭开,那门突然
“吱扭”一声,无风自开了。

  “伯父好高明的六识神通,晚辈正是秦楼王动,特来拜会伯父。”

  我心中既惊且喜,唐门工暗器,作为一派掌门的唐天文精通听风辨器之术自
是理所应当,只是他竟能从脚步声中分辨判断出来人是谁,这份敏锐六识怕只有
萧潇才能与之匹敌,而机敏的思维更是令人咋舌。

  而他既没称呼我“大人”,也没称呼我“少侠”,却是含含糊糊的“先生”,
显然在没弄清我来意之前,他把这次拜访的性质完全交由我来决定,而且听他话
里的语气,似乎对我颇有好感,那声惊讶的“嗯”听起来倒是喜悦的成分多一些。

  大人?这辈子就别想了;用春水剑派的名号,又觉得江湖气息太重,我便顺
手抬出了秦楼的招牌,果然就听屋里道:“雕虫小技,怎劳贤侄夸奖。贤侄可是
从龙潭镇而来?”

  那声音尚在耳边回荡,屋门口已现出一位身材颀长的中年文士,相貌与唐三
藏有五六分相似,不过与三藏的秀美不同,他看上去颇有些道骨仙风,面露亲切
微笑,目光炯炯地注视著我。

  这就是唐天文?虽然他的风姿早洛u 艘ソ| ,可依然让我暗自心仪不已,卓
然不群的气度全然没有解雨所说的攀倚富贵的俗气——她怕是和父亲接触太少对
父亲缺乏理解吧。

  唐三藏喊了一声“爹爹”,而我也诳u ㄓW 前一步,拜道:“久仰伯父威名,
今日相见,真是三生有幸。”

  “贤侄,你和三藏是朋友,怎麽如此见外?来来来,屋里请。”

  进屋分宾主落座,寒暄了几句,唐天文笑道:“前日遇到五毒教的何教主,
谈话中论及武林茶话会,说贤侄是先是弃了十大的名号,後又参加了候补战,想
来定是重登十大金榜了。”

  “爹爹猜得不错,春水剑派最後位列第八,位次比上一届还提高了一位呢!”
唐三藏就把武林茶话会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番。

  “好!”唐天文击掌道,眼角眉梢似乎都是赞赏之色,“这十几年来,十大
中掌门更迭并不只是春水剑派一家,可唯有贤侄有此魄力,先弃而後取,相比之
下,我们可都老喽。”

  又道:“贤侄今晚就别走了,你唐伯伯就摆桌酒席替你庆贺一番!”

  见他如此热情,我颇有些紧张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说来这泰山大人并非没见
过,只是当初殷老爷子身陷囚囹,相见只顾商议如何救他,哪还顾的上其他?

  此刻唐天文的话直如春风一般,让人倍觉亲切。只是眼下并不是吃酒的时候,
我偷偷给唐三藏递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道:“爹爹,这酒不急著现在喝,反
正别情不是外人,倒是眼前有一事急似火烧,昨日龙潭镇突然有近百名大江同盟
会和江北同盟的骨干中了”七连环“,正等著您老人家前去解救呢!”

  唐天文脸色突然微微一变,握著茶杯的手也是轻轻一顿,目光电闪般扫过唐
三藏,里面分明有些责怪的意思,不过转眼间他就恢复了正常。

  听儿子把龙潭镇发生的一切述说一遍後,他起身在厅里踱了两个来回,站定
下来,从容笑道:“慌什麽,龙潭镇有陆眉公坐镇,他是刑部探案第一高手,这
等栽赃嫁祸的小把戏他一眼就看穿了。再说,不就是七连环吗?那药毒不死人,
早一天晚一天并不打紧。今天天色已晚,为父就和王贤侄好好畅饮一番,明日再
去不迟!”

  “爹——”唐三藏心中一急,便喊出声来。

  “伯父明见万里,陆眉公陆大人确实已将唐门嫌疑一洗而清。不过,三藏兄
为了给武林同道一个交待,已经立了誓言,今天务必把您老人家请去,唐门的声
誉可比小侄重要的多,何况以後小侄少不了亲近伯父…”

  我原本就想趁势把求亲的事情说出来,可是话到嘴边,心中却没由来的一动,
唐门此刻正有危机,诳ub这时候求亲会不会让唐天文以为我挟恩求报呢?又会不
会让他觉得太不庄重?如果让老爸来是不是更合适?

  一时间好几个念头从心底冒起,我这才明白自己被解雨的情热灼得心里也是
火急一片,光顾著怎麽快点把她娶回家,却忘了大明最重礼教,想到这儿,突然
觉得自己这一趟来的有点冒失了;可若是就此打住,恐怕雨儿就要失望已极了吧。

  正犹豫间,却听唐天文沈吟道:“不是外人?莫非…你见到了阿棠?”

zxc8888 2009-12-24 10:13

                第二章

  唐天文依然笑容满面,可那笑容就像突然经了冰霜似的,森然透著几分冷意,
方才屋子里那温情脉脉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突然的转变让我心中顿生一丝不妙,转眼看唐三藏脸上也颇是迷惑惶恐,显
然他父亲表情的变化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是的,伯父,小侄的确结识了令嫒。”我斟酌著词句道,心念却飞速旋转,
从解雨提起的往事里,我自认大致了解了唐天文。他以三子身份接掌唐门,门内
根基并不牢固,急需强援,带女儿结识齐小天、宫难等江湖侠少,说白了就是想
以女儿为饵,得到强力外援的支持,故而我才对提亲抱有相当大的信心。唯一困
难的原以为是解雨的身份,女儿做妾怕让他觉得颜面无光,不过我想用一副诰命
加之秦楼的鼎力支持,他该动心了吧!

  可眼下,他刚猜到了我的来意,还没论及到解雨的身份,他怎麽就突然冷淡
起来了呢?难道我这一榜解元、一府推官、秦楼千钧之力、竹园万贯之财在他眼
里都是一堆废物吗?还是解雨逃家大伤老父心怀呢?

  “既然贤侄见过小女,那就请贤侄告诉老夫她的下落,好让我们父女得以团
圆。”

  听他话里竟有责备我的意思,我眉头不禁微微一皱,有心顶他一句,转念想
解雨离家一去就是大半年,换做是我,恐怕早就气得杀人了。

  将心比心,我顿时平静了许多,欠身心平气和地道:“伯父,阿棠离家出走
是她的不对,不过她虽孤身在外,却心系唐门,心系父母,行事均以唐门为重,
此番她本要前来,只是小侄念及眼下武林中人云集应天,怕引起旁人瞩目,徒惹
是非,故而小侄只身前来,拜见伯父。”

  “阿棠”这个称呼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在家我都叫她雨儿的,可若在这儿这
麽叫的话,老奸巨猾的唐天文岂不很快就会知道女儿究竟化妆成了谁。

  而我最多只是唐门的女婿,就算唐天文看我不顺眼又能奈我何?自然是把罪
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却听唐天文“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也叫她阿棠?好,
好!真是有了情郎忘了爹娘,还没嫁人,连行止都听别人安排了,我唐天文怎麽
生出了这麽个孝女来!”

  他的目光注视著我,似笑非笑地道:“贤侄饱读诗书,怎麽也由著她性子胡
闹?”

  胡闹?若是我爹我娘也如此待我,我早就造反了,岂只胡闹而已?!我心中
暗自不爽,只是唐天文的反应尚在我的预料中,我便深深吸了口气,微微一笑。

  唐三藏一旁小心翼翼地道:“爹,妹妹的脾气您也知道,别情怕是拧不过她
…”

  “你也有份!”对我还保持几分笑脸的唐天文面对儿子的时候,满脸都是雷
霆之色,“别以为我这个当爹的糊涂,你妹妹化名解雨,你敢说你不知道吗?!
如此娇纵她,你这个哥哥又是怎麽当的?!”

  “爹…”唐三藏的脸色霎时变得雪白,诺诺地说不出话来,秀目却不由自主
地瞥了我一眼。

  我的心也猛然跳了几下,一口闷气顿时横在心中,唐天文明批唐三藏,脸色
却是使给我看的,如此藉题发挥,我怎会看不明白。

  整个事件分明是唐棠负气离家出走在先,我俩相识相爱在後,他又岂能不知,
如此指桑骂槐是何道理!心中怒火渐升,竟顾不得思索唐天文是如何知道自己女
儿在江湖上的化身的了。

  “从来都是”子不教,父之过“,没听说妹妹娇纵要哥哥来负责的。”我轻
声一笑,唐天文一手揭开解雨的身份,几乎封死了我求亲的大门,他的态度也让
我对求亲不再抱有太大的希望,说话便不再有顾忌:“伯父,既然您知道阿棠扮
成了解雨,那就该知道三藏兄是无辜的,而且没有三藏兄的维护,阿棠的江湖路
风险会更大,岂不让您老人家更担惊受怕?”

  “贤侄,且不说这是敝门的家事…”

  没等唐天文的话说完,我已然笑道:“可现在,这也是我的家事了。”

  “阿棠能得到贤侄垂青,乃是敝门的荣幸,只是婚姻大事,没有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又岂能草率从事?”

  看他一副吃定我的模样,我心中怨气一下子变成了熊熊怒火,不再理会唐三
藏频频递过来的眼色,轻膝ua一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我眼里狗屁不
如,谁敢拦在我和阿棠面前,我遇佛杀佛,遇神杀神。伯父,啊不,我该叫您一
声岳父大人了,您,就等著抱外孙子吧!”

  “狂妄!”

  唐天文脸上第一次变了颜色,细眉陡然一挑,大袖一挥,一条黑黝黝的皮索
已如张牙舞爪的蛟龙一般从袖口飞出。

  “岳父大人怎麽如此沈不住气!”我讥讽道,斩龙刃瞬间便出现在了手中,
“破!”

  至锋至利的斩龙刃与至柔至韧的神仙索在半空中交织在了一起,我俩的身形
都是微微一晃,一股阴柔的大力从斩龙刃上传来,竟击破了我不动明王心法设下
的两道护身罡气,沿著手臂直攻上来,眼看到了肩头才堪堪被我阻住,一时间我
的右臂竟似麻木了一般。

  “这…难道才是十大的真正实力吗?”

  除了魏柔,唐天文该是十大中内力最差的一个,可依旧与我不相伯仲,而此
时他手中的神仙索还能如情人的手一般缠绵而上,直缠住了斩龙刃,招式运用之
千变万化甚至还在我之上。

  “杀官可是灭门之罪呀,岳父大人!”

  神仙索果然闻声顿滞,而我手中的斩龙刃已如精灵一般的跳动起来,霎时间
便摆脱了神仙索的纠缠,眼波转动间,见唐三藏的脸色此刻才轻松下来。

  “三藏兄,请恕我无法陪你和岳父大人一起回龙潭镇了,我拟在南京歇息一
晚,明日龙潭镇见。”

  说罢,我优雅地拜了唐天文一拜,飘然出了宝大祥。

  “怎麽向雨儿解释呢?”

  刺骨的北风一吹,我才清醒过来,自己虽然出了一口怨气,可向唐门提亲的
事儿却是泡了汤。

  唐天文的举动实在太出人意料了,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白送上门的一个强
援就叫他一手推掉了,难道他当初领著解雨去结识各大门派的新锐是另有目的不
成?而他竟知道解雨就是女儿的化身,这让我更是不敢小窥他的智慧。

  可他究竟是怎麽知道解雨身份的呢?

  解雨行事并不高调,如果问齐小天、宫难他们是如何知道她大名的话,他们
十有八九会告诉你,因洛uo是个很独特的追星少女,可像她这样的追星一族江湖
上少说也有百十号人,除此之外,她并没有给江湖留下太多的印象。

  而她除了在丹阳的那次惊艳演出,在江湖上也没有什麽事迹可言,唐天文竟
然能晓得她就是自己的女儿,若不是她和哥哥唐三藏的联系被他发现了,就是他
对我特别关注,甚至我身边的女子他都十分熟悉,以至我一露出提亲的念头,他
对号入座一一分析之下立刻发现了女儿的化身。

  我一边思索,一边朝教敷巷的方向走去,远远能见到“王老实米行”的大字
招牌,我才习惯性地四下望了望,果然发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汉子跟在我的身後。

  唐天文是想把女儿抢回去吗?我心中暗哂,兜了几个圈子甩掉了尾巴,我回
到了父亲家里。

  “爹爹他…不同意吗?”

  虽然从我的表情里预感到了一丝不祥,可解雨并没有沮丧的样子,似乎事情
的发展早在她的预料之内,她支走了许诩,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相公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她的声音既柔且濡,与平日的清脆活泼大相
迳庭,我不由得诧异地望著她,她眼中射出万种柔情,痴痴注视著我。

  “能知道相公的心,贱妾已是心满意足!何况,区区礼法又怎能束缚得了相
公呢?!”

  解雨竟是我的知己,我平素竟小看了她!心头顿时涌起一阵热浪,把胸中那
口不平之气都熨烫平了,忍不住把她拥在怀里,恣意爱怜起来,半晌,她才红著
脸从我怀中挣脱开,小声笑道:“相公且宽衣,贱妾去去就来。”说著,闪身进
了里屋。

  我除去了大氅,换上了轻便装束,心情也轻松下来,听里屋传来更衣的“淅
嗦”声和“哗啦啦”的水声,我不禁一阵心猿意马,难道这小妮子…

  我就想闯进里屋去,脚刚迈出去,心头却忽然一动,雨儿是个内心极其高傲
的少女,此刻趁她心乱而要了她,会不会让她心存遗憾呢?便强压下心中欲火,
转头看榻上书桌正摆著笔墨画轴,那画轴上的人物还没画完,却是插花的许诩,
只是笔法凌乱,气韵全无,画功竟不及平日的三分,想是解雨等我回来的那段时
间心绪不宁的缘故。

  提起笔来,补了飘荡裙摆,叮当环沛,把眼眉稍做修饰,又在留白处题了句
“蝶来风有致,人去月无聊”,画面总算可以观瞻了,而此时身後也传来了细碎
的脚步声。

  “雨儿,看奶相公改得如何?”我撂下笔,回头笑问道。

  “雨…儿?”

  入目是一张既陌生而又熟悉的笑脸,那对秋水横波般的眸子自然是解雨的,
只是那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彷佛是修正了解雨所有缺憾似的完美无瑕,直如天地
造化一般,竟让我心中恍惚了片刻。

  “解雨、唐棠,她们真是同一个人吗?”

  恍惚之馀我心中一阵震撼,解雨那顽皮机灵的表情都不见了,眼前的这个陌
生少女直如一朵解语花一般温柔可人,如果说魏柔是谪落人间的仙子让人无法轻
易生出亲近之心的话,她就是吹绿大地的春风,忍不住让人心生爱怜。

  “老天还真是垂青我哩!”

  当初她就是这样征服了白澜,把绝色榜的头名抢到了自己名下的吧,而齐小
天、宫难能从她的美色中全身而退,那份定力也足让我佩服了。

  不过,我很快从震撼中解脱出来,自己总该和那些痴迷於解雨美色的粗人有
点区别。

  “雨儿,虽然好听的话奶都听厌了,可我还是要说,什麽羞花闭月、沈鱼落
雁,都不足形容奶,奶相公现在能说的只有一个字,好!造化锺神秀,得妻若斯,
夫复何求?!”

  解雨嫣然一笑,直如牡丹初绽一般,娇声道:“别人说一万句,也比不上相
公的一个字,只是,人家真的很想听相公的夸赞呢!”

  虽然话语是前所未有的娇柔,可熟悉的声音还是驱散了大部分的陌生感。

  “奶是想听”调铅无以玉其貌,凝朱不能异其唇“,还是”瞬美目以流眄,
含言笑而不分“,亦或”香唇吹彻梅花曲,我愿身为碧玉箫“呢?”

  “人家都喜欢,可是,相公你好没诚意喔。”解雨撅著小嘴儿,跑过来摇著
我的胳膊嗔道,眼中却流过一丝狡黠,分明是那个调皮的解雨又回来了。

  “没诚意?那相公就来点诚意,俗话道,闺房之乐有甚於画眉者…”

  我故意停了一下,解雨顿时晕生双颊,目光既期待又似乎有些遗憾,我便把
捏到了她的心事,哈哈一笑道:“雨儿天生丽质,不作画留念,岂不辜负了老天
爷的一番心意?!”

  “讨厌啦!”解雨欣慰一笑,松开我的胳膊,赤足上了窗前长榻,拉起竹帘,
然後斜倚在短几上,夕阳照著她的脸,自是娇艳无比,相形之下,就连花瓶里的
那株异种红梅都失去了颜色。

  拿起紫毫,面对画纸,平生第一次觉得踌躇起来,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喜
皆堪入画,我竟不知该如何落笔,腹稿打了几遍,总觉有些缺憾。想画个临摹,
偏偏她的娇容似乎千变万化,虽是生动已极,可每一刻的表情都是至美至媚,我
心中竟是无法割舍,过了好一会儿,画轴上依旧是空白一片,心中慨然一叹:
“怪不得萧潇画不出魏柔的容貌,想来也是如此吧!”

  “雨儿,奶别动,忍一会儿吧!”说著,我扯过一方罗帕掷向她,正把她的
头盖住了。

  我闭目沈思,解雨那两张迥异的面孔渐渐在我脑海中融为一体,提笔在纸上
勾勒点染,一幅“美人冬卧图”竟是一气呵成。

  “这是我吗?”

  虽然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可惊喜之色却霎时间布满了她的脸,“这…才是真
正的我吧!”她喃喃自语,轻轻偎进我怀里,目光再也离不开那张画了。

  丹青难写是精神,画中少女的容貌只与眼下的解雨有著六七分的相似,可眉
目之间那股自由的飞扬神态和小女儿心有所属的娇憨的完美结合,让画中人物的
精神更符合解雨此刻的心情。

  “妖娆百种宜,总在春风面。含笑又含嗔,莫做丹青现。”半晌,她才看到
了题画诗,低低吟了一回,回眸莞尔一笑:“人家真的那麽好吗?”

  这一笑真是风情万种,我忍不住心头大动,搂著她纤腰的手臂顿时紧了紧。

  “坏哥哥…”她察觉到我身体的变化,抿嘴儿娇嗔了一句,提起笔来,就在
我的题画诗下,又加了四句诗,自是情意绵绵。

  “腹中愁不乐,愿做郎马鞭。出入环郎臂,蹀坐郎膝边。”

  晚饭的时候,解雨以本来面目出现,举家皆惊。

  总算这些日子萧潇、无瑕、玲珑她们没少现身府中,才让爹娘弟妹不至於太
过手足无措,可当解雨飘然下拜,口称儿媳的时候,老爹老妈还是齐齐把目光投
向了我。

  “没错,她是儿子的媳妇啦,只是儿子不告而娶,老爹老妈你们可别怪罪,
而且,雨儿都喊了公公婆婆,二老总该给点见面礼吧!”我嬉皮笑脸地道。

  “对、对!”还是老娘反应快,十几年的富足生活对她的影响显然比老爹大
的多,居移气,养移体,把她从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妇直直变成了一个懂得
礼法人情的贵夫人,她亲昵地把解雨拉到自己近前,没口地夸赞,又把自己腕子
上的那副翡翠镯子褪了下来,仔细给解雨戴上。

  那副镯子并不值多少钱,不过却是老娘的陪嫁之物,她向来十分珍视。解雨
虽然不知这镯子的底细,可见几个弟弟妹妹都面露惊讶羡慕之色,她机敏聪慧,
大概也猜出了几分,顿时喜从心升,笑逐颜开。

  其实众人里最为惊讶的一个却是许诩。家人并不知道解雨的出身来历,他们
只是震惊於她的美丽。而许诩显然想得更多,所以当她和解雨一同服侍我入浴的
时候,见解雨去换轻便的衣服,她忍不住偷偷问道:“公子,小姐她…她是不是
绝色榜中人呀?”

  “奶自己问问她嘛!”

  “我…不敢。”

  “咦?奶主子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怕她作甚?”

  “可我怎麽觉得在小姐面前都说不出话来了。”许诩沮丧地道:“她这麽美,
不是绝色榜里的人物,百晓生定是瞎了眼。”

  “我本姓唐。”解雨换上了一套官造金彩提花绒的对襟比甲从里屋走了出来,
正听见我俩的对话,便笑著对许诩道,目光却轻轻柔柔地落在了我赤裸的胸膛上,
羞涩而又大胆。

  “啊?!小姐,您真、真的是唐门的大小姐唐棠啊!”

  我後背上的那双小手蓦地停了下来,倒是解雨浑不在意地微微一笑,道:
“唐大小姐?那有什麽了不起的吗?阿诩奶记著,我可是相公的六少奶奶呢,五
少奶奶,就让给舞姐姐去做吧!”

  被解雨撩拨起来的满腔欲火最後全撒在了许诩身上,而为了脱力的她,直到
第二天下午,我们才从应天府诳u^了龙潭镇。

  龙潭镇已是人去楼空,只有白澜和唐三藏留下的两封书函。唐家父子果然如
我所言的那样昨晚就赶到了这里,随身携带的大批解药很快让那些中毒人的症状
得以缓解,虽然群雄在得知需要服用七次解药之後才能完全恢复正常的消息之後
有小小的骚动,但被坐镇的白澜弹压了下去,为了伤员的安全,江南江北两大集
团不得不妥协,秘密约定两个月内暂不相互攻击,以配合唐门解毒。

  次日早晨,两方都开始迅速撤离龙潭镇,江北伤员取道镇江奔扬州,而江南
的则拟落脚於杭州。

  这些都是白澜在信中告诉我的,他还藉苏耀之口让我每三个月去应天汇报一
次,洋洋洒洒的竟有千馀言。而唐三藏的信则潦草简单得多,只是说这两个月他
父亲唐天文拟驻扎在杭州附近的崇德县,并已传书六叔唐天运,让其速去扬州,
而自己则在周旋两地,为二人传递消息。

  唐天文果然行事周密,他虽然亲自替大江盟的人解毒,却没有住进大江盟总
舵江园,分明示意他不偏不倚的行事态度,让两方都挑不出理儿来。

  “茶话会总算结束了,咱们出来的日子也不短了,该回家了。”

zxc8888 2009-12-24 10:14

                第三章

  “相公,我好想把”福来“买下来喔!”

  站在丹阳那家曾经住过的福来客栈大门口,解雨搂著我的胳膊撒娇道。虽然
她又易了容,可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男人这麽亲密,还是让行人侧目。

  “没问题,可奶有时间去打理它吗?不若买它一半股份,还让原来掌柜的一
家经营如何?”

  福来就是让解雨走进我生活的那家客栈,店面不大,设施也颇为陈旧,可店
主陈姓夫妇却把小店收拾的里外都是那麽整洁乾净,加之又有纪念意义,解雨就
动了收购之心。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人生际遇之奇妙,在此又一次得到了证明。

  “”旧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乾脆改个名字,就叫”燕堂“吧!”

  “大人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连名字起得都那麽雅致。”陈氏收了契约书和
一千两银子,喜滋滋地笑道,而她身後的解雨更是笑靥如花。

  中午,老相识王捕头在家里做东,几人美美吃了一顿农家饭。席上又提及了
花家老宅,王捕头道:“那宅子还真邪门了,周围邻居都说那里闹鬼,有个要饭
的老头还因为遇见鬼被吓死了哪!”又说当初县太爷看中了这套宅子,可现在谁
也不敢进去了。

  从不相信鬼神之说的我,闻言顿时就把鬼和武林人联系到了一起,这些人高
来高去的,稍加装束,扮起鬼来可谓易如反掌。

  “相公,我和阿诩陪你去看看吧!”解雨善解人意地道。

  花家大门上的封条早不见了,扣门的铜环乌亮得没有一丝锈迹,进了宅子,
青石板铺就的庭院虽然有些尘土,却只是极薄的一层,显然不久前曾有人打扫过。

  “脚印!”解雨指著前面极浅的一个鞋印小声道,回头看看自己的脚印,我
俩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好高明的轻功!”

  进了这阴森森的宅子,我、解雨和许诩都提起了功力,自然而然地使出了轻
功,我身体虽重,脚印却是三人中最浅的,许诩最轻,脚印反而最明显。解雨指
著的那个鞋印竟似乎比我还略浅些,若不是以前留下的,那这人的轻功竟与我在
伯仲之间。

  “三寸金莲?江湖上有这等轻功的女子一巴掌就能数过来。”我心中正暗自
揣测,眼角馀光里就觉得内堂似乎闪过一道人影,接著一张彷佛天仙般脱俗的冰
雪容颜突然映入我的眼帘。

  “魏柔?!”

  她怎麽会在这里!心头的疑虑压过了相逢的喜悦,只是片刻之後,魏柔的身
边也不见齐小天的身影,我心中才兴奋起来。

  “魏姐姐,奶怎麽会在这儿?”解雨惊喜地跑上前去,拉著她的手问道,这
丫头虽然已经花落我家,可闯荡江湖留下的追星习惯却一时半时改不掉。

  “解妹妹,姐姐正想问奶哪!”魏柔见是解雨,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只
是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我的脸,目光中似乎隐藏著某种东西,既陌生而又熟悉。

  “都是他呗,说是要来看看,我就只好跟来了。”

  换个女孩子,或许就要打趣解雨几句了,可魏柔闻言却是眉头轻蹙,微一沈
吟,目光陡然转向了我。

  “动少如何对花家老宅生出了兴趣?”

  “那魏仙子又如何对花家老宅生出了兴趣呢?”我笑著反问了一句。

  不过,我并不想显得那麽没有风度,不待她回答,便道:“说起来,这是我
第二次来此宅了,上一次是五个月前,那时花家命案刚发生不久,而我则是疑凶。”

  “花家上下十五口无一幸免,这是近几年来南京少见的大案,我身负嫌疑,
自然要洛u 灾v 洗脱罪名,来花宅正是为了搜索证据。”我嘿嘿笑了两声:“说
老实话,官府并没有找到什麽有力的线索,只好让十二连环坞做一回冤大头了,
反正他们坏事做绝,也不多这一桩。”

  “可这案子已经结了很久了。”

  “是啊,我都快把它遗忘了,可这里最近闹起了鬼,仙子不觉得奇怪吗?”

  当她听到“鬼”字的时候,眼珠不自觉地四下转动了一周,不过,她立刻就
意识到了什麽,只是偷眼看我的时候,我的目光已经落在内堂摆放整齐的桌椅上
了,她嘴角露出一丝不宜被人察觉的微笑,道:“我也是听说这里闹鬼,才过来
一看的。”

  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逃过我眼角的馀光,我立刻明白她竟是因为另外一个原
因而光临这座废弃的宅子。

  我没有说破,走进屋里,道:“这宅子的鬼还是个雅士,上次我来的时候,
此屋凌乱不堪,眼下倒是一尘不染了。”

  “动少是说,这里有江湖人出没?”

  “总不能说是鬼吧!除了想霸占这座宅子的地痞无赖,只有江湖人才最符合
传说中的鬼吧!”

  “如果不是花想容死而复活的话,那麽这些人就该是江南江北两大集团里的
人物,丹阳在镇江、常州之间,是个相当重要的缓冲地。”

  “人死岂能复活?”我淡淡一笑,心中却是微微一怔,魏柔她怎麽会想到花
想容死而复活了呢?莫非她根本就是在怀疑花的生死,可当初在葫芦叉子,玲珑
可是证实了齐功手上的那颗人头的确就是花想容,虽然当时的距离远了一点,又
是黑天。

  且慢,我努力回忆著当时玲珑说的每一句话,葫芦叉子的那场大战又重新回
到我的记忆里,记得当时玉珑说的是“我们也没见过他,不过看模样和师姐形容
的倒是一样”,这麽说,那颗人头也有可能并不是花想容的。

  难道花想容未卜先知,事先找好了替身?似乎他的智慧还没有达到这麽高的
水平,何况武功又岂能伪造!如果花想容真的没死的话,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就
是大江盟和花想容同演了这出戏,找了一个面貌相近的人做了替死鬼,反正满脸
血污又是夜里,稍一易容,就很难看出破绽来。

  思绪渐渐明朗起来,我一直怀疑十二连环坞败得迅速是因洛u 陪垠n 人物被
大江盟收买,现在看来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花想容。尹观有断袖之癖,而花正是他
的男宠,他自己又是十二连环坞的四大堂主之一,对十二连环坞的动向可谓了如
指掌。而他刻意打击隋礼,恐怕也是怕这个智囊型的人物发现自己的身份吧!

  “真是这样的话,十二连环坞败得可就一点都不冤了,只是大江盟付出了什
麽代价来收买花想容呢?”我心中暗忖,嘴上却接著道:“再说这也不像是大江
盟和慕容世家的行事作风,何况镇江常州几个时辰便可相互抵达,丹阳的缓冲意
义并不大。”

  魏柔眼睛一亮:“莫非动少另有所疑?”

  好个小妮子,竟然和我玩起了心机!我这才明白她十有八九已经想到了此处
与两大集团并无关联,方才她的话只是试探我而已,自己竟不知不觉地上了钩。

  “我江湖经验浅薄,实在是无法猜测其中的缘由,魏仙子出身隐湖,对江湖
事务多有了解,或许该有合理的解释吧!”

  “隐湖可不是江湖上的包打听喔!”魏柔罕见地开了一句玩笑,脸上的顽皮
笑容虽是一闪而过,却也让我知道,她虽身负谪仙之名,可依旧是个花信少女。

  解雨在一旁听得有些气闷,此刻才插进话来,“魏姐姐,奶孤身一人要上哪
儿去?是回隐湖过年吗?”

  我不由得暗赞解雨机灵,一句话让我和魏柔都从机锋中解脱出来,猛地想起
魏柔是苏州人,虽然那里已经没有什麽亲人了,可故土故乡之情总还萦绕在她心
间吧,心念一动,便笑道:“魏仙子若是回师门过年,就烦请仙子替我带一份礼
物给令师鹿仙子;倘若不是,仙子与我同回苏州过年如何?贱内可都是相当的仰
慕仙子,当然,”我目光炯炯地注视著她,真诚地道:“当然,她们的仰慕加起
来也不足我的万分之一啊!”

  我大胆的邀约和告白竟使魏柔微微有些手足无措,白皙双颊上顿现的一抹陀
红和游移的目光把她那颗羞涩的少女之心清清楚楚地展现在我面前,竟让我觉得
那麽动人。

  只是片刻间她就恢复了冷静,微微笑道:“我是要回乡看看,不过动少的好
意,魏柔心领了。”

  我心中一喜一疑,喜的是看来她和齐小天的关系并没有什麽实质性的进展,
否则她就该去杭州了;疑的是像隐湖这样的门派难道不过年贺新?看来回去还真
的要好好问问无瑕。

  “魏姐姐奶是苏州人吗?家住在什麽地方?过年我去看奶好不好?”解雨拉
著魏柔的胳膊一个劲地问道。

  只是这些问题却让魏柔的眼睛忽地一黯,张嘴想说什麽,却又合上了嘴,只
是轻轻拍了拍解雨的肩头,歉然一笑。

  “魏仙子虽是苏州人,可家人都已经不在了,上次回苏州还是住在一家客栈
里。”

  魏柔不由得白了我一眼,解雨道了歉,却道:“既然这样,那魏姐姐奶乾脆
住在竹园好了,那儿人多热闹,过年不就图个热闹吗?再说,姐姐上次住在竹园
的时候,我去了扬州,都没机会和姐姐亲近呢!”

  魏柔似乎有点动心,一泓碧波不经意地瞥向了我。

  上次魏柔出人意料地住在了竹园,对她的清誉并没有什麽影响,毕竟那时我
还在扬州。不过在她了解了竹园的同时,我也知晓了一些她的生活习惯,而且在
那十天里,她和萧潇、玲珑甚至变成了朋友,而她们这几个年纪相仿、同是怀有
一颗赤子之心的同性朋友对於高处不胜寒的她来说该是相当珍贵的,这也是我敢
於邀请她的原因之一。

  “雨儿的话没错,我知道仙子奶素喜清净,可过年总要有个过年的欢乐气氛,
寒家人口多,又与仙子相善,仙子正好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何况竹园指月轩自
仙子走後,一直保留原样,那里动静相宜,就算仙子想要清净几日,也绝不会有
人打扰。仙子就莫要推脱了,伤了我夫妻的一番诚意,或是仙子觉得我王动是个
俗人不成?”

  魏柔是个精明的女孩,我和解雨的关系瞒不了多久,索性就挑明了。而解雨
听我揭开了她的身份,倒先害羞起来,嗔道:“你呀,虽然不是个俗人,可却是
个大淫贼,难怪魏姐姐担心,是不是,魏姐姐?”

  魏柔被她逗得莞尔一笑:“解妹妹,奶都这麽说了,我还能不去吗?只是,
奶偷偷嫁了人,姐姐还没吃到喜酒呢!”

  搞定了魏柔的苏州之行让我心中大快,不过我并没有得意忘形地就把自己心
中的猜测告诉给她,事情牵涉到大江盟,魏柔她虽然与齐小天似乎并不是情侣关
系,可还存在著把消息透露给他的可能性,而且她师叔辛垂杨明显与大江盟交好,
从她那里更可能漏出去,眼下的我还不想打草惊蛇。

  而魏柔也没有把她注意花宅的真正原因告诉我。两人都心存疑虑,就又把花
家老宅仔细搜查了一番,内堂被打扫得乾乾净净,就连以前的线索都没有了。不
过,看花家的祖宗牌位被擦拭的一尘不染地摆放在供桌上,更坚定了我的推测。

  和魏柔商议了一下,两人都因洛uU自的理由而不愿意轻易放弃调查花宅闹鬼
事件,於是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意见,在丹阳详细调查一日之後,再回苏州。

  解雨听魏柔还没住处,便邀她住进福来,她臀上的鞭伤还没好利索,花宅还
是坐马车来的,此时便让许诩骑著魏柔的马,自己拉著魏柔钻进了马车里。

  听魏柔这麽急著赶来花宅,我越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一面挥舞著鞭子赶动
马车,一面暗自琢磨如何才能套出魏柔的口风来。

  街上零星响起了“劈啪”的爆竹声,我才想起来今儿是腊月二十三,正是小
年节,各家拜灶王爷的日子。回头刚想说话,马车的窗帘一挑,露出解雨的半张
脸来,颇有些兴奋地道:“相公,今儿就在丹阳好好过个小年吧!”

  “为什麽我那麽命苦?!”

  焰火爆竹让宁静的小城陷入了喧嚣中,徜徉在夜晚的街头,到处是欢乐的男
男女女,只有解雨撅著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目的地终於到了,站在花家老宅的门前,竟感觉不到节日的喜庆气氛,似乎
它在花宅阴森的鬼气面前也打了退堂鼓。

  “真邪门了!”我嘟囔了一句,飞身跃进花宅,庭院里就像白天一样,没有
半个人影,倒是惊起了几只寒鸦,吓了解雨一跳,慌忙躲进了我怀里;闪身进了
内堂,也是空无一人。

  “等吧!如果连小年夜鬼都不出现的话,我们也就不必再查下去了。”

  我和解雨在供桌後面藏好,而魏柔则一翻身上了房梁,等了半天并没有动静。
解雨不敢坐著,蹲的时间久了,腿似乎都麻了,便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腰腿之後,
舒舒服服地趴在了我後背上,目光该正好落在了供桌上:“就算死人没有供品,
可总该给鬼准备点什麽吧?”此刻她总算找到了一点撒气的理由,於是我胳膊上
就很快多了几处淤青印子。

  “早准备好了,就把奶献给鬼!”我按住她的手,开著玩笑道。

  “你舍得呀?”她在我耳边腻声道。

  “怎麽舍不得!因为我就是那只鬼,风流鬼!”

  正和解雨有一句没一句的调笑,却听院子里突然传来“噗”“噗”的重物落
地之声,在等了一个多时辰之後,终於等来了客人。

  我抬头朝房梁望去,正碰上魏柔明亮的眼睛,我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小心,
她颔首,飞快地收回了目光。

  听脚步声,院子里竟有三人之多,我心中不由一怔,难道不是花想容,而是
另有他人;还是有大江盟的人陪著他一起来的呢?

  “妈的,再这麽搞下去,你我和那些偷鸡摸狗的小贼又有什麽分别?!”外
面一人发著牢骚道。

  听著那喑哑的声音,我心头猛然一惊:“好熟悉的声音!”

  脑海里顿时闪过铁剑门胡一飞、齐默的面孔,不错,就是他们!他们不仅面
容被斩得鬼模鬼样,就连声带也都被毁了,说话正是这种嘶哑腔调。

  铁剑门跑到这里做什麽?难道花想容隐身铁剑门不成?我心下狐疑,抬眼朝
魏柔望去,她脸上也是一片迷惘。

  “老六,你岁数也不小了,怎麽没一点耐性,再怎麽说你齐默现在也是名扬
武林了!”

  果然是铁剑门,我和魏柔不由对视了一眼。

  “嘿嘿,二哥,不是我没耐性,只是不明白大哥为什麽非要让咱们守在丹阳
这个兔子都不拉屎的破地方,要妓院没妓院,要赌场没赌场的,鸡巴都淡出个鸟
来了!”

  “别心急,大哥已经说了,苏州正月十五的花会,咱们哥几个可要大大的凑
个热闹,听说连琴歌双绝里的苏瑾都要参加呢!”

  三个人顿时“呵呵”怪笑了起来,那嘶哑的笑声彷佛是石头划过瓷器一般刺
耳,激得我顿起鸡皮疙瘩,而解雨更是捂上了耳朵。

  可就在此时,那笑声戛然而止,整个宅子突然变得异常的宁静,宁静得竟有
一种妖异的气氛。我心中正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就听“砰”地一声,内堂的大
门竟被人踢开,接著就听一人扯著嗓子喝道:“何方妖孽在此装神弄鬼,速速现
形,否则,别怪我铁剑门剑下无情!”

  “啊?”就像吃进了个苍蝇,我心里别提多别扭了,捉鬼反被当成鬼,可真
是糗到家了,略一思索,就知道是地上的脚印了底,暗骂自己太不小心。

  “咦?怎麽没人?”

  最先破门而入的两人并没有发现屋子里藏著人,可随後就听一人嗅了两下鼻
子,突然道:“香气?莫非是…魏仙子和齐少盟主?”

  铁剑门竟有如此机警的人物?我心中再度一惊,此人虽然没全猜中,可也相
差不远。知道自己藏不了多久,我颇有些沮丧地从供桌後站起。

  在火摺子昏暗的火光中,一柄铁剑带著风声毫无花巧地直刺过来,正是铁剑
剑法中的“一往无前”,而持剑人那张伤痕斑驳的脸加上蜂腰熊背的身材,让我
认出他就是胡一飞。

  “堂!”

  胡一飞被我一剑震了出去,他身後的一个高大汉子伸手一接,举重若轻地化
解了胡一飞的後冲之力,只是彼此见到对方的容貌,都惊讶地喊出声来。

  “动少?!”

  “高光祖?!”

  那汉子摸了摸下巴,尴尬地笑道:“俺可真是错生了一副臭皮囊,不仅空闻
大师认错了人,就连动少也看走了眼,俺姓宗名亮,可不是高光祖那厮,动少你
再看仔细了!”

  他的声音虽然嘶哑,可依旧能听得出那不咸不淡的山东口音,与高光祖确实
不同,听声音正是众人口中的二哥;而细看他的容貌体态,除了比高光祖多了一
只好眼之外,整个人似乎都瘦了一圈,显得比高光祖精干许多,左颊从眼角到耳
垂多了一道淡淡的刀痕,看那疤痕,该是很久以前留下的,越看似乎两人的差异
越大,倒是和在此地遇到的那个会使天魔刀的蒙面汉子极其相像,而他也正是在
杭州文公达府上後花园阻击我的那个汉子。

  “江湖上怎麽突然出现了你这麽一个高手,著实惹人疑窦,宗亮,且吃我一
剑。”

  那张黄梨花的供桌在斩龙刃的锐利剑锋下顿时变得四分五裂,激荡的碎木中,
斩龙刃春水一般地缠住了宗亮。

  “动少…不也是如此吗?”

  宗亮一面挥舞著铁剑抵挡住我的攻势,一面紧喘了两口气一语双关地笑道。
他虽然一步一步後撤,可我察觉出他的内力甚至还在高光祖之上,眼下後退得这
麽快,该是兵器不顺手吧!

  难道他真是魔门弟子?想到这一点的我心中竟生出一点点的关心和喜悦,魔
门虽然洛u 艘狺√式A 可毕竟是我的师门呀!

  “不打了!”我突然停下了脚步,冷笑道:“宗亮,你的武功竟然比高光祖
还强,真是让人吃惊,铁剑门那湾小水塘怎麽能容得下你这条蛟龙?还有,上次
你袭击福临镖局的老帐,我还没跟你算呢!”转眼看其馀二人,正是胡一飞和齐
默。

  “没办法,只有万门主肯收留我们嘛!袭击福临镖局?动少怕是认错人了吧,
万门主怎麽会让在下干那种事情?!”他眨巴眨巴眼睛笑道,目光却投向了我身
後的解雨。

  我顿时哑口无言,解雨在那里杀了好几个人,真的追究起来,对大家可都没
好处,这宗亮还真够阴险的。收了斩龙刃,知道若问他们洛u 颡荞v ,他们定然
有无数个理由等著我,便突然道:“宗亮,我要查你的路引。”

  宗亮嘟囔了一句:“我的大少爷,您是苏州府的推官,总不能越界管到人家
镇江府来吧!”话虽这麽说,可他还是痛快地把路引递给了我。

  路引是山东青州府下发的,证明宗亮乃是青州府蒙阴县沙坪镇人,年龄三十
七岁,体貌特徵也与宗亮相符。我知道这绝对是一张真实的路引,不过想获得这
样一份路引并不困难,只需像李岐山那样做一番长期工作即可,而经过人事变迁,
想要证明宗亮乃是个子虚乌有的人物则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而现在的当权者
愿不愿意追究前任的过失还是个问题。

  “不是想查你,而是新的江湖名人录即将公布,给百晓生的资料当然越详细
越好,像你这样的高手,怎麽能让你就这般籍籍无名於江湖呢?”

zxc8888 2009-12-24 10:14

                第四章

  藉口查案把宗亮三人轰出了花宅,魏柔才从房梁上落了下来。

  “动少曾经和宗亮打过交道?”

  “是呀,虽然蒙著面,不过应该是他,只是那时他使的是天魔刀法,而不是
铁剑剑法。”转头问解雨:“雨儿,奶看宗亮他脸上的疤痕是真的还是假的?”

  “光线太暗了,我看不太清楚,不过,七八成是真的。”

  我知道解雨是在魏柔面前刻意隐瞒自己那敏锐的六识,如此说来,那疤痕几
乎是真的无疑。“莫非他真的不是高光祖?”虽然他的内功路子似乎是天魔变中
的筑基,可我隐约觉得其中还有些不同,只是两人脸上的显著差异,还是让我暂
时把高光祖和宗亮看成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天魔刀法?”魏柔那对明亮的眸子注视著我,沈吟道:“这麽说,魔门是
借铁剑门的名义行走江湖?”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眼下魔门四分五裂,能不能统一起来都是问题,光这
麽几块料,又能对江湖局势产生多大影响?说实话,原来躲在暗处还抓不住他们,
现在自己跳出来,对付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江湖上至少有五六家门派可以一口
吃掉他们,眼下宗亮这帮人还处在寻找江湖生存空间的阶段,想成气候恐怕是十
年二十年之後的事情了。”

  “这五六家门派里是不是也包括秦楼呢?”

  “那可要看仙子肯不肯嫁给我喽!”我顺杆往上爬,笑道。

  “动少…说笑了。”

  失去了火摺子照明的内堂昏暗无比,让我看不出魏柔脸上的变化,而她的声
音则显得十分平静,既没有被人追求的喜悦,也没有被人调笑的厌恶,只是话题
却很快被她转移了。

  “未雨绸缪,除恶务尽,如果任由魔门发展的话,不知道要给江湖带来多少
灾难。”

  “大明是个法治社会,就算是魔门,也有生存的权利,只要他们的屁股是乾
净的…”

  打著正义的幌子,让手中的屠刀沾满鲜血,这向来是我最讨厌的事情,不过,
想到自己化身王谡时那藐视法律、视人命如草芥的快感,我知道我和魏柔不过是
五十步笑百步的差距罢了。

  魏柔没有再反驳我,事实上解雨的动作很快吸引了她。

  “相公,你先出去嘛!”解雨就这样把我推出了内堂,等片刻之後二女出来
的时候,魏柔几乎变了一个模样。

  魏柔那超凡脱俗的气质并不是仅仅靠一张面纱就能遮掩去的,可就连她的身
形都发生了变化,我不得不佩服解雨她易容手法的高超和极具杀伤效果的亲和力,
看魏柔眼中偶尔流露出来的羞涩和突然耸高了的双峰翘臀,我就很容易想像出来
解雨究竟在她身上做了些什麽。

  “这样,宗亮他们就认不出姐姐奶来了。”解雨一脸天真地道,只是在魏柔
上车的时候,她偷偷对我扮了个鬼脸。

  “少爷回来喽!”

  马车直驶进了竹园,先是几个小丫鬟见到了车模样的我,惊叫声把萧潇、无
瑕、玲珑也喊了出来,几女都拥进了我怀里,只是待魏柔从车厢里钻出来,萧潇
玲珑便顿时欢呼了一声,彷佛我征服隐湖的大计完成了似的。

  “卢嫂子,奶帮魏仙子把行李拿到指月轩吧,明珠,这几天奶就去指月轩服
侍魏仙子。”我搂著无瑕吩咐道,十几天不见,她又丰满了许多。和萧潇玲珑不
同,她的注意力并没有因为魏柔的到来而有所分散,充满了爱恋与幸福的温柔目
光始终落在我的脸上。

  玲珑是少年心性,和我分开没两天,相思情绪并不那麽浓烈,虽然我不时提
及隐湖是我的征服目标,可魏柔依旧是她们心中的偶像;而萧潇则深知隐湖对我
的重要意义,她与魏柔的交好显然是怀著某种目的,於是魏柔就被包围在一片令
人陶醉的温情与友情中了。

  和众女温存了半天,我才去了秦楼。给六娘叙述了一遍武林茶话会的经过,
六娘并没有纠缠於各门派在擂台上的表现,却对宗亮等人的身份和“七连环”中
毒事件十分的关注,只是她的分析大致与我相仿,这两桩无头公案还是没有一个
相对合理的解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动儿,看来除了你之外,还有人想做渔翁哩!”
六娘一摆手,似乎要挥去这些恼人的事情,“听说,魏柔住进了竹园?”她暧昧
地笑问道。

  “乾娘,我可有的是自知之明。”

  从玉角楼向外望去,花园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半个人影,倒是有凤来仪楼那
边张灯结彩,颇有些过年的味道。

  “就像生意有起有伏一样,在魏柔没达到隐湖心法最高境界的”心剑如一
“之前,她的武功也该是起伏式的前进,眼下的我和齐小天,或许都是她磨砺心
志的工具。”

  六娘欣慰地点点头:“不错,确有传言说,要练成”心剑如一“,就非要堪
破情关不可,否则心有所属,又怎能心剑合一?”

  “可是,为了心中所爱而挥出的剑,难道就没有力量吗?”

  六娘默然。

  “说来好笑,”心剑如一“到底是个什麽东西,隐湖究竟有没有人练成过,
我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辛垂杨是尹雨浓的得意弟子,照理说她也是个天资聪慧的
人物,做师父的该盼著她武功能有所突破吧,可二十多年前,尹雨浓就想把辛垂
杨嫁给杨慎,当时辛才几岁?怕是还没有现在的魏柔大,总不能说那时候尹雨浓
就看出她终生无望”心剑如一“吧!”我把在龙潭镇听到的这段秘辛说给六娘听。

  “竟有这事?”六娘蛾眉微蹙,沈吟了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道:“听说当年
辛垂杨与魏柔一样都是少年成名,只是不知何故,武功始终没有突破。动儿,听
你说来,莫非是此事惹动了她的情关?”

  叫六娘一说,我也有些迷惑了,杨慎人物风流,才高八斗,又是世家子弟,
正是少女心目中的佳偶,辛垂杨锺情於他并非无稽之谈,难道真是她堪不破情关,
以致武功难进吗?

  离开玉角楼,我的思路并没有变得清晰起来,而六娘看来也需要时间来消化
我带回来的情报。

  高七早等在楼外,见我便把最近秦楼的情况汇报了一遍。近些日子秦楼的外
埠客人几乎绝迹了,仅靠本城那些有钱人的节前应酬维持著一个不赔不赚的局面。

  而按照惯例,苏州的各大风月场所自腊月二十八就要全面歇业,直到正月十
五苏州花会才重新营业,这几天,六娘已经开始著手安排路途远的夥计返乡过年,
冀小仙等从扬州过来的姑娘也在老马车行的护送下离开了苏州,倒是马鸣、铁平
生因为家中已无牵挂,俱留了下来。

  “杭州那边有什麽消息?”

  “殷老爷子身体见好,见了大哥的礼物他老人家很高兴,大少奶奶也安好,
给大哥的信我已经交给三少奶奶了。”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回来之後,身边就没断过人,无瑕行事谨慎,可能是见
人多就没把信给我,便问起了苏瑾孙妙。

  “苏大家这几日闭门谢客,孙大家似要远行,就等大哥您回来呢!”

  近来苏瑾的行止每每出乎我的预料,我越来越看不清她的心。只是听高七的
声音颇有些焦虑,让我顿时想起曾答应过他年前让他娶了明鬟,便把苏瑾放在一
旁,笑道:“小七,是你的总归是你的,跑也跑不掉,怎麽这副猴急模样?”

  高七“嘿嘿”讪讪笑道:“大哥,你教我的功夫当真灵验,我练了一个月,
就觉得神清气爽,小肚子也热乎乎的,就想在明鬟这丫头身上试一试,可等我从
京咱u^来,这丫头听说大哥要把她嫁给我,倒矜持起来了,说嫁过来才许我亲热,
嘻嘻,小弟心里就有点发急,想万一她要和孙大家一起出门,又不知要等到何年
何月!”

  孙妙的远游既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按照当初与孙妙的约定,她有
行动上的绝对自由,而为了证明自己的独立性,她每年势必都要离开秦楼一段时
间,独自云游四方,只是她选择的时机颇出乎我的预料,因为几个月下来,我并
没有听她提及过她的家人,最多只是听她提及了教她抚琴的先生,我甚至以洛uo
和苏瑾一样都是孤儿,现在看来倒很难说了,不愿提起家人,或许是怕忆起一段
伤心往事吧!

  穿过後花园,离孙妙的停云楼还有三四十步,回廊里就能听到呜咽的箫声,
乍近还远,若颓复返,指法虽尚不纯熟,却让人顿生惆怅之心。

  阳关三叠?想来每逢佳节倍思亲,孙妙也动了思乡之情。进楼一看,孙妙斜
倚榻上,望著窗外,正出神地吹著一口玉屏箫,脸上绝不似平日那般拒人千里之
外的冰冷,却是惹人怜爱的幽怨,高七顿时就看直了眼。

  她身心俱陶醉在曲中,神游身外,根本就没发现我和高七已经进了楼来,倒
是明鬟见了我有些害羞,白了高七一眼,就想去叫自己主子,却被我拦下了。

  一曲吹毕,良久,孙妙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两个人。

  “大少何时回来的?进来怎麽不唤贱妾一声?”她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起身
忙著给我俩沏茶。

  “如此天籁之音,岂容俗客打扰。”我赞了一句,高七接过话头,说他才是
俗客,大哥是孙大家的知音才是,孙妙没有说话,只是抿嘴一笑。

  “阿妙,听说奶将有远行,需要我做点什麽吗?”

  我并没有问她要去什麽地方,若是她与我同心的话,自会告诉我的,果然听
她道:“贱妾要去杭州乡下的老师家,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了,没有其他事情耽
搁的话,初十就回来。”

  她眼波低垂,又道:“苏姐姐参加元宵花会,贱妾总要给她助阵。至於路上
旅程,乾娘已经帮我联系好了老马车行,又托铁先生送我,大少不必费心,倒是
…”

  她目光先後落在了明鬟高七身上,眼神颇有些复杂:“明鬟和高总管的喜酒,
我恐怕来不及喝了。”

  “小姐——”明鬟悲喜交加,一下子扑进了孙妙怀里,忍不住哭了起来,呜
咽道:“不,小姐,我要和奶一起回杭州,要伺候奶一辈子!呜呜…”

  “傻丫头,女孩子总要嫁人,何况曲老师素喜简朴,家里住不得那麽多人,
每次都是奶自己住客栈,我心也不安。”孙妙温言劝导,眼波却荡到了我身上,
我立刻接茬道:“明鬟,奶主子说的有理,等奶主子嫁了我,奶们主仆还可以天
天见面嘛!”明鬟便破涕为笑,反是孙妙脸上顿时红白交替,狠狠瞪了我一眼。

  高七早就喜翻了心,在一旁搓著手“嘿嘿”傻笑。我看在眼里,灵机一动道
:“秦楼别的不好说,操办婚丧嫁娶却最是拿手,阿妙奶且缓行一日,今儿就让
奶喝上小七明鬟的喜酒!”

  有钱自是好办事。自从高七公开进入秦楼班底之後,就从夫子庙身後租的杂
货铺子里搬了出去,在竹园附近买了套像样的宅院,那房子搬家的时候就修缮过,
略一布置,立显新房喜气。

  高七此时也不管今儿究竟是不是黄道吉日、合不合适嫁娶了,高老太太心疼
儿子,卢氏温顺知礼,自然也不肯反对,一场婚礼虽然仓促,却不失体面地举行
了。

  秦楼的姑娘来了一大半,她们投向明鬟的多半是艳羡的目光。高七年少风流,
不少姑娘的心都系在这个俊俏小官身上,而高七有了一妻一妾之後也心满意足了,
便攒动著姑娘们把目标转移到了马鸣和铁平生身上。

  马鸣本就是江湖有名的浪子,暂时抛开自己沈迷的赌牌,周旋在众女中的他
如鱼得水,几乎抢了新郎官的风头;而铁平生的深沈也颇让几个身世凄凉的姑娘
心仪,直把他缠得面红耳赤,险些逃了席去。

  我和孙妙在开始闹洞房的时候就告辞了,孙妙的情绪有些低落,她甚至不愿
意回竹园而执意要去秦楼,就连我说送她都被她拒绝了。“大少刚回来,少奶奶
都在家等著呢!”虽然她竟少见地笑谑了一句,可转身之际的那一抹孤单凄凉还
是落在了我眼里。

  “别说废话了,回竹园!”

  满心怜爱化作了霹雳言语,已经跨上踏雪乌骓的我突然一伸手,握住了孙妙
扶著马车车厢的小手,用力一拉,便把她拉到了我身後,然後一纵缰绳,踏雪乌
骓便飞快向竹园奔去。

zxc8888 2009-12-24 10:14

                第五章

  天刚朦朦亮,我就从睡梦中醒来,著眼是枕上纷乱的乌黑长发、点点残脂和
无瑕那张写满了慵懒与满足的白皙圆润的脸。轻轻下了床,身边的无瑕并没有被
惊醒,依旧睡得安详。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舞动著斩龙刃,我感受著一股熟悉的剑意重新流回我的心间。

  琴心棋胆、书情画意、刀魂剑魄,这些并不是我与生俱来,出师之前的每一
天我几乎都是在苦修中渡过的,才造就了文武双全的我。可这几个月来,练功读
书的时间越来越少,长此以往,就算我是天才,功夫恐怕也会不可避免地减退了。

  “这…是大正十三剑吗?”

  後花园沧浪亭里白衣胜雪的是魏柔,黄衣如菊的是解雨,两个女孩正是江湖
上新一代侠女的代表人物,眼下却都迷惑地望著我。

  “这是李太白的侠客行。”

  大正十三剑是魔门七绝中唯一具有王道色彩的武功,与少林达摩剑法有异曲
同工之妙,其堂堂正正、气势宏大处,甚至比武当真武剑法都有过而无不及,可
我眼下修练的却并不是它。

  太白的诗让我顿起豪情,斩龙刃如刀似剑,让我把所见过的剑法刀法都融合
在了一起,天魔刀、大正十三剑、春水剑法、大江流刀法,甚至魏柔那惊艳一剑
都被我拿来当作了素材,时而剑似春雨,时而刀如狂风,竟是酣畅淋漓。

  许久,亭里才传来清脆的掌声,解雨顽皮地笑道:“你是不是知道魏姐姐来
了,就故意耍出这麽一套厉害的刀法…啊不,是剑法来呀?”

  “奶相公有多强,魏仙子早知道了,用不著现在再献宝。”我笑道。

  解雨嗔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却大胆地垫起脚来用手帕替我抹拭著额头鬓角
的细汗。

  魏柔深思了一会儿,正色道:“动少天资聪慧,当今武林不作第二人想,这
一路剑法中竟然包含了七八个门派的武功,可贪多则不精,动少若能专心求一,
武功定能再上一层楼。”

  听她说得如此诚恳,我心中隐约生出一丝暖意,这丫头倒生了一副悲天悯人
的心肠,并没有因为我很可能是魔门弟子而心生敌意。

  “这丫头若不是隐湖弟子那该多好!”心有所思,脸上的笑容也就相当的真
挚:“魏仙子所言极是,只是在下生性跳脱,专练一门武功,时间长了,心中也
就烦了,对练功影响更大,再说,我意不在江湖,眼下这身功夫足矣。”望著她
如朝阳般令人眩目的绝世容颜,心中忽地一动,又笑道:“魏仙子别一口一个”
动少“了,让我觉得这竹园彷佛不是我家,反是隐湖似的,魏仙子改个称呼吧!”

  “那你还一口一个魏仙子呢!”

  解雨机灵地敲著边鼓,我刚想投去赞许的目光,她却用身子遮住了自己的小
手,偷偷在我胳膊上使劲掐了一把,那淘气的目光里分明有著三分醋意。

  “那要先听魏仙子怎麽称呼奶相公,奶相公才知道怎麽称呼她嘛,”我立刻
明白了解雨的心,撮动自己的心上人当著自己的面去追求另外一个女人,饶是她
见惯了男人三妻四妾,心中恐怕也是酸苦难耐吧!只是眼下不是安慰她的时候,
我只能把搂著她丰满腰肢的胳膊往怀里更紧了紧,脸贴著她的发,笑道:“比如,
她称呼我师兄,我就称呼她师妹;她喊我大哥,我就叫她小妹;她…”

  “我称呼玉夫人为师叔,那就叫动少”王师兄“吧!”魏柔打断了我的话,
故作淡然道,只是眼中却流露出一丝窘意。

  “那就叫动师兄吧!”我颇有些霸道地说道:“姓王的太多了,江湖上没有
一千,也有八百,谁知道奶喊的是哪个?”我可不想和齐小天一个待遇,总要压
他一头半头才是。

  让我微微有些惊讶的是,魏柔并没有在这上多做计较,大大方方地喊了我一
声“动师兄”。

  “师妹…”我轻轻唤了一声,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直到脑海中浮现
出师父那充满睿智的双眼,才把它压了下去,内心颇有些愧意地暗自发誓,师父
您就放心吧,弟子一定要完成您的心愿,征服隐湖!

  魏柔并不习惯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特别是席上似乎只有她自己与我
无名无份,不过,对於解雨的邀请她没有执意拒绝,这越发让我觉得她正以我为
石而磨砺自己。

  究竟是她勘破情关,还是臣服在我的胯下,现在说来还为时尚早,不过我会
不择手段地让她沈迷於红尘俗世中,锦衣玉食最能消磨人的斗志於无形,我自然
不会放过。

  家中饮食原本是无瑕一手操办,近来她身子越来越不方便,六娘便替我重金
请来了杭州楼外楼宋大厨的师傅刘老爷子来坐镇厨房,指点高七媳妇等人,故而
眼下竹园饮食之精,绝不下於王公贵族之家。

  简简单单的香稻水饭、玫瑰腐乳,已经让魏柔惊喜,萧潇看在眼里,眼波一
转,笑道:“我们都沾魏妹妹的光了呢,刘老爷子一向不轻易动手,今儿倒破例
做了两只小菜,妹妹要是能一直住下去,我们就有口福了。”

  解雨呷了口莼菜汤,品了又品,道:“萧潇姐,刘老爷子的口味是不是太淡
了?我总觉得无瑕姐姐做的更好吃。可惜无瑕姐姐怀了宝宝,明年这时候才能尝
到她的手艺呢!”

  解雨并不像大多数川人那样非辣不欢,不过鲜咸二字却免不了,刘老的清淡
确实不合她的口,只是现在说起来却不是她的真实意图,与萧潇一唱一和的目的,
都只是为了勾起魏柔对俗世生活的向往。

  “用不了那麽久,明年五月无瑕就该生产了,三个月後,她就可以做点家务
了。”我笑道,一旁无瑕微微颔首,脸上洋溢著母性的光辉。

  众女就开始议论起届时该给无瑕和孩子准备些什麽,因为没有经验,错误百
出的言语逗得几个已经结婚生子的仆妇都抿嘴直乐。

  魏柔只是边吃边听,并不说话,她的动作表情都是淡然从容,只是目光忽快
忽慢地游移在众女脸上,或是会心一笑,或是若有所思,竟极是生动。

  无瑕用腿轻轻碰了碰我,眼角送了一丝挪揄的笑意,我才清醒过来,藉著喝
粥掩饰我瞬间的痴迷。

  隐湖毕竟是传世百年的门派,虽然不崇尚奢华,可单单从魏柔优雅的吃饭动
作就能看出来,它对弟子的培养和我师父逍遥公一样,都是全方位的。这也从侧
面证实了我的猜想,如果隐湖弟子的武功不足以在江湖上维持师门荣誉的话,那
麽她很可能不是终老隐湖,而是嫁入了豪门世家。

  正胡乱寻思间,丫鬟来报,说有位沈熠沈公子求见。

  我心中顿时一乐,这家伙虽然举止乖张,却总能带来新奇的玩意,忙吩咐丫
鬟请他近来。

  “相公,我们要不要回避?”

  “伯南是朋友,不必了。”

  於是众女便各自吩咐自己的丫鬟取来比甲、披肩纷纷穿上披上,我随後也起
身相迎。来到客厅,却见一人满身污血淤泥瘫软在椅子上,衣服破烂得连叫化子
都不如,彷佛是才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伤兵似的,只是面目尚算乾净,却正是沈熠。

  “伯南,出什麽事儿了?!”我吃惊地道,沈熠形容极其憔悴,若不是身後
一个老者搀扶著他的话,他早倒下了。

  “别情,有…吃的…”沈熠见了我,眼睛亮了一亮,话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半,
就昏了过去。

  我见状忙抢上前去,伸三指搭上了他的脉,那老者沈声道:“王大人,我家
公子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他是饿昏的。”

  “快拿桂花粥来!”新来的小丫鬟见沈熠昏倒了,都慌了手脚,听我一声断
喝,才似活了过来,急忙奔去厨房,我兑了杯温水,那老者接过去一点点喂进去。

  “老先生,莫非你们遇上了贼人?”

  老人说大人还是等我家公子醒了之後问他吧,并不多话。我心中暗赞了一声
沈家果然家法森严,也不再多问。

  沈熠半昏半醒地把两碗桂花等uY了进去,便昏沈沈地睡了过去,那老者虽然
也是饿极了,却能控制住自己,慢条斯理的把热汤热粥喝了下去。

  看他的模样,我知道他一时半时醒不过来,吩咐丫鬟细心照料,我和众女打
了招呼,先是送走了孙妙武舞——武舞也要回杭,二女正好做伴,顺便让老马车
行替我给老师阳明公和驻扎在崇德的唐天文送去年货,接著便带礼物去府衙拜见
知府白同甫,碰巧鲁卫也在,三人便定下年後交接事宜。

  议论了一番朝政,我又去经历司。下属们早得到了我升官的消息,俱做恋恋
不舍状,我知道他们不舍的其实是我的银子,好在接替我经历司经历的小谷素与
我相善,和他商议了一番,日後他依旧向我提供朝廷往来函件的抄本,而我则继
续出资维持经历司现有的俸禄补贴。

  等中午回到竹园,沈熠依然昏睡,又等了一个多时辰,才从睡梦中醒来,刚
一睁眼就喊饿,只是这回倒是自己动手,狼吞虎咽地足足吃下了两人份的饭菜,
若不是我挡著,或许给他头牛他也能吃了。

  “妈的,我这回总算知道饿是啥滋味了,回家我他妈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设他
一个粥铺子,专门施舍给乞丐穷人!”

  “呵,经这一难,倒造就出一位善人来,这贼也算有些功德!”

  “我呸!”

  沈熠顿时激动起来,跳起身来才发现自己那身破烂的衣服与华丽的客房极其
不协调。

  “别情,我和王老先洗个澡,茯苓粥还有吗?能不能再给我做点?我真是饿
疯了。”

  二人梳洗乾净,沈熠才恢复了公子哥的模样。

  “别情,我遇上了贼人!”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不瞒你说,这一次我
进了三十万的红货,在真义被人洗劫一空,同行的八个人被杀了六个,若不是王
老拚死相救,我险些死在了真义!从真义逃出来,怕贼人追杀,又不敢报官,一
路上昼伏夜出,又身无分文,险些又饿死在路上!”

  “真义?城东五十里的昆山真义镇?知道对方是什麽人吗?”

  我心中顿时燃起了一股怒火,奶奶的,老子还没走马上任,就有人给我使起
脸色来了,难道欺我王动吃素不成?!我的问话便火药味十足,就连投向那个老
者的目光里都隐隐有些疑色。

  “是宗设那王八蛋!”沈熠咬牙切齿地道,他该是注意到了我投向那老者的
目光,又道:“别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王老是家父至交,江湖上也是响当
当的人物,”铁手“王汉生,别情你该听说过吧!”

  我这才撤回了目光,“原来您老就是大名鼎鼎的王铁手王老先生!”王汉生
也是江湖名人录里的人物,听无瑕说他十年前尽屠仇人全家後便不知所踪,原来
竟藏身於沈家,想来也只有沈百万这样的人物才能一手担下这十几条人命的大案。

  “只是,宗设不是一向活跃在宁波至泉州一带吗?倭寇也多是侵犯近海之地,
深入到苏州,这几乎是前所未闻,伯南,你弄清楚了吗?”

  我渐渐平静下来,如果真是宗设的话,那就不是针对我的,倒是想要宋素卿
的好看,这两大日本贡使团相争已久,特别是宗设在被朝廷所拒之後,已经演化
成了彻头彻尾的倭寇,并渐渐成洛u 翰n 倭寇的中坚力量,其人数之众,实力之
强,并不是我秦楼所能抗衡的,想要击败他,除了官府,别无二途。

  “我在宋素卿那里见过宗设的人,此次伏击我的就有宗设集团的三号人物近
藤又兵卫,绝错不了!他们不知道王老的身份,以为定能杀死我,所以没太掩藏
形迹。”

  王汉生点点头,却道:“大人,他们一共九个人,武功都相当出众,那个近
藤的功夫甚至不在我之下,只是用的都是汉人的剑不顺手,才让我有机可乘。贼
子中还有个汉人,我怕事情没那麽简单。”便把当时的情景简单讲述了一遍。

  汉人与倭人的相貌相差无几,只要换个装束,任谁也分辨不出来,而要深入
到苏州一线,势必要带上通晓语言的汉人,只是这人竟然颇会些功夫,就让整个
事件耐人寻味起来。

  “伯南,宗设他早被朝廷所拒,自然没有通关牒文,更不会有路引,所以苏
州他是绝对进不来的,你且在这儿歇息两日,我在四周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到宗
设手下人的下落。”

  沈熠一脸的苦笑,“别情,我哪儿有心思在这里歇息,客户还等著我的货哪!
货没有了,我总得给人个说法吧!”

  见我目光灼灼地望著他,他眨了眨眼,举起手来:“好了,别情,我投降了,
货,是宝大祥应天号的,至於宝大祥的内幕,你比我更清楚吧!”

  血顿时涌上了我的头,“果然如此!”猜测变成了现实,我不禁替宝亭担起
心来,虽然应天、扬州两地的宝大祥已经和殷家没有多少关系了,可若是落在有
心人手里,免不了又是一场牢狱之灾,殷家可再也经不起这样折腾了。

  “唐门究竟想要干什麽?这麽著急赚钱难道也想逐鹿中原吗?”一头替宝亭
担忧,另一头又惦记起了解雨,让我知道,所有的欢愉都是有代价的。

  从我手里借了一万两银子,沈熠执意要即刻赶往应天,我便替他租了老马车
行的马车,两人躲在车厢里不出来,该可以躲过宗设的阻截。当然,如果宗设志
在破坏宋素卿生意的话,他震慑别人的目的已经达到,沈熠的生死已无关大局,
他此去应天十有八九是一条坦途。

zxc8888 2009-12-24 10:15

                第六章

  虽然我还没有上任苏州推官,可鲁卫早就通知自己原来的下属要将每日发生
的案子抄报到经历司衙门一份给我,案情重大的更是直接报到竹园我家里,可等
了一天,也没见到昆山县关於真义镇凶案的报告。

  事关六条人命的大案,县里若是知晓的话,绝不敢隐瞒不报,想来定是宗设
手下焚尸灭迹了。虽然我对做官并不十分在意,可命案毕竟出在自己管辖的一亩
三分地上,若是传了出去,让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江湖人再竞相艾尤,苏州
想恢复平静就不那麽容易了,对我官声也是影响极大。

  “连年都不想让我好好过!”

  我抱著萧潇翻看著李农送来的简报,府衙的捕头在城外十里拉网式搜捕,虽
然抓了十几个小偷小摸的盗贼,可并没有宗设手下的消息。

  “後儿才是除夕,主子不若和魏姑娘一起去趟真义如何?”

  “奶也算聪明了。”

  我自然明白萧潇的意思,隐湖以侠义自居,遇到汉倭相争之事,自然无法推
脱,若不是事关沈家走私贩私,更牵扯到宝大祥和唐门,我还真要感谢宗设给了
我与魏柔单独接触的机会,可眼下却不得不小心从事了。

  “主子哪里像说奴聪明的样子,分明…是说奴笨嘛…”萧潇娇嗔一句,媚眼
一转道:“主子又不是真要去查案子,案子不过是个藉口罢了;魏姑娘也不是真
要查案子,眼下大江盟和慕容世家斗得正凶,隐湖哪儿有精力顾的上这些事情,
只是没办法推脱罢了,就算她真想查这案子,案子是苏州府管辖的,而苏州府是
主子的天下,主子怎麽说,她还不得怎麽听著。”

  “奶倒是个女诸葛了!”我眼睛一亮,不由夸赞道。

  果然如我俩所料,魏柔得知此事後,就立刻动了前往真义镇的念头,并没有
丝毫勉强,只是听说我也要去那里的时候,她眼中才闪过一丝犹豫,我心里叹息
一声,只好再拉上解雨。

  中午,三人与昆山县的几个捕快已经出现在了真义镇北。

  接近年关,路上行人相当稀少,加上沈熠早把行程路线告诉了我,而近藤那
几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会说汉话,故而相当引人注目,从昆山县城一路向西查来,
就很容易发现他们的行踪,只是在沈熠描述的出事地点,只发现了血迹,却不见
尸体,而近藤他们似乎也在这儿消失在了空气里。

  “再往东,可就是松江地界了。”

  萧潇和我都没有算到的是魏柔出人意料的执著,返回昆山之後,她竟建议向
东继续查下去,直到找到近藤的老巢为止。

  “魏姐姐,後天可就是除夕了,难道我们不过年了吗?”

  “可就这麽放过他们,日後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惨遭涂炭,除恶务尽,这可
是我们习武人的理想和职责!”

  狗屁!都像奶这般恣意妄为,还要朝廷作甚!虽然脑子里这麽想,可望著魏
柔平静而又坚定的面孔,我心里还是隐隐升起一丝敬意,为了自己的心中理想而
努力,也该是一种幸福吧!

  “何况,此番倭人的行动有迹可寻,轻易放过,殊为可惜。”她凝视著我,
目光清澈而又蕴含深意:“师兄守一方平安,更不可能置身事外吧!”

  “那是,咱们这就往松江去!”

  托老马车行给竹园捎去书信一封,信自然写得情真意切,可心情却压抑的很,
“雨儿,奶相公是不是很滑稽?写信安慰自己的女人说,她们嫁过来的第一个新
年很可能无法与她们相公一起度过了,而理由竟是相公要追求另外一个女人,唉
…”

  只是这些事情,魏柔她一点都想不到吗?是正义感太过强烈,还是不习惯竹
园大家庭合家欢的氛围,有意无意地逃避呢?

  有了沈熠提供的线路,我们南下的速度相当快,定更鼓刚响过,我们已经到
了松江府。

  沈熠就是从这里出发的,这儿是沈家的老巢。据他说,进了腊月,官府对松
江的检查明显松懈下来,不少人又重新回来进行走私的买卖,就连沈家和宋素卿
的这笔交易也是在这附近的海上完成的。

  我知道近藤的行踪从这里开始会变得模糊难查起来,松江是抗倭的前沿,对
旅人的盘查警戒之严比之苏州有过而无不及,近藤他们很可能与那些逃亡的江湖
人采用的是同一种方式,遇咱u ㄓJ ,逢哨卡则另择他路。

  “要去拜会沈百万吗?”

  我摇摇头,虽说沈家在松江的势力一如我在苏州,与倭人打交道的日子又久,
或许真能了解一点宗设的行踪,可我眼下并不想与他扯上干系,沈家与倭人关系
太过密切,而沈百万儿子又多,里面没准儿就会出现一个妄想夺嫡的逆子,再把
消息暗中传给宗设,我们可就是立陷危局了。

  “先找宋素卿,她是为朝廷所承认的日本贡使团团长,可以自由出入几大港
口,或许她眼下就在松江。”

  第二天,我们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总算幸运地找到了宋素卿。她还记得我,
“李公子”“李公子”的叫得很亲热,又问起源藤壶的近况,不过,她没太关注
解雨魏柔二女,二女洛u 琐④K ,都简单易了容。寒暄了半天,我才把沈熠遭袭
之事告诉了她。

  “近藤又兵卫?”宋素卿颜色微微一变,沈吟了一会儿才道:“我早料到宗
设不会轻易让我涉足珠宝生意,对他的行踪便颇为注意,他的旗舰”三笠“几日
前尚在泉州附近,所以我就没有提防他。”

  她顿了一下,微蹙蛾眉:“而且,原以为他会直接对付我的,没想到却是去
截杀沈少爷!”

  “这怎麽说?”

  “宗设此人心狠手辣不假,可他是个直性子,不像你们汉人那样一肚子都是
鬼主意,袭击我的合夥人,这和他的风格大不相同!再说他怎麽知道沈少爷身上
带著珠宝呢?”

  “宗设定是早有预谋,派人监视宋姑娘您的一举一动,自然就知道沈兄这几
日与您交易过,而沈兄一行八人,目标相当大,跟踪也很容易。至於大船,那只
是宗设使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我解释道,心中却不由暗生轻视,
这麽简单的问题就连玲珑、武舞她们恐怕也能一口说出答案来,倭人的思维还真
是直线条呢!

  不过,她的话还是让我想起了宗设手下的那个汉人,这一切会不会都是他搞
的鬼呢?

  魏柔静静坐在我的身後听我给宋素卿分析如何才能除去宗设这个心腹大患,
并不插言,而摆放在她面前的那盏和式香茶她只是浅尝辄止,倒是一缕极淡的女
儿幽香透过茶香缓缓飘来,清雅而持久。

  解雨却是好奇得紧。蜀地不比江南,很少接触到东瀛的器物,加之她又是第
一次见到海,看什麽都觉得新鲜,把舱里的瓶瓶罐罐摆弄了一番之後,就趴在窗
边望起海来。

  “大海好无聊耶,什麽都看不见,水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就连渔火都
没有…”看了一会儿,她竟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宋素卿却微笑道:“姑娘在船上生活些日子,奶就知道大海的好处了,大海
给我们吃、给我们穿,就如同土地之於农夫一般。何况,守著大海,自己的心都
觉得宽广起来了!”

  “是吗?可我怎麽没觉出来呢?就像远处的那条船,它上面怎麽连一点光亮
都没有,鬼鬼祟祟的,人家看了心情怎麽能好?!”

  就在我心中微微一怔,宋素卿也皱起了眉头,几人齐齐往窗外望去的时候,
猛见二里之外爆出一团耀眼的红光,红光映照出船的轮廓,竟然是一条与宋素卿
的座舰“妙之丸”几乎完全相同的铁甲战舰!

  “不好!”

  我脑子里刚闪过这念头,一声接著一声的巨雷就猛然在头上炸响起来,船体
顿时剧烈晃动起来,架子上的花瓶茶碗瓷器呼的一声飞舞出去,眨眼间遍地都是
碎片水渍,可一点都听不到器物破碎的声音。

  四只烛台颓然倒下,蜡烛在地板上跳动了几下就倏地熄灭了,船舱里立刻漆
黑一片。

  解雨一下子撞在了窗棂上,又一下子仰面朝天地被甩了回来,我双足一点,
竟是一个踉跄,船身倾斜,让我差点没借到力,勉强跃起三尺接住解雨,身子就
已经下落,左手新月一文字一刀扎进船板里,才堪堪稳住了身子,而一具娇躯此
时也正狠狠砸在了我的後背上。

  “抓住我胳膊!”

  用少林狮子吼吼出来的声音就连我自己都听不到,可魏柔的手却真的抓住了
我的胳膊,那张动人的脸此刻正贴在我的肩头。

  敌袭!

  我根本来不及体会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一股炮弹引发的巨浪便铺天盖地一般
卷了过来,从窗子涌进来的冰冷海水一下子把三人打了个精湿。

  我被这连珠般的炮火惊呆了,与这铁甲战舰的炮火相比,大江盟和十二连环
坞的战舰倒像是小孩子玩扮家家酒的玩具似的。在这犀利的火器和茫茫大海面前,
久不知恐惧滋味的我竟隐隐生出了惧意,而这丝惧意和著透心的寒意让我牙关忍
不住哆嗦起来,只是见到怀中解雨那惊恐的眼神,我才努力镇定自己,挤出副笑
容来。

  “太、太基是尤!太基是尤大!”(日语“て、てきしゅう、てきしゅうだ”,
意为“敌袭”,发音“tetekisyutekisyuda”)

  就在我生出要命丧於此的念头时,对方的炮火突然停了下来,接著一个落汤
鸡似的中年倭人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叽哩哇呀地喊著什麽。

  我满耳轰鸣,只能隐约听到他的声音,他说的该是日本话,我连一个字都听
不懂,转头正想找宋素卿,只觉背後一轻,魏柔已经轻盈地跃开去。

  宋素卿倒在船舱的一角,一动不动,显然被撞昏过去了,魏柔接连点了她几
处穴道,竟没把她救醒。转头望向窗外,敌人那艘铁甲战船正长桨齐飞,迅速地
靠近过来。

  “开炮!开…炮!砰!砰!”我冲著那倭人又叫又比划著,那倭人也满脸焦
急的和我比划著什麽,谁也听不懂对方在说什麽。

  我颓然垂下了胳膊,与解雨对望一眼,依偎在我身旁的她此刻却安静下来,
黑暗中的那双眸子竟是异常的温柔。

  这丫头竟然要放弃求生的努力了!我顿时一惊,忙贴著她的耳朵吼道:“雨
儿,醒醒,相公还没和奶洞房呢!”她这才重新紧张起来,悄无声息地拔出了
“流光”。

  “师妹,敌人要抢船,准备战斗吧!”我冲魏柔喊道,随即冲到了甲板上。

  强劲的海风吹在透湿的身上,竟是刺骨般的寒冷,我手脚竟有冻僵了的感觉,
满目疮痍的甲板更让我心生凉意。

  主帆和桅杆被炸得稀烂,一侧船舷也被打出了两个大窟窿,不仅让这一侧的
火炮全部失去了战斗力,就连船体都开始倾斜,船根本已经无法开动了,而且沈
没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甲板上陆续聚集了三十多个倭人,见到宋素卿昏迷著被人抱出来,众人脸上
虽是又惊又悲,却没有多少惧意。那中年倭人叽哇说了一通,便从人群中闪出八
个精壮汉子来,接过宋素卿直往另一侧船舷奔去,其他人则迅速散开,一部跑向
後甲板,一部守在前甲板,每人的脸上都露出凄烈的神色。

  “他们在搞什麽?”

  我跟过去一看,那八个汉子正在解开船舷旁的一艘小船,心中顿时明白了他
们的用意,竟是要用甲板上众人的拚死阻拦来换取宋素卿逃生的时间。

  妈的!我顿时怒从心起,忠心护主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可小船只有一艘,老
子还有一堆红颜知己等著老子疼爱,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这儿离岸边足
有十里,游到对岸怎麽也要半个时辰,可谁他妈的能在这冰冷的海水里待那麽久!

  “都他妈的给我住手!”

  我知道他们根本听不懂我的话,身子一跃,斩龙刃已经呼啸而出,没等那八
个汉子反应过来,剑脊已把他们拍到了一旁,等他们从甲板上爬起来,斩龙刃已
经架在了宋素卿的脖子上。

  “鸡、鸡杀马!”(日语“き、きさま”,意为“你这个家伙!”,发音
“kikisama”)

  那八个汉子又气又急地拔刀冲上来,一面大喊大叫地向同伴示警。

  “雨儿,奶看著宋姑娘。”我吩咐了一声,斩龙刃再度咆哮而出,将那八个
汉子手中的倭刀齐齐击飞,只是八人刀上的力量都相当大,我刀法不由一窒。

  打斗惊动了前甲板的众人,被眼前局面弄得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的倭人只看
见一把黝黑的刀正搭在自己首领的脖子上,顿时鼓噪起来,一步步地逼过来。

  我明白如果现在和宋的人马起内讧的话,就算我能抢到救生艇,在敌人铁甲
舰的攻击下也难逃生天。当务之急,是让宋的手下知道我和他们是同仇敌忾的战
友,大家齐心协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他们才是!”我脸上故意作出夸张的焦急表情,指著
远处破浪而来的铁甲舰,用不了一袋烟的功夫,它那长长的锐利舰刺就会把妙之
丸插个对穿。

  “师妹,帮我护法。”

  擎出翌王弓,把自己的侧翼交给了魏柔,张弓搭箭,手竟是前所未有的沈重,
翌王弓用的箭乃是特制的,我随身携带的两只箭壶只有二十羽箭,正是我全力施
为九天御神箭法所能达到的极致,眼下的每一箭都弥足珍贵!

  “崩——”

  弓弦响过,众人都迷惑不解的望著流星般的羽箭呼啸著没入黑暗中,似乎等
待了相当漫长的一刻,三百步之外敌舰的主桅杆突然向一旁倾斜,接著就扯著大
帆轰然倒下,连船都被带得晃动起来。舰上的副帆来不及调整角度,船顿时偏离
了航向,而船速也缓了下来。

  “亚、亚他!”“亚他走!”(日语“や、やった”“やったぞ”,意为
“成、成功了!”“帅啊!”,发音“yaya^ta ”“ya^tazo ”)

  宋的部下看得目瞪口呆,直到有人大叫了一声之後,众人才欢呼起来,望著
我的目光里满是敬仰,就彷佛见到了神仙一般。

  再一声弓弦响後,副桅杆也被我射断,那些摇桨的兵士还不知道甲板上发生
了什麽,依旧努力地摇著长桨,航向越来越偏。

  这两箭几乎耗去了我所有的精气神,竟连手中的翌王弓都似拿不住了,眼前
突然一花,竟是雾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见了,若不是我知道此刻万万松懈不得,
强撑著一口气,就险些栽倒在甲板上。

  “师兄!”

  一只冰冷潮湿的小手握住了我的手,一股柔和的内力缓缓送了过来,助我压
制住了翻腾的气血,转头看去,正对上魏柔关切的目光。

  这目光虽然只包含著对并肩作战的战友的关怀,里面并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可我心里还是荡起了一丝波澜。见她被海水浸湿的乌发一缕缕的竟有结冰的迹象,
脸色更是冻得煞白,竟是那麽的楚楚可怜,我几乎忘记了师父的教诲,直想把她
搂在怀里呵护爱怜。

  “师妹,谢谢奶。”

  我强迫自己把目光挪到了敌人的铁甲舰上,对方的长桨此刻已经停了下来,
大船只是靠著惯性缓缓向前滑动,甲板上涌出几人来,似乎是想弄清楚为什麽桅
杆会突然折断。

  “炮,炮!要是有大炮那该多好呀!”

  看到敌人铁甲舰的整个侧翼全部暴露出来,我忍不住四下张望,看看甲板上
能不能变出一门大炮来。总算有人似乎听懂了什麽,和那中年倭人说了几句话之
後,十几个人呼的一声奔向船舱,没多大功夫,竟抬出一门大炮来!

  我大喜,忙和众人一齐把大炮固定在船首,便点火发炮,两发之後,竟一炮
击中了敌舰的左舷,等它调整好船头变成两船相对的时候,船身已经挨了两炮,
左舷七成的桨位被打烂,船就算能开起来,速度恐怕也只有蜗牛一般缓慢。

  “可惜!”

  对方一直没用炮还击,想来它的炮弹已经告磬,只是妙之丸越来越倾斜,加
之大炮强大的後座力把甲板震的四分五裂,满甲板竟找不出合适的地方安置大炮
了,纵有炮弹,却再无法发炮射击,直让我徒唤奈何!

  按照目前妙之丸下沈的速度,不用两个时辰,它就会沈没,若是考虑到船越
沈越快的因素,或许连一个时辰都坚持不到,再不想办法弃船逃生,就只有葬身
鱼腹一条路了。

  见敌人的大船距离虽近在咫尺,却暂时没有攻击自己的能力,众人的目光便
都落在了那只救命小船上。

  这艘小艇最多能容纳十三四人,而妙之丸上活蹦乱跳的就有三十多人,还有
数目不详的伤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大家都救走,何况若是骤然放弃大船,敌
人很快就会得到船上的弹药,所以无论阻敌还是倾倒炮弹,都需要有人作出牺牲。

  “欧道瑙奥兹雷太以其那沙因!欧雷哇考考尼诺考鲁!”(日语“おとのを
つれていきなさい。おれはここにのこる”,意为“带殿下走吧!我留在这里!”,
发音“otonootsuleteikinasai.olewakokoninokoru ”)

  “哇希哇莫吾裘吾布恩尹奇踏瓦!”(日语“ワシはもうじゅうぶんいきた
わ”,意为“我已经活得够久了”,发音“wasiwamouzyuubunikitawa ”)

  “啊达希莫!”(日语“あたしも”,意为“我也是!”,发音“atasimo ”)

  几个人争吵起来,样子十分激动。“泥”啊“妈”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在争什
麽,不过那条船上会有我们三人的位置已经勿庸置疑,我也懒得理他们,只求他
们赶快把上船的人选定下来。

  转身看两女已经冻得浑身直打哆嗦,脸上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一面心疼,
一面後悔没带鲨鱼皮水靠来,看旁边几个女忍者的衣服尚算乾燥,便用剑一指她
们,做了个脱衣服的动作,又指了指宋素卿、解雨和魏柔。

  “相公…”

  “师兄!”

  听解雨和魏柔同时叫起来,我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叫爷爷也没用,我可不
想奶们都冻死在这里!”

  倒是那几个女忍像是报恩心切,十分痛快地解起了衣服。

  “倭人还真不知廉耻呢!”

  解雨魏柔流露出来的眼神和我心中所想大体相仿,到後来我才知道东瀛有男
女共浴的习俗,裸体并不算什麽稀罕事。示意两女把宋素卿抱进船舱,那几个女
忍便跟了进去。

  争吵的倭人们平静了下来,那个中年倭人似乎唱起了名字,九个少年少女出
列站成了一队,看来他们就是获得生之权利的人了。

  “无论哪个民族,都想把希望留给下一代呀!”

  我这才恍然大悟,或许方才他们不是争著离开,而是抢著留下吧!正暗自感
慨,这三十多人突然“呼啦”一声朝我跪了下来,俱是恭谨地伏身在地,只有那
中年倭人昂首注视著我,一字一句地说起了日本话,之後,他又咬破中指在衣服
用汉字写道:“请大人保护主公,拜托了!”

  望著那一张张视死如归的脸,我不知是敬是惧,倭人,这个民族实在是不容
轻视呀!

  我正犹豫该不该接下这副重担,突听舱里解雨惊叫道:“血?魏姐姐,奶受
伤啦?!”

  在惊叫声中,我闯进了船舱。

  舱里虽然昏黑一片,可我还是依稀看到了一副动人的景色。几个光溜溜的女
忍正给宋素卿换衣服,而角落里,一缕月光正勾勒出两个曲线玲珑、错落有致的
躯体。

  解雨和魏柔身上似乎都只剩下了肚兜和小衣,精湿的衣服完全贴在肌肤上,
把曲线诠释得完全彻底,就连椒乳上的那两点蓓蕾的轮廓都清晰可见,解雨的丰
腴,魏柔的纤细,看起来都是那麽的完美无瑕,我竟有些看呆了。

  她俩似乎也没想到我真闯了进来,俱都愣住了,倒是我先醒悟过来,幽冥步
全力施为,眨眼便到了二女近前。

  “师妹哪里受伤了?”

  魏柔这才一声惊叫,倏地背过身去,“师兄,快出去!”声音五分惊三分羞,
还有二分是恼意。

  “事急从权,师妹莫怪!”

  要怪就怪奶自己,女人本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想在江湖上打打杀杀的就别那
麽多顾忌!我心中暗忖,而解雨此时一手抱胸,一手满是污血伸到我的近前,小
声道:“相公,奶看我手上的血,魏姐姐她流了好多呢!”偷偷指了指魏柔的小
衣,羞涩的眼神中透著一股顽皮。

  裹著魏柔浑圆挺翘玉臀的白色小衣上果然有大片暗色的污迹,我恍惚了一瞬
间就明白了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心里暗赞解雨聪明的同时,我沈声道:“师妹
天葵突至,最挨不得凉气,快点换上乾衣服是正事,雨儿,奶换好衣服之後,给
奶魏姐姐好好揉揉肚子。”说罢,扭头出了船舱,只是两女那几近赤裸的身躯却
深深烙在了我的脑海里。

  “欧道瑙柯南恩哭达塞以!”(日语“おとの、ごらんください”,意为
“殿下,请看!”,发音“otonogorankudasai ”)

  刚出了舱门,五六枝箭已扑面射来,随手将它们磕飞,却见宋素卿的部下们
都趴在了甲板上,那中年倭人指著前方冲我喊著什麽,顺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
敌舰的甲板上密密麻麻地站了四五十个弓箭手,正用弓箭压制住了众人,而两艘
小船正从敌舰的阴影中一前一後斜插而出,在己方弓箭手的掩护下,飞快地接近
著妙之丸。

zxc8888 2009-12-24 10:15

                第七章

  “难道妙之丸上有敌人欲得之而心甘的东西吗?”

  这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对面的弓箭手似乎发现了我,一阵密集的箭雨
倾泻而至,我连忙卧倒在甲板上,匍匐爬到那中年倭人的旁边向前望去。那两条
小船每条都有十四人,六人操桨如飞,八人执刀盾而立,立在船头的两人动作极
其迅捷,将宋素卿部下零星射过去的箭枝一一击落到海中。

  船?我不是正愁没船吗?

  一个大胆的主意顿时在我脑海中形成,“放小船过来!”我在中年汉子的手
上写道。

  “夺船?”他面露诧异,指了指敌舰上那群弓箭手,似乎在说,在敌人弓箭
射程之内,站都站不起来,惶论夺船了!

  我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回头喊了一嗓子:“师妹、雨儿,我需要奶们的帮
助!”

  敌人的小船距离妙之丸只有十几步远了,船上的人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一张张
狰狞而贪婪的脸,两个武士已经抬起了长长的挠钩,钩上的倒刺泛著冷艳的光芒。

  就在这时,我手中的翌王弓开始发威了,九天御神箭法中的“九阳珠链”被
我几乎发挥到了顶点,弓弦发出的震颤声彷佛琵琶的和弦,连珠似的九枝箭射向
对面敌舰的弓箭手群,每一枝都带走了一个人的生命,敌人顿时大乱,纷纷寻找
掩体,很多人甚至乾脆就趴在了甲板上。

  “起!”

  收起翌王弓,我拉起魏柔的手纵身向敌人前面那艘小船跃去。

  风从耳边掠过,魏柔飘摆的丝带从耳边掠过,身子自由的彷佛是神仙一般,
霎那间我竟有些陶醉了。

  “咄!江海凝清光!”

  “杀!天魔群仙破!”

  那明晃晃的倭刀此刻就成了惊醒好梦的讨厌虫子,斩龙刃和明霜剑不经意的
合璧,只是为了赶走这些讨厌的家伙,可船头那两个身手可观的武士眨眼就变成
了八段,还是让我和魏柔互相对视了一眼,合璧的威力竟会如此之大吗?

  只是眼下谁也没有时间去考虑它了,斩龙刃如狂风般地从船头扫荡到船尾,
竟没有我一合之敌,而魏柔则忙著把一条缆绳系在小船上,妙之丸上的解雨也喊
著号子指挥著众人将小船拉到了大船旁。

  敌人这才明白过来,弓箭手纷纷重新钻出来,一面与宋的部下对射,一面攻
击我和魏柔,只是箭雨已经稀疏了许多,魏柔见我已累得气喘吁吁,便站在我前
面,替我拨打箭枝。

  “噗、噗!”

  两只挠钩从後面那艘小船伸出,一下子搭住了船尾,小船顿时一颤。

  我心中却是一喜,“就怕你跑掉,你倒是送上门来了!”深吸了口气,喊了
声“师妹,掩护我!”两人心有灵犀的一换位,我踩著挠钩直扑後面的小船而去。

  “要命的快滚开!”

  还真有三人应声跳进了水里,而我又连杀三人後,一把倭刀生生架住了斩龙
刃!

  强弩之末,不能入鲁缟。对面倭寇手上的力量虽然是今天遇到的众人当中最
强的一个,却尚不足我平常力量的一半,可我知道我已经没力气来杀他了,施展
幽冥步,我倏地退了回来,而魏柔已经持剑跃了过去。

  隐湖剑法竟也有犀利肃杀的一面,魏柔剑出如电,只两剑就把我方才的对手
逼得跳水而逃,其馀众人更是纷纷中剑落水,妙之丸上顿时欢声雷动。

  缴获了这两艘小船之後,所有尚有战斗能力的人和几个身份重要的伤员都转
移到了小船上,只留下了伤员来处理尚存的炮弹。带著生离死别的悲伤,三艘小
船迅速驶离了妙之丸。

  我们三人和宋素卿坐在了一条船上,同船的尚有那个中年倭人,三个女忍和
四个少年,两只大木箱子占据了馀下的位置,想来箱子里面就是宋集团这些年积
攒下来的贵重珠宝和银票之类的东西,没有它,复仇只能是痴心妄想,而敌人想
要得到的或许也就是它了。

  我早抽空换了乾衣服,还顺手抽了块乾燥的木板,拎了床棉被才上了船。船
板果然如我所料的那样潮湿,我把木板垫上才让解雨魏柔坐下,然後用大被裹住
了二女。

  “相公,你也进来暖和暖和吧!”解雨敞开棉被的一角,柔声道。

  “算了,江湖人言可畏,本是在一条大被下御寒,可传著传著,没准儿就成
了被翻红浪、大被同眠的风流韵事了,相公本就是个淫贼倒也无所谓,可奶魏姐
姐还是冰清玉洁的女儿家呀!我还是摇摇橹活动活动身子骨暖和暖和吧!”

  我半真半假的调侃让魏柔陡露一丝女儿羞态,她偷偷瞥了解雨一眼,解雨柔
情万种的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忍俊不禁的笑意似乎只是在欣赏我说话的有趣,
并没有在意话里的调笑之意。

  她轻轻咬了下嘴唇,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却让解雨发觉了,笑道:“相
公,快过来吧,魏姐姐都给你腾出地方来了!”

  就见魏柔的胳膊微微碰了碰解雨,另一只手稍一用力,那被子便把她裹的更
紧,反是解雨夸张地惊叫了一声。

  离敌舰越来越远,前面隐约能看到岸边的轮廓了,船上众倭人的心情似乎也
从悲伤中走出,好奇地望著我们三人打闹说笑。

  我向解雨那儿挨了挨,正想钻进大被里去,却猛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突
如其来的一发炮弹正落在船旁,掀起的巨浪竟一下子就把小船掀翻!

  我猛地伸手一抓,却只抓住了棉被,眼看著解雨魏柔从我眼前滑过,一头栽
进水里,然後冰冷的海水也湮没了自己的脑袋。

  寒冷飞快地摄住了我的躯体,浸饱了海水的棉袍似有千斤重,直拽著我朝海
底沈去,而更让我心焦的是我不知道解雨魏柔究竟会不会水,拚命地脱掉棉袍,
只留下了贴身的小衣,就连斩龙刃都被我忍痛扔进了海里,等浮出水面,看到的
情景却让我的心一下子都冻住了。

  距离我三丈远,四只胳膊半伸出海面上胡乱拍打著,让那两个梳著双丫髻的
人头在水中忽沈忽浮,这典型的溺水者挣扎的形象,让我顿时明白过来,我最担
心的事情发生了,二女竟然都是旱鸭子!而更不幸的是,不知为什麽,两人跌入
水中的时候还在一起,此刻却分开了一段距离,而我却恰好在两人的中间!

  “相——公!”

  “…师兄!”

  两人在头探出水面的一瞬间齐齐发出了求救的呼唤,解雨更是看到了我,双
手拚命拍打著海水,想向我游来,却被海浪越推越远,眼中满是对死的恐惧和对
生的留恋。

  难道诸事顺利的我连老天爷都妒忌了吗?!竟然残酷地把这两个花样少女的
生死选择权交到了我的手中!这样冰冷的海水,救一个人已是我所能的极限,妄
想两个一起救,最後只能落得个同赴黄泉的下场啊!

  此生而彼死,此死而彼生,如果在这一刻用铁锤轻轻敲击我的心,怕是一下
子就敲出无数水晶碎片了。

  “还是把生留给吾爱吧…”

  瞬间的犹豫後,我已经向解雨那儿划水了,只是刚挥舞起手臂,解雨的眸子
里就突然爆出一朵璀璨的光芒,它把所有的恐惧与不甘驱赶的一乾二净,留下的
只是心花怒放的欢喜。

  也就在这同时,她的手臂不再在空中乱舞了,却是轻灵地一转滑入了水中,
缓缓凫起了半个身子,冲我做了一个鬼脸。

  “死丫头,回家看我怎麽收拾奶!”

  我顿时恍然大悟,她哪里是不懂水性,分明是藉机刺探我的心究竟爱她有多
深!

  这哪是使小性子的时候!我气的牙根直痒,若不是在海里,我非揍烂她的屁
股不可,眼下却只能狠狠瞪了她一眼,反身朝魏柔游去。

  炮弹不疾不徐地落下来,一枚甚至正砸在一艘小船上爆炸了。我奋力拨开那
些残肢断臂和四分五裂的船板,在魏柔即将沈入水下的一刹那,抓住了她的手。

  一掌击在她的後背上,逼出几大口水,魏柔才清醒过来,眼波一转,见身後
是我,目光陡然变得极其复杂,竟让久历女儿香的我也无法说出她眼神中的奥秘。

  “哈啾!”

  後面解雨打著喷嚏游了过来,身子贴在我身上,我这才发觉她和我一样,都
已经把厚重的棉袄脱掉了,饶是水寒刺骨,我依然能感觉到那双亲昵地缠在我腰
间的大腿是多麽的修长丰腻,那对从我腋下绕到我胸前的藕臂又是多麽的玉润珠
圆。

  “奶奶的,若是夏天,老子不当场做了奶。”小弟弟虽然挺了几下,可冰冷
的海水还是立刻就把它打回了原形。

  “魏姐姐,隐湖小筑不是在湖边吗?怎麽奶不会游泳呢?”解雨湿漉漉的脑
袋搭在我的肩上,哆嗦著笑问道。

  “雨儿,别调皮了,快帮我把奶魏姐姐的棉袍…”

  话没说完,又一个炮弹掀起的巨浪砸了过来,险些把魏柔重又砸进浪里,我
连忙拉住她,不等解雨动手,便去解她棉袍的扣袢。

  知道是为了救她,魏柔不敢乱动,只羞得别过头去,看得解雨不由在我耳边
“咕”地轻声一笑。

  “雨儿,再闹的话,我们可都要喂王八了!”我不知道解雨的神经究竟是什
麽做的,面对生死竟还如此轻松。

  “人家可没想过死哦,有相公在,我们怎麽会有事呢?是不是,魏姐姐?”
她自信地道,却依言松开了我,转到我身前,帮我脱去魏柔的衣服。

  “搂住我,双腿自然的打水。”我扔了块木板给解雨让她紧跟在我的身後,
自己也抓住一块木板,一只手则抱住魏柔,踩水向岸边游去,一面教魏柔浮水的
秘诀,一面四下张望。

  三艘小船竟然全部倾覆了,海面上依然活动著的倭人不超过十个,这种水温,
没有内力的人很快就会被冻僵,然後九成九会葬身海底。

  不远处我发现了宋素卿的身影,她正趴在一只大木箱子上吃力地转动著脑袋
搜寻著什麽——想来定是海水把她激醒了,旁边则是两个女忍惊惶的推著箱子向
岸边游去。

  “李公子——”

  她终於看到了我,顿时欣喜地叫了起来,拚命地向我挥手。

  过度的热情让印象中颇为沈静的宋素卿显得颇有些怪异,不过,眼下大家都
在生死边缘,什麽异常的情绪都可能出现,我便不再猜疑,奋力游到她身边,让
魏柔把住箱子,看她渐渐能自己踩水前行,心情一松,一阵前所未有的疲倦霎时
袭上了我的心头。

  “好冷…好热…”

  萧潇乳头被刺穿那一瞬间迸出的嫣红血迹,病榻上苏瑾散乱的那头乌黑秀发,
宝亭灿若星河的眸子,无瑕隆起的雪白肚皮,玲珑潮吹的晶莹汁液,甚至解雨玉
臀上的青紫淤痕,都在我脑海里纷沓而至,彷佛一出出的戏,乱哄哄的你方唱罢
我登场,让我周身忽而热如炭火,忽而冷若寒冰,终於我忍受不住,大吼了一声,
人猛地醒了过来。

  “奶…是谁?!”

  我头昏目眩,尚不十分清醒,可就在肌肤恢复了知觉的时候,我猛然发现一
具丰满的肉体正依偎在我怀里。虽然一头乌黑秀发把趴在我胸口的脸遮的严严实
实,看我看不清她的容颜,可我知道她不是解雨,更不是魏柔。

  “公子,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女人扬起脸来,细眉圆脸上满是关切之色,小手轻轻抚摸著我的胸膛,竟是
亲昵之极。

  “宋…宋姑娘?!”

  虽然我是个淫贼,可我并不喜欢这般投怀送抱的女人,即便她是个美女。况
且她那湿热的私处正抵在我的独角龙王上,让我隐约觉得自己像是被强奸了似的。

  “正是素卿。”她媚眼如丝地道,“公子的救命之恩,素卿无以为报,愿以
身相许报答公子深恩。”边说她边亲吻著我的乳头,待我分身渐渐庞大,她一只
小手更是伸向我胯间轻轻撮弄起来,轻笑道:“它,还真老实呢!”

  察觉到她竟引著独角龙王接近了她的私处,我忙制止住她,尴尬地道:“宋
姑娘,奶不必心怀感激,我只是为救自己而已…我的两个同伴呢?”

  “同伴?公子且放心,那两个女孩都很安全,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喜代子
几人正照顾她们呢!不过…”

  宋素卿轻笑了一声:“若是按照大明朝的风俗,这两个女孩该是非君不嫁了
吧!”虽然她稍稍挪动了一下,让两人不再那麽亲密,可她的小手却极富技巧地
刺激著独角龙王。我周身无处不酸软,唯有分身在她的带动下精神矍铄地高昂著。

  “我去看看她们吧!”

  “也好。”

  她眼珠转动了一下笑道。从我身上爬起,披上了件薄薄的袍子,气势顿时一
变,从似乎只会和情郎撒娇的妇人又变回了我熟悉的那个女强人宋素卿。

  我这才有时间打量这间屋子,房间布置得相当雅致,黄梨木和红木的家具都
是当今流行的款式,做工也精致,墙上挂著一副仕女图,竟是唐伯虎的真迹。花
架鱼缸等等摆设也与江南的富贵人家别无二致,碧橱粉帐鸳鸯枕透出来的胭脂气,
将房间主人的身份表露无疑,而透过窗棂,外面小花园里几株红梅正在怒放。

  “这该是宋集团的秘密据点吧!”

  宋素卿的官方身份让她登岸後只能住在馆驿中,行动都受官府的制约。她久
在江南一代活动,购置秘密居所本就是意料中事。

  小衣轻裘都整齐的叠放在床头,上面还压著擦拭一新的新月一文字和翌王弓,
穿戴整齐,我被引到了隔壁。

  罗纱帐里的解雨魏柔并头而睡,海水长时间的浸泡不仅让魏柔现出了本来面
目,就连解雨独步江湖的易容术竟也失了效,两张妙绝人寰的秀颜上都是娇红一
片,直如两朵并蒂红莲一般。见到我探进头来,解雨嫣然一笑,魏柔却忙闭上了
眼睛。

  “雨儿,奶觉得哪儿不舒服?”

  “人家浑身哪儿都疼…”解雨撒娇道:“魏姐姐也是,你都不管我们,坏死
啦…”

  魏柔该猜到解雨的身份了吧,我正暗自寻思,身後传来宋素卿的笑声:“难
怪公子一醒过来就急著找两位姑娘,这对天仙似的妙人,连我看著都心动,公子
真是好福气呀!”

  “哼!”正深情款款注视著我的解雨听到宋的声音,突然不高兴地撅起嘴来
哼了一声,从锦被里探出手来拉著我道:“相公,她不是好人,我要给相公开药
方,可她理都不理我!”

  我心头一紧,忙运内功,内力丝毫没有受制的迹象,倒似乎比以往更精纯了
一点,这才放下心来。

  听宋素卿噗哧一笑,道:“小妹妹,奶感染的风寒比奶相公还重呢,我怕奶
和他一样都是胡言乱语呢!”

  “宋姑娘,贱内祖上都是名医,按她开的方子抓药吧!”伸手摸了摸解雨的
脑门,果真有些烫手,让侍女拿来湿毛巾冷敷,抬手去试魏柔的体温,魏柔的眼
睫毛翕动了两下,最後还是没有睁开眼,任由我的手在她额头颈上试来试去。

  魏柔的体温甚至比解雨还高,我心中不免有些焦虑,习武之人平常不易生病,
一旦病来则势若猛虎,眼下三人齐齐病倒,万一有人来袭,顿成待宰羔羊。

  “奶奶的,对方是不是宗设?”

  温言劝慰二女安心养病,我回到了宋的房间,一口气喝了一大碗红糖姜汤,
钻进被子里,没好气地问道。

  坐在床沿上的宋素卿眼睛一亮,点头道:“正是!来袭的正是宗设的旗舰”
三笠“!”随即神色一黯:“可惜我们消息错误,让他轻易得手!妙之丸上八十
三人,生还的只有八人,我两个兄长也战死了!”言下不胜唏嘘。

  沈熠曾经告诉我,宋集团的主力战舰就是妙之丸,其他两艘商船并没有什麽
战斗力,此番船毁人亡,对宋集团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只是宋素卿悲则悲矣,可脸上却昂扬著复仇的斗志,莫非她还留有後手不成?

  “妾身没有後手,却有强援!”

  听她骤然改了称呼,我心中就隐约察觉到了什麽,待她希冀的目光落在我身
上,我心中便愈加了然。

  “大人权掌一府捕快,手握一楼精锐,此仇不报,焉为大丈夫邪?!素卿愿
附骥尾,血仇焉得不报!”

  “原来奶竟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心中一惊,她这女子好深的心机!明知道
我的身份却若无其事地与我周旋,若不是昨晚出事,或许她会一直含而不喧吧!

  “怪只怪大人名声太响亮了。”在我的凝视下,宋素卿微微一笑道。

  “宗设并没有伤到我一根毫毛。”

  宗设在我大明海域竟敢如此猖獗,就算针对的不是我,我亦是怒发冲冠,不
用宋素卿激将,自己都恨不得提一队人马剿了这股倭寇,可我不想成为宋手中的
一枚棋子,她先和宗设狗咬狗去,我大明坐收渔利岂不更好,便缓缓道。

  “大人此言差矣!”我的话颇出宋的预料,她眉毛一挑,肃容道:“宗设狼
子野心,所图非小,自去年大掠宁波以来,与海盗相互勾结,妄图称霸东海,不
趁其弱小之时将其剿灭,养虎为患,悔之晚矣!”

  “大明虽轻视武将,却重军功,特别是文臣行武事者,尤受朝廷重视,贵国
几个深受皇帝器重的封疆大吏莫不如此,大人欲建功於社稷,求闻达於朝廷,剿
灭宗设实是捷径呀!”

  我心中大震,宋素卿对我朝研究如此之深,她才是所图非小吧!可她说得句
句都是实情,本朝重文轻武,却重军功,别人暂且不说,几个与江湖隐约有些干
系的大员如漕督李钺、吏部右侍郎胡世宁无一不是以文臣行武事後得到重用的,
而军功尤重边患倭寇,若真能一举剿灭宗设集团,定然大大有利於我的仕途。

  我已经开始飞快地盘算这种可能性,以沈熠在苏州地界被袭为藉口,越界奇
袭宗设的大本营,一举将他刺杀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不过一来宗设陆上的老
巢定然隐秘,不易搜寻,二来一旦打草惊蛇,他远杨海上,就几乎不可能抓住他
了。更难的是他手下众多,一击不成,反受其害,算来算去倒不若把这场功劳送
给沈希仪,以他为主,以我为副来得稳妥些。

  我胸中虽已波澜起伏,脸上却丝毫不露,宋素卿窥不破我的心,脸上闪过一
丝焦虑,突然泪如雨下,泣道:“两个兄长战死,妾身本已万念俱灰,就想追随
他们而去,只是血仇未报,叫妾身有何面目面对他们?!想起大人,才让妾身顿
生希望,欲以残败之躯侍奉大人,求大人为妾伸冤。只是,大人既然已经有了一
对绝代佳人,又怎会把妾身蒲柳之姿放在眼里!妾身、妾身这就死去!”说著,
竟一头朝梳妆台撞去。

  明知道这不过是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技俩而已,可我还是伸手拽住了她,
若真想剿灭宗设,她是个绝佳的助手。不想她竟似真的要寻死,偌大的冲力几乎
把我从床上拽起来,只是用力一扯之後,我马上就明白过来,自己还是心软,果
然,她顺势就扑进了我怀里。

  “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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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江山如此多娇】【全+26】作者: 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