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江山如此多娇】【全+26】作者: 泥人

zxc8888 2009-12-24 10:16

                第八章

  “除夕了。”

  大街上到处张灯结彩,爆竹声不绝於耳,三五成群的孩子提著灯笼、唱著童
谣互相追逐著。

  “卖懒、卖懒,卖到三十晚,人懒我不懒…”我轻声和著童谣,彷佛又回到
了快乐的童年。

  “把懒都卖给你才对呢,那麽多姐姐妹妹不够你忙麽,非要再找个倭女?”
偎在我怀里的解雨娇嗔道。

  “雨儿,奶总算找到机会撒气了。”我不由得噗哧一乐,从宋素卿遣散手下
要与我同回苏州开始,她就撅起了小嘴,忍了一路,眼看就到家了,终於忍不住
了。

  “宋素卿和奶们姐妹不一样,她和我不是一条心。”

  说白了,我和宋素卿只是在互相利用而已,就算她壮士断腕般地割舍了松江
府的豪宅,遣散了所有的手下,甚至将一笔庞大的资金交给了我,我也明白那只
不过是做出来给我看的姿态而已,两个异性兄长或者说是情夫的阵亡会给她带来
如此巨大的痛苦吗?她的目标仅仅是复仇吗?这些都在我心里画著问号。而我也
需要她提供给我宗设的情报,那笔资金也有助於我征服隐湖,何况她给我的甚至
更多。

  “那你还收留她做什麽?”

  “她比谁都了解宗设,而宗设已经成了我大明的祸害,於公於私我都要设法
淫除他。况且,”我沈吟了一下,才道:“雨儿,那天沈熠曾提起过,他走私的
红货其实是唐门为应天宝大祥要的…”

  解雨惊呼了一声,嗔了我一眼,似乎是怪我怎麽不早告诉她。

  我轻拍著她的後背,解释道:“雨儿,这或许牵涉到唐门内部的权力争夺,
我可不想让奶陷进去。其实,我一直有些奇怪,唐门突然扩张经营的目的究竟何
在?老爷子他又到底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雨儿,或许奶还不清楚,从七连环
到珠宝,唐门几乎每项生意都隐藏著莫大的危机,一个环节上出了问题,就可能
扯出另外一个环节,唐门甚至可能一下子就崩溃了。”

  “钱财乃是一门生存之基础,本应是门主亲自掌握才是,可我听三藏说,唐
门的经营大权掌握在奶大伯唐天威手中。不是我这个外人挑拨离间,兄弟若是齐
心,怎麽都可以,像人家大江盟齐放齐功兄弟就配合的天衣无缝,慕容兄弟也是
相扶相携,可唐门是这样吗?我看未必,光一个宝大祥,老爷子看来就并不怎麽
知情!”

  “你还说你是外人?”

  解雨虽然娇嗔,眉目之间却暗藏忧色,我心下明白,唐门内部果然并不安生,
那种至亲之间的钩心斗角恐怕也是她离家出走的重要原因之一吧!只是她不肯数
落自己的长辈不是,却挑起我话里的毛病来了。

  “哈哈,是相公说错!虽然他老人家没同意我们的婚事,可我却是他老人家
的女婿!女婿向著老泰山是天经地义嘛!”

  解雨噗哧一笑,说:“这还差不多。”

  我接著道:“老爷子他可能拉不下面子去插手你大伯所管辖的门中事务,我
可就不一样了,七连环和宝大祥这两个浮出水面的事情我可不想轻易放过,七连
环三藏去查了,我就来查宝大祥,宋素卿她熟悉海上走私,又是宝大祥私货的上
家,或许能为我解惑。”

  说著说著,我心中蓦地升起一个念头,唐天文会不会是想借我之手来揭开唐
门经营中的秘密才出人意料地冷落我呢?他是不是担心唐门准女婿的身份不仅会
妨碍我的思想行动,又会牵扯到他呢?若真是这样的话,唐天文可真称得上是老
谋深算了。

  “是…是这样呀,那相公你怎麽不早说,我…我都偷偷给她好几个小脸子啦!”

  “奶做得没错啊,嘿嘿,这样,她才会全心全意地依靠奶相公嘛!”

  接到我书信以为我无法回来过年的众女见到我归来自是喜出望外,可再看我
们三人俱是一副病泱泱的模样,又都紧张心痛起来,解释了半天,众女才放了心,
在无瑕的指挥下,忙著准备年夜饭去了。

  虽然一路奔波已让我精疲力竭,可我还是强打著精神与众女高高兴兴地吃了
一顿年夜饭,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竹园才是我自己的家,这顿饭也是我自己
家的第一个除夕团圆饭。

  贴报春的喜联,听寒山寺的钟声,直乐到月斜河倾。可经这麽一折腾,到初
六我的病才告痊愈,而解雨两天前就满地活蹦乱跳了,只是魏柔的低热却一直缠
绵不退。

  自从回到竹园,魏柔就躲进了指月轩很少出来,和众女倒还亲亲热热的,可
见了我却不假颜色。我心中暗喜,知道她内心正天人交战,既不说破,也不抱怨,
每天依旧早午晚三次去探望她。

  她没用大夫,药方都是解雨亲自开出来的,解雨偷偷告诉我,说她因为受凉,
月经至今淋漓不断,我便吩咐卢氏偷偷做些当归羊肉羹之类补血补气的东西给她
送去,让众女知道了,倒笑了我一回。

  生病那阵子,萧潇就和我商量,说别去离别山庄给爹爹拜寿了。我知道她心
疼我,不欲我大病之後远行,可我不想让她心中存有遗憾,坚持赴滁州一行。

  何况从松江回来後,宗设就像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魂盘踞在我心间,此人不除,
我心病难除,去滁州路过南京,正好和沈希仪商议如何剿灭他。可等我大病初愈,
萧潇又旧事重提。

  “奶相公可不是纸糊的!”

  连著两天,众女明明已经情动至极,却都是只肯任我轻薄,不肯与我真个销
魂,我知道她们是爱惜我,可徒有四房姬妾,心火却无从发,胸中未免有些郁闷,
说话的语气就重了些。

  “婢子知道嘛…”萧潇极是聪慧,自然听得明白,“解妹妹说,病後行房,
最伤男人身体,大国手的话,主子总该听听吧!”

  “哼,她还没出阁呢,怎麽知道此时行房伤身不伤身的!”明知道解雨说的
对,心中也隐约觉得此番自己用了六天才痊愈可能与宋素卿有莫大的干系,可我
还是强词夺理地道,解雨这死丫头或许是察觉到了什麽,公报私仇吧!

  “等明天的,看奶主子…”

  我手正在萧潇双乳上肆意把掐著,话也刚说了一半,丫鬟来报,说六奶奶来
了。话音未落,六娘已经走了进来。

  萧潇慌忙背过身去整理衣服,六娘看在眼里,笑著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责怪
我病刚好就不老实。

  “是百晓生的江湖名人录到了吗?”我忙转移话题。

  六娘点点头。

  原本除夕应该公布的新江湖名人录破天荒地推迟到了初七,而秦楼能在第一
时间里拿到它,显然,应天府线人的工作已经开始显露成效。

  闻讯赶来的玲珑解雨毕竟是少年心性,抢著要看名人录,几女先是找到了我
的名字,一下子都欢呼起来,“第十,相公进十大喽!”

  这预料中的事情竟也让众女兴奋不已,我不由得嘟囔了一句:“又不是中了
状元!”

  六娘听了笑道:“动儿,也难怪她们高兴,名人录十几年的历史里,从没有
一个男人新上榜就进入十大的。和你一起进榜的齐小天,不过是第十五位,就已
经相当罕见了。”

  解雨的三十六位,玲珑的四十八位都大体不出我的预料,倒是在最後发现了
武舞的名字,让我吃惊不小,想来过去的一年江湖动荡,死的人真是著实不少。

  “解女侠,玲珑女侠。”萧潇笑著给解雨玲珑道了个万福。因为我的劝阻,
她和无瑕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新的名人录里,可她俩都是浑不在意,无瑕只是看
到自己排名的位置上写著辛垂杨的名字,才笑著说了一句:“原来是辛大姐。”

  众女嬉笑了一番之後,新江湖名人录就很快被她们抛在了脑後,倒是新的绝
色榜又引起了她们的兴趣。

  其实,今届的名人录上颇有些引人注目的人物,李思正如白澜那天说的一般
排在了清云与唐天行之间,正式成洛u …轻一代的代表人物之一;宗亮高居第二
十——这该是白澜得到我的消息之後才修正的,而在今届武林茶话会中并未出场
的铁剑门练达等人则和萧潇一样并没有上榜。

  年轻的在榜高手地位普遍都比上届名人录有所提高,其中最令人瞩目的当属
武当四清中最年轻的清雾,他竟连升三十三位;而老一辈江湖人中梅流香和邱鸿
声的位次也有大幅度的提升。

  “对照名人录,就大体能看出几年间江湖的走势。”

  六娘把绝色榜中接替玲珑齐萝位子的两个陌生少女的资料甩给萧潇她们後,
便和无瑕一道坐在了我身旁,望著抄写得工工整整的名人录道。

  “因为少林、武当和隐湖这三派很少直接介入江湖事务,只要江湖上不出现
像五十年前魔门肆虐江湖那样的事情,这三派最多只是在幕後扶持自己的代言人
来对江湖施加影响,他们彼此又相互制衡,表面上对江湖的影响力甚至不如大江
盟、慕容世家和唐门大,而且这种影响力低下的状况越来越有实质化的倾向。动
儿你想想,秦楼、铁剑门包括练家的离奇崛起,是不是正证明了这一点呢?”

  “本就是方外之人,管什麽红尘闲事?”我哂道:“三大派中,只有一个鲁
卫可亲,一个魏柔可爱——这还是因洛uo是个美女的缘故。”

  “正是!江湖人也是人,也要生活,空喊理想正义并不能解决柴米油盐酱醋
茶,故而大江盟和慕容世家虽贩私盐,却依旧能聚集到众多的江湖人。但三大派
对江湖失去控制的一个直接後果,却是让野心家看到了称霸江湖的机会,从而引
发江湖动荡,眼下江南江北两大集团的争斗即是如此,齐盟主打著为况天报仇的
旗号,实际是自己想做武林的盟主,慕容千秋恐怕也是同一个念头。”

  “武林盟主?那有什麽好处?难道真能号令江湖吗?以洛u 灾v 是皇帝呀!”

  我并不以为然,在我看来,大江盟与慕容世家的争斗,更多是为了争夺私盐
市场,而其众多的追随者,也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更有保障,没有人愿意再给自
己找一个统治者吧!

  “或许真的不能,可权力是每个人都向往的啊!”

  六娘一瞬间的目光竟是异常的深邃,深邃得如同一个至高无上的王者,那瞬
间的锐利,彷佛能主宰一切。

  我心底隐约升起一个怪异的念头,怪异的连我自己都在心底笑了起来,却听
无瑕悠悠道:“反正相公只在意隐湖,至於谁想做不想做武林盟主的,该和我们
没什麽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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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动少真是关照敝号哩,咦?这、这不是魏仙子吗?!”

  李宽人听说我来,忙迎出霁月斋,却一眼看到了与我同行的魏柔,顿时惊讶
地叫了一声,目光在我俩逡巡了几个来回,既好奇又迷惑。

  魏柔痊愈已是初八,我赴滁州的行程只好一拖再拖,正月十五的苏州花会想
来也无法参加,好在花会本就是六娘一手操办的,倒不用我费心。我甚至与白同
甫、鲁卫商议,将交接的时间推迟到三月,以期在此期间解决掉宗设这个心腹之
患。

  见天气是近几日难得的风和日丽,我便约魏柔一同出游,原本准备了许多说
辞,不成想魏柔竟是一口应允,於是,这一天苏州的大街小巷就多了一道亮丽的
风景,而苏州的美丽怡人也让少小离家的魏柔流连忘返。

  南浩街的老三味,玄妙观的三清殿,枕河的水巷,飞虹的石桥,让魏柔沈静
的面容渐渐变得开朗;鸡丝馄饨鸭血汤,生煎馒头蟹黄酿,又让她脸上多了些适
意的笑容;谦字房眼下无法再造出斩龙刃的无奈会让她叹息,而宝悦坊的银貂披
风也会让她欣喜,大半天的时间,我就惊喜地看著她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一点一点变成了可亲可爱的俗世少女。

  “你眼倒尖。”我随口笑了一句,他和魏柔应该只在秦楼的开业典礼上见过
一面,能一眼认出她来,想来魏柔定是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而他身後的宋三娘也一面偷偷用诧异的目光打量著我俩,一面含笑替魏柔脱
下石青刻丝的银貂披风。

  “动少莫非是想给魏仙子配些首饰?”

  隐湖弟子似乎都不喜奢华,魏柔和辛垂杨俱是如此,两人的衣著都相当简朴,
头上的簪子恐怕是她们身上唯一的饰物。拉魏柔去了趟宝悦坊,把她里里外外全
换上了名贵的衣服,倒不是我存著暴发户的心理,非要绫罗绸缎不可,而是那粗
糙的衣物实在会损伤她细腻的肌肤,而魏柔似乎一直都顺著我的性子,只是换下
来的旧衣服却非要让夥计送回竹园去。换上新衣的她越发光彩照人,不过…

  “宽人兄,你不觉得魏仙子身上少点什麽吗?”

  “我的大少爷,现在我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呢!”李宽人开著玩笑道,显然他
误会了我与魏柔的关系,他上下打量了魏柔一番,突然面露喜色,笑道:“真是
巧极了,敝号周哲师父刚刚完成了一套翡翠饰品,取名就叫”心之湖“,听说魏
仙子就是来自…来自什麽什麽湖的,倒像是特意为仙子准备的似的。”

  “是吗?快拿来看看。”

  虽然我不齿周哲的为人,可他的手艺实在是青出於蓝,业已卓然成家。李宽
人见多识广,推荐的“心之湖”必定是款传世之作。

  静静躺在白丝绒里的是一套三件的翡翠饰物,手镯、项链和指环都被小心地
用丝绒隔开,晶莹剔透的绿彷佛是雨过天晴後的冬青叶子,苍翠欲滴,尤其那水
滴状的链坠,就像从掌心刚刚滴落的一滴翠绿湖水一般,极是惹人喜爱,而这湖
水般的颜色似乎让魏柔想起了什麽,眼睛陡然一亮。

  “珠宝业有句行话,叫”黄金易得,翡翠难求“,上好的翡翠俱是从掸国输
入的,能制成整套饰品的不仅罕见,加工也极为不易,江南地面上只有三几人有
这等手艺。”

  “宽人兄,你就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我笑著打断他的话,魏柔已经
流露出犹豫的神色,他再夸下去,这套心之湖恐怕只能我自己捧著欣赏了。

  而精通顾客心理的李宽人竟然犯下了这等低级的错误,想必是太喜爱这套
“心之湖”了,以致情不自禁地要夸赞一番。

  宋三娘把镯子戴在了魏柔的手上,镯子的大小就像是按照魏柔手腕的尺寸订
做的似的,看起来极其协调,那翠绿的玉和雪白的颢腕更是相得益彰。

  “一饮一啄,概由天定!”李宽人不由叹息道。

  这也是一种天意吧,我惊喜地暗忖,镯子套进魏柔手腕的一刹那,我竟似乎
觉得一道情锁正锁在了她的心上,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看她眼角眉梢
流露出来的小女儿神态,或许她也正有此感念吧!

  “心之湖”戴在魏柔身上後,我就再没让她摘下来,而李宽人瞧见我递过来
的眼色也机灵地绝口不谈银子的事儿,这种极品翡翠打造的极品首饰,没有五万
两银子绝下不来,这麽大的数目岂不吓坏了魏柔!

  我故意和李、宋二人谈起了即将举办的元宵花会,好让魏柔的注意力从心之
湖转移出来。

  其实,花会的准备事宜早在六娘的指导下有条不紊地进行著了,而宋三娘也
不愧是此道的高手,许多创意就连我都击节赞赏不已,魏柔开始并没在意,可越
听越投入,想来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就算隐湖压抑了她的天性,骨子里的爱美之
心还是会在不经意中显露出来。

  “师妹,宋三娘方才的话颇有些道理,就算奶一心问剑,可奶毕竟是个女儿
家,总要学点女儿家的本事。”我直言无忌地道出了霁月斋,已是日近黄昏,落
日馀晖中,魏柔沈静外表下隐藏著的那股少女心性似乎越发明显。

  我接著道:“描红刺绣怕是束缚了奶,三娘对服饰、珠宝、园艺都颇有研究,
莫不如奶就在苏州待上一段时日,跟她切磋切磋。当然,若是奶愿意跟我学琴,
就更是再好不过了。”

  沈默了半晌,她突然问道:“师兄,听说你不参加花会了,是吗?”

  我点点头,“过几天是萧潇父亲的生日,我这个做女婿的总要去拜贺一下…”

  没等我说完,魏柔已经轻轻“呀”了一声,神色颇有些落寞地道:“原来,
萧姐姐和我不一样啊!”

  带著淡淡哀愁的轻叹彷佛一枝利箭正刺进了我的心,这一瞬间我的信念竟突
然动摇起来。

  当隐湖只是个抽象意义上的符号时,我可以为师父而毫不犹豫的把隐湖彻底
毁灭,甚至把隐湖弟子全部赶尽杀绝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眼下,魏柔已经
不再是个简单的符号了,这两个字意味著一个活生生的少女,她和其他的女孩子
一样有喜有悲,换一个身份,我想的恐怕只是怎麽疼她爱她吧…

  给师父带来痛苦的是鹿灵犀,魏柔她该背负起师门的仇恨吗?

  “奶就把竹园当作自己的家吧!”

  魏柔再度沈默,又过了半晌,她神色恢复了宁静,才道:“师兄,出来那麽
久,我也该回隐湖看看了。”

  “师妹?”虽然早想到她眼下不会长住竹园,可她突然间就动了离开之意还
是让我措手不及,“我还想等我回来之後,咱们一起对付宗设这个王八蛋呢!”

  “…?”

  “师妹,我不瞒奶,此番我还要顺路去一趟应天府,我的好友沈希仪是南京
五军都督府的断事官,他与南京守备徐公爷相善,我想求他说服徐公爷,拨一支
精兵剿灭宗设这个倭贼!”

  “有大军襄助,师兄定能旗开得胜。我不善水,去了反是累赘。”魏柔不为
所动,淡淡道。

  “可据说宗设和他几员得力干将都相当剽悍,没有高手坐镇,很容易让这些
贼首逃逸!”

  “秦楼高手如云,对付宗设已是绰绰有馀。”

  见我还要说话,魏柔肃容道:“师兄,非是我不肯为国出力,大军铁骑炮火
的威力究竟多大,战场上江湖功夫能有几分用武之地,师兄比我更清楚。宗设倘
若真能逃脱大军的围剿,魏柔则甘做师兄的马前卒,不杀此獠,绝不罢手!”

  魏柔真的说到做到,当晚她就悄悄离开了竹园。等丫鬟把我从秦楼找回去的
时候,指月轩已是人去楼空。

  “魏家妹子执意要走,连我都拦不住她。”无瑕歉然道。

  “没关系,走就走吧!”

  她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就彷佛从没有人住过似的,唯有枕边
多了那些从宝悦坊买来的名贵衣服和装著“心之湖”的香檀木珠宝盒。

  还真怕奶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了呢,我心中惆怅的同时也暗舒了一口气,既然
她心里著了相,那就等著她回来吧!

  第二天,我和萧潇也离开了苏州。路过应天府的时候,我把从宋素卿那里得
到的有关宗设的情报告诉了沈希仪,请他说服徐公爷。

  沈希仪本就是个带兵打仗的主儿,五军断事官的职位虽然尊崇,可连军营的
影子都看不到,他手闲的都要在慧妍身上发了,听说可能有仗打顿时就兴奋起来,
自是一口应允。和他一起拟好了说辞,回家探望了父母,我才离开了应天。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

  离别山庄就在滁州城外十里的琅琊山上。虽是肃杀冬日,可一路行来山泉跌
宕,水声潺潺,翼然醉翁亭,悠然在意轩,景色之美令人心旷神怡。

  “好山好水育好人,萧潇,怪不得奶生的这麽美呢!”

  萧潇莞尔一笑。说话间,山庄已在眼前,离大门尚有十丈远,山庄突然鼓乐
齐鸣,中门大开,从里面施施然走出几人来,为首一老者面目清,白发飘然,顾
盼之间,神采飞扬,见到我俩,老人脸上顿时显出亲切的笑容。

  “动儿、潇儿,你们这两个小混蛋怎麽今天才到?!”

  “爹爹——”萧潇已经一溜小跑跑上前去,呜咽著扑进了老人的怀里。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知道他就是萧别离了,我也忙上前躬身施礼道。他
大剌剌地受了我一礼,才把我扶起来。

  “哼,不是你师父逍遥公拦著,七年前你就该叫我一声岳父了!”他板著脸
道,眼中却露出几分笑意,显然是对我这个女婿万分满意。

  正好赶上了萧别离的生日,庆生宴变成了接风宴。离别山庄虽然满打满算只
有三十来号人,可也把一个居易厅挤的水不通,大家争看庄主女婿的风采。闹到
午夜,翁婿二人才有单独交谈的机会。

  “你师父逍遥公是我的师兄,我们都是神教日宗的弟子,神教你知道吧,嘿
嘿,就是江湖的大反派——魔门!”他张狂的笑容里透著一丝凄凉:“你师父是
本宗宗主,而我则是守护使,所以动儿,论辈份,我还是你的师叔哪!”

  “师叔?这麽叫反倒生分了。”

  萧别离竟也是魔门中人,这既在我意料之中,又出乎我意料之外。萧潇的出
现,韩元济那充满玄机的话语,甚至十四年前的那场比武,无一不暗示著他和师
父有著非同寻常的关系,两人是同门的师兄弟,才让这一切都有了最好的解释。

  可他竟能舍弃魔门武功不用而独创出一套威力强大的离别钩法,这份才情让
我惊艳的同时,不免觉得这和他的武林地位稍有不合。

  “好在你是我的女婿!”

  萧别离显然听懂了我的话,我不愿称他师叔,自然是不愿意承认自己魔门弟
子的身份,他神色不免有些黯然。

  “你们师徒三代都是天纵其才,神教内无人能敌,可惜俱是无意领导神教复
兴,以致教主之位空悬五十载,真是天不兴我神教啊!”

  “你师父继任日宗宗主的时候,我还年轻,并没有真正见识到他的武功。十
几年前,我武功大成,那时候真是狂妄的很,竟然想统一神教,於是以下犯上,
挑战你师父,想一脚把他从日宗宗主的位置上踹下去,谁让他占著茅坑不拉屎哪!
夺了日宗宗主之位,才有资格问鼎教主宝座,不料却大败而归,唉!真是大败呀!
那时我才知道什麽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萧别离说的该是在白澜舅舅家的那场比武了,他现在提起来还是感慨万千,
想像得出他当时该是多麽沮丧。只是十四年前的萧别离武功正在颠峰,师父竟能
将他打得大败亏输,武功该高到了什麽地步?!

  联想到师父去世前的那一年里我几乎可以和他分庭抗礼,心下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那时师父的武功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依照神教教规,我应身受万蛊噬心之刑而死,那时候的我根本就不怕死,
死有何惧?!可你师父却格外开恩,只要了萧潇去服侍你。现在想想,我还真要
谢谢他,人哪,活著是比什麽都重要!”他清的脸上竟露出狡诈的笑容:“这话,
我就跟你说,让小韩他们知道了,还不骂我越老越怕死了,哈哈!”

  我不觉莞尔,或许是因为师门的缘故,我总觉得比起唐天文、殷乘黄来,萧
别离要可爱可亲的多。

  “其实,输了女儿之後,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成为我女婿。可让我
始料不及的是,这一等就是十四年!”

  “十四年,这还是快的吧!”我笑道,“岳父你看齐小天快三十的人了,还
没成家,宫难也是才成婚呀!”

  “屁!若不是你师父非把你造就成一个文武全才,以你的天资,两年前就该
出师了,更可恨的是,他奶奶的活生生把你变成了另一个李逍遥!”

  “这没什麽不好吧…”

  “潇儿怕是开心死了,我萧家祖祖辈辈没一个人和做官的扯上干系,她倒弄
了副诰命回来,差点没把她娘眼馋死!可对我神教却是大大的不利!”

  “咦?反正师父他老人家已经故去了,岳父您继任日宗宗主之位顺理成章,
想统一神教现在也来得及!”

  “你小子知道个屁!”萧别离骂了我一句,脸上却是一副吃瘪的表情:“你
师父虽然连师门来历都不告诉你,却给我留下遗嘱,指定你为他的继承人。换句
话说,一年之内,如果本宗弟子无人反对,或者无人能胜过你的话,你这臭小子
自然而然地就成为日宗的新任宗主了!”

  “啊,竟有这等事情?!”

  我这才明白过来,方才他那句“好在你是我的女婿!”的真正含义,换一个
人的话,他或许又该出手抢夺宗主之位了,想来师父在十几年前就已经预料到了
今天这个结局,只是他对魔门那种既不希望它强大也不希望它灭亡的矛盾心情,
却让我这个做弟子的肩头又多了一副重担。

  “岳父如果愿意做的话,小婿乾脆把日宗宗主的位子送给您,如何?”

  “你当那是一把破砍刀、烂铁剑,说送人就送人吗?!”萧别离瞪了我一眼,
却又叹了口气:“再说,我都这把岁数了,要这劳子作甚?!”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人家大江盟齐盟主也五
十岁了,还雄心勃勃要一统江南江北武林哪!”

  “你小子不用激我,齐老二有几把刷子,我比你清楚!大江盟与神教不同,
它才有几年历史!”萧别离颇有些不屑道,眼中闪过一丝睥睨天下的神采。

  我顿时想起了高君侯在镇江说的那番话,如果高君侯自己没有藏拙的话,我
这位岳父大人该与齐放有的一拼了。

  “动儿,要知道神教决不是打个饱嗝放个屁就能复兴的,所以,神教历代中
兴之主,都是少年英发的才俊之士,我是个半截入土的人了,可没那麽多时间去
重整河山。”

  “那魔门还有月宗、星宗呢?总不能事事都等日宗吧!”

  “是神教!”他大声纠正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日月星三宗已经
很久没有来往了,老一辈的人还惦记著神教的辉煌,可像你这样浑不把神教当回
事的小子却越来越多,再过十年二十年的,三宗没准儿就各支各的摊了!”

  “那岂不更好,如果一个月宗、星宗出身的人压在岳父你头上,你恐怕也不
会太快乐吧!”

  “废话!”他哂笑道:“真变成那情景,不是神教三宗被人各个击破了,就
是江湖被三宗闹的大乱!”

  我心中一凛,我这岳父大人说的没错,眼下魔门偃旗息鼓,完全是因为门主
难产,一旦各自独立,虽然最有可能被分而灭之,可也不排除三宗蜕变成三个魔
门的可能,那样的话,江湖可真是要大乱了。

  我的神情落在了萧别离的眼中,他脸上毫不掩饰地透出几分得意:“动儿,
就算你想把神教引向正途,没有教主之位也是休想。再说,你现在虽说是官,可
一只脚毕竟踏进了江湖,即便放著神教这支虎狼之师不用,也不能让它落入他人
之手,还是把它抓在手心里比较牢靠啊!”

zxc8888 2009-12-24 10:16

                第十章

  虽然萧别离的说法与老师阳明公的殊途同归,也暗合我的心意,可我还是隐
瞒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和他辩论起来。我表示魔门没有统一甚至存在的必要,并
且举出了铁剑门宗亮的例子,说明魔门为祸江湖的可能。

  而他知道我不喜以往魔门的行事作风,一面试图否认宗亮等人的月宗身份,
一面抬出了自己的离别山庄,从对我的助宜上来阐明它存在的价值,直到天光放
亮,也没争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过,虽然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却是互相欣赏起来,而我肯就任日宗宗主,
也让萧别离感到欣慰。等萧潇过来给父亲丈夫请安的时候,翁婿二人正有说有笑
地共进早餐。

  萧潇脸上的表情顿时轻松下来,和她一齐过来的我的丈母娘笑道:“晚上潇
儿过来好几回,听屋子里叽哩哇啦的,还担心了半宿哪!”

  “瞎操心!”萧别离白了妻子女儿一眼,“动儿,别理她们,女人就是头发
长,见识短!”

  我没言语,示意萧潇坐在了我身边。

  “先别说离别山庄,你小子自己不也在暗助慕容吗?”萧别离接著被打断的
话题道。

  “亲不亲,故乡人嘛!”

  “你小子不老实!”萧别离一口拆穿了我:“依我看,你似乎有意让江南江
北打的两败俱伤!”

  “彼此彼此!”萧别离参加江北同盟的本意也是如此吧,从魔门角度看,他
绝对不希望出现一个太过强大的武林霸主。

  “不过,老爹,你十招就把高君侯杀得屁滚尿流的,演出未免太过火了吧!”

  “过火?既然和慕容膘到了一块儿,我怎麽也要表现出点实力来,要不大江
盟那帮兔崽子还不得整日惦记著我!至於高君侯那个穷酸,他一门心思就想搏个
举人,活该被我打败。只是,”他沈吟了一下,道:“这老小子滑头得紧,就算
没藏拙,也定是没出死力。”

  我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又问了些三个月前那场大战的一些疑点,与慕容千
秋的话倒是能互相印证,之後,话题便渐渐转到慕容集团今後的部署上来。

  “慕容原本计划在正月发动一场奇袭,将大江盟赶出常州,可被武林茶话会
和七连环事件搅乱了计划,说起来,动儿你要负一半责任!”

  萧别离一面笑道,一面用碗筷摆出了简易地图,“一入春,朝廷就要恢复练
兵,军队调动频繁,加上又是春播季节,各门派武馆可以暂时关闭,徒弟可以暂
时不收,可地却不能不种,所以三月、四月前慕容世家和大江盟都暂时不会有大
的举措,最多派小股精兵强将偷袭,看看能不能暗杀对方的重要人物以保持士气。”

  他指著碗道:“眼下,大江盟守著无锡、常州、宜兴、湖州一线,以苏州、
杭州为补给根据地;慕容则在应天、镇江设下重兵,我负责接应应天的福临镖局,
而慕容在扬州支持镇江的漕帮李展。总的来说,江北占了上风,而且好处也开始
显露出来,慕容亲口告诉我,说盐茶药材的出货量这两个月都有大幅度的增长。”

  “偷袭?眼下大江同盟会的重要干部极少落单,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倒是
老爹你这里防守堪忧。”

  “哈哈哈,这是因为你不了解离别山庄,知道这里是谁的地产吗?琅琊寺!
自唐朝以来,琅琊寺就是滁州府的官产,攻打离别山庄如同造反一般,要冒杀头
危险的,齐放不到狗急跳墙的时候,不会来找我离别山庄的麻烦。”

  我这才放下心来。萧潇见我关心自己的父亲,脸上隐约有些得色,只是似乎
想起了我在大江盟扮演的王谡,脸上又浮起淡淡的忧虑。

  “相公,你在大江盟…”

  “是呀,我在大江盟也有不少朋友,老爹若是需要什麽内幕消息,我倒可以
帮你打探打探。”我打断了萧潇的话,在我使用王谡身份的时候,大都是自卫能
力最弱的时候,一旦暴露身份,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我知道,秦楼到处都是线人密探!慕容仲达这小子虽然在秦楼没少吃喝玩
乐,可有用的东西也发回来不少,连他都能查到消息,惶论你这个秦楼後台老板
了,只是现在用不著你出马,你多关心关心月宗、星宗才是正事。”

  从他那里我才知道,在魔门门主没有产生出来之前,日月星三宗宗主的身份
是极其机密的,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而近些年来,三宗主愈发神秘,就连萧别
离也不知道月宗星宗的宗主究竟是何人。

  不过,三宗主各有神器在手,日宗翌王弓,月宗天魔刀,星宗护花铃,虽然
师父已经打破了“宗主执神器”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把翌王弓给了老师阳明公,
可其他二宗或许还遵守著这个古老的约定,萧别离就是希望我能找到执有天魔刀、
护花铃这两样神器的魔门弟子,相机行事。

  “那…我还是关心关心我自己吧!”

  美美睡了一上午,吃过午饭,萧潇就拉著我沿著她年少时的足迹去追寻琅琊
山的风光。清澈甘凛的让泉,神奇美丽的归云洞,少年时代那个顽皮的、带著野
性的萧潇就这样一点点被重现在我的眼前。

  “萧潇,奶…真是变了好多呢!”

  “主子也是如此啊!”萧潇低头浅笑,完成了人生大事後再回到父母怀中,
彷佛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放松,此时醉翁亭里的她竟散发著不输於魏柔的美丽。

  “我怎麽啦?”笑著一招手,萧潇便偎进了我怀里,偷眼看左右无人,双臂
更是大胆地搂住了我的腰。

  “主子以前走马章台的时候,凡事率性而为,这半年来,却谨慎多了。”

  “你是说…淫贼变成了君子?”

  我心头蓦地一动,就在一两年前,那个风流倜傥的怜花动少让扬州多少大家
闺秀朝思暮想,那个攀花折柳的无情动少又让扬州多少怀春少女黯然销魂!

  可眼下,那个可以弃孙碧王曲如弊履、视李玉杨露如粪土的我,那个可以含
笑刺穿萧潇乳头、任由苏瑾在鞭下哀嚎的我,而今何在?!

  江湖岁月催人老,难道是我的心老了吗?

  “萧潇,奶那麽喜欢淫贼吗?”冰凉的手探进她的怀里,隔著吴绫小衣,正
握住了胸前的鸡头肉。

  “主子,要来人哩…”萧潇轻吸了口气,虽是满面娇羞,身子却陡然火热起
来。

  “怕什麽!连欧阳先生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醉翁
亭里,奶主子当然也要”在乎山水“了!”我把掐著手中那座耸立乳山调笑道,
触手处的丰腻酥软让我也心热起来。

  “萧潇,奶真是上天赐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我在她耳边轻声道,银鼠皮
的大氅整个将她裹在了怀里。

  眼下的萧潇该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候吧!只是就像盛开的花一般,她的美
丽究竟能拥有多久呢?萧潇曼妙的倩影背後是冬日肃杀的风景,竟让我没由来的
生出一丝惆怅,虽然萧潇练就的天魔变筑基篇和玉女天魔大法都有延缓衰老的功
能,可美人易老,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更何况玉女天魔大法似乎是在提前支取
生命来挽留女人青春的容颜!

  “萧潇,奶更像奶娘吧?”

  萧潇的娘亲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家碧玉,虽然离别山庄的生活悠闲而富足,
可岁月的皱纹已经开始爬上她的脸,她的年纪不会比无瑕大多少,可看起来就像
两代人似的。

  春水心法莫非真有驻颜养心之功?我又想起了李清波,这个曾经是名人录上
最年长的女性正是春水剑派的长老,虽然春水心法不如天魔筑基篇和玉女天魔大
法那麽霸道,也没有隐湖心法的威力强大,可正是这份平和才更滋养女人吧!

  “回去好好跟无瑕练练春水剑派的功夫。”

  “知道啦…”

  看不见萧潇的脸,却能听得出来她声音中的那丝荡意,而那只偷偷滑进我怀
里的细嫩的小手竟是异常火热,再听到她的呢喃细语,我才知道她竟错会了意。

  “…婢子的…玉树後庭花比不了…无瑕姐姐的春水谱吗?”

  “是让奶练春水心法啦!”我噗哧笑道,只是那股欲火却一下子蔓延开来,
“萧潇,我们回山庄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过了元宵节,我和萧潇便离开了离别山庄。和萧别离这位泰山大人的会面我
十分满意,有他这位日宗大老的支持,我日宗宗主的位子稳如磐石,而这正是我
眼前所需要的,我也渐渐地把他复兴魔门的念头引导到了统一魔门来襄助我的轨
道上来。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我和他的翁婿关系基础上,亲情与自私的人性在这一
刻又成功地助了我一臂之力。

  回到应天,沈希仪带来了好消息,徐公爷同意了他的提议,已上疏朝廷举沈
暂为金山卫镇抚司镇抚使,剿讨宗设,而我则成了沈希仪的行军参谋。

  “徐公爷的此类摺子向来没有被驳回的记录,所以准备工作已经在进行了。”
沈希仪满脸都是兴奋之色,全然不顾慧妍的白眼。

  “公爷他已发函给南京、浙江、福建三省及观海、昌国、松门、盘石诸卫,
请他们密切注意倭寇的动向,金山卫的一万精兵和三十馀艘战舰也任由我们调动,
此番若不剿灭宗设,那真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虽然我对兵书战策有所涉猎,也向老师阳明公讨教过带兵打仗的诀窍,可毕
竟都是纸上谈兵,听沈希仪将剿讨方略讲的头头是道,我不由自嘲道:“唐佐,
看来我这个行军参谋实在是没什麽好给你参谋的了!”

  沈希仪哈哈笑了起来,道:“别情,这些东西没啥,打两仗你就全知道了,
战场上真正高明的是随机应变,而这非我所长。”

  “算了吧,就咱哥俩,你就别谦虚了。”我笑道,要说滑石滩的奇袭只是个
莽夫所为,打死我也不相信。

  沈希仪却正色道:“我性子太刚,在战场上就容易冲动,所以,别情,我才
需要你特别提醒我。”

  慧坏ub旁边也一个劲儿地点头:“我家老爷的脾气真是这麽直,叔叔你多费
心照顾他一些吧!”一番吴侬软语把沈希仪说得怜意大生,忍不住把她搂在了怀
里。

  沈希仪极重视战前准备,说人员调配训练、军需物资筹措都需要时间,真正
形成连续作战能力最快也要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而这正好让我有时间来迎
娶宝亭甚至解雨,而江南江北正在歇战,也让我心里少了一份牵挂。

  令我有些担忧的是,王谡该怎麽扮演下去,按照原来的计划,他现在该回到
苏州当他的天茗茶楼老板了,就算我可以找藉口把李农支得远远的,也不是长久
之计,想保住这个角色,唯一一个办法就是想方设法把联系人变成李岐山。

  “或许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吧!”我心中暗忖,在龙潭镇的时候,李岐山
已经有所怀疑了,莫不如以诚相待,换得他的真心投效,只是这个阴司秀才肯替
我卖命吗?

  “唐佐,二月二我要迎娶宝大祥的殷二小姐,势必要去杭州一行,大嫂和希
珏妹子那里有没有事情?”

  沈希仪笑我道:“怪不得你当初那麽替宝大祥出力,原来是人家的女婿!”

  想了一下,说杭州那边也没什麽事情,倒是开春之後,该接她们回应天了。
又沈吟道:“奶奶的,你小子是个大财主,想来什麽都不缺,送你点什麽好呢?”

  我不由笑了起来,照沈希仪以往的脾气,恐怕送礼的次数用手都能数得过来,
一遇到这等事情,自然头痛,便笑道:“唐佐,你还是专心考虑怎麽剿灭宗设吧,
送一场富贵给我,可比什麽都强!”

zxc8888 2009-12-24 10:17

               第十一章

  “大坏蛋,你怎麽去了那麽久呀?”

  “时间很久吗?不过十一天而已嘛!奶看,要去奶萧潇姐姐家,要去给奶公
公婆婆拜年,又要去探望奶五位师娘,还要和奶大哥寒暄寒暄,十一天都是奶相
公紧赶慢赶赶出来的,若不是惦记著奶这小乖乖,再加十天也不够走这一圈的呀!”

  “奶都没说要去扬州的…”

  自己身边的女孩都会发点小脾气,可敢喊我大坏蛋的眼下却只有解雨一人,
藉口无瑕玲珑晚上可以和我亲热,刚吃过午饭,她就把我拉到了她的明瑟楼,憋
了一上午的幽怨与思念顿时发作出来,只是听我说得亲热,她才眉花眼笑开来,
细心帮我换上便服,然後把我按在了逍遥椅里,流瞳轻转,腻声道:“哼,就你
嘴最甜。既然那麽想人家,那你…把眼睛闭上,不许睁开喔…”

  眼睛闭上了,触觉嗅觉却变得敏锐起来,不一会儿,一双柔嫩的小手带著一
笼脂香轻轻从逍遥椅後搭上了我的肩头,手指或掐或揉,忽轻忽重,肩头的几根
大筋被她把掐的又麻又酥,极是舒坦。

  “雨儿,奶们唐门的手法果然不凡哩!”

  “嘘——不许说话…”背後的解雨娇嗔道:“也不许动!”

  “那我不成了木头人啦?”

  “还说!看我…把它堵上!”

  她的小手顺著脖颈游到我的下巴,向後一扳,我的头就仰了过去,就觉额头
碰到了一片丝般光滑的肌肤,然後一只滑腻的凸起带著一股玫瑰香气顶在了我的
唇上,那凸起的感觉和形状我是那样的熟悉,以致我差点叫出声来——她竟是要
用玉乳来堵住我的嘴!

  这可是以往的禁区呀!没有丝毫迟疑,我一口就将那凸起吃进了嘴里,一吸
一咬立刻带来了几声急促的喘息。

  “不许…看啊!”

  话还是说晚了,在午後的阳光里,我眼前那块羊脂玉般的肌肤越发清晰可现,
清晰的就连肌肤透出来的丝丝红腻、细绒毛下晶莹的微小汗珠和纤细血管的脉动
都看得一清二楚,惶论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了。眼角处敞开的湖丝对襟比甲里竟不
著丝缕,动人的景致看得我心神俱醉,直到那片雪腻快速地向我接近,将我整个
脸都盖了起来。

  这丫头好重!

  解雨的双腿似乎失去了支撑力,整个上身的重量几乎都落在了我的头上,压
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只好用舌头顶著乳尖飞快地研磨了几下。

  解雨激灵打个冷颤,猛地跳起来,我忙闭上了我的眼睛。

  “…那麽老实,就给你一个奖励…”解雨的声音又羞又兴奋。

  袍子下摆被轻轻分开,小衣被小心翼翼的剪开,一双小手把我早已壮大的分
身捧起,上下搓揉了几下,一条柔滑的香舌裹住了龙王的独角,那该是唱配角的
许诩了。

  “许诩,奶爷还没…”

  话刚说了一半,另一只火热凸起塞进了我嘴里,“都告诉你了,不许说话嘛
…”

  一天没有洗过的分身很快就被清理的乾乾净净,那条香舌甚至绕过两丸,落
在了我的菊门,扫荡了一圈之後,舌尖便顶开了繁复的皱摺钻了进去。

  “呼——”我鼻中不由哼出声来,许诩香舌的行动路线虽然是我熟悉的,可
加上解雨,竟是格外的刺激。尚还自由的两只手向後探去,果然搂住了那半裸的
丰腻腰肢。

  解雨一声轻叫,扭动了两下身子,却受不了乳头在我口里的剧烈吮吸,身子
突然静下来,轻抚著我的脸,柔声道:“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什麽,让人家心
里就是…放不下你…”

  那情意绵绵的话语把我心头撩拨的火热,我吐出那粒紫葡萄,蓦地睁开眼,
道:“雨儿,等我娶了宝亭,奶就嫁过来吧!”

  解雨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好,才发现我正目光灼灼地望著她胸前的美景,忙一
手掩上衣襟,一手擂在我的胸口。

  “你…坏死啦!”

  白眼和粉拳一齐砸向我,而匍匐在我腿间的许诩也默契地配合著自己主子的
动作,一只用青丝编织成的发环套住了独角龙王,轻轻一系,分身顿时又涨又麻。

  “爷,这可是少奶奶的主意哟。”许诩一脸无辜的道。

  “雨儿,奶玩啥子花样嘛?”我用半生不熟的川话问道。

  解雨不说话,却在我耳边轻声“嘘嘘”起来,加上许诩按摩著我的小腹,我
竟有些尿意。

  “是不是想嘘嘘了,那就给许诩吧!”说话间,许诩已经费力地将独角龙王
含进了半截去。

  “喂,雨儿,我总不能尿在许诩嘴里吧!”

  “童子尿可是很名贵的哦。”解雨脸上露出了坏坏的表情,“再说,宋素卿
都吃过呢!”

  “奶这死丫头竟敢偷看!”我带著一丝窘意一把将她从身後拉过来,她顺势
跪在了逍遥椅旁,趴在我的肩头,轻轻咬著我的耳垂,嗔道:“谁让你连门都不
关呢!哼,那个倭女能做到的,我们主仆也能做到,嘘嘘…”

  “相公,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麽刁蛮?其实,人家…人家也想像无瑕姐姐那
样,让相公你整日都能开开心心、舒舒坦坦的,可、可这两天人家就是没由来的
心烦…”

  虽未真个也销魂的解雨娇慵无力的躺在我怀里,轻抚著我的胸口呢喃道,那
对水汪汪的星眸已是如雾如烟。

  “我知道奶这两天心烦,奶身上来了嘛!”

  “讨厌…相公你、你怎麽知道的?!”解雨又羞又窘地擂了我两粉拳。

  我把头埋在她的双峰之间,那股淡淡的玫瑰香气扑鼻而来,“每一次,奶都
是用玫瑰香露的。”

  “相公你…发现了…”沈默了半晌,解雨意外地哽咽起来,一滴热泪、又一
滴热泪滴在了我的胳膊上,“我娘…都…不知道呢!”

  “奶是我的乖宝宝嘛!”我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笑道:“知道奶在竹园待闷
了,相公这就给奶找点活干,上元节也过完了,奶这个天明茶楼的老板娘是不是
该打理打理自己的铺子了?”

  解雨是诸女中最闲不住的一个,关在竹园里可真要把她闷坏了。果然,她闻
言顿时破涕为笑:“是呀!我怎麽把它忘了呢!”搂著我腻声央求道:“那,大
老板也该在茶楼多住住吧!”

  “不许争宠!”我使劲打了她屁股一下,警告道。

  她嬉笑著拧了拧身子,却把话题转开来去:“相公,可惜上元节你没回来,
苏州的花会真是精彩哩!”

  “是吗?”我也来了兴趣,苏州花会享誉江南,此番秦楼也竞逐期间,必然
更加精彩纷呈。

  解雨促狭地掐了我一把,笑道:“相公真是的,一听到花会就来了兴致,小
诩,奶看看奶爷是不是又…”

  “想知道,自己摸摸不就成了麽,她都睡著了。”我故意挺了挺小腹道。

  “好了,相公你饶了我吧!”解雨嗤嗤笑道:“说起来今年的花会听说是历
届里最盛大的,一共有二十六家参加呢,甚至连杭州的艳芳阁、宁波的潇湘馆都
派了人来哪!”

  “哦?潇湘馆也派人来了,来的是何人?”我微微一怔,潇湘馆的幕後老板
是宋廷之,他竟然来苏州打名号,莫非是想在苏州开上一家分号不成?

  “嗯,好像是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名字我也没记住,相公,潇湘馆有什麽
问题吗?”

  “它的老板就是霁月斋的老板宋廷之。”我简单解释道。

  解雨并没有往心里去,江湖和商场虽然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却是两个截
然不同的生活圈子,她的不在意正是绝大多数江湖人的正常反应。

  “花会是借沈舟的细园开的,上元节那天,几乎全城的有钱人、读书人、大
家的闺秀、小家的碧玉都到了细园,听说那天光是门票就收了近万两银子呢!”

  门票?这恐怕又是宋三娘的主意吧!只是想到苏瑾要在这麽多人面前搔首弄
姿,任人评说,心里便有些酸酸的不是滋味。

  “相公,你猜,是谁抢了花魁?”解雨露出了她善解人意的一面,见我兴致
似乎有些低落,便猜起了谜题,只是答案太过明显,连她都觉得题出的有些简单
了。

  “苏姐姐自然是众望所归,可相公你知道谁又是榜眼、探花吗?”

  “哦?”这倒提起了我的兴致,“榜眼探花?难道是殿试大考呀?不过,倒
是蛮有意思的,让我来猜猜看。”

  “…去年的花魁是快雪堂的毕玉林,今年有苏瑾这个劲敌,想来她绝不会再
出场了,那麽白牡丹势必要代表快雪堂出战,她和丽春院的李朝云、宋阿紫各擅
专场,谁能胜出还真是不好说,可快雪堂在当地官商两界的人脉都比丽春院强,
所以白牡丹定是抢到了榜眼的位置,李朝云宋阿紫该是探花传胪吧!”

  解雨敬佩地望著我,“这事儿到了相公嘴里,倒像是理所应当的了。李朝云
没来,传胪可是咱们秦楼四小里的崔小芸哪!”

  庄青烟和冀小仙没有参加花会是计划中的事情,秦楼已经在苏州的风月场上
一支独秀,没有必要再去花会抢去同行的所有风光,但六娘还是藉著这个机会推
出了四小,想来这些新鲜的肉体又会引来大批的狂蜂浪蝶。

  “李朝云的缺席和毕玉林是一个道理,快雪堂和丽春院都没亮出所有的底牌,
保持那种若有若无的神秘正是妓家吸引客人的不二法门。”

  说话的时候,我脑海里泛起的是苏瑾头戴花冠的美丽倩影。就算苏瑾已经和
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就算她拿了花魁回来,我还是觉得她决意参加花会实是得不
偿失,琴歌双绝的大名之所以如此响亮,如此让人心动,乃是因洛uo们俩都是妓
家少有的卖笑不卖身,让别人无从了解她们,这份神秘感更把两人因为技艺而带
来的声誉推向了高峰。

  而现在,那顶花魁的帽子倒彷佛是一个无言的宣言,她,想要堕落了,没有
了这份神秘,苏瑾她歌绝的名头还能保持多久呢?

  “算了,反正苏州风月场的格局已经稳定下来了,一开春,秦楼的生意就又
要好起来了,咱们可就又有大把的银子进帐了!”抛开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我
沈醉在解雨的芬芳里。

  解雨却噗哧一笑,“相公每每说的好像自己很缺钱似的。”

  “奶当养奶们容易吗?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吃不著山珍海味,穿不
了绫罗绸缎,戴不上金银珠宝,奶相公都不忍心,不多赚点钱的话,岂不要坐吃
山空?!”

  “其实…人家只要你多陪陪人家…”嬉笑过後却是柔情万种。

  “我知道!”把她紧紧拥在怀里,那声音也满是向往:“我也喜欢陪著奶们
看日出、数星星、斗蟋蟀、扑流萤。可,若是奶们都穿著破破烂烂的衣服,锅里
还等著下米,个个面黄肌瘦像鬼似的,那还有什麽情趣?”

  说到像鬼,我突然想起了花家老宅,想起了那晚铁剑门三个兔崽子说的话。

  “宗亮他们去花会了吗?”

  “嘻嘻,那麽多人,也没注意他们到底来没来。”解雨吐了吐舌头,旋即眨
了眨眼:“相公的话,他们哪儿敢不听,胡一飞、齐默那吓人的模样,到哪儿都
能引起骚乱,花会那麽平静,想来他们都没著面吧!”

  沈吟了一下,才观察著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倒是…那个李思…来秦楼
找过苏姐姐。”

  “他一个人吗?”

  解雨点点头。

  那他该是专程来看望苏瑾的了。我暗忖,心里却没由来的升起一股醋意,苏
瑾年前曾去了杭州几天,想来是那时与李思熟悉起来的,只是现在同盟会的主力
都在泉州杭州训练,他身洛uP盟副总管,突然跑到苏州,或许并不简单,便问:
“李思还去什麽地方了吗?”

  “听孙姐姐说,他…只在爱晚楼住了两晚。”

  我一阵气结,先是那个青衣人像是保镖似的住进了爱晚楼,接著又是李思,
我只觉得自己的领地似乎被人横插进一脚来,心情陡然烦躁起来。

  “李思这个娘娘腔,真该找个机会把他杀了才是!”我竟遏制不了这个念头
在我脑海里生根发芽,“看来,李岐山这家伙现在太清闲了,该给他找点事干了!”

  “乾娘,我一定要杀了李思这厮!”躺在六娘香闺里那张雕龙画凤的檀香木
大床上,我一本正经地道。

  见我一脸倦意,六娘取笑了我一句,就让明珠服侍我洗了个澡,又让我上床
叫明珠给我推拿按摩起来。本来是得到消息说快雪堂和丽春院有联合起来对付秦
楼的迹象,想和六娘讨论一下秦楼的对策,可没说几句,便说起了苏瑾,想起解
雨的话,我心火顿时又被挑了起来。

  “若是苏姑娘也喜欢李思哪?”

  我顿时张口结舌,是啊,如果人家两人相爱,我有什麽权利去指责他们呢?!
对於他们来说,我才是个碍眼的存在吧!想到这里,心里就像是打翻五味瓶一般,
满心不是滋味。

  六娘却微微一笑,道:“动儿,你追苏姑娘费尽了千辛万苦,所以愈觉珍贵。
既然你忘不掉她,那就别忘了,想办法挽回她的心就是了。只是如此一来,不管
那两人是相爱也好,不相爱也好,都有必要把李思赶到另一个世界去,让苏姑娘
的耳根子清静下来。”

  我眼睛顿时一亮:“乾娘,你的话真让我意外呢!”

  “乾娘的丈夫、你的师父可是魔门的宗主喔!”六娘的笑容里竟真有一丝魔
门的味道,见我惊讶的模样,她却突然莞尔一笑,“动儿,乾娘只是想告诉你,
不管什麽时候,乾娘都会站在你这一边。”说著,她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喃
喃自语:“这,就是溺爱吧!”

zxc8888 2009-12-24 10:17

               第十二章

  “喂,我说王大老板、王执事、王老弟?”李农跟在我身後一个劲地道歉,
“我只不过是发了几句牢骚,用的著生这麽大的气吗?再说你他妈的就是回来的
太晚嘛!”

  “去他妈的,老子不干了!我又没把命卖给同盟会,怎麽,连人身自由都没
有了吗?!大不了把那银子还给大江盟就是了,我可是从快雪堂赚了一千多两呢!”

  “有!有!当然有!”李农陪著小心道,方才他打的那一巴掌被我巧妙的一
转,正打在了自己脸上,之後,他的态度便来了一百八十度的个大转弯,“不是
老哥我脾气爆,只是我马上要离开苏州去松江公干,一去最少一个月,你再不回
来,我都没法子和你联系了。”又说本该前两天就应离开,和鲁老总说了以後才
一直拖到今天。

  “咦?什麽大案要查这麽久?”心里却窃笑,藉口与松江府加强协调对付宗
设而派你去松江本就是我的主意,否则你天天在我眼前晃悠,我怎麽能分身去做
别的事情呢?

  “说了你也不知道。”李展有些无奈道:“因为齐三爷去了泉州练兵,同盟
会已经安排李副总管暂时接替他来负责苏常的事务,顺便与你接头联系。”

  我顿时吃了一闷棍,自己竟然弄巧成拙了,原本是想李农走後,自然是坐镇
苏州的齐功与我联系,他性情粗豪,又迷恋庄青烟的美色,眼下江南江北暂时歇
战,若是再把我要去征讨宗设的消息告诉他,他打扰我的机会就很少了,蒙混过
关自是相对容易的多。可换成了精明过人的李思,万一被他看出了破绽…

  “李副总管少年英发,到哪儿都吸引一大群人的目光,可别让人顺藤摸瓜注
意到我来了,听说苏堂主最是谨慎,怎麽连这一点都没想到呢?”

  我假意发著牢骚,却是想让李农把这层意思传给我们在同盟会的顶头上司尺
素堂堂主苏秋,果然见他点点头说也正有此担忧,把同盟会新的暗语交待给我後,
就匆匆离开了。

  第二天,李思就重返秦楼,让我惊喜的是,他的随行里有张熟悉的面孔,正
是我急切想见一面的李岐山!

  “看来同盟会不乏人才,我能想到的,它也想到了。”我感叹道,站在有凤
来仪楼的密室里向下望去,正门口处,李思吩咐了部下几句,便径直朝楼这边走
来,而李岐山则指挥著众人把马匹行李分头拉到马厩和秋山别院去。

  “同盟会在秦楼的驻守就是苏常的主将,与驻守在宜兴的司空不群的地位可
谓同样尊崇,李思究竟是什麽出身,能让同盟会信任如斯呢?”六娘想的却是另
外一个问题。

  “我管他什麽出身!”

  丰神如玉的李思一路上吸引著众多的目光,只是他甚至比宫难还要狂傲,根
本不理会众女抛来的媚眼,直到看见白秀,他脸上才多了些笑容。

  “是李公子啊,你可总算来了。自从你走以後,银屏、小芸都是茶不思饭不
想的,人都瘦了一圈呢!”

  “苏大家呢?”

  “哟,真不巧,她人早上去了无锡,过几日才能回来呢!”

  “苏大家的应酬怎麽这麽多?”

  听他的语气,竟隐隐将苏瑾视洛u 灾v 的禁脔,我一股怒火顿时直冲胸臆,
却听白秀笑道:“苏大家名满江东,倾慕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鲤,应酬自然多了。”

  吃了一个软钉子,李思脸上立刻就有些不豫,“我曾和她相约三日後回苏,
她怎麽失约了呢?”

  “这可要问苏大家喽,她虽然是我们秦楼的姑娘,可是自由的很,就连奴家
这个秦楼总管都管不了她呢!不过,李公子,奴家倒是很看好你哩,或许你的手
段比我们家动少爷还高明呢!”

  “这个死阿秀,嘴巴怎麽这麽没遮没拦的!”楼上六娘不由嗔怪道。

  “白秀说的没错,乾娘奶看,李思的脸都有点绿了。只是,这未免不是待客
之道。”

  苏瑾的情变,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的话,我被苏瑾抛弃,在江湖和风月场里
并不是什麽秘密,只是极少有人敢和我当面提起,不过白秀却是其中的一个,她
似乎也因此而相当看不起苏瑾,连带著苏瑾的客人似乎也享受不到她春风般温暖
的服务了。

  “秀姑娘不会是因为暗恋动少而替他打抱不平吧?”李思的话和以往一样,
都是彷佛毒蛇一般的犀利,在杭州他就毫不留情地指责大江盟的不是,眼下在我
的地头上他好像也没有丝毫的顾忌。

  “真嚣张啊!”看自己的部下微微露出一丝窘意,六娘不由有些感慨。

  “秦楼的姑娘,十个里有九个想当竹园的少奶奶,可动少爷却只有一个,人
总得有个自知之明,奴家不图别的,只求动少爷能多夸我几句也就心满意足了。”

  “难怪…”面对白秀出人意料的答覆,李思闪过一丝错愕的眼神,不过脱口
而出的话只说了一半,却被一阵粗鲁的笑声打断。

  “李思,你什麽时候勾搭上了苏瑾的?”

  就算人们私下已在流传,说苏瑾已经堕落了,可公开场合里大家仍称呼她一
声苏大家,但是方才在李思身後发话的铁剑门万里流看来是想撕下她“大家”这
层高贵的面纱了,而他眼中的妒火也为他的话做了最好的诠释。

  “放肆!”

  李思处子般白腻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抹陀红,眼中倏地亮起一道厉芒,“对
苏大家不敬,就是对秦楼不敬!”那“敬”字的尾音尚在空气中缭绕,李思已经
箭一般地冲向了万里流,而那身法正是幽冥步中的“闲庭信步”!

  李思身形刚一动,万里流身前已经出现了一具胖大的身躯,低喝了一声,斗
大的拳头带起一股劲风迎向李思击去,正是少林罗汉拳中的“韦陀三问”!

  “好!”楼上的我忍不住心里暗赞了一句。那胖子自然是宗亮,只是见他化
腐朽为神奇,将流传甚广的罗汉拳使得竟是威力无穷。

  李思并指如剑,只是这麽短的距离并不适合繁复的招式,两人的拳头最後还
是撞在了一起,那胖子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可李思前行的步法顿时被阻挡住了。

  “宗亮?”李思秀目一眯,沈声道,随即柳眉一挑,讥笑道:“万里流,亏
你还是个掌门,竟躲在自己属下的身後,十大的面子真都叫你丢光了!”

  “知人善任,方是领袖之道。”万里流拨拉开宗亮,得意洋洋道:“秦楼禁
止一切私斗,动少又是苏州府的推官,在这儿动手,你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你如此诋毁苏大家,动少见了也要教训你!”

  两个人唇枪舌剑交起火来,李思话里藏刀,万里流也不上当,而且自从铁剑
门登上十大之後,他似乎变得自信了许多,言辞之敏捷辛辣竟不输於李思!

  “万里流在文公达身边憋了七八年,武功没见长,倒练出一副好口才来。只
是,这家伙最近为什麽对秦楼这麽感兴趣呢?”我若有所思地对六娘道,而下边
白秀已经笑吟吟地把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分开,李思扭头往秋山别院去了,万里流
则缠著白秀给他安排一处幽静的别院。

  “万爷,您看您就两人,包一座别院费用那麽高,不划算哩!”

  “呵,从来都是店家嫌银子赚得少,没听说嫌银子赚得多的!”话虽这麽多,
可见白秀站在了自己的立场上,万里流顿时满脸都是笑意,“真要替我心疼银子
的话,跟动少说一声给我老万打个折扣吧!”

  “江湖人住秦楼,一向都有折扣,只是动少爷对江湖朋友向来一视同仁,多
了奴家也不敢给您打,万爷,等我给你介绍两个新来的姑娘吧!”

  见万里流的身影走远了,白秀的脸上突然沈了下来,啐了一口,唤过一个姑
娘吩咐了半天,脸色才好看些,抬眼不经意地往楼上望了一眼,脸上没由来的一
红。

  “老板娘,来壶好茶!”

  下午李岐山就出现在了天茗茶楼,後来解雨告诉我,他进来的时候,身上还
带著南瓜团子那股特殊的味道,显然是才从隔壁老三味那里过来的。

  过了大半个时辰,下面没了其他客人,楼梯上才响起了李岐山的脚步声,人
未到,声已先到:“你倒是下来接应我一下呀,倒让我等了这麽久!”

  “李兄,情非得已,还望恕罪!”我缓缓转过身来,含笑道。

  “是你?!”

  骤见我的真面目,李岐山惊讶地叫出声来,身子猛然一转似乎就想逃下楼去,
可腿飞也似的迈出之後,却是缓缓落步,犹豫了一下,他转回了身子。

  “果真是大人。”他苦笑道,“落在大人手上,总好过落在其他王八蛋手里,
我李岐山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在龙潭镇上,玉玲果然让你生疑了,这样微小的失误李兄也能抓得住,真
不愧智者盛名,我若再不以真面目相待,岂不有辱你我的智慧?只是什麽死啊死
的,听起来那麽晦气,李兄勿要轻言!”

  他眼睛顿时一亮,却不发问,只是静静地望著我。

  “李兄,我对你很好奇,十年前庄家那场灭门血案相当轰动,我查起来很容
易。你的师父是当时颇有些侠名的金枪客庄大恭,可惜他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竟趁著你去省城乡试的时候奸污了你的妻子,为报仇你杀了他全家,之後遁入了
十二连环坞。”

  听到庄大恭的名字,李岐山的脸顿时抽搐了一下,怒火无法遏制地从眼中射
出,“哼!老子是先剁了他四肢,然後一刀一刀割了三十多刀他才咽气的!一刀
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他怨毒的样子竟让我後背都微微升起一丝凉气。递给他杯茶,让他坐下,我
才缓缓道:“照理说你报了仇,也逃进了十二连环坞,事情就该结束了,可记得
你上次说你进入十二连环坞不光是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倒是为了它的宝藏而来,
又说不能让仇人逍遥法外,显然这其中另有隐情。”

  “是当时庄大恭根本就没死,还是他另有同夥?於是我开始找朋友埙u ?桴
\ 了这桩血案的全部资料,才发现其中的疑点甚多。现在,你说你亲手杀了庄大
恭,那显然他是有同夥了。”

  李岐山寒著脸,握著茶杯的手因为用力而变得青白。

  “案卷上说你乡试落第之後,回淮安发现了庄大恭的恶行,故怒而杀其全家。
只是从回家到杀人,中间有近半年的时间,是你那时候才发现,还是另有隐情?
庄大恭固然死有馀辜,他家人受累而死在案情上也算合情合理,不过你妻子为什
麽也死了呢?她可是个受害者呀!但案卷上却是语焉不详。”

  “案卷里记载有个街坊说,李秀才真可怜,妹妹才死他就杀人,不是得了失
心疯了吧,衙役只是直书证言而已,事实上因为你的逃逸,案卷里面多是街坊四
邻的证言,杂七杂八的相当凌乱,不过这却引起了我的注意,你妹妹怎麽突然死
的呢?”

  “别说了!”李岐山痛苦地打断了我的话,“想不到这等陈年旧案都能让大
人看出破绽来!是的,大人,我妹子本不该死的,她死的时候才十九岁,该死的
是张氏那个贱人!可怜我妹子,她、她是难产而死的呀!”说到痛心处,李岐山
竟是泪如雨下。

  看来这案子还真是隐情多多呢!在和李岐山开始合作之後,我就请老朋友扬
州总捕瞿化埙u ㄠq 淮安府抄了份案卷回来,拿来之後,我只是粗粗看了一遍,
虽有疑虑,可并没有时间去调查。不过,我的疑虑并非空穴来风,而看李岐山的
样子,那窝在心里十年的苦闷终於得到了宣的机会。

  “我回淮安没多久,就发现妹子有了身孕,我当时真是又惊又恼,我爹娘在
她三岁的时候就相继病故了,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追问她,甚至打她,可她死
活不说那奸夫是谁,直到弥留之际,她才说张氏有奸情,让我小心提防。”

  “我一留心,很快就发现了她和庄大恭的奸情。不瞒大人,张氏颇有姿色,
只是我不喜好女色,故而床第之事不甚用心,她也偶有怨言。此事为庄大恭得知,
就趁著我去应天会试之机勾引於她,张氏遂背离妇德,与之勾搭成奸,又怕奸情
暴露,便设局拉我妹子下水。”

  “她天性淫荡,恋奸情热,形迹上就颇多破绽,我得到了足够的证据之後,
就一刀杀了她,提著她的人头找上了庄大恭,那时候,我的武功已在他之上,加
上胸中一股怒火,血战之後,虽然我肩头被他刺穿,却生擒了他!”

  “念在师徒份上,我开始没想活剥了他,只想一刀给他个痛快,可他却威胁
起我来,说张氏另有奸夫是朝廷的大官,我妹子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这位大官的,
让我放了他。”

  我心中暗自一叹:“丁聪,真的是他吗?”

  李岐山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道:“你、你怎麽知道的?!”

  “庄大恭当时是淮安知府的护院,这种人渣媚上是必然的,媚上则当献媚於
一府之长,而当时的知府就是丁聪,如此一来,岂不一清二楚了!”

  李岐山颓然坐下,半晌才道:“当时我心中虽然隐约有所察觉,可庄大恭这
厮还指望著丁聪救他,始终不肯说出那人是谁,而这时庄家走漏的一个家人叫来
了捕快想解救庄大恭,庄大恭也趁机大嚷,说我杀人了。我知道若那另一个奸夫
真是丁聪的话,庄一旦得救,很可能反过来置我於死地,於是杀了庄家六口,伤
了几个捕快之後逃出城外。”

  “淮安府果然追捕我甚勤,我越发觉得自己猜得没错,便放出风来,说庄大
恭强奸了张氏,被我手刃其全家,自己大仇已然得报,从此要引遁山林,目的是
安丁聪之心,以免追索我太急。”

  “等风头渐渐平息之後,我买通了丁聪府上的一个小厮,证实那奸夫果然就
是他!可惜庄大恭、张氏和我妹子都死了,想靠告状扳倒他已经不可能了,何况
那时他已经擢升到了浙省布政使司右参政,权柄更重,於是就想刺杀他,却发现
他不仅深居简出,行动谨慎,就连身边都有神秘高手护卫,整整两年里,我十几
次想下手,却不得机会,怕打草惊蛇,才死了刺杀他这条心。”

  “时值江彬当道,我听说他最是爱钱,便欲寻些财路筹措金银贿赂於他,进
而从官场上打倒他,想到十二连环坞历来都是大盗巨寇的藏身之地,这些贼人大
多带有抢掠来的金银珠宝,而能让少林武当连番铩羽而归,十二连环坞也需拥有
雄厚财力,反正这些钱财都是不义之财,我便投身於十二连环坞,欲赚其财宝。
不料七年过去,却一无所得,直至十二连环坞覆灭。”

  “倏忽十年过去,当年的仇恨恐怕已经淡漠了吧!”

  李岐山任由热泪横流,却是沈默不语,半晌之後才低声道:“大人说的是。
小妹临死前那留恋的眼神我已经越来越难梦到了,别人不提庄大恭,我甚至可能
很长时间想不起他和丁聪来。不过大人,这不是淡漠,丁聪他们带给我的耻辱早
刻在我心上,只有他们的血才能洗刷掉它,只是因为希望太过渺茫,我的心都麻
木了!不过,现在总算看到了希望,大人若是肯助我报仇,我李岐山愿肝脑涂地,
报效大人!”说著,扑通一声跪在我跟前,一个劲儿地磕头。

  “丁聪贵为浙江布政使,是从二品的朝廷大员,对付他绝不是件轻而易举的
事情,这代价可是很高呢…”

zxc8888 2009-12-24 10:17

               第十三卷

                第一章

  天气虽然还是那麽寒冷,可风已不再是刺骨的凛冽,路上的行人多起来,浪
子的心也萌动起来,秦楼重又生机盎然。

  “春天快到了嘛!”

  “江南春来早,以往在京城的时候,还要等个把月才能感受到春意呢!”快
活楼上,杨慎淡泊面容下隐隐流动著一丝忧伤,再过几天,他就要离开苏州奔赴
云南谪戍之所了。

  京城?这几日秦楼已经接待了好几位进京诳u 猁瑭| 子了,想到今年的大比
自己九成九要放弃,心中竟对他们生出几分艳羡来。

  “别情还没有去过京城吗?”杨慎察言观色道。

  我苦笑著摇摇头:“恐怕还要等三年呢!”

  别人求金榜题名,而眼下的我却避之惟恐不及。进士乃国家官僚体制之根本,
不仅卿相皆出於此,就连七品父母官大多都是进士出身,只是一旦榜上有名,朝
廷便重视有加,行止往往身不由己,远不如眼下在苏州做个推官逍遥自在。

  “少年性刚,刚则易折,晚三年未尝不是好事。即便是现在,别情你都有些
锋芒毕露了,官场上毕竟讲究中庸之道。”

  杨慎心中该是感慨万千,在和我现在一般年纪的时候,他已经是状元了,可
刚直的性格终於让他尝到了皇权的威力和人情的淡漠,虽然已经看淡了人生,可
面对和他当年颇有些相像的我,他还是忍不住规劝道。

  “升庵公的教诲我定铭记在心,”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就像江湖一样,
官场不是我久留之地,我不会非要等到功成身退,倒是晓生公给我找的差事,叫
我欲罢而不能。”

  “晓生?”提起这位挚友,杨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是有名的缠人鬼,
被他缠住了,可有你的好看。”

  “…?”

  “这些年他在官场韬光养晦,传说自然就少多了,难怪你不知道。就拿他的
那段姻缘来说吧,他是个世家子弟,自然沾染些风流习气,正德六年会试过後,
大家都在等消息,只有他和另外两人天天走马章台,结识了京中名妓薛花儿,便
缠得她没一刻的消停,还与薛花儿的老相好让栩王爷打了一架,後来知道随王爷
进京的宜伦郡主是个大美人,又缠著王爷要娶人家妹子,结果真是大登科後小登
科,辛未年那科,数他境遇最奇。”

  竟是这样?眼下的白澜早没了少年的浪荡与风流,再想起昨天接到的他的书
信,里面隐隐透露出来的那颗疲惫之心,或许若干年後的我也是如此吧。

  心情郁闷地回到秦楼,刚进大门,迎面正碰上李思和苏瑾,苏瑾淡淡地笑著,
彷佛早来的春风融化了她往昔的冰冷;倒是李思的狂傲之色却不见了许多,见到
我之後,他的神情才陡然飞扬起来。

  “动少,苏州城里怕就属你最忙了,我来了两天,现在才见到你。”

  “你的心思哪在我身上?”我微笑道:“根本眼里只有一个苏大家嘛!”

  谢郎衣袖初翻雪,荀令薰炉更换香,李思的丰姿比之前朝的敷粉何郎、雪衣
谢庄也不遑多让,与苏瑾正是珠联璧合,看两人眉眼间传递著的亲昵,想到苏瑾
一身妙处怕是被这厮享用了,我心里直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李思告诉我,这两日沈舟家里的几株异种梅花争相开放,沈舟便亲朋知己前
去观赏,他也接到了请帖,便邀苏瑾一道前去。

  我也接到了沈舟的帖子,不过为了孙妙,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不算好,便随手
把请帖扔到了一边。可听李思的话,我心中却蓦地一动,沈舟怎麽和他扯上了干
系呢?不过,转念一想,沈舟是江南有名的大盐商,大江盟的私盐正需要他这样
的人物才能销得出去,心中便释然。

  “沈大老爷不是又想收门票钱吧。”我笑道,卖官盐没有多少利润,私盐屡
被查禁,想来沈舟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租细园,
又是霁月斋的开业典礼,又是上元节花会了。

  “那可是宋三娘的主意。”李思淡然一笑,只是眼中却陡然射出一道挑衅的
光芒,目光里甚至有一丝得意,而一旁的苏瑾却因为视角的关系毫无察觉。

  哦?我微微一怔,这厮是有心和我别苗头,还是因为宋三娘的闺名也叫做苏
瑾,他就先把她给做了呢?弄不清他目光的含义,我心中胡乱猜测起来。对於李
思,我从没期望他会像齐小天那般君子,尤其是在听到了他与静闲的欢好之後,
我更是有种直觉,他的淫邪甚或不在我之下。

  “三娘是个鬼才。”我随口应道,心里却在盘算著苏瑾的未来,想到李思极
有可能是利用她,想到她日後可能的追悔莫及,我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快感。

  “大江盟这边”七连环“的毒可解的差不多了吗?”我换了话题。

  李思点点头,冷笑一声,道:“唐门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可笑陆眉公偏偏
一力庇护…”

  “一力庇护的人是我。”我打断他的话头:“唐门向来与大江盟相善,李兄
的话可令人费解的紧啊!”

  “齐盟主是被唐天文蒙蔽了!”李思斩钉截铁地道,只是听我公开维护唐门,
他眼中还是闪过一丝讶色:“听说唐门大小姐唐棠是江湖第一美女,莫非动少动
了怜香惜玉之心,所以爱屋及乌?”

  “是啊,”我目光投向了苏瑾,明媚阳光下,那张无瑕的脸虽然有些苍白,
却隐隐透著两分熟悉的潮红,让我心中一阵刺痛:“苏大家弃我如鄙履,我只好
打唐棠的主意喽。”我半真半假地道。

  “大少半年多音信皆无,人家以为你做了负心的王魁,到後来…不说了,一
切都是缘分…”苏瑾浅笑薄嗔,身子却轻轻靠在了李思身上,两人携手而去。

  究竟出了什麽事,让她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相错的瞬间,嗅到的依
旧是那彷佛空山新雨後的清新气息,叮当的环沛依稀从初遇那天就摆荡在腰间,
只是,她还是从前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苏瑾吗?

  “缘分,这是负心人的最好藉口。”白秀冷眼望著李思苏瑾两人远去的背影,
面沈似水,见我不豫,才换了一副表情,小声道:“大少,沈熠沈大少到了。”

  话音未落,沈熠已经搂著秦楼四小中的崔小芸从有凤来仪楼里出来,见到我,
顿时兴奋地笑了起来:“别情,大过年的你跑哪儿去了,满世界找你都找不到,
连苏州花会你都错过了?!”

  听他这麽说,我立刻明白他是不想把遇袭之事露出去,把烦恼暂且压在心底,
笑道:“你找我怕是假公济私吧,听说在花会上你力挺小芸,我还没谢谢你呢!”

  “谁让这小妮子这麽可人!”他轻轻拍了拍崔小芸的脸蛋,笑道:“别情,
你开个价,兄弟我要替小芸赎身!”

  看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柔情蜜意,就算明知道他是在做戏,我也能感觉到他对
崔小芸真的动了心。想想秦楼四小都是六娘培养出来的,再联想到庄家姐妹,六
娘对内媚之道果然别有精研。

  “秦楼是我乾娘的,所以我无权把小芸送给你,伯南你就看著给吧。”我见
崔小芸露出期盼的眼神,便索性把戏唱足。

  沈熠笑了起来:“小芸奶看,奶们少东家才是个天才呢,我一面掏银子一面
还得谢谢他。”看她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便解释道:“小芸,别说为了奶我什
麽代价都肯出,就算为了我松江沈家的名头,这赎身银子我也不能少给呀!”转
头对我道:“十万两。”

  “十万两?!”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顿时惊呼起来。崔小芸先是一脸讶色,之後,两行热泪忍
不住流了下来,伏在沈熠的胸前低低啜泣起来。

  我心中却暗暗称赞起来,这个沈伯南还真是个厉害角色呢!他不仅不著痕迹
地还了我的人情,而且藉机向有心人展示了他沈家的财力并没有因为受到袭击而
有多少损失,从而让客户对沈家的财力抱有充分的信心。

  “十万两太多了,”我假意皱眉道:“秦楼培养小芸花费不足千两,十倍回
报,乾娘她就该知足了。”

  “别情,我可不想把自己的感情打了折扣。”沈熠正色道:“只是,我今天
就要带走小芸。”

  “那好。”我吩咐白秀带崔小芸去办理赎身的手续,自己则把沈熠顺理成章
地带到了我在有凤来仪楼的书房里。

  我一面沏茶一面笑道:“你这浪荡少爷倒转了性了。”

  “别情,你该知道六娘的手段。”沈熠叹了口气:“有时候还真羡慕你呢,
不仅娇妻美妾个个如花似玉,就连乾娘都这麽有本事,你,真是艳福不浅!”

  “我命好。”不想在这方面纠缠下去,见他真的从怀里掏出一搭银票来,便
一皱眉,道:“伯南,外面的话是说给别人听的,你我朋友一场,你若真喜欢崔
姑娘,我日後少不得叫她一声嫂子,这钱你让我怎麽收?”

  沈熠却诚恳地道:“别情,我不说你也明白,我不光是为了小芸,更为我们
沈家。这次红货被劫,虽然唐门念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并没有追著要货,甚至还允
诺派人协助我们调查那批红货的出货方向,可无论无何我家也要尽快把货补上。
你也知道,珠宝这东西,不是从广东那边走私进来的,就是从倭人那里走私进来
的,我家与南蛮没有联系,宋素卿也找不到了,我又不可能从宗设那个王八蛋手
里购买,只能打霁月斋、积古斋的主意,可不知是谁走露了消息,两家都把原料
的价格提了近三成,我爹一犹豫,就有传言说,我沈家此次损失不是三十万,而
是一百三十万,已经元气大伤,弄得许多客户都开始动摇起来,甚至一部分已经
要求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他抖了抖手中的银票,接著道:“所以,现在很多人在盯著它呢,只有秦楼
把它存进了钱庄,证明这银子确实已经支付给秦楼了,我做的这一切才有意义。
不过,我家的现银也不多了,所以别情请你帮个忙,这十万两银子我还要借用一
年。”

  “这本来就是你的钱,你怎麽用都行,我秦楼只是出张银票而已。”我笑道,
心里却犹豫起来,沈家毕竟干的是走私买卖,何况六娘传来的情报说他沈家内部
关系错综复杂,我不想和它发生什麽经济上的往来,这十万两银票的用途可就要
仔细斟酌了。

  “松江的金彩提花缎天下闻名,”我沈吟道:“而寒家妇女又多…”

  沈熠心思玲珑,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笑道:“别情,你真是谨慎。不过,
就算年前松江一场大火让丝绸价格猛涨,一匹上等松缎值银也只六两银子而已,
十万两纹银,那可是一万六千多匹呀,眼下受创後的松江织造局一年产量才不足
五万匹…”

  “那就供给十年好了。”我笑道,两人遂草拟了一份契约。之後,沈熠才问
道:“我去找宋素卿,发现她已经离开了,之後听说你曾经到过昆山,查到什麽
线索了吗?”

  我摇摇头,却问道:“伯南,那天我没来得及问你,唐门确实给你定金了吗?”

  去昆山虽然并不机密,可知道的人却很少,沈熠能够得知,足见沈家在苏松
两地的影响力。只是他和宋素卿做了那麽多年的生意,却不知她陆上的巢穴,想
来宋对沈家并不十分信任,我也就没有必要透露宋躲在竹园的消息了。

  “不是定金,而是全额的预付款,这是唐门极少采用的方式。”他犹豫了一
下,飞快地望了我一眼,才道:“我猜他们是想在年底前用完这笔银子。”

  “银子还怕花不出去?”我不由一怔。

  沈园收入中的绝大多数是田租,并没涉及到复杂的商业;师父也没有多少经
商的头脑,他那庞大的财产估计很可能我师祖的遗产,而秦楼也是六娘在主持;
虽然我经常想到一些奇妙的经营点子,可对於商业运作的细节和内幕,我的知识
远远比不上六娘、宝亭,当初选定宝亭主持中馈,这也是原因之一。只是我随口
的一问,却让沈熠再度讪讪笑了起来。

  “好了,不给你出难题了。”我立刻就明白这定是牵扯到唐门内部的明争暗
斗,而我也只需把他的猜想告诉唐三藏就算尽了我唐门女婿的责任。

  何况,唐门要的这批珠宝一旦进入市场,恐怕霁月斋、积古斋甚至宝大祥的
杭州、苏州两号都会受到冲击,他们都有可能与宗设暗通消息,沈熠不是江湖人,
知道太多反而对他不利。

  沈熠借坡下驴,笑道:“听说你就要迎娶殷家的二小姐了,怎麽没有去杭州
呢?”

  “去了杭州,少不得应酬,而我对那些繁文缛节却早就厌烦透了。”

  沈熠微微一皱眉:“可殷家怕不是这麽想的吧,我家都收到了请柬呢,原本
以为是你请客,看落款却是殷老爷子的名字。”

  我顿时明白了殷乘黄的用意,宝大祥经历劫难後名声大损,若要重振声威,
则急需强力人物的支持,而我此时正扮演著这样一个角色。

  “怪不得他那麽痛快地答应了我和宝亭的婚事,原来心中自有小九九。”我
心中暗暗生出一丝不悦,又弄不清楚宝亭是不是也赞同了她父亲的做法,心中更
是烦乱。

  “你不知道吗?”沈熠似乎猜到了什麽,笑道:“你可别想太多了,换我是
殷老爷子,恐怕还不止这点花样呢!再说,能认识江东的这些商界名人,对你也
有莫大的好处,看殷老爷子的架势,或许是想把宝大祥当作女儿的嫁妆送给你吧!
只是…”

  他歪著脑袋上下打量了我好半天:“啧啧”称奇道:“别情,我真是越来越
佩服你了。早听说殷家二小姐才干非凡,还没等我认识,她就已经成了弟妹啦!”

  沈熠的话果然让我心里舒坦了许多,只是想起苏州这里六娘已经准备好了一
场人数不多但相当隆重的婚礼,我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丝苦笑。

zxc8888 2009-12-24 10:18

                第二章

  “半城人都知道你要娶殷家妹子呢!”杭州卫的马车里,武舞偎著我艳羡道。

  从大井巷口就看得清清楚楚,殷宅果然是张灯结彩,喜字高悬。进进出出的
佣人仆妇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脸上一扫前些日子的晦气,都是喜气洋洋的。

  我带著高七秘密抵杭後,并没有急於去殷家,而是先拜会了武承恩,此番对
付宗设,要仰仗他良多,而我一旦进入了殷家,恐怕连行动的自由都没有了。没
想到沈希仪的动作竟然比我还快,已经和武承恩商定好了人员抽调和後勤支援的
计划,就在我前脚才离开了武宅。倒是武舞最高兴,缠了我一天,才放我去殷家。

  “奶爷可不喜欢这麽张扬。”我皱眉道,吩咐车出了南城门,直奔沈希仪家
而去。

  不出我所料,沈希仪正在杭州家中。武承恩因他升任南京五军断事官,便有
意没把此处宅子收回,眼下怀孕七个月的沈夫人和孀居的沈希珏还住在这里,并
没有跟随他前往应天。见到我,一家人都高兴起来。

  “算算日子你也该来杭州了。”沈希仪一面让妹子布置酒菜,一面把近来剿
倭的准备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我正是洛u 麂⑥荞满C ”

  听我这麽说,正俯身给我斟酒的希珏不由偷偷投来一缕幽怨的目光,似乎是
在埋怨我竟不是特意来探望她的。趁著沈希仪拨弄火盆里炭火的当口,我轻轻捻
了一下她肥白的小手,一只玉同心结已经落在了她的掌心。

  她急忙攥紧了拳头,双颊顿时染上了一抹绯红。眼角馀光捎了哥哥一眼,发
现他并没有注意自己,便藉著端起酒壶的动作,指若兰花正点中了我的眉心。

  我假意嗅著脸前残留的脂香,希珏的眸子便愈发水汪汪的,只是此刻沈希仪
已经转回到榻上,我只好放过希珏,接著道:“听武承恩说,你调动了浙江都司
一个副千户、三个百户和四百精兵?”

  “若不是我抬出你来,武大人还没那麽好说话呢!”沈希仪笑道,我插了句
“你倒学得快”,听他接著道:“浙江都司固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武大人治
军确有一套,十三都司中,浙江兵丁之锐只略逊於北平。”自从他知道了武承恩
和我的关系後,便把对军中腐败的调查重点从他身上转移开来,此刻谈起武承恩
来,就少了一份拘谨。

  “唐佐你久在军中,自然不会看错。可是,你此番调用的人里,却有一个我
很不赞同,此人就是杭州前卫百户乐茂盛!”

  “别情,我知道,他曾和武舞过从甚密,不过这件事你该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才对。”沈希仪拧起了浓眉:“虽然我不赞同你娶武舞,也不明白你为什麽要娶
她,可既然决定了,那她以前的事情你就该忘掉,这才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该有
的胸襟。”

  他顿了一下,又道:“何况,乐茂盛是南京军中有名的新锐将领,箭法更是
神乎其神,人称军中小李广,他所辖百户,是浙江都司中的精锐之师,百十二人
俱是弓马娴熟,寻常一个千户所也不见得能击败他。有他襄助,你我胜算可是又
多了几分啊!”

  “唐佐,你看我像是个因私而废公的人吗?!乐茂盛和武舞的事儿已经过去
了,我不会放在心上,不想让他参与剿倭,是因为我怀疑他与一桩谋杀案有关。”
我正色道,自己心里却明白,我现在倒是越来越在乎武舞的从前了,若是有合适
的机会和理由,或许我会把她从前那些情人一一杀掉,自然也不会漏掉乐茂盛。

  我把况天的死因述说了一遍:“天下虽大,可能一箭伤了况天的不会超过五
人,乐茂盛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嫌疑最重的一个。若真的是他,他与倭寇有联系
也并非没有可能。故而,他部下越是精锐,对我们的威胁可能就越大。”

  “是这样啊…”沈希仪不由得犹豫起来,半晌才下定了决心,道:“别情,
此事不解决始终是你一块心病,那就藉机考察一下乐茂盛吧。原来我想调用他的
全部部下,现在我只用一半,再找人监视他,一旦发现他有异动,立刻调动大军
捕杀他,有你我在,谅他也玩不出什麽花样来!”

  说通了沈希仪,两人便开怀畅饮起来。沈希仪本来酒量就浅,加上一旁斟酒
的希珏偏心,没过几巡,他已是醉了,举杯慨然道:“大丈夫在世,需立不世功,
封万、万户侯,宗设之头,正、正合祭你我…兄弟军旗!别情,你、你别去当…
什麽劳子推官去了,乾脆…参军吧!”

  “哥,你醉了耶。”希珏一面嗔道,一面却又给他添满了酒,直把他灌得醉
倒在榻上。

  烛光照著她的脸愈发红腻欲滴,我看著心动,伸手环住了她丰腻的腰肢。

  希珏意外地没有躲避,反而把身子朝我怀里挨了挨,凝望了我好一会儿,才
垂下眼,幽幽叹了口气,道:“哥哥,你从没真心待过奴家…”

  “这麽说我多冤枉啊!”

  “哪个敢冤枉你!”希珏幽怨地白了我一眼,道:“哥哥娶了殷二小姐之後,
就有人主持中馈了,该可以纳妾了吧——其实哥哥现在就有四房妾室了,那哥哥
你可曾想过迎娶奴家吗?”

  我舌头顿时像被打上了结似的说不出话来,甚至连搂著希珏的手臂都有些僵
硬了。希珏低眉续道:“其实奴家再嫁之身,别说不敢窥视正室之位,就连妾室
奴家都是奢望,可眼下这青不青、兰不兰的…”

  我勉强笑道:“妹子,只要奶喜欢我,我喜欢奶…”

  “名分不重要,是吧?”希珏使劲掐了我一把,道:“那哥哥你和我大哥说
去,说你喜欢我,要我做你的女人,那我就宁肯不要什麽名分了,就算是做哥哥
你的外室、私窝丫头也心甘。”

  希珏的要求并不过分,可我能和希仪这麽说吗?我知道我不能,当我出了师,
与这个社会联系得越来越紧密的时候,我的行为也就越来越受到约束,在我得到
些什麽的时候,我也正在失去些什麽。

  “希珏,奶哥哥我还没荒唐到随便送人同心结的地步,所以,别心急,把自
己养的白白胖胖的等著哥哥我吧。”

  “讨厌啦…”希珏心愿得偿,笑靥如花地嗔道。

  “新姑爷到了,新姑爷到了!”

  离殷宅还有十几步远,心思灵活的下人已经在注视著那辆四匹骏马拉著的华
丽马车,见从车厢里下来的年轻人正和人们议论的二小姐的姑爷面貌相仿,便喊
了起来。不一会儿,柳澹之已快步迎了出来,见真的是我,连忙上前拉住我,笑
道:“别情,总算把你盼来了!”

  径直入了中堂,殷老爷子和十几个衣著华贵的妇人已经接到信儿等在那里了。
老爷子的气色明显好过狱中的时候,见我进来,顿时喜笑颜开;而那些妇人则交
头接耳,议论起我来。

  上首的两个老太太应是殷乘黄的大嫂二嫂,他旁边的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妇该
是他的元配夫人,不过,这些人都与我无关,宝亭的母亲是老爷子的二房殷齐氏,
传授她锁阴奇术的是老爷子的四房殷祖氏,略一留心,我便找到了这两人。

  殷齐氏看我的欢喜目光显然与旁人不同,而艳冠众女的殷祖氏的目光更是耐
人寻味,甚至隐隐让我感到一丝压力来,让我知道她真的拥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大嫂二嫂、老太婆,宝亭的眼力不差吧,别情这样的女婿就是打著灯笼也
找不著呀!”

  虽然我和宝亭的婚事颇有些功利色彩,甚至我和宝亭最初的相识相交也是基
於利益基础上的,如果我不是富甲一方的沈园少东,风流倜傥的一榜解元;如果
宝亭不是宝大祥的女公子、一个温婉可人的俏佳人的话,我和她或许永远也不会
走到一起,可听到殷老爷子这麽说,那种从骨子里泛出的势利,让我心里还是泛
起了一丝不满,微微一皱眉,道:“岳父大人夸奖了。其实我爱宝亭,正如宝亭
爱我,并不是爱上了对方的身份和地位。真正打著灯笼也找不著的女婿该是柳大
哥才对,他一介文弱书生却能临危而不惧,不知该羞煞多少人,又慕煞多少人!”

  殷老爷子一怔,目光和我对视了片刻,才软了下来,他该明白过来,我并不
是一个可以受他随意摆布的人,虽然他是我的老泰山。眼角馀光中,柳澹之清的
脸上闪过一丝激动的神采。

  不过,为了宝亭,我还是做了妥协,同意先在殷家举办一场婚礼,日子就在
後天,殷老爷子定的正月二十八。

  “主子,你好威风耶!”紫烟趴在我的肩头腻声道:“在这儿婢子都闷死了,
谁都不认识,大少奶奶又忙著交接宝大祥的事务,婢子只好天天数著手指头盼著
二月二快点到来呢!”说话间,她那白嫩如葱管的手指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按照习俗,我虽然住在了殷家,却无法与宝亭相见,不过,没多久我就见到
了紫烟。分别几个月,紫烟出落的越发美丽,模样也越来越像当年的苏瑾,我不
禁把往日对苏瑾的爱恋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奶这小妮子也思春了吧。”

  先前六娘曾说过,等宝亭嫁过来,就让我把紫烟收了房,听我调笑,她脸竟
顿时红了起来,左顾而言他道:“殷家的规矩大的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也不知大少奶奶是怎麽坚持了这麽多年的。”

  “我倒觉得你倒是越来越守规矩了,还真像是殷家的人。”我笑道。

  “什麽呀,少爷!”紫烟不满地嗔道:“这可是大师娘的功劳,跟殷家有什
麽关系!”

  提起大师娘,我又想起宝亭的四娘来,紫烟眨了眨眼,犹豫道:“殷四娘神
秘的很,极少和其他的姨娘在一起,只有大少奶奶和她最亲近,而且,虽然大少
奶奶没练过武,可殷四娘却是个高手。”

  “我知道了…”

  当初宝亭没有瞒我,她早告诉我殷四娘是江湖人,可宝亭不韵武事,自然不
清楚殷四娘的来历和武功的深浅,然而在我的锐利目光下,很容易就发现了她的
武功与萧潇的玉女天魔大法有著太多的相似之处。

  她该是魔门弟子了,我心中已经给殷四娘贴上了星宗的标签。玉女天魔大法
其实就是天魔销魂舞、天魔吟与天魔变筑基篇的结晶,我在了解了星宗两项绝技
之後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而星宗虽然没有锁阴之类的奇术,可既然师父能将天魔刀改头换面形成一套
崭新的刀法,那麽星宗从相近的天魔销魂舞中发展出一套锁阴奇术也大有可能,
天下之大,总不能只有我师徒二人才是天才吧!

  紫烟刚离开,一个曼妙身影如飞天玉女般地飘了进来,殷四娘不出我所料地
出现了。

  虎倒雄威在,看过殷家的请客名单,几乎把江浙商界的头面人物都一网打尽
了,只是官家的客人却寥寥无几,而且都是官场上不得志的人物,显然新皇继位
後的官僚大换血对殷家冲击极其巨大,而殷老爷子这几年身体欠佳,加上大姑爷
柳澹之只是一介书生,并不善於与官家周旋,故而新的关系网还没有建立起来,
而这个任务在老爷子的眼中已是责无旁贷的落在了我的头上。

  客人中也没有江湖人的身影,甚至地头蛇大江盟中也没有一个人被邀请。因
洛uW单是殷家所拟,倒也无可厚非,只是我既然同意了这场盛大婚礼的举行,就
不能忽略它了。

  从李岐山那里了解到了丁聪的为人之後,我打消了去杭州府拜会文公达的念
头,只是著人送去了一封手书,除了问候之外,隐隐点出了眼下不能与他来往过
密的原因,与李之扬见了一面後,我和高七便直奔江园而去。

  江园里没有了往昔的热闹景象,庄丁也都换了新人,甚至连我都认不出来,
直到听我报出了自家名号,众人才忙不迭地进去通报,过了半天,才见宫难迎了
出来。

  “动少双喜临门,真是可喜可贺呀!”宫难笑道,眼中真的闪过一道艳羡的
神采。

  “宫兄,等你自己妻妾成群的时候,你就知道个中滋味了。”我笑道,把一
只锦盒递给他,道:“这是贱内送给嫂夫人的,可没你的份儿。”

  两人并肩往议事堂而去,路上宫难告诉我,说大江盟的重要干部几乎都去了
泉州,江园只有他夫妻二人留守,而齐萝已有四个月的身孕,眼下江园的所有事
务都由他来主持。

  宫难露出一丝得色,而我却悚然一惊。大江盟的主力倾巢而出,当然是因为
泉州的气候更适合冬训,但把两个新人宫难、李思推到了第一线担当主将,可见
齐放的胆略著实过人。何况宫难虽是齐放的女婿,可身份特殊,是齐放有意让他
在同盟会里承担更重要的责任,还是清风有意让宫难摄取同盟会的权力,宫难又
知不知道自己与清风的关系很可能比师徒还要亲密,这其中复杂的变化让我一时
都想不清楚。

  道了来意,又寒暄了半晌,我渐渐把话题引到了同盟会和慕容集团这场争斗
上,不偏不倚的态度引来了宫难无可奈何的叹息,不过听到我有意无意流露出来
的李思在苏州的所作所为,顿时让他的心火发作起来。

  “这厮也忒恣意妄为了,如此一来,大江盟的名声岂不被他毁坏殆尽?!”

  “人不风流枉少年!”我假装不以为然地道:“虽然苏瑾原本是我的女人,
可既然他有本事夺去,我也钦佩的很,宫兄,你呀就是太死脑筋了!”

  “可他现在是同盟会的苏常主将!”宫难不豫道:“几百个弟兄受他节制,
一旦有事,遭殃的可是这些弟兄们!”

  “话说到这儿,我倒有些奇怪了,原本苏常方面同盟会是齐三爷主管的,他
虽然也贪花好色,可行事比李思有分寸多了,再说,他是齐盟主的亲弟弟,用著
也放心,那李思倒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

  宫难警觉地望了我一眼,道:“动少不也一样吗?”

  “我师父任公虽然来无踪去无影的,可毕竟有名有姓吧。”和宫难已经没有
必要隐瞒自己的师承了,至於任独行和李逍遥是同一个人想来他们还需要时间去
印证。

  宫难只说了句“李思自然也有来历”,就再也不肯多说,我便知趣地把话题
又拉到了家庭上,身边都有女人怀了孕,让我俩多了许多共同语言,而宫难对齐
萝的关爱怜惜也是溢於言表。

  “贤伉俪的恩爱真是让人羡慕,不过,也多亏了齐盟主开明,齐萝的几个哥
哥姐姐都还没成家呢!”

  宫难点点头,笑道:“你也是罪魁祸首之一,本来小天和魏仙子的感情已经
有点水到渠成的味道了,却叫你横插一杠子,让小天计划好的求婚变成了镜中花
水中月——过年的时候,我们连魏仙子的面都没见到呢!”

  “我怎麽看你倒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我不客气的道,心中却暗呼侥幸,
大江盟与慕容世家的争斗无形中让齐小天少了接近魏柔的机会,而丹阳偶遇和松
江海战看起来更像是天意,而天意对魏柔这个一心追求那些虚无飘渺的剑心天心
的隐湖弟子该是更有吸引力的了。

  “隐湖弟子真的能做个好妻子吗?”

  宫难竟说出了令我吃惊的话来,他的语气虽然是个问句,可他的表情已然做
出了否定的回答,只是等我向他请教的时候,他却再度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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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一张张真诚或虚伪的笑脸在我眼前晃动著,一声声的祝福彷佛从遥远的天外
传来;大红的灯笼,甘醇的美酒,殷家的大宅院里正上演著的这出喜剧,主角却
似乎并不是我。

  唯一支撑著我保持谦恭笑容的是我身旁的宝亭,她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头上还蒙著红盖头,可那酒席上浓烈的酒香菜香也遮不去的淡雅体香,却在不停
地抚慰著我那颗烦乱躁动的心。

  拜过了天地拜父母,撒完了床帐闹洞房,直到月上柳梢头,丫头婆子们才撤
了出去,只留下了紫烟服侍著。

  “终於清静了。”

  我长舒一口气,望著一身大红吉服端坐在合欢床沿的宝亭,心情才畅快起来。

  紫烟伺候我脱掉了吉服,递给我一把银挑子,笑著冲自己的主母一努嘴儿。
挑起红盖头,我却一下子呆住了。

  彷佛是与宝亭的初遇,桃颊樱唇、鼻隆眉黛的面容依旧是那张闪烁著莫名光
泽的面具,青田墨的眉毛依旧纤发可现,红玉的樱唇依旧娇艳可人,乌亮的眸子
依旧灿若星河,唯一变化的是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再是锐利刀锋般的目光,却
是千种的喜悦、万种的柔情。

  “自从见到夫君,奴就知道,早晚有一天,夫君会亲手揭开这张面具。”

  在宝亭羞涩而又大胆的告白中,我找到面具的金质箍带,随著袢扣的一声轻
响,面具已被我缓缓的移开去。

  几番午夜梦回梦到的就是眼前这个少女吗?我心头竟陡然迷惘起来。

  就彷佛那只面具依旧留在了她的脸上,还是那双温柔而自信的眸子吸引了我
的所有目光,她脸上的其他部分,彷佛都变成了扶持红花的绿叶而变得可有可无,
几息後,我才真正看清楚了自己妻子的脸。

  秀发青丝包裹起来的是张宜喜宜嗔的脸,却绝称不上羞花闭月、沈鱼落雁,
如果说解雨是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魏柔是一朵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白莲,那她
则像是随处可见的芍药,甚至武舞的容貌似乎都要胜她一筹,可一种莫名的亲切
感让我的心在刹那间就认定了她。

  或许这就是前生纠缠到今世的缘分吧,捧起宝亭的脸,手指感受著她细腻的
娇颜,我心底竟涌起一种幸福的感觉。

  “夫君,你也感觉到了吗?”宝亭略带著惊喜的呢喃在我耳边响起:“也不
知为什麽,奴一见到夫君就觉得亲切…”

  “咱们有五百年的情缘哪,”我把宝亭搂在怀里轻笑道:“前世里,我,就
是奶的夫君。”

  新房被炉火熏得有如初夏一般温暖,十六枝粗若儿臂的龙凤蜡烛只有两枝仍
在爆著灯花,青瓷狮子钮香炉里檀香缭绕,烛光与香雾让屋子里朦朦胧胧的,彷
佛是瑶台洞天仙境一般。

  合欢帐里一灯如豆,大红喜被下是一对缠绕在一起的躯体,红浪翻滚间隐约
可见一片一片的粉腻。

  “…宝亭,奶,真是水做得哪。”

  宝亭的外罩中衣早被我脱去,浑身上下只留了一件鸳鸯戏水的月白湖丝肚兜,
一对并蒂莲正绽放在高耸的椒乳上,推动著这两团苏腻的鸡头肉,那并蒂莲花就
不断变幻著模样,水波似乎也荡漾起来。随著莲花的乍分乍合,怦怦的心跳间便
偶尔出了腻人的娇吟,那双眸子更是迷迷蒙蒙的彷佛是一弯碧水,极是动人。

  “那…动郎可是泥做的吗?”宝亭乖巧地伏在我胸口呢喃道,一头青丝散乱
地落在枕上肩头,衬得她越发肌肤胜雪。

  “嘿嘿,奶夫君可是铁做的呢!”我轻笑道,搂著她丰腴的腰肢往怀里带了
带,让她感受著独角龙王的坚硬和跋扈。

  宝亭本就是一身媚骨,此时放开心怀,再被阳气一激,心神迷乱,身子愈发
火热,脸颊耳垂都染上了陀色。白藕似的胳膊不知什麽时候搂上了我的背,原本
有些僵硬的玉腿此刻也被我抬起了一条亲昵地搭在了我的腿上。

  大手顺著宝亭後背优美的曲线从肩头滑向挺翘的玉臀,我不禁感叹著造物主
的神奇,著手处几如凝脂一般滑腻,甚至比解雨无瑕都有过而无不及,连天下闻
名的湖丝缎子都显得粗糙了;丰若有馀、柔若无骨的身子是我从没遇见过的完美,
竟让我生出了“怪不得宝亭的容貌不算一等一出色”的念头来:“否则,真要遭
天妒了!”

  “宝亭,以後在家伺候奶夫君的时候,就什麽也别穿,因为,无论多麽柔滑
的衣料都比不过奶肌肤的娇嫩。”我边吻著她的发边说道,手指越过玉臀,沿著
大腿小腿滑下,正捉住了她一只三寸金莲。

  宝亭身心虽然早就向我开放,可这儿却是禁地之一,此时莲瓣入手,她不禁
嘤咛一声,身子也不由得一缩。

  手中莲足绝不足四寸,盈盈只堪一握,触手更是既腴且润,且不说萧潇、无
瑕这些练武的女孩子比她不过,就是号称步步生莲的扬州王曲也颇有所不如。

  “宝亭,奶这儿真是莲中绝品呢!”我由衷地赞道。

  “是吗?”伏在我胸前的宝亭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可大姐的只有三寸呢!”
她细声道。

  “傻丫头…”我这才恍然大悟,这丫头为什麽不肯让我把玩她的玉足,原来
竟是怕自己的不入情郎法眼,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怜惜,摩娑著软玉般的金莲,柔
声道:“足小至极,其行必废,古今皆然,奶姐姐身子孱弱,该与她不良於行有
莫大的关系。何况奶身子丰腴,真要是对三寸金莲,彼此不成比例,反倒不美。
再说,”我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脸,肃容道:“宝亭,就算奶生著一对天足,我也
喜欢。”

  “嗯。”一声娇吟已带著满心欢喜。

  把玩良久,宝亭已经被我逗得高潮了一回,身软如泥地瘫在我怀里,我才恋
恋不舍地放下了这绝品莲足。大手越过後庭,轻轻一勾,又带出了她一声细若箫
管的呻吟,指尖也顿时多了几道亮晶晶的银丝。

  这并不是我的手指第一次光临她的幽径,可原本就十分敏感的她触觉好像比
以往更加敏锐,只轻轻一下,她就又轻轻打起了寒颤;似乎想起了更加羞人的事
情,她头使劲拱在我怀里,呼吸也顿时急促起来,如兰似麝的呵气间隐约听到一
声:“动郎,奴怕…”

  “怕什麽?”我笑道:“我是奶的夫君哩。”把她平著放躺,解开肚兜的袢
扣一扯,她便是全身不著丝缕了,只是我想把大红喜被拉下,却被她拽住了被头
不肯松手,羞涩的目光里满是央求,我心一软,掀起被子自己钻了进去,嘴巴正
亲在了那一只肿胀的乳尖上。

  宝亭身子立刻瘫软下来,掐住被子的手不由自主的抱住了我的头。原本已经
涨的如同葡萄一般大小的乳珠在我口中再度胀大起来,惹得她不住地扭动著娇躯
躲闪著我灵蛇似的舌头,而乳珠一旦脱离了舌头的亲密包围,她又扭动著娇躯不
住地寻找追逐著那种被包裹的感觉,不一会儿,呻吟便连成了串。

  我挪动了一下身子,硕大的独角龙王开始徜徉在宝亭贞守了十九年的秘处,
她虽然已是情热如火,可甫一承受这麽羞人的事情,身子还是顿时僵直起来。

  “奶不是说夫君是个泥人吗?其实奶何尝不是,”把一块泥,捻一个奶,塑
一个我“…”我一边轻吻著她的耳垂,一边在她耳边低吟,那带著磁性的声音彷
佛穿透了她的心,让她渐渐放松下来,一双藕臂搂住了我的脖颈,呢喃道:“将
咱两个,一起打破…”

  “正要打破。”我嬉笑道,独角龙王分开湿腻的花唇,正顶在了花道入口,
只入半寸,宝亭已嘤嘤呼痛,再一前行,便触到了那个代表女儿贞洁的薄膜,只
是这时,那花道四壁突然剧烈地痉挛起来,顿时将花道封得水不通,就连独角龙
王都被推了出去。

  宝亭顿时不知所措地望著我,脸上羞意渐退,变成满脸惶然:“动郎,奴…
奴这是怎麽了?”

  “这就是殷四娘的锁阴奇术玉女功吧。”我心下早已了然,这宗绝技果然神
妙,只是宝亭已经嫁了过来,该让它发挥另外的功用吧。“宝亭,来,别紧张,
听奶夫君的话,蜷起腿来缠在奶夫君的腰上。”

  宝亭含羞将一双丰腻的大腿缠在了我的腰间,玉体挪动间,独角龙王就在她
私处厮摩,加之我爱怜地搓揉著她胸前玉丸,她私处重新变得柔软酥腻起来,而
我也适时将一道真气输入到她神田幽谷之间,只听宝亭呻吟一声,那未曾缘客扫
的花道便再度向我开放了。

  不再犹豫,独角龙王已经藉势贯穿了阻碍,霎那间,点点落红染红了臀下白
绫。

  “动郎…”不知是疼痛还是其他的原因,宝亭一下子死命抱住了我,指甲都
扎进了我的皮肤,一行热泪顿时从她眼中滑落下来。

  “乖宝宝不哭,”我把她脸上的泪珠一一吻去,昵声道:“”用水调和,再
捻一个奶,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奶,奶泥中有我“,用的可不是泪水哟。”

  渡过了最初的艰难後,我才知道上天是多麽的眷顾我。充斥著爱液的花道不
仅紧腻异常,而且阴中褶皱丛生,初一进花道,那褶皱就从四面八方涌来,层层
叠叠地包裹挤压著独角龙王的头冠,冲破了一道又一道皱褶,正山穷水复疑无路
之际,前面却豁然开朗,以为是柳暗花明了,却又顶在了一块柔腻之处,龙头一
顶便直陷进去,柔腻顿时将它裹得严严实实,就像被含在了女人嘴里似的,异常
地舒爽。

  这是重峦叠翠还是春水玉壶呢?我已经没时间去考证了:“或许我得到了千
万中无一的绝世佳品,就连师父所说的世间七大名器也有所不如吧。”这念头只
是在我心中一闪而过,我便沈醉在宝亭的风情里。

  “奴与郎君,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宝亭几度昏死後便在我怀里沈沈睡去,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来,醒来便抱
著我将她昨晚几度来不及说的话诉说给我听,望著她一往情深的笑颜,我不禁紧
紧把她搂在怀里。

  外屋的紫烟听到房里有了动静,便跑进来道喜,羞得宝亭忙躲进了被子里。
我看紫烟那双贼兮兮的眼睛还在四处乱瞧,便笑道:“怎麽,没见过洞房呀?还
不快把马桶给爷拿来!”

  紫烟伺候宝亭解了小解,宝亭新破瓜,小解的时候都蹙著蛾眉,紫烟便小声
埋怨我不解风情:“该让我师父好好教教你才是。”她不满地道。

  正被我抱到镜前准备梳妆的宝亭被她逗得一乐,抿嘴笑道:“死丫头,乱嚼
舌头根子,六奶奶教相公,这是怎麽个教法呢?”

  “这…怎麽不能教?!”没外人的时候,紫烟和宝亭不似主仆,倒似姐妹一
般,说话并没有太多的忌讳,只是她知道自己此番说错了话,虽然依旧还在强词
夺理,可声音却越说越低,见我一旁坏笑,便偷偷捶了我一粉拳,低低“哼!”
了一声。

  “是啊,怎麽不能教。”我笑道:“紫烟,奶和乾娘好好学学,再教我如何?”

  听我调笑,紫烟不由白了我一眼,脸上却悄然飞上了一朵红云,那娇憨模样
正彷佛情怀初开的苏瑾,我心中竟是一跳,定了下神,把目光转到了宝亭脸上,
却见宝亭正含笑望著我。

  梳洗完毕的宝亭竟有著迥异昨日的美丽,雨露的滋润让她脸上容光焕发,娇
艳欲滴。前後变化之大,就像是当日的齐萝一般,连紫烟都惊讶地没口夸赞,喜
得宝亭愈发神采飞扬。

  装束整齐,便去前堂拜见父母。殷家的重要人物殷乘黄和一妻三妾、他的两
位嫂子、殷大小姐殷宝仪夫妇、三小姐殷宝琦和小儿子殷宝瑞早早就等在那里,
似乎是有要事相商。

  “动儿,你不是外人了,之前宝大祥也仰仗你良多,你官场商界人脉广泛,
所以我想,还是把宝大祥交给你打理为妙。”

  我和宝亭俱是一怔,之前老爷子可是说让柳澹之暂时打理宝大祥的,宝亭都
把诸事交接了,怎麽突然变卦了呢?正奇怪间,柳澹之站了起来,先是给我深施
了一礼,才道:“别情,这是我极力向岳父大人要求的,请你务必要答应。”

  他顿了一下,又道:“别情,我先跟你道歉。我自幼出身苦寒,父母早亡,
是岳父他老人家供我读书博得功名,又将宝仪许配给我,我虽然姓柳,可我早就
自认是殷家之人,为防止宝大祥落入外人之手,就算我不明商贾之事,也要勉力
暂时接下宝大祥这副重担,尽心维持它到宝瑞弟弟成人为止。所以我竭力向岳父
大人请求我来打理宝大祥。不过,昨天婚礼上,我才明白过来,我是以小人之心
度君子之腹了,以别情你的才情财力,实在没有必要做这鸠占雀巢之事,宝大祥
只有交给你,才能保存和发展,故而我向岳父大人提出请求,由你来打理宝大祥。”

  “澹之你过誉了。其实宝大祥这种几十年的老字号,经营早就自成体系了,
就算是宝瑞兄弟现在来出掌宝大祥,只要有一两个得力的人辅佐,都不会有太大
的问题。”我转向殷乘黄,笑道:“小婿没必要也没精力来打理宝大祥,岳父您
该理解才是。”心中却暗忖道,我才情财力也不是昨天今天才表现出来的,难道
殷家人之前都瞎了眼不成?!怕是其中另有缘由吧。

  “澹之别情都言之有理。”殷乘黄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捻著?需沈吟道。

  “老爷,澹之就像您儿子一般,宝大祥交给他大家都放心,他说自己不韵商
贾之事,只是从前没有留心这方面的事务而已,怎麽说澹之他也是一榜举人呢,
一旦用功起来不见得比旁人差。我倒是担心宝仪的身子,怕宝仪少了他的照顾,
再生出什麽毛病来。”殷老夫人侃侃而谈道:“老爷,反正眼下宝大祥只有苏杭
两个分号,不若让澹之打理杭州分号,苏州那边就让宝亭监管如何?如此澹之就
不用两地奔波,宝亭在苏州也相当方便。”

  看殷乘黄的两位嫂嫂和殷齐氏、殷宝仪都点头称是,我这才隐约察觉到,虽
然柳澹之在走私珠宝案上表现出了对殷家的忠诚,可殷乘黄似乎对他还不够放心,
只是殷家老的老,小的小,著实缺乏可用之人,不得不用他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我不禁替他抱起屈来,转眼看目前殷家最适合出掌宝大祥的
殷四娘,她却只是守著自己的本分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直到感觉到我的目
光,才和我飞快地对了一下眼。

  “老太婆,奶倒很有见识嘛!”殷乘黄嘿嘿笑了两声,转头对我和柳澹之道
:“就按老太婆说的办吧。澹之你辛苦些,尽快熟悉一下宝大祥的业务;别情你
若是分身乏术,就让宝亭多留心苏州号。宝大祥的重新崛起,可就落在两位贤婿
身上了。”

zxc8888 2009-12-24 10:18

                第四章

  因为宝亭不良于行,我只好在殷家又住了一晚。宝亭知道我对她爹出尔反尔
的举动很是不满,便曲意逢迎,哄我开心。若不是我顾着她是新妇破瓜,恐怕当
天就上路了。

  回到竹园,宝亭立刻征服了父母、老师、师娘和诸妾。父母喜欢她的雍容华
贵;老师和师娘喜欢她的聪明伶俐;诸妾喜欢她的随和大度,加之宝亭的容貌在
诸女中并不出色,反倒容易让人亲近,随着一场简单却不失隆重的婚礼的结束,
她已经隐隐站稳了大妇的位子。

  送走了白同甫、沈希仪、鲁卫、南元子、沈熠等人,老师也告辞了,他老来
得子,自是放心不下家里,只有唐三藏留了下来。

  “阿棠看着很可怜哦!”唐三藏颇有些感慨地道,解雨虽然豁达,可看着诸
女都有了名分,她还是下意识地流露出了向往之色。

  “也不知道令尊是怎么想的。”我发了句牢骚,紧接着却笑道:“人说长兄
如父,三藏,不若你就代替令尊,做雨儿的家长,现成的酒席新房,我就娶了雨
儿如何?”

  “你想害死我呀!”唐三藏使劲白了我一眼。

  “呵,说句笑话都不行,三藏你最近是不是精神太紧张了,要不,给你找个
清倌儿放松一下如何?”

  “别情,你可别再给我添乱了。”他苦笑道:“我现在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他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道:“我也不瞒你,说起来真是怪了,江南江北两集团
所中七连环之毒解起来竟是出奇的费力。”

  “听说不是已经解得七七八八,差不多好了吗?”我诧异道,算算日子,群
雄中毒已经四十余天了,按照唐三藏的说法,群雄离痊愈应该相差不远了。

  “那只是家父放出的风声而已。寒家解七连环的毒,向来要把治疗的时间多
说一倍,以免中间出了差错,可现在就算真的拖上那么长的时间,寒家都没有把
握治好群雄的毒。”

  见我脸露狐疑,他解释道:“寒家七连环的存量本就数目不大,解药所需的
药材储备就更少,因为解药中的几味药材虽然相当珍贵,可不算太难找,寒家就
没有特意储备。奇怪就奇怪在这儿,此番寒家遍寻蜀中却只得到了极少量的这几
味药,而据说各大药局的这几味药早在半年前已被人搜罗一空,而这几味药材在
江南又不出产,江南各大药局储量更是稀少,我得到的药材仅够解去七连环中的
四种毒药。”

  “是不是唐门里还有不利于令尊的言语在流传呢?”

  “什么都瞒不过你。”唐三藏尴尬地笑道,只是却不肯讲出那流言究竟为何,
我也体谅他的心情,毕竟兄弟阋墙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情,果然他很快转移了话题,
问道:“听阿棠说,你们在松江和倭人宗设打了一仗,是不是为了沈熠的那批红
货?”

  我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别情,若是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打
探一下沈熠和唐门的交易情况呢?”

  听他开始从外部追查唐门的经营情况,我知道唐天威、唐天运辖下的百草堂
已经成了一个泼水不进、掌门政令不行的小集团,而唐天文显然已经开始表露他
的不满。

  不过,这对我和江湖来说并不重要,毕竟唐门离江南实在太远了,而他们想
要在江南立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反过来说,就算我帮唐三藏父子整顿唐门,
也不会太引人注目,想到解雨和此事将给我带来的好处,我点头应了下来。

  交换了相关情报后,唐三藏才离开了竹园。刚想回宝亭住的初晴楼,假山后
却闪出了双眼含着泪珠的解雨。

  “相公,抱抱我…”她飞快地投进我怀里,呢喃道。

  入怀就觉得一袭凉意,细一看她果然只穿着一件薄夹袄,料峭春寒早将她身
子冻透;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和烟气——此刻众女都在初晴楼里闹新房,她
该是找了个借口偷跑出来的。

  我忙把她裹进我的银鼠大氅里,昵声道:“想我了?”

  “嗯,”解雨细声应道:“人家一天不见你,心里就空荡荡的难受得紧。”

  “那你快点嫁过来嘛!”虽然知道她多半是见到宝亭的喜事心有感慨,可众
女中只有她才敢如此大胆地表白自己的心声,我心中便又怜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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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o疯VS凌乱oO  而她听了,反倒害羞起来,左顾言他道:“我看殷姐姐似
乎乏得很,相公…你多怜惜她一点吧!”

  我被她逗得噗哧一乐,笑道:“你那么疼你殷姐姐,那我晚上干脆去偷你算
了,反正明瑟楼和初晴楼紧挨着,别人也瞧不见。”

  “想得美!”解雨羞道:“最多…让阿诩伺候你。”

  和她亲热了一会儿,她怕羞,死活不肯和我一起回初晴楼,我只好放她先走,
自己慢慢跟在后面,磨蹭了半天,才来到初晴楼的门口,里面顿时传来莺莺燕燕
的笑语声。

  “咦,好象是相公来了呢!”

  到底是萧潇耳朵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话音未落,贴着喜字的朱红扉门便
被我推开,随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的是紫烟她们几个小丫鬟叠声的恭喜和讨赏,
我一面派发着赏银,一面听玉珑埋怨说大家都等我一个多时辰了,萧潇姐姐和解
姐姐做的菜都热了两回了。

  “是吗?”我随口应了一句,见众女其乐融融,我心里十分高兴。顺着玉珑
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中间的石头火锅还在咕咕翻着热气,
夹了一筷子珍珠鸡团,虽然已经热过,可依旧鲜嫩可口,显然萧潇和解雨用足了
心思。

  “萧姐姐和解妹妹心灵手巧,贱妾看着都羡慕呢!”宝亭乖巧地赞道,我接
过话头笑道:“她俩还是无瑕的徒弟呢,宝亭你想学的话,就好好跟她学吧!要
不,无瑕岂不成了你祖师爷?”

  众女顿时鼓噪起来,无瑕也笑了起来,只是她转眼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容很
快黯淡下去,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兴阑珊之色,不过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宝亭身上,
只有我看到了她的变化,略一思索,便已了然,无瑕本就十分在意自己的年龄,
偏偏我把她放到了祖师爷的位子上,岂不让她多心!

  暗骂自己一声混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无瑕旁边,笑着对众女道:“光考虑
你们的辈份,倒忘了我自己还可以过把祖师公公的瘾了。”

  众女并未在意,只是嬉笑起来,可心思玲珑的无瑕却顿时明白了我话里的意
思,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欢喜又重新闪烁在她的眼中,脸色也亮了起来。

  说笑间,爹娘和六位师娘联袂而来。众女顿时忙乱起来,端茶倒水,斟酒布
菜,极是恭敬孝顺,老爹老妈这些日子早被我熏陶出来,六位师娘更是成精的人
物,自是不偏不倚,只是因为宝亭新嫁过来,又是正妻,才多关爱一些。

  一席酒吃的开开心心,酒足饭饱之后,大师娘墨夫人和六娘给我和萧潇使了
个眼色,萧潇便招呼玲珑、武舞、解雨陪着我爹娘和其他几位师娘一起喝茶聊天,
我则带着宝亭、无瑕和墨夫人和六娘上了二楼。

  “动儿,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师娘本不该打搅你的,可我们明天就要回扬
州了。”墨夫人颇有些依依不舍。

  我一怔:“莫非扬州那边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也没什么大事,开春了,有些事情要和佃户们商议。”

  墨夫人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可我知道事情绝非这么简单。师父虽然留下了庞
大的家产,可我和五位师娘都是用惯了钱的主儿,往年我走马章台要花费大笔的
银子,眼下这笔银子虽然省下了,可一大家子的豪奢生活、官府江湖的人情往来
乃至支撑宝大祥,每一项都不比我寻花问柳来的省钱;而五位师娘补贴娘家、设
立义庄每年也都要十几二十几万两银子,田租实是扬州沈园的立命之本。

  而这些年来与佃户的租约都是在秋收之后就已经订立好了的,沈园的田租又
不重,和佃户极少发生争执,现在眼看就要春播了,还有事要和佃户商议,扬州
那边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再三追问,墨夫人才道:“动儿,佃户们是想减租,能说通他们自然好,
咱们沈园的田租又不重,实在说不通,那就减吧!最多大家都省一点花,也不会
有什么问题。只是出了这场风波,师娘倒是觉得你以前说的甚是有理,沈园不能
吊死在田租这一棵树上,所以有些事情就想和你、你干娘和你媳妇商量商量。”

  我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我早说过了嘛,田租几乎占了沈园收入的九成,
结果咱们上看老天的脸色,下看佃户的脸色,也忒辛苦了。”

  “其实当初宝大祥出售扬州号,我就想把它买下来,可以来动儿你已经准备
定居苏州,二来竞争的对象是蜀中唐门,我便放弃了。现在看来,我该坚持才对,
有你和宝亭这层关系,拿下扬州号该不成问题。”

  我摇摇头,道:“师娘没买到才万幸呢,珠宝这一行有许多不足与外人道的
秘密,沈园没有必要蹚这混水。”说话间,我灵光一闪,道:“曾听沈熠说起过,
松江一场大火烧掉了织造局五成的生产能力,而织造局却迟迟不肯批准民间几大
制造商增加产量,以防主客易位,若是通过桂萼打通松江织造局的关系,三五年
内该绝对是个赚钱的行当。”

  墨夫人颇感兴趣的问起了织造行业的情况,几人都仅知皮毛而已,倒是宝亭
说在宝大祥全盛的时候,曾经想进入这个行业,只是听说织造设备颇为昂贵,形
成规模需要几十万银两,又要协调上下游的关系,便作罢了。

  “钱不是问题,出让沈园土地的二成,大约就可以获银七十万两。”墨夫人
沉吟道:“倒是宝亭所说的组织原料,销售布疋等等却非我所长。”她目光转向
宝亭,笑道:“宝亭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宝亭不由得望了我一眼,眼中竟有些为难之色。

  “师娘,宝亭还要替我岳父照管宝大祥的苏州号,恐怕分身乏术,再说,她
也不明白织造这一行,不若找个明白人打理此事,再派个自家人管理财务便是。”

  我目光转向无瑕,笑道:“若不是无瑕她怀着身孕,倒是个绝佳人选呢!”
从前春水剑派一年只不过有几百两银子的收入,却支撑了一大摊子人,无瑕绝对
是个理财的好手。

  六娘沉吟道:“松江虽然眼下不比苏杭扬州繁华,可它是个通商口岸,日后
必得发展,不仅眼下织造有利可图,就是秦楼在松江也能立足赚钱。大姐,小妹
有个想法,沈园和秦楼共同出资来组建松江织造和秦楼松江分号,互为奥援,如
何?”

  墨夫人喜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怕累着了妹妹…”

  六娘微微一笑道:“大姐若是体恤我,干脆就搬到苏州来吧!”

  墨夫人说已经住惯了沈园,不想再挪动地方了。说话间,她脸上虽然还是保
持着淡淡的笑容,可眸子却是一黯。

  望着她鬓间银丝,我心头一阵辛酸。每次回到扬州,我都劝五位师娘搬来与
我同住,可她们都说沈园有师父的气息,心灵有所寄托而不忍离去。我也知道,
五位师娘其实并不缺钱,停了义庄,就算把田租减低一半也足够维持她们的生活,
只是为着师父能在天国活得平安,为着她们视如己出的我,才让她们忍受了赚钱
的种种辛苦而劳心费力。

  几人大致勾勒了一下方案,见天色已晚,师娘们起身告辞。送走师娘,六娘
却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我回来。

  “动儿,扬州那边定是出了大事,不然大姐她们不会这么急着往回赶…”

  “我知道,可沈希仪已经把剿匪的部队组织完毕了,大后天就要在金山卫集
结,我已经来不及回扬州了。”我拉着六娘的胳膊央求道:“干娘,你也知道大
师娘她们虽说都有一身武功,可都不谙世事,无瑕、萧潇她们也是如此,而宝亭
虽然通晓商贾之事,但宝大祥一案余波未消,官家可能唯恐避之不及…”

  “你呀!”六娘轻叹了一声:“也不知我李六娘到底欠了你师徒什么?!罢
了,干娘就替你走一趟扬州吧!”

  “好干娘。”我奸计得售,自是喜出望外,倒是六娘听了这句亲昵的话,却
突然肃容,一指点在我的眉心,道:“你这张油嘴,不知要害死多少人哩!”见
我愣住,她轻轻挣脱了我的手,忽又嫣然一笑。

  望着六娘远去的背影,我的心竟依然在怦怦直跳:“干娘她好过分,竟然对
干儿子突然袭击,使出惑心术这等妓家绝学来,也不怕我反击,弄出个天雷勾地
火来。”扭头却见不远处无瑕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要死的,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也不披件大衣?”我赶忙跑过去把大衣解下
披在了无瑕身上,无瑕这才回过神来,顺势偎在我怀里,颇有些担忧道:“爷,
你非要亲自去剿灭宗设吗?”

  我点点头,一边拥着她向屋里走去,一边解释道:“倭人不比中土的江湖人,
不是逼急了眼,江湖人不会轻易招惹官府;可倭人行事毫无顾忌,一旦知道那日
帮宋素卿对付他们的是我,他们才不会管我是不是官呢!只有把他们彻底消灭,
竹园才安全。再说,”我嬉笑道:“你和玲珑把那副诰命死活让给了萧潇,做老
公的也不能让你们没有霞披凤冠穿戴呀!”

  “奴宁愿不要什么诰命不诰命的,只要爷平平安安。”无瑕有些哽咽道。

  “你爷是个长命百岁的主儿。”我笑道,沉吟一下,有些歉然道:“无瑕,
倒是这番风波让我无法带你去泉州,只好日后还你的心愿了。”

zxc8888 2009-12-24 10:18

                第五章

  宝亭知道我将有远行,便放开胸怀,将众女齐聚于初晴楼内,极尽荒淫之能
事,只是他新嫁过来,又碍身份,虽在床第间风情万种,却始终不肯与众女大被
同眠。

  欢娱时光短,就这样忽悠过了两日。这天日上三竿勉从萧潇身上爬起,洗完
毕,推窗一望,楼下解雨和宋素卿早已整装待发了。

  卫所虽不禁妇妇孺,可大军一旦出征,妇孺则被严禁私自携带。不过沈希仪
早有对策,以解雨是江东名医,宋素卿熟悉倭寇事宜,俱有利于作战为名,做通
了徐老公爷的工作,不过还是要扮成男装作为我的亲随,以免为兵卒所知,徒惹
烦恼。

  把家中之事一一交代清楚,我便带着解宋二女直奔金山卫。解雨年少心性,
自是兴奋异常,连对宋素卿的态度都好了许多,而宋素卿则是曲意逢迎,一路行
来,二女唧唧喳喳地笑说不停,颇不寂寞。

  到松江府后,三人才换上戎装,解雨和宋素卿贴身穿着宝悦坊特别为二女精
制的鳄鱼皮罩甲,既薄且韧,又暖有遮风,外面则罩着宝悦坊特制的雪狼皮战袄,
足蹬水牛皮靴,精刚的头盔,护心,腕肘。斩马刀则是谦字房老板何定谦亲手打
造的,两人怀间更是揣着一枝由源藤壶秘制的倭式短鸟铳,上下一身行头几乎用
去五千两银子。

  天黑之前,三人终于赶到了设在距松江府二十余里的畲山临时军营。事前沈
希仪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准时报到,看偌大的军营里鸦雀无声,门外站岗的军
士如狼似虎,我知道我一旦迟到的话,治军极其严格的沈希仪或许真的要拿我军
法行事了。

  “别情,来来来,我给介绍一下。”沈希仪见我到来,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
欣慰的笑容,拉着我的手,指着大帐里围坐在大地图旁边的六人道。

  “这位是海宁卫副千户胡链胡大人,这是金山卫百户曾亮曾大人,这是…”

  “末将杭州前卫百户乐茂盛参见行军参谋王大人!”

  没等沈希仪知道,乐茂盛已然站起身来躬身施礼,只是他眼中炽热如火,显
然他已经知道武舞即将下嫁于我的消息。

  “别情是都司武大人的成龙快婿,乐老弟则是武都司的得意门生,两位日后
要多亲近些。”沈希仪假装没看见,打着圆场道,又把另三位百户张禄,徐山,
归有财介绍给我,然后指着我道:“这位就是此番我剿倭寇的行军参谋,苏州府
推官,应天府新科解元王动王别情大人。”

  互道久仰之后,沈希仪道:“别情,我们正在研究南京及浙闽二省各卫所汇
集上来的情报,你这行军参谋也该给我们出出注意了,参谋参谋了。”

  因为不是正式的军事会议,大帐的气氛还算轻松。

  沈希仪指着桌子上摊开的地图道:“宗设的活动范围虽广,北到崇明,难道
泉州,都曾发现他的踪迹,不过依目前情报推断,他的基地不外乎两地,不是在
宁波府双屿岛一带,就是松江府大七小七一带。这个倭寇集团人数估计不足三百
人,大小舰船有十余艘,主力战舰是一艘铁甲舰,据说在与宋素卿集团的火拼中
被击成重伤,很可能已经失去战斗力…”

  众人都松了口气,金山卫的曾亮是水军出身,闻言更是喜出望外,捻着胡须
笑道:“奶奶的,这就叫螃蟹没了大鳌,乌贼断了触手哪,倭寇自伤爪牙,对我
军可是大大的有利!”

  此番征剿宗设,动用了金山卫的大明水军六艘“苍山铁”战船,但苍山铁的
性能远不如倭寇的铁甲舰,故而当初剿讨宗设的方略也是以陆战为主,此番听宗
设的主力战舰受损,曾亮不由得雄心再起。

  “宗设尚有十余艘倭式战舰,不可小窥。”沈希仪提醒了一句,接着道:
“宗设虽在我大明近海岛屿建有基地,可是这些岛屿物产都很匮乏,补给困难,
加之他几乎垄断了东南沿海珠宝香料的还上走私,故而需要频繁与大陆内地贸易,
其走私的货物虽然多是在还上与沿海富豪完成交易,但补给与修缮船只则大多需
要停靠沿海港口码头,一小部分走私的货物也是在这时候与内陆下家完成交易的,
我们的目标就是利用他们停靠码头的机会,一举将其消灭!”

  “若真能将他们吸引到岸上,一千二对不足三百,不把这群兔崽子杀得一个
不留,我们都该抹脖子上吊了!”

  见徐山的手在脖子上一抹,众人都笑了起来,曾亮问道:“可浙闽海岸线一
千余里长,我们怎么知道宗设究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靠岸呢?”

  “浙闽两省已籍贯彻皇上禁海旨意为名加强了海禁,并对拥有海上船队的松
江沈家,太仓顾家,余姚谢家,宁海李家等沿海十三家大富豪加强了监控,严禁
他们的船队出海,迫使宗设将交易改在陆路进行,我已请南京及浙闽两省重点监
督松江府的南汇嘴,宁波府余姚,定海,象山和泉州府晋江,惠安几处平素宗设
出没较多的港口,估计很快就会有情报传来。”

  “将军所言极是,只是逼宗设上岸,不若主动设圈套吸引他上岸为佳,末将
有一计。”乐茂盛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道。

  见乐茂盛的眼光闪过一丝冷电,我心中竟隐约有些不安,果然听他道:“宗
设作乱,说白了只为逐利,若是有一大票的生意勾引他,不怕他不上钩。”

  他目光落在了我身上,笑道:“王大人是江东商界的名人,扬州沈园,苏州
秦楼都是赚钱的买卖,原本用不着和倭寇打交道,只是新近成了宝大祥殷家的女
婿,却让末将的计策有了根本。大家都知道宝大祥那桩案子吧?”

  众人皆点头,曾亮抖着山羊胡笑道:“说书的都把它编成段子满大街地唱了,
谁不知道?连我屋里都知道呢,才子陪佳人,老弟还要恭喜你哪!”

  “王大人辩才天下无双,替宝大祥洗脱了罪名。不过,有句话王大人您可别
介意,市井中可是有不少人认定宝大祥有走私的嫌疑哦!”

  这我当然清楚,我也明白乐茂盛究竟想出一个什么样的计策想以宝大祥和我
为诱饵引诱宗设,用心真是歹毒。且不说倭寇难以相信我,我轻入险地,很可能
为倭寇所害,就算倭人相信我,日后他一旦得势,翻云覆雨可以籍此弄出很多花
样来,交通倭寇,走私贩私,这样莫须有的罪名我现在就能想出一大串来。

  一瞬间我心中顿起杀机,既然因为武舞的原因让我俩势不两立,那么和他就
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脑海中甚至立刻浮出了几套杀他于无形的方案。

  乐茂盛果然提出了以我为诱饵的计策,胡链,张禄,徐山三人陷入了沉思,
似乎颇有些心动,甚至沈希仪也投来询问的目光,倒是曾亮挠了挠头,想也没想
道:“小乐,你小子真是裁缝的尺子,专量别人不量自己呀!倭寇是什么角色,
生性多疑又心狠手辣,你让我老弟一个细皮嫩肉的书生和倭寇打交道,岂不是羊
入虎口?”

  “曾大哥你有所不知,说王大人是一介文弱书生那是天大的笑话呢,王大人
文武双全,论起马上步下的功夫,就连末将都有所不如!”乐茂盛微笑道,眼睛
似乎不经意地朝我腰间瞄了一眼,见我腰上挂的并不是以往的斩龙刃,却是一把
普通的斩马刀,不由微微一怔。

  胡链等人俱是动容,曾亮更是惊呼一声,不相信的道:“王老弟的武艺比你
还高?不可能吧!小乐你可是杭州卫年轻将领中的头把交椅啊!”说话间,他看
了我一眼,突然抡起斗大的拳头,呼地一声砸来,虽没什么章法,却是力道十足。

  我尚未出手,对面的沈希仪生生拦了下来。

  沈希仪在军中颇有威名,但他不是杭州卫的老人,众将并不太了解他的底细,
眼下见有杭州卫第一力士之称的曾亮手上的力量都似有所不知,一时间众人再惊,
不知道这个白面书生似的上司其实有着过人的武艺,就连乐茂盛脸上都露出了一
丝讶色。

  “别情练的是江湖功夫,单打独斗或许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此番征
剿宗设,我挑的都是精兵强将,论弓箭别情赶不上你乐老弟,你可是军中的小李
广,箭法通神;论水性别情赶不上你曾大头,你那‘黑泥鳅’的名头也不是白给
的,大家不必妄自菲薄。再说两军交战,江湖功夫有多少施展的机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沈希仪不愿让我一开始就锋芒毕露,自是为我打算,
而他似乎也想到了乐茂盛计策的阴险之处:“乐老弟此计甚佳,只是人选有些问
题。别情他钱权不缺,殷二姑娘又是嫁出去的姑娘,不管宝大祥的事务,他缺乏
走私的理由,反倒容易引起宗设的怀疑,打草惊蛇。”

  “不错不错,王老弟是财神爷戴着乌纱帽,奶奶的又有钱,又有权,犯不着
走私嘛!”曾亮附和着,话里却透露着艳羡。

  乐茂盛呵呵笑了两声,说自己考虑欠周了,只是眼珠一转,又道:“王大人
与商贾联系紧密,像松江的沈百万的长子沈就是王大人府上的座上客,听说沈家
暗中做着海上贸易,不如请他出面,引诱宗设如何?”

  曾亮,徐山顿时就有些不快,两人金山卫的,乐茂盛的话几乎是等于指责金
山卫失职一般,而他和曾徐二人又是分属两省,当官的最忌讳越界指手画脚。而
我心中却是暗暗吃惊,乐茂盛这家伙不仅心思歹毒,而且脑筋也够灵活,倒是个
难缠的对手。

  乐茂盛见曾徐两人脸上不豫,似乎知道自己一时心急,口不择言,多说了一
句沈家从事还上贸易,让两人起了芥蒂之心,连忙道歉,又道:“末将也是想一
举剿灭宗设这群倭寇,大家挣了军功,封妻荫子的岂不快哉

zxc8888 2009-12-24 10:19

                第六章

  当我向沈希仪提出申请一百把刀来武装辎兵的时候,他都吃了一惊,不过,
对我始终充满信心的他还是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从松江府把刀买了回来。

  “凑和着训练用吧!”

  见我的新月一文字轻易地将一口斩马刀一刀两断,沈希仪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曾经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他自然太明白神兵利刃的重要性了。

  “苗刀已然锋利无比,可比起倭刀来,竟是天差地远!”

  “唐佐你就别眼馋了,这新月一文字可是倭刀中的绝品,造价少说要一千二
三百两银子,还要技艺绝佳的大师傅打造好几天,拿它来装备部队,一个百户没
有十万两银子都下不来,任谁也装备不起。不过,”我掂量着手里的断刀,道:
“这种粗工锻打的斩马刀也太脆了,竟不起几次击打,若是咱剿倭营用的都是这
玩意,我看趁早换了,否则战场上要吃大亏。在苏州我认识一家兵器铺子叫谦字
房,手艺还算好,一把好一点的斩马刀大约三四十两银子,不如就换他的刀吧!”

  “那全营就要三万多两银子,我上哪儿筹这笔钱去?”

  “宗设有啊!”我嘿嘿笑道:“先借你五万两银子,等剿灭了宗设,再拿他
的所藏还我,不过,我可是要收利息的哦!”

  借着负重拉练的当口,我把属下辎兵拉到了一处僻静的山坳。众人见身为长
官的我背着同样的三十斤石头竟然还能健步如飞已经是吃惊的咋了舌,再看陆三
川从马车里搬出一把把明晃晃的斩马刀,一个个都目瞪口呆起来。

  “弟兄们——”

  我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开始我的第一次训话。

  “弟兄们,当你们加入到光荣伟大的大明军队的时候,你们的理想并不是当
一名辎兵。高傲的骑兵、勇猛的步兵、机警的弓箭手,他们才是你们的目标。有
朝一日,你们甚至要当上一名百户千户,从而光耀门楣。可是,你们现在却成了
军中最下贱的辎兵!”

  军士们鸦雀无声,可众人的脸上却渐渐有了不甘心的面容。

  “为什么?!难道你们缺胳膊少腿吗?难道你们力气不如人家大,跑得不如
人家快吗?不是,都不是!他们说,你们太笨了,无论教什么,你们都学不会,
是朽木不可雕也!一旦你们上了战场,只有被杀的份儿,只有拖累友军的份儿!”

  “可你们真是不可雕琢的朽木吗?错!天下没有教不好的弟子,只有不会教
的老师,你们都是一块块上好的璞玉,需要绝世的匠师才能把你们雕琢成器,而
我,正是你们的匠师!”

  面对着那一双双充满渴望、野心或是迷茫、嘲笑的眼睛,斩马刀咆哮而出,
毫无花俏的一道光芒闪过,我脚下的巨石竟然应声而裂!

  “啊!”

  众人都惊叫起来,目光全变成了惊讶与敬佩。

  “这,才是我们大明的刀法,也是我要教给大家的刀法,或许你们永远无法
练到我的境界,不过,就算你们再笨,难道还不如那些尚未开化的蛮夷倭寇吗?”

  “倭人刀法,不外上中下左右五段,招式俱是直来直去,远不如我大明军中
流行的罗汉刀法来得繁复深奥,唯如此,才极易掌握,招式精熟后对上无法掌握
罗汉刀法奥意的我军士卒,自然大占上风。”

  “我教你们的刀法,乃是由繁入简的刀法精华,甚至比倭人的刀法还要简洁。”

  我双手握住斩马刀的刀柄,斜举向右肩上方,顺势斜劈下来,凛冽的刀锋甚
至荡起了前排军卒的衣角,一声炸雷似的断喝“一刀两断!”顿时响彻整个山谷。

  这些辎兵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军中残次品,就算是十分朴实的少林罗汉
刀法在他们眼中都变得相当复杂,不过,正因为他们思想单纯,反倒容易接受那
种简单却需要重复千万次练习的刀法,加上他们的臂力都相当强,我立刻就想到
了连家的拔刀十字诀。

  连家刀法是中土武林最重气势的刀法,与倭人刀法最是相近,不过,十字诀
的变化再少也远远超过了倭人,而在大江盟经过了两次小规模战斗之后,我已然
明白两军混战之际,那些繁复招式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便把十字诀简化为两招,
去掉了竖劈横切之后的变化,而“一刀两断”正是其中之一。

  从握刀的方式、提刀的姿势到手肘肩的发力、步法的配合,我都一一展示给
军卒,之后又一一加以辅导,忙活了一上午,这一百辎兵使出的这一招“一刀两
断”总算有些架势了。

  “想留着性命寻欢作乐、升官发财的,就每天挥刀一万次吧!”

  “好壮观喔!”

  望着一百名辎兵在陆三川的号令下不停地作出整齐划一的斜劈动作,解雨不
禁惊叹起来,唐门的弟子再多,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一起练功,而在大江盟苏
州根据地燕园的时候最多也只有五六十人而已,人数增加了一倍,气势立刻大不
相同。

  宋素卿却是面沉似水,她虽只是粗通武功,可也该看出来这“一刀两断”的
招式正是对付倭人的利器,而她和宗设虽然杀得你死我活的,但毕竟都是倭人,
此时她心中必是感慨万千。

  “陆三川是个憨直的人,让他练兵,可以信赖。等我们从松江府回来,这些
辎兵该有小成了。”冲山下一招手,三人打马如飞直奔松江府而去。

  接到徐老公爷的手书,我心里踏实了许多,只半个时辰,三人便进了松江。
只是还没等我想好行止,解雨已经问明白了城里最豪华客栈的方位,不一会儿,
她已经出现在了“有间”客栈的老板面前,举着斩马刀问:“有上等客房吗?”

  “喔,舒服死了。”

  热腾腾的水蒸气虽然让大浴桶里的解雨看上去朦朦胧胧的,可拭去易容后她
那张千娇百媚的笑颜和忽隐忽现的香肩雪乳还是让我一阵阵的心动,只是为了享
受这美人出浴的美景,我只好按照自己的誓言老老实实的躺在榻上。

  “人家都不知道军营里竟是这般辛苦,一连五天都没洗澡,臭都臭死了。”
掬起一捧水撩到自己脸上,螓首轻轻晃动,晶莹的水珠四下飞舞,不少正落在了
刚刚提着一桶热水进来的宋素卿脸上。

  “比起海上,这还算好的呢!”宋素卿轻声笑道,跪在榻前脱去我的皮靴,
将我的脚浸在热水中搓揉起来,热流从脚心泉涌上来,煞是舒爽。

  “哼…”看到我一副享受的表情,解雨禁不住噘起嘴来,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虽然这几天两女的关系已经得到了显著改善,可解雨对宋素卿绝不像许诩那样大
方,亲昵的举动一旦落在她眼里,立刻会遭到她的白眼。

  宋素卿却噗哧笑了起来:“雨姑娘,公子身边已经有了名分的少奶奶就有七
人之多,还有无数怀春少女排队等着嫁给他,若是为了这点小事,雨姑娘你就捻
酸吃醋的话,气都要气死了。”

  “你胡说!”解雨脸色一恼,“呼”的一声站了起来,瞪着宋素卿道:“人
家才不会和玉姐姐萧潇姐姐她们争风吃醋呢!只有你,人家才不放心,谁让你、
你…”

  解雨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少女,虽然和我已经十分亲密,可她脸皮还是薄的很,
那些羞人的话语可以偷偷和我说,可当着外人,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啊,雨姑娘,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公子的夜壶便桶,我们日本女人为了
自己心爱的男人,就算是再下贱的事儿也甘之如饴,不像你们中土的女儿,明明
已经爱死了公子,却还扭扭捏捏地死守着那道防线。”她上下打量着有如出水芙
蓉一般的解雨,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和艳羡:“就算是雨姑娘你生的我见犹怜,神
仙都要动心,可若不知道如何服侍公子…”

  “宋素卿!”

  听她话里竟隐隐有挑动解雨争宠的意思,我顿时火从心头起,立刻打断了她
的话,猛一伸腿,右脚已从水中拔起,将她踢翻在地,脸上早已布满了冰霜。

  解雨“呀”的一声惊叫后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怯怯地望着我。她并不是
没见过我责罚自己的女人,就连她自己也曾挨过三鞭子,可那都是因为犯了家法,
或是在床第间增加乐趣的缘故,像眼下这样突如其来的震怒,她也是头一回看见,
心中惴惴似乎都忘了自己依旧赤身裸体的站在那里。

  “贱妾该死。”宋素卿脸上却毫无怨意,匍匐着爬到榻前,死命抱着我的大
腿,一双勾魂细眼痴痴注视着我,腻声道:“其实,就算两个哥哥死而复生,贱
妾现在也离不开公子了,杀了宗设,心愿一了,贱妾就一心服侍公子,那时候雨
姑娘就是贱妾半个主子了。”

  她声音渐转渐细,却依旧清晰可闻:“贱妾在中土人地两生,唯一熟悉的人
就是雨姑娘,贱妾不向着她、盼着她得宠,又能向着谁去,依靠谁去?”

  饶是我知道她多半是在演戏,心中也不禁一动,只是见解雨似乎都被感动了,
才倏地一惊,此女心智俱是一流,可要小心应对了。

  “素卿,既然你有心加入竹园,就该知我家法森严…”

  正说话间,却听外屋传来敲门声,接着沈熠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别情,在
下沈熠,我可以进来吗?”

  我微微一怔,这家伙消息好快呀,我刚进城不足半个时辰,他竟然连我住的
地方都知道了,瞪了宋素卿一眼,低声道:“先饶你一回,日后再犯,定重重处
罚不饶!”

  “知道啦!”宋素卿低眉偷笑了一声,又道:“贱妾既然已下决心追随公子,
外人就再也不见了,还请公子替贱妾保密行踪。”

  我将沈熠请进了外屋,他一进来没等我开口就连声告罪,又说这有间客栈其
实是沈家的产业,故而他很快就知道我到了松江。

  “你倒闲的很,”我笑道:“怎么,是那批红货已经补齐了,还是有了它的
下落?”

  沈熠下意识地瞥了里屋一眼,欲言又止。我说里屋是拙荆解雨和她的陪嫁丫
头,沈熠这才道:“别情,不瞒你说,我已经不再负责寒家海上交易了,眼下只
是在打理寒家名下的几家客栈酒肆,所以我才来的这么快。”

  我立刻明白了沈熠话里的意思,他在他爹沈百万面前已经失宠了。我心底顿
生踌躇,原本来松江的目的就是想说服沈熠借口霁月斋、积古斋的价格太高而向
宗设寻求购买原料,从而引蛇出洞的,却没想到几日间沈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
变化,沈熠在沈家的地位骤降,而和一个陌生的沈百万打交道,我可是一点把握
都没有,若是他再怀疑我的用意,在他这一亩三分地上,我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
知道。

  “谁接手海上交易了?”

  “我二弟沈煌。”

  沈熠声音所表达出来的情感相当奇特,嫉妒、羡慕、怨恨和无奈中竟然还有
些许的疼爱。而沈煌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他是我同科的举人,只是他行
事相当低调,我也是在看到六娘传来的情报后才发现他竟是沈百万的二公子,沈
熠同父异母的弟弟。

  “伯南,恕我直言,难道只为红货一案,令尊就动了废立之心?”

  沈熠苦笑道:“我素来行事荒唐,而二弟一心上进,家父自然疼爱二弟多一
些。别情,且不说这些了,我这么着急来,是想告诉你,上次你给我开具的银票
我已经上交了,沈家若还是我作主,什么事都不会有,可眼下我怕落在有心人手
里对你不利。”顿了一下,又道:“现在想想,我真佩服你当初的小心谨慎!”

  仔细品味沈熠的话,我大致揣测到了他的心,那些银票或许会给我造点小小
的麻烦,不过大可轻松应付,倒是他想做沈家的主才是真的。

  是想请我帮忙吧!我心中暗忖。其实我并不愿意介入他沈家的嫡庶之争,可
眼下我却急于利用沈家将宗设吸引到岸上来,而和沈熠的配合显然比沈煌默契得
太多了。

  “伯南,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我欲擒故纵道。

  沈熠眼睛一亮,道:“别情,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他沉思了一
会儿,道:“若想让爹爹回心转意,首先要解决红货一事,可惜的是,此事已由
二弟全权负责了。”

  “那他是想继续从霁月斋、积古斋补货,还是另寻其它途径呢?”

  “他?他竟然想和宗设联系做交易!”沈熠忿忿道。

  我心中一喜,却装作不解道:“难道你没告诉家里人,宗设他是罪魁祸首吗?!”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沈
熠感慨道:“何况,差点送命的只是我而已!”说着,他注视着我,缓缓道:
“所以,别情,你永远别和我家做生意,否则,保不准哪天你一觉醒来,我们已
经变成敌人了。”

  看一向放浪不羁的沈熠面露沧桑,我一边暗叹金钱权利魔力之大的同时也暗
自庆幸,师父不仅没有子嗣,连徒弟都只有我一个,让我有幸避开了人世间这丑
恶的一幕。

  不过,一个既可以帮助沈熠恢复家中地位,又可以让我完成剿灭宗设任务的
一石二鸟之计渐渐在我脑海里生成。

  “伯南,令尊大人可有什么喜好吗?我很想去拜会一下他老人家呢!”

zxc8888 2009-12-24 10:19

                第七章

  盛名之下有虚士,从沈家出来,我不知是高兴还是失望。

  沈百万似乎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孱弱的就连殷老爷子都不如,那个传说中
的大胖子眼下瘦的有如皮包骨一般,好像为了挨过这个严冬,已经耗尽了他的所
有生命似的。

  “别情,你都看到了,我不知道老爷子他能不能挺过接踵而来的梅雨季…”

  沈熠的弦外之音已甚是明了,我不禁想起了再度相遇的沈煌和沈熠的其他兄
弟,沈家出了沈熠这样的花花公子不奇怪,可他和他几个兄弟都不是只会吃喝玩
乐的纨绔子弟,个个野心勃勃,说起来绝不是沈家之福。

  “老爷子是白手起家的,可惜这一年来老的太快了,而我,舒服的日子已经
过惯了…”

  “伯南,这我知道。”我没理会沈熠的感慨,却问道:“此番仲北否认沈家
被劫的是红货,货物的价值也由三十万两便成了区区三百两,除了顾忌我官家身
份外,还有其它什么原因吗?”

  虽然走私的赃物本来就没有让官府帮助追索的权利,可如此一来,沈煌也等
于放弃了从江湖着手解决此事的念头,看来他真是想和宗设做交易了。

  “最有可能的是,王汉生倒戈,已经将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和盘托出,他怕你
顺势介入我家事务,成为我的奥援。”他叹了口气,道:“这也怪不得王汉生,
他只是对老爷子忠心,对沈家的继承人忠心而已。”

  “那,伯南,事已至此,你该告诉我唐门怎么和你做起了珠宝买卖吧?!”

  沈熠苦中作乐道:“难道你真看上了唐家那位大小姐了,对唐门的事务这么
用心。”他边说边咳,他突然失宠后,身子似乎大不如从前了。

  “说起来我家与唐门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不过,以往我家都是从唐门手
中购得药材之后输出到海外,数额不是很大,一年就几万两银子,最多的一年也
没超过十万两,不过,因为十几年来两家的配合从来没出过什么纰漏,所以彼此
的关系相当好。”

  “此次是唐门的百草堂堂主唐天运亲自找到我,问我能不能从海外输入一些
珠宝的原料来,我那时刚和宋素卿试着做了一单珍珠生意,听他这么说,自然十
分高兴,因为这两年海上的珠宝生意都被宗设所垄断,而接宗设货的下家如积古
斋、大方斋都是相当有背景的家族,没有像唐门这样强有力的下家支持我的话,
我只能是做一两票玩玩而已,于是大家一拍即合。”

  “且住,唐天运是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是七月末。”

  “这么说,上次宁波的货也是唐门要的喽!”

  沈熠点点头,而我却因为这意外的消息变得忧心忡忡。七月末,也就是说宝
大祥还没有出事之前,唐门已经有计划向珠宝业进军了。

  是唐门看中了这一行的丰厚利润吗?我当然希望唐门就是这么想的。但是,
如果说以往珠宝行当还有可观利润的话,随着霁月斋推行的低价政策,赚钱的空
间已经被大大压缩了。唐门介入这一行的时机显然有失妥当。

  另一个疑问也渐渐浮上我的心头,宝大祥一案显然是有人操纵的结果,按照
既得利益者就是操纵者的原则,霁月斋、积古斋等同行是最大的嫌疑犯,我更是
认定霁月斋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然而现在看来,就连唐门都有嫌疑,而引诱杨
喜的手段更像是江湖人所为,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阵心寒。

  “那时候,唐门就有在江南经营珠宝的念头吗?”

  “唐天运没明说,而我以为他们是要把珠宝卖到四川去,谁想到他们径直买
了宝大祥的分店!”

  “那款项是怎么结算的,用的是谁家的银票,和你接头验货的又是谁?”

  “第一次预付了四成,其余交货时一次付清,这次你也知道了,是全额的预
付款,两次用的都是大通钱庄扬州号开出来的银票。至于红货,按照约定,都是
唐天运亲自验货。”

  我心中一喜,有了银票,就可以查他帐户资金的流动情况,虽然钱庄对客户
的资料都保护的相当严密,可我在扬州官场上有许多朋友,帮我查一下该可以查
出个子丑寅卯来。

  于是让沈熠回去查清银票的户头票号,又随口问了一句:“唐天运验货?他
懂珠宝吗?”

  “是他请了一个行家帮他。”

  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唐门敢接下宝大祥的两个分号,它不仅在原材料上已
经早有准备,就连人手都找好了,两个分号才那么顺利的就开了张。

  沈熠又告诉我,说自从二弟沈煌接掌海上交易之后,唐门对这个新人不太放
心,已经派人来松江督办采购珠宝事宜,此人正是唐门长老唐天威的独子唐五经。

  “三哥也在松江?”正替我梳理头发的解雨听到唐五经的名字,手顿时停了
下来,惊讶道。

  “怎么,他是不是地位很特殊,不该来松江?”

  “特殊倒说不上,不过他可是大伯的心头肉哩,几次想行走江湖都被大伯拦
下了,这次怎么肯放他出来了呢?”

  “这么说,他武功超烂了?”心道,唐天威该是十分重视珠宝营生,又不放
心别人,才把自己的儿子派过来坐镇吧!

  “那也不是。虽然门内每次年轻一代的大比武,三哥都排不上前五名,可他
的功夫却好得很,一点儿不比妾身差,这可是爹爹亲口说的呢!”

  这就是根深蒂固的百年大派让人恐惧的地方吧!如果解雨没曲解她父亲的话,
那么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唐五经就该有着名人录前五十名的实力,而唐门中究竟还
藏着多少像五经这样的高手,外人谁也说不清楚。

  “可惜松江不是咱的地盘,要是在苏州,你三哥身上长了几根毛我都能查出
来。”

  解雨使劲掐了我一把,自己却咯咯笑了起来。

  宋素卿眼睛却一亮,笑道:“公子不想在松江做点生意吗?”

  宋素卿曾经目睹了解雨的真面目,她虽然对中土江湖并不了解,可对生意的
伙伴唐门却很关注,加上在竹园的耳濡目染,便猜出解雨就是当今武林的花魁唐
棠,于是解雨在她面前就不再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而宋与外界早已失去了联系,
也不怕她走漏了消息。

  听宋这么说,我才想起来她的秘密据点就设在松江,对松江该是相当的了解,
便问起当地的情况来,她却说,干脆上街逛一逛吧!

  松江的街市几如苏州一般繁华,虽然没有苏扬两地那么多的豪宅大院,可那
些看起来似乎只有二三十年历史的临街小楼,其精致的程度绝不在苏扬之下,而
它正见证着松江近五十年飞速发展的历程。

  除了林林总总的商家店铺,最让我颇感兴趣的就是那不时跃入眼帘的一张张
织机了,松江号称“衣被天下”,这些散落在民间的织户就是基础了。

  “光是一项丝织,就不知养活了多少人。”宋素卿感叹道。

  在这里开办织染作坊,工匠原料甚至工艺都不成问题,关键是要能得到当地
官府和织染局的支持,临行前我已经打探到了松江知府俞善默的情况,他虽然和
老师、桂萼方献夫都没什么交情,可他今年才四十岁,在官场上还有向上爬的空
间,朝中多个朋友对他来说该有一定的吸引力;倒是织染局大使虽然品轶极低,
却向来为皇亲国戚所把持,想要得到他们的支持,并不太容易。

  “这就是松江最出名的风月场所怡红搂了,当初孙大家还在这里演出过呢!”
宋素卿指着一座古色古香的园林道。

  进去转了一圈,就有些鄙夷。且不说无法和秦楼、快雪堂想比,就比丽春院
也有所不如。园子只有秦楼的五分之一大,修缮的还算精致,只是透着一股暴发
户的气息;姑娘不能说少,却没有几个看着养眼的,更别说像庄青烟、冀小仙那
样的绝色了。

  “奇怪,松江这里行商云集,正是开办妓院的好地方,怎么没一家象样的风
月场所呢?”我真的有些想不通了,地头蛇沈家经商数十年,眼界不可谓不开阔,
他开家妓院在我想来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他并没有插手;商业奇才宋廷之也
忘记了眼皮底下的松江,却把妓院开到了宁波,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原因不成?

  刚想去拜会怡红楼的老板,却见沈二公子沈煌和一个文弱秀美的青年说说笑
笑地走了进来,厅里的几个姑娘见到沈煌,都二少爷、二公子的乱叫,显然都认
得他,两人却不甚理会,等看到我和解雨、宋素卿,却俱是一怔。

  唐五经。

  我一下子便猜到了那陌生青年的身份,而解雨一个不太自然的小动作也立刻
证实了我的猜想。他和唐三藏有三分连相,神情更是相似,虽不如三藏那么俊秀,
却也是个出色的人物。

  “仲北,在应天的时候你可没这么风流啊!”我笑着打破了尴尬的局面,指
着身后的解宋二人道:“这两位是我的内弟,一位姓解,一位姓唐。”

  宋素卿此番女扮男装就改用了解雨的本家姓氏,倒让唐五经下意识地投来一
瞥,之后,细看了一番,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解雨的易容术等闲看不出破绽来,不过,唐五经不愧是唐门新锐,虽然没认
出来自己的堂妹,却显然已经看出来解宋两人是女儿家。

  “说风流谁能比得上你王别情啊!”沈煌哈哈一笑,手握沈家重权之后,他
的笑容似乎都张狂了许多。把我介绍给唐五经后,却只报了唐五经的姓名,说是
沈家的客人,把他的出身来历俱都隐去了;而唐五经也只是客气地互道寒暄,之
后便一言不发。

  “你怎么自己逛起了怡红楼?府衙的人呢?他们怎么不来陪你?”

  “我来没惊动松江府。”我轻描淡写地道:“一上任就弄出桩命案来,宣扬
出去,我脸面也无光。再说,那时候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沈家的二少爷,可我和你
大哥好歹是朋友,事情牵涉到你家,我也不想弄得大张旗鼓的。既然死的人都是
临时雇来的民工,你家又没有多少损失,我就更没必要折腾松江府了。”

  “那你就跑到怡红楼折腾起姑娘来了?”沈煌笑道,表情越发轻松起来。

  “我大小也是个官,岂能公然狎妓?!仲北,不瞒你说,我是来这儿考察松
江风月的。”我假意推心置腹地道。

  “哦?”沈煌眼珠一转,问道:“别情,莫非你想在松江再开一家秦楼不成?”

  见我点头,沈煌眉头一皱:“别情,那我可要劝你一劝了。风月场的钱好赚,
路人皆知,可我家在松江经营了十几年,却从没涉足这个行业,别情你知道为什
么吗?”

  “松江有四多,兵多、匪多、痞子多、闹事的多。这里靠近金山卫,军爷们
不仅白玩姑娘,临走还要捎带点什么;土匪也把开妓院的当成肥羊,这五年来,
至少有三个妓院老板死于非命;街上的痞子就更不用说了,城里帮会林立,而打
打杀杀的事件大多是在妓院里发生的;这些年闹事的也多起来,特别是那些织户,
三不动闹事,一闹事,首当其冲的就是妓院赌馆。你说,就算你有钱有背景,能
把妓院开起来,可这种环境下,你敢像苏州秦楼那般大手笔的进行投入吗?”

  “当然,如果松江有个鲁老总那样的人物,别说你,就连我家都要开上一家
了,可惜连着几任知府都胆小怕事,结果局面越发不堪收拾了,因为大家都习以
为常,麻木了。”

  对沈煌来说,我最好不要出现在松江,这儿是他的地盘,他可不愿意我来横
插上一脚,所以松江治安的恶劣程度该被他夸大了,不过即便如此,他说的“四
多”想来也是实情。

  “越乱才越好,不乱,岂能显出我的手段来!”我心中暗忖,若只是沈煌所
说的原因,倒反而坚定了我把秦楼开到松江的念头,只是面对沈煌,我却做出了
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和沈煌换了话题闲聊起来,他说因为家族事务繁忙,今年也无法参加会试了
;又提起几个同科师兄弟的近况,我假意怕怠慢了唐五经,便问道:“这位唐兄
是做哪一行的?”

  “来松江的,有几个不是为了松织呢?”沈煌抢着笑道,唐五经便点点头。

  “我看也像。”我笑道,借机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他的一双手五指纤细修长,
与唐三藏几乎不相上下,正是练暗器的上好人选;满手指甲被修剪得干干净净,
就像他一尘不染的衣着,一切都昭示他是个相当细心而又十分讲究生活的世家公
子。

  “说起来,这间怡红楼就是织染局金大使开的,不到这儿给他捧场,织染局
就可能压你几天的货。可就算这儿,去年掌柜的也没能幸免,死在了土匪刀下。”
沈煌有意无意地转移着话题,不想让我知道唐五经的底细。

  “竟有这等事情?”心中却暗呼一声“麻烦”,若是在松江再开一家秦楼的
话,正成了怡红搂的竞争对手,想得到织染局的同意可就困难了。

  解雨初见到熟悉自己的堂兄那种瞻前顾后的心理渐渐消失,眼中突然闪过一
丝恶作剧的光芒,闻言嘶哑着声音笑道:“既然如此,那该孝敬的还得孝敬。”
叫出老板,竟一口气点了十个姑娘,自己更是搂着两个姑娘上下其手起来,她经
常出入秦楼,自然见多识广,此刻照葫芦画瓢,还真似模似样。

  “这位解兄真是性情中人!”沈煌见我也在两个女孩身上乱摸,便放开了胸
怀,笑道:“别情,在松江你是客,就别想着你的身份了,好好考察考察这里的
风月吧!”

  “哼,三哥在家的时候,也像个人似的,没想到一出来,竟是这副德行!”

  从怡红楼出来便与沈煌、唐五经两人分手了。见两人走远,解雨忍不住啐了
一口,鄙夷道。

  我也没想到唐五经竟是如此贪花好色,两个女孩被他搞得死去活来,他连射
了四五次竟仍未满足,还是沈煌怕他搞坏了身子喊住他,他才停下来。如此这般
放纵自己,想来是他爹唐天威平日太过拘束他的后果。只是经此一聚,我和沈煌、
唐五经的关系倒似亲近了许多。

  宋素卿偷偷在解雨耳边说了句什么,解雨瞪了她一眼,却忍不住噗哧一笑,
道:“做死了,他…遇到干娘的弟子,不把命送掉才怪,我大伯岂能饶了我?”

  “一个色中饿鬼,总好过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若是唐五经和你大哥一个
德行,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呢!”在怡红楼,我已然想好了对付唐五经的方
法,秦楼那个花花世界,该可以把他的骨髓都吸出来吧!

zxc8888 2009-12-24 10:20

                第八章

  没有合适理由,松江不可久居,为防止沈煌和唐五经心生疑窦,第二天我就
返回了苏州。先打发解宋二女回竹园,我径直去了鲁卫处。

  知府白同甫正在鲁卫那里,见我进来,连忙笑着招呼我道:“老弟,快来看,
好消息!”

  我凑过去一看,一副手抄邸报上写着师兄方献夫奉旨编撰《大礼集议》,心
中也是大喜,皇上要修《大礼集议》,显然是想从舆论上彻底打倒继嗣派,杨廷
和一党想来在嘉靖朝是永无出头之日了,而方师兄能得此大任,来日定是礼部尚
书的有力人选。

  “白大人也是好事不断,前日吏部考功评语下来了,曰称职,得授中顺大夫
呢!”

  我忙道了恭喜。自从廷杖一案后,心思活络的人开始倒向桂萼方献夫,而桂
方两人也极力拉拢一些有才干、声誉佳的官员,在朝中地方渐渐形成了一个小集
团,虽然眼下两人的地位并不算太高,可因为在皇上面前极有发言权,集团中不
少官员已经开始得到好处。

  鲁卫又问我怎么突然回了苏州,我把松江发生的事情挑能说的讲了一遍,道
:“眼下计划有变,李农在松江对我极为不利,最好能把他调开才是。”

  “他在苏州始终是个心事。”白同甫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两浙都转运盐
使司都转运使范学民是我的同年,我俩私交颇厚,前些日子他那里空缺一个知事,
问我有无合适人选,我本想推荐我的内侄,现在既然想把李农调开,干脆就便宜
他算了。”

  都转运盐使司的知事乃是从八品,管的又是大江盟的经济命脉——盐,李农
得到此位,不仅自己的官职升了一级,在大江盟的地位也会有显著的提高,他该
是欢欢喜喜地去上任了。

  我暗示白同甫定有所回报,又和鲁卫密谈了许久,才满心欢喜的回到了竹园。

  众女接到消息后都在家翘首以盼,见我姗姗归来,俱都又喜又怨,一时间院
子里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

  小别胜新婚,和众女一番胡天胡地后,已是夕阳西下了。

  小山斋诺大的浴池里只我和宝亭两人,缱绻后的宝亭浑似没了骨头,慵懒地
伏在我怀里,就连紫烟进来,她都没听到,直到紫烟说她师父已经在外面等了很
久,她才似从天国中回过魂来,笑嗔道:“死丫头,怎么不早说,让干娘等在那
里,岂是做儿媳的道理?!”

  “定是干娘她体恤你我。”我笑道,把宝亭扶到一边,自己站起身来,赤裸
的强壮身躯和依旧昂首怒目的独角龙王落在紫烟眼里,羞得她慌忙别过头去。

  “你主子乏了,让她多歇一会儿。”擦干身子,拧了紫烟脸蛋一把,才扯过
她手中的长衫,胡乱一披,便出了浴室。

  书房里,夕阳勾勒出一道动人的倩影,正是在书橱前翻检着我藏书的六娘。

  “动儿,你看的书还真杂呀!”听见浴室的门响动,她随口道了一句。

  把书放回格子上,她才转过身来,见到我的装束,噗哧笑道:“动儿,你平
素就是这么见客的吗?”

  “你是我干娘嘛!”我笑着回了一句,知道自己长衫下未着寸缕,走动间不
免春光乍泄,不过我却浑不在意,用火钩子播弄了一下炉中炭火,煮上一壶惠山
泉水,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六娘身边,长嘘了一口气,道:“真是累死我了。”

  从玉家三女到萧潇武舞再到宝亭,一下午我就没闲着,饶是我御女有术,也
觉得颇为疲惫。

  “那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六娘骂了我一句,眼中却倏地闪过
一道异彩。

  “干娘您不知道,沈希仪这小子军法森严,把军营管得如同监狱一般,他又
是我朋友,我怎么好意思犯他军规,结果连着七天我守身如玉,好不容易回来一
趟,不放纵一下,岂不对不住自己!”

  “就你一肚子歪理!”六娘嗔道,目光往浴室那边瞥了一眼,又道:“日后
倒要和宝亭说说了,你如此胡闹,万一伤了身子,可不是大家之福。”

  “还是干娘疼我。”我腆着脸嬉笑道:“本来晚上我就要去秦楼的,从沈熠
那里我得了几样奇技淫巧的东西,估摸着干娘您用的着。”

  “算你有良心!”

  见六娘的笑容竟隐约有些狐媚的味道,我心中竟是没由来的一荡,已经低眉
俯首的独角龙王也似要蛙怒起来,恍惚了一下才清醒过来,心中暗骂自己混蛋,
竟然对自己师娘起了淫心,想起死去的师父,我心中更是愧疚,漪念不由全消,
偷偷挪了挪身子,遮掩住自己胯下的丑态,也离六娘身子远了点,一丝不安爬上
我心头:“那几样东西究竟该不该给她呢?”

  好在六娘并没有追问,却道:“我刚从扬州回来…”

  我顿时紧张起来,坐直了身子连声问道:“扬州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大师娘
她们怎么样了?”

  “真是佃户抗租。不知为何,今年扬州的几个大地主突然降低了田租,大姐
她们不知道消息,结果引来佃户的不满,当时就发生了冲突,还是因为沈园和官
府关系好,才弹压下去,只是冲突中却莫名其妙地死了一个佃户。虽然这个佃户
是怎么死的,谁也说不清楚,可佃户们却认准了是被沈园家丁打死的,佃户背后
似乎又有人挑拨,便与维护沈园的义庄连续发生几次大规模的冲突,事情越闹越
大,佃户们不仅不签租约,还放出风来,不准他人承租沈园的土地。”

  “这么严重!”我眉头紧锁,这种有可能激起民变的官司官府最是头疼,遇
到一个有魄力的知府或许会强力镇压佃户,可现任扬州知府陈焯性格软弱,就算
是沈园有理,板子恐怕也要落在沈园头上了。

  “不过,我去扬州的时候,事情差不多已经解决了,官府抓了两个领头的,
而慕容千秋则动员自己的家丁率先承租了一些土地,又连哄带吓地分化了佃户,
沈园也降了租,赔出了一笔药费后,事情才平息下来。”

  我略略放下心来,事情虽然被压了下来,可流血的伤口不会马上愈合,破损
的关系更需要时间修复,幕后的黑手也需要揪出来加以铲除,倒是慕容千秋看准
时机帮我一把,这人情可不是那么好还的。

  “是啊,沈园没有男人撑着这个家,遭人觊觎是必然的。”六娘颇为感慨地
道,她独自经营秦楼,类似的事情想必经历过不少,只是六娘显然要比大师娘她
们入世的多,才一一化险为夷吧!

  “我和大姐她们已经商议好了,渐渐减少沈园的土地数量,将资产逐步转移
到苏州来,大姐她们也会经常住在竹园,等她们熟悉了苏州环境之后,动儿你再
建议大姐她们长住此地。”她停了一下,问道:“倒是你这次突然回来,是不是
松江那边发生什么变故?”

  听大师娘她们同意南迁,我这才安下心来,把松江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详细
说了一遍,道:“我已经让沈熠注意沈煌的一举一动,只要沈煌和宗设交易,大
军就立刻出动剿灭他。至于唐五经,我正愁摸不着唐门经营的头绪,他倒自己送
上门来了,既然他那么贪色,干娘,干脆就把四小送他一个吧!他可是一条大鱼
呢!”

  “四小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别说一个,就是剩下的三个都送给他也无所谓,
只要你觉得他值得就可以了。”六娘嫣然一笑道:“像四小这样的女孩子,有半
年时间就能培养出来了。”她旋即压低了声音:“倒是紫烟,你别太心急了,她
现在练的一套功夫,虽说是不是处子之身都能练成,可进境的速度却大不一样。”

  我刚想问个究竟,六娘已经转移了话题:“唐门派唐五经坐镇松江,或许另
有目的。如果按照沈熠的说法,以往唐门与沈家的交易额每年只有几万两银子,
不值得与沈家争利,眼下珠宝却动辄十万二十万的,唐门想与宗设直接交易也说
不定。”

  “可为了区区几万两银子,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吗?”我不以为然道。

  “七连环的大量流出已经说明唐门的经营出了问题,而我问过宝亭,原料一
次进货三十万两更是有违常规,加上唐天文被迫滞留杭州,故而我怀疑唐门或许
已生内乱。唐五经是唐天威的独子,唐天威舍得把他派出来,那么他绝非好色之
徒那么简单,动儿,你要多留心他的动向才是。”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和六娘商议完引诱唐五经的人选和方法,宝亭才梳洗完
毕和紫烟一起出了浴室,她见到六娘颇为害羞,又知道我和六娘正谈正经事儿,
给六娘请安后,便说去准备晚饭,又请六娘务必留下来吃饭。

  “宝亭外端而内媚,动儿你福缘不浅,只可惜我无缘教她。”六娘望着窗外
宝亭渐行渐远的身影感慨了一句,又道:“晚饭我就不在这儿吃了,秦楼你也不
必去了,好好在家里陪陪你媳妇吧!倒是你从沈熠那儿弄来了什么好玩意儿,让
我拿回去瞧瞧。”

  我顿时期期艾艾起来,六娘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双颊竟然微微一红,只
是她很快站起身来,我便看不到她的眼睛,只听她低声道:“那…赶明儿你给我
送到秦楼吧!”

  连着两天,我不是埋首府衙处理公务,就是在天茗茶楼大摆龙门阵,再不就
领着妻妾在南浩街上吃东家喝西家的,却未踏入秦楼半步。

  我心里隐隐有种恐惧,我不知道我是害怕还是期待见到六娘那暧昧的笑容,
我只知道六娘她是我的师娘。

  “可她似乎与大师娘她们不太一样吧!”心底一个恶魔探出头来,却立刻就
被我打了回去,而前面玉家三女已经说笑着进了老三味。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南浩街也恢复了活力,老三味里便座无虚席。苏州人也
渐渐熟悉了我,见我带着家眷进来,不少人热情地打着招呼,还有人忙着给我让
座位,一时间棚子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王大人,听我家小三说,城东刘麻杆儿听说鲁老总退休了,就又集合了一
批小兔崽子为非作歹…”

  “老爷子你放心,昨儿刘麻杆儿已经进了府衙大牢了,再说鲁老总也不是退
休了,他老人家是升官了。”

  “王大人,城西李老实家的姑娘被人奸污了,不知道凶手抓没抓住?”

  “凶手王二疤癞已经伏法了,其实他多傻啊,他身强力壮的,做十天半个月
的工,赚的钱就够去趟秦楼快雪堂,岂不比送了性命强上千倍万倍!”

  说白了,官声就是这么建起来的,民心也是这么握在手心的,相比那些整日
躲在自己官宅大院里寻欢作乐的人来说,平易近人的我要受欢迎的多,而大家对
于我另外那个秦楼少东家的身份也越来越容易接受了。

  一阵忙乱之后,铺子里逐渐平静下来,我才得空凑到南元子近前:“你发骚
呀,穿这么少?”我笑道,通红的炉火照在他身上,那一件短褂根本遮不住他肌
肉盘结的身躯,惹来不少女客大胆火辣的目光。

  “”二八月,乱穿衣“嘛!”南元子麻利地将滚烫的鸡汤浇在馄饨上,撒上
香菜鸡丝,递给无瑕玲珑,憨憨笑道:“你要不要来一碗?”

  “敬谢不敏了,这一路吃下来,我哪儿还有胃口嘛!”倒是无瑕食欲旺盛,
估摸玲珑那两碗馄饨都是替她准备的。

  “是啊,贪多嚼不烂嘛!”老南淡淡一笑,道:“有道是,一碗太少,两三
碗正好,四五碗…”

  “咦,人家原来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打断他的话,笑道:“是”一个太少,
两三个正好,四五个有点吵,再多…“”

  “再多,可就活不到老喽!”老南接过去道:“动少,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
他顿了一下,低声道:“前两天,俺见到了苗疆五毒教的何教主母女,她还问起
你来着呢!”说着,他目光炯炯地望着我。

  我心中一凛,何素素对我有意我自然心知肚明,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到苏
州,不过她能知道我和南元子的关系,依苗人敢爱敢恨的性子,去秦楼甚至竹园
找我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诸女、六娘竟没和我透露只字半语,是众女不欲
让我再拈花惹草,还是…

  转头看玉家三女正在临街的一张桌子上悠闲地谈着什么,那三碗馄饨果然都
摆在了无瑕眼前。无暇察觉到我的目光,便抿嘴一笑,那恬然的笑容中能见到的
只是羞喜。

  无暇绝不会有事瞒着我,天真无邪的玲珑想来也不会,把竹园的众女想过一
遍,宝亭萧潇甚至武舞,哪一个都不可能和我藏着心眼,偶尔爱捻酸吃醋的解雨
却一直在我身边,我知道该是秦楼那边的问题。

  六娘,你是在体恤我这个干儿子吗?

  而南元子大智若愚,他该是看出了何素素行为的反常处了吧!

  “嘿嘿”笑了两声,道:“何教主那一对女娃很可爱吧!”

  南元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好是好,只是没爹的孩子真可怜。其实何教主身
边的那个汉子看着虽然和俺老南一般笨拙粗鲁,可对何教主是真好,偏偏却是”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听他说出文绉绉的一句话来,我不由得噗哧一乐,可再听他形容那个粗鲁汉
子的模样,我心却突的一跳。

  “胡大海?这家伙怎么和何素素走到了一处,又怎么来了江南?”这疑问只
在我脑海一闪,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唐五经,莫非是唐天威派两人暗中协助接应自己的儿子不成?”

  属下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查到了何素素胡大海的行踪,他俩和另外四人三天前
来到苏州,昨日离开,去向不明,而在他们之前四天,唐五经也曾在苏州住过一
晚。

  望着客栈登记簿上“二月初六”那四个工整的小楷,我知道自己疏忽了。沈
熠失宠是正月二十以后的事情,可唐五经竟然在二月初六就已经赶到了苏州,唐
门远在几千里之外,消息传递岂能如此迅速!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唐五经早已
在江南了。

  若是这样的话,那他父亲唐天威是不是也已经到了江南呢?解雨可是说过,
唐五经一直在他父亲身边的,再想到六娘关于唐门生乱的推断,我心中顿生一股
凉意。

  “难道,唐天威业已利用唐天文滞留杭州的机会夺取了唐门大权,之后秘密
东行,准备在江南解决掉自己的弟弟不成?”

  我再也没心思陪无瑕玲珑逛街了,吩咐手下护送三女回竹园,我径直去了旁
边的天茗茶楼。解雨见我急于找她大哥唐三藏,隐约觉得是出了什么事儿,便缠
着我问为什么,我千哄万哄,才打消了她的疑虑。

  “我们唐门有自己的船队,在九江、镇江有自己的秘密客栈,我若是想和大
哥联系的话,就在客栈里用解雨的名字寄存一点东西,约定半个月或一个月在某
个地方见面。”又说因为她已决心嫁入王门,就连以前和她大哥的这种联系方式
都取消了,大哥若是想找她的话,会直接来找我这个做老公的。

  天老爷,这样的话,我猴年马月才能见到唐三藏!心中暗暗叫苦,脸上却不
敢表露出来,笑道:“你这小妮子倒会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害的我想找他都找
不到。”

  “人家是听娘常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嘛,不让大哥找你,难道去找
别人呀!”解雨媚笑道。

  离开天茗茶楼,我怏怏向秦楼而去。对在那里碰到唐三藏我并没抱什么希望,
只是走一趟秦楼才能坚定我去杭州崇德拜会唐天文的心。

  秦楼果然没有唐三藏的踪迹,只是白秀欲言又止的模样却让我好奇起来,追
问再三,她才埋怨道:“我的大少爷,你是不是也抽出点时间关心关心秦楼呢?
六娘她再能干,可毕竟是个女人家,再说她为秦楼操碎了心,都累病了也舍不得
告诉你,你总该去看一看她吧!”

  “干娘病了?”我一怔:“怎么没人告诉我?!”

  “大少爷,你若是这两天来秦楼,贱妾哪敢不告诉你呀!”

  我顿时哑口无言,半晌说不出辩解的话来,只好恨恨地在白秀脸蛋上使劲拧
了一把。

  冲进玉角楼时,满楼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香,明珠正手忙脚乱地把药汁倒
进碗里。

  “给我吧!”

  我端着药碗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楼上炉火正旺,窗帘把屋子遮得更是密不透
风,燥热得直如初夏一般,可床上的六娘身上却盖着两条大被,脸上更是白的没
有一丝血色。

  “明珠…嗯?是…动儿吗?”

  那双略有些发肿的眼睛缓缓睁开来,见真的是我,眼中流露出宽慰的目光,
而目光中宛若流星般倏然划过的一丝异样神采也落在我眼里。

  这熟悉的场景竟一下子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了起伏
的心潮。手搭上六娘的额头,竟是火烫。

  “干娘只是偶感风寒罢了,不碍事的。”

  “怎么不碍事!”我顿时有些急了,练武之人平素百病不侵,一旦染疾则缠
绵不去,治疗不及时的话,不仅武功可能大退,而且很容易种下了病根。

  “明珠,你先去趟南浩街,偷偷把解姑娘叫来;再去竹园告诉你大少奶奶,
说干娘病了,让她给干娘做点清淡的东西。”

  “动儿,不要这般兴师动众了,我在秦楼养病就行了,再说…”

  “干娘,就别再说再说了,妮要我这干儿子是做什么的,那么多干儿媳妇是
做什么的!现在不孝顺你,那还等什么时候!”我打断了她的话,扶起她的身子,
把药碗抵在了她嘴边。

  六娘烧的似乎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只好偎在我的臂弯里,等给她喂完了药,
我才发觉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正搂在了她的腰腹间。

  “干娘…她真的四十多岁了吗?”我心中恍惚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
躺在床上,掖好被角,细心的把她嘴角残留的汁液擦去。该是病中添妍吧!她似
乎和往日颇有些不同。

  毕竟是病中精力不济,六娘很快沉沉睡去。

  没多久,众女齐齐赶到,解雨给她号了脉,听了她呼吸,又看了看舌苔,沉
吟道:“干娘她没大碍,只是风邪内侵,吃几副汤药,静养十天半月的就可恢复
了,不过这几天却见不得风,等烧退了,再请干娘回竹园吧!”

  众人这才安下心来,都说要留在这里服侍六娘。我略一沉吟,说无瑕怀着身
孕,也需要人照顾,便让玉家三女回了竹园,武舞则去天茗茶楼扮老板娘,玉角
楼只留下了宝亭、萧潇和解雨。

  安排妥当,我找来高七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高七从没见我发这么大的火,
又知道自己理亏,耷拉着脑袋一句也不敢言语。

  看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火气也渐消,骂道:“你这小子,是不是让明
鬟把魂儿都给吸去了?”

  “小弟怎么能给大哥丢脸!现在我已经和她战了个旗鼓相当了。”高七知道
暴风雨已经过去了,凑到我近前,腆着脸笑道:“其实,六奶奶一病,小弟就想
去告诉大哥,可明珠说,六奶奶说了,大哥你新婚燕尔的,这些日子又有远行,
就别让大哥您操心了,我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却又忿忿不平道:“可恨就可恨
在白同甫这老小子身上,干嘛这时候给您派差事啊!”

  “你这臭小子,总是有理!”我照他屁股踢了一脚,道:“这是关系到你大
哥我前程的大事,这趟差事办好了,我军功在手,可谓进退自如。”

  “那小弟岂不跟着大哥水涨船高?”高七嬉笑道,接着便把秦楼这几天发生
的重要事情一一做了汇报。

  “哦,慕容仲达回来了?他,可是老朋友了…”

zxc8888 2009-12-24 10:20

                第九章

  慕容下榻的乐水别院里丝竹阵阵,笑语莺莺。慕容仲达和言家掌门言无心、
漕帮副帮主何庆各怀抱佳人饮酒作乐,而冀小仙则含笑抚琴。

  “大少,你官越做越大,见你就越来越难喽!”慕容仲达率先看见了我,忙
把怀里的女孩推到一边,半真半假地道。

  “一入官场,身不由己嘛!”我笑道,和言、何二人打过招呼,又笑着问慕
容道:“听说你这次带了二十几号人来,这么兴师动众的,是准备给我秦楼送钱
来了,还是想和大江盟大干一场啊?”

  慕容“嘿嘿”笑道:“大少,咱是多少年的朋友,你刚上任苏州推官,管着
一府治安,我哪能给你添乱!来这,是因为弟兄们辛苦一年了,总要慰劳慰劳吧!”

  “妈的,死慕容,半句真话也没有,难道你家听月阁比秦楼差,犒劳不了弟
兄们吗?”

  “这一地有一地的风土,一女有一女的好处。”慕容眨巴着小眼道:“再说,
以前没觉得你秦楼比我们听月阁好到哪里,可现在看,还真大不一样呢!别人不
说,就说小仙,都会弹琴了,我当然想见识见识她还学了什么!”说着,猥亵地
笑起来。

  “慕容总管就是为老不尊。”冀小仙白了他一眼,镇道。

  我坐在慕容仲达旁边,先是扯七扯八地谈了一出风月,借机偷偷告诉他我已
经知道了扬州发生的事情,说我不会忘了慕容老大的好处。

  慕容仲达更是开心,阿谀道慕容家主早说过大少是个可交的朋友,而冀小仙
和高七则周旋在言无心与何庆间,让两人一点都不觉得被冷落了。

  “大少,我此番前来,是因为收到线报,说大江盟苏常主将易人后颇有异动。”

  其实我的案头也放着相同的情报,因为它们都出自冀小仙之手,小仙她家里
人俱在扬州,为慕容世家所控制,她替慕容收集情报也在情理之中,而我两次想
把她家人接出来,虽然未果,可她也心存感激,眼下已经成了一个双面间谍。

  只是大江盟颇为顾忌她的出身来历,情报并不十分准确,我只是看过而已,
倒是慕容世家当了真。

  其实眼下苏瑾才是刺探大江盟情报的最得力人选,可惜秦楼已经控制不住她
了。远在几百里外的慕容世家虽然想控制她,可她似乎一直在寻找外力摆脱这种
控制,而我却只是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滑进别人的怀抱里。

  我如何忍得下心来放弃她呢?这几乎成了我心中的禁忌,每当我想起这个问
题的时候,思绪彷佛就被强迫转移了,久而久之,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似乎是个局
外人了,所以当我听说她又和李思出去游玩,我竟是出奇的冷静。

  “那只是李思的疲兵之计。”李岐山淡然道:“大江同盟会的主力都集结在
泉州冬训尚未结束,李思在苏常两地频繁调动的都是些临时征集的流民乞丐,这
些人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目的只是想打乱慕容世家的部署,疲劳他的部下而已。”

  “聚集流民?”我不禁皱了一下眉:“李思他也太胆大妄为了吧!聚集流民
可是官府大忌!难道他不怕被安上个聚众造反的罪名吗?”

  只是我很快就想通了,李思的行动都在常州,大江盟在那儿本来就有很深的
根基,官府该是默许了他的举动,想来常州府没少吃大江盟的贡,偌大的责任也
只好咬牙担着了。

  “别看这小子整日吊儿郎当的,做事却麻利的很,又会拿鞭子指挥人…”

  听李岐山的牢骚,我才明白李思的计策其实是他出的,心中这才好过一些,
只是李思这股鲁莽劲儿,也算让我开了眼界。

  “你倒是给他出了个绝户计。”我心中已然开始盘算如何鼓动白同甫来弹劾
常州知府周前宽,李岐山却只冷静地说了一句。

  “谁让他挡了大人的道呢!”

  从李岐山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情报,大江同盟会的冬训将在二月底结束,之后
一部分弟子要回乡帮助家里春播,其余的则返回杭州等待新的行动命令。至于李
思的出身来历,李岐山还没有机会接触,而大江盟越是保密李思的身份,我调查
的方向就越集中,毕竟能让大江盟讳莫如深的门派没有几个。

  至于万里流堂而皇之地住在秦楼不肯离去,我只是叮嘱李岐山注意他是否有
与大江盟结盟的迹象,不要被他和李思间的争风吃醋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没找到唐三藏我隐约有些不安,因为去崇德拜会唐天文的设想被我自己用六
娘生病的理由搪塞过去了,而我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理由更有说服力,两天里
几乎衣不解带地守在六娘病榻前,等她烧退了搬进竹园,被我秘密派去崇德的高
七也带来了唐天文的消息。

  “那老爷子能未卜先知,还真像个神仙哩!”高七并不知道唐天文的身份,
唐天文表演了一回听风辨器的本事折服了他,回来之后就没口地夸赞。

  唐老爷子的信不咸不淡,只是告诉我唐三藏去了应天,不日回杭,届时定让
他来拜会大人,再无他话。

  我看了不禁生出一肚子闷气,随手把信烧了,忿忿对六娘道:“好么,热脸
贴到冷屁股上了!不是看在解雨和三藏的份上,我管他死活哩!真是活该我犯贱!”

  “动儿,你之前不是说过,唐门主是做戏给你看的吗?”六娘斜倚在枕头上
笑着提醒我道。

  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解雨不愧是国手,下药极是对症,加上众人悉心照顾,
六娘恢复的极快。

  “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吧!”其实我也知道,或许因为解雨自幼缺乏父爱的
缘故,我对这个岳父同样缺乏尊重,不过,就算我不喜欢他,也不希望他在唐门
倒台…

  “既然你可以在苏州再住上六七天,那就守株待兔,等唐三藏的消息吧!”

  “唐三藏,他还真是个大兔子呢!”我苦笑道。

  没等来唐三藏,倒先来了唐五经。

  唐五经的到来本就在我预料之内,当我把秦楼的姑娘如实地形容了一番之后,
食髓甘味的他已经注定了要有秦楼一行,只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和我只有一面之缘的他自不会贸然来拜会我,事实上对于普通的江湖人来说,
名人录第十的高位和正七品的苏州推官让我成了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存在。不
过,几乎就在他入住秦楼的同时,我已经得到了相关的情报。

  把和唐五经的相会变成一桩很偶然的邂逅对我来说极其容易,只是我见到他
的时候,秦楼四小之一的曹小月已经让这个一直生活在父亲羽翼下的年轻人心神
俱醉了。

  “咦?这不是唐公子吗?仲北兄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我的热情恰到好处,看起来似乎只是因为唐五经是沈煌的朋友,才让我对他
特别留意起来,态度自然的让他丝毫不生疑心;而有凤来仪楼的几个江湖人听到
这少年姓唐,都下意识地朝他看去。

  唐五经有些窘迫,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解释道:“仲北这两天去杭州忙他沉
家自己的生意,我就偷闲来这儿放松一下了。”

  他光忙着替自己开脱,却无意中透露出了一条重要的信息:“沈煌忙着自家
生意?莫非他已经与宗设接上了关系?”我心中暗忖,沉熠的消息至今未到,不
知是沉煌的小动作瞒过了沉熠的眼睛,还是唐五经透露出来的消息原本就是错误
的。

  “小月,唐公子是松江沈二少的朋友,你要好生伺候。”

  说罢,我就道别而去,得来的消息让我心急如焚,再没心思与唐五经纠缠,
只是眼角余光里却见唐五经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一抹嫣红,欲言又止。想来这位唐
三少虽然在江湖籍籍无名,可在唐门里也该是个颐指气使的主儿,如今白龙鱼服,
落得要借别人的光,没有江湖历练的他能忍住这口气也算难得了。

  “干娘,无论如何也要把唐五经留在秦楼,就算把曹小月、张小修、叶小童
一股脑地搭进去也在所不惜,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把他拿下软禁在秦楼,就是
不能让他离开秦楼半步,我要用他做人质。”

  “是不是你觉得唐三藏会有危险呢?”铜镜前的六娘回首淡淡一笑道。

  这是我的错觉吗?我心下一阵迷茫,大病初愈后的六娘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
人,杏眼桃腮竟似女儿一般,细一看我这才发觉,六娘她竟然罕见地在脸上点了
些水粉胭脂。

  我不敢说破,便顺着她的问话道:“我怕不光是唐三藏呢,甚至连唐天文都
有危险,孤身在外,就算他武功绝伦,也招架不住唐门多名高手的围攻,如果我
没估计错的话,和唐天威站在一条线的,至少有唐门百草堂堂主老六唐天运,飞
鱼堂堂主老二唐天风;而如果唐天威真的离开了四川到了江南,那么鹰堂堂主老
四唐天行恐怕也默许了唐天威的行动。”说到这儿,我嘿嘿笑道:“我这老丈人
还真是众叛亲离呢!虽然唐天运、唐天风他们的武功与唐天行相差不足以道里计,
可是想杀唐天文,并非武功一条路。我听说,唐门中人因为自幼服食毒物,虽然
因此增加了自身的抗毒机制,可也有几种药物会引发自身毒素的大爆发,”七连
环“就是其中一种,唐天威的毒术远在唐天文之上,或许已经研制出新的药物,
可以杀唐天文于无形。”

  “或许你说的有理,可动儿你别忘了,唐天文父子是唐门中坚,自毁长城后,
就算唐天威能执掌唐门,可唐门实力大弱,岂不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唐门不敢用毒外侵,怕惹来灭门之祸,可自保总可以吧!何况这种高门大
派,从来都是卧虎藏龙,别人不说,眼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唐五经实力就不在雨
儿之下,而他天资极佳,若是不沉迷于女色的话,三年之后或许就是唐三藏,十
年后未必不是唐天文啊!”

  “哦?”六娘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我知道她不是怀疑我的判断,而是笑我
自己偏偏就是个沉迷于女色的主儿。

  “因材而施教,只因人各有不同。”我只简单解释了一句。说白了,不是说
每个武功高强的人都是房中高手,也不是说练了房中术就一夜能御数女,像我这
样天赋异秉又有明师传教的,天下能有几人!而唐五经被其父压制太过,一尝女
色滋味便不可收拾,又没有旦旦而伐的实力,阳精大损后必然要阻碍他武功的进
步。用曹小月她们缠住他,就算唐天威并没有取他三弟而代之的意思,我也要替
唐三藏铲除一个潜在的对手。

  “动儿你放心吧!干娘会让唐五经乖乖留在秦楼的。”

  带着解雨、宋素卿秘密赶赴松江,用李佟的名义在有间客栈住下没多久,沉
熠已经急三火四的闯了进来。

  “我的大少,你可总算来了!”

  “咦,不是说好你送情报去苏州吗?”

  “那我也得能离开松江啊!”

  一问才知道,沉煌果然与宗设取得了联系,并达成了基本的交易协议。为了
确保交易安全,他借口上次红货被劫可能是有内贼泄密,请他父亲沈百万下了命
令,凡是能接触到交易机密的沉家高层一律不得离开松江,而交易地点和时间更
是只有沉百万和沉煌两个人才知道。为了不让唐五经找借口插手此事,他还故意
放风说自己去了杭州,其实人根本没离开过松江半步。

  “那…只要盯住沉煌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那你真是小看了他!”沉熠苦笑了一声,道:“就像我以前总以为他只是
个会读书的书呆子,没想到他心机竟是如此深沉。眼下他根本就不住在家里,行
踪飘忽不定,加上身边的王汉生为人机警,最擅长反跟踪,一不小心可就全暴露
了。”

  我顿时想起王汉生本就是个在逃的杀人犯,擅长反跟踪该不是虚言,可这却
让我心头陡然一丝怀疑:“既然他那么机警,那么上次你们怎么中了伏呢?”

  沉熠愧道:“都怨我大意了,其实王汉生两次提议更改路线,都被我否决了,
特别是进了苏州地界,我想鲁老总和你都不是善与之人,江湖上没人敢在苏州地
界上犯案,却没想到来的竟是倭寇!”

  我恍然大悟,或许王汉生转而支持沉煌也与此有关吧!王汉生的离去,让沉
熠在家族中失去了最重要的盟友,他现在或许连个去跟踪沉煌的人都找不到了。

  虽然禁海令可以逼沈煌和宗设在岸上交易,可不知道交易地点时间,大军就
无法设伏,我不禁一阵沮丧。

  难道让我亲自去监视沉煌吗?且不说一个外乡人有多么扎眼,沉煌稍稍改变
自己的作息时间,他休息的时候我不敢,他出去的时候我还得跟着,不用两天我
就吃不消了。

  “沈家以往和宋素卿交易的时候,都用过哪些地方?平素沉煌比较熟悉的又
有那些呢?”

  沈煌对唐五经说去杭州只五六天就回来,为了不得罪唐门这个大客户,沈煌
该是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完成与宗设的交易才对,而这么短的时间,交易的地点不
会离松江太远,沉煌为了求得地利,该是在他熟悉的地方交易才是。

  沉熠愣了一下之后,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别情,
真有你的。”他随口说出了松江周围十二三处地方,指出其中的七处沉煌该是相
当的熟悉。

  这七处散布在南北二百余里的海岸线上,我根本来不及侦察地形,好在沈熠
记得清楚,画了大致的地形图,我又偷偷去了最近的一处核实了一番,这才匆忙
赶回了畲山。

zxc8888 2009-12-24 10:20

                第十章

  “分兵?虽然我军数倍于倭寇,可此七处彼此相距甚远,我军首尾不能呼应,
易为倭寇所乘,此乃兵家大忌!”乐茂盛冷笑道:“王大人,你没说动沉家也就
罢了,不必拿弟兄们的性命当儿戏吧!”

  我没理会乐茂盛,可沉希仪也不同意我的分兵七处之举,就算我说倭寇绝不
可能三百人倾巢出动来进行交易也无法打动他。我知道他的顾忌,七处一分兵,
每处不足两百人,万一倭人全军而来,则立陷危境,只是这种情况出现的机率实
在太小。

  “老弟切不可心存侥幸,打仗没有万一,自古两军交战,以正合,以奇胜,
心存侥幸之想,必败无疑。”胡链好意道,曾亮等人也点点头。

  “那这机会岂不白白浪费了?”

  乐茂盛傲慢地瞥了我一眼,道:“不能分兵七处,可以分兵两处嘛,如此一
来,我军依旧有足够战力,如果军运在我,或许可以一举歼灭宗设!”

  他指着地图上松江东部沿海对沉希仪道:“大人您看,南汇嘴这两处海滩,
它们离最近的千户所也有五十余里地,而此地与宗设经常出没的大七、小七岛距
离却是不远,依末将看,沈家与宗设的交易地点设在这里最有可能。”

  这乐茂盛倒不是脓包一个,他指出来的那两处海滩正是我判断最有可能进行
交易的地点。沉希仪仔细研究了一下地图和我带回来的海滩地形图,便下了决心。

  “除曾亮水军外,全营按备战方案丙混合编成,包括两门虎蹲炮。我和胡大
人各领四百兵丁埋伏在南汇嘴两处海滩,我在北,胡大人在南,我的亲卫居中做
预备队。曾亮你则埋伏在大七、小七岛中间,相机攻击宗设的舰队。别情,你的
辎兵作为斥候向南沙咀南北两翼其它五处派出,发现敌情,能战则战,不能战则
速速禀报,我和胡大人最远距你不过九十里,急行军两个时辰就到了。众将各整
本部人马,今日申时出发!”

  “唐佐,你这可不像是那个在滑石滩以五百步卒大破敌兵八千的两广第一勇
将啊!”我直言不讳地道。

  “不是我不想做,而是不能做。”沈希仪并不在意地道:“别情,你有所不
知,之前你我都低估了宗设的实力,倭寇不是苗疆叛民哪!”

  他叹了口气,才道:“不瞒你说,前年宗设大掠宁波,当时部下不足百人,
却接连击破我军一个千户所另六个百户所的堵截,纵然我军在指挥上出了纰漏,
可倭人的战力也是惊人!但此事却被当作军方的奇耻大辱而被掩饰起来,就连我
都不知道,前两天和胡链私下闲聊,才得知事情真相。眼下如果正面和倭人相抗,
就算剿倭营俱是军中精锐,得胜也需一场苦战,我岂敢再分兵了!”

  “竟有此事?!”我吃了一惊,怪不得他突然小心谨慎起来,原来是重新估
算后,对手的实力竟有了大幅度的飙升。虽然听宋素卿说宗设属下能人不少,可
把明军打的如此狼狈也着实惊人。

  “别情,你想想,若是我军中有百十个你这样的高手,只要不陷入合围,指
挥得当的话,就算再多两个千户所我也敢对撼,”他苦笑道:“不幸的是,我手
上只有一个你,最多加上乐茂盛,可倭寇却个个都是能征惯战之士,又极善协同
作战!”

  沉希仪接着道:“我们之前始终抱着一场决战聚歼宗设集团的念头,就算不
能聚歼,也要割下宗设的人头,可眼下军情发生了变化,不由得我们不小心。我
意一口一口地吃掉宗设,打一场消耗战。我军人员给养补充较易,而倭寇相对困
难的多,积少成多,是必胜之道。就像今次,你分兵七处,或许有九成把握能打
宗设一个伏击,可万一宗设全军出动,三百对二百,你就要吃大亏了。”

  我沉吟半晌,那句“这种乌龟战法固然保险,但很可能就错失了歼敌良机”
还是被我咽回了肚子里,却道:“唐佐,你想打一场持久战,可这么大规模的禁
海能持续那么久吗?一旦放松,宗设的补给基地就会成十倍的增加,那时再想寻
他几乎不可能了。”

  “这我也想到了,所以我没把希望寄托在沉家身上,这一仗能打着宗设固然
好,打不着也不要紧,我还是立足于在宗设的补给基地伏击他,一艘船补给的时
间可远比交易的时间长多了。”

  “相公,真要打仗了吗?”

  一场海战让解雨初解兵乃凶危之事,望着忙碌的军卒,她竟有些惶恐不安。
宋素卿却是一脸沉静,只是眼中的目光说不出是亢奋还是紧张,她只是粗通武事,
真要舞刀弄枪的,心中难免惴惴;但看到了报仇的曙光,兴奋恐怕也在所难免。

  十天下来,一百辎兵的那招“一刀两断”已经有了大致的架子,可怎么灵活
运用,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却似一点都不知晓。当然每天挥刀一万次的
成果也算斐然,每当听到“一刀两断”这四个字的时候,辎兵营里就一片刀光闪
烁。

  何定谦夜以继日的赶工,也只是替我打造好了一百五十把上好的斩马刀而已,
我自然毫不客气地率先装备了自己的部下,余下的才送给了沉希仪武装他的亲卫
队去了。

  “大人,咱们是不是也要开拔了?”陆三川望着空荡荡的军营问道。

  “三川,你说这斥候该怎么派呢?”我却反问道。

  陆三川立刻挠起头来,一脸迷惑地道:“是啊,沈大人他怎么没交待呢?”
又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咱们辎兵可从没干过斥候,大人,您就吩咐吧!”

  我暗自叹了口气,道:“眼下有五处需要侦察,南汇嘴西南两处,北边三处,
虽然南汇嘴西南靠近金山卫,宗设又才在那里和别人打了一仗,可若是他不在南
汇嘴上岸的话,这两处反倒最有可能。”

  我故意停下来,留给陆三川思考的时间,可他憨厚的脸上依旧一片茫然,倒
是解雨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越是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我使劲瞪了她一眼,她才乖乖闭上嘴。

  陆三川总算明白了,满脸敬佩地道:“小哥真是有学问哩,怪不得做了大人
的亲随!”

  “三川,北边三处你每处派上三个伶俐点的弟兄,发现敌情,只管回报沈大
人,其余将士,进军南汇嘴西南的海茂村!”

  把大部辎重留在畲山临时军营后,轻装上阵的这些辎兵行动极其迅速,只两
个时辰就赶到了位于金山卫与南汇嘴之间的海茂村,离村三里安营扎寨,之后,
便派出斥候分赴离驻地各约十五里的两处可能交易地点,我则带着解宋二女及陆
三川趁着夜色查看两处地形。

  在这一片三十余里的海滩上分布着六个渔村,虽然已经发了禁海令,可普通
的渔船出海并未受到影响,虽然已是二更天,码头上几乎都还有归来的渔船正在
卸货。

  “若是宗设的船混杂在这些渔船里,可就无法辨认了。”解雨皱着眉头道。

  “连坐之法岂是白设的?宗设的船或许会伪装成渔船,或许会掠夺渔村,可
却不敢在码头久留,也不会混杂在中国人的渔船里,否则随时可能因为行踪暴露
而遇到大明水军的围剿,铁甲舰威力再强,也架不住上百条苍山铁的围攻,要知
道倭寇的优势可全在秘密机动四个字上。”

  解雨看陆三川正背对着她,便冲我做了个鬼脸,惹得宋素卿都乐了起来。

  我对了一下沉熠画的地形图,指着东面远处一座伸到海里半里远的崖头道:
“这就是我们要监视的一处可疑地点黑石崖,此崖四周二里俱布满礁石,只有崖
东有一条狭长水道通往岸上,故而渔民弃之不用,岸上原来有座村子叫黑石村的
据说也因为一场奇怪的瘟疫而荒废了,因为黑石崖正遮住了西面村子的视线,又
离东面村子距离太远,所以被宗设看中,用来走私。”

  黑石崖上有座小小的海神庙,庙后是一座灯塔,指引着渔船航行的方向。

  “此处视线最佳,而且,只要两门虎蹲炮就可封死来往水道,所以宗设若是
有大批人马登陆的话,一定会先来检查这里的情况,我们又没有大炮,这里反倒
不宜设置岗哨了。”

  再去三十里外查看了另一处地点月牙湾,却正是当初宋素卿集团的覆灭之地,
宋素卿触景生情,差点落泪。倒是解雨眼尖,发现离海岸不远处的礁石上已竖起
了灯塔,滩涂上更是不时走过一队拿着棍棒的渔夫,一问才知道,自从一个多月
前的那场海战后,附近两个渔村就自发组织了自己的护卫队整夜巡逻。

  仅仅相隔三十里的两地竟像是两个世界,四人不由都感慨起来。而我见状也
下定了决心,只在月牙湾布置了两名暗哨,其余人明日就准备进驻黑石崖,而为
了防止从陆路而来的沉煌,我更是把据点设在了黑石村外二里的树林中,而我则
准备带着解宋二人埋伏在黑石村里。

  “好荒凉,好可怕啊!”

  徜徉在残垣断壁间,解雨不禁感慨万千。

  黑石村被弃用大概已经二十年了,多次的飓风袭击摧毁了村里近一半的房屋
院舍,半截的围墙、没了房顶的屋子随处可见,破碎的鱼网缠绕在横在地上的枯
树干上随风飘扬,几乎每户的庭院里都摆着棺材,有的棺材早已破损,隐约可见
一堆堆的白骨,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残败不堪而又诡异。

  不过尚保存完好的屋子里却大多是家俱摆设齐全,甚至锅台上的大铁锅、大
铁铲都能见到,可以想见当初村民撤离的是多么仓促。

  三人俱是养尊处优的主儿,解雨的感慨便引起共鸣,宋素卿随手摸了一下灶
台上的灰尘,打量着这间还算完好的屋子,又望了一眼院子里摆放的两口棺材,
微蹙蛾眉,道:“公子,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我点点头,从这屋子向海边望去,虽然前面有几处断壁遮住了一些视线,可
黑石崖以东的大片海域还是几乎尽收眼底,即便是晚上,只要有月光灯光,视线
依旧可看得很远。

  当然,靠海的另两间屋子视线更好,可我已经发现,那屋子似乎最近还有人
使用过,遂打消住在那里的念头,而即将在这儿和宗设打上一仗的感觉也更加强
烈了。

  把我挑的这间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三人便一齐动手将马匹上的行军物资卸
了下来,随后把马藏在了后院的隐蔽处。

  “睡觉!”

  展开宝悦坊特制的三人睡袋,我解下斩马刀翌王弓放在床头,又把何定谦亲
手为我打造的镔铁枪“毒龙”放在桌子上,然后泰然自若地脱去了战甲,钻进了
睡袋里。

  “这…这是什么呀?!”刚刚调整好心态的解雨又羞又好奇地望着这个特大
号的睡袋问道,又在行李里翻了半天,却没发现自己的行囊。

  “这可是宝悦坊特地为我赶制的鹿皮兽王睡袋,光是老虎皮就用了整整两张
呢!”我抚摸着睡袋里的虎皮笑道:“它足足花了我两千两银子!哼,宝悦坊赚
钱也忒容易了,连我都想开个南北皮货铺子呢!”

  宋素卿早上替我和解雨收拾行装的时候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抿嘴微微一笑,
竟也把战袄罩甲脱去,只剩了月白小衣溜进睡袋,整个人都钻进了我怀里,外面
只能看见一缕青丝落在我的肩头。

  “她要是个汉人该多好…”我心底不由升起一丝遗憾,她和无瑕一样的细腻,
又能彻底地放弃做人的尊严,如果这一切不是为了复仇,而单单是为了心中所爱
的话,哪一个男人能摆脱占有她一辈子的诱惑呢?

  解雨却顿时撅起了小嘴儿,眼珠一阵乱转后银牙一咬,竟把我和宋素卿的盔
甲一股脑抱到了墙角的桌子上,然后坐在我近前,冰冷的小手伸进睡袋,狠狠在
我胳膊上掐了一把,恨声道:“哼!死淫贼,你喜欢睡这里,那干脆就别出来好
了!”

  我疼得一呲牙,刚想教训她一番,却见解雨眼圈一红,竟然落下泪来!我心
中顿生怜意,顾不得身上只有一件中衣,从睡袋里跳将出来,张开双臂搂住她。

  “傻丫头,你哭什么?!”

  “你…欺负我!”解雨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开,便顺势偎进了我怀里呜咽道
:“人家还没嫁给你哪,你…你就让别人、别人看人家的笑话…”

  奶奶的,原来是不好意思和宋素卿一起大被同眠啊,我恍然大悟,暗忖道,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她和许诩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在意过什么一凤二凰的,可
偏偏对宋素卿始终怀着敌意,这几天看两女挺亲热的,还以为问题都解决了呢,
没想到…

  “雨儿,素卿可是给你递了降表的,”我刚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半句话,便
“哈啾”一声,她沾着寒露的战袄让我顿时打了个寒颤,那冷冰冰的护心镜更像
是一块万年寒冰,霎时间就把我身子冻透了。

  “…人家可没收…”

  解雨依旧不依不饶,语气却已大为缓和,知道自己的战袄太凉,便抽了抽身
子,见我不肯放手,又使劲在我腰上掐了一把,也不知是喜是羞还是怨,细声道
:“怕了你,死淫贼,把你冻坏了,不知多少人心疼呢!”

  美女卸甲自是别有一番情趣,只是解雨就在钻进睡袋前的那一刻似乎一直在
犹豫,所幸那丰腴的身子完全被我拥在怀里之后,她才完全放松下来,反身搂住
我,只把我的后脊梁留给宋素卿。

  “人家早上…只洗了把脸…”解雨的声音细若蚊蝇。

  “雨儿,你当我们是在公费旅游啊,这可是打仗!你早上洗脸的水,还是兵
卒们…”我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可正说话间,一缕细微的血腥气从解雨身上传过
来,我才顿时明白过来,这小妮子今天为什么这么闹人。

  “”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嘛!”屋外海风阵阵,涛声激荡,正是潮起
潮落之时。

  “那你还把人家的行囊丢在了营地里,人家的玫瑰香露都在行囊里呢!”

  “死丫头,难道你真想让士兵们认为他们的行军参谋大人是个喜好男宠的家
伙吗?”我的手不怀好意地落在了她挺翘的臀上,五指搓揉把掐,很快把解雨弄
得身子火热,而那股似乎浓了许多的血腥气更是让我心头涌起了一股邪恶的欲望。

  “来,相公帮你解开抹胸。”

  听解雨的呼吸与往日迥异,我知道宋素卿把解雨的胸围子围得实在太紧了,
两女的身材都很丰满,胸前双丸若不缠住,就算战甲再厚,恐怕也会被人看出破
绽来。

  一对玉兔挣脱了束缚,欢快地蹦了出来,只是眨眼间就落入了虎掌中,恣意
的爱怜顿时带起了主人的娇吟。

  一具火热的娇躯从后贴过来,一只素手温柔地解开了我中衣的扣袢,很快让
我的身子变得和她一样赤裸。虎皮和鹿皮将寒冷挡在了睡袋之外,睡袋里竟察觉
不到一丝凉意,三条纠缠在一起的身子所散发出来的热气更是几乎没有一丝的外
泄,很快囊中就温暖如春。

  “相公,别、别…吸,奴、奴…嗯…”

  或许是异样的环境,也或许是睡袋里漆黑一片让羞意躲进了暗黑的角落里,
浑身上下被脱的只剩下了胯间那条吸满污血爱液的布带子后,解雨也放纵起自己
来,在我的大嘴在她酥乳上肆虐的时候,她的小手也颤抖着摸到了我的腿间。

  独角龙王的模样早该印在她脑子里了,可她却是第一次亲手感觉它的壮硕,
只是小手竟握它不住,不甘心似地再一握,却正握在了另一只手上。

  “宋姐姐,你的手…”

  “雨姑娘,公子他可是天赋过人哩!”耳边传来宋素卿腻人的嬉笑,她的手
引导着解雨的手握在了独角龙王的根部,自己的手则握在了解雨小手的上面一截,
独角龙王被两只小手握着,巨大的角冠依然露在外面。

  “就算是古时的嫪毐也不过如此吧!”宋素卿充满敬意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荡
意,让解雨小恶魔般的好奇心探出了头来。

  “别人…不是这样吗?”

  宋素卿噗哧笑了起来:“好姑娘,旁人的有公子的六七分大小已算难得了,
这宝贝万中无一,姑娘不知是前世修了多少福呢!”

  明知道宋集团很可能是宋素卿靠着自己的身子维持下来的,可我心里并没有
多少厌恶,因为我内心深处还没把她当作自己的女人,甚至没把她当作自己的专
属玩物——虽然人形犬更像是沈熠的喜好才对。

  我也知道自己天赋异秉,师父当初看中的就是这一点吧!就像武人需要一把
好兵器一样,淫贼也需要一副好本钱。可我并不喜欢炫耀自己的硕大与持久,女
人只有从心里接受了我,独角龙王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从而完全占有她的心
灵和肉体,让她的身心对我不再有丝毫保留。

  苏瑾和武舞该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例子吧!那两张极度满足后痴迷的脸不停地
在我脑海里变换交错。领略了独角龙王的霸气之后,苏瑾依旧可以弃我而去,早
证明了就算是独角龙王也不足为恃;可武舞却是先臣服在了独角龙王棒下,才洗
心革面,重入贞洁之门。女人,真是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动物啊!

  心驰意转间,却听解雨呢喃道:“人家…也是万中无一呢…”

zxc8888 2009-12-24 10:21

               第十一章

  一阵隐约可闻的马蹄声惊醒了春梦中的我,伏在睡囊中贴耳细听,马队尚在
二里地之外,速度也不算很快,正直奔黑石村而来,只是来的方向却不是辎兵安
营扎寨的西面,却是从正北而来。

  我立刻摇醒二女,三人飞快穿上了战甲。宋素卿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迷迷糊糊地问道:“是陆三川送饭来了吗?”

  “好象不是耶!”

  解雨的六识并不比我差多少,倾耳细听,也判断出来人该不是陆三川,便顿
时紧张起来,向我身上靠了靠,小声道:“相公,你不是说宗设他们晚上才能来
吗?”

  “或许是沉煌他们先来了。”我虽然也暗自奇怪,可心头却涌起一股莫名的
兴奋,自己的判断得到了证实,想到接踵而来的将是与宗设的一场鏖战,那盎然
战意竟不可抑制的散发出来,连二女都感觉了出来,解雨更是投来醉人的一瞥。

  “素卿,检查一下信炮。”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往窗外望去,黑石崖外白帆数点,却
没有一艘船向岸边驶来;而宋素卿因为经历过战事,看起来似乎比我还沉着。

  “先看看来人是谁再说。”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兴奋的心情。替战马上好
了口罩,我提枪躲在了院墙后,隔着这座院墙,就是村中唯一可以骑马的大道。

  一袋烟的功夫,马队终于进了村。从纷乱的马蹄声中,我已经听出来,来的
一共八骑。进村之后,马队骤然降低了速度,只是快到了村子中央,一骑突然疾
驰而出,向海滩奔去,耳边传来一声欢快的稚气童音:“大海!娘,我看见大海
喽!”

  怎么会是个孩子!

  我心中顿时一怔,恍惚间就觉得那女孩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脑子正飞快
地思索着我认识的每一个女娃,却听另一个更加熟悉的声音嚷道:“慢一点哟,
你们两个哪像个女娃嘛!”

  何素素?!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心中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她出现在黑石村的唯一理由就是唐门已经知晓
了沉煌的全部交易计划,可指挥他们的唐五经眼下还在秦楼风流快活呢,是谁给
他们消息的呢?!

  不过,我马上就知道自己错的是多么的厉害,何素素的话音刚落,就听一人
低低叫了一声“何大姐!”,何素素立刻咯咯笑了起来,道:“哟,三少您看我
这记性,又忘了不是!”那川贵口音顿时改成了京腔京韵。

  那人竟是唐五经?!我下意识地回头朝屋里望去,虽然大门紧闭,可我似乎
看到了解雨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竟小看了他!心头顿时涌起一阵懊悔,大概六娘听了我的话,只把他当作
一个好色纨裤弟子对待,却没想到这一切其实是他的伪装而已,让他轻易离开了
秦楼。而这小子心机之深,竟把我和沉煌都骗了过去,想想唐天威还真生了个好
儿子呢!

  “三少,再往前走,就出村子了!”马队从院子门口过去不一会儿,就听胡
大海亮着嗓门喊道。

  我偷眼看去,几个人跟着唐五经已经到了前面那两栋屋子前,那些人看着脸
熟,都是在茶话会里朝过面的西南诸派中人。

  胡大海刚想一脚把院门揣开,却被唐五经拦下,他跳下马来,凑到大门前,
四周仔细查看了起来。

  我忙缩回了头,暗骂自己太不小心。本来黑石村在海边,土地湿润,加之海
风颇大,地上不虞会留什么脚印,可自己以为沉煌到这儿该是晚上了,就随手用
了扣环,在阳光下,没有什么尘埃的扣环绝瞒不过如此细心的唐五经。

  “已经有人来过了。”唐五经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我依旧隐约听了个大概,
听他的语气,他心中想到的该是宗设、沉煌他们才对。

  随后又听他朗声道:“有人吗?屋子里有人吗?”

  屋子里自然没人回话,一会儿,就听门吱扭一声,又过了半晌,听胡大海叫
道:“三少,屋里没人,奶奶的,这村子早TMD 荒废了。”

  又听何素素说,这屋子最近还有人用过。

  “大家四下查查,看还有没有人了。”唐五经吩咐道。

  众人轰然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大呼小叫道:“妈的,邪门了,怎
么这么多棺材!”

  唐五经下令搜查的当儿,我就飞快地闪回了屋里,把房门大开,拉着解雨躲
在了门后。

  “是三哥…”解雨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捂上了嘴,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
声,一人嘟嘟囔囔地走了进来。

  “棺材,又是棺材!”

  那人似乎踢了什么一脚,就听稀里哗啦一声,他顿时叫了起来。

  几个人顿时围了过来,我不禁把这小子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就听胡大海
嚷道:“张老三,怎么了?!”

  “没、没、没…事儿!就、就、就是一…”

  “奶奶个熊!一把死人骨头就把你吓成这德行了!里面呢,查了吗?有没有
人?”

  “没、没、没…”

  “没人?”胡大海似乎朝屋子里望了一眼,可能是看四门大开,以为同伴已
经查过了,边向外走边嚷道:“三少,这样的村子俺见过,定是遭了瘟疫,没人
敢住了!”

  “不敢住的乃是无知小民。”

  听起来,唐五经的声音离这屋子已经很远了,果然马蹄声向西南延伸而去,
偷偷从窗户望出去,唐五经一行人已快马加鞭驰向了黑石崖头的海神庙。

  “三哥…他不是在苏州吗?”

  “你这个三哥可不简单,把你老公都骗了。”我自嘲道:“既然他也来了,
且不说目的为何,可以肯定的是,宗设与沉煌的交易地点就在黑石村。”

  扭头对宋素卿道:“你速去通知陆三川,让他火速派人禀告沈、胡两位大人,
你就留在陆三川身边,帮他拿主意,我和解雨在这里监视敌情。”

  宋素卿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打马如飞向北而去。

  “相公,你放心她?”

  听宋素卿的马已经走远了,解雨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如果我被人杀了,雨儿,你会怎样呢?”

  “胡说!你怎么会死!”解雨扑进我怀里使劲搂住了我的腰,竟似我真的要
离她而去,连泪珠都滑落下来,呢喃道:“你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我心里一阵感动,可这答案却不是我要的,便道:“那岂不便宜了那些仇家?”

  “就算把他们千刀万剐又有什么用?!”解雨抬起脸来,望着我,决绝地道
:“所以,相公若是敢死,妾身就敢死,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和相公在一起!”

  “原来,早晨她真的想献身于我呢!”这念头在我脑海里蓦地闪过,心下已
然明白,因为上次海战诸佛庇佑才大难不死让她心有余悸,对即将来临的战事心
存恐惧,怕以后再没有机会给我了吧!不过,想来她也明白了,宋素卿与杀了她
两个情人的宗设该是如何的誓不两立。

  拥着解雨坐在窗前,望着唐五经他们一溜烟上了黑石崖,我的心渐渐冷静下
来。

  唐五经来这儿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宗设和沉煌的交易。

  可他是想学杜真杜四方夫妇做一个抗倭英雄呢,还是现在就想和沉煌翻脸呢?

  做英雄需要本钱,和沉煌翻脸也需要本钱,唐五经带的这几个人还不够宗设
下酒的,何况还带着两个孩子。当这两种可能性都被我排除后,我突然开始怀疑
起他的目的来了。

  “难道你三哥只是想来参观一下走私究竟是怎么进行的不成?可他为什么一
个唐门弟子也不带,偏偏用起了别人门派里的人来,他不怕走露风声,别人说唐
门涉嫌走私吗?”

  “三哥倒真是对什么都好奇。”解雨脸上也颇为困惑:“可他身边为什么一
个师兄弟都没有,我也奇怪哩,按理说,他和二哥关系最好了,走到哪里都形影
不离的。眼下这些人里,我只知道乐山派和四叔走的很近,而何教主原来一直对
大哥情有独衷,现在怕是喜欢上相公你啦!”

  眼看着唐五经一行人冲下了黑石崖,我依然猜不透他的来意,心中的不安在
急剧扩大。可奇怪的事情再度发生,八匹马没有回黑石崖,却往西边的拓林镇奔
去。

  我和解雨面面相觑,两个人都胡涂起来,我和辎兵营一直都是逢村而不入,
为的就是怕走漏了消息,可唐五经却是毫无顾忌,彷佛真是在游山玩水一般。

  “好象不太对头哩!”

  我沉吟了一会儿,果断地决定先折回辎兵营,问了一下陆三川,说报信的人
已经出发了,我只好再派两名士兵,准备撤回前一次传出的消息,让沈胡二人暂
缓行动。

  “大人且慢!”

  拦住两名士兵的竟是陆三川,他憨憨地挠了挠头,道:“大人,俺不知道宗
设究竟会不会在黑石崖登陆,可俺知道这信送出去就有毛病,这信和前一封拧着
劲儿呢,偏偏两封信相差又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别人可就有的说了。”

  我心中一凛,方才我光想着战事,却把人事忘到了脑后。不错,这信一送出,
我临阵摇摆,毛躁贪功的帽子恐怕就要戴牢了。可此信不发,万一自己判断有误,
而唐五经也不是为宗设和沉煌而来的话,岂不坏了大事!

  心中着急,脸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随口问了句前一封信是怎么写的,陆
三川回说是大人那个唐姓亲兵写的,叫来宋素卿一问,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好一个相机行事、好一个长官裁决,素卿,看不出你竟是这么滑头。”等
陆三川出了帐篷,我结结实实地谢了她一回,心中渐渐升起一个念头,她,该是
我官场战场上的一个好助手吧!

  三人商议了一番,都觉得对唐五经不能置之不理:“既然这样,干脆去摸摸
他的来意!”我下了决心。

  我另派了斥候去黑石村,自己则化妆成李佟模样,与陆三川换了衣装,藏起
翌王弓,便带着解宋二女沿着官道向西南方的拓林镇而去。

  拓林镇是从一个渔村发展起来的小镇,小镇不大,比起龙潭镇、栗子镇那种
水陆要冲上的大镇来,它更像是个渔村。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茶铺酒馆、
妓院客栈一样不缺,却都是一家而已。

  巴掌大的地方藏不住事情,三个英姿飒爽的军爷来到的消息固然很快就镇人
皆知,可我也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其实这儿靠近金山卫,看到几个军爷并不奇怪,难得的是三个都是那么英俊,
难怪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找着各种理由往茶铺子钻。

  “可疑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方才一队外乡人去了老丁家的酒馆,喏,就是斜
对面的那家。”

  茶博士最是高兴,用手一指说道,又啧啧称赞道:“里面有一对小囡,生的
一模一样,非常可爱哟!”

  顺着茶博士的手指看过去,正碰上与唐五经一起的一个汉子正探头探脑地向
这边望过来,想来那边也有人正在谈论着我们。

  “这位朋友且住!”我突然变换着嗓音对那汉子喝道,随着断喝声,我已经
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茶寮。

  这是从鲁卫那里学来的秘技,若是这汉子心中有鬼,我这突然一声断喝,立
刻就让他现了原形。

  可这位五毒教的朋友却是镇定的很,左右望了望,才冲快速接近的我一拱手
道:“军爷叫的可是俺吗?”

  “难道是叫旁人不成!”我颇有些蛮横地道,几天军营生活下来,我已经大
致了解了军人的脾气:“叫什么名字?哪儿人?干什么的?怎么来了拓林镇?”

  连珠炮似的发问让那汉子也有些发蒙:“俺叫张庆宝,四川叙州人,来这儿
…”

  正说着,却听酒馆里传来一阵嬉笑声:“哟,这位军爷,说话干嘛这么大声,
人家都害怕了呢!”话音甫落,却见何素素扭摆着水蛇腰从酒馆里走出来,或许
是小镇上难得见着这么一位美女,周围那些粗鲁的渔夫都纷纷替她助起阵来。

  “军爷,我们可都是从西南来的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哩,女娃子没见过大海,
就跑来瞧瞧喽!”何霏何雯姐妹俩跟着妈妈出来,一边一个站在了何素素身边,
好奇地望着我,姐妹俩的手腕上还戴着玲珑送给她们的那对镯子。

  “贵州贵阳府?你这生意还真是满世界的做呢!”我看了何素素递过来的路
引,才知道她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做什么生意啊?”

  “是药材!”

  唐五经从酒馆里踱了出来,即便是面对官爷,他脸上也隐约流露着一股高傲
的气息。

  “还没问你呢!”我没好气地一挥手示意他一边待着去。

  “可我是她的男人。”

  唐五经的话不仅让我一怔,就连何素素眼中都闪过一丝讶色,双颊微微一红,
镇怪地瞥了唐五经一眼。

  “你今年不过二十六,路引又是四川成都府的…”

  “这位军爷可能不太熟悉西南风俗,”唐五经打断了我的话,微微一笑道:
“在川贵,弟继兄媳是很平常的事情,她本是我嫂子,我哥哥死了之后就跟了我,
不过我哥哥是入赘的,而我不是。”

  “人家也舍不得你入赘嘛!”何素素听唐五经把谎话编的如此细致,只好配
合起来。

  老师是讲过,西南苗人风俗与中原大不相同,弟继兄媳在川贵确实平常,甚
至一个女子有几个丈夫这等在中原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在龙场驿那边也经常
看到,何雯何霏姐妹跟了母亲的姓,我就怀疑何素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女儿的父
亲是谁。

  若是换一个不了解唐五经一行人底细的人,看他说得煞有其事,恐怕真要被
他骗了,而我却越发警惕,眼角余光中看解雨都听得有些目瞪口呆,我咳嗽了两
声,盯着唐五经腰间的那口弯刀道:“做生意需要带着家伙吗?还是你准备抢了
人家的东西不给钱?”

  “军爷你可真会开玩笑!”唐五经脸色微微一变,道:“且不说我们苗人天
性剽勇,朝廷也没禁止佩戴刀剑啊!”他语气转软,道:“军爷,我们唐家和何
家在川贵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岂会做那种为非作歹、触犯我大明刑律的事情!”

  “那就好,”我也借坡下驴,环视着四周百姓,朗声道:“众乡亲想必都知
道吧!朝廷下了禁海令,严禁与倭人交通贸易,金山卫林大人秉朝廷旨意,加强
海防,众乡亲若是发现可疑人等,速速上报有司,林大人特设纹银十两、布二十
匹嘉奖有功之人!”

  围观的渔民顿时交头接耳起来,看唐五经的目光已然不同,似乎都恨不得他
真是个可疑之人。

  我又一指唐五经,威胁道:“既然已经看到大海了,那就赶快给我离开这儿,
不要让我再在附近看见你,否则,我告你私通倭寇!”

  “可我们还要在这儿收购药材,像龙落子…”

  唐五经还想争辩,可见我大手一挥,决绝地说了一声不许,他眼珠一转,凑
到我跟前道:“我看军爷精气神十足,手中这杆枪更非凡品,您定是武艺精湛的
军中高手,后天晚上旁边的黑石村有一场江湖恩怨要解,不知军爷您有没有兴趣
呢?”

zxc8888 2009-12-24 10:21

               第十二章

  “乐山派?七星门?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玩意?…”我装着不解地问道,事
实上,我心里也是莫名其妙,乐山派和七星门是什么时候结下了冤仇?

  胡大海噌地一声站了起来,牛眼一瞪,刚想骂人,却被唐五经一个眼色制止
住。

  “这两家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门派。”唐五经一边替我倒酒,一边笑道:
“军爷您不是江湖人,当然不知,年前,南京史部考功司的白澜白大人在应天府
外的龙潭镇举办了一声武林茶话会,说白了,就是江湖朋友聚在一起切磋武功,
就象军爷您在军中也常找人切磋武艺吧!…!…”

  “这话到不假…”我边点头边呷了口洒。

  老实说,如果没有解雨坐在身边,唐五经经手的东西我怕是连拿都不敢拿,
虽然解雨早就告诉我,说那种既无色也无味,既能随身携带又能随时随地下到敌
人酒菜里杀敌于无形的超级毒药就连唐门自己也没有,可我心里还是对毒药这种
东西有种莫名其妙的畏惧,眼睛便不由自主地留意着唐五经的每一个动作。

  “刀剑无眼,切磋武功免不了受伤,怨只能怨自家武功不济,可切磋武功不
能下阴手啊!…”

  我猛地想起来,乐山派在武林茶话会候补战败组里就是输给了七星门而被淘
汰的,那场比武我虽然没看,却听说乐山派掌门高太平在与七星门门主樊津鹏的
比武中受了伤,莫非其中有隐情?…

  “樊津鹏的武功远在乐山派高掌门之上,获胜是理所应当,可他在比武中却
下了阴手,高掌门回川后,暗疾突发,竟然去世了。军爷您说,乐山派该不该讨
个说法?高掌门一家老小的赡养费怎么着也该他七星门出吧”

  “你他妈的究竟是个江湖人,还是生意人?”

  我渐渐明白过来,就算高太平真地是死于樊津鹏的阴手,乐山派找七星门算
帐也是唐门在背后一手操纵的,这样,唐站及其控制下的西南武林中的一部份力
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江南相机行事,助唐门取得最大利益;而在黑石崖与七
星门摊牌恐怕是唐五经的临时策划,他把时间定在了后天该是因为他只知道沈煌
宗设的交易地点,却不清楚交易时间的缘故,至于七星门的人很有可能对此一无
所知,因为按照李岐山的情报,已经加盟了大江同盟会的七星门现在还远在千里
之外的泉州。

  唐五经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给臫找一个出现在黑石崖的理由,因为唐门看
起来还不想现在和沈家翻脸,只是找机会结识宗设而已。

  “江湖人也不能喝西北风不是?”唐五经笑道:“我们乐山派和七星门解决
了问题之后,就连夜回松江,”他凑到我身前压低声音道:“后天二更,黑石村,
军爷您就亲自来做个见证,七星门付出的赡养费给你留一成。”

  “两成”

  “一言为定!…”

  我已经大体猜出来唐五经届时要如何对付我,在他的如意算盘里,我们三个
人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身上该是布满了倭刀的刀痕,被倭寇突然袭击而殉职可
以轻易地让们摆脱身上的嫌疑,毕竟这附近经常有倭寇出没。

  可五毒教、乐山派该怎么处置呢?…难道他们都甘心跟着唐门走私贩私吗?
…就算如此,唐门的机密又怎么可以让这么多人知道呢?…

  “相公,你就别想了,反正,过两天就知道了。”

  我吩咐里正看牢唐五经一行人,不许他们这两天到处乱跑,只许他们去黑石
村还要里正陪着,我可不想被他无意之间发现了辎兵营的存在。我则要去临村侦
察,离开了拓林镇。

  到傍晚,沈胡二人都快马送来了军函,沈希仪说他已经詷部署,命胡链率徐
山部二百人向黑石崖方向移动,他自己则率归有财部向南汇嘴南移动,只留乐茂
盛部守南汇嘴北,而宗亮的水军也从大七小七岛调至了黑石崖外的滩浒山岛。而
随后接到的胡链信中则告诉我,他的部队大约在两个时辰后就可到达黑石崖了。

  看到沈希仪如此詷部队,我知道他并没有完全把宝押在黑石崖,因为守卫在
南汇嘴北的乐茂盛部虽然经过混合编成,其实力依然是五旗中最强的,这是大家
所公认的,把他留在南汇嘴北,万一倭寇大举进犯,他抵挡的时间也会比别人长
一些,让南汇嘴南的沈希仪来得及救援他;而来黑石崖的胡链、徐山则都是防守
的专家,特别是徐山的藤牌手更是打乱战的主力,显然沈希仪的目的也不是想指
望他们一口吃掉倭寇,而是来缠住敌人。

  这让我放心了不少,就算是倭寇战力惊人,毕竟只有不足三百人,纵然在黑
石崖全歼不了宗设,我却抱养极大的信心可缠住他,解雨说的不错,眼下就等着
晚上揭开唐五经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安排好接应胡链的哨子,我带着解宋二女便打马直奔黑石村,马匹俱解了铃
铛,足缠棉絮,跑起来的那点声息完全被海风和涛声掩盖住了。

  夜幕下的黑石村是寒鸦的乐园,四处不时响起他凄厉的叫声,残垣断壁在夜
色里形成千奇百怪的模样,不进有鬼火飘来飘去,让这座死村越发阴林恐怖。

  没有沿着那条南北大道进村,溜着一排人家的西墙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偷
偷溜进早晨停留过的那座院子,安定焉,向海边望去,却意外地发现,黑石村外
的那块空地上,二十几个人正围坐在一大堆篝火旁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细一看,
正是唐五经一干人等和里正为首的十几个拓林村的渔夫渔妇。

  何素素母女和几个渔妇正拿着插着鱼的铁签子在火上翻烤,通红的篝火映照
出何雯何霏那一对欢快的笑脸。在篝火旁,胡大海正拿着一副鱼叉和几个小伙子
比比划划的,鱼叉舞动出一套江湖上极其常见的杨家枪法,虽然胡大海还时不时
的停下来想想下面的招工,让整套枪法显得相当不连贯,可那几个小伙子还是看
得津津有味。

  唐五经的鬼点子还真多,我赞了一句,心中隐约猜到他给这些淳朴渔民安排
的归宿大概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唐五经不时殷勤劝酒,众人觥杯交错,谈笑风生,没多久,他已经连干了五
六碗酒。

  海上打鱼的人素喜豪爽之士,此刻都叫起好来,我也颇为惊讶,唐五经看着
象是个女儿家似的,酒量竟是如此惊人。

  解雨却噗哧一笑,说三哥最会骗人,他们唐门有秘制的解酒药,预先服了,
二三十杯不醉,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

  “怎么早没听你说起?”我双手在虚空中抓了两抓,威胁道:“快说,还藏
了什么宝贝?”

  解雨却委屈地解释说,这些都是传子不传女的秘密,她哪里得知,只是言辞
闪烁,知道心里果然藏着秘密,追问下来,她已经满脸羞意,只说嫁来之后,定
然让我知晓。

  知道十有八九涉及闺房隐秘,我便不再细问。拥着解雨再度向外望去,已经
有几人败在了唐五经的豪饮下,醉倒在一旁。

  “莫非唐五经要把这些渔夫都灌醉了不成?…”

  我心中蓦地一动,再注意观看,果然乐山派和五毒教的人喝起酒来大都浅尝
即止,只有嗜酒如命的胡大海演示完枪法后拉着那几个年轻人开始豪饮狂喝起来,
还没到二更,拓林镇的人都醉倒在篝火旁,胡大海也是一醉不起。

  唐五经大声吩咐众人看好篝火,又小声对何素素说了几句,何素素面露犹豫
之色,只是望了望已经一脸倦意的女儿,才勉强点点头。

  接着,这四人便离开了人群,只是没有回拓林镇,却往村子走来,径直进隔
壁院子。

  看来唐五经早有准备,目光越过坍塌了一半的院墙,我这才注意到隔壁院子
里的棺材都被挪到墙根底下,上面还盖上了树枝,让院子看起来不再那么诡异,
四人进屋子不一会,就听见何素素低低哼起小曲来,似乎在哄女儿睡觉。

  而这一墙之隔的这边,我和解宋二女都尽力放平了呼吸,身子更是一动都不
敢动,唐门弟子工暗器,最善听风辨器之术,唐五经武功又不在解雨之下,耳目
自然聪灵。

  过了好一会儿,何素素的催眠曲才停了下来,屋子静了一会儿后,突听何素
素一声惊叫:“三少,你…”

  “嘘…大姐别吵,当心吵醒了女娃。”

  “那…三少,你快放手!我…我要回拓林镇去!…”何素素又羞又怒,只是
声音一下子低了八度,听起来就没有了做大姐的威严,反到象是在哀求。

  听隔壁传来淅嗦的声音,接着一声闷响,似乎是人倒在了炕上,这边三人已
是面面相觑,三人都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谁都没想到唐五经竟是如此色胆
包天,解雨更是火冒三丈,若不是我拉着她,她早冲过去了。

  “回拓林镇,大姐你也是和我睡一张床,你是我媳妇嘛!”唐五经低低的声
音淫邪地透着一股湿意:“大姐,你有多长时间没男人了?难道你不想吧?”

  “三少,别、别…我…我可是你…大哥的人”

  “别…骗我了!”嘶啦一声轻响后,唐五经的声音开始含糊起来,中间间杂
着啧啧着:“我大哥?他边魏柔、齐萝都看不上眼,他会喜欢你?!…你做梦吧
…!你也不是喜欢他,你喜欢的是王动那个淫贼!…”

  “你才是个淫贼…”

  “哈哈,不错,我才是淫贼,大姐你又是什么?且不说你眼巴巴地送上门人
家都不要,你这五毒教的教主之位是怎么当上的,你那死去的老公何春霖又是你
什么人?…?!…”

  “…”

  “何春霖,他妈的是你亲哥哥!…”唐五经得意道:“别以为他自幼过继给
了别人,你们兄妹乱伦就没有人知道了,西南地面上什么能瞒过我们唐门!…!
…你他妈的就是一个臭婊子!…淫妇!…!…财货!…!…还摆个什么臭架子!
…”

  隔壁抵抗的声音一下子就不见了,解雨也冷静下来,或许是何素素的形象在
她的心目中一落千丈,让她失去了见义勇为的兴趣。

  短暂的平静之后,听何素素轻叫了一声:“这是什么?”唐五经嘿嘿笑了两
声,又没了声响。

  不一会儿,何素素“呀”的叫了一声,接着就听见“啪啪”的皮肉相撞声,
唐五经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大姐…你这儿真紧,喔…真他妈的爽,何春霖的吊是不是只有筷子头粗啊!
…!不对,他妈的…不对,我六叔的…不不比我细多少,怕是有年头…没操你了
吧…”

  唐五经的淫词浪语渐渐揭开了一个高门大派光环背后的龌龊,而解雨却痴痴
地望着我,神情极其复杂。

  “雨儿,我懂你,我真地懂你。”

  我爱怜地把她拥进怀里,这个翘家的女孩儿不光是为了满足自己那颗寂寞的
心,也不光是厌倦了“怜花公主”那副假面具,或许还有更深的隐情吧!…

  可我知道,心底的伤疤绝不能去揭开,我只能用万般怜爱让它加速愈合,结
痂,脱落。

  “唐门之乱,比我预想的还要严重哩…”

  隔壁的唐五经竟似有了长足的进步,足足弄了半个多时辰,把何素素弄的也
淫声浪叫起来,才一泻如注。

  “大姐”在何素素压抑的啜泣声中,唐五经竟意外地温柔起来:“你就做我
的女人,我比六叔他们可强多了,你不是一直想找个强有力的靠山吗?…”

  何素素抽泣的声音越来越低,唐五经又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才听到她
低低应了一声:“嗯”

  唐五经得意地笑了起来。

  笑声甫落,一阵马蹄声就传了过来。

zxc8888 2009-12-24 10:21

               第十四卷

                第一章

  “该来的总算来了!”

  纷乱的蹄声打破了黑石村死一般的寂静,像是急促的战鼓敲在了所有人的心
上。我收拾起不知是厌恶还是失落的心情,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疾驰而来的马队
身上,只是疑念却陡然升起。

  “沈家哪儿来的这么庞大的马队?”

  隔壁传来何雯何霏迷迷糊糊的几声“嗯呀”之后,唐五经似乎也发觉有些不
对,屋子里顿时没了声息。马蹄声急速地接近,不一会儿,马队就似旋风一般从
村中大道掠向海滩,三骑、五骑、十骑、二十骑、五十骑,那铁骑洪流似乎还没
有停止的迹象,在暴雨般的马蹄声中,突然传出闷雷似的一声断喝。

  虽然听不懂这声叽哩哇啦的断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这些日子和宋素卿学倭
人的语言,这种腔调却不再陌生,来人的身份顿时呼之欲出,相应的我的心却是
一片茫然。

  倭寇?!宗设?!

  从陆路来的竟然不是沈煌!那宗设是在哪儿登陆的呢?带这么多人来,难道
是想一口吃掉沈煌吗?他们又是哪儿来的这么多战马呢?

  “公子,是立花勘助!他们要搜屋!”

  来不及细想这许多的疑问,耳边已响起宋素卿紧张的声音,而立花勘助这个
宗设集团第二号人物的名字也证实了我的判断。只是她话音未落,虚掩的院门已
被一刀劈开,两匹战马一前一后跃过了我先前故意横在门前的枯木,冲进了院子。

  火把照耀着的面孔与汉人别无二致,就连装束盔甲都与大明军队相仿,只是
手中却是军中极其罕见的倭人大刀,两人四下打量了院子一眼,其中一人大刀一
指,另一人已经纵马朝屋里里冲来。

  此时海滩上已是杀声震天,一场血腥屠杀拉开了序幕。几个乐山派弟子的叫
声由最初的迷惑变成了愤怒,他们该是已经知道自己的对手并不是汉人而是倭寇,
绝望的怒吼声和兵器相交的叮当声中间杂着零星几声倭寇的惨叫,想来倭寇也没
有料到这些渔民中间还藏着中土的武林好手。

  “走!”

  我低低喝了一声,已经拉着解宋二女从窗户跳进了后院。脑海里早把形势分
析的一清二楚,以我和解雨的力量,就算加上唐五经何素素,对抗这一百多骑倭
寇也是自找死路,何况敌阵中尚有立花勘助那种高手。可身子刚落到院子里,就
听隔壁传来何素素一声轻叱,“去死吧!”战马哀鸣中,只听两个倭寇嚎叫几声,
“扑通”两声似乎栽下马去!

  “你想死啊?!”

  在唐五经惊恐的怒吼中,我脚步顿时一缓,眼前竟浮出何雯何霏姐妹俩那两
张无助的小脸,霎时间明白了何素素不惜杀人暴露自己的缘由。

  “相公,救救他们吧。”解雨瞥了一眼隔壁,央求道。

  你当你老公是神仙吗?我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暗骂自己作茧自缚,解雨明摆
着是想救唐五经,他再怎么混蛋,也是她的嫡亲堂兄,而我为了不让她为唐门内
讧的事情伤心,隐瞒了唐五经欲对其父兄下毒手的猜测,此刻若是提起,倒让她
觉得我是因为不想救人而找借口了。

  脚下略一迟疑,那名纵马入屋的倭寇已然发现了屋子的可疑,俯下身子向后
院望来,眼睛正对上了我淩厉的目光。

  看到穿着明军盔甲的三人,那倭寇顿时一呆,微一楞神,一枝要命的羽箭已
经贯穿了他的喉咙。

  就在尸体坠落的同时,三枚礼花相继在半空中绽放,巨大的爆炸声甚至掩盖
了院子里那个倭寇的大呼小叫。

  守在黑石村外的一百辎兵就在等我的信号,当然,虽然那三枚礼花代表着最
紧急的信号,可陆三川他们恐怕也不会想到要面对的将是倭寇的百人骑兵队,我
也只想在辎兵们与倭寇正式接触前,能把唐五经何素素他们一起带出黑石村与部
队汇合,亲自来指挥这场遭遇战;而我内心更是祈盼老天开眼,能让正向黑石村
开进的胡链看到远方空中那三朵绚烂的七彩礼花。

  吩咐解宋二女骑马出后院,我跃上墙头正待去隔壁,一道黑影也倏地跃了上
来,月光下那人的面孔清晰可见,正是一脸愤怒与惶恐的唐五经。

  “果然是你!”

  发觉自己的行径被人窥破,他秀气的容颜竟变得狰狞起来,只是看到那三匹
马脸上才露出一丝喜色,左臂微微一晃,一把飞刀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手中。

  这厮心肠真够歹毒的!虽然没对唐五经抱有多大希望,可他的这个小动作还
是让我心中暗凛,唐门暗器来无踪去无影,最难防范,留这么个祸胎,早晚让我
有苦头好吃。一面横起手中毒龙,一面暗暗算计,如何利用眼前的形势杀了这个
唐家三少,又不致伤了解雨的心。

  见我枪起中平后渊停岳峙,唐五经的动作不由一窒,眼中蓦地闪过一道讶色,
那飞刀便扣在手中不敢发出,犹豫间衣冠不整的何素素已经拉着女儿从屋里飞奔
出来,一边跑一边急切地叫道:“三少、三少,等等、等等我!三…相公…”待
看到墙头竟然站着两个人,她的喊叫才戛然而止,只是那尾音却透着她满心的尴
尬。

  “给你一匹马。”我拧身跃下院墙,把后背留给了唐五经。他果然聪明,审
时度势下,那把飞刀虽然也如闪电一般发了出去,却没在了跟在何素素身后的一
个倭寇头上。

  我飞身上了宋素卿的马,她立刻乖巧地从身后搂住了我的腰,眼角余光中,
解雨接过了孪生姐妹中的一个,抱着她率先向西奔去,我也一操丝缰,战靴猛磕
马腹,战马嘶鸣一声便紧随其后窜了出去。

  眼前是块早已废弃的盐池,盐池的对面就是从村北口折向拓林镇方向的简易
官道,官道蜿蜒伸向西南,一侧是滩涂和盐池,另一侧则是一片还算茂密的防风
林,我的辎兵就埋伏在离村子二里的树林中。

  刚奔出不到二十步,我知道想要上到对面的官道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三
十多骑倭寇从村北口沿着官道飞快地斜插过来,目的显然很明确,就是在我上官
道之前把我堵住,防止我沿官道逃逸。虽然大家离目标的距离差不多,可马在沙
化盐池上的速度明显比平常慢了许多,而己方每匹马的负重又大,倭寇势必抢先
一步堵住我的去路。

  就算四对三十我有必胜的信心,可被他们拖延住了时间,已是强弩之末的我
们也绝对逃不过从村南海滩绕过盐池追过来的立花勘助的雷霆一击,没等辎兵们
赶来,我们恐怕已经被铁蹄踏成肉糜了。

  “回去!”

  我一拨马头,朝原来藏身的院子奔去。解雨和唐五经精于暗器,何素素则是
玩毒的高手,加上我的箭术,依托房屋进行防御战,远比与倭寇马战来得稳妥,
等辎兵到达,里应外合,生还的机会要大上许多。

  解雨听到我的叫声自然想都没想就拨马回奔,正与唐五经错个马头,他虽然
不满我的决定,可单凭他两人一骑更无法冲破倭寇的围堵,无奈只好拨马跟了回
来。

  “大人,你这不是自投…”

  没等唐五经的牢骚发完,我已经冷冷打断了他的话头:“如果不想被乱刀分
尸的话,你还是给我乖乖闭上那张臭嘴,想想怎么多杀几个倭寇才是真的。只要
我们能坚持一顿饭的功夫,援兵就到了。”说着,反身搂着宋素卿下了马,闪身
进了屋子。

  “援兵?”唐五经脸上阴晴不定,眼珠转了几转之后,才在何素素耳边低语
了几句。何素素微微点点头,解下腰间的一只竹筒,拔下塞子放在地上,向后院
的围墙缺口处撒了些东西,只见七八条小蛇飞快地从竹筒里游了出来,盘踞在了
围墙缺口四周。

  “相公,这就是五毒教最有名的毒物金银头,人被它咬上一口,七步即倒。”
解雨在一旁解释道。她毕竟出身唐门,面对女孩家怕得要死的毒蛇,依旧能坦然
面对;而宋素卿早别过头去,似乎宁愿面对屋子里的那具死尸也不愿再看那些毒
物一眼。

  想来唐门真是把五毒教吃的死死的,我心中不由暗叹一句,何素素身边有这
等毒物,却不敢用在唐五经的身上,唐门积威之重由此可见一斑。

  前院那个倭寇早没了人影,想必是为了追击我而绕到村南口去了,只剩下一
匹马孤零零地在院子里绕来绕去。把它赶进屋子上了炕,牵着嚼子使劲让马脖子
伸到了唯一的后窗外,然后一枪扎在马屁股上,那马一惊,向前一窜,便卡在窗
户上进退不得,正把窗户堵了个严严实实,又拆了个桌面权当盾牌。忙了一通,
等唐五经与何素素母女进了屋子,前后两院已经都可以看到倭寇的影子了。

  “我负责前院,你负责后院!”

  我话音甫落,两匹高头大马已经越过了前院的院门,在唐五经何素素诧异的
目光中,两枝羽箭从窗口激射而出,黑暗中的羽箭就像阎王的勾魂手,霎时间就
勾走了两条人命。

  “好箭法!”

  唐五经既兴奋又有些妒意的赞了一句,毕竟我出众的箭法让他看到了更多生
的希望。而紧跟在后面的三个倭寇来不及收缰,和乱窜的前两匹马撞到了一处,
趁着敌人混乱的瞬间,我再度发箭将他们全部射杀,敌人这才退了下去,我也故
意加重了喘息声,似乎这五箭已经让我感到吃力。

  而此刻四个倭寇已纵马跃过了后院坍塌的矮墙,月光下就见几道细长的黑影
从地上弹起,死死叮在了马腹上,四匹马刚冲到屋子后门前便齐刷刷地瘫倒在地,
马背上的倭寇猝不及防,俱从马上摔了下来,被唐五经一轮飞刀俱刺中咽喉心脏
而亡。

  虽然解雨早就把唐门暗器的要领告诉了我,可唐五经华丽的手法还是让我大
开眼界,四把飞刀几乎是同时离手,可去向速度却各有不同;他纤长手指上的每
一个变幻看起来都那么灵动而舒展,仿佛是在看孙妙操琴那般让人赏心悦目。唯
一有些缺憾的是他的内力还无法长久支撑这么强大的招式,他腰间只插着十二把
飞刀也正说明了这一点,不过如果真给他潜心修炼三四年的话,恐怕就可比肩唐
三藏了。

  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一错而过,唐五经似乎是不经意地挪动了地方,让自己
大半个身子隐藏在了何素素身后,而我也偷偷把解宋两女拉到自己左近,挡住了
唐五经对二女的攻击路线。

  顷刻间损失了九名同伴,倭寇似乎弄不清楚屋子里的人究竟有多大的战力,
前后两院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攻击,满耳只听见战马的嘶和鸣叽里咕噜的倭话。宋
素卿挑重要的翻译给我,我才知道倭人是在争论同伴的死因。

  不一会儿,前院门外突然火光大亮,几个举着火把的倭寇簇拥着一骑从村南
快速斜插到阵前,当中那人豹头虎目,身材高大,比起身旁矮小的同类,越发显
得魁梧;海风吹拂着单薄的夹衫,纷飞的大袖仿佛是张开的双翼,加上微微前趋
的身子,直如一只正择人而噬的猎鹰。

  不用宋素卿指点我也知道来人是谁,这个据说是日本一流高手的立花勘助气
势果然与众不同。当然,我心里明白,大海对岸的那个国家也该有江湖,也该有
迥异于中土的上乘武学和出类拔萃的人物,而眼下的立花勘助就正是一个。

  他四下打量了一下这座院子,目光落在了院子里的那五具尸体上。可能是失
去主人的战马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变换了几次视角才看清部下的死因,冷峻的脸
没有什么变化,可眼珠却是一缩,向旁边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就见他身后有四
五十个倭寇下了马,一部分一南一北分成两股从两侧包抄过来,余下的解下弓箭,
借着围墙的掩护进入了射击位置,而他自己则擎出了腰间长刀,目光炯炯地盯着
两扇窗户,猛地长啸了一声。

  一排箭雨漫天飞舞过来,虽然大半都失去准头而钉在了窗棂四周,可还有十
几枝箭从窗口射了进来,有的没入房梁,有的就正打在解雨竖起来当作盾牌的桌
板上,力道虽不足,可“劈啪”的响声却让何雯何霏姐妹俩害怕起来,不敢去打
扰全神对敌的妈妈,只好偷偷往解雨怀里挤。

  我知道敌人只是想压制住屋子里的弓箭手,好掩护两翼的同伴从屋顶接近,
递给解雨一个眼色让她注意南边的屋顶,自己则一面从门缝里监视着立花勘助的
举动,一面凝神细听头顶上的动静。

  围在后院的倭寇听到啸声,齐齐呐喊起来,十几个身材矮小的倭寇跳下马来,
前后排成两排,挥舞着尺半短刀小心翼翼地压了过来。刚越过围墙,金银头再度
从地上弹起,可这次只听见两声嚎叫,其余的毒蛇俱被倭寇斩成了两段;那两个
被金银头咬中的倭人一个毫不犹豫地砍断了自己的手肘,把蛇跺了个稀烂才昏过
去,而另一个似乎被咬住了裆部的则在一头倒地之前将蛇头掐了个粉碎。

  何素素心痛地惊呼了一声,目睹了这一幕的我心中也是一怔,这十几个人不
仅身法刀法俱有章法,心性更是坚忍,想来他们就是宋素卿曾经提起过的那个什
么忍者了。

  飞刀的有效距离远比弓箭短得多,唐五经便躲在后门冷眼观瞧,并没出手,
何况面对这么多敌人,就算是他大哥唐三藏来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见敌人一步步
的挪近,他突然问道:“大人,您的援军到底什么时候到呀?”语气中隐约能听
出一丝焦虑来。

  “不告诉你要顿饭功夫嘛,就快到了。”

  其实对于骑兵来说,二里地的距离一眨眼就到了,可加上穿戴盔甲和集合的
时间,或许两顿饭的功夫也未必能赶得到,可若是我把时间说得那么长的话,唐
五经很可能就琢磨着怎么下黑手杀了屋子里的人,然后投降宗设了,眼下倒是该
多给他点求生的希望,所以随着我的话音,一枝羽箭从窗口射出,用上了我五成
功力的羽箭自然快似流星,那倭寇虽然用刀奋力一斩,却完全斩空,羽箭直贯入
他的头颅,将他撞出去三四步才轰然倒下。

  余下众人立刻卧倒,借着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战马尸体的掩护忽而前翻忽而
横滚地匍匐向前。

  唐五经听到箭声大异从前,面色一变,迟疑道:“大人…莫非姓乐?”

  “老子姓李!”我没好气地应道,想不到乐茂盛的名字连江湖人都知晓了,
也不知他师父武承恩魔门月宗的身份暴没暴露出来。

  “李?军中怎么这么多箭术高手呢?莫非当初”流星“孟飞并没有死,而是
隐身军中不成?”唐五经似乎是自言自语,可眼角余光却紧盯着我的脸。

  “老子可不认识谁是孟飞!”孟飞虽然是日宗的前辈,可和我没半点关系,
我的语气便没有一丝尊重的味道,深深吸了口气,又道:“你家不是贩药材的吗?
手上总归有些毒药什么的吧,妈个巴子怎么还不使呀?!”

  按照解雨的说法,唐门并没有研制出来具有大规模杀伤能力的暗器和毒药,
曾被誉为唐门暗器之花的“唐花”早已失传了,而所谓唐门三毒,都是针对个体
的,或通过各种途径让敌人吃进毒药,或利用淬毒的兵器杀伤敌人。象金风玉露
散那种以空气作为媒介的药物只有迷药和春药,而它们施放起来都需要相当长的
时间和相对封闭的空间,拿来对付院子里的倭寇显然不切实际。

  不过唐五经的老爹唐天威却是唐门不可多得的医学天才,唐门多种毒药都是
他研制出来的,包括著名的七连环,或许他私下研制出来了什么厉害毒药也未为
可知,唐门若真是如我所料的那般发生内讧,我免不了要与唐天威一系人马一战,
知己知彼则至关重要。眼下已到了生死关头,唐五经该没有理由藏拙了。

zxc8888 2009-12-24 10:22

                第二章

  屋顶上渐渐能听到瓦片的吱噶声,显然从两翼包抄过来的敌人已经离这见屋
子越来越近,四面合围下,大家究竟能抵抗多久恐怕只有天老爷能知道。而唐五
经无法估计我和解宋二女的实力,俊美的脸上阴霾愈发明显。

  “嘶…”

  末了,唐五经终于牙一咬,将自己的罩袍撕下一角,随后竟丝毫不避讳的解
开裤带,掏出卵子,边朝一角上尿尿道:“照我的样子做,否则…”

  解雨羞的顿时扭过头去,使劲哼了一声,而宋素卿和何素素只是移开了目光
而已,倒是三女虽然羞愤,眼中却都有迟疑之色,唐们毒药名满江湖,唐五经的
读动自然大有深意。

  “你他奶奶的,不知道这儿有孩子吗?!”

  我一脚题在他的屁股上,让他背转过身去,心里早把他杀了好几十遍。唐五
经虽然正在撒尿,身法或许不及平素的一半快,可没能躲过我这一交还是让他惊
讶地叫出身来,连尿都憋了回去。

  “MMD ,你那玩意还不小呢!”

  见他又惊又怒,我随口喂了他一记甜枣,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脸色才好了
过来。

  我把解宋二女拉到房间的一角,又把何素素推到唐五经身边,笑道:“人家
公母是夫妻,咱就别看人家了。”

  说着,照葫芦画瓢,开始往撕下来的战袍上撒尿。

  “大小姐,我没说错吧…”

  宋素卿趴在解雨耳边低声说道,声音轻的连我都几乎听不到,只是发现她眼
角余光一直偷偷瞄着我硕大的独角龙王,才大致猜到了她话中的意思。

  这个日本女人还真疯狂呢,大敌当前还有这等闲心,我心中暗瞅,把湿淋淋
的布条一分为二递给两女,宋素卿早习惯了我的气味,毫不犹豫的用布条缠住了
自己的口鼻,解雨却迟疑的问道:“那…你用什么啊?”

  “用你跨下那跟带子呗。”我伏在她耳边开着玩笑到,解雨一羞,可眨了眨
眼后却轻咬贝赤,手竟摸索着伸进了战袍。

  傻丫头,你还当了真?,我忙制止她的举动,帮她把布条系好遮住了口鼻,
湿润的布条贴上她脸的瞬间,她竟似乎有些失神了/ “咚!”

  就在我被她迷离眼神所吸引的一刹那,房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有重物砸
在了屋顶上,而几乎与此同时,屋顶的另一侧也传来同样的巨响,房屋震的抖动
起来,泥灰顿时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弄的几人满身都是灰尘。十几声巨响之后,
两边同时被砸开了一个大窟窿。

  前院虎视耽耽的立花勘助猛的大喝一声,长刀一挥,便一马当先冲了过来,
他身后的几十号人也高声呼喝起来,骑兵纵马紧随其后,而那些弓箭手则手起了
弓箭,纷纷怕过院墙,挥舞着刀剑冲进了院子。

  后援的忍者也都站了以来,快速奔了过来,后院本来就不大,敌人很快就接
近了后门。

  立花勘助整个人紧紧贴在马背上,只有半张脸探出了吗脖子,一只眼目光炯
炯的注视了两扇窗户。不过,虽然他留给射手的目标已经小的不能再小了,可我
若是施展出“九阳连珠”。即使是这么短的距离,我还是有七八分把握射杀他,
可是如此一来,非但我的身份将完全暴露给唐五经,过度使用“九阳连珠”造成
的内力损耗很可能使我丧失把握战局的主动权。既然唐五经准备使用毒药了,那
就看看他爹唐天威究竟藏了什么私吧!

  毒龙枪一分为二,一墙刺穿了一个从屋顶跳下来的倭寇,一枪则把另一个倭
寇大腿扎了个窟窿,回头冲唐五经吼到:“妈个把子的,你还等什么?”

  唐五经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吩咐何素素掩护
他,只见他飞快的戴上了一副薄薄的手套,从怀里掏出只小孩拳头大的铜壶一倒,
手掌中便多了三粒黑幽幽带着导火索的药丸,火折子一晃,点燃了一种的一粒朝
前院仍了出去,闪着火花磁磁坐响的丸子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醒目的狐仙,正打在
立花勘助的马头上。

  那马一惊,斜着插了出去,却把立花勘助的整个身子暴露在我眼前,我不禁
大呼可惜,弓箭已经被我收了起来,否则此时趁隙攻击,定能事半功倍。只是机
会稍纵即使,立花勘助很快一个鹞子翻身,高大的身躯稳稳落在了门前。

  那丸子还没落在底墒,火花依然熄灭,只是它在地上弹了几下,却没有期待
中的爆炸或者烟雾,不一会儿,圆子里传来倭寇的嘲笑声,转眼看唐五经脸上出
现焦虑不安的表情。

  “失败了?没关系,你不是还有两个吗?再试试啊”

  我大声鼓励到,身形闪动间毒龙枪格开了一把砍向宋素卿的大刀,顺势一脚
将那倭寇题踢飞,解雨忙把宋素卿拉到自己左近,反手一刀砍反了一个敌人,而
宋素卿知道已到了生死关头,悄悄从怀里掏出了倭式短鸟铳。

  屋子里已经涌进了七八个倭寇,黑暗中只见凄冷的刀光拌着一蓬蓬热血忽明
忽灭,何素素舞起苗刀,尖声呼喝着我也听不懂的苗语,状似疯狂,而何雯何霏
姐妹在母亲的保护下也大着胆子抽冷子给那些给母亲打飞了武器的敌人一刀。枪
如毒龙,刀似雪花,顷刻间先前跳近来的倭寇已经全部变成了尸体,只是那些忍
者已经劈开了后门,而立花勘助此时也撞开了前门。“”滚出去“

  我右手的半截毒龙枪已疾若奔雷般的击向立花勘助,若是让他抢进屋里来,
后果不堪设想。不足五尺的毒龙如丈二钢枪般幻出了七八条枪影,在我八成内力
的推动下竟发出了磁磁的破空声。

  “看刀”

  立花勘助正站在门口,长刀被门框束缚住,无法使出像“力劈华山”这样的
着数,长刀的威力顿时减弱了两成,只是他应变极为迅速,眼力又佳,竟看破了
枪中虚影,长刀如毒蛇般的沿着枪杆直削过来,似要斩断我握枪的手指。

  右臂急收,左手另半截毒龙藉势而发,立花勘助来不及变招,只听得“当”
的一声,刀枪相交,立花活生生被我震出了门外,我也觉得左臂一阵酸麻,毒龙
枪险些脱手而飞!

  “这斯好强的力道”,我心中暗字一惊,立花勘助的臂力竟与有着巨灵神之
称的十二连环钨陈万来不相上下,若不是因为地形的缘故无法让他发挥真正的实
力,我用八成功力对他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兵器被他击的非上了天。

  而立花勘助的惊讶绝不在我之下,他似乎算准了我不敢追出门去,推出门外
后没有急于收缴,反而趁势又退了两小步,拉出了适合长刀攻击的距离后,倭刀
斜举,森然喝道:“来者何人?”

  “老子姓祖名宗字爷爷!”

  就在立花勘助皱眉的当口,两截毒龙枪在我手中已经高速的合而为一,枪出
如风,人还在屋子里,可枪尖已经堪堪到了他的面前。

  “杀”

  立花勘助长刀猛劈下来,却正落在了我的算计之内,毒龙枪看似迅捷,枪上
却没有什么力道,猛的一撤,长刀就告落空,立花情知上当,立刻又后退了三步。

  此时唐五经的第二粒药丸已经出手,只是这粒药丸除了招惹来倭寇更大声的
嘲笑之外,命运与上一粒竟完全相同。

  我知道不能依靠唐五经手中那个尚未得到唐们严格测试的暗器了,而期盼陆
三川的辎兵尽快来到或许更实际些,就连唐五经也对自己的按期失去了信心,把
东西收拾好,蓦的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反手含愤出刀,竟将一名倭寇的脑袋一
刀劈成了两半。

  好在屋子里并不能进来太多人,倭寇认输上的优势便被抵消了不少,我忙告
诉众人只伤人而不杀人,让敌人无法使用车轮战,自己则护住正门,让立花勘助
无法抢进门来,以期拖延时间,等待陆三川的到来。

  时间竟变的如此难挨,而我也终于领教了倭寇的捍不畏死。鲜血早就染红了
战袍,地上堆满了倭寇的尸体。唐五经的刀法虽然没有解雨习自刀王厉天的“大
罗天刀法”

  那般精妙,可也相当凌厉,刀光闪烁间敌人的身上就会留下一道伤口,虽不
致命,可敌人的脚步就慢了许多,而刀法缠绵细致又困住了敌人无法脱出战圈,
显然他明白了我的用意。

  解雨也不再隐瞒自己的实力,只是把刀法换成了从高君侯那里得到的“小叛
刀法”让唐五经无法推测她究竟是谁。

  屋子里乱战成了一团,虽然战局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可我知道这并不能坚
持多久,。一旦立花勘助下定决心舍弃自己的同伴,我们立刻就成为那些忍者的
把子。似乎过了很久,终于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那马蹄声飞快的接近,很快,
就看到一队人马从西边树林方向杀了过来,隐约的人影上是闪烁的寒光,如雷的
喊杀声竟是气势如虹。

  守在后院围墙外的十几个倭寇发现了情况,顿时大呼小叫以来,围在后门的
忍者听到同伴的呼喊,只留了三人守住后门,余下众人顿时朝外跑去,准备上马
迎敌,而房顶上的敌人则纷纷跳下来,有的接替了忍者的位置,有的也跟着往围
墙外跑去。

  趁着敌人略有慌乱的当儿,我低声喝道:“快,冲出后院,与部队汇合”

  解雨心神领会,一刀便将周旋了许久的倭寇砍死,只是她身上的盔甲毕竟有
些分量,身形刚动,唐五经已经窜向了后门口,人未到,飞刀先到,三把飞刀如
闪电般射向敌人的要害,速度之快,显然已是全力施为,那三个忍者的身法虽然
相当灵活,可还是躲不过这追魂一刀,其中一人甚至用短刀集中了飞刀,可飞刀
上的力量十足,方向只是微微一斜,依旧贯入了他的脑袋。

  敌人的包围圈短视被唐五经打开了一个缺口,他一个健步冲了出去,顺手又
是两把飞刀将缺口扩大,可是他的脚步已经缓了下来,呼吸也急促了许多,连发
了五把飞刀,让他一时无法缓过气来。

  解雨和何素素母女顺势闯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宋素卿,我将立花勘
助堵在前门,偷眼看宋素卿在两个倭寇的夹击下已是险象环生,幸好房顶上的敌
人已经跳到了后院,前院的敌人听到警告,也纷纷翻身去找自己的马匹去了,再
没有敌人加入近来,让我有机会突然抽身,从容杀死那两名倭寇,然后拉着宋素
卿飞快退出后门,反手一枪又逼推了睚呲欲裂的立花。

  宋素卿见我过来相救,精神一松,竟瘫软在我怀里。

  抱着不轻的女人,我和唐五经解雨之间便拉开了距离,十几个倭寇反应过来,
一下子横插过来,切断了我和前面几人的联系,而身后的立花勘助也趁机赶了上
来。

  解雨回头一看,见我落入了包围,那易过容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惊骇的表情,
婶子猛然顿住,旁边一个倭刀已经从她腰间划过,雪狼皮战袍顿时铪开了一条大
口子,好在宝悦坊的鳄鱼皮金丝罩甲还算名实相符,保护住了她的要害,她一扬
手,机簧响过,一枚袖箭已经钉在了敌人的喉咙上,她顺势将尸体踢向另一个敌
人,然后反身杀了回来。

  而此时唐五经何素素四人已经出了围墙抢到了两匹马,竟不顾同伴的安危,
打马如飞朝西落荒而去,只是在纵马逃逸之前,唐五经把仅剩的那粒药丸掷了过
来。

  “砰”

  没有人理会这流星似奔来的东西,我的毒龙枪已经刺穿了挡在前路的两个倭
寇,与解雨合在了一处,可就在这时,只听一声爆响,众人头上突然出现了一大
团浓烟,浓烟集聚的翻滚扩散,眨眼间满院子已是烟雾弥漫,加之黑夜沉沉,三
五步外人马皆已不可见。

  “好霸道的迷药”

  饶是我屏住了呼吸,大脑也微微一沉,心中顿时禀然,倭寇更是乱作了一团,
刀剑相交,才发现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听到立花喝了一声,叮当声才平息下来,
只是那些原本沉稳的脚步声却陡然踉跄起来。

  我抱着宋素卿,拉着解雨施展出幽冥步,趁隙一口气冲出了重围。守在外面
的忍者见从浓烟中冲出几个人来,一时间也弄不清楚是自己人还是敌人,略一犹
豫,已被我连杀了三人,夺了马匹,朝西疾驰而去。就在我前面百步远的盐池里。
我属下的那一百辎兵的前锋已经快与倭寇相遇了,而唐五经两骑则是驰出了盐池,
很快没入了黑暗中。

zxc8888 2009-12-24 10:22

                第三章

  “杀啊”

  平素老实巴交的陆三川竟然一反常态,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头,雪亮的斩马
刀高高举在头上挥舞,大吼着冲向敌阵,身后的弟兄们见己方数倍与敌,个个斗
志激昂,纷纷纵马扬鞭,队形顿时散乱开来。

  倭寇人数虽少,可战斗经验却明显比辎兵丰富的多,二十几人迅速合拢到一
处,形成纺锤阵形,陆三川挥舞着斩马刀砍向迎面的敌人,兵器相交发出巨大的
声响,两人身体俱是晃了几晃,陆三川见敌人守的坚实,被迫把马头往旁边一拨,
沿着敌阵的边缘向东北而去,斩马刀依此与敌阵中伸出的倭刀枪相交,几下火花
闪过,马上的他已是遥遥欲坠。

  就像揣急的江水遇到了江中的巨石一般,人数占优的辎兵非但没有撞击开缩
成一团的倭寇,整只队伍反而被一分为二,队形愈发散乱,虽然这一轮冲击杀死
了四个倭寇,可己方却有近十人坠马落地。

  敌我刀剑相交,往往是倭寇更凶悍而不顾姓名,让这些几乎没上过战场的辎
重兵立刻心惊胆寒,而一旦心寸生死之念,集训的成果便只能发挥出无成,不少
人更是把我教的刀法忘记的一干二净,只是靠着求生本能胡乱挥舞着钢刀,若不
是谦字房的斩马刀有着不输于倭刀的锋利与仞性,让倭寇错误的判断了对手的兵
器,牺牲的弟兄恐怕还要加倍。

  “三川别慌,我来助你”

  刻意用内力发出的断喝响彻在黑石村的上空,让有些慌乱的辎重兵精神一振
:“是大人,大人回来了!”众人纷纷呼喊着朝我这边聚来,在我身后渐渐形成
一团。

  毒龙枪狠命朝马屁股上一拍,胯下的战马咆哮一声冲向了那群忍者,陆三川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对手不仅仅是眼前这一小撮倭寇,如不尽快把这些忍者解决
掉,不仅要承受前后两股倭寇的夹击,而且这些辎重兵一旦发现敌人的数量尚在
自己之上,原本就对倭寇战力心存惧怕的士兵很可能立刻崩溃,故我凝起全身力
气,只待毒龙枪做雷霆一击。

  几十步的距离很快缩短到了十几步,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敌人的队形已经
调整完毕,看起来竟是训练有素,为首一人见我已经冲至十步以内,手猛的一挥,
从敌阵中蓦的飞出了十几件暗器朝我打来。

  毒龙枪只护住了我的身子,却护不住坐骑,那吗前腿一软,一下子摔倒在地。

  不过知道忍者按期厉害的我早有了准备,藉势一踏马背,婶子有如大鹏一般,
猛的飞了以来,眨眼便越过了那人的杩头,一脚将那倭寇踢飞出去,撞向他身后
的同伴,自己已经落在了马背上,毒龙枪顺势一扫,又将周围有些慌乱的四人连
人带兵器一齐扫落马下。

  解雨纵马跃过在地上挣扎的我的坐骑,一刀削去了拦住去路的无口脑袋,敌
人已经松动起来,待我拔转马头朝敌人阵中心闯去,毒龙枪似毒蛇一般又挑落两
个敌人后,余下的忍者呼啦一声从两旁退开去,敌阵顿告瓦解。

  “看不出来…”“没想到…”“哇,好神勇!”“耶,大人真是虎将哩!”

  眼看自己的主将大展神威,士兵们又惊又喜,都大声欢呼起来,想到军功就
要到手。不少人更是头脑发热,掉转马头就要趁胜追击,等我约束住士兵,就树
林旁的官道上整理好队伍,已经又有几名弟兄阵亡了。

  而此时立花勘助也集结好马队出现在了村南口,近一百匹战马组成的方阵竟
比我身后的辎重兵阵形还要整齐。立花勘助起码立在阵前,左手擎着一面大旗,
海风袭来,旗帜漫卷间一股强大的杀意顿时涌了过来。

  辎重兵们立刻出现了轻微的骚动,不少人更是“呀”的惊叫出来不用一一去
点人数,光看阵形的大小已经知道敌人数目与自己不相上下,想的袄一比一的情
况下,即使是军中的精锐部队也无法战胜倭寇,刚刚涌起的乐观情绪一下子都跑
到了爪哇过,惊慌和恐惧顿时在队伍中弥漫开来。

  “大人,咱们是不是先向南汇嘴方向撤退,待和胡大人的队伍会合后,再与
倭寇决一死战?”陆三川挪到我近前小声建议道,他右臂被枪挑开了一个大洞,
鲜血直流,连刀都握不住了,说话时更是冷汗直流,解雨见状忙纵马过去,替他
上好刀创药,然后极其熟练的帮他把伤口包扎以来。

  “撤退?一场垂手可得的胜利就在眼前,我们为什么要撤退呢?”

  其实我心里却是犹豫不决,这些辎重兵与身经百战的倭寇相比,战力自然远
远落在了下风,而我和解雨经过一番厮杀,实力已大打折扣,何况敌阵中尚有立
花勘助这样的高手,两军对阵的结果已是一目了然,获胜的唯一希望就是在全军
覆灭之前胡链能及时赶到战场,而胜利的果实恐怕也大半要落在胡链手中了。

  自己的小命系着那么多人的幸福,自然不能交给别人掌握,可这样的歼敌机
会也着实不容易找到,再说临阵退缩,沈希仪第一个饶不了我。战或是逃,这两
个念头在脑海里摇摆不定,可我神色却异常坚定,身子更是挺直的如同傲雪青松
一般,因为我知道就算是逃命也需要士气,汇聚在我身上的士兵们的目光若是发
现他们的主将有丝毫的动摇,恐怕立刻就作鸟兽散了。

  刻意散发出来的强大战意和自信的目光在我想来已是做作已极,却取得了出
人意料的结果,队伍渐渐平静下来,迷惑代替恐惧出现在众人脸上。

  “胜利?”

  “不错,是胜利”

  望着这些辎重兵变换的表情,我脑海里闪过了他们在山谷中挥舞出一片刀海
的身影,就这样撤退,这些辎重兵怕是再也没有练武的勇气了,而不能够打硬帐
的部下,他们的存在又有多少价值呢?算算时间,不用半个时辰,胡链就能赶到
了,我心中已经下了死战的决心。

  毒龙枪朝天一竖,高声道:“用不了多久,胡链大人的二百精兵就会赶到战
场,在此之前,就让我们这些被人瞧不起的辎兵来创造一段历史吧!一颗人头十
两黄金,阵亡的弟兄百两纹银,杀啊,杀了这帮倭寇啊!”毒龙枪一划长天,我
率先冲了出去。

  “冲啊”

  不知是与倭寇有着深仇大恨,还是真金白银太有吸引力,我背后传来的呐喊
声竟是如此的雄壮,连我精神都为之一振。而与此同时,立花勘助大刀一挥,纵
马带队迎了上来。

  五百步的距离转眼间就消失在两军的狂奔之中,一马当先的我和立花勘助很
快就感觉到了对方兵器的凛冽杀意,毒龙枪和大刀毫无花俏的硬碰了一下,我内
息激荡,难过的几乎要吐出血来,用尽余力才把从立花身后迎面杀出来的倭寇刺
落马下,而后身子就似乎没了半丝力气,只能抱着毒龙枪伏着马脖子后面东躲西
闪,靠着身后解雨的袖箭解决了身前的两个敌人,宋素卿更是把保命的短鸟铳派
上了用场,我才争取到了片刻时间,连着深呼吸了几次才恢复了少许力气。

  而立花勘助更是身形巨晃,险些栽下马去,解雨恨他,在替我护卫的同时也
没忘了招呼他一箭,他虽然躲过了心脏要害,可袖箭还是钉在了他的右肩上,大
刀再也握不住,“当啷”

  一声坠地。

  “立花勘助败了!立花勘助败了!”

  我身后传来宋素卿尖叫出来的倭语,敌阵顿时出现了慌乱的迹象,我心里暗
赞一声,宋素卿果然机灵,回头观瞧,辎兵们虽然被我的出色表演感染得兴奋无
比,可刀法却是凌乱已极,便拼尽全力大吼一声:“倭酋已败!一刀两断!”

  听到这熟悉的号令,辎兵们下意识地举起长刀斜劈下来,每天挥舞一万次的
成果终于显现出来,虽然有几个弟兄因为调整招式而被敌人所伤,可八十把斩马
刀一同劈下来,不仅将一侧的敌人尽数逼退,更有七八个倭寇当真就被一刀两断。

  见到如此丰硕的成果,辎兵们信心顿时大增,在接替我的陆三川的号令下,
单单一招“一刀两断”翻来覆去的使用,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战果。只是等我军
划出一道弧线掉头再进行攻击的时候,倭寇已经快速地收缩,却没有沿着官道北
上而逃,反而开始转向,意图攻击我军的后卫,我也忙收缩队形,等两军错开回
到开战前的位置,我已经损失了十七名辎兵,可盐池里却留下了二十多具倭寇的
尸体。

  辎兵和倭寇一比一的较量竟然占了上风,这让士兵们暂时忘记了失去战友的
痛苦,也忘记了对敌人的恐惧,都满眼敬畏地望着我,毕竟军中早就知道,我这
个剿倭营行军参谋并不是个武将,虽然辎兵们知道我的武技不俗,可真正领军打
仗却是另外一回事,经此一战,士兵们总算对我建立起了信心,而我所说的胜利
似乎也近在眼前。

  我的注意力却全集中在了敌人身上,倭寇们聚集在一处,形成了圆形防御阵
势,似乎既不想进攻,也不想逃走。

  “立花勘助在搞什么玄虚?难道他不知道此地距离金山卫不足百里,不怕我
身后还有大军吗?看他一副缩头乌龟的模样,倒像是等什么人似的,是宗设,还
是沈煌呢?”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沈家和宗设的交易应该是今晚在黑石村进行。凭着
立花勘助在宗设集团的地位,他来接待沈家未来的家主也算是不缺礼数,他带来
这么多人恐怕是因为和沈家是第一次做生意,彼此不够信任的缘故。那么,他先
是遇到了中土的江湖人,后又遭到了大明军队的伏击,虽然人数都不多,可他心
里该对沈煌产生莫大怀疑了吧!

  “即便这样,他还在这里迟迟不肯离去,那么??”我心中猛的一跳:“莫
非他还有接应不成?”

  想到还没有出现的宗设和他手下的二百倭寇,一丝不安顿时涌上心头,眼前
的战果并没有迷惑我的眼睛,方才只不过是打了个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罢了,论战
力敌人还远在我军之上,一旦真如我想象的那样是宗设亲率手下接应,就算加上
胡链的二百精兵,恐怕也抵挡不住倭寇的攻击。

  “大人,下令攻击吧!”

  见我伫立在阵前深思不语,陆三川催促道,胜利让他也沉不住气了,一脸跃
跃欲试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三十多岁的人,反像是个初经战阵的少年。

  “不,全军向黑石村村北转进。”我缓缓道。

  杀了四五十倭寇,辎兵也进行了一次战斗,对谁都能交待得过去了,眼下是
自己的小命要紧,只是心中未免生出一丝遗憾,若是沈希仪肯冒险,让胡链全军
来援,这一战打起来可就好看了。

  陆三川一脸迷惑,可见我神色肃穆,也知道我心意已决,便号令队伍向村北
移动。辎兵们大多头脑简单,还以为我又想出了新战法,毫不犹豫地执行着我的
命令。

  解雨替几个伤员包扎好伤口后,纵马回到我身边,便一头趴在马脖子上,累
得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歪头望着我,眼中已满是倦意。

  “雨儿,幸亏带你来了,否则,你还没嫁,怕就要做寡妇了。”

  我一手搂住她,贴着她耳边小声道:“回去,相公要好好谢你。”

  “有人看呢!”解雨羞道,眼中却大是欣慰,见我战袍沾满血迹,虽然知道
我并没受伤,可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句。

  “我没事儿。”替她整理了一下盔甲战袍,想起立花勘助那一身蛮力武功,
我也有些后怕,和他硬拚的太凶,等杀进敌阵中,自己已经孱弱的如同婴儿一般,
弄得我就算狂吞了十几粒师父留下的疗伤圣药雪莲玉蟾丸,内力也只恢复到了平
素的三成;可不硬拦住立花,就要付出我承受不起的代价。沈希仪说为将最苦就
在百户,攻要在前,守要在后,真是诚哉斯言。

  马队沿着官道缓缓向村北移去,倭寇却是按兵不动,而黑石崖外,已隐约可
见大船的影子,想来立花勘助也怕我暗中设下埋伏。刚到村北口,就听北面官道
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不一会儿,一队狂飙渐渐映入眼帘,虽然还看不清骑士的模样,可穿著却是
剿倭营的标准盔甲,辎兵们都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援兵到喽!胡大人到喽!”
“杀他奶奶的倭鬼子啊!”

  只有我脸色却是一变,很快解雨也发现了蹊跷之处。这队骑兵无疑是前来增
援的胡链部,只是他们不是歪了头盔就是撕了战袄,有人手里就连兵器都没了,
甚至连军旗都不见了踪迹,怎么看都像是在逃命。

  “不好!”我很快从惊讶中惊醒过来,明白胡链部定是遭到了倭寇的伏击:
“妈的,宗设怎么会知道胡链的行军线路呢?!”可眼下已经没有时间思索了,
这念头只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知道自己的部队正卡在胡链部的逃跑路线上,一
旦被这些逃兵冲乱了队伍,只有死路一条,于是毒龙枪再度高举,喝道:“弟兄
们,援军到了,后队变前队,跟我杀贼!”

  说罢,纵马沿着官道,向西南奔驰而去。

  辎兵们燃烧的斗志此刻已经达到了顶点,但听得一个杀字,热血都沸腾起来,
更何况在他们心中,自己一方已经占据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胆气更加豪壮。众
人大呼小叫地跟在我马后,竟如一把利剑直刺向立花勘助所率领的倭寇。

  其实我只想冲开一条通往拓林镇的逃生之路罢了,可就在这时,我身后突然
传来奇异的号角声,村南的立花勘助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马队立刻发动,朝西
北猛插过来,意图极是明显,竟是要堵住我的去路。

  只是沙化的盐池延缓了马队的速度,立花勘助没来得及堵住我,却将辎兵营
拦腰斩断。不明就里的辎兵见敌人不逃反战,更是兴奋,凭着一股锐气,加之官
道另一旁是树林,马匹根本无法进入,立花属下倭寇不得不调整攻击的线路,竟
被辎兵们冲出了一个大缺口,只是此时他们才发现,自己的主将并没有调转马头
攻击敌人,反而沿着官道朝拓林镇一路狂,才感觉事情并不似自己想象的那样,
随即稀里胡涂地跟着我败退下来。

  一口气跑出了七八里,身后才听不到倭寇的叫喊声,回头细查,敌人已经不
再追击了。束拢起队伍,辎兵们才发现所谓的援军竟是一群残兵败将,又都惶恐
起来。

  “部队转进过程中,在距离黑石村五里处,遭遇倭寇袭击,胡大人阵亡,徐
大人不知所踪。”

  这样的噩耗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我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悲哀,短短的五里路,
就决定了此次围剿宗设的失败。胡链的二百精兵包括徐山属下一百能征惯战的藤
牌手眼下仅存三十余人,加上辎兵也不足百人;而倭寇的损失据说还不到自家的
三分之一,如此算来,宗设与立花勘助会师后,兵力至少是我的一倍以上,我已
经没有实力把宗设缠在黑石村,以等待沈希仪的到来了,想想战前自己信心满满
地要用辎兵来阻击宗设,真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宗设放弃追击,是想从黑石村撤退吧,也不知道他和沈家交易得怎么样了?”

  听宋素卿的悄悄话,我眼睛顿时一亮。不错,这里靠近金山卫,宗设也不敢
久留,可若从海上撤退,陆上的兵力必然越来越弱,偷袭他的后卫,或许能把局
势扳回一些,让败绩变成一场和局也未为可知,只是黑石村附近的海岸暗礁密布,
只有一条狭长水道适合大船进出,宗设会选择从这里撤退吗?

  不过就那么一点微弱的希望已经让我无法再去选择什么:“赌赌运气吧!”

  想到这里,我望着委靡的士兵们,沈声道:“我们,还没有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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