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江山如此多娇】【全+26】作者: 泥人

zxc8888 2009-12-24 10:22

                第四章

  鼓舞士气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好在重组后的部队是头脑简单的辎兵占
了大多数,而且方才在与倭寇的战斗中他们并没有落在下风,当然这样的战绩理
所当然地被那些藤牌手和鸟铳手们指责为谎报军功,不过这越发激起了辎兵们的
斗志,自卑地向另一个极端转化,众人纷纷求战以证明自己。

  可我还是让部队休息了半个时辰,对手已经不是和我们同样疲惫的立花勘助,
而是宗设的虎狼之兵,贸然行动,只会落得个损兵折将,况且我也需要时间来恢
复内力。

  解雨成了最受欢迎的人,唐门的刀伤药远比军中那些常备药来的灵验有效,
而这也极大地鼓舞了部队的士气。

  等内力恢复到了五成水准,我知道是行动的时候了,吩咐把马蹄用布包好,
众人踏上了东进黑石村的征程。

  一路行来,官道上寂静无声,只是不时看到自己战友的尸体,有的被割了耳
朵,有的被削去了鼻子,有的更是被开膛破腹,境况惨不忍睹。来不及掩埋这些
尸体,众人只能咬牙咒骂,情绪越发激昂。

  离黑石村三里,不见敌人的岗哨;再前进一里,依旧不见敌人的踪迹,等黑
石村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我才看到一艘大船静静停泊在岸边,而村南的空地上已
是人影皆无。

  “宗设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我心中大吃一惊,倒不是因为宗设竟然真的从这里撤退了,而是他撤退的速
度竟远在我的想象之上,组织二百多人马上船可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偷眼看
宋素卿也是一脸的惊讶!

  “将军何其迟也?”

  等我赶到岸边,就见从船舱踱出几人来,当中是一中年人,个子不高,身着
汉人长衫,手持一把团扇,相貌平平,可举止十分儒雅。左首立花勘助,右手及
身后众人就连宋素卿也不认得。

  那中年人见我横枪立马站在阵前,团扇一指,用半生不熟的汉话朗声笑道:
“闻将军堪与立花相敌,缘何进兵如此迟缓,让宗某无缘与将军一战!”声音不
疾不徐,却是铿锵有力,在海风中竟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显然身怀不俗武功。

  这个教书先生似的汉子就是为祸江南的倭寇首领宗设?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听他挑衅,我当然不肯示弱,便讥笑道:“你逃得快,却怨我来得迟,想战,
下船便战即是,在船上啰哩啰嗦什么!”

  “年轻人急什么?有你这样的对手,宗某高兴还来不及,岂会吝啬与你一战?!”
说话间,他从右边那人端着的锦盒里拎出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随手甩出,也不见他
使了多大力气,那颗头颅便已越过十几丈的水面,“啪”的一声落在我的马前,
正是胡链的人头。

  “这样的角色,宗某不感兴趣!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喔!”

  身后的大声咒骂竟然压制不住宗设的声音,我心中已重新估算了他的实力,
与以自己身体为武器来领导群伦的宋素卿不同,宗设看来是完全靠着一身过人本
领才坐上了首领的宝座,而能让身手不在高光祖之下的立花勘助心甘情愿地臣服
于他,他至少有著名人录前二十位的实力,甚至抗衡十大也大有可能,而他身边
据说还有汉人谋士,我又没有自虐的倾向,这样智勇双全的对手我实在不愿再碰
上,但宗设不除,不仅为祸江东,而且我和沈希仪也会因剿倭不利而使仕途变得
坎坷起来。

  “你不会失望的,死人又怎么会失望呢!宗设,你的人头暂寄在你脖子上,
下次相遇,你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既然注定了要与他拚个你死我活,我就不能放过每一个可以削弱他实力和士
气的机会。打仗最重钱粮,因为禁海令不可能长久执行,宗设只要有钱,补给就
不会太困难,想断了宗设的粮草,斩断他和中土的走私联系最为关键,沈家商脉
深厚,松江又有几百里的海岸线,宗设一旦与沈家建立了联系,必然大大有助于
他的走私生意,而我则是要利用此次打了宗设一个埋伏的机会,让他心生疑虑,
从而离间他和沈家的关系。

  当然,我也可以不顾沈家的背景抄了他,可如此一来,我和沈熠的良好关系
就没有了用武之地,物尽其用才是商场上的生意经,抄家该是最终的手段了。

  月光下,宗设果然轻轻一皱眉头,嘴里嘟囔了句什么,虽然距离太远根本就
听不到声音,可我运足了目力,还是看出了他的唇形。

  “运气?”

  身边有宋素卿在,听我鹦鹉学舌,她很快把它翻译过来,我明白宗设心里早
有怀疑,此刻听我隐约有意把一场埋伏说成一场遭遇,逆向思维的结果恐怕更把
沈煌当成了奸细。见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我一挥手,十几枝鸟铳从队伍中伸出,
朝宗设齐射过去。

  约十枚左右的铅丸从枪口激射而出,速度之快远在唐门飞刀之上,就算与翌
王弓射出的羽箭相比也不遑多让,更可怕的是,我全力施展九天御神箭法,最多
只能支持三十枚羽箭,可每一个鸟铳手的铅子袋里就有一百粒铅丸,虽然装鸟铳
的时间足够让我杀死他们十次,可十几枝鸟铳同时对着我的话,我知道自己几乎
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然而鸟铳要形成战法看来远远没那么简单,且不说这些鸟铳手因为缺乏训练
而准头奇差,就算直奔目标而去的那三粒铅丸在行进了十几丈之后,速度也不再
那么可怕,宗设和立花勘助都用刀把铅丸给磕飞了,立花更是长笑了几声,似乎
讥讽我在班门弄斧,然后听宗设一声令下,几人退入船舱,大船竖起风帆,二十
几条长桨齐出,飞也似的朝大海深处驶去。

  “下次?下一次的战斗又有几个人能活下来呢?”听着身后士兵的大声咒骂,
我心中一阵冷笑,只是脸上却是夸张的神采飞扬,一场败中取胜的反攻虽然没有
成为现实,可士气却要保留:“对,下一次决不会让倭寇再这么大摇大摆地溜走
了。不过,弟兄们,现在…是清点战利品的时候了!”

  毕竟只有半个时辰的撤退时间,战场并没有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十几件兵器
甚至还有两具倭寇的尸体都被一心想立功的士兵们从隐蔽的角落里搜了出来,当
然,这中间我还曾听到一声兴奋的呼喊:“大人,这里还有个活人!”

  等接到沈希仪的将令而返回松江畲山临时军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午后了。

  “王大人,不要再狡辩了!我和沈大人在南汇嘴北抗击着二百多倭寇,而能
击溃胡大人的精兵少说也要五六十倭寇,宗设集团人数尚不足三百人——这可是
王大人你亲自提供的情报,黑石村怎么可能近一百五十名倭寇?!分明是你想推
卸失败和逃跑的责任!”乐茂盛指着我的鼻子激愤道:“一百辎兵对一百五十倭
寇,正面交手一次,只阵亡了三十七人,却斩敌二十余人,你以为那些辎兵是京
营三大卫呀,那三十七名弟兄该是你望敌而逃的替死鬼吧!”

  “乐大人,要不要我的辎兵和你的骑射手打上一仗呢?”

  我冷静地反唇相讥道,心里却如同开锅了一般,战局竟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
几乎就在我接到沈希仪关于变化布置通报的同时,留守南汇嘴北的乐茂盛部遭到
了二百五十名倭寇的奇袭,好在乐茂盛的部下着实强悍,利用地形优势顽强阻击,
付出了四十多人的代价后终于等到了全军来援的沈希仪,倭寇以一敌二并没落下
风,虽然留下了三十多具尸体,却得以从容向北撤退,沈希仪率部追击八十里,
结果还是让敌人逃走了。

  “宗设集团的兵力竟有五百人之多,是宋素卿情报不准,还是她有意骗我呢?”

  “宗设攻击具有相当大的目的性,决不是一两场偶然的遭遇战,他从什么地
方得到的情报?”

  “还有宗设部下可疑的骑兵,他哪儿弄来了那么多战马?”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地涌上心头,嘴上却还要应付乐茂盛尖刻的指责:“对于
宗设集团人数上的偏差,我承认我的情报有误。”因为沈希仪后来参战的缘故,
我无法否认乐茂盛曾经面对的倭寇人数:“对于我的失误,请沈大人责罚,不过,
就此抹杀辎兵们的功劳,不怕士卒寒心吗?”

  “或许王老弟遇上的是倭寇的辎兵哩!”曾亮打着圆场道,他脸上并没有太
多沮丧,此番剿倭营全军出动,唯一的一场完胜就是他所率的六艘苍山铁一举击
沉了在小七岛外遭遇的两艘倭寇补给船,并且缴获了两万多两白银,让剿倭营苍
白的战绩上多了几分亮色。

  “不要再吵了,我相信王大人的判断。”沈希仪沉默良久,终于发话了:
“乐大人,本人和你在南汇嘴北并没有见到宗设,按照军方的情报,那人该是宗
设集团的三号人物近藤又兵卫。所以,王大人在黑石村遭遇的很可能是倭寇的主
力,也只有倭寇的主力才能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将胡大人击溃。”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何况,对我来说,你们的争论没有丝毫意义!军方
需要英雄,剿倭营的士气也必须保证,所以乐大人坚守阵地的不动如山与王大人
挽救辎兵的其疾如风和曾大人的侵略如火一样,都将成为剿倭营的典范。只是倭
寇的实力大大超出我们事前的预料,我已经上报南京守备徐公爷,请他再增派五
百精兵。众将则要深刻检讨此番作战的经验,以利再战!”

  “别情,照你的说法,辎兵的战绩一大半要记在你个人头上,这样的战例对
于大规模作战来说,几乎没有任何价值。”

  沈希仪听我详细说明了黑石村的战况,叹了口气,又道:“何况,立花勘助
只是倭寇中的一员猛将而已,论智谋尚不及近藤又兵卫,那小子对局势的判断异
常敏锐,发现有被我合围歼灭的危险,毫不犹豫地就撤退了,而且沿途设下种种
迷魂阵,迫我放慢追击的速度,从容逃逸。”

  “不能说辎兵一无是处。”我反驳了一番之后,才道:“宗设手下人数增加
并不可忧,朝廷大规模禁海之后,小股倭寇一时补给困难,很可能投向宗设,而
同理,一旦禁海令松动,宗设集团或许就会分裂。

  更让我担忧的是,宗设是如何得知我军行踪的呢?他攻击乐茂盛和胡链的时
机看起来决不是一场简单的遭遇战!而在黑石村,或许是因为我转移了阵地,敌
人又知道对手是通常没有什么战斗力的辎兵,才放松了警惕吧!“”这该怨我。
虽然从各卫调遣来了精兵强将,却也惊动了不少人,军队看来也有倭寇的奸细,
何况此地与松江府距离太近,补给又都依靠松江府,想知道部队调动的情报也不
太困难!此番增兵一到,我就要另换地点,重建军营。“

  “真的…这么简单吗?”我虽然满腹疑问,可见沈希仪已是筋疲力尽,便把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公子始终不相信素卿,那素卿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听到我的诘问,宋素卿的眼中竟涌起了深深的悲哀,蓦地翻出一把匕首,猛
的扎向自己心口,饶是我出手如电,匕首也刺破了鳄鱼皮罩甲,在她酥乳上划出
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感觉到她匕首上的力量,素知她擅长表演的我心中也迷惘起来,难道真像她
所说的那样,她现在只想留在我身边,就算做我的女奴也在所不惜吗?

  解雨见鲜血染红了宋的雪白束胸,狠狠瞪了我一眼,镇道:“相公你怀疑谁
都行,就是不能怀疑宋姐姐!她,险些陪着我们在阵中丧命呢!”

  “可我憋了一肚子邪火,总要有个发泄的地方…”

  宋素卿虽然脸色煞白,闻言眉目间却有了笑意:“倒是素卿误会了公子。其
实,能让公子高兴,就算素卿再委屈也心甘情愿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竟昏
了过去。

  两人吃了一惊,解雨拿过匕首,才发现是浸过毒的,好在毒性虽烈,却是唐
门所熟知的几种常见毒药之一,她立刻施救,忙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把宋素卿的
命救了回来。

  一场风波倒让解宋二女意外地接近起来,加之宋素卿的曲意逢迎,二女竟似
结成了同盟,让我不禁怀疑起宋素卿的自杀依旧是场戏,不过冷静下来的我经过
仔细分析,便排除了她是奸细的可能性,出于对结果的满意,我也没有必要说破
这其中的奥秘。

  对于宗设集团的意外膨胀,宋素卿的分析和我大致相仿,不过她还提出了另
外一种可能性。

  宗设原本是日本大诸侯大内家的家臣,因为入贡明朝一事被宋素卿所击败,
无颜面对主公而沦为海上盗贼,此番击溃宋素卿,或许他以此为机,得到了大内
家的谅解,而从原来的主公那里请来了援兵。

  但对于宗设如何取得了剿倭营的准确情报,宋素卿也无法猜测,毕竟她对宗
设的了解也是一知半解而已。几天之后,南京守备徐公爷的将令随着五百精兵一
齐到了畲山,将令对剿倭营的初战并没有太多申斥,反而嘉勉有加,毕竟那三十
多颗倭人首级和二万多两白银是实实在在的战功,也是南京这几年来对倭少有的
佳绩之一,于是众将士各有赏赐,战功卓著的乐茂盛被提升为剿倭营的副将,而
曾亮更是因为此次的战功加之资格够老而升为金山卫副千户。

  将令中甚至隐约有对沈家的嘉奖,虽然语义含糊,可大致能推断出来,沈家
是因为鱼饵做得好而受到了奖励,这当然是我的主意。

  至于阵亡的胡链、徐山以及二百多名将士抚恤虽厚,可在将令中这个伤亡的
数字已经被大幅缩减成了五十人。

  “将令真是出自素有贤名的徐公爷之手吗?”

  虽然我知道答案,可军队的黑暗还是让我暗生凛意,怪不得会有土木堡之变、
怪不得倭寇可以横行江南,这样的军队,能打胜仗倒奇怪了!心中隐约生出一丝
悔意,对付宗设,难道除了军队就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zxc8888 2009-12-24 10:23

                第五章

  沈希仪和我研究了几次,终于下决心把军营搬到了苏州辖下的吴江,一来在
苏州境内,诸事方便,消息也便于控制;二来吴江靠近太湖,可演练水军。

  而据大家一起分析,宗设并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攻击目的,必然要重新估计剿
倭营的实力,在没有确切情报的情况下,他不会轻举妄动,剿倭营也正好利用这
段时间,总结经验,有针对性的进行训练。

  在沈希仪的支持下,乐茂盛开始将他在南汇嘴北一战中使用的鸟铳弓箭加骑
兵的混成战法在营中推广,沈希仪甚至将张禄部和归有财部划归乐茂盛训练指挥,
低射速但威力强大的鸟铳有了弓箭的支持,远程打击能力有了显著提高。

  经过这一战,沈希仪对乐茂盛的戒心减低了不少,他或许与况天的死有关,
但不太可能与倭寇串通一气了。我明白沈要借用乐茂盛的战力,便刻意低调行事,
潜心训练我的辎兵,反正仗总有打完的时候,届时再收拾他吧!

  缴获白银中的一万两作为定金支付给了谦字房的何定谦,用以改善剿倭营的
装备,而我也投入巨资,一面将扩大了一倍的辎兵武装到了牙齿,一面兑现战场
上的诺言。辎兵们因为这一场战役而士气高涨,训练越发刻苦卖命。

  当然,训练辎兵只是行军参谋的业余工作而已,有陆三川监督,加上胡大海
作为陪练的靶子,辎兵的训练并不要我费太多心。在部队转移到吴江新军营之后
不久,我就带着解宋二女与得到六娘消息后赶来的唐三藏一同潜回了松江。

  “你这三弟还真是个人才啊!”

  我把唐五经的表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唐三藏,末了忍不住讥讽道,这小子把
我、沈家兄弟和六娘通通摆了一道,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我心中虽然憋气,
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人物。

  “五经他自幼聪明过人…”唐三藏喃喃自语道,只是俊美的脸上却布满凝霜,
眼光闪烁不定,我说唐五经越聪明对他父子越是不利,他似乎根本就没听到,半
晌才问道:“别情,你刚才说什么?”

  我使劲捶了他一拳,他才彷佛回过神来,苦笑道:“人言关心则乱,我是担
心爹爹。”

  “等你,什么都晚了!”解雨白了她大哥一眼,镇道:“相公他早派人通知
爹爹了,也不知道你这些日子都上哪儿去了,相公四处打探,都没有你的消息。”

  一回到畲山,我就把唐五经来江南的可能目的告诉了解雨,她虽然并不后悔
在阵中救了唐五经,可却极是担心自己的父兄,住在崇德的唐天文很快就联系上
了,得到解雨亲笔手书后,他给大江同盟会留下足够的解药后就神秘失踪了,好
在七连环的毒也解了个七七八八的,并没有引起同盟会太大的慌乱。

  倒是唐三藏没有音信,让解雨忧心忡忡,直到见到了活蹦乱跳的大哥,她才
放下心来,不过,还是赏了他一顿暴打当作见面礼。

  “还不是为了七连环中的几味解药。”唐三藏飞快地解释了一句,便左顾而
言他:“沈熠,他怎么还没到呢?”

  “多谢大少挂念!”沈熠诚恳地道。见到唐三藏,他自然喜出望外,虽然他
隐约察觉到唐门内部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可唐三藏毕竟还是唐门下一任家主最有
力的竞争者,和他交上朋友,对自己在沈家的地位自然大有助益。

  “伯南,三藏是我大哥,你不必见外,倒是最近你家可有什么动静?”

  “和宗设的交易自然泡汤了。”沈熠微微一笑,道:“别情,你那一石二鸟
之计也当真妙极,二弟虽然还在主管海上事务,可许多原本他自己就可以作主的
事情现在则必须经过老爹的同意,宗设那边更是断了联系。”

  “好是好,但需过了这最后一关,伯南你才能安安稳稳地坐上沈家家主的宝
座。”

  唐五经风流潇洒,何素素貌美如花,又带着一对双胞胎,原本应该很扎眼才
是,可沿途查问苏州、松江两府所辖县镇,均未见到他们的影子,查阅近十日的
路引记录,也不见唐何两人的名字,就这么凭空失去了踪迹。

  虽然猜得出来唐五经定是使出了唐门的易容术,又挑小路昼伏夜行,可他如
此小心谨慎,倒像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一般。不过,眼下倒没有时间去收拾他了,
只是给六娘传了个信,让她留心唐五经一行人,我、唐三藏和解宋二女同样是依
靠着唐门的易容术,白天在松江的大街小巷四处游荡,夜晚则躲在沈家豪宅等待
宗设的光临。

  沈煌似乎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仅从外面搬回家来,而且还加强了防卫,
在我到达松江的第二天,更是见到了福临镖局总镖头邱鸿声、漕帮的副帮主何庆
以及两个如花似玉,却与邱何二人形同陌路的女侠,其中一个是在武林茶话会上
有过一面之缘,新江湖名人录上名列榜尾的百花帮弟子林筠,而另一个竟是蓄起
了一头秀发,盘起了风头髻的恒山派弟子静闲。

  静闲嫁人了?!难道练青霓已经默许了她和李思的关系?想起李思,我心头
不禁泛起一股难言的恨意,这厮究竟是何许人也,让大江盟和恒山派都如此看中
他呢?而三个月不见,林筠虽然还梳着代表云英未嫁的双丫髻,可我慧眼如电,
却早看出她已被人盗去了红丸。

  沈熠此刻也不再隐瞒,说福临镖局和漕帮都在沈家的客户名单上,而百花帮
的女弟子据说是替沈家另一个大客户湖州练家助拳的,这几家与沈家的走私都有
密切的关系,但能请到这些各门派的重要人物前来助战,沈煌恐怕也是使尽手段
了。

  百花帮替练家助拳?他们分明是一家人,就连静闲所在的恒山派也与练家有
着莫大的关系,练青霓派出弟子协助练家,显然她和她哥哥一样,早和练家取得
了谅解,或许当初她投身恒山派也是练家的阴谋之一;而静闲化名庄影,又顶着
百花帮弟子的名头,自然是怕别人联想到练家。

  因为沈家对客户的资料守口如瓶,邱鸿声、何庆最多只知道百花帮或许与沈
家走私有关,却拿不出真凭实据来。

  “听说少林武当和沈家都有生意往来,怎么不见他们前来助拳?”

  “那些都是正当的生意,没理由请人家嘛!”

  为了见不得光的生意,大家都要付出代价。沈煌不敢打出对付倭寇的旗号,
自然无法请到少林武当的人马,而那些曾经靠沈家走私而发财的门派,此刻却要
付出大笔利息。

  接连两天没有半点动静,这天吃过晚饭,轮到唐三藏下半夜守夜,他便早早
回房歇息去了,而我因为宋素卿来潮而难得的清静一晚,三人写诗作画,别有一
番情趣。解雨师承明师,虽然没下多少功夫,可她聪明伶俐,画技不在萧潇之下
;宋素卿则自幼仰慕中土文化,在没出任日本贡使团团长之前,就数次前来中国
学习,又曾得到过唐伯虎、仇英等大画家的指点,画上的功夫更是出色,她画的
那幅仕女图、发翠豪金、综丹缕素,竟颇有仇画的味道。

  “难得,难得!”我不禁抚掌赞道,而宋素卿却恍若未闻,怔怔地望着我画
的那幅山水。

  “这…不是唐大师的《山静日长图》吗?”

  “是啊,世人皆知六如先生工笔仕女图天下无双,殊不知他这副《山静日长
图》才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唉,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他一般笑傲山水间呢?”

  后面的几句话已是几近呢喃,宋素卿内功浅薄,自然听不清楚,自顾自的趴
在画前细细欣赏起来。倒是解雨六识敏锐,闻言静悄悄地走到我身边,偎进我怀
里,螓首微微抬起,那温柔眼神流露出来的无限向往,便分分毫毫都落在我的眼
里。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无声,我正陶醉在这少有的宁静中,突听屋顶上瓦片一阵
轻响,知道倭寇已经来了,顺着脚步声的方向朝外望去,果然见七道身影向内院
奔去,虽然都蒙着面,可其中那个高大的身影却相当熟悉,自然是宗设手下的大
将立花勘助。

  吩咐宋素卿躲在屋内不要乱跑,我和解雨已经闪身出了屋子,几乎同时,唐
三藏也飞身到了院中。按照计划,唐三藏兄妹分头去给邱何二人及林筠静闲报警,
而我则暗暗缀在几人身后,见几人已快到了沈百万所在的还翠楼,我才低声喝道
:“大胆倭寇,竟敢进犯沈家,漕帮何庆在此!”随即几把飞刀电射而出。

  立花随手击飞了我只用四成功力的飞刀,他的刀法尚有一丝凝滞,显然肩头
的箭伤并未痊愈;另外两人虽被飞刀震的身子一歪,也总算躲过一劫,只有最右
边的一个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飞刀直贯入心脏,顿时栽倒在地。

  我反身即走,耳边隐约听到立花低语了几声,眼角余光间就见两人冲向还翠
楼,而立花领着其余三人竟追随我而来。

  就怕你不来呢!我心中暗笑,故意放慢了脚步,几个折转,将立花他们引向
了后花园的假山,而那里正是沈煌的藏身之处,就算那密室相当隐秘,可在我的
刻意指引下,立花也该能轻松发现它吧!

  发觉我突然在假山里失去了踪迹,立花他们果然细心搜索起来,而我已经施
展出幽冥步,以极快的速度向还翠楼奔去。

  离那儿还有十丈的距离,就听楼上传来一声断喝:“大胆狂徒,快放了沈家
主,否则要你好看!”正是邱鸿声的声音。

  沈家的护卫也都被喊叫声吸引去了内院,防卫顿时空虚下来,我轻而易举地
接近了出事地点,在预定好的地方——还翠楼旁的一座高亭上与唐家兄妹汇合到
了一处,三人向下望去,却见十几个家丁高举着灯笼火把将一个蒙面汉子团团围
住,而这汉子刀下赫然就是沈家的家主沈百万。

  该是正在行房就被抓了出来,沈百万的下身不着丝缕,春夜料峭,自己又命
悬他人之手,又冷又怕,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鼻涕眼泪直流,全无半点当年
叱咤商场的气势。

  几乎和预想的一模一样,只是来沈家助拳的四人却只有邱鸿声一人拦住了蒙
面人的去处,而楼上传来的叮当打斗声,显然是另一个蒙面人被人缠住了。

  胁持着沈百万的蒙面人似乎认得邱鸿声,踌躇着不敢上前,也不言语,只把
倭刀在人质的脖子上比划来比划去,威胁邱鸿声退开去。

  “你认得我?”

  邱鸿声是走镖的人,走南闯北练就了一对善于察言观色的眼睛,很快发现了
蒙面人的蹊跷:“这么说,你是道上的朋友了?”

  见蒙面人一犹豫,他立刻紧盯着道:“沈家主向来善待江湖朋友,阁下是不
是和沈家有什么误会?在下邱鸿声,在江湖上也小有薄名,不自量力,想做个中
间人,你先放了沈家主,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如何?”

  “放屁!”蒙面人大概是因为方才吃了我一记暗算,压根儿就不相信邱鸿声
的说辞,开口就骂,只是他哑着嗓子,似乎不欲别人听出他的声音:“快让开路,
否则老子一刀杀了这老匹夫!”

  我和唐三藏不由对望一眼,得意之中也颇有些迷惑,来人里怎么会有汉人呢?
四下张望,却没见到沈熠,就连沈百万其它几个儿子也没有了踪影,不禁又替沈
百万悲哀起来。

  “狂徒敢尔!”

  那边邱鸿声似乎被激怒了,长刀一出,竟是以刀代剑,使出了慕容世家的成
名绝技移花剑法,招式异常诡异,那蒙面人作势似乎要割断沈百万的喉咙,可见
邱鸿声的刀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他一刀杀了沈百万的结果,就是自己被邱鸿声
的刀扎个对穿,不得已他立刻把沈百万横在了身前。

  “怕了?”

  邱鸿声嘿嘿笑了两声,身子猛上前了两步,长刀轻灵的一转,攻向了蒙面人
的左肋。

  “移花步,移花剑,慕容家还真看中他呢!”

  “他好歹是慕容万代的老泰山嘛!”

  “那我这个大舅哥也没从你那儿得到什么好处。”

  “什么?!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哎唷…”

  “你看你看,三藏兄,你该明白了吧,应是唐门送给我点好处才对!嘶——
雨儿,我可是你老公耶,下手怎么这么重!”

  亭子上的三人正悄悄议论着,打斗的那边突然起了变化,蒙面人的武功本就
不及邱鸿声,而邱鸿声又不太在意沈百万的生死,沈百万现在虽然瘦成了皮包骨,
可总有百十来斤的份量,蒙面人拎着他,身法越发吃力,左支右绌之下,正待扔
下沈百万,却见邱鸿声剑法变刀法,一招横扫千军,长刀势若奔雷横扫过来,蒙
面人用刀背一挡,只听一声暴响,刀竟被挡了回来,正砍在了沈百万的脖子上,
就见血光崩现,沈百万头一耷拉,呵呵两声,身子一阵乱抖,竟咽了气。

  护院看不清两人招数的变化,只知道自己的家主已经死了,顿时惊恐地大叫
起来,而听邱鸿声高声喝道:“大胆贼子,竟敢杀人?!”就都以为那蒙面人是
凶手,七八个愚忠之人立刻举着棍棒就冲了上来,而此时邱鸿声竟不全力阻拦那
蒙面人,顷刻间又有两人枉死在那人刀下。

  沈煌真是好心机呀!见邱鸿声借刀杀人,我顿时明白过来,沈煌请来邱鸿声
一班人的目的,竟有暗算父亲沈百万的意思!想想也对,他在与宗设的交易中失
了分,虽然眼下还是沈百万默认的继承人,可夜长梦多,谁知道老爷子会不会变
了主意,莫不如沈百万现在就死了,他好顺理成章地登上家主之位。难怪沈百万
居住的还翠楼防卫如此松懈,让蒙面人轻易得手。

  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本沈熠和我就想借倭寇之手除去沈百万和沈
煌,既然有人开始代劳了,我和唐三藏自然乐得静观其成,倒是解雨不明就里,
加之恨邱鸿声侮辱过自己,不由得小声咒骂他起来。

  “哼,雨儿你不必骂他,明年今天就是这厮的忌日了!”我搂过她,贴着她
耳边小声安慰道。

  对于邱鸿声和慕容仲达,我心里已是越来越无法容忍,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
机会,才让这两个家伙多活了这么多时日,眼下沈家局面和混乱,正可把杀人的
罪名一股脑推到倭寇头上,我心里已经判了邱鸿声的死刑。

  邱鸿声见蒙面人已惹起众怒,再度挥刀上前,几招之后,他便一刀挑开了蒙
面人的面纱,只是见到面纱下的那张马脸,他不由失声叫道:“赫伯权?!你是”
马王“赫伯权?!”

  见到那张熟悉的马脸,我也吃了一惊,自己化名王谡投身大江同盟会的时候,
曾经和他共事过,对他自不陌生。在同盟会与慕容家的应天一役中,他奉司马长
空之命前去镇江求援,结果一去不返,众人皆认为他已被慕容所俘,秘密囚禁起
来,只有我从老丈人萧别离那里得知他并未被俘,虽然他到过镇江,但与江北集
团一接触便撤走了,只是慕容千秋觉得此人或有大用,便对他被俘的传言不置可
否,就算在江北集团,也只有寥寥几人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当初在武林茶话会上,我见谭玉碎夫妇俩借伤暂时脱离了江北集团,便以为
赫伯权也是厌倦了两大集团的争斗而相机退出,毕竟他马匹生意的大主顾并不是
江湖中人。可见此情景,我知道自己完全猜错了方向,而倭寇那些战马的来历自
然也落在了他的头上。

  “你T.M.D 才是赫伯权!”

  被人认出了来历,赫伯权仅仅慌张了片刻,便恢复了正常,他一面尖啸示警
呼救,一面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长刀不顾自身安危地乱舞,在邱鸿声奇怪的有
意忍让下,竟渐渐冲出了包围圈。

  “贼子休走!”

  赫伯权刚刚脱离战圈,却见一道剑光迎面而来,持剑少女风姿绰约,正是林
筠,而她身后的静闲正抱剑替她压阵。破身后的林筠实力竟有不小的提高,加之
赫伯权已是强弩之末,三招过后,便被林筠一剑刺中肩头,再见一脸迷惑的何庆
提着一颗人头从还翠楼上一瘸一拐地下来,赫伯权的身法更是凌乱。

  我正暗暗埋怨立花勘助是个笨蛋,一个沈煌竟让他找了这么长时间,却听从
假山那边传来一声厉啸,赫伯权神情一松,被突然发动的静闲一举擒下,而不一
会儿,就见立花勘助四人押着五个衣冠不整的公子哥走了进来。

zxc8888 2009-12-24 10:23

                第六章

  见沈熠、沈煌五个哥儿悉数成了俘虏,唐三藏不由得低声骂道:“沈熠这个
笨蛋,早告诉他好好藏着,怎么也让人抓住了呢?”

  “那还不是沈煌的功劳!”

  我立刻明白过来,就在我们算计沈煌的同时,他也在算计着自己的哥哥,只
是他毕竟不是江湖中人,加上唐门的易容术,他便弄不清自己对手的底细,一切
便超出了他的预料,而我们也百密一疏,让他得到了机会。

  看到倒在地上的沈百万,他五个儿子顿时都惊呆了,当然,其中的两个该是
早有思想准备,虽然眼前的局面可能与想象中的不太一致,但结果却是相同,于
是这两个人率先大哭起来,拚命挣扎着要去看自己的爹爹,就算被人狠狠抽了几
刀背,那哭声与挣扎都没有停止,相比之下,其余三子显然孝心不足,也难怪护
卫们窃窃私语起来。

  “二少爷真是孝顺啊!”

  “大少爷虽然荒唐,可真心疼老爷,就算不能继承家主之位,都没有丝毫怨
言,说不定,跟着这样的主子反而更有好处呢!”

  虽然看不清立花勘助脸上的表情,可他眼中却闪过一丝迷惑,显然事态的发
展也大大超出了他主子的预料。按照我的估计,就算宗设对沈家有所怀疑,也不
会骤下毒手,毕竟沈家所拥有的庞大商脉对宗设有着相当大的吸引力,看立花勘
助来到沈家后直奔沈百万的居所,他应是来试探沈家意向的;而沈家藏有高手也
并不奇怪,第一次交易就出了事,彼此提防也理所应当,只要沈家真有诚意,误
会还可以解开,然而沈百万的死似乎已经把和解的路完全堵上了。

  “他真是沈百万?”立花勘助身后一个矮胖汉子踹了沈熠一脚,问道。那厮
汉语极是流利,竟和宋素卿一样,听不出一丝倭人口音。

  “是你爷爷!”

  沈熠虽是个花花公子,关键时刻头脑却异常清晰,知道自己此刻绝不能示弱,
被踢倒在地后依旧破口大骂,挣扎着站起来后又被踢倒在地,几起几伏已是口吐
鲜血,激得众家丁齐齐呐喊起来,有人更是被感动的热泪盈眶,只是投鼠忌器,
大家不敢上前。

  只有我这边三人才注意到他每次起身之后,眼珠都四处乱转,似乎在寻找着
什么,只是见没什么动静,他脸上已经渐渐露出一丝焦虑、声音也渐渐低沉下来,
只是别人见他嘴边的鲜血,都以为他受伤气弱,愈发觉得他视死如归,着实难能
可贵。

  “都杀了!”

  立花勘助立刻做了决断,既然和解已不可能,斩草除根自然是上上之选。

  只是话音刚落,却听邱鸿声喝道:“且慢!”他用剑一指赫伯权,叫道:
“不放了沈家少爷,我就杀了这厮!”

  而众家丁也跟着躁动起来:“他们杀了人,快去报官啊!”

  立花哈哈大笑起来,叽哩哇啦不知说了句什么,刀刚举起,我手中的翌王弓
已经拉满了弓弦,只是立花身后那个汉子此刻却和立花低语了一句,旋即冲邱鸿
声道:“好,不过,一命换一命,你说,究竟是换沈家哪位公子的性命?”

  “当然是沈二少爷…”

  邱鸿声脱口而出,可他见到沈煌满脸的恐慌才知道自己错了,沈煌那句笨蛋
尚在嘴边,一道亮光闪过,一颗大好头颅已经飞上了天。

  太完美了!

  我不禁喜形于色,见是立花身后的汉子挥刀砍向沈熠,弓上便留了几分力道,
一枚羽箭带着奇异的啸声直奔那汉子而去,那汉子听到啸声有异,顾不得斩杀沈
熠,回手一刀想磕飞疾驰而来的暗器。

  只是双方都低估了对方的实力,羽箭并没有如我所愿的那样射中他的心窝,
而那汉子的长刀也没能格开羽箭,羽箭微微变了方向,正扎在那汉子的肩头,把
他踉踉跄跄带出了好几步。

  咦,这厮武功不弱啊!我暗暗惊讶,宗设手下的另一员大将近藤又兵卫并不
精通汉语,原本以为他是个通译,没想到竟是一把好手,心中蓦地闪过一丝疑念,
莫非这厮是中土的江湖人?疑念一生,顿觉此人的身形有些眼熟,就连他刻意变
换的声音都觉得似乎在哪儿听过。

  只是我已经来不及细想,那边唐三藏双手已如蝴蝶般飞舞起来,流星似的飞
刀正好封死了立花勘助向右移动的路线,让他无法去杀沈熠,却在他左侧留下空
档,他便挥刀结果了沈家老三老四;而解雨的飞刀则准确地要了立花两个随从的
性命,随即飞刀阻击立花,才救下了沈家老五的性命。

  “倭寇休得猖狂!”“替二少爷报仇啊!”

  我和唐三藏从亭上跃下,是该自己出动的时候了,不然或许会让解雨看出破
绽来,我俩可都不想在她心中留下什么阴影。抽出背后的两截毒龙在半空中合而
为一,带着嗤嗤的破空声直扑向立花勘助,旁边唐三藏配合默契地朝那受伤的汉
子兜去。

  “是你!”

  离立花尚有三四丈远,他就认出了毒龙,眼神一惊,竟不顾赫伯权的死活转
身就走;那矮胖汉子更是机警,立花尚未起步,他已经窜出了老远。

  既然沈家这面的目的已然达成,立花勘助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有唐家兄妹
襄助,我有十足把握留下立花和他的同伙,从沉宅一直追到大街上,虽然路上果
然有两批一共八名忍者相阻,可在唐三藏飞刀的紧逼之下,立花竟连骑马的机会
都没有,只好穿家入舍,一路惊的鸡飞狗跳,才堪堪保持住了和追兵的距离。

  眼看就要追上敌人,立花和那矮胖汉子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大,可前面乱草棚
后已经隐约可见松江城的城墙了。立花精神陡长,突然长啸一声,就见从旁边的
草舍里飞起两道人影,前面一人身法快如惊鸟,手中长刀如雷如电,朝我当头劈
来,气势雄浑竟不亚于武承恩使出的天魔杀神,口中还低喝一声:“呔!休伤我
弟兄!”

  毒龙与倭刀在半空中相撞,激起一溜耀眼的火花,火花映照出一张儒雅的脸,
正是宗设!而我手中一热,胸口更是一窒,方才追赶立花耗费了不少内力,此刻
竟落了下风!

  这厮果然有接近十大的实力!我忙左手收枪护在身前,凝神观望,右手更是
搭在了腰间斩马刀的刀把上。

  “谁?!”

  宗设藉势后翻,话中已有了讶意,我脸上涂满了炉灰,他自是认不出我来,
只是立花勘助定是和他提起过毒龙,让他很快想起了来人是谁,双足在地上一弹,
如燕子一般藉势折了回来,随着长刀划出一道凛冽寒光,就听他冷笑道:“将军
别来无恙?”

  却见从我身旁飞出五道暗芒,五把飞刀就像被赋予了生命的暗夜精灵,直奔
宗设的要害而去。

  唐五经曾经在黑石村施展过的名为“天狼七星变”的华丽手法再度展现在我
眼前,虽然与七把飞刀齐射的顶峰境界尚有一大段距离,可威力比唐五经却要强
大许多。

  “这才是我的大舅哥!”

  凝聚了全身功力的毒龙枪趁势勃然而发,全然不顾回身向我侧面袭来的立花
勘助,那儿该有我的大舅哥替我守护吧!

  宗设处惊不乱,借着挥刀磕开飞刀的那一点力道,他身子竟然奇异地横挪了
两尺,又避开了四把飞刀,只是封堵毒龙枪的力道却弱了许多,虽然他藉势再度
向后飘去,身法轻灵异常,可半空中还是留下一串血珠。

  而唐三藏仓促变出来的短刀虽然封住了立花勘助的全力一击,可一刀即伤,
一口鲜血“噗”的一下喷了出来,身子晃了几晃却兀自不退,还是解雨见势不妙,
舍了在流光刀里挣扎的两个汉子回身相救,两把飞刀逼开了立花。

  “撤!”

  宗设望了唐三藏一眼,目光颇有些惊讶,想来他也没有料到今夜竟会连番遇
到两个一流高手,见立花还要拧身而进,便喝了一声,立花顿时停住了脚步,而
草屋旁又涌出六个人影,护着四人飞快向城头奔去。我见这六人身后都背着棍子
似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倭铳,也不敢追赶太甚,只好目送着宗设等人沿着事先布
置好的绳索逃出城外,只把最后留守的两名倭寇杀死在城头。

  回头看唐三藏正抹去嘴角的血痕,他苦笑道:“这厮一身蛮力当真了得。”
声音比往日着实虚弱了许多,见我目光落在沾满鲜血的手上,他才换上一副笑容,
道:“我没事,敝门内功不济,却是最会挨打了,要是我争强好胜憋住那口血,
反倒麻烦大了,再说,阿棠可是个国手哩,这点伤在她眼里不算什么。”

  话虽说的轻松,可我也知道他是不欲让我担心,只是我没料到他的“天狼七
星变”竟如此花费内力,虽然只比唐五经多射了一把飞刀,可似乎多消耗了不止
一倍的功力,若不是立花勘助箭伤未愈,他恐怕会更吃亏呢!

  不过,和唐三藏配合的战果却也大大出乎我的预料,看来唐门暗器的辅助攻
击效果要远在其它兵器之上,当然,天魔刀和隐湖剑法的相得益彰威力也不小,
只是…这可真奇怪呢!

  解雨心疼大哥,一面埋怨一面飞快地掏出师父留下的药丸:“这是相公的雪
莲玉蟾丸,比咱家的还有奇效,你快点吃吧!哼,也不知道爱惜自己,以后谁嫁
给你谁倒霉!”

  “喂,我可是为了救你相公…”

  “他命长着呢!一个老婆一条命,他总该有七八条命了!”解雨说着说着,
声音却哽咽起来,一拧身伏在我肩头啜泣起来:“你…万一大哥…封不住那厮的
刀,你让人家…还怎么活…”

  我心中顿起爱怜,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低声笑道:“还没娶你哪,我怎么舍
得去死!再说,你相公真是属猫的哩!”

  却听一旁唐三藏叹息道:“真服了你们公母俩,回沈家啦!”

  回到沈家,那里已经乱作一团,沈煌和老三老四身首异处,自然是死翘翘了,
而沈熠和他五弟倒在血泊中,却不知是死是活,一些胆大妄为的仆人开始哄抢沈
家的财物,前院内院有多处已经着起火来。

  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王汉生和十几忠仆虽然竭力维持着局面,王汉生的身前
甚至已横着两具家丁的尸体,可无奈沈家宅院广大,他又不敢离开沈熠兄弟太远,
竟制止不住骚乱。

  我长枪一扫,将两个背着大包裹刚从还翠楼里冲出来的家奴打倒在地,想起
这里靠近金山卫,心念一动,便高声喝道:“沈家众人听着,金山卫新任副千户
曾亮在此!速速各归职守,组织救火,本人既往不咎;否则,株连九族!”

  内力发出的叫喊在夜空中回荡,抢劫的众人一听有官在此,顿时张皇失措,
大家面面相觑,一人心存侥幸,偷偷开溜,被我一箭射死,于是众人纷纷把抢来
的财物扔掉,灰溜溜地回到各自的岗位上救起火来。

  那边唐三藏检查了一下沈家仅存的哥俩,朝我点点头,说万幸,都还活着。
点了几处穴道,两人才悠悠醒来,望着父亲兄弟的尸骸,不由抱头痛哭。

  王汉生远远给我施了一礼,便抢到了沈熠身边,沉声道:“大少节哀顺变,
沈家诸事要大少主理,老爷及三位少爷的后事也需尽快料理,且莫悲哀过甚,伤
了身体。”

  听王汉生这么说,沈熠猛的转过头来,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突然爆发,
那神情彷佛是择人而噬的猛兽,若不是唐三藏拉着他,他恐怕已经扑了上去!

  “王汉生——”他的怒吼已经变了调:“我爹遇害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我三个弟弟遇害的时候,你又在什么地方?!就算养条狗,也知道报效主人,你
这个忘恩负义的杂碎!现在跑出来卖好,我呸!”他边叫边挣扎着,已是泪流满
面:“放开我,放开我,我…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呜呜…”

  王汉生脸上一阵抽搐:“大少,我的命是老爷救的,老爷让我死,我会毫不
犹豫地撞死在还翠楼,可老爷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效忠沈家,大少,不是效忠老爷,
而是效忠沈家啊!明知道出来是送死,这样的事情我王汉生决不会做,因为沈家
还有我可以效忠的对象,就那么轻易死了,九泉之下,我也无颜面对老爷!”

  明白了王汉生的心意,我知道他日后将是沈熠的得力助手,便上前拉住沈熠
的手,输进一道内力平复他紊乱的气息,道:“王总管说得没错,大少不振作起
精神来,沈老爷子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可就要毁在你手里了!”又道:“其实没
有他,即使你没被倭寇杀死,恐怕也死在暴乱的家奴手里了。”

  用天魔吟颂出的话语顿时让沈熠清醒过来,他嘴唇蠕动了两下,一声“对不
起”伴着热泪呜咽而出,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到父亲的尸体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放声大哭。

  王汉生投来一道感激的目光。我不再理他,四下张望,却不见前来助拳的邱
鸿声四人的身影,就连赫伯权也没了踪迹,听王汉生解释,才知道因为雇主身亡,
外敌退却,维持着微妙平衡的力量一下子被打破,原本就处在江南江北两大敌对
阵营的四人立刻分裂,邱鸿声欲杀赫伯权而静闲阻之,一言不合顿时厮杀起来,
静闲、林筠不敌而逃,邱鸿声和何庆二人便追了下去,王汉生被暴乱的家奴所阻,
只能眼见着赫伯权趁隙溜走。

  “哼,邱鸿声这厮以为自己能溜得掉吗?!”我心中暗哂,当初为了得到沈
煌和邱鸿声四人的藏身之所,解雨借着白天和林筠错身的当儿,偷偷在她身上洒
了一点唐门秘制的千里香,五天之内,林筠根本逃不脱解雨的跟踪,而既然邱鸿
声是追二女去了,找到了林筠,自然十有八九就能找到邱鸿声。

  只是我不想引起王汉生的疑心,便假意追问起四人的去向,王汉生指着后花
园说他们朝那边去了,迟疑了一下,又道:“曾大人的头发…长得好快呀!”

  “嘴巴严才能长命百岁!”

  我冷冷扔下一句,请唐三藏照顾沈熠,自己便带着解雨奔向后花园。不一会
儿,解雨就发现了线索,一路穿过后花园,到了院墙,她才停住了脚步。

  此时后花园早已静了下来,唯有地上不时可见的散乱包裹述说着这里曾经发
生的一场骚乱。倒是宅外大街上人声鼎沸,纵上大树向外看去,一伙地痞流氓和
十几个军卒斗得正欢,周围住家的屋顶上不时传来叫好声,而更远处一队衙役正
迅速向沈宅赶来。

  见解雨微锁蛾眉,在几丈见方的范围内转来转去,我知道此处定是四人交手
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才见解雨眉头一展,沿着一条曲径朝花园深处行去。

  前面隐约可见那片嵯峨嵚崟的假山,我已经猜到这四人的所在了,如果静闲
林筠曾与邱何二人有场恶斗的话,实力不济的两女十有八九已被生俘了,想到邱
鸿声是如何对待解雨的,我知道这个老色鬼眼前最需要的就是一处隐秘的住所来
恣意享用已经到手的美味,而沈煌藏身的密室自然是他的首选。

  果然,透过石门,断断续续的淫词浪语伴着浓重的喘息声飘进了我和解雨的
耳朵里。

  “…换马!…他奶奶的,呼——名人录上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真他奶奶的
紧啊!嗯…

  啊…我说林女侠,你、你也配合一下嘛!“何庆的声音淫邪而兴奋,只是林
筠显然不肯合作,就听”啪啪“几声脆响,何庆骂道:”你丫的还装啥逼毛,早
T.M.D 烂货一个了,啧啧,还有脸梳双丫髻呢!你说,你奸夫有没有我厉害呀?


  见解雨的目光已经快能杀人了,我手上的力量猛的加了两成,密室的石门一
下子就被推开了。

  昏暗灯光下纠缠在一起的四人一下子都愣住了,林筠、静闲以为来了救星,
顾不得自己几乎赤身裸体,拚命地挣扎起来,只是她俩该是被点了穴道,那挣扎
显得软弱无力。

  “呵,有人要英雄救美呢!”邱、何看不清阴影里的来人,以为是沈家人,
很快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何庆更是双手将林筠一对小巧椒乳握在手心,狠狠一掐,
胯下夸张地耸动了两下,嘿嘿笑道:“来吧小子,就这么老子也教训得了你!”

  “找死!”

  解雨气得顾不得变换自己的声音,娇叱一声,已从我身子后窜了出来,乌光
闪过,何庆的脑袋顿时飞了起来,没了头的身子竟还挺动了两下,才向后倒去,
身子尚在半空,一股白浊液体“噗”的一下,从挺直的话儿里射了出来。

  说不出来的诡异把林筠吓得脸都扭曲起来,呵呵地想叫却叫不出声,身子突
地一颤,竟似高潮一般地抖动起来,一道水柱淅沥沥的落了下来。

  邱鸿声看着何庆的首级落在了静闲身上,一呆之后,猛的从她身上弹起,密
室里地方狭小,解雨被何庆尸体挡了一下,竟让他拿到了兵器横在静闲的脖子上。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可笑!我又不认识她是谁,就像你,你会可怜沈百万吗?”我冷笑道,半
截毒龙闪电般朝静闲肩头刺去,就算邱鸿声杀了静闲,毒龙也会穿过静闲的肩胛
骨,刺进他的心脏!

  发现我根本不顾忌静闲的生死,他一下子崩溃了,只用我两招,就束手就擒。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有钱!很多钱!啊——!”

  尚在企求活命的机会,解雨已经一刀削去了他的命根子。

  “你、是、谁?我和你…有何…冤仇?!”

  “想知道吗?”

  流光刀抵在他的心口,解雨轻轻在他耳边报出了她的姓名,只见他无法置信
地望着我和解雨,然后眼见着流光没入了自己的胸膛。

zxc8888 2009-12-24 10:23

                第七章

  得到了王汉生的支持,沉熠顺理成章地接任了沉家家主,而他的父亲和三个
弟弟在军方和官府的有心宣传下竟成了抗倭的英雄,沈煌更是得到了义士的称号。

  在沉熠捐给府衙大笔银子后,大部分逃逸的暴乱家奴很快就归了案,虽然没
有株连九族,可几个人在狱中的离奇死亡还是让下人们见识了新主子的铁碗,而
那十几个忠心护主的家丁则得到了厚赏,恩威并施下,沉家近一年来因为沉百万
疾病缠身而带来的颓废景象竟大为改观三日后,沉百万和他三个儿子风光大葬,
全城名流富贵几乎倾巢出动,出殡的队伍竟有半里长;吊唁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直忙到打了定更鼓,灵堂里才清静下来。

  沉熠见半天没有吊客,便反母亲和众姨娘劝回自己的居所,又送走了哭哭啼
啼的沈煌媳妇,回到灵堂已是满脸倦意,望着犹自精神抖擞的我,他感慨道:
“早知道这么辛苦,就该像你一样去学点什么内功去了。”

  我随口说了句:“就怕你吃不了那份苦。”一指唐三藏道:“伯南,大少因
为唐门有事,就要告辞了,拜托你的事情,且莫忘记了。”

  沉熠正色道:“大少对我沉家恩重如山,些许小事大少尽管放心。”听我话
里似乎也有告辞的味道,他迟疑了一下,道:“别情,你可否多在松江停留一日
呢?”

  我本意正是要和唐三藏一道离开松江。沉熠为了防止倭寇的报复,采纳了我
和王汉生的建议,遍撒英雄帖向江湖各大门派求助,对那些名门正派,在性命攸
关之际,就顾不上君子不君子了,一面许以厚利,一面在信中隐约透露出万一自
己出事,就将这些门派走私的内幕揭露出来的意思,颇有威胁这些门派就范的味
道,至于今后的生意,那也是保住自己性命之后才能考虑的事情。

  如此一来,各大门派派人襄助的可能性大提高,而在这种情况下,我可不愿
意与这些人在沉家会面。

  只是辛辛苦苦把沉熠扶上扶上家主的宝座的目的,就是要利用沉家来进家松
江,而沉家也是日后对付倭寇的一个重要棋子,何况沉熠还是个说得来的朋友,
我只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应了下来。

  唐三藏只好孤身上路,他的内伤已好了一半,注意行藏的话,等回到蜀中唐
门,伤势自然就痊愈了。而据他的估计,那时候他父亲唐天文与四叔唐天行也该
达成某种妥协了。

  解雨自然不想让大哥一个人回去冒险,真正能给予她父兄强大支持的我却分
身乏术,无法前去四川,而遭人妒忌的她在唐门出现究竟对父兄是好是坏连她自
己也说不清楚,最后,还是唐三藏让她在江南盯住她大伯唐天威父子的动静,她
才千叮咛万嘱咐地送走了大哥。

  三人一路蹓蹓跶跶返回沉家,路过灵堂,却见里面灯火通明,人影绰约,心
中好奇沉熠留我一天所为何事,便吩咐解宋两女先回房歇息,自己朝灵堂起去。

  离门口还有十几步,就听灵堂里传来嘤嘤的哭声伴着一女子断断续续的啜泣
:“…怜惜,奴家愿…愿…”

  说话声一下子没了,却隐约听见一阵衣服摩擦的淅嗦声后,沉熠道:“不,
这…不好吧…只是语气却不甚坚决。

  听那女子的声音似乎是沉煌媳妇朱氏,我心中不禁暗叹,昨日就听沉熠说死
了丈夫的朱氏并不怎么悲伤,反倒有意无意地勾引他,想来不是假话。

  重重地在门外咳嗽一声,才道:“伯南,是我!”

  半晌,门一开,果然是朱氏,只是她连招呼都没敢打就慌忙走了,再看沉熠
的丧服上已是褶皱一面。

  他却并不尴尬,望着朱氏妖娆的背影出了会神,才道:“说来也怪,认识她
这么久,竟不知她身子是如此妖媚!”又叹息道:“可惜可惜!她若不来勾引我,
日子长了,我定忍不住去勾引她,那样一来,岂不多了许多情趣?”

  我忍不住动了粗口,他才回过神来,望着桌前那个大大的“奠”字,苦笑道
:“别情你不知道,她本是小户人家出身,一旦离开沉家,再嫁之身还能嫁到什
么好人家去,真想过上沉家这样的生活,只能充当大户人家的妾室,哪有在沉家
做着少奶奶风光,在沉家唯一少的,只是男人的疼爱罢了,而她表春正艾,我还
真怕她耐不住寂寞,坏了我家门楣呢!我去勾引她,总好过她被那些下人勾引吧!”

  听他讲出这么一大段歪理来,我一时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其实我自己就是
个淫贼,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我恐怕也不会放过,无瑕还不是一样被我吃进了
肚子里。想到这里,我便转移了话题,问他留我究竟所为何事。

  “当然是借钱。”沉熠苦笑道:“沉家变成了抗倭英雄,好听是好听,却是
中看不中吃,几天之内,几乎所有与海上有关的生意都被打了回票,加上我爹的
葬礼,家里没有多少现银了,而过几天,那些前来助拳的江湖好汉们就该到了,
我都不知道拿什么支付给他们!别情,我知道秦楼刚建好没多久,又赶上个几十
年不遇的大冬天,你又要帮衬老丈人的宝大祥——那也是个无底洞,手头不见得
完松,不过,我想来想去,除了你之外,真不知道该和谁借了。”

  他叹了口气:“能借给我的我不敢借,怕以后对生意有影响;手里一大堆地
产田产却不敢卖,怕叔伯兄弟骂我败家,真是难死我了。”

  现在该是沉家最困难的时候了,既然已经帮了沉熠一把,总要帮到底,而且
沉熠求助的门派不少分属江南江北两大集,这里若是能羁留几把好手的话,等于
变相减弱了两家的实力,自然对我大有益处。

  想到从扬州师娘那里挪出个二三十万两银子解沉家燃眉之急倒不是太难,我
便点点头道:“别情,你放心吧,我们可是穿同一条裤子的朋友!”

  听有十万两银子供他调度,沉熠喜出望外,道:“别情,虽然海上生意最是
赚钱,可我知道你不想沾它,而经此一难,我想沉家也要另辟商途,开妓院赌馆,
造松锦缎总不会惹来杀头之罪吧!”

  把秦楼开到松江和进军织造业都是我的愿望,而一声葬礼让我看出来,沉家
就算遭遇大难,在松江也有相当大的影响力,两人一拍即合。

  沉家缺少现银,却不乏地产,沉熠拿出了自家的一块绝佳地产入股日后的松
江秦楼,而为了感激我的支持,更是执意只要松江秦楼股份的二成,我好说列说
才反比例提到三成,至于设立织染铺子,他负责场地和织工,而我则负责疏通松
江织造局,至于购买织机则是一家一半,收益则按他六我四分成。

  谈妥了条件,沉熠心情也放松下来,把几盏长明灯里的油注满,道:“这几
日忙前忙后,才知道老爹的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真真累死人。

  “他扭头诡笑了一声,道:”有道是行乐需及时,别情,你不是想见识一下
我的收藏吗?今晚有没有兴趣?“

  沉熠是调教女人的高手,据他所说,江南几个著名的大家闺秀被他调教成了
人形犬,秘密收藏在自己屋内。只是前几日大家的心思都放在如何防备倭寇上,
而这两在沉熠又忙着处理父亲兄弟的丧事,竟无缘一见,眼下听他提起,我自然
好奇,可放眼满是白刺刺的招灵幡,就算我再蔑视伦常,心下也犹豫起来。

  沉熠看在眼里,抚着他爹的灵牌道:“老爹总说,人死如灯灭,人一死,就
什么都不知道了,对他好也罢坏也罢,他感受不到了。我爷爷死的时候家里穷,
奶奶能要卖身葬夫,却被爹拦下,一把火就把爷爷给烧了。

  老爹要是知道我这么铺张只为葬他,非把我骂死不可,殊不知我是为了撑着
沉家的门面,也是为了感谢老天爷没让我爹死在我手里。不过,这一场风光水陆
道场已经足够了,老爹他也不会希望我总沉在悲伤之中。

  他眨了眨眼,邪笑一声道:“方才,我还真想在老二的灵前干他的女人来感
谢他的一番好意呢!”

  虽然沉熠心中对自己的父亲和弟弟藏有杀机,可他们最终并不是死在他手里,
甚至可以说他们的死和他没有半点关系,这颇让沉熠感到宽慰,只是沉煌曾经出
卖他,让他心中未免升起了报复之心。

  “这么说,倒是我打扰了你?”

  他嘿嘿笑了两声,却不搭话,只让我在这儿稍等片刻,他便匆匆离去。过了
半晌,却见他牵着一大一小两条“狼犬”走了进来。

  “这就是人形犬?”

  虽然这两条“狼太”乍看就像是真的一般,尖尖的厉齿,乌亮的毛发,摇摆
的尾巴,无不活灵活现,可它们走路的姿势却怎么也不如真正的狼犬那么轻盈,
让我一眼认出了沉熠的作品。

  沉熠点点头,随手反门关好。那两只人形犬就亲昵地依偎在他身边,不时用
脖子蹭着他的腿。大的那只人形犬有藏獒一般大,显然是个成熟女性,小的看身
形却像只有十二三岁的光景。

  “今天有贵宾,你们可要乖一点喔!”

  沉熠轻柔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随即解开其中那只大人形犬脖子上的黄金
项圈,那真狼头硝制而成的头套被摘了下来,一张被如秀去发包拢的绝世容颜骤
然出现在我面前。

  饶是我早有思想准备,可在这肃穆的灵堂里看到这个如狗一般四肢着地的美
女,心中不审不免有些震撼,那张脸不是我想象中的艳丽,却是清纯无比,只有
细心观察,才能发现她眉宇间隐藏着的一丝荡意,一道滟涟目光从我脸上一扫而
过,就立刻落在沉熠身上,眼波顿时轻柔起来,蝤首在他胯间拱来拱去,就像向
主人撒娇的小狗一般,状极亲昵。

  “如姬,去,好伺候动少爷去!”沉熠拍了拍她的屁股,退职如姬呜咽两声,
才摇着尾巴跑到了我身前,丁香一吐,朝我手心舔来。

  “伯南,你的女人,我敬谢不敏了!”

  我忙跳开,尽管这个如姬只是只人形犬,尽管她可能待过很多男人,可她毕
竟是沉熠的女人,对于别伯女人,我一向敬而远之,倒是如姬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沉熠哈哈笑了起来:“别情,如姬送你又如何!”

  “君子不夺他人之好,再说,想玩这个调调,我自己调教好了。”

  “这话说的也是,”沉熠颇有些感触地道:“过程才真正有趣。不过,既然
带来了,总要让你见识一番。”

  他手刚摸上小犬的尾巴,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听一个仆妇气
喘吁吁地禀告道:“大,大公子,外面来了几个人,说,说是特地从苏州赶来给
老爷上香的,您…您见不见?”

  “苏州?”沉熠的手蓦地一停,朝我望了一眼,总道:“知道客人姓名吗?”

  “有拜帖,为首的那个女客唤做孙妙。”

  “孙大家?!”沉熠顿时惊叫出声来:“别情,她…她和我沉家非新非故,
怎么会来拜祭我爹呢?”

  “不管为什么,总要让她进来才是。”

  我自然也是一头雾水,却很快想起,孙妙曾多次到松江演出,甚至进秦楼前
的最后落脚之处也是松江,心头蓦地一动,莫非她和沉百万有旧,而沉熠却不知
晓?

  沉熠忙吩咐那仆妇去唤王汉生将客人迎到灵堂,说自己要守灵,就在此等候,
然后部我道:“别情,孙大家你见还是不见?”

  我当然想见她一面问个清楚,可听她与别人同行,却让我犹豫起来,我现在
用着李佟的名头在沉家行走,真实身份轻易暴露不能给旁人,而一旦孙妙见到我
之后沉不住气,露了破绽,我又不知同行者是谁,恐怕会泄露我的消息,万一再
被倭寇侦知这几起事件都有我的份儿,没准儿会给竹园带来必要的麻烦。

  可心中却也好奇孙妙与沉百万的关系,望着灵望后的帏幔灵机一动,道:
“先不见了,我在帏幔后听听她来做什么吧!”

  沉熠说好,让如姬陪我一同躲在帏幔后,却把小犬云姬留在灵堂里,自己跪
在一旁,静候孙妙,云姬则伏在他身旁东张西望。

  帏幔后本就狭窄,又堆满了香烛冥纸,几乎没有可落脚的地方,我只好纵身
坐在高高的一大堆冥纸上,把地上仅有的一点空隙留给了如姬,只是她在那么陕
小的空间里依旧想象只狗似的四肢落地,可怎么也做不到,便急得呜咽直叫,我
心中不忍,便伸手把她拉了上来,她顺势蜷在我怀里,舔了舔我的手心,似乎是
表示她的感谢。

  这只是一只宠物狗而已。

  一旦这么想,因为这奇异景象而勾起的欲火便消退不少,我甚至可以捋着她
身上那件黑狐皮外套上的柔软狐毛,全当是爱抚着一条真正的狗。

  过了片刻,就听门外一阵环佩响动,叮当之间是六个人的脚步声,侧耳细听,
除了孙妙之外,其余五人的脚步声沉稳有力,步法始终如一,竟个个都是江湖好
手!

  咦,孙妙这是和谁一起来的呢?难道是六娘不放心她自己出行,派铁平生,
马鸣一路保护她吗?可另外两人又是谁呢?怕几人听到帏幔后的动静,忙示意如
姬不要乱动。

  吱扭一声,灵堂大门被推开,只听王汉生颂道:“秦楼孙妙孙姑娘,鹰爪门
司马长空司马门主,慕容世家慕容仲达慕容总管,铁剑门万里流万门主,唐门唐
五经唐三公子前来拜祭,主人谢——”

  原来是他们到了!

  听到这五个熟悉的名字,我心中恍然,江南江北两大集团都派人来松江,早
在我算计之内,只是司马长空替代了预料中的李思罢了,只是他们和孙妙同行,
又来得这么快稍让我有些意外。

  哼,没有邱,何几个人的失踪,一个沉百万的死,怎么会惊动了这么多的江
湖好手?且不说慕容和万里流,那司马长空该是刚从泉州训练归来吧,沉百万和
他能有什么交情,让他放下大江同盟会的一摊子事儿跑到松江来吊唁他呢?

  倒是唐五经竟敢公然现身,着实大出我的预料,“难道这厮不怕我追究他在
黑石村的事情吗?”可转念一想,他和孙妙他们同行,自然回苏州秦楼了,而且
更高明的是,他竟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只要他父子还没跟唐三藏父子公开翻脸,
凭我和唐三藏的关系,我还得照拂他——金山卫总管不着苏州府吧,甚至如此一
来,六娘也无法禁锢他的行踪,而此番回来,怕是沉熠也要难受的紧了。

  “这厮真是棘手哩!”我一面暗骂,一面飞快地思索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
料理了他。

  几位江湖重量级人物出人意料的到访,让沉熠惊讶无比,一时间都忘记了回
礼。

  长明灯将五人拜祭的身影投在帏幔上,礼毕之后,才听沉熠道:“诸公及孙
大家百里趋吊,寒家上下自是铭感五内,只是在下驽钝,不知诸公与先父…”

  慕容仲达插言道:“大公子必多疑,你我好歹相识一场,敞门又与贵府有过
生意往来,前拜祭理所应当,万门主他们亦是如此,何况,我们都不忍心让孙大
家孤身一人上路。”

  一旁孙妙悲声道:“沉老先生数度有恩于我,惊闻他老人家仙去,小女子几
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年前小女子还曾与他老人家促膝言欢,那时老人家虽
比以往清减,可身体依旧健硕,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就连我都觉得悲从心来。

  慕容道:“听说贵府遭了劫难,沉公不幸遇难,只是传言语焉不详,到底是
怎么一回事儿谁也说不清楚,孙大家偶然听到沉公过世的消息,都哭昏过去了,
大家也不敢和她乱说。孙大家,有事你问大公子吧!”

  就听孙妙惊呼一声:“什么?老爷子是被…被害的?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凶手呢?凶手抓没抓起来?老爷子,他…他…老天怎么这么无情…”说着说着,
她竟啜泣起来。

  沉熠似乎被她勾起了心事,也失声痛哭起来,一时间屋子里只听到两人的哭
泣声,气氛异常压抑,半晌,沉熠才止住悲声,将那一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只是许多关键之处做了处理,与事实的真相已相差甚远。

zxc8888 2009-12-24 10:24

                第八章

  “这么说,沈公是被赫伯权害的了?”慕容仲达沉声道,想来赫伯权曾是大
江同盟的骨干,坐实了他的罪名,自然对慕容世家有利。

  “那只是邱鸿声一家之言!说不定是邱鸿声失手伤了沈公呢!”司马长空反
驳道,虽是替赫泊权的开脱之词,却几乎猜中了事实。

  “可当时沈家那么多家丁在场,甚至还有两百花帮的女弟子,司马门主有怎
么说呢?”慕容冷笑道。

  其实现场我并没有看到林筠和静闲,不过她们应该也离现场不远,细节上的
变化该不会冤枉了两女。

  “鄙人倒是想请司马门主帮个忙,同为大江同盟的属下,司马门主可否给百
花帮易帮主传个口信,让她的两个弟子出来证实一下当天发生的事情呢?”慕容
接着道。

  林筠和静闲?百花帮现在也正心急火燎的寻找她们吧!我心中一阵晒笑,脑
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两具赤裸的娇躯,抚摸着怀中的如姬,我突然萌发出一个念头,
是不是该把这两个丫头调教成两头人形犬呢?

  “在下还要请教慕容总管呢!”司马沉声道:“百花帮林女侠,庄女侠应二
公子之请前来助拳,可到现在音信皆无,放才听大公子所言才知道,邱鸿声和何
庆竟然不顾倭寇当前,挑起事端,林庄两为女侠十有八九被这两个奸贼杀害了!”

  “真是恶人先告状!”慕容怒道:“邱总镖头和何副帮主至今未归,被林,
庄那两个妖女暗害了才是真的!”

  这倒是冤枉了她们,邱何二人自然是死在我和解雨手里,想邱鸿声好歹在新
的江湖名人录上排名五十七,岂是两个毛丫头能杀得了的,倒是让人家快活了一
番却是真的。不过想起解雨趴在邱鸿声的耳边告诉他自己的身份的时候,他那副
吃惊的下巴几乎快掉下来的摸样,当真好笑呢!

  听慕容仲达语调颇有些焦虑,想邱何二人的失踪,对慕容家的影响更大。

  “如此一来,江南江北的实力可就越发不平衡了,这倒是我考虑不周呢!”
我心下暗道:“可惜同盟会来的竟不是李思,否则把他留下,慕容家也该心满意
足了,司马长空和我无怨无仇,倒不是狠不下心来要了他的命。”

  “邱总镖头一身好本事,何副帮主武功也不俗,说林,庄两位女侠杀了他们,
未免匪夷所思。”万里流道。

  当然还有卑鄙无耻的赫伯权做帮凶了!林,庄两人不让邱总镖头杀了赫泊权,
就是因为他们本是一伙的!“

  听慕容和司马就不顾这里是灵堂,为了失踪的人争的脸红脖子粗,都要把恶
名推到对方身上,我不禁奇怪起来,江南江北两大集团本就在敌对状态,你杀了
我,我杀了你都是理所应当,要争一个师出有名,想来个得道多助,听众应该是
万里流,唐五经,干嘛跑到沈家来讲道理?

  略一思索,想到孙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话都是讲给孙妙听的,而讲
给孙妙,就等于讲给我听,怪不得非要争出个子午卯酉。

  “或许,邱总镖头四人的失踪与倭寇有关把!”一直默不作声的唐五经突然
道。

  “哦?”

  “大工资恕我直言,其实贵俯这一战疑点甚多,可能是贵俯宣传的抗倭英雄,
而他对沈家也不算陌生,很快就发现了疑点。”倭寇来袭是,只有王总管在保护
沈老爷子,王总管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他一双铁手也难敌四拳,被一人
缠住后,让赫伯权偷袭得手,此时二公子请来助拳的人哪里去了?军放埋伏的援
兵有在哪里呢?“

  “照在下分析,倭寇侵入沉府的人数不会太少,邱总镖头他们和军方的人马
该是被倭寇纠缠住了,击溃倭寇后才赶到还翠楼,可是军方的人马和邱总镖头他
们缺乏配合,以致都低估了倭寇的实力,大公子说邱,何二人也林,庄两女内讧
之后,便离开了沉府,我缓役是在两败俱伤的情况下,被倭寇所乘。”

  唐五经心中所想的疑点恐怕绝不只这些,言语只间更是闪烁其辞,可倭寇的
势力究竟有多强,除了我以外,在座的只有他最清楚,他的判断也非空穴来风,
只是这个判断对我相当有利,我乐的把众人的目光引到倭寇身上。

  倒是那个埋伏在沉府的军方高手在唐五经看来该是非我莫属,而他现在也该
暗自庆幸,因为沉熠已经说了,军方的人马前两天就撤走了。

  “倭寇竟然能一口气吃掉三个名人录上的高手?”万里流怀疑到。

  不是三个,而是四个,我心中暗道,静闲的排名,尚在王汉之上呢!

  唐五经没有言语,却听司马长空到:“万门主切不可小看倭寇,三年前况大
哥在宁波曾经和一个叫做立花勘助的倭寇有过一战,那厮一身工夫仅比况大哥略
逊一筹,我都比他不过。听大公子的形容,此番倭寇的首领似乎正是此人,他若
出手,就算是邱,何联手,恐怕也抵挡不住。”

  “竟有此事?”众人皆惊,唐五经借机道:“这么说,军方那几个人岂不都
是高手?”

  “军中卧虎藏龙,有几个高手当然不奇怪,像铁胆乐绍翁老前辈的几个弟子
都在军中,据说他们的武功早就青出于蓝了。”司马解释道,又问沉熠道:“既
然军方派出高手支持沈家,大公子为何还广撒英雄贴,四处求助呢?”

  “曾,李几位大人都有军务在身,自然不能久留寒家,在下只好请江湖朋友
帮忙,说起来寒家是做生意的,与江湖朋友联系的少,本不该厚颜相求,只是在
下自幼听闻,江湖以狭义为先,而对抗倭寇更是民族大义所在,故而才斗胆相求。”

  沈熠按照计划好的台词照本宣科道:“不过,司马门主,虽然寒家的生意原
有很多都是委托给贵门的,可在下知道贵门也是才经历大难,所以没有向贵门求
救,并不是有意轻视贵门。”

  “大公子你放心,狭义二字,江南武林铭记心间,莫不敢忘,岂想江北的某
些奸诈小人!在下次番前来,就是受大江盟齐盟主的委托,前来助大公子一臂之
力的,而同盟会的乐绍翁乐老先生,大江盟的柳斯柳堂主带着几名精干弟兄不日
内也将赶到。大公子或许不知,眼下江南武林已经团结为一体,我们就是江南四
十多个门派支持贵府的代表!”

  “站着说话不腰疼!”慕容仲达冷哼了两声,才道:“大公子,说实话,我
慕容家损失了邱,何两大高手,也算对的起贵府了。不过,看在大公子的份上,
就再帮贵府一次,在下已经同志谭管家的谭玉碎夫妇尽快赶往松将。”

  沈熠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可也知道绝不会是一般庸手,自是
喜得连声称谢。而我在帷幔后面却暗骂齐放和慕容千秋是一对滑头,英雄贴同得
如此兴师动众,让那些标榜自己狭义的名门正派少了许多回旋的余地,而沈家许
下的丰厚利益也让那些黑到眼红,只是沈家就像在风雨中飘摇的一条船,不知是
能破浪前进,还是就次沉没,先期的投入就大有讲究,看起来司马长空与沈家有
旧,乐绍翁也军方联系密切,实际上司马虽然对大江盟忠心耿耿,可他有勇无谋,
乐绍翁更是在同盟会里碍手碍脚,放在沈家倒是让同盟会清净了,而谭玉碎夫妇
本就在养伤,根本派不上用场,眼下正好废物利用。

  想到齐放和慕容千秋的手段,我手上不由使上了力气,如姬吃痛,却不敢言
语,只有尾巴摇来摇去,有一下正扫在我的脸上。

  “这么灵活?”我暗自好奇,伸手一摸,却哑然失笑,早猜到那尾巴是插在
菊蕾中,可见她竟如活物一般摇自如,还以为自己猜错了,不料摸到的依旧是那
泛器细小褶皱的菊花,想来这也是长期艰苦训练的结果吧!

  就听外面万里流沉吟到:“大江盟的慕容世家衣薄云天,不愧是我辈楷模,
敝门当附骥尾,这样吧,敝门就派胡一飞协助大公子!”

  “真是感人呢!”唐五经感慨道:“在下在敝门无职无权,是个闲人,不敢
代表敝门,只是在下和沈二公子交厚,为他报仇雪恨是义不容辞!不过,事先声
明,一旦敝门另有安排,则恕在下失礼!”

  “如此一是足感恩惠了!”沈熠忙道。

  一旁的孙妙终于开口道:“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替恩公报仇一事还要仰仗
诸公,择日小女子将献技于沈府,以助军威。”

  众人有是议论了一番,可除了唐五经已经明确表示从现在开始就留在沈家以
外,其他人对已放人员进驻沈家的日期都是含糊其词,似乎都是在提放着其他人,
江湖黑白两道在沈家的合作注定了要以尔虞我诈开始,至于如何收场,或许只有
天知道了。

  鼓敲三更,众人告退,只有孙妙留了下来,说是想要提沈百万守灵,沈熠虽
然已经困顿不堪,却不忍心驳了孙大美人的面子,只好强打精神,陪着孙妙守在
灵堂。

  “孙大家与先父有旧?我都不知道呢!”沈熠没话找话。

  “令尊没和公子说起过吗?”可能是见沈熠摇头,孙妙沉吟道:“令尊守口
如瓶,自有他的道理,可我也不欲一段狭义心肠就此埋没。我自幼而孤,被人卖
进青楼,幸遇令尊将我救出火坑,又送我去江南著名琴师曲凤梧曲老师家学琴,
期间历时五载,所需银两俱有令尊所出,艺成之后,我有心相报,却被令尊言辞
拒绝,就连他的寿诞我想前来贺寿,他都不许,怕坏了我的名声,种种关爱,真
让我无以回报!”

  妈的,难道孙妙是沈百万的私生女,要不这老家伙怎么会轻易防过这么一个
大美女?!若不是知道孙妙守身如玉,我早就把沈百万的举动和某种龌龊的勾当
联系在一起了,然而听孙妙的意思,倒是沈百万自己放弃大好机会,除了是他女
儿这个解释,我实在想不出一贯卑鄙无耻的他有什么理由变的如此高尚。

  要在沈熠的头脑还算清醒,虽然他老爹和孙妙之间的事情匪夷所思,让他
“噢!”“是吗?”“竟是这样!”地惊讶了好半天,可总算没说出“那干脆回
报我吧”这样激动人心的话来。

  一时间灵堂里只听见孙妙的抽泣声,半响才听沈熠问道:“听说你半年前见
过先父,可我记得哪次您在松江只停留了两晚,怡红楼一晚,俞知府第二晚,日
程排得满满的…”

  “那大公子记不记得,我在俞知府演出的那一晚,贵府晚上来了一为客人呢?”

  “原来孙大家真的就是那为曲悠姑娘!”沈熠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先父吩
咐说曲姑娘的马车可直接进内院,只是这三年来,您来了七八次,我只见过您两
面,却都蒙着面纱,弄得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就是您。”

  “不想让令尊为难,便借用了老师的姓氏。”孙妙解释了一句,又请求道:
“如果方便的话,明日可否让我去还翠楼一趟?”

  睹物思人,也是常情,沈熠自然一口答应。孙妙谢了一句,边跌做在灵前,
看帷幔上的影子,石斛是拿去了本经书,果然就传来了喃喃的颂经之声。

  “真是麻烦哩”

  从孙妙要求守灵开始,我就头疼起来,他守在灵堂里,却把我堵在帷幔后无
法出去。其实灵堂里已经没有外人,倒不怕和孙妙相见,只是听了人家的秘密,
彼此难免尴尬,在帷幔后躲一晚原本也未尝不可,可惜在我房里等我的不是旁人,
而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解雨,萧潇,无暇她们能乖乖地守在屋子里等我,解雨可就
难说了,事实上,她现在还没到灵堂来,已是大大出乎我的预料了。

  想来想去,还是出去见孙妙一面吧!刚拍了拍如姬的屁股,就听“吱扭”一
声,灵堂大门已被人推开,接着传来解雨惊讶的声音:“噫?孙姐姐,你怎么在
这?!”

  我连忙按住正欲起身的如姬,心中一阵苦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示意如
姬不要出声,正待闪身出了帷幔,却听孙妙讶到:“雨妹妹,怎么是你!你不是
和大少去了军中吗?”

  我脚步顿时一收,心中一楞,我和解宋两女参加剿倭营的事情,只告诉了宝
亭她们和六娘,并没告诉过孙妙,她是如何知晓的呢?

  而解雨却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回道:“谁让他和沈大公子是朋友呢!听说沈
家有事,我们就过来了。”听孙妙说是来拜祭沈百万的,她便问沈熠道:“我家
相公呢?”

  “动少?噢,他去…那个,啊…”沈熠还在支吾,两女的身子似乎已经转向
了帷幔,我心中暗暗叫苦,解雨六识敏锐,就算听不到我的呼吸,可是如姬却瞒
不过她,果然帏幔上的身影突然急剧扩大,“唰”的一声,帏幔一下子就被拉开
了一半。

  “咦,这是什么?”

  解雨总算机灵,见到躲在另一半帷幔后的我挤眉弄眼的,便知道我现在不想
献身,可他看清楚如姬的模样,脸上立刻布满了冰霜,只是倒霉的沈熠做了替死
鬼。

  “哇,是个大美女呢!”她把如姬拽到沈熠身前讽刺道:“沈大公子,你守
的好灵呀!”

  说着,拉起孙妙道:“咱们走,和这种人在一起,污了姐姐的名声!”竟硬
拉着孙妙出了灵堂,只剩沈熠尴尬地冲着他们背后喊道:“我,我想起来了,动
少去了怡红楼啦!”

zxc8888 2009-12-24 10:24

                第九章

  “听说相公去了怡红楼?”

  回到自己的住处自是一番做作,孙妙不知道解雨一身醋意乃是为了如姬而发,
便温言相劝,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和我在灵堂听到的并无不同。言辞中提及慕
容仲达他们听说她要来松江就执意相伴,自己也拦不住,便一同来了。来此之后,
才知道他们早接到了沈家的英雄贴,只是打着自己的旗号来松江试探沈家的,又
灵堂上发生的一切述说了一番。

  慕容他们几人的行踪我早就掌握,便问起司马长空和唐五经来。孙妙说司马
是前天来到苏州,而唐五经则是昨天和何素素一起住进了秦楼,经由和素素的介
绍,大家才知道他就是唐门的唐三公子。

  为了保密,孙妙最后还是住进了沈熠为她准备的客房,而我则亲自驾着马车
带着解宋两女和身为俘虏的林筠,静闲连夜离开了松江。

  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都应允援手沈家,只要少林武当派人从中协调,沈家当无
大忧,我分散江南江北两大集团实力的目标已然达成。

  至于和沈熠的合作,松江秦楼需要六娘出马,而织造局则需桂萼出面,我用
里佟的面目待在松江实在没有用武之地,当务之急倒是先出去宗设这个后顾之忧。
赫伯权出现在宗设集团是个不详的信号,若那晚在沈家现身的矮胖汉字当真是我
和唐三藏怀疑的华青山的话,那么与中土武林勾搭成奸的宗设对我来说就更加危
险了。

  曙色方临,我已到了竹园。离家半月多,骤染归来,众女自是喜出望外,只
是见我面色憔悴,才按奈下满腔春意,服饰我浴洗干净,众女就把我推进了宝亭
的初晴楼。我美美睡了一大觉,快到响午了,才悠悠醒来。

  一睁眼便瞧见正在窗边侍弄花草的宝亭,物资里炭火烧的正旺,宝亭就只披
了件轻薄的淡黄色女儿葛背子,一抹红绫兜起的那对丰腻凸起随着她的动作忽隐
忽现,胸前的那串珍珠更是不时跳来跳去。一双玉手如蝴蝶般在花见飞舞,嘴角
不是流露出一丝恬美而温馨的笑意。

  见我看呆了,一旁正煮着茶水的紫烟扑哧一笑,宝亭着才发现我已经醒了,
顾不得擦干湿淋淋的手便分奔过来,直扑进我怀里,只是脸上顿是飞起了一抹嫣
红。

  “想死贱妾了!”

  没了外人,宝亭便没了矜持,相思话说的比玲珑,武舞还要腻人。我心中也
满是相思,和宝亭总是聚少离多,每一刻都值得我去珍惜。

  春情荡漾的宝亭越发美丽,美得就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老天爷就这么神
气。”

  “动郎,别看…看嘛…”

  在淫靡的交合点前方是紫烟擎着的一面极其罕见的西域玻璃小镜,那小镜不
止比唐镜清晰了多少倍,把红白粉腻的都尽收镜底,宝亭看的浑身火热,却不敢
闭上眼睛。

  “宝宝,到底是要你夫君看,还是不要你夫君看呢?”

  镜子里的景象我也从未见过,独角龙王和绽放牡丹的完美结合看的我也心旌
摇曳起来,速度陡然加快,爱液四处飞溅,玻璃小镜上顿时多了点点白斑。

  “看,看…看吧…”

  宝亭已是语无伦次,迷离的目光再也无法从镜中移开,不一会,就听她一声
哀鸣,婶子一阵乱抖,听我在她耳边轻语:“宝宝,就连那朵菊花都要绽放了呢!”
眼中再看到牡丹怒放菊花初绽,阴关顿告失守,一股浓腻花蜜一下子浇到龙头上。

  和宝亭温存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紫烟还在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主母私处泌出
的一丝丝白浊稠粘的液体,香舌下意识地添自己的嘴唇。

  “想吃吗?”

  “恩…?”

  话音早已散去,紫烟才明白是什么意思,腾的跳开去,羞到:“主子最讨厌
啦,师父没告诉你,人家要…要练一们功夫吗?”

  “说了。”把瘫软如泥的宝亭放在榻上,那了块干毛巾一边替她擦拭香汗一
边埋怨道:“你四娘也真是的,既然教了你锁阴奇术,干脆就连筑基篇也一并教
你就好了嘛!”

  回头问紫烟:“干娘教你什么工夫哪?”

  紫烟倒保起密来,我心想早晚都会知道,就不争这一时。

  宝亭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见午时都快过了,顿时着急起来:“哎呀,
姐妹们都等着相公吃饭,怕都等急了吧!”

  小山斋里果然已是群雌粥粥,离门老远就能听叫解雨抑扬顿挫的声音,把这
十几日的经历讲的倒像是说书一般,众女不是发出惊叹声。进了屋子,桌上早摆
满了美味佳肴,有的已经有热国的迹象,看样子大家已经等了好一段时间了。

  众女见宝亭面似桃花,彼此都心照不宣,就连解雨也因为宝亭是大姐,只开
了我两句玩笑,却放过了宝亭。

  “你快接着讲吧!”

  “相公都是要当爹的人了,那打打杀杀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做吧1 ”

  踪女边吃边听,解叶口吃伶俐,讲的自是精彩无比,众女都听的聚精会神,
等解雨说完,众女竟意犹未尽,只有宝亭不韵武事,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小声
劝我。听宝亭这么说,萧潇,玲珑他们都才醒过味来,都点了点头。

  “不会太久的,你们该对自己的老公有信心嘛!再说,劳资打拼,也是为了
日后你们大家肚子里的孩子嘛!”

  众女皆白眼,无暇借着我的话头道:“相公,既然为了孩子,那就多做写善
事吧,就像那两个姑娘,贱妾就不知道她们怎么得罪了相公,可看着着实挺可怜
的…”

  我顿时坐直了身子,一板脸正色道:“无暇,你太善良了,善良的几乎可以
说天真了!我们的敌人,可不都是丑女恶男!隐湖弟子,哪一个不是风华绝代?
李思,唐五经,也都是俊美过人,落到我手里的时候,他们一样都会楚楚可怜,
难道那时候你也让我放弃师父的遗愿,忘记他们曾经给我们带来的痛苦吗?无暇,
还有你们给我记着,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众女都不由自主得点点头,我见无暇惶恐起来,脸色一送,叹了口气到:
“其实,或许真是要当爹的缘故,我的心似乎已经软了许多,换做以前,静闲,
林筠少说也要被我送进官府卖做官妓,而今…”

  无暇这才安下心来,萧潇最知道苏瑾在我心中的地位,明白我对李思已是恨
之入骨,自然不欲放过静闲,林筠怕是受了她的牵连,伏在无暇耳边悄悄解释,
那话音正好让我可以听到。

  “牵连?或许有那么一点吧!不过,江湖是个人吃人的地方,我不得不加倍
小心,我不想等我完成师父遗愿退出江湖的时候,少了你们中间的哪一个。”

  我目光掠过众女,接着道:“清风肯接任练家家主,想来并不甘于寂寞。武
当讲究清净无为,道家思想根深蒂固,加之这种历史悠久的名门大派都有种种措
施来约束掌门人的行为,以放因为掌门人的失误而给自己的门派带来灭顶之灾,
故而武当并不是清风可以轻易利用来实现自己野心的工具,他不顾嫌疑提名自己
的弟子甚至极有可能是他私生子的宫难出任权柄极重的武当俗家长老一职,就证
明他并没有完全控制住武当,所以才需要宫难的支持。可练家截然不同,清风的
父亲就曾有意进军江湖,百花帮的成立更是在清风出任武当掌门之前,一旦清风
决意介入江湖事务,练家定会全力支持。”手里握着那么强大的资源,清风的最
终木秒该是整个江湖,我希望他防慢自己的脚步,在我完成师父遗愿之前和他能
和平共处,可形式不由人,练青霓,易湄儿高调出战武林茶话会就是练家进军江
湖的信号,我也要先做提防,毕竟我们对练家了解的太少了。“

  “在易湄儿的众多弟子中,林筠的地位仅次于那个神秘的郭奕,按照练家对
于女人和婚姻的理解,她该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美女工具,只是静闲已经公开表示
自己的少妇身份,而林筠却对自己的失身遮遮掩掩,想来练家认为男放的身份需
要保密,如此以来,她身上这个秘密就有相当价值了。她的失踪,必然会打乱练
家的计划,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舍得放她离开呢?只是这几天我被沈家的事务缠
住,松江又不是自己的底盘,没时间去拷问她,究竟是谁盗了她的红丸。”

  听我一番解释,众女才恍然大悟。人无疑都是自私的,当亲情爱情与正义公
理发生冲突的时候,有几人能守住自己的心呢!

  去府衙拜会了白同甫,知道他已经按照计划弹劾常州知府周前宽,只是周前
宽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这几日正逼着李思遣返流民,我知道同盟会完成训练后,
很可能已把生力军调到了苏常,流民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倒是慕容千秋白白放
过这个大好机会,我不免有些失望。

  回到自己的关衙待了一下午,有鲁卫的协助,积攒了十几天的公务大部分都
处理完毕,剩下几件棘手的案子我则干脆甩给了鲁卫。属下众人也渐渐习惯了我
这个上司的神出鬼没,因为都是鲁卫当年的班底,做起事来仅仅有条,鲁卫又经
常过问。倒不会出什么大事。

  忙完了公事,我拉这属下去松鹤楼吃酒,酒吃了一半,鲁卫手下一人来报,
说少林寺的木蝉师父已经到了苏州,正在他家等候。我便会了帐,与众人告别,
和鲁卫匆匆赶会了鲁宅。

  木蝉一路风尘仆仆竟是为了沈家而来,这颇出我的意料,倒是木蝉说的明白
:“抗倭乃是民族大义,何况,敝寺得到大人的情报,知道宗设已与中原武林的
败类互相勾结,敝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我这才想起沈家一战的情报和沈家发出的英雄贴四天之前才送给鲁卫,木蝉
来的如此之快,想来鲁卫与师门之间必有快捷的联系手段,而木蝉也该在苏州左
近了。

  “赫伯权假入大江盟会就够奇怪的了,怎么又和倭寇走到一处去了,弄得自
己身败名裂?”

  “赫伯权虽然出身江北,可客户毕竟都在江南,不加如同盟会,他的马保不
准三天两头要出事,这就叫两害想权取其轻。而这次倭寇一下字装备了三百匹马,
想来赫伯权是利欲薰心,上了贼船下不来。到是沈家一站,我有发现了另一个可
疑人物。”

  把那矮胖汉字的体貌身形,刀法招数形容了一番后,道:“他的刀法与倭寇
大相径庭,乃是中原流行的少林罗汉刀法,该是中土的江湖人,只是不想暴露自
己的身份,论起的的武功,完全够进名人录的资格,而他一见到唐门的飞到即告
遁走,显然在江湖也不是行走一两天了,我和唐大少判断,此人很可能就是大江
同盟会七长老之一的”袖里乾坤“华青山。”

  在座的几人都吃了一惊,鲁卫道:“这人身形倒是与华青山相近,只是华青
山有侠名,事关他人清誉,老弟可不要轻下结论啊!”

  所以才想让你调查一下华青山的来历嘛,他无门无派,连唐门也不知道他的
底细。虽然铁平生与他交厚,可我也不想打草惊蛇。“

  木蝉只是略想了一会儿便道:“华青山该是十年前与言家一站后才声名雀起
的,之前他一直都籍籍无名,敝寺也没有他的资料,不过日月乾坤圈是相当罕见
的外门兵器,名人录有始以来,只有他和十二连环坞的焦无咎用双环作为自己的
兵器,焦我咎的师父乃是昔日快活帮大将华不为施主,不过他们师徒早就反目了。”
说这,他的目光落在南元子的身上,显然少林寺早就了解南元子的身份。

  “哦?难道说华青山是华不为的儿子不成?可有华不为那样的老子并不丢人
啊,干嘛把自己的来历弄的神神秘秘的?”

  “那是因为华副帮主不敢认这个儿子。”南元自憨厚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
“华青山的母亲本是倭人,只是华副帮主当初并不知情,直到生下华青山之后,
他才晓得,而萧帮主向来痛恨倭人,华副帮主只好另行安排他们母子,听说父子
俩的关系相当紧张。”

  此事就连少林寺都不知晓,想来定是相当机密,而南元子当初是快活帮帮主
萧雨寒的贴身护卫,才真鲷个中真情。

  “这么说,那人当真就是华青山喽?”我不禁有些失望,因为华的身世,他
自然谈不上数典忘祖,勾结外夷了,可如此一来,他的行为很可能就是个人行为,
而与大江盟会无关,我意图利用此事攻击同盟会的力度可就小了许多了。

  好在木蝉并没有忘记华青山眼前的身份,只是他的思维方式与我截然不同:
“大江同盟会接连出现华,赫两个汉奸,值得齐盟主警惕,此事也该速速报告同
盟会知晓。”

  “这到不急”鲁卫沉吟道:“一来此事需要进一步查证,二来真是华青山的
话,还可以利用他来追踪倭寇的下落,王老弟最近可是很需要这方面的情报啊!”

  “老鲁,我准备增加你在秦楼的股份的说。”我眉开眼笑道。

  鲁卫说既然这样,你干脆把你推官的俸禄一并给我算了,几人都哈哈笑了起
来,不过,待听到我和唐三藏联手才击伤了宗设,几人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

  “老弟,你没藏拙吧?”

  “喂,老鲁,那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岂容我藏拙!虽然长枪使起来不顺手,
追立花勘助又消耗了不少内力,可总该有我平时七八成水准吧!现在想想都有点
后悔,当初打造毒龙的时候,怎么忘了和你学学少林的般若十三枪呢?”

  本是我一句玩笑话,可木蝉和鲁卫对望一眼后略一沉吟,却出人意料的到:
“就算望大人和唐大公子都只发挥七成水准,小僧也接不小来这合力一击,宗设
武功由此可见一斑。王大人若是还需要与他决胜疆场的话,敝寺的般若十三枪确
实比刀法剑发实用,小僧虽为练成这路枪法,可枪谱口诀却还记得,大人若不嫌
弃,小僧就以此枪法助大人抵御倭寇。抗倭乃大义所在,小僧此举想来师父他老
人家也会赞同。”

  搬若十三枪乃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远比我现在使用的杨家枪精妙,更珍贵
的是从其运枪的内功心法当中可以管窥少林无上绝学易筋经的一斑,这或许会给
我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木蝉大胆将绝技相传,绝非是为了嘴上说的那些冠冕堂
皇的话语,而是看中我日后在官场上的发展,事先先下赌本,以期获得最大回报
吧!

  木蝉传了我口诀枪谱后也不在苏州歇息,就直接奔赴松江去了。有他在沈家
坐镇,当然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结果,我还特意给沈熠手书一封,让他无论如何
都要伺候好这为少林寺的未来掌门。

  送走木蝉以是华灯初上,纵马来到秦楼,这里早以车水马龙,又复当初的繁
华景象。庄青烟,翼小仙依旧红透半边天,而六年接连推出的信任曹小月,叶小
童也风光无限,吸引这狂蜂浪蝶趋之若鸢。

  “动儿,没能羁绊住唐五经是干娘的错,你不会生干娘的气吧?”六娘坐在
镜前边梳着秀发边道。她刚起床梳洗完毕,秦楼笙歌往往通宵达旦,作息时间自
与旁人不同。

  “这小子把我都蒙混过去了呢!”我笑道,接过明珠手里的毛巾替她绞干发
勺的水珠“他这一溜,倒是让我发现了不少秘密,再说,他的行踪不还在掌握之
中吗?”

  “小心在被他溜掉!”六娘听我说的轻松,不由白了我一眼。

  “他可是我送个老丈人的大礼哪!”我笑道,便问起唐五经在秦楼时的请宽
个,以期找到他的弱点。

  “说起来,他比动儿你更像个淫贼。”六娘详详细细的说了一番后抿嘴笑道
:“他喜欢女色,不完全是作给别人看的样子。听小月说,他在床上需索无度,
像是个初识男女滋味的少年,根本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过,在小月那儿,
他倒是长了不少本事。”

  六娘说起男女之事的时候,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而她身前的那座王子晋吹
萧引凤的唐镜也远没有西域玻璃小镜般明鉴纤毫。眉目就像往日一样仿佛笼罩着
一层迷雾,只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似乎一点点异乎寻常的羞意隐约从她眼角
眉梢散发出来。

zxc8888 2009-12-24 10:24

                第十章

  “听苏瑾说,后天,齐小天要来苏州,魏柔将与他同行。”

  六娘的一句话把我留在苏州,众女自是高兴,只是我心中闷闷不乐,为什么
几乎每次得到为肉的消息,都会听到齐小天的名字呢?!

  隐湖暗藏的势力着实了得,就算是六娘的情报网也无法得知魏柔的行踪,倒
是玉珑天真无邪,却一语道破天机:“那干脆就盯住齐小天呗,”

  “喂,珑儿,拜托你别把话说的那么直白,我的自尊心很受打击呢!少爷我
之所以留在书周,是因为剿倭营的一大摊子帐等着我去结算呢!谦字房,宝悦坊,
你当他们是老黄牛啊,吃点草就能挤的出奶来,人家要的可是银子…”

  玉玲在一旁笑的花枝乱颤,无暇也忍俊不止。不过,失去的尊严很快就在床
上找了回来,玲珑不堪一战,没半个时辰就递了降表,沉沉睡去,到是无暇因怕
伤了胎儿,便停了房事,依旧有精神陪我泡在浴池里。

  淡紫色的斑纹点缀在高高隆起的雪白肚皮上,就像荡漾的池水波纹突然在她
肚子上发生了变异,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妖异。

  “声玲珑的时候也是这样呢!”无暇的眼波水一样的轻柔:“稳婆说,旁人
都是快生产的时候才出现这妊娠纹,因为怀的是双生儿,就比旁人早一个月,现
在,它又出现了…”

  “咿,你是说,肚子里的是一对孪生儿?”我惊喜的道。

  见我一脸兴奋,无暇也满脸欢喜。只是听我突然说了声“不好!”,她的脸
色却一下子变的苍白起来。

  “傻丫头,”我抚着她那对胀大的玉乳,一本正经的道:“你想想看,两个
孩子一人一个,那…我吃什么呀?”

  “相公,你吓死我了!”无暇转忧为嗔,轻轻按住我的手,支吾道:“吃…
是不是双生,奴也不知道喱,相公,你听听看呗。”

  耳朵立刻贴上了她的肚皮,或许是我六识太过敏锐的缘故,肚子里的声音一
股脑地传来,虽然抓住了胎儿的心跳声,可…

  “真是的,要是萧潇玲珑他们有个怀孕的就好了,我也何以对比一下嘛…应
该是双生每错了。”就算我没有经验,也听的出心跳声并不是发自同一地点:
“无效,你赚到了呢!受一次苦,就有两个娃娃叫你妈妈!”

  无暇温柔一笑,偎进我怀里,半响才呢喃道:“相公,剿倭营的差事…究竟
什么时候结束呢?”

  “你放心!”无效的心思我当然知道,有一对双生字自然幸福,可生产的时
候却异常辛苦,她该是异常期盼届时我能在她身边给她安慰的力量:“等你快生
产的时候,就算我远在天涯海角,飞也要飞回来!宗设若还没死,就让他多活两
太内吧!”

  其实宗设渐成大患,我内心也不敢怠慢军情,吴江离苏州不足五使里,快马
来回用不了一个时辰。天还没两,我已经悄悄离开苏州,直奔吴江军营而去。

  沈希仪听得宗设手下有中土的江湖人,顿时头大如斗,当初两人商议之时,
最担心的莫过于此,身怀绝技的江湖人虽然根本无法对抗人数众多的卫所大军,
可剿倭营的作战方式与大军不同,它是也精悍兵力突袭敌人,给敌人也准确打击,
并不完全是以人数取胜。倭寇战力一旦获得中土江湖人擅长的情报刺探能力和强
大的单兵作战能力,就如虎添翼,战力会更上一层楼。

  “看来是打击宗设,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啊!”

  “‘崇势利者,天下人也’!利欲熏心之辈,哪朝哪代都不会少了,眼下只
能祈求那些走私的名门大派,他们的合作对象并不是宗设,单纯求利,实在不行,
就算没有有利的证据,我也要拿几家开刀了。”

  “再等一等吧,毕竟被人反咬一口,滋味并不好受。”杀鸡给猴看没有多大
意义,杀猴给鸡看,猴子背后可能还藏着一只老虎,天下之大,能人有不是只有
我一个,既然我能提宝大祥翻案,没有真凭实据就贸然动手,胜算实在是不高。

  “那就照你说的去做吧,反正给地卫所的情报能力已经让我失望透了,就先
让宗设和那些江湖败类充分地表演,充分地暴露吧!”

  “齐兄要常驻苏州?真是太好了,不知辛心子,魏仙子,易帮主你们是否也
常驻苏州呢?秦楼虽然精舍美屋,可毕竟顶着个风月场的帽子,几位仙子若不掀
起,就住在寒家如何?”

  见与齐小天同行的不仅仅是魏柔,我的心情才稍有安慰。魏柔风采依旧,对
我的态度与初遇时并无不同,仿佛金山卫的患难生死和小桥流水人家的温馨浪漫
都只是我的一场美梦,在她心上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而有师叔辛垂杨在场,她
更是一如往昔的沉默。

  “大人客气了。”辛垂杨恬然一笑道:“我和易帮主苏州停留两天,就不打
扰大人了,秦楼我早也闻名已久,又听说老板娘是位奇女子,自然要借此机会好
好观瞻请教一番。”

  我哈哈一笑,道:“莫非隐湖有意进军风月不成?”

  “秦楼只是一个风月场吗?”辛垂杨似乎不经意的随口笑道,只是眼中突然
闪过一丝锐利。

  “辛仙子你说呢?”我随口反问道。

  一旁的齐小天笑道:“秦楼是男人销魂窟,女人的斗秀场,动少的聚宝盆啊!”

  说话见,齐小天有意望着李思,李思却似浑然不觉,目光直盯在魏柔脸上。
听李歧山说,原本还在消散流民的他得知魏柔要来,就把一件大事就此放下,匆
匆赶了回来。

  “这厮莫非是我的天敌?”我心中暗付,李思不除,就会有人觉得我软弱可
欺,就像苏瑾被他得手之后,有榜样在前,不少原本已经死了心的富贵子弟和江
湖闻人又开始向孙妙献起殷勤,其中就有唐五经,再看李思这副摸样,想来苏瑾
也只不过是他心中的一个目标而已。

  “少盟主此话说的精彩!”李歧山抚掌赞道:“男人不待言,而秦楼衣饰只
精妙,已隐隐领导江南时尚潮流,不少贵妇闺秀都来秦楼观摩,怕赶不上潮流呢!”

  李歧山也王炯的身份跻身江湖名人录后,在同盟会地位已是大不相同,李思
好冶游,事实上他成了同盟会驻秦楼的实际指挥官,加之六娘不时故意透露给他
一些慕容家的消息,自然引起同盟会的重视,此番齐小天前来拜会我,特地把他
带上,而他自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接近同盟会核心的机会,齐小天闻言,自是
高兴。

  “锦一华服也要美女穿戴才是,那些庸脂俗粉拜拜糟蹋了宋三娘的创意,”
李思睨视了李歧山一眼,冲魏柔道:“倒是师妹你穿的太朴素了些,不若我去宝
悦坊给师妹定做几套衣服吧!”

  “李兄不必费心了。”魏柔淡然道。

  她淡漠的预期中竟有一丝丝的厌恶,只是众人都没留意,如不是正月里那几
日的相聚,让我对她有了更多的了解,或许连我也无法捕捉到她语气中的那一丝
变化,心中不由亦喜亦疑。

  “是因为李思行为不端吗?”可话说回来,我在众人眼里的形象并不比李思
强多少,与魏柔相识至今也没见她流露出一丝讨厌我的神情,在隐湖心法下,就
算是心有所恶也能很好的控制住,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而今魏柔竟泄出一
丝心意,向来内心对李思已是厌恶之极。

  “究竟这厮做了什么丑事惹的魏柔心厌呢?”

  一旁的易湄儿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发生的一切,目光更是在几个年轻人脸上飞
来飞去。辛垂杨似乎发觉她受到了冷落,便转头道:“妹子,王大人是负责一府
刑名的推官,虽然令高徒林筠是在松江失踪的,可是王大人交游广阔,在苏松常
极有势力,此事不找他,还找谁去?”

  听她的语气,我直想立刻告诉她,你要找的人就在老子的秘室里被我娘子调
教呢!宝亭,无暇心肠虽软,可解雨,武舞却是两个小魔女,对于调教人形犬这
么有挑战性的工作,她们可是兴趣盎然呢!

  可我此刻却正色道:“易帮主就是为此而来的吧,同为江湖一脉,我自当尽
力,苏州这方面尽管放心,一有情报当尽快同志帮主,而松常两地…”我略一沉
吟:“做官的最忌过界伸手,这样吧,我请白知府照会两府,至于两府如何行事,
我就鞭长莫及了。”

  “如此已足感盛情。”易湄儿谢道,提及自己的弟子,她脸上颇有悲色,只
是她很快稳住情绪,把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有传言说,那晚替沈家抵挡倭寇
的军方高手里就有大人,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

  屋子里顿时响起一阵惊讶声,众人的目光先是望着易湄儿,最后齐齐聚在我
脸上。

  “哪有此事。”我笑着否认道,心中却是一阵凛然,看众人的摸样,似乎并
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传言,那是有人向练家泄露我在军中的消息呢!还是练家觉得
我挡住了他们进军江湖的道路,有意把四人失踪的线索引向我身上,却歪打正着
呢?“

  “军中卧虎藏龙,像铁剑门的几把好手可都是军中弃将,对付倭寇自有军方
出马,用不着我这个地方上的文官。倒是易帮主从哪听来这么荒唐的消息呢?”

  我刚想追问,却见魏柔飞快的递来耐人寻味的一瞥,心中略一迟疑,听易湄
儿接着道:“我想也不太可能是大人,否则也大人的武功,倭寇定然望风而逃,
沈家也不会遭受那么大的损失了。”

  这句话在我听起来自然不是滋味,只是我已经无心去品味它了,“魏柔那一
瞥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并没有把金山卫一战告诉自己的师门,怕我说多了把
她抖出来吗?可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没理由瞒着师门啊?”我心里一时摸不着头
绪,转眼看齐小天目光落在李歧山身上,知道他已有所怀疑,不由把易湄儿的祖
宗八代一一问候了一遍。

  果然,齐小天下午就来到了难浩街上,恰巧进了天茗茶楼歇息,王谡则适时
地出现在他眼力。而他关心的自然是我的行踪,好在我早有准备,从李歧山那里
知道大江盟并不知道我在军中的消息,我也一顿胡言乱语把他应付过去,总算让
他相信,虽然我大半年不在苏州,可在军队的可能性却也不太大。

  不过想到齐小天日后将要常驻秦楼,我就头疼起来,他虽然不见得比李思精
明,可同盟会的事情几乎等于他的家事,他做起来就自然十分用心,我扮演王谡
的难度顿时大了许多。其实有李歧山卧底同盟会已经足够,可眼下王谡,王炯同
生工荣,没有一个合适理由能让王谡消失,我只好再家扮下去。

  自从齐小天进驻秦楼,秋山别院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一些熟悉面孔出现而
又消失。我知道同盟会正在常州集结,可他们的动作是如此的明显,连瞎子都能
看出来,同盟会意图夺取镇江。在松江的慕容仲达连夜赶了回来,而听说慕容万
代等几员大将也到了镇江,这样死打硬拼,慕容家占着地利天时,同盟会能有几
成胜算?

  “真搞不懂齐小天在干什么,不是虚张声势吧?”

  站在玉角楼的窗前,乐山秋水别院掩映在一片翠绿中,南来北往的人们进进
出出,好不热闹。

  “动儿,听你的口气,倒恨不得两家现在就拼个你死我活似的。”

  六娘扑哧一笑,随手把一张花园景物图铺在桌子上,她与辛垂杨一晤后就匆
匆赶往松江,与沈熠商谈关于建立秦楼松江分号的诸项事宜,而这图上的花园则
是沈熠拿出来的那块地产的示意图,只是刚刚回来,就听我腹牢骚。

  “我是希望这一仗能把齐小天,李思都干掉,以大快我心!”我直言不讳地
道。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打败一个活人,可远比打败一个死人简单容易的多
了。”

  我蘧然而惊,这两天见李思与苏瑾双宿双飞,魏柔有一头扎进了停云楼,跟
着从松江回来的孙妙没日没夜的学琴,对我几乎不理不睬,我已憋了一肚子气,
竟有些乱了方寸。

  定下神来,才问起松江那边的情况,和沈熠的合作自然没有什么大问题,因
为地痞流氓太多,六娘建议暂缓开设赌场,并准备把铁平声派去松江,说正好趁
着沈家眼下高手云集,将松江的帮会一并清理干净。

  又告诉我唐门已经提议将沈家所欠的三十万两珠宝款项转为投资,与沈家在
松江合作开办风月茶馆浓缩,被沈熠拒绝后追索欠款甚急,要动用秦楼的资金才
能帮沈熠渡过难过。

  “唐门还真会趁人之危呢!”

  沈熠用地产抵押,秦楼自然没有什么风险,而沈家则在别人面前依旧保持住
了强者的风范,这该是两家都可以接受的方案。而唐门既然有意进军风月,或许
他还会做其他的常识,所以沈熠劝我尽快采取行动去说服松江织染局的那帮老爷
们。

  至于沈家的安全,眼下倒似高枕无忧,有木蝉和武当四清中最年幼的清雾主
事,各派前去沈家的好手们也只能乖乖的尽起保护的职责,当然沈家付出了相当
高昂的代价,光是支付给各派的费用每月就高达白银近两万两。

  “花钱总比送命强!”不过这个有宗设造成的无底洞还是尽快添满的好,我
又问起松江那边有什么异动没有,六娘说宗设那边没有消息,只是沈熠无意当中
提起了一件事,说他这两日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只锦盒,据说这只
锦盒一直由他父亲保管,他父亲死前不久他还曾经见过,可现在却不见了,他说
虽然这段时间沈家相当混乱,可拿走锦盒的最大嫌疑犯,却是曾经独上还翠楼的
孙妙。

zxc8888 2009-12-24 10:24

               第十一章

  魏柔为什么要去学琴?

  因为相公喜欢吹箫啊,萧潇道。

  或许魏姐姐正在借抚琴练一种神功吧,玲珑颇有些向往。

  哼,是为了躲开某个大淫贼才对吧,解雨如是说。

  嘻嘻,你们都错了也,其实,孙姐姐是隐湖弟子,魏姐姐说学琴是接头暗号,
而琴谱自然就是要传递的情报喽,武舞神秘道。

  喂,小五子,你最近武林故事听太多了吧…众女哄笑。

  孙妙是隐湖弟子,或许真有可能,隐湖刺探江湖的消息,正该用孙妙这样的
人物。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紫竹萧吹出的那曲“渔樵问答”竟没了灵韵,
没奏到一半,孙妙就察觉出来,手指誊的一停。

  “公子莫非有心事?”

  “是啊,心里总想,你们这两个大美人若是能一辈子和我这般抚琴吹萧,那
该有多美妙啊!”

  就算是宛若天仙的魏柔也无法将孙妙的冷艳尽数掩去,何况她脸颊上的一抹
嫣红更让冰姿玉容散发出一股动人的魅力,她的美丽似乎我一伸手就能触摸到,
可我知道或许这样的景象只会出现在我的想象中。

  咫尺…天涯?

  我和六娘的初步调查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孙妙身上的嫌疑不仅没有减
轻,反而加重了,或许,我并不是第一个想利用她做线人的人。现在想想,她把
丫头明鬟嫁给高七,都有着相当深的用意。

  说起来,“琴歌双绝”一个弃我而去,一个虚与蛇委,还真是双双无缘呢!
琴剑如歌,只存在在江湖的传说里。

  这几日魏柔就住在孙妙的停云楼,正如她毫无顾忌的住在竹园一样,她并不
顾忌旁人异样的目光,而这总在提醒我,或许我正是他磨砺心志的工具之一。

  “好不容易抓到你。”我笑到:“先谢谢你提拙荆守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魏柔平静地道,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她
想把那十日的欢乐当作自己的秘密,然后把它尘封在自己的记忆深处。

  “还没恭喜师兄大婚呢!”见我陷入深思,她微微一笑,从腰间香囊里掏出
一块雨花石,道:“这是在应天府偶然得到的,送给师兄,权当贺仪。”

  被她一惊,却先见到了那张笑吟吟的绝世容颜,围在花树中,她的笑颜直比
花还要娇艳。我心中猛的一楞,这丫头怎么突然一改之前的冷漠,倒似我把她心
思猜错了呢?直到她伸出玉手,我的目光才被躺在她嫩白手心里的雨花石所吸引,
斑斓纹路勾勒出一翁一相拥而坐,竟栩栩如生。

  “很温馨呢!”

  我把玩着这雨花石,心思飞快转动,这么奇异的石头,要说偶然得到,打死
我也不相信,她哪里有那么多空闲,流连在山水之见,正好发现了这块石头吗?
该是在哪家珠宝店发现了他,想起我来,才购下它的吧!

  这丫头嘴上不说,心理倒不似没有我呢!我心中不由一阵暗喜,只是一丝疑
惑复有爬上心头,前几天已然乡见,为何当时不拿出来送我呢?

  正响午的秦楼十分宁静,只是偶尔从前院传来隐约的人声,除了我和魏柔,
从停云楼来到有凤来仪楼的曲折花径上就只能看见小鸟和蝴蝶的身影。

         好象今天早上辛垂杨才离开了秦楼…

  想到这里,我似乎捕捉到了魏柔的态度变化的原因,突然邪邪一笑道:“师
妹,难道你不怕我误会?以为你想和我白头偕老?”

  “师兄又说笑了。”阳光透过花树照在她的连上,那誊然飞上脸颊的一抹桃
红清晰可见。

  “怎么会是说笑,那,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好事啊!”

  “师兄心里究竟装着多少好事呢?唐家妹妹,孙姑娘…”魏柔微笑道,只是
语气里的幽怨和落寞却是清晰可辨。

  我没在做梦吧?没听错吧?那一刹那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魏柔的话
在我不帝是和我表白一般,巨大的惊讶和喜悦分沓而至,转眼就把我的心塞的满
满。

  师傅的遗愿就这样轻松完成一半?有了魏柔的指点,鹿灵犀也并非遥不可及
吧!惊喜中我竟莫名其妙地有些失望,想象中的曲折艰辛一下子都成了笑话,设
计好的追女方案也没了用场,这一切是不是来的太快,太容易了呢?

  “小柔,”还好,瞬间恍惚后我已经静下心来,既然你心扉已开,那就让我
来彻底占据它吧!口中亲昵的呼唤已是柔情万种,虎掌更是把眼前那只玉手紧紧
握住。

  “不错,唐棠,孙妙俱是我心中所爱,可你也一样,让我茶不思饭不想,食
不能安夜不能寐的人里,也有你一个啊!”我目光清澈言辞诚恳:“我不知道感
情是不是只可以两个人共享,但我知道,我对你的爱不会因为别人而分薄了,因
为对我来说,你们每个人都是那么珍贵,那么值得我…”

  “师兄,你在说什么呀?!”

  魏柔虽然晕染双颊,眼中却大有恼意,厉声打断了我的话,左手一挣没能挣
开,右手立刻并指如剑,朝我肩井大穴疾点而来。

  女孩子总是这样,心里明明想要,嘴上却不饶人,我心中暗笑,不仅不避,
反而用里将她望怀中一带,心道就不信你真要伤我,却不想那纤纤玉指急速杀到,
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我只觉得肩头一阵巨痛,半个身子顿时一麻,手一松,
魏柔已如蝴蝶一般飘然而退。

  “师兄再胡言乱语,魏柔只好告辞了!”

  见她脸若冰霜,我再度迷惑起来,我是错会了意,还是操之过急呢?不过我
总算知道,即便魏柔心中荡起了涟漪,也远没有达到能接受我的地步,无论如何
都是自己唐突了,这一指还真是白挨了。

  不过转念想想,让她清楚知晓自己的心总是没什么坏处,便笑道:“言为心
声,怎么会是胡言乱语呢?”然后不待魏柔发作,立刻转了话题,问道:“师妹,
为兄有一事不明,同为隐湖弟子,为何有人可以嫁如豪门,而行走江湖的笛子却
个个只身不嫁呢?”

  “师兄还真关心敝门呢!”魏柔左顾而言他,眼中更是陡然多了一丝警惕。

  “我是爱屋及乌。”不给她思考时间,我已经飞快道:“据我所知,隐湖弟
子并非不能嫁人。正德帝年间的兵部上述何鉴妾李氏,前朝赣州知州徐桂一妻一
妾俱是隐湖弟子,其妻妾更是助他擒下了当时位列江湖七大高手之一的红云寨盗
魁何积玉。可你师祖尹雨浓,师父鹿灵犀,师叔辛垂杨却终老不嫁,何也?难到
隐湖心剑如一心法真得那么吸引人吗?要付出割舍人间七情六欲的代价也在所不
惜?!可如此一来,就算你练成了心剑如一,人生又有什么趣味呢?”

  “因为师兄你眼里没有正义,所以你不理解,总有人甘愿为它付出一切。”

  放屁!我查点骂出来,是不是你那死鬼师傅天天耳提面命把你洗脑变成了一
个白痴,以为隐湖的一切都是为了正义啊!

  “大有国家法律,小有个人私利,我不知道隐湖是把正义放在哪里,对一个
人来说,他没有触犯国家法律,隐湖凭什么干涉人家?触犯了法律,自然有官府
大刑伺候,也不需隐湖动刀动剑。以正义之名,行利益之事,古往今来,比比皆
是,为兄有不是愚驽之人,师妹何必诓我?”

  魏柔沉默不语,半响才道:“既然师兄独尊法家,也该知律法总有鞭长莫及
之处。”她稍一停顿,轻轻叹了口气,出人医疗地道:“师兄知晓那么多隐湖秘
辛,白大人属意师兄已是定案,隐湖也无力制止,今后唯有调整自己的行事风格,
来适应师兄了。”

  “所以,师妹你就来是美人计?”我脸色一变,怒道。

  想到魏柔种种矛盾举措,我心中顿时恍然,白澜的身份在几大门派中早不是
什么秘密,而经过武林茶话会,隐湖或许已经发觉白澜选中了我作为接班人,眼
下白澜手中的资源尚未转交到我手里,是因为我还没有取得皇上的信任,不过随
着桂萼,放献夫的日益得宠,只要我通过会试,有桂、方二人为援,获得皇家信
任的机率相当大。

  一切顺利的话,我接替白澜成为朝廷在江湖的代言人已是必然,而因为我身
负上乘武功,或许我要比白澜强势许多,这种情况下,隐湖该有针对我的对策吧!

  可转念一想,魏柔上有师父,师叔,她一个晚辈如何做的了主,口气随即缓
了下来:“令师鹿仙子舍得,师兄我还不舍得,这样得到你的心,我宁愿不要!
不过,师妹,好好想想隐湖所谓的正义吧!”

  回到竹园,却发现大门口停着一两不起眼的老马车行的马车,心头一动,快
步来到客厅,见宝亭紫烟正陪着一为五十多岁的老者说话,正是老马车行的老板
孙二。

  “不简单,你这媳妇不简单!”望着宝亭的背影,孙二啧啧赞了半天,才转
过头来笑到:“你小子倒是富缘不浅哪!”

  吩咐下人在书房摆酒设宴,两人边饮边谈。

  孙二道:“闲话少说,我是为宗设而来的。”

  我一怔,却没言语,他和南元子一样,都是隐于市井的奇人,绝不会和倭寇
扯上干系,果然听他道:“不瞒老弟,我老马车行不少子弟在军中,其中就有刚
刚战死在黑是村的,剿倭我老马车行自然要尽心尽力。自从你们军方发布消息说
击沉了宗设的两艘补给船之后,我就下令沿海各地的车行严密注释大宗粮食,蔬
菜,谈水的交易运输情况,终于给我等到了消息,前日在宁波有家妓院一下子购
买了二百石梗米!”

  他见我颇有些迷惑,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公子哥不事生产,不只柴米
油盐,也难怪你糊涂。”他让丫鬟那来纸墨,倒,“每年冬春,地理长不出一粒
粮食,米价都是奇贵无比,在夏秋时节,一两因子能买米一石另五斗,现在冬春
可能连他妈的半石米都买不到。无论大户小户,有点闲钱,一顶要储备过冬粮食,
你家也备着粮吧,不过,问你,恐怕是个一问三不知。知道一石梗米够多少人吃
的?”

  “一石梗米一百六是斤,一人一天一升米足矣,一石米够八口只家吃上二十
天。”

  “恩,还行,你那书总酸没白读。不过,平头百性可不像你整日大鱼大肉那
么多油水丰厚,一天吃不了几口米,换做我老马车行,一石米只够一百二十个兄
弟吃一天,不过,即便是这样,你算算看,二百石米够一个妓院吃多少天!恐怕
吃到年底也吃不完!他妈的要囤积粮食也没有等到现在才动手的呀!”

  我真有些汗颜,师傅叫我琴棋书画,文韬武略,却单单少了生计一说,或许
他老人家认为沈园的田产足够我挥霍的了,没有必要再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时浪
费时间,而家里原来有无暇,现在更多了宝亭,有这么善于理财的人不用,那我
才是傻瓜一个呢!

  在剿倭营,虽然管着辎兵,可都是沈希仪事先安排好辎重粮草,陆三川执行
罢了,何况粮食都是由父亲的王老实米行供应的,我怎么好插手,至于一两银子
究竟是能买一石米还是一石零一斗,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区别,有和老板讨价还
价的工夫,还不如和我娘子亲热一会儿呢。

  “结果您老人家发现,那粮食根本没进妓院,反倒运上了船。”

  “褥子可教!虽然过程复杂了点,可结果却差不多。”

  “那,这座妓院叫什么名字呢?”

  “潇湘馆?周福荣的潇湘馆?”我一怔,伸出去的筷子微微一吨,已落在孙
二的眼力。

  “老弟真是见多识广,连几百里外的一个小小妓院都了然于心哪!”

  “哪里,二叔走过的桥比我吃的盐还多,怎么敢在您老人家面前买弄。这潇
湘馆曾经在正月里来苏州参加过今年的花会,它旗下的几个姑娘还算出色,所以
才记得。”

  可我心里早就波澜起伏,潇湘馆的幕后老板是月斋的宋廷之,而我早就怀疑
月斋的珠宝是走私而来,却一直没有真凭实据,原来他是和宗设交易,这下和好,
我正可以顺藤摸瓜,一举将他们打到击垮,也提我那位老泰山出去一个最强大的
竞争对手。

  只是宋廷之似乎和大江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江盟知不知道他走私呢?
若是知道,那晓不晓得他走私的合伙人就是宗设呢?

  我先谢谢孙二特地为我带来的情报,随后杯盏交错,紫烟又会劝酒,喝得孙
二十分高兴。我渐渐把话题引到了他和齐放的关系上。

  “二叔,你和齐盟主是总角之交,老马行很多地方可以借重大江盟,拜拜放
弃了大好资源,我都替你可惜呢!”

  “你小孩丫丫知道个屁”孙二喝的竟有些醉意了:“齐老二,他可不是个一
般人物!老子练武的时候,他还什么都不会呢!可现在,人家是什么十大呢!老
马车行,那是在我师父手上就成立了的,我只是守着它罢了,可看看老而的大江
盟,从当初一脚就能迈过去的小河,变成一条大江!你想想看,做什么生意发家
这么快!操,小老儿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一口酒下肚,他复叹了有气:“其实老二还真照顾我生意,大江盟用车,都
是我老马车行,别人看了,就不敢轻易找我惹事,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那齐盟主的师父又是谁呢?”

  “他的师父?应该很厉害,真的应该很厉害!虽然老二的刀法是他自创的,
可他原来的刀法,也是相当出色!只是那刀法唳气太重,老二那是控制不住自己,
杀人就像杀猪一样。老二不喜欢这样,就自创刀法,还真让他创出来了,他真是
个天才…”

  孙二真醉假醉我不知道,可他的话,我却不敢当成了醉话。杀猪?齐放的真
面目真是越来越模糊了。

zxc8888 2009-12-24 10:25

               第十二章

  送走孙二,我立刻奔往吴江军营,和沈希仪商议一番之后,定下了行动计划。
我俩都觉得上次引蛇出洞的计策并非不好,而是对敌人估计不足,甚至可能走漏
了风声,此番行动干脆只有我俩自己知道,一旦计划开始实施,不到最后关头,
就连乐茂盛他们几位指挥官也不告诉此番行动的最终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等我赶回苏州已快到二更天了,把鲁卫从热被窝里拽出来,他本就是一脸的
无可奈何,再听我说要去秦楼,更是把脑袋摇成了波浪鼓。

  “不去,白天还好说,这大晚上的叫别人看见,还以为我老了老了的,倒变
不正经了。”自从他升了本府通判,越发注意起官声来了。

  “这事成了可是大功一件,想不想做个大夫呢?”

  “你想抓宋廷之?他旗下商号遍及江东,户籍更是落在京师,行踪飘忽不定,
在苏州的时间每年不足半个月,抓他可不太容易啊!”“您老哥是刑部第一断案
高手,朋友遍天下,总该有办法吧!”我立刻送上了一顶高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早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鲁卫一脸吃瘪的模样
:“生意做到宋廷之这份上,和官府没有联系才是怪事,除了陆眉公等寥寥几人,
其它的我可不敢打包票说他们和宋廷之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旦被他听到了什么风
声藏起来,找个十年八载可都是你,到时候可别怨我!”“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有啊!你可以等嘛,等到他到苏州,想怎么抓他就怎么抓他!”

  六娘噗哧一笑,道:“鲁老总,你不知道,动儿是急着给媳妇家报仇。其实,
打宗设,并不见得非要抓宋廷之不可,方才听你们说,宗设买的这二百石梗米,
算上妇孺和损耗,大约只够吃二十天到一个月的,那么届时宗设还要与潇湘馆联
系,只要盯住潇湘馆,就很可能抓住宗设的尾巴。”“这小子不是怕打了宗设,
结果吓跑了宋廷之,没法和他老丈人交待吗?”

  听他们提起霁月斋,我突然灵机一动,笑道:“我真是笨死了,管宋廷之在
哪儿,他是个商人,只要有笔足够吸引他的大生意,还怕他不来吗?”

  六娘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只是碍着鲁卫,便冲我笑了笑,鲁卫也没想那么
多,便道:“那好,宋廷之就交给你老弟了。至于宁波府,你老师阳明公就在余
姚,离宁波府不过百十里路,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现在那里。而上回听你说,似乎
关老总和宋廷之之间没什么关系,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
咱也得留个心眼,我就先去探探他的底。”正说话间,魏柔和去请她的白秀一同
进了玉角楼。

  从晌午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的光景,魏柔竟彷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的衣着
还是那么朴素无华,步履还是那么出尘飘逸,只是她的脸上却多了许多我陌生而
又熟悉的表情,好象谪落人间的天宫仙子已经爱上了这凡尘俗世。

  她惊奇的目光掠过玉角楼的每一件家俱和饰品,典雅与豪奢的完美结合让她
发出了由衷的叹息,而目光和我相遇时的一丝羞涩复又被见到鲁卫的欢喜所掩盖,
上前拜见六娘的时候更是一脸孺慕之情。

  六娘和鲁卫都有些傻了,目光齐齐注视着我,而我却根本没察觉到,脑海里
只是翻滚着一个念头,难道那个曾经让我欢喜让我忧的世俗少女又回来了吗?

  总算师父的心血没有白费,虽然我的心和前次一样动摇起来,可我还是平复
下心中的悸动,沉声道:“师妹,我需要你的帮助。”

  “老弟,我真佩服你,当着隐湖弟子的面骂隐湖,除了魔门中人,你好象是
第一个哩!”

  “那也算骂人?老鲁你没搞错吧!若不是怕你一刀被宗设砍成两截而有求于
魏柔,我才不会那么客气呢!哼,算来算去还是我吃亏,欠了魏柔一个人情…”
“可我大老远的跑去宁波又是为谁呢?”只是他不甘的声音很快变成了惊喜:
“真的吗?你说魏仙子她要当我的随从衙役?!”“废话!难道你想整天看着一
群苍蝇嗡嗡翁地围在身边吗?”

  第二天,我带着宝亭、紫烟前往松江。为了应付齐小天,解雨只好扮成李玉
霞乖乖待在天茗茶楼,而我本意孤身赴松江,可六娘说带上宝亭,商业色彩更浓
些,我便欣然从命。

  一路上车里车外风光旖旎自不待言。等到了松江,正赶上沈家父子四人的头
七。拜祭之后,还没等沈熠把我拉走,十几个江湖汉子就把我围住了。

  “王大人,您要替我们主持公道啊!”

  “王大人,唐三公子冤枉啊!”

  看群情激愤,我不由吃了一惊,回头望沈熠,他却连连摆手说不关他的事儿。
问过木蝉才知道,沈熠立志要做个孝子贤孙,在沈家禁止一切娱乐,既不能喝酒,
也不能赌钱,这些江湖汉子刚待上两天就腻烦了,手里有了钱,便纷纷上街寻欢
作乐。

  松江府本就帮派林立,痞子遍地,这些江湖人不免和他们起了摩擦,大家都
有功夫在身,哪个也不是吃亏的主儿,竟被他们一口气挑了三家门派,地痞更是
打了无数,可就在昨天,官府竟出动捕快,以聚众闹事为名在怡红楼锁拿了三名
江湖人,其中赫然就有唐五经。

  虽然听到唐五经进了班房我一阵暗喜,可心中不由奇怪起来,打击帮会地痞,
只要不闹出人命,官府该举双手赞成才是,怎么会反倒出面制止了呢?

  答应尽快去和知府俞善默交涉,众人才散去。

  进了还翠楼,沈熠才道:“别情,不瞒你说,那三个人是我请俞大人下令去
抓的。”

  “哦?”我一怔。

  “别情,眼下寒家一共有二十三名江湖人,当初拟定的求援名单上的门派,
一共来了十四人,少林武当各一人,大江盟三人,慕容世家两人,唐门一人,其
它还算有头有脸的门派六人,另有九人是自告奋勇跑来的,出去滋事的就是那六
人和后来的这九人外加一个唐五经。原本他们之间彼此还有矛盾,可唐五经这小
子还真不一般,花言巧语加上使唤大笔真金白银,竟把大家组织了起来,看架势,
再有十天半个月的,松江地痞是差不多要被全灭了,可他唐家也成松江老大了,
所以我就请俞大人抓他进班房歇息几天。”他又惋惜道:“可惜,三天里打了二
十几场架,偏偏没打死一个人,否则…”见王汉生陪着换好了常服的宝亭、紫烟
走了进来,沈熠忙打住了话头,他曾参加我和宝亭的婚礼,说起来和宝亭也不算
陌生,便笑道:“呦,别情的贤内助到了,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你们两口子的鼎力
支持,大恩不言谢…”“你跟我客气什么!”我飞起一脚,状极亲热,宝亭也道
:“叔叔说笑了,寒家大事小情都是相公作主,妾身一女子懂得什么。”“喂,
别情,你媳妇还嫌自己懂得不够多吗?她再聪明点,都没男人活路了。”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我便问起他,那只丢失的锦盒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沈
熠说他也不清楚,只是这锦盒一直由他老爹沈百万保管,印象里它似乎相当受重
视。

  “老爹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因为女儿及夫婿在沈家没有继承权,所以
有两个私生女回头找老爹,老爹都收留了她们,现在嫁了人,小日子过得也很美
满。而看孙大家和老爹的关系,又不像是有什么情仇恩怨解不开的样子,要是老
爹的女儿,早该认回家了。可说她和老爹…”沈熠瞥了一眼宝亭,把溜到嘴边的
不敬之辞咽了回去,适时地转了话题:“其实,我倒是很希望有这么个妹妹呢!”
孙妙的身世依旧是个谜,就算六娘的情报网再有力,仅仅几天功夫也不可能有什
么收获,她出师之后,行踪飘忽,交游广泛,想查出点什么来就像大海捞针一般
;而在曲凤梧哪里学琴的五年,又彷佛与世隔绝似的,经历单纯的写不满一页纸,
认识的人十个手指都能数得出来。

  没有人天生就是交际家,何况是天生冷感的孙妙?若不是她受过严格的训练,
她怎么能如鱼得水般周旋在达官贵人中呢?可这样的训练怎么会从曲凤梧那里得
到呢?

  这就是六娘得知孙妙是那只锦盒失踪的最大嫌疑犯后的最初反应,因为和孙
妙朝夕相见的缘故,她比我更了解孙妙,一个人在交际场所中无意表现出来的细
节,或许只有真正看到的人才能领会其中的奥妙。

  沈百万生前的书房几乎还保留着原样,虽然这里曾经是沈家的权利中枢,可
显然沈熠不想再使用它了,毕竟自己的父亲和三个兄弟就死在这还翠楼下,让他
心里难免蒙上一层阴影。

  书房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名贵奢华,沉香木的家俱、波斯的地毯,甚至墙上还
挂着一座极其罕见的自鸣钟,可这一切和优雅都搭不上边,同样的物品饰件也出
现在六娘只允许寥寥几人进出的书房里,可仅仅因为色彩和位置的不同,高下立
判,就连沈熠的品味也远远高过自己的老子。

  “三代穿衣,五代吃饭。”我一面暗自感叹,一面环视着整间屋子。殷家原
本是官宦人家,唐门更是有着百年历史,宝亭、解雨的眼光就远在无瑕、玲珑之
上,不过,女人似乎对品味这种富贵的衍生物有着天生的学习能力,玲珑这方面
的进境,远比武功的进步快得多,如此说来,六娘见多识广的原因,倒不见得师
承名门…

  “那里怎么空着?”目光掠过书柜,却见一层格子和别处不同,竟是空空如
也。

  “那里原来放着沈家的地契田契,因为最近总要查阅,就放在我那儿了。”

  我不禁莞尔,他说得冠冕堂皇,是怕宝亭、紫烟笑话吧!其实,他抵押的几
张地契就保管在宝亭手里;而看他的态度,想来女人在沈家地位极其卑微,根本
就不可能接触到沈家事务,以致沈熠推己及人,总是不自觉的以为别人家也是一
样,却忘了宝亭在没嫁给我之前,已经掌管宝大祥的经营大权了。

  “放着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倒是放心孙姑娘呢!”

  “老爹每次见她都在这里,再说,那些地契田契都有在官府备案,没有在官
府那里过户转让,或者没有抵押契文,几乎和白纸没什么区别,拿了它有什么用?
再说,”沈熠苦笑一声:“那时我哪儿想那么多了?”

  “那书房里还有什么重要东西吗?”

  “再就是沈家的帐目。”他推开一幅画,现出镶在墙壁里的纯铜钱柜,一边
用随身的钥匙打开柜门,一边道:“说起来,这帐目要比那些地契重要的多,不
过,我大略查了一下,应该没有什么缺损。”我明白这该是沈家最重要的走私帐
目了,见他对我毫无保留,知道他是示诚于我。他曾经主理过沈家事务,对沈家
的经营相当熟悉,既然他说没有缺失,就算他查的不够细致,重要的东西也肯定
是完好无缺。

  那么,那只锦盒里究竟放着什么东西,孙妙每次来都和沈百万做了什么、说
了什么,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zxc8888 2009-12-24 10:25

               第十五卷

                第一章

  身陷囚狱的唐五经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精神矍铄,衣着整洁,想来知府俞
善默虽然不愿得罪沈熠,却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只是他见到我进来,脸上却闪过
一丝狐疑。

  “不是看在你大哥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我没好气的道,和牢头核对了
手令,那边唐五经已经换上了暧昧笑容。

  “五经代大哥谢过王大人对敝门的厚爱,只是五经也有日子没见到大哥了,
心中甚是挂念,大人可知道他的行踪?”

  “你大哥在哪儿,你们唐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倒是你,少去惹是生非,小
心招来祸事!”

  这小子还不知道我和唐天文一系关系非同一般,倒反过来打探起我的口风来
了,心中暗自冷笑,嘴上更是不留情面。

  “五经哪敢在人家地面上放肆,只是那些地痞太横行霸道,实在是让五经看
不过眼。”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批驳道:“松江府还没着急哪,轮得到你越厨代
庖吗?!”

  “怪不得大人的官越做越大。”配合着那张真诚的笑脸,略有些讥讽的话语
听起来倒像是恭维了。

  一出牢房便见到了俞善默,唐五经知道他等的是我,可依旧乖巧地上前道谢,
绝口不提其实就是俞亲自下令抓的自己。俞善默申斥了他几句,言辞中自然透露
出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这么快放他出来的。只是等出了府衙,唐五经正和几个来
接他的江湖汉子寒暄,却见一个捕头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道:“大、大人,不好
了,城西重伤的那个泼皮王三断气死啦!”

  等接到线报说唐门老六唐天运正匆忙赶往松江的时候,我已经和沈熠拟好了
诱捕宋廷之的行动计划,悄悄踏上了返程。沈家需要赔偿唐门大批珠宝原料,这
是珠宝界人所共知的事情,断了宗设这条路,这批原料势必要向各大珠宝行购买,
联系霁月斋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这么一大笔买卖,沈熠要求亲自与宋廷之谈
判更是合情合理。至于唐五经,我没指望靠一个泼皮的死来砍掉他的脑袋,不过,
在大牢里把他关上个三两个月却不成问题,也正好让沈熠卖个人情给唐天威。

  沈府鱼龙混杂,高手云集,宝亭便心有顾忌,而我也惦记着保存她大妇的颜
面,住了两天竟是秋毫无犯,等中午在昆山打尖,望着出浴后容光焕发的宝亭,
我忍不住色心大动,宝亭虽然羞羞答答,可“奴为出来难,叫君恣意怜”,白日
里头便和我欢好起来。

  云收雨散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想剿倭的诸项事宜已经落实妥当,我
反倒不急着回苏州了。

  “宝亭,你说咱们在昆山住上一宿如何?”

  宝亭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便沈沈睡去,紫烟少年心性,缠着我带她逛街,我记
起桂萼的同僚詹事府詹事顾鼎臣就是昆山人,就说好先去顾家拜访。

  从顾府出来,紫烟已是昏昏欲睡,待见到街上的新奇饰物,她才精神一振,
只是看许多店铺已经要打烊了,不由撅起小嘴埋怨道:“那老头满口之乎者也的,
也亏主子能应付他了那么长时间。”

  “顾老先生是一榜状元的老子,不卖弄点学问岂不有失身份?”

  “那老头的儿子是状元?”紫烟讶道。

  “你不知道?本朝昆山一共出了两个状元,一个是前年去世的礼部尚书毛澄,
另一个就是这位顾老先生的儿子顾鼎臣了,昆山十二年间出了两个状元,这可是
轰动江南文坛的一段佳话。”

  “那扬州出过状元吗?”紫烟好奇地问道。

  “就等着你主子去中了。”我开着玩笑道,一旁的小贩见我一身儒衫,十分
会凑趣,拿来一把团扇非要请未来的状元公留下墨宝,紫烟开心,便零七碎八地
从他那儿买了一堆小玩意了挂在身上,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加之貌美如花,伴
之巧笑盈盈,惹得街上众人纷纷驻足观看。

  六娘为什么要培养出这么一个畸形的小妖精来呢?相比她姐姐庄青烟的文采
风流,紫烟就像是一个不太懂事的顽童,身为六娘的关门弟子,她竟只学到了她
师傅的一点皮毛。

  “乾娘应该多让你读些书才是。”我感慨道。

  “若是师父教我读书了,那主子你还教给我什么呀?”紫烟嘻嘻一笑:“再
说,师父说了,女人书读多了就会胡思乱想,反而不幸福。”

  我一皱眉:“这是什么话!你看宝亭解雨,书读得够多了,可她们不幸福吗?”

  “可天底下有几个爷这样的人物啊?”

  我噗哧一乐:“这话倒也有理。”紫烟得理不饶人,道:“就说姐姐,除了
爷,她看谁都不顺眼,还有大师姐…”

  等了半天,却没了下文,我便好奇地问道:“柳鸣怎么啦?”

  “她…她现在每天都要吃栗子镇的湖虾啦!”

  “这和读书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啦!”紫烟娇蛮道,知道自己说不出道理,没等我再问,她已拉住
了我的胳膊,一脸央求之色:“婢子喜欢主子讲故事,可一看见那些曲里拐弯的
文字就头疼,您就饶了婢子吧。”

  “怪不得一教你写字就愁眉苦脸的,”我笑道,隔着春衫,依旧能够感觉出
来,她胸前的那对玲珑玉兔就像这柳浪莺歌一般透着盎然春意,心旌摇曳下,我
也懒得去理会柳鸣癖好的由来了。

  “动少、动少…”

  正和紫烟徜徉街头,突听背后有人朗声叫我,回头一看,竟是李思和苏瑾。

  并不是所有美好的事物带给人的都是愉悦的心情,望着一只璧人,我心中说
不出来的厌烦。

  “这斯真是阴魂不散。”我小声嘟哝了一句,李思已含笑而来。

  “动少好兴致!怪不得推事府里见不到你的人影,原来是陪美人来着,做官
做到动少这份儿上,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那是江湖朋友给我王动面子。”我不咸不淡地道:“贤伉俪这又是去哪儿
潇洒啊?”心里却暗骂,臭小子,你得意什么?!就算苏瑾变了心,老子还是啖
了她的头道汤,你吃的还是老子的残羹剩饭呢!可心头隐痛却始终挥之不去。

  “动少不知道吗?”李思讶道:“百花帮易帮主因为弟子失踪,去松江府和
沈家交涉未果,把在同盟会的人手全部抽调出来,准备去沈家兴师问罪,齐盟主
怕她一时冲动闯出什么祸事来,派我去松江协调。”

  怕是你急着调查静闲的生死自己讨了这件差事吧,我心中暗忖,就算易湄儿
沈不住气,可清风却是老谋深算,如此小题大做,想来是练家有意趁机与大江盟
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或许就是因为我的出现打乱了练家计划的缘故吧。

  林筠的意志并不坚强,在武舞的皮鞭下,她早供出盗去她红丸的人是清雨的
高徒、新进名人录排名八十的玄苦,这颇出乎我的预料,原本总觉得清风无论如
何也要给宫难留一些资源,可看来事情并非如此,这让我不禁对宫难的身份产生
了一丝动摇。不过,林筠显然不是练家的核心人物,她并不知道百花帮与练家和
清风之间那层紧密的关系,我也就无法从她嘴里得到练家的相关情报。

  静闲却截然不同,她严守着和李思之间的秘密,解、武两女不是用刑的高手,
不像沈熠那么疯狂,而我对宋素卿和梅娘又不是特别放心,不愿让她们插手此事,
几天下来,竟没从静闲嘴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越是如此,我越觉得她身
上隐藏着绝大的秘密,而这秘密十有八九与李思有关,看李思的模样,更证实了
我的猜想。

  “易帮主为弟子报仇心切可以理解,可沈家也是受害者,真正的罪魁祸首是
宗设,李兄和易帮主同为同盟会的骨干,这个道理该和她讲清楚才是。再说,沈
家才成为军民合作的典范,一旦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恐怕军方的反应会相当强烈。”

  虽然有木蝉、清雾坐镇沈家,可易湄儿和李思这一明一暗的夹攻也够沈熠喝
一壶的了,藉着易湄儿的名头,我狠狠敲打了一下李思,他眼中果然闪过一丝阴
戾。

  苏瑾一直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我和李思,彷佛并不知道两人平静的对话下其实
是暗流涌动,紫烟眼珠一转,跑过去拉住她的手,似是漫无心机地笑问道:“苏
姐姐,你身边那个武功厉害的保镖呢,怎么好长时间没见到他啦?”

  “哪儿来的什么保镖啊,”苏瑾微微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掠过我的脸,才
对紫烟道:“他老人家是姐姐恩公,救过姐姐的命,不放心姐姐的安全,才一路
跟下来的,现在姐姐有了李郎,他自然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哼,你当我不知道清云打的什么主意吗?”李思却冷笑道:“总算这老家
伙还算识趣,不然,我让他武当四清变三清!”

  苏瑾却不着恼,嫣然笑道:“一个方外之人,又是个老人家,你也要吃醋,
可前几日万里流疯言疯语的,你倒轻易放过他了!”

  “清云岂是万里流那种蠢物所能相比的?说起来万里流还不如他身边的那个
宗亮呢!”李思颜色稍霁,可嘴上却不肯放松,直到苏瑾拉着他的胳膊匿声娇镇,
他才展颜笑道:“既然你看万里流不顺眼,哪天我就揍他一顿替你出气。”

  从苏瑾的嘴里证实了那青衣人果然就是武当四清中的孤竹清云。当然,他的
出现决不会像苏瑾说的那么简单,对武当来说,清云以长老之尊来保护一个名妓,
无论如何都会对门派的声誉产生相当恶劣的影响,就算苏瑾对武当的重要性已经
达到了必须要出动长老一级的人物来保护的地步,它也可以为掩盖清云的身份使
出种种掩饰手段,然而事实是清云只带了一副死人面具了事,再无门中弟子配合,
联想到在扬州得到的情报,我心中忽地一动,莫非清云与清风之间有什么芥蒂不
成?

  不过武当派若真是狗咬狗咬得一嘴毛,我乐得静观其变,让我窝心的是,那
个搞大了苏瑾肚子的混蛋究竟是谁,我至今一点眉目都没有;而苏瑾虽然与我意
断情绝,我却不想找她的麻烦,心中那股始终难消的恨意唯有靠找到那个混蛋来
发泄了。

  望着李、苏两人远去的背影,紫烟突然若有所思地道:“苏姐姐她现在…真
的很快乐吗?”

  “?”我心头猛地一悸。

  “啊,只是婢子胡思乱想啦!”紫烟被我的神情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神才
顽皮地吐了吐舌头,笑道:“主子,苏姐姐真是你的克星呢!”

  回到竹园,刚进大门,还没来得及与众女亲热,高七媳妇已经过来禀告,说
应天府来了一位白先生正在客厅等候。

  白澜虽然要我每三个月去应天汇报一次工作,可眼下离期限还有二十天,他
怎么等不及就来了?心下狐疑,快步赶到客厅,屋里端坐的那人正是白澜白晓生。

  没等我行礼,他已经一个高蹦了起来:“别情,听说你要放弃今年的会试?”

  看他一脸焦急,我顿时猜到了他的来意,心里一阵轻松,却依旧恭敬地见了
礼,才道:“学生现在正辅佐南京五军断事官沈希仪大人剿灭倭寇宗设,实在是
分身乏术啊!”便把剿倭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白澜颓然倒在了官帽椅里,长叹一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知道他虽贵为蜀王妹婿,可也不敢轻易插手军队事务,特别是南京守备徐老
公爷素来耿直难缠,他更不敢轻易向他开口要人。看一向从容冷静的他此时满脸
沮丧,我不忍心再逗他,小声道:“其实大人急于回京,只是为了宁白儿宁姑娘
而已,不过,大人想没想过,天子脚下那么多才俊宁姑娘都看不上眼,偏偏中意
于大人,是何道理?”

  白澜“腾”地一声站起,眼中厉芒一闪,却没说话,在厅里溜达了十好几个
来回,突然站定下来,展颜欣慰一笑。

  “好、好!我白晓生果然没看走眼!不错,白儿开始接近我的时候,确是为
了我手中握着江湖各大门派的命脉,而我当初虚与蛇委,也是想藉机了解江湖最
神秘的门派之一——魔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

  他幽幽叹了口气:“男女之事,最是难以琢磨。我和她日久生情,最后竟然
弄假成真,再也无法分开了。眼下已经有人开始怀疑白儿的身份,而她年纪渐大,
也早想退出江湖,再说又怀了我的骨肉,我若再不退出这个是非圈子,恐怕会给
她们母子带来灾祸。”

  我闻言心中不禁暗自唏嘘,自从从宝亭四娘那里得到了许多星宗的情报,我
已经大致猜到,我之所以能被白澜选中,不光是因为解元的名头和一身好武功,
宁白儿,这位素未谋面的星宗师姐或许起了更大的作用,星宗的彻底兑变改变了
白澜对魔门的印象,我是魔门弟子的传言非但没能让他改变自己的心意,反而可
能更加爱屋及乌了。

  “大人一回京,宁姑娘就告失踪,有心人一眼就会看出这其中的蹊跷。大人
若是放心,学生可以利用各种关系先将宁姑娘藏匿起来,大人只需再忍耐三年,
以后可就尽是团圆日子了。”

  “我等不了那么久!”白澜一挥手,脱口道,想来这事情早在他心中思量千
百回,主意早已定了:“白儿九月就要生产,此前我必须回到京城去;而她肚子
一日大似一日,瞒不了多久的,脱离教坊司已是刻不容缓,此事从现在开始一分
一秒都拖不得。”

  我插了一句,说这就找老马车行用八百里加急送高七进京,白澜满意地点点
头,续道:“宗设那边尽快结束,你没有进士帽子,我拿军功向皇上举荐,加上
桂、方两位大人从中说项,我这个位子非你莫属。”

  我一脸苦笑,白澜自然明白,笑道:“你以为你是上了贼船了吗?那可真是
千错万错了!

  总揽朝廷江湖事务的权力究竟有多大,不坐上这个位置,你想都想不到,远
的不说,我一介书生在江湖能翻云覆雨,所凭为何?何况你还身怀绝技呢!“”
若我是皇上,才不会把这位子交给你,以你的聪明才智,没准儿日后弄出个挟江
湖以自重来。不过皇上他深居大内,岂能想到堂堂一榜解元竟是江湖绝顶高手?
就算知道,没有有心人替他解释,又岂能明白这其中的关节?怕是看你这副文绉
绉的模样,有什么疑虑也都打消了。“

zxc8888 2009-12-24 10:26

                第二章

  送走白澜,我立刻书信给师兄方献夫,信中隐约提及我和白澜之间的关系,
他眼下已相当接近权力中枢,又深得皇上的信任,想来该对白澜的身份有所了解,
对于我应不应该接替白澜,他应该能给我一点建议吧!

  叫白澜耽误了时间,来不及和众女亲热,我就匆忙带着宝亭一同去了霁月斋。

  “宽人兄,最近贵号可曾有什么新奇玩意?”

  李宽人偷偷望了宝亭一眼,欲言又止,虽然我经常带女人光顾霁月斋,可宝
亭显然不同。

  “我可不是宝大祥的探子,”我哈哈大笑道:“不过,我媳妇若是想跟贵号
学两招,宽人兄不会藏私吧!”

  “岂敢,岂敢!”话说开了,李宽人也轻松起来:“宝大祥是几十年的老字
号,虽说牌子正,可规矩也多得很。咱大明的年号都从弘治、正德改成嘉靖了,
有些规矩还真得改改,敝号就占了个没有历史包袱的便宜。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若不是大少奶奶本事大,宝大祥恐怕也支撑不到今天,要说学,我们还要向大少
奶奶学哪!”

  “别得便宜了还卖乖,你们老板把人家七大档手挖走了六个,我媳妇就是有
天大本事也翻不过身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我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脚:“丑
话说在前头,我若是在大街上听到谁多嘴传我媳妇来霁月斋的消息,我立马就把
这儿封了!”

  转头又问一旁的宋三娘:“上次周师傅的那套‘心之湖’精湛绝伦,我着实
喜爱,他最近的新作,烦请三娘领我媳妇去欣赏欣赏如何?”

  两女去了里间,我给李宽人使了个眼色,他机灵地说要带我去看看一些新奇
玩意,把我领到一间密室里,拿出一匣子精致的淫具摆在我面前,却不搭言,目
光闪烁地望着我。

  “这个怎么卖?”我随手拿起一只雕琢得极其精致的黄玉阳物问道。

  “纹银三千三百两,”他迟疑了一下:“大少若是真心想要,三千两。”

  “我还没到用它的时候。”面对突然拘谨起来的李宽人,我调节着气势,可
语气很快就严肃起来:“三千两,霁月斋的成本也就是两千七八百两样子,扣除
人工,这块玉两千四五百两霁月斋就拿到手了。宽人,我知道你是这一行的顶尖
高手,你实话告诉我,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吧?”

  屋子里并不热,可李宽人的额头鼻翼已经隐约可见细小的汗珠,沉默半晌,
他才长叹一口气:“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也是宋东
玉运气欠佳,他挑上宝大祥做对手的时候,恐怕从没想过大少竟成了殷家的女婿。”

  “霁月斋太急于扩张了,虽然低价战略早成历史了,可内行人难免心存疑虑,
只是大家都不干净,没有人愿意出来说话而已,可我不同,宝大祥也不同,去年
那桩案子,已经把宝大祥身上的脓血挤出去了,眼下该轮到霁月斋了。宽人,从
你以前的话里,我知道你是个有心人,就算涉及走私,你陷得也不深,只要我俩
合作,我不仅保你性命无忧,而且,你还是霁月斋苏州号的掌柜。”

  “…那,大少,要宽人做什么?”

  “帐目,我要霁月斋的帐目!人只抓宋廷之和他的幕后主使就够了,霁月斋
好不容易打出名号来,我可不想毁了它的金字招牌。”

  李宽人并不是宋廷之的心腹,而他察觉到霁月斋的反常后,便开始向我靠拢,
况且他已经把家眷接到了苏州,故而我并不担心会泄密。安抚好他的情绪,我胡
乱买了几件淫具,两人说笑着从屋里出来,却听宋三娘正没口地夸着宝亭。

  离开霁月斋已是华灯初上,把宝亭送回竹园,我径直去了秦楼。魏柔和鲁卫
秘密去了宁波,齐小天带着同盟会的兄弟去了常州,而江北集团的人被松江、镇
江两地抽得七零八落,一时间秦楼少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我的大少爷,您总算回来了。”秋山别院里冷冷清清的只见到李岐山一个
人的身影,我就知道有大事发生,果不其然,就听他飞快地道:“昨晚三更,同
盟会突然发动袭击,到今天早晨已经肃清慕容世家设在丹阳的所有据点!”

  “没打镇江?哦,这倒有点出人意料…丹阳离镇江太近,齐小天不会在那儿
浪费自己的力量,很快他就会撤回常州。”我边踱边沉吟道。齐小天频繁调动同
盟会设在苏常湖一线的人马,若是没有一点动作,反倒奇怪了,只是他选择的时
机却颇耐人导味。

  “已经撤回来了。”李岐山眼中闪过一丝激赏:“线报说同盟会阵亡四人,
重伤失去武功的九人,慕容世家那边相应的数字分别是十三人和六人。”

  “攻击一方的阵亡人数反而少,齐小天不简单,是谁给他出谋划策的?”

  失去武功的人和死人对于一个门派的实力来说并没有什么的区别,可对士气
的影响却是天差地远──人总要活着才有希望。

  “是公孙且,首攻地点选在了老君庙。”

  这小诸葛倒非浪得虚名,我心里暗赞一声。隋礼已经把慕容世家在应天、镇
江、丹阳等地的据点全告诉了我,丹阳五处据点中,老君庙正处在中心枢纽的位
置上,齐小天该是围而不打,意在吸引其它四处前来救援,由此攻守易位,让慕
容占不到地利的便宜。

  “这该是战术上打得很漂亮的一仗,可目的何在?丹阳不过是个小地方,同
盟会在江南的重心是应天镇江。换做是我,一样的围点打援,可以明围丹阳,暗
打镇江,就算镇江的慕容万代不上当,试一试他的反应也好,何况慕容万代若真
是坐视丹阳不理,势必大伤江北士气,可为什么同盟会放弃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呢?”

  “大少的意思是…同盟会根本没准备好来打一场事关全局的大仗?”李岐山
一点就透。

  “不好说,照理四个多月的训练和战前准备应该足够了。当然,去年那一仗
把同盟会的士气和信心都打没了,或许同盟会是想通过几次小胜仗来恢复士气也
未为可知。”

  正说话间,一丫鬟来报说六娘急着见我,匆匆赶到玉角楼,六娘卧房里的铜
油灯并没有点起,月光下,披着一袭湖丝对襟的六娘正出神地站在南窗前,玲珑
曲线竟勾勒出一个销魂身影。

  “动儿,真是出人意料呢,你猜谁来了?”直到我故意弄出了点声响,六娘
才似发现我,转头嫣然笑问道。

  “哦,能让干娘感到意外,这人定有些份量。”我顿时来了兴趣,心头那缕
邪念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慕容哥俩、齐家兄弟来这儿并不出奇,是少林空闻大师,还是武当清风真
人?”我顺手拿起几上的杯子,本以为是香茶一盏,端到嘴边却闻到一股清凛的
酒香,心下一愣,偷偷瞥了六娘一眼,却见她已转过头却,依旧望着灯火辉煌的
牡丹馆和画屏小筑,便悄悄把杯子放回了原处。

  “不是他们?我那两个岳父,唐老爷子好面子,就算有事求我也一定是通过
我大舅哥唐三藏的;而萧老爷子来,干娘您不会太意外吧,莫非…”我心中忽地
一动,脱口叫道:“莫非是隐湖的鹿灵犀?”

  “动儿对鹿灵犀还真是念念不忘呢!”六娘噗哧一笑:“她十几年未履江湖,
出山的话,第一个要去的地方绝不是秦楼,告诉你吧,是唐天威来了。”

  “原来是这老小子,真是天助我也!”我恍然大悟:“他儿子唐五经被我和
沈熠设计关在了松江府大牢里,虽然他弟弟唐天运已经到松江营救去了,可就这
么一个宝贝儿子,不就近接应他恐怕还真放不下心,来苏州倒是一点也不出奇,
只是…”我一皱眉:“唐天威在唐门位高仅重,骤然出现在秦楼,不怕别人猜忌
吗?”

  “他易容更名叫做宋维策了。”六娘解释道。

  一句话让我心头一震,唐天威很少现身江湖,唐门易容术又相当高超,六娘
竟能认出他来,这份眼力可真有点匪夷所思了。

  心不在焉地讲述了松江发生的一切,六娘眉头轻蹙,道:“唐门的消息传得
好快呀!”

  “是何素素报的信儿。唐天威替儿子考虑的很周全,唐五经身边有不少人供
他驱使。”犹豫了一下,又把唐五经如何奸污何素素的事儿说了一遍。

  六娘半晌无语,屋子里没有灯光,看得清她脸上的轮廓却看不清脸上的阴晴,
直到她叹息一声:“可怜了那对姐妹。”

  我才长出一口气,道:“何素素若有羞耻反抗之心,我定会出手相助,不过
何雯、何霏姐妹俩,想那唐五经是无福消受了。”

  六娘微微一笑,却转了话题:“阿雨是女儿家,又是个晚辈,唐门许多事情
自然不便对你说。唐天威自幼体弱多病,却十分喜爱女色,风流唐大少的名头在
蜀中响亮的很,他那个诱惑了曾如云的小妾就是他在勾栏院里的相好。不过这十
几年,他收敛了许多,今儿他一到秦楼,就包下了青烟的牡丹馆,还真让我吃了
一惊。”

  “掩人耳目罢了。”我随口道。宋难策?在秦楼敢用假路引,这老小子还真
没把我王动放在眼里啊!既然你自投罗网,我不好好利用一番,岂能对得起一直
眷顾我的老天!

  “相公,真的是你?!”

  听到许诩的一声惊叫,解雨从楼上飞奔下来,见到真的是我,又惊又喜,一
下子扑进了我的怀里。

  “吓,不过三天没见面嘛!”可望着一脸灿烂笑容的解雨,心头不禁油然升
起一股暖意,再一细看,这小妮子的中衣早已脱去,肚兜外只胡乱披了一件湖丝
对襟,缠绕着我脖颈的一双藕臂玉润珠圆,胸前更是露出一大片的雪腻来。

  “人家想你嘛!”解雨贴着我的耳朵腻声道:“你不想我呀?”

  “死丫头,我刚回苏州就来看你,你说我想不想你?”

  “那…无瑕姐姐她们,相公你…”

  解雨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可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想想自己为了对付唐
天威,想都没想就来了无茗茶楼,此刻心中却陡生歉意,对于王家,解雨怎么说
都是一个新人,我这么做会不会让无瑕她们认为我喜新厌旧呢?可既然已经来了,
再走的话,就连解雨的心恐怕都要伤了。

  “殷姐姐她们不知道相公来这儿了吗?”解雨极善察言观色,我脸上的细微
变化竟全落在了她眼里,见我点头,眼珠骨碌碌地转了好几圈,也不知想到了什
么,眼角眉梢竟全是笑意。

  “那相公还是回竹园吧!”

  咦,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识大体、顾大局?我不由顿时另眼相看,虽然
她脸上的易容并没有卸去,可她的话显然是发自内腑。

  “相公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这事儿却变笨了?”解雨嬉笑道。

  雨儿,不是我变笨了,我喃喃自语道,声音轻得就连怀里的解雨都没听清楚,
就因为我太聪明了,明白你的每一个心思,可为什么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你都怕
遭到别的女人的妒忌呢?师父,是我没学到家,功力不够,不足以让我的女人为
我生为我死而忘记其它的所有,还是…您老人家教给我的东西有所偏颇呢?

  不过,佳人的好意我岂可不领:“那好,门外的那辆马车足可以坐四五个人,
你相公再权做一回车把式,大家一齐回竹园吧!”

  回到竹园自是另外一番欢乐景象,等玉家母女三人倦极而眠,我出了云梦阁,
偷偷摸上了明瑟楼,解雨主仆三人果然还在等我。

  “就知道相公要来。”盖着大红锦被半倚在床上的解雨灿然一笑,指着短几
上黑白纵横的棋盘道:“快来帮人家看看,宋姐姐手下一点都不留情,四个角被
她占了三个,这个也危危乎殆哉了!”

  短几另一侧,跪坐着的宋素卿白衣胜雪正掩口而笑,宽大袍袖遮去了一半脸
庞,可眼波流荡,自有一种妖媚风情。

  “我来看看。”溜出来的时候,只披了件单衣,饶是我内功精湛,此时也觉
得有些冷了,便“哧溜”一声钻进了解雨的被窝,随手一摸,竟是光滑如缎的一
条丰腴大腿,顺势而上,更摸到一个毛茸茸的所在,心头顿时一乐,这丫头疯得
怎么连小衣都不穿!

  怀里佳人的身子一下子变得火热,双腿乍分还合,却正好把我的手夹在私处,
被子里的一只手使劲拧了我一把,另一只手却指着棋盘的右下道:“相公你着嘛,
宋姐姐点了三三,这只角也要被她掏空了呢!”

  我定睛观看,却是一盘让四子棋,解雨最初应对的几招是古谱“双飞燕”的
招法,照此下去,黑白两方平分了此角后,解雨还应手握先行之利。

  可眼下黑棋不仅活了自己那一半,就连原本是白棋的领地也被黑棋拔出一朵
花来,又与自己的一大片活棋有妙手可以勾连,白角几乎被侵削一空,徒剩一侧
厚重的外势,好在白棋还握着行棋的权利。再看他处,解雨偶有妙招,却抵不过
连番恶手,几乎处处受制,两人的棋力实在是天差地远。

  “十九之四。”

  解雨依言在那儿放上一粒棋子:“是这儿吗?这不是自己送死吗?”待见宋
素卿神色突然凝重起来,才意识到这该是是一招妙手。

  “就是这儿。”我轻抚着细密茸毛下的丰腻肉唇,着手处温润如玉,实乃极
品,原本在玉家姐妹身上就留了力气,此刻独角龙王顿时蠢蠢欲动起来,直顶到
解雨翘臀上,她身子一激灵,反手一抄,正握住了独角龙王,它刚制服了玲珑,
淫液尚未干透,解雨心思玲珑,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娇躯越发火热。

  “人家才和宋姐姐学棋嘛!”她娇嗔道:“谁像你这淫贼,专门学那些勾引
女子的玩意儿!”

  “素卿可以教你的可不光是下棋哟。”我轻弹骊珠,解雨身子一阵轻颤,再
也说不出话来。

  宋素卿却恍若未闻,沉思了一会儿,不理会我的那颗白子,却从活棋那一侧
小飞一子,意图将那块孤棋联络回去。

  “咦,宋姐姐,你怎么不吃相公的这个子呀?啊,我知道了,你偏心,让着
相公是不是?”

  “真下起来,我还要公子让我呢!”宋素卿飞快地摆了几个变化,解雨便看
清楚了,讶道:“啊?黑棋都死了呢!”

  “嘿嘿,女人若只有一个洞洞好用,那是木头女人,这棋也一样,只有一个
眼位,那是死棋,那粒白子虽然必死无疑,可也把白黑的另一个眼位破去,它如
何活得?素卿不应,还有可能打劫渡过,当然,打劫她是打不赢的,你另三个角
虽然都是死棋,却有无数动材,不怕和她开劫。”

  “这么说,我要赢了?”

  我噗哧一笑:“只是这个角占了一半而已,盘面上白棋差了不下十五子,棋
又快到官子了,素卿棋力不弱,我如何追得上!”

  解雨顿时一脸懊丧:“早知道围棋这么好玩,当初就和大伯学它了。”

  唐天威对练武兴趣缺缺,琴棋书画却是相当精通,这是解雨早就告诉我的,
她虽然知道她大伯意图对她父兄不利,可多年亲情熏陶下,她还是无意中提起了
他,只是听我说大伯已经到了苏州,她才陡然紧张起来。

  “逮捕大伯?相公千万别轻举妄动。”解雨一脸担心:“大伯虽然武功不济,
可用毒却是天下第一,身上带着什么厉害毒药就连我爹都不知道,他生性又多疑,
别弄得玉石俱焚了。”

  “我现在还没抓他的兴趣。”

  本来是想就地解决了唐天威,却被六娘的一番话打消了念头,秦楼吸引六方
豪客的秘诀里就有“安全”两字,查假路引很可能自坏名声。而唐天威虽然只是
一个人住进了秦楼,可与党羽必然有着密切的联系,他骤然在秦楼失踪,或许会
引来同党的疯狂报复,我自己虽不惧怕,可他们一旦把目标锁定在苏州城的老百
姓身上,以唐门用毒之精,威胁的就不是一两个人而已,我这苏州推官难辞其咎,
何况眼下唐家兄弟还没完全翻脸,唐天文甚至可能藉与我决裂之机来收买人心,
让我落得个两头不讨好的下场。

  可眼皮底下的机会白白让它溜走,我自不甘心。本来想从解雨这儿得到点灵
感,却又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心情难免低落下来,看来眼下唯有退而来其次,
尽量将唐天威困在秦楼,让他无暇对付我的老泰山了。

  “唐老先生不是喜欢下棋吗?或许素卿可替公子和小姐尽微薄之力。”

  “不行!”解雨断然拒绝道:“大伯他…他…”

  “唐天威贪花好色,素卿你去或有危险,我可不想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占了什
么便宜!”我接着解雨的话头道。

  “公子的…女人。”宋素卿呢喃的话语低得我几乎都听不清楚,然后她嫣然
一笑,道:“素卿身属公子,自当生死护卫贞洁,不过,公子且放心,庄家妹妹
色艺双绝,唐老即使有心,却是无力吧,公子若不放心,再从四小中割舍一人如
何?”

zxc8888 2009-12-24 10:26

                第三章

  “少东家,不好了,齐三爷和宋先生眼看就要在牡丹馆打起来了!”

  等我赶到,屋子里早已是剑拔弩张,一张精致的黄花梨棋盘被打得粉碎,棋
子撒得满地都是,角落里,庄青烟伏在几上哭得悲悲切切,让人顿生怜惜。

  齐功一脸怒容站在屋中央,若不是白秀拦着,他又顾忌身在秦楼,或许早把
对面那个斯文老者打个半死了。

  而他对面的那个老人似乎根本不惧怕他,横眉相对,丝毫不让,只是听白秀
说大少来了,他才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转了过来。

  他就是唐天威?饶是解雨指点过我唐门易容术的奥秘,我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来,面孔自是大异于唐天文,只是那对眼睛,虽不如其弟那么炯炯有神,可阴柔
的目光却颇为相似。

  “好久不见,三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知会一声,在下好摆酒设宴,给
三爷接风。”

  齐功的出现本不在计划之内,此番齐小天调动苏常湖人马,其中并没有他,
我一直以为他还在杭州的大本营,不曾想这时回到了秦楼,看架势显然是接替侄
子齐小天来坐苏州的,如此说来,丹阳一役倒不像是同盟会心血来潮的产物了。

  “动少,你来得下正好,你评评理,老子只是想和庄姑娘说几句话,这老头
就推三阻四的,奶奶的,青烟又不是嫁给你了,轮得到你替她说话吗?!”说着
说着,他又指着唐天威的鼻子骂道。

  闻到齐功身上的酒气,我知道他有点喝高了,可还等我说话,唐天威已然冷
笑道:“既然老夫包了牡丹馆,这期间庄姑娘就是我的人,难道行里的规矩到了
秦楼就变样了?!还是秦楼浪得虚名,惧怕你大江盟呢?!”

  齐功顿时一怔,不由上上下下打量了唐天威一番,半晌才沉声道:“想不到
你这老儿竟是道上的朋友,咱可是面生得紧啊!”说罢冲我深施一礼,道:“动
少,今儿是我莽撞了,若是坏了规矩,我给你赔罪,不过这老头没安好心,存心
挑拨离间,你可别上了他的恶当!”

  “三爷说的哪里话,秦楼和贵盟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关系,宋先生只是一时气
话而已。”我哈哈一笑,随即又道:“这事既是三爷不知行规的无心之过,给宋
先生道个歉就过去了,别让青烟为难。”

  齐功悻悻地道了歉,我给白秀使了个眼色,白秀便把他连哄带骗的拽出了牡
丹馆,秦楼的另一名妓冷银屏正等在门外,齐功遂换上了笑容,搂着冷银屏朝画
屏小筑徜徉而去。

  “惊扰了宋先生是敝楼之不定期,”我诚心诚意地表示了歉意:“不过,怎
么看宋先生也不像是江湖中人。”

  “实不相瞒,老夫乃是吏部胡世宁大人的钱粮师爷宋难策,这位齐三爷的身
份,是青烟姑娘方才告诉我的。”

  “原来是胡侍郎府上的人,失敬失敬,胡大人可安好?”我恭敬地道,心里
却暗忖,这唐天威还真是老奸巨猾!他十四妹是胡世宁的儿媳,对胡府自不陌生,
而胡世宁又远在京城,即便想对确认,也不是一时半时能做到的。

  假意捡了胡世宁的几件事迹相询,他明白我是试探他,便对答如流,一副成
竹在胸的模样。

  “宋老夫子此番来江南,可有在下能帮忙的地方?”任谁看见我现在的模样,
都知道我已经相信了这位宋先生的身份。

  一句话似乎提醒了唐天威,他权衡良久,到底是救儿心切,忍不住道:“今
年是皇太后五大寿,老夫此行本是替胡大人采购贺礼而来,可路上却听说蜀中唐
门的唐五经在松江犯了事,老夫正犹豫该不该出手相救──大人想必知道,我家
老爷虽然位高权重,为人去却最是正直无私,我们做幕僚的可不敢打着老爷的旗
号胡乱做事,可大人就不同了,大人与胡府并无瓜葛,可否帮老夫一个忙,前去
松江府说项一二?”

  “莫非老夫子与唐门有旧?”我装作不解道。

  “那是我们家老爷的亲戚,不瞒老弟,唐五经的十四姑姑是胡大人的儿媳,
最受胡大人的疼爱,爱屋及乌,胡大人对唐门也是另眼相看。”

  “原来如此!可惜可惜!”我恍然,随即扼腕叹息道:“其实,在下和唐大
少是朋友,就算不知道唐门与胡大人的关系,看在唐大少的份上,不是出了大事,
在下也早把唐五经救出来了!”

  何素素在唐五经被捕后就立刻离开了松江前去求援,唐天威就不清楚其后事
情的变化,闻言不由一惊:“大事?什么大事?”

  “大下刚从松江回来,唐五经原本只是因为街头斗殴而被松江府收监,在下
向知府俞善默俞大人说项,已经把他放了出来,可惜被他打伤的一个人重伤不治,
松江府不得不再次把他押入大牢!”

  “打死人了?!”

  唐天威顿时乱了方寸,他当然明白,江湖斗殴官府不管则罢,一管则断没有
轻易罢手的道理,何况还出了命案!

  他搓着手在屋子里转着圈子踱来踱去,棋子被他踩碎无数,嘴里嘟嘟囔囔地
骂道:“小兔崽子,就知道惹祸!这可怎么好…”那副焦急的模样,全然没有唐
门长老应有的沉稳与冷静。

  “这事儿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和唐五经一起被抓的,还有好几个人。”

  唐天威总算没被惊忧冲昏了头脑,闻言眼睛一亮,那双眸子顿时活了过来,
缓缓道:“老弟的意思是…”

  “宋先生您想,唐五经是什么身份,对付那些地痞流氓用得着他亲自动手?”

  “是极、是极!”

  唐天威一点就透,表情顿时轻松下来,这才发现自已有些失态了。俯下身子
帮青烟收拾棋子,借机平复烦乱的心情,半晌才道:“听说他的长辈已经去了松
江府,又有老弟从中帮忙,就用不着我操心了,省下精神,教青烟姑娘下棋才是
正事。”全然未觉自己一会儿关心太过,一会儿又漠不关心,竟是破绽累累。

  “老夫子喜欢下棋?那太好了,在下也略通此道,切磋一下如何?”吩咐下
人换了棋具,两人对弈起来。

  不过二十步,我就知道他的棋力纵然比我弱,相差也是极为有限,若算上他
心绪不宁的因素,他的棋力甚至在我之上。

  随口和我谈起京城景物风月,言辞也颇为风雅。想起庄青烟说他是难得一见
的有趣之人,不说一身的奇技淫巧,就算床第之间远不如齐功那么勇猛,却是体
贴入微,兼之丹药助兴。花样百出,比齐功那个粗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再想起唐天文那副道学面孔,心中不由暗叹,比起那位岳丈来,自己倒是和
这个大对头的共同语言多一些。

  棋下到一半,白秀适时地把我叫了出去,说白知府差人找我过府议事,我便
顺势告辞,唐天威望着棋盘,颇有些遗憾,我遂把一直在一旁观看的宁素卿按在
了自己的座位上,笑道:“阿卿也是此道高手。就让她陪您下棋吧!”

  “公子,若是素卿没看走眼的话,这位唐老先生虽说聪明绝顶,可对江湖并
没有多大野心,论心机,他比他儿子差了不下十万八千里。”

  瞅解雨去和无瑕学习厨艺的当口,宋素卿偷偷向我汇报这两天的成果,在她
眼里,抛开在药学上惊世骇俗的成就,唐天威顶多是个欲求强烈的老花花公子而
已,而唐门长老的身份已经足够让他的这种欲求得到满足,谋夺掌门之位,十有
八九是他儿子唐五经从中蛊惑的结果。

  “过程与我们无关,我只看结果。”

  得到宋素卿的情报,我知道唐门内乱的原因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不过,
解雨已经让我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去吧,告诉雨儿,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咱们不在这儿陪唐老头玩了。”

  宋素卿闻言顿时喜上眉梢,道了万福,兴冲冲地找解雨去了。待她身影已远,
我才推开了浴室的大门,里面一对出浴侍佳人婷婷玉立,正是宝亭和紫烟。

  有了我详尽的训练计划,陆三川的循规蹈矩就成了优点,加之胡大海做教头,
辎兵们不公又多学了一招“力劈华山”,而且闻鼓则进,鸣金则止的队列操练也
似模似样了。

  同样的,乐茂盛训练的鸟铳弓箭加骑兵的混合战法也有小成,沈希仪给它起
了个名字叫“三叠浪”,意指三种攻击方法有如三道巨浪,层层叠叠,无休无止,
直到敌人全部被巨浪吞噬。

  制约“三叠浪”战法的是鸟铳的质量,剿倭营的这批鸟铳据说是军方的最新
产品,耐用度和射击度已比以往有大幅度的提高,可寿命最长的一枝也只打了三
十八了铅弹子就告报废了,多数只能坚持二十发左右,沈希仪舍不得拿这些珍贵
的兵器来进行实弹操练,士兵们射击的准头始终提高不上去,这也成了沈希仪的
一块心病。

  不得不承认乐茂盛是个出色的军事人才,在对练中,我只是凭直觉来使用部
队中三种不同属性的士兵,可乐茂盛不仅可以审时度势地作出正确判断,而且分
析得头头是道,让爱才的沈希仪矛盾不已。

  “唐佐你不必多虑,乐茂盛若只是对我因妒成仇,与倭寇并无瓜葛,即便况
天真是他杀的,我也不想军方因此损失一个难得的将才。至于我,就算他升得再
快,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又不能保你一辈子。”解开心头的疙瘩,沈希仪不由得轻松起来。

  “这可不好说。”我笑道:“我可是你的准妹婿喔!”

  娶朋友的妹妹做妾,我还真有点难以开口,可事情总要有个了解,这话又不
能让希珏和她哥哥去说,只也自己伸出头来,等头着他的那一顿狂风暴雨。

  可出乎我的意料,沈希仪只是叹了口气,道:“别情,你总算开口了,知道
么,在我来剿倭营之前,希珏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唉,一个是我的妹妹,一个
是我的知已,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妾室就妾室吧,只要希珏高兴。只是别情,你
可千万别辜负了她。”

  我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倒泛起一丝羞愧来,自己竟不如一个女子了!
脸上还要做出一副恭谨受教的模样,老老实实地应了一个“是”。

  在剿倭营无所事事,沈熠和宋廷之又尚未取得联系,我便安心在苏州陪伴一
干娇妻美妾。倒是同盟会与慕容世家在短短十日里接连打了三仗,虽说规模都不
大,却也搞得江湖动荡不安,传言四起。

  “干娘,齐小天这是在弄什么玄虚?”

  望着李岐山的密报,我迷惑不解。解决掉江北设在丹阳的据点之后,同盟会
并没有完全搞撤回来,反而在丹阳老君庙建立了一个据点,配备了三十多同盟会
子弟,可又把主力放在了离丹阳足有五十里的吕城镇。

  慕容万代两次佯攻老君庙,却在丹阳城外设下埋伏,意图伏击来援的同盟会
主力,可齐小天的主力却按兵不动,而江北投入到老君庙的人手又不足,打了一
个晚上没有结果,到白天只刀悻悻而退。

  等第三次江北大举进攻老君庙的时候,同盟会几乎是刚一接触即告撤退,轻
易就放弃了据点,而在吕城镇的主力也只是接应一下了事,全没有趁隙夺取镇江
的意思,从头到尾,丹阳据点的设立,我竟没看出一点功用来,唯一给我留下深
刻印象的,就是齐小天料敌如神,而这已经被李岐山侦知是因为同盟会在江北有
得力线人的缘故。

  六娘微笑不言,只是细心地修剪着一盆冬青,半晌才没头没脑地问道:“上
次白澜来,对江南江北这场战事,可有什么说法?”

  “两家都打疲弱了自然是最好,但最好不要把两家打没了。”

  这也是我烦恼的原因,按照我的意思,两家都打没了才最好,因为慕容千秋
和齐放都不是能为我所用之人,可唐门有内讧之忧,一旦两派覆灭,留下的势力
真空很可能让练家趁虚而入,这可是我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这是对了嘛!”六娘的笑容充满了睿智:“慕容和齐放都是老谋深算的人
物,白澜怎么想,他们大致能猜出个十之七八来,自然不会让白澜那么称心如意。”

  “说起来,白澜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十几年前,他简简单单用了一个名人
录,就把江湖人心弄得四分五裂;再一个武林茶话会,又让多少门派结下了梁子!
为此,大江盟和慕容世家几乎多花了十年功夫来收买人心,才勉强各自统一了江
南江北武林。”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每隔几十年最多一百几十年,整个武林就要统一在一
面旗帜下,正因为如此,才有那么多的才智之士前仆后继,只为了让自己站在江
湖的最顶峰。而我虽然对六娘总结出来的理论颇有些怀疑,可由此来解释江湖也
符合这千百年来的历史。

  “他们累不累呀!”正在一旁帮姐姐给我调着花蜜的玉珑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逗得我哈哈笑了起来,六娘也是莞尔一笑。

  “傻丫头,让你做皇帝,你累不累呢?”

  “人家才不作什么皇帝哪!要做也是相公做皇帝,殷姐姐做皇后,我做贵妃
娘娘。”

  “珑儿你真可爱喔!”望着明艳的玉珑,我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恣意爱怜
起来。

  六娘收回目光,接上了方才的话题:“齐放和慕容的羽翼一旦丰满,野心膨
胀之下,定是想摆脱白澜的压制,打倒对方从而一统江湖。对于成为绊脚石的白
澜,他们不敢采用暗杀的手段,因为白澜的特殊身份很容易让官府作出过度反应。”

  “所以他们采取了另外一种方式,让朝廷自己来撤换白澜。”我若有所思地
道,从白澜的谈吐和信中,我已经感觉到了从朝中传来的那份压力,而宁白儿的
身份估计也是他们调查出来的。

  再深一层想的话,江南江北骤然开战,一开战就杀了尸横遍野,未尝不是让
朝中之人有攻讦白澜的借口。

  六娘赞许地点了点头:“一旦白澜离去,朝廷对江湖的控制必然会出现一个
短暂的空白,齐放和慕容都是想利用这个机会一举取得江湖的控制权,从而赢得
主动。可你和白澜在武林茶话会上一唱一和,却让他们了现,虽然那个高高在上
的监督很可能不再是诡计多端的白澜了,可换上来的却是身怀绝技手中握有强大
江湖实力的你,于是一切都要重来。慕容千秋认为你是老乡,又和你私交甚密,
自然对你存幻想;而齐放一面示好于你,一面恐怕是要在朝中下点功夫,阻止你
接替白澜的职位。但无论如何,此时都不宜有大的动作,以免成为白澜下台的殉
葬品。”

  “这么说,丹阳的拉锯战其实是做给人看的一出闹剧喽?怪不得齐小天的情
报那么准确,怕也是慕容有意透给他的吧!”

  两家旗下都聚集了大量的人马,久不开战事,大家的心思恐怕都懈怠了,战
意也都消磨光了,再不打上两仗──即便是象征性的战斗,没准儿两大集团自己
就分崩离析了。

  六娘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这让我在敬佩她的同时,也在暗自感谢师父,他
留给我的不光是金钱美女,还有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导师。

zxc8888 2009-12-24 10:26

                第四章

  六娘的指点让我暂时把大江同盟会和慕容世家抛在脑后,离无瑕的预产期只
有一个月了,诱捕宋廷和剿灭宗设这两件大事却没有丝毫进展,我不由得心急如
焚。

  沈熠已经和大珠宝商积古斋、大方斋的东家会了面,甚至柳澹之也去了松江,
可就是不见宋廷之的身影,更奇怪的是,就连李宽人也无法探知自己东家的下落。

  沈熠已经有沉不住气了,唐门原本就催索甚急,现在好在有个唐五经缓冲一
下,但日子久了,难免让宋廷之嗅出不祥的味道来──既然急着赔偿,为什么又
对宝大祥这些著名商号挑三捡四呢?

  而身在宁波的鲁卫、魏柔没有传回消息倒尚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宗设前一
次的补给也该吃得差不多了,如果新的补给依旧要潇湘馆来提供的话,十天之内
也该有动作了。

  “看来,只好先去宁波了。”我轻叹一声,至于在宁波攻击宗设后会不会打
草惊蛇,让宋廷之逃之夭夭,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相公还在为宋、宗二人费心吗?”偎在我怀里的无瑕轻声问道,圆润的脸
上满是担忧。

  “都要给他们送终了,也用不着我那么费心了。”我笑道,一来不想让无瑕
替我担心,二来她无意中说出的谐音确也让我心情大好,这,可是自己心爱女人
亲口说出的吉兆啊!

  无瑕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比我更相信因果轮回神鬼之说,脸上顿时洋溢
起开心的笑容。

  撩起马车窗帘,街上忙碌人群的喜怒哀乐此时就变成了一道风景。

  见无瑕的目光总是追逐着那些抱着婴孩的年轻母亲,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无瑕,你自己又不是没当过妈。”

  “贱妾那时候年纪太小,一大半倒是恐惧。”无瑕幽幽道:“现在也怕,贱
妾…今年已是三十有五,又怀着双胞胎,我怕…”

  见无瑕脸色黯淡下来,我不禁暗骂自己多嘴:“人家老蚌还生子呢,何况你
这儿还鲜嫩无比。”我手探进了无瑕腿间,隔着小衣,轻轻抚摸着她的私处:
“薛夫人不是说,她甚至曾经替好几个年近五旬的妇人接生过,你比她们年轻多
了,怕什么?”

  “这倒是真的耶!”无瑕心情一松,身子立刻变得敏感起来,明知道自己眼
下无力承欢,可舍不得这久违了的销魂感觉,原本要拍落下来的柔荑最后却变得
轻轻覆在了我的手上,白皙的脸上已悄悄染上了一抹陀红。

  望着她娇羞的模样,我心中忽地一动,和无瑕的房事已经停了一个多月了吧,
我飞快地计算着日子,她怀孕六七个月的时候,还用修练春水谱已有小成的后庭
服侍我。只是怀着双胞胎的肚子实在是越来越大了,不知是我怕伤了胎儿,还是
她自卑现在的体态容貌,总之,不约而同的,我和她放弃了房事,这十几天来更
是只剩下了亲吻和拥抱,彼此都避免亲密的接触,可眼下我心头却涌起了一股无
法抑制的欲望。

  “无瑕,我想要你。”

  “相公──”无瑕惊讶地嗔道,可一触到我灼热的目光,她立刻明白了我的
心思,惊喜之下,眉头顿生春意,“嘤咛”一声把脸藏起了我的怀里,呢喃之声
几乎细不可闻。

  “那…咱不去薛夫人那儿,回竹园吧…”

  “大夫那儿岂能不去!”我邪邪一笑,突然高声道:“田嫂,车跑得慢些,
三少奶奶受不了颠簸。”

  “好哩──”田嫂一声吆喝,马车立刻慢了下来。

  “坐上来,今儿爷好好疼你。”

  我伏在无瑕耳边轻声低语,话音甫落,她耳根脖颈已是一片红腻:“在…这
儿?羞、羞死人了…”飞快地瞥了我一眼,见我点头,她已是羞不可抑,下意识
地朝车外望去,虽然窗帘隔开了一个私密空间,可嘈杂的人声依旧清晰地传了进
来,意识道自己身处何处,她目光顿时迷离起来。

  “不错,这儿不是官道,官道上没这么多人,这是城是最繁华的清和街。”
无瑕的一切都没能逃得过我的眼睛,而深知她压抑在心底的特殊嗜好,让我忍不
住开始撩拨她。

  “讨厌啦──”粉拳一阵轻擂,可腻人的娇嗔里却隐约透着一丝跃跃欲试的
渴望,身子也顺势坐进了我怀里。

  可她身子的重量完全压在了我的大腿上,我便立刻体会出她怀孕的辛苦,且
不说那高高隆起的小腹已经让她坐卧难安,单单是身子重了五六十斤,就是绝大
的负担,怜惜之心顿起,再见她费劲地调整着自己的坐姿,好让自己更紧密地依
偎着我,不知怎的,我心头那股欲火竟一下子消退了不少。

  无瑕并不知道我心里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螓首埋进我的肩窝蹭来蹭去,蹭
乱了梳理得伏贴周正的凤头髻、蹭皱了我的赤罗衣,却也蹭出了我满心的柔情。

  “奴…真是不知羞,主子一说,就、就忍不住想和主子亲热…”无瑕似乎抑
制不住涌动的春情,轻声呢喃道,一只热乎乎的小手在我身上胡乱游走,玉指轻
拢慢捻带起的节拍既羞涩而又大胆,最后落在了独角龙王上,再也不肯放手。

  “那你自己怎么不早说?”

  听怀中佳人倾诉,我心头欲火再起,魔手伸起她衣襟里,抚摸着仿佛小山一
般的肚子,完全撑开了的肚皮光滑无比,摸起来竟别有一种情趣:“还以为你被
肚子里的两个小人拖累,什么都不想了哪!”无瑕害喜时确实有些日子对房事失
去了兴趣。

  “变得这么丑,奴都不知道主子还喜欢不喜欢,再说…”

  听出她话里的一丝幽怨,我知道这些日子有点冷落了她,刚想说话,一双炽
热的唇就封住了我的嘴,似乎是怕我生气,她讨好似的用力吸吮着我的舌头,好
半晌才松口,小心翼翼地道:“不是奴吃宝亭的醋,她刚嫁过来,主子自然要多
疼爱她一些,可这道理虽懂,心里总…”

  “还是吃醋,那好,今儿爷就好好补偿你这小淫妇!应该是惩罚你才对,罚
你竟然跟你主子藏着心事!”

  其实我心里远没有嘴上说得那么轻松,虽然知道无瑕大半是因为孕中多思多
疑的缘故,可一向温婉柔顺的她也难免对自己的姐妹心生妒意,我心头还是不由
得暗生惕意。

  “那…主子就…狠狠地…惩罚奴吧──”无瑕却是眼波一荡,贴着我的耳朵
颤声道,想来我的话已经打消了她心头的疑虑。

  “当然不会放过你!”搭在无瑕后腰上的左手稍稍使了点力,她已经乖巧地
挺直了娇躯,罗衣半解,一只鼓胀饱满的椒乳眨眼就落进了我的手中。

  虽然赏心悦目的淡粉换成了深褐,可骄傲挺翘着的浑圆乳首还是让我忍不住
想去咂吮,特别是从手心传来的那沉甸甸的感觉,仿佛一直在暗示着我,果子已
经成熟,是到了品尝美味的时候了。

  “比怀玲珑的时候还…大呢──”无瑕的声音细不可闻,却媚到了骨子里。

  依言细看,胸前这对凸起的确比往日大了许多,就连皮肤下的毛细血管都因
为它的胀大而变得清晰可辨,虎掌只能握住一半,稍一用力,五指更是都陷进了
白腻中,眼下房中诸女,再没有人比眼前这对玉乳更硕大的了,只是由于她隆起
的肚子远异寻常,相比之下,它反似小了一般。

  “这里面都是奶吧!”深深一吸,并没有吸出乳汁,却吸出了无瑕压抑的呻
吟,她身子一激灵,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柔荑便握不住活蹦乱跳的独角龙王,
只好绕在我的脖颈上,支撑着自己的娇躯不让它倒下,也把我的头紧紧压在她胸
脯上。

  “要等生了…才有哪!”

  “那等你生了,爷就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让你有吃不完的奶。”我啜着乳
珠含含糊糊地道。

  “嗯──”无瑕温顺地应道,鼻息越发火热。

  “你倒听话。”我使劲咬了一口乳尖,就觉得腿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伸
手探进她的小衣,私处果然已是湿腻一片,连裙摆都湿透了。

  “小淫妇,这么心急!”我笑道,知道她已情难自禁,便解了自己的衣裤,
可马车的车厢虽然经过了改装,却没宽敞到了两个人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步,无瑕
身子不便,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把她小衣褪了下来。

  扶着车壁,无瑕调整了几下姿势,便背对着我缓缓坐下,独角龙王刚刺破花
唇,我就察觉到一丝异样,花唇比之她任何时候都要丰盈肥美,而顺着独角龙王
流下的爱液更是粘稠无比。

  我不由兴奋地轻咦一声,握着一对椒乳的手下意识地使劲一攥,突如其来的
强烈刺激激得无瑕一颤,大腿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玉臀落下的速度陡然加快,
独角龙王一下子刺进了泥泞花径,正顶在了一块柔软凸起上,就听无瑕一声惊叫,
身子一提,脑袋都碰到了车顶,回头怨嗔道:“太、太深了,顶到孩子了──”

  下身一凉,我竟不知道方才从独角龙王那儿传来的灼热究竟是不是真的,却
听车厢外田嫂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三少奶奶?”

  “没事儿!”我随口道,把无瑕拉回怀中,搀着她缓缓坐下。无瑕被田嫂的
话弄得一脸惊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可身子却越发火热。

  “天哪,太爽了!”

  独角龙王二进宫,我才知道我险些错过了无瑕花径最美最醉人的时刻。且不
说那千般柔滑,万般紧腻,单单内里的火热就像是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熨烫
得我全身毛孔都倏地张开,阳关不由得一阵乱颤,险些丢出精来。

  “…真的?”无瑕顿喜,仿佛是得到了最好奖赏似的。

  “恐怕七大名器加起来也比不过呢!”我由衷地赞道,分身更是如穿花蝴蝶
一般在花径里钻来钻去:“前次还不是这样。”

  我细细品味着异常的火热与紧腻:“是不是因为快生产了?…喔──你这儿
才变得这么完美吧!”

  “真的那么好?奴也觉得好象不大一样呢──”无瑕反手抱住我的脖颈,轻
摇着臀胯,一边追逐那一阵阵销魂的快感,一边轻轻喘息道:“主子…喜欢吗?”

  “当然喽!可惜,怕是一生产就没了吧!”想到生产后的无瑕还不知道什么
时候才能再怀孕,我越发珍惜眼前的时光:“乖乖,这几天,我可不想放过你了。”

  “奴也不想放过…”可她的低吟却被我的几记长打打断:“轻…点儿──奴
怕己受不了,早产了…”

  “知道啦──”我立刻放慢了动作,薛夫人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让无瑕这段
日子禁了房事,虽然我并不苟同,可也知道不能让无瑕太过兴奋而大泄其身,否
则真有失去孩子的危险。

  虽然失去了狂飙突进的快感,可轻柔舒缓的动作却让两人可以清晰地体会分
享彼此的体贴与细腻,无瑕更是偏转过身来,将热吻献上来,只是刚沾上我的唇,
她身子突然一僵,阴中却是一热。

  顺着她目光望去,不知什么时候,马车的窗帘荡开了一条缝隙,外面自然看
不见车厢里面究竟发生着什么,可我和无瑕却可以清楚看到车外那熙熙攘攘的人
流。

  无瑕慌忙别过头去,可我扳它回来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她花房收缩
速度的陡然加快已经清楚地告诉我,她和我一样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刺激。

  不时有行人投来好奇的一瞥──马车跑得实在太慢了,可当目光射来的时候,
明知道他们什么也看不到,无瑕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兴奋,阴中阵阵生楚,只是强
咬贝齿,才没呻吟出声来。

  只片刻功夫,她已是香汗遍体,猛的闭上眼睛,把头埋在我肩窝里,颤声道
:“主子,不看了好不好,羞死人了…”

  “那好,饶了你。”刚想合上窗帘,一对熟悉的身影却映入眼帘,在霁月斋
的大门口,宫难正搀着齐萝从马车上下来。

  一袭春衫遮不住齐萝小腹隆起的曲线,婆娑曼妙的身影竟在我脑海中化为春
意盎画卷,心有所想,独角龙王便有所应。

  “齐萝?”无瑕像是明白了什么:“主子你喜欢齐姑娘?”

  “哪儿话!”可脑海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都挺着大肚子的无瑕和齐萝赤裸
着娇躯并排躺在床上,那雪白的肚皮在阳光下妖艳无比:“齐萝都怀孕了,若是
玲珑也怀孕了,你们三人一齐…”想到这淫靡的景象,我也按耐不住心头的兴奋,
胯下更是快了两分,马车越发晃的厉害了。

  “主子,你坏死啦──”

  无瑕原本就快要达到快乐的顶峰,被我一激,身子顿时一哆嗦,嘴刚咬住我
肩头,花房便一阵剧烈收缩,一滩浓腻的花蜜浇在了龙头上,在剧烈的喘息中,
就听她呢喃道:“主子喜欢,奴就年年都给主子生个宝宝吧…”

  饶是在大街上又转了小半个时辰,薛夫人还是看出了破绽,由于完全违背了
她孕期指导的要求,我自然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连祖宗十八代都被她一一问候,
若不是因为她是江南里最有名的妇产科大夫,无瑕母子三人的小命几乎就掐在这
女人的手里,我早就拍案而起了,可眼下却只有唯唯喏喏,不敢出一言顶撞,直
到她厌恶地摆了一下手,示意我出去,我才讪讪来到院中。

  和院子里的人有一搭无一搭的打着招呼,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苏州城里有头
有脸的人物,毕竟薛夫人高昂的诊费并不是一个平头百姓所能负担得起的,记得
头一次来这里,还以为是到了秦楼,左看右看看到的都是秦楼里的熟客。

  “这门手艺还真赚钱呢!”我心里盘算着。

  并不是每个成名的医师都像薛夫人这般孤僻、固执而又贪婪,和谁都合作不
来。若是我自己开个药局,请到叶国祯这样的名医合作想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有两三个高手坐堂,加上唐门可以提供价钱公道的药材,特别是那些名贵的药材
也能保证有充足的来源,利润该是相当丰厚吧!

  正寻思间,突听有人唤我道:“王动!”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听来十分熟悉。

  天底下的女人除了老娘和解雨,或许只有齐萝敢直呼我的姓名了,何况方才
又看见了她,回头一看,那个正被宫难数落着的明艳佳人不是她是谁?!

  “萝儿这丫头从来都是没大没小的。”宫难抱歉地笑道,那边齐萝却振振有
辞:“玲珑是我妹妹,可我总不能喊他妹夫吧!”

  “宫兄,尊夫人没喊我一声淫贼,我已经烧高香了。”我笑道,婚后的齐萝
依旧那么天真无邪、惹人怜爱,就因为她,当我得知林筠的情夫并不是宫难的时
候,我竟暗自庆幸起来。

  “是玉妹妹怀宝宝了吗?”见我摇头,齐萝的情绪就有些低落,她一直不太
愿意亲近无瑕,此刻脸上便清楚地表现出来,可毕竟大家都是快做母亲的人,她
还是关心道:“玉…姐姐,她快生了吧?”

  “还有一个月。”

  齐萝说要看看无瑕便进了内院,良久,宫难的目光才收了回来。两人找个地
方坐下来,话题自然离不开怀了孕的女人,她们这时候挑剔的饮食、难缠的脾气,
自己的辛苦,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宫难在大江盟似乎并没有多少朋友,此时抓住了个听众,竟一改住日孤傲,
口若悬河,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千苦万苦恐怕都不如宫兄你只能看不能吃来的辛苦吧,”我颇有感触地道
:“好在我是个淫贼,身边还有别的女人…”

  见宫难脸色一变,目光如剑,使劲瞪了我一眼,可本以为他定要说上我几句,
不料半晌却听他道:“萝儿心思单纯又爱憎分明,若是她替我娶的还好说,否则
…可她喜欢亲近的几个师姐妹,在下并不喜欢,而玲珑又嫁给了你。”

  “呵,你小子倒惦记起我媳妇来了。”我不由哈哈笑了起来,玲珑就经常说,
若是齐萝没嫁给宫难的话,定要让我娶了她,听起来倒是和宫难的话同出一辙。

  宫难知道自己说走了嘴,讪讪笑了两声后却严肃起来,正色道:“说到萝儿
的师门,她的师姐庄影在沈家失踪了,听说那段时间动少正好在沈家,不知可有
什么线索?”

  宫难并没有说是静闲,反而用了庄影这个名字,一时间我竟猜不出他的用意,
再说庄影名义上是百花帮的弟子,怎么成了齐萝的师姐?宫难是无心之错,还是
有意为之,也颇费猜疑。

  正有些迷惑,却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在沈家狙击宗设的时候,用的是曾亮的
名字,知道我那时候就在沈府的寥寥无几,宫难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呢?

  难道是她?我脑子里顿时浮起了孙妙的倩影。

  对她的全方位调查并没有什么结果,在秦楼,她有无数传递情报的机会,想
要一一盘查,有如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倘若她真是个线人的话,那也是秦楼难她提供了绝佳的演出舞台,每每想到
这里,我总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窝囊。

  “庄影是静闲的俗家姓名,因为嫁给了李思,自然要用出家前的名字了,说
是百花帮的弟子,不过是为了行事方便而已。”

  我吃了一惊,这消息既没听李岐山提起过,李思也是秘而不宣,显然两人的
婚事相当机密,既然如此,宫难一手将秘密揭开有何用心呢?想到李思并不如何
在意静闲的失踪,一面为静闲不值,一面又忍不住替苏瑾担心。

  “静闲还真是找了个好婆家!”我嘿嘿笑道:“老子是个淫贼,还知道疼爱
自己的老婆呢!”

  听我冷嘲热讽,宫难竟似大起知己之感:“动少,虽然江湖上对你公然纳玉
夫人母女三人为妾颇有微词,每每提及都说你是个无行浪子,可时间长了,熟悉
你的人都知道你这个淫贼虽然爱色,却娶之有道。李思──哼!比起来,我宁愿
交你这样的朋友。”

  “宫兄,你用不着这么夸我吧!”我一脸苦笑,宫难还真是一身名门高第的
臭毛病,人情世故全然不通,和齐萝正好一对儿。

  不过,从他话里,我已隐约猜到,李思对齐萝或许有什么不妥的言辞和举动,
才让宫难在我面前都表露出了那股强烈的不满。

  这厮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我心下一阵狐疑。果真如此的话,齐放对李思不加
约束,反而授之以大权,对他的重视甚至在自己的女婿之上,就难怪宫难一肚子
气了。

  可清风的双重身份让我对宫难的话打上了一个折扣,在我看来,武当和大江
盟的合作是各怀鬼胎,换做我是清风,绝不会放任大江盟的势力无休止的增长,
适时铲除他的羽翼,对日后练家称霸江湖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江湖皆知因为苏瑾的缘故,我与李思并不相睦,宫难莫非有意在此事上示
好于我,借我之手除去李思?

  “李思并没有显露出与之行为相匹配的实力,尊岳如此纵容他,想来是因为
他大有来历的缘故,是哪家门派何方高人能让尊岳心怀忌惮?”我边沉吟边仔细
观察着宫难:“莫非他师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第一高手孙不二?”

  宫难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让我知道猜测的方向完全错误,想来也对,孙
不二即便有通神本领,也只不过是一个而已,又与江湖久无联系,拥有庞大实力
的齐放就算把他当回事儿,也不会任由他的弟子胡闹,齐放对李思的态度,倒像
是溺爱孩子的父母一般…

  想到这儿,我心头忽地一动,这李思别是齐放的私生子吧,可凝神细想他的
容貌,不仅大异于齐放父子,与齐萝也几乎没有相像的地方,便把这个念头压了
下去。

  “孙不二单枪匹马,尊岳未必把他放在眼里,能让他动心的,唯有三大派。
武当绝不可能了,隐湖又都是女弟子,莫非是少林寺又教出了鲁卫似的人物?”

  自己知道这绝不可能,便自嘲的一笑,可想想李思的所作所为,除了贪花好
色、行事跋扈之外,还真没有别的什么劣迹。

  “算了,管他什么出身,这小子别惹恼了我,否则,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
也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咦,是谁让你生了这么大的气?”

  齐萝和无瑕携手从内院出来,正听见我后面一段话,齐萝好奇,忍不住开口
问道。

  我刚想说是李思,宫难已经抢先道:“还能有谁,自然是十二连环坞呗!动
少听闻其有漏网之鱼,要上天入地抓他报仇呢!”

  我一怔,宫难竟然不想在齐萝面前提及李思,不管是何缘由,两人恐怕并不
是我所想像的那么亲密无间,至少宫难心有芥蒂。转眼看无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
异常苍白,我不由狠狠瞪了宫难一眼。

  “那又不是什么大事。宫郎,告诉你,玉姐姐怀的可是双胞胎呢!”齐萝心
思全放在了宫难身上,全然没注意到几人神态的变化,快步走到丈夫身边,迫不
及待地把刚刚得来的消息告诉他,想来在她心里,这消息比什么十二连环坞的余
党重要多了。不过,她的话倒是解了几人尴尬,而周围众人的目光也都“唰”地
落在了无瑕身上。

  “真要恭喜动少了。”宫难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大概是想起了玲珑姐妹吧:
“若是可能的话,我倒想和动少做个亲家呢──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zxc8888 2009-12-24 10:27

                第五章

  动用了我心里的所有资源,还是没有查到李思的来历,只是白澜信里的内容
郤着实出乎我的意料。“孙二就是孙不二?!”

  与孙二有过数面之缘的玉家三女吃惊不已,这个貌不惊人的船老大车老板竟
是二十几年来无可争议的江湖第一人。无论是谁,一时都难以相信。

  初出茅庐就因为剑败慕容世家高手慕容千秋的叔叔慕容垂而声名雀起,其后
大小十战,对手皆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竟未赏一败,二十年前更是以六剑让如
日中天的快活帮帮主萧雨寒俯首称臣,辉煌战续至今无人能出其右。

  而今,他手中那柄无敌铁剑竟变成了马鞭子和摇橹,事还真是如白云苍狗,
变幻无常呢。“这么大的事情,白岂会弄错?其实,齐放旱知道孙二的真实身份,
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我心里明镜似的,白澜透露这个消息给我,一来是投桃报李,报答我帮了他
和他相好宁白儿的大忙,二来也是因为孙不二武功虽高,郤对江湖事务没有什么
重大的影响。至于齐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才和自己的老朋友保持着一种相当奇
怪的关系。“呜鸣,你们都见过他。偏偏只有我没有见过。”

  得知孙不二还曾来过竹园,解雨满脸的遗憾,听说那天是宝亭接待的,便拉
着她问东问西,一旁的武舞被她那副着急的模样逗得直乐,打趣道:“还是他是
个糟老头子,不然,相公岂不要吃醋了?”“糟老头子?”解雨像是只被人踩了
尾巴的,一个高的蹦了起来,叫道:“还不知道相公能不能打得过这糟老头子呢,
就算是我…你爹,也不是人家的手。”“是吗?”武舞狐疑地望着我。

  我点点头:“按照空闻大师的武功推算,孙不二的武功至少比我高一成,十
招之内,我必败无疑。不过,我俩合作的可能要远远大于对抗,没机会和他交手
了,所以,他武功高与不,对我来说并无不同。真要关心的话,你们来看看这句
话。”我指着白澜的信说道。“…至于练氏无双,余十余年前赏得一见,其尚垂
髫总发,然至今再未一晤,其容貌武功,俱为辛氏所述…”“辛垂杨与练青霓交
厚,见过练无双自不奇怪,奇的是练青霓既然有心让自己的侄女藉名人录出名,
为何不让她去拜见白澜呢?白澜又不是个无行浪子,难道会把练无双吃了不成?
这里面大有文章。”“什么文章?”六娘推门进来道。

  解雨抢上前去,亲昵地抱着六娘的胳膊,飞快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六娘深思
片刻,郤道:“既然一时没有结论,且放一放手,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方
才接到鲁卫传来的消息,潇湘馆提前开始批量采购盐米等生活必需品了。”

  得到我的情报后,沉希仪按照事前商定好的预案,带着剿倭营一千四百余将
士及马辎重星夜赶柱金山卫,在那里他们将换乘大明水军的战舰,当然,除了我
和沉希仪之外,没有人知道剿倭营此行的最终目标究竟在那里。而我和解未二女
带着二十几名辎兵飞奔宁波,只有了两天两夜便到达了目的地,把换上便服的弟
兄们安置好,就急忙赶到了鲁卫指定接头地点老凤翔客栈。“老鲁,你发财了?”

  望着眼的这个脖子戴着小手指粗细的金链子,十余手指戴满了金戒指,就连
衣服都镶了金边,一身铜臭气,只是模样看着还算眼熟的老头,我着实愣了一会
儿才确定就是我要找的鲁卫,而身后的解雨早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哼,老子哪
里是发财,分是是破财。”鲁卫气哼哼地道:“你当我愿意打扮成这副鬼模样啊,
可老子若是穿以前那身行头,潇湘馆早把我轰出来了,还调查个屁。”

  他手一伸,我眼前顿时金光灿灿:“这个,还有这个,花了我多少银子啊,
不管你说什么,老子回去都要找你媳妇报帐。”“这么说来,您老没少在潇湘馆
受气?”我忍不住笑问道。“死小子…”鲁卫刚想开骂,郤不知想起来了什么,
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诡笑,好整以暇地坐回了榻上,自饮自酌起来,咀里还嘟让着
:“嘿嘿,老子再怎么受气,在潇湘馆好歹也是个呼如喝婢的大爷…”

  我一怔,屋里屋外一转,果然没有魏柔的影子,心里顿时着急起来:“老鲁,
魏柔呢?她哪儿去了,是不是在潇湘馆?…真在那儿,什么?她已经成了潇湘馆
的红姑娘?老鲁,你他妈的是不是朋友?怎么随随便便就把一个姑娘家扔在妓院
里了,不怕出事儿吗?什么?这是她自己的主意?您怎么不拦着她呀?再说,不
是关老总负责监视潇湘馆吗?”

  从没见我发这么大的火,鲁卫和解宋二女都惊呆了。一通叫嚣之后,我也被
自己惊呆了。

  魏柔,她不是我要征服的对象吗?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她了呢?见鲁卫
像看个怪物似的望着我,我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目光,讪讪道:“啊,嗯…老鲁,
那个…嗯…魏柔,她会做那个…风尘女子吗?”“反正比我这个地主老财做得开
心。”鲁卫嘟嚷道,见我一瞪眼,才连忙陪笑道:“魏姑娘学的是孙大家的路子,
卖艺不卖身,再说,她武功午至比你这个大少爷还强哪,但担心的哪门子心啊?”
“武功高就可以决定一切的话,江湖早太平了,潇湘馆本就心怀鬼胎,骤然来了
一个才艺双绝可来历不明的艺人,它不起才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妓院对付
那些不听话的女子用的是什么手段,老鲁你不会不知道吧?”

  想起来栗子镇牡丹阁,魏柔就险些吃了“金风玉露散”的,我心急如焚,拧
身向屋外走去。

  宋素卿神色如常地跟了出来,从解雨身边走过的时候,她还偷偷拉了解雨一
把,解雨虽然顺势说也要去看魏姐姐,可脸上郤是闷闷不乐。

  宋素卿轻轻咳了一声,我回头一看,解雨无精彩地跟在身后,脚下磨磨蹭蹭
的,已经被我拉下了十几步的距离。“傻丫头,魏柔在我心中再怎么重要,也比
不上你呀。”我一眼看穿了她的心事。“就咀上说得好听。”解雨颜色稍霁:
“一听到魏姐姐的消息,心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人家又不是没去过妓院,干
娘那儿不就是多用银子么,又有什么危险啦。”

  六娘的手段何止这一点点,只是那些见不得光的,我自己知道就行了,怎么
会去污染你的心灵?“只是不加解释的话,我现在这副样子,难免让解雨误解,
略一沉吟,便把当日牡丹阁发生的事情简单述说了一遍。”金风玉露散虽然有名,
郤也不见得如何励害,我随便想想,就有十种八种对付它的办法。“解雨顿时开
朗起来,发足追上我,亲昵地搂着我的胳膊笑道,说到后来,她眼睛更是一亮,
拍手道:”嘿嘿,我知道了,相公…你就是用了最笨的那种方法替无瑕姐姐解毒
的吧。“”什么最笨,那可是最好的方法了。“我不觉莞尔,想起湖边的那场盘
肠大战,确实是自己有意引导,让”金风玉露散“的功效得以淋漓尽致的发挥,
才完完全全得到了无瑕。否则,想要让她冲破禁忌的心防,还不知要多少周折呢。”

  雨儿,你真聪明,还以为你要輚一会儿脑筋才能想到呢。“”那是。“解雨
得意道:”所以,有心事可别瞒着我,我可是火眼金睛喔。再说,人家的心都给
了相公的…“自从大明在宁设立市舶司之后,宁波已是江南举足轻重的重要城市,
虽然年前市舶司遭到了裁撤,可屡有朝中大员上疏要求恢复,民间俱认为再开市
舶司只是早晚的事情,何况宁波还是海运的重要港口,故而大多数的商家并没有
撤离,潇湘馆的生意自然十分红火。”听琴?三位公子来早了。“龟奴见我们三
人衣着光鲜,不敢怠慢,招呼着我们进了一间雅室坐下,见解宋两人以我马首是
瞻,便转到我身陪着笑脸道:”公子是头一回来敝馆吧?“”你倒眼尖。“宋素
卿随手塞过去一两多银子。

  龟奴越发热情:“想在潇湘馆听陆姑娘琴的,多数要等半个时辰之后才来哪,
因为陆姑娘酉时三刻才能过来。”他四下望了一圈,压低声音道:“她眼下在春
风院呢,实在等不及的客人,都去那儿听琴了,可话说回来,这曲儿虽好,身边
没个姑娘,听起来乏味的很。春风院的姑娘,嘿嘿,不是自夸,拍马也追不上我
们的潇湘馆,要不,小的先给公子们找几个姑娘,咱们边乐呵边听陆姑娘弹琴如
何?”“姑娘就不要了,找两个唱曲的就行了。”随口问了几句,才知道魏柔化
身陆昕卖艺,最一开始并不在潇湘馆,即使是潇湘馆的老板周福荣一再相请,魏
柔也没有完全脱离最初接纳她的春风院,只是夜晚的黄时间大多数时候是在潇湘
馆演出了。“魏姐姐还真机灵哪。”“那也是鲁卫替她掩饰得好。”没有鲁替她
搞到路引证明身份,这么长时间演出早出乱子了。想到路引,才发现自己情急之
下,竟忘了问鲁卫,宁波府衙的关老总眼下究竟可不可以信任。

  好酒好菜流水般地送上,三人连着赶了两天路,此刻自是大快朵颐,至于那
几个戏子,原本就是为了作作样子,她们咿咿呀呀唱了些什么,三人谁也没有意。

  “你就是周老板?”隔壁突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咦,这声音有点耳熟。”

  解雨一怔,停着一思,迟疑道:“好象是铁剑门的那个胡一飞?”“就是他!”

  我赞许地点头,铁剑门下的胡一飞,齐默等人,声带俱被破坏,几人声音听
起来大同小异,解雨能分辨出来是谁着实不易,只是胡一飞不是应该被万里流派
到松江沈家了吗,怎会出现在这儿?“在下正是周福荣,两位大爷有何吩咐?”

  能在胡一飞面前保持镇静,看来这周福荣虽然是个地痞无赖,郤也不可太过
小觑,不然宋廷之也不会放心把潇湘馆交给他管理,老鲁也不会在这儿花了这么
长的时间。“先别着急,在下提件事儿,正月十五苏花会,你们潇湘馆去了位姑
娘…”

  胡一飞的话没说完,周福荣已经惊喜道:“原来您老就是小桃红的恩客,可
算找到您了!小桃红回来以后,茶不思饭不想的,说什么也不肯接客,只说等您
老来赎身,总算等着您了,您是来赎她的吧,我去给您叫去…”

  郤听另一人喋喋笑道:“老四,没想到你他妈的还是个多情种子呢。”似乎
是来护儿的声音。“那丫头是叫银子晃的,说起来都怪老六,不过是破个雏儿,
几十两银子就足够了,他倒大方,出手就是二百两,哼,又不是苏瑾,孙妙。”

  话虽夬刻,语气郤透着几分得意:“不过,话说回来,那丫头倒是极灵的,
有这么个人伺候,我那狗窝没准儿还能有点家的模样。嗯,她叫小桃红是吧,周
老板,她赎身银子是多少?”

  听周福荣说是八百两,我就知道胡来二人若是有心闹事的话,机会已经来了。

  果然话音甫落,那边已经有人把桌子拍得山响,碗筷叮当的响声连这屋子里
都听得见。

  就听胡一飞骂道:“你他妈拿老子开涮啊,八百两?知不知道苏州秦楼四小
官买官卖多少钱?两千两!你当小桃红是金子做的,二百两,老子多一文都没有!

  嫌少?降价了,一百两!“”小子,吃豹子胆了,敢上潇湘馆撒野!“

  争吵一起,就有两人从回廊冲进了隔壁,只是刚喊了一句,就被人一脚踢了
出去,接着又闯进来几个护院,听动静也是被胡来二人打得哭爹喊娘,反倒是周
福荣留着掌柜的尊严,强忍着疼痛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你们放了我的护院,
咱们有事好商量。”

  隔壁静了下来,可这屋里的歌女们也吓得不敢唱下去了,胡一飞吆喝了一嗓
子,说隔壁的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女们这才惊怯怯地唱了起来。

  隔壁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我和解雨的六识都极其敏锐,还是把那边的对话听
得一清二楚。“老子是讲道理的人。”胡一飞哑着嗓子道:“前后在小桃红身上
花了四百两,你只赚不赔,换老子以前的脾气,你他妈的拐卖我媳妇,还要倒赔
我四百两,好了,周老板你也别害怕了,叫你来不是为了小桃红,那只是个插曲,
听说你这儿来了个红姑娘叫陆昕?有这个人吧,那好,大爷要包她。”

  有古怪!我和解雨不由得诧异对视一眼。

  那边周福荣已经苦笑道:“陆姑娘不是敝号的人,她只是在这儿客串演出,
在下没权力使唤她,再说,这几天不少有钱的主儿都想点她,可都被拒绝了,人
家是卖艺不卖身。”“你耍我们啊,不是你潇湘馆的人,你能让她在这儿演出?”

  来护儿怒道。“她和琴神孙大家一样,都没落籍呢!”周福荣小心解释着。

  胡一飞也道:“三哥,你是窑子逛得少,这种事常见,隔壁那几个唱曲儿的
恐怕也不是潇湘馆的人,潇湘馆不用养她们,郤可以干抽头。”“你真是个大行
家。”

  胡一飞不理会周福荣的恭维,让他讲了这个陆昕的来历,然后好整以暇地道
:“既然不是你的人,我也不难为你,两条路,周老板你任选一条,要么从明儿
起,你不许陆昕在潇湘馆演出,要么,今晚上你找个机会把这个下到她饭菜里,
以后的事儿我不管不问,否则…嘿嘿,周老板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说吧!”

  解雨气得柳眉倒竖立,手立刻摸了刀把,郤被我按回了座位,周福荣若是这
么轻易就被讹诈的话,潇湘馆恐怕早关门了。

  果然,就听有人冷笑道:“小子,我就是个粗人,听不懂你的话,你告诉我,
周老板不听你的,你就准备把他怎着啊?”“关老总,你总算来了,这两个山猫
野兽,竟讹到我头上来了。”周福荣顿时硬气起来。

  宁波府衙总捕头关威?我苦笑一声,怪得鲁卫扮成了那副模样,原来关威已
经成了周福荣的保护伞,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他就被拉下水了,这周福荣还真有
点本事。

  不过细想一下,鲁卫何赏不是被我腐蚀拉拢了,只是眼光各有高低,比较起
来,我前程远大罢了。“呵,会拿官府来压人了,周老格,你还真不是当初在八
哥弄讨生活的那个周福荣了呢!”

  出乎我的意料,胡一飞竟是全然不,不仅出言讥讽周福荣,就连对关威的言
气也不那么恭敬:“关老总,兄弟包个粉头不犯法吧!”“包个粉头?错了吧,
我分明听得是你们意图强暴良家妇女,是不是啊,周老板?”

  周福荣那边一个劲儿称是,这边胡一飞已经森然冷笑起来:“真是王八头上
戴斗笠,栽赃栽到老子头上了,关威,看在你大小是个捕快头儿的份上,现在赶
快给我滚,我权当没见过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嘿,老子还真不是吓大
的。”关威怒极反笑:“今儿我倒要长长见识了。”

  说完,冲回廊下喊了一声:“杜先生,屋里这两位客人交给你了,人家那么
客气,咱好歹也请人家去府衙做回客呀!”“明白!”

  随着话音传过来的脚步声既轻且快,显然这个杜先生是个练家子,果然,隐
约听到一阵刀风掠过,就是“当”的一声,两样兵器相交在了一起。“姓杜?莫
非你就是淅东道上的四方刀杜真杜四方?”胡一飞气息丝毫不乱,自是一刀占了
上风,冷笑道:“关威,靠他这号人来拿我们兄弟,差得远了!”

  关威似乎没想到这两人竟是如此扎手,便有些慌乱:“大胆狂徒,竟敢拒捕,
想造反啊?”声音听起来已是色厉内荏。

  此时郤听杜真叫道:“啊呀,我知道了,你们是铁…”“住口!”胡一飞厉
声打断杜真的话头:“我们兄弟是谁,谁轮不到你说话。”似乎是推了杜真一掌,
杜真闷哼一声踉跄着退出门外。

  关威想走,郤被拦了下来,就听胡一飞压低声音道:“你来看这个!”

  关威惊呼一声:“这不是…”又似乎意识到什么,马上改口道:“各位怎么
不早说,险些大水冲了龙王庙!阁下如何称呼?”“不愧是一府总捕,还真机警,
兄弟姓胡,这位是来兄。”

  咦?我顿时好奇起,胡一飞究竟给关威看了什么。关威的态度竟发生了一百
八十度的大转弯?听关话里的意思,那东西应该和官府有关。一摆手让歌女们下
去,我小心翼翼地凑到木质间壁跟前,借来解雨的流光宝刀,悄无声息地捅出一
道缝隙来。

zxc8888 2009-12-24 10:27

                第六章

  那边果然是胡一飞和来护儿,而背对着我的那个穿着官服的该是关威了,胡
一飞空着手,看来东西已经收起来了。

  胡,来二人中间,是个三十多岁的白面汉子,他眼圈乌青一片,咀角也沁出
了血丝,显然是被揍了个不轻,这人想必就是周福荣了,眼下没人理会他,他目
光便在三人脸上游来荡去,脸上然陪着笑,可眼中不时闪过怨毒的光芒。“兄弟
是没想到关老总和周老格成了朋友。”胡一飞调侃道,只是他那张狰狞的脸郤看
不出一丝有趣来:“这事儿你们宁波府最好别介入,否则,头上这顶乌纱帽能不
能保住,兄弟可不敢打包票。”

  这厮口气还真大哩!见关威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我立刻否决了胡一飞借用文
公达名义行事的念头,文公达再张狂,也不会狂到了自认在宁波府也说得算的地
步,何况若是这样的话,关威也不会买胡一飞的帐。

  莫非胡一飞是丁聪的人?我心中蓦地一动,这一省当中,自然是布政使权柄
最重,丁聪摘掉一个府衙总捕的乌纱帽简宜易反掌。

  联想起当日在文府曾经遭到宗亮的伏击,而事后调查文公达与江湖并无多少
瓜葛,午至讨厌江湖中人,就连他的小舅子万里流都被他压制了好几年,我越发
疑宗亮他们是丁聪派去的援兵,午至他们就是李歧山所说的那些护卫在丁聪身旁
的神秘高手。

  而文公达对万里流重整铁剑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也是得到了丁聪的暗
示。

  听起来胡一飞他们并不知道陆昕的真实身份,此行显然是受人指使,可他们
为什么要对付魏装扮的陆昕呢?难道她在潇湘馆的调查被人发现了?

  可若是这样,周福荣应该第一个知道,怎么反倒挨了一顿揍?就算被人发现
了,可这关铁剑门什至丁聪什么事儿,照我的猜想,伸手暗助宋廷之的该是大江
盟才对!难道丁总与未廷之也有关系?这其中的奥妙我一时还无法参透。

  不过,如今的铁剑早已脱胎换骨,实力之强,就连我也不敢小窥,真要算计
起魏柔来,就算来的只有来护儿和胡一飞两个人,以有心算无心,加上种种卑鄙
的手段,魏柔的处境也是相当危险。“老天总算长了回眼!”

  想到这儿,我不禁暗自庆辛起来,若不是自己担它魏柔急着赶到了潇湘馆,
或许就错过了胡一飞的阴谋,见旁边一直着我手的解雨投来关切诧异的一瞥,我
才发现,自己手心见汗了。

  关威走了,脸上并没有多少愧意,陆昕虽然不卖身,身份是低贱得很,再说
她又是个乡人,是死是活,能有几个人真正关心,就算她闯出名号惹人关注了,
一句她离开本埠了,足可堵死所有人的咀。

  目送关威离开,胡一飞从怀里掏出一只精美的瓷瓶交给周福荣,冷笑道:
“叫你这么一闹,我若是放过这个陆昕,关威还以为我怕他了哪,老子今儿是宁
杀错,勿放过,你知道该怎么办吧。这里面有五颗药丸,记着,用一颗就够了,
剩下的,就使宜你小子了,还有,去把小桃红叫来,老子要先热热身。”

  解雨贴着我耳朵细声道:“他们要坏魏姐姐的贞洁。”见我一怔,她不好意
思地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我家订制的瓶子,我自然认得,瓷瓶上绘着一朵花
的就是…”“春药?”

  解雨点点头,郤愁眉苦脸道:“可惜,瓶子一样,里面的东西郤大不相同,
解药也是大相径庭。”见我一脸诡笑,她轻哼了一声,嗔道:“相金,你是不是
巴不得魏姐姐中了春药呀?”“错!”我正色道:“魏柔与无暇不同,用这种下
三滥的手得到她,她一辈子不会服我。我是在想,当我给她解药的时候,她该是
怎样一副表情呢?”

  解雨嫣然一笑,不再言语,目光再度轻柔起来。

  随着酉时三刻的临近,潇湘馆明显热闹起来,虽说比不上苏瑾,孙妙演出时
的盛况,,可也算相当有人气了,想来男人都是一样的虚伪,非要在这污浊庸俗
之地来寻找风雅。

  一楼的大厅被临时加上的精美屏风分割成了一个个相对封闭的私密空间,三
五成群的土子不月再顾忌别人的目光而可以随心所欲地放浪形骸,虽然要忍受二
楼回廊上那些从包房里涌出来的客人的目光,不过大家分属两个阶级,彼此并没
有什么交集,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简单一声钟鸣之后,一袭素白对襟春衫的魏柔出场了,易容后的娇颜并
不十分出众,可顾盼之间,神彩飞扬,步法更如行云流水一般飘逸洒脱。当她登
上布满鲜花的舞台,全场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危襟正坐在古琴前,魏柔一脸宁静,闭目深深呼吸了几下,她素手调弦,正
是名曲“春江花月夜”。“她就是陆昕?怎么好象易过容?”旁边传来了胡一飞
迷惑的低语。众人害怕他俩的模样,都躲开两人老远,胡一飞才放胆交谈,郤不
想他身边就有两个六识通神的人物,他话音虽低,郤被我和解雨听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胡一飞心里生出了疑念。魏柔的琴技不算十分出色,但琴为心声,她
琴音里自有一段高洁,等闲人只会沉醉其中,绝不会怀疑她琴师的身份,可惜隐
湖不是万能的,她蹩脚的易容术能瞒得过寻常百姓,郤瞒不过江湖行家里手的眼
睛。“是吗?”来护儿看了半天,才道:“嘿,老四,真的…”胡一飞忙使了个
眼色,拉着他离开了回廊钻进了自己的包房。“三哥,我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

  一回房,胡一飞就急切道:“且不说易容术几乎只有江湖人才掌握,单单她
一个卖艺的使用易容术就十分可疑!要易容,不是因为很有名气怕别人认出,就
是自己的容貌太出众怕惹来祸事,可陆昕的来历,就连周福荣都不清楚。而且,
我总觉得这个陆昕的身影我在哪里见过,三哥,你知道,等闲女子我才不会放在
眼里…”

  他昂首闭沉思,咀里自言自语:“她的那双手很细嫩,说明她年龄并不大,
眸子清正,眉毛不乱,应该还是个处子,步法飘逸,几乎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就像天上的仙女…”“女”字刚刚出口,他双目猛的睁开:“三哥,我知道她是
谁了!”他惊惧的目光里竟夹杂着几分疯狂欢喜:“谪仙魏柔,嘿嘿,这真是意
外的收获啊!”“魏柔?”

  和来护儿一起惊讶得差点跳起来的还有我,胡一飞竟然仅从几个小破里就推
断出了魏柔的身份,我不禁把他的智能上调了好几个级数。“八九不离十。”胡
一飞兴奋地在房里踱来踱去:“听说前些日子魏柔住在秦楼的时候,曾向琴神孙
妙学过琴技,想来不会有错了。”“这么说,鲁卫真的在宁波?”“应该是,路
引只有他才能搞到,没有他的掩护,魏柔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

  来护儿一脸沮丧:“大哥还真是小看了这鲁老头,他武功不济,面子倒是大
的很,竟然能请得动魏柔,这一来,陆昕变成魏柔,这任务还怎机完成啊?”

  “大哥够小心了,不然不会持意让我从松江赶到这里,又让咱们带着腰牌,
还叮嘱我们便宜行事了。”胡一飞话里透着对自己的自信:“拿人钱财,与人消
灾,不管怎样,任务都要完成,何况鲁卫离开他老巢出省的时候不多,机会难得,
再说,饶上个魏柔,雇主应该更高兴才对。”

  原来这两人的目标竟是鲁卫,那雇主想来就是宋廷之了,而胡一飞他们果然
有官府的身份,我脑海里渐渐理出思路来。

  鲁卫来宁波,定是先找到了关威,旁敲侧击之下,虽然发现关威有些异常,
郤打草惊了蛇。关威把鲁卫关注潇湘馆的事情告诉了周福荣,周福荣再把消息上
报给了宋廷之。

  这期间,鲁卫虽然名义上离开宁波,但他很长时间没在苏州露面,这恐怕引
起了宋的怀疑,胡来二人来宁波应该是来对付他的。鲁卫不在则已,在则就地暗
杀他。

  而陆昕琴师的身份虽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但她出现的时机郤是大家
敏感的时候,宋廷之怕她是个探子,又怕周福荣出面赶她走于情理不合——谁都
希望自己的妓院里有这么一个台柱儿,于是顺便让胡来二人将她赶出潇湘馆。大
概是胡一飞起了色心,节外生枝,才与周福荣发生了冲突。

  当然,许多疑点尚未弄清楚,特别是未廷之在怀疑鲁调查他的情况下,依旧
利用潇湘馆向倭寇提供补给,这不像是个商场老将的所作所为。而没有把我计算
在内,更是他的致命失误,或许这些日子我在苏州天天过着醇酒美人的生活让他
产生了错觉。来护儿看来也不是个怕事的人,对暗算魏柔并没有提出强烈的反对
意见,只是说为了万一起见,是不是再给魏柔下点“软骨散”,郤被胡一飞否决
了,说软骨散气味独特,让魏柔看出了破反而坏了大事,倒是“春风一度丸”的
用量可以加大一些,两人遂离开包房找周福荣了。

  听那春药是“春风一度丸”,解雨不由皱起了眉头,望着我沉吟道:“相公,
有点麻烦…”“麻烦什么?你手里的”清心丹“加童子尿至少可以压制药性十二
个时辰,没有童子尿,用你相公的也能抵挡一阵。”

  我随口道,师父精研春药,“春风一度丸”在江湖又负盛名,各种解法我自
然一清二楚,有的解法,什至唐门都尚未掌握,不过,在众多春药中,“春风一
度丸”确实是最霸道的一种,我说的方法并不治本,只是为了有充裕的时间配制
解乐罢了,拖久了还真就缠绵难治了。“这样也行吗?”解雨诧异道。

  我没言语,胡一飞一连串的举动已经让我陷入了两难,我心中一阵烦乱。如
果去救魏柔的话,势必要和胡一飞正面交锋,眼下胡一飞有着官府的身,想对付
他的话,自己的身份必然藏不住,不管胡一飞知不知道潇湘馆与倭人之间的勾当,
潇湘馆主事的人再傻也该明白官府已经盯上他了,如此一来,想利用潇湘馆引出
宗设的计划就完全泡了汤,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可若坐视魏柔不理,“春风一度丸”的威力郤让我心有所忌,胡一飞自然不
是魏柔的对手,就算加上来护儿,她应对起枇是绰绰有余,但一旦中了“春风一
度丸”,形势顿时倒转,我能忍心看着魏柔被胡来二人糟蹋吗?

  何况,就算舍弃了魏柔,宗设也很可能得到消息溜之大吉!

  这个死鲁卫,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还有其它人对付他不成?我心
中更是不安。“咦?大少爷,你哭丧个脸干吗,好怕人哩!”门口突然闪出一个
人来,脸上满是揶揄之色,不是鲁卫是谁?

zxc8888 2009-12-24 10:27

                第七章

  “你一门心思地要当护花使者,我老人家抢不过你,只好去调查潇湘馆的秘
密,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鲁卫一脸委屈,见我一瞪眼,他连忙举手投降:
“好好好,我应该事先向你请示汇报,可我是六品通判,你小子不过区区七品推
官,算起来还是我的属下…”

  解雨及未素卿被他逗得噗吓了起来,屋子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鲁卫不再
耍宝,正色道:“其实,我早想上来,可发现来护儿胡一飞在你隔壁,怕他们认
出我来,坏了你的大事,便一直在等他们离开。”“原来你也看见他们了,告诉
你吧,人家可是专程来杀你的!”“杀我?”

  见我不像是在开玩笑,鲁卫顿时皱起了眉头:“我和铁剑门无怨无仇,杀我
作什?再说,刺杀朝廷命官等同造反,这可是株连九放的重罪,万里流吃了态心
豹子胆了?”

  早告诉你万里流是个傀儡了!“把事情的经过和我的猜测简要告诉他,鲁卫
先是庆幸一番,说我福大,他自命大,若是没有准备的话,说不准真就要了自己
性命,可随即他郤展露出了罕见的霸气。”老虎不发威,他当是病猫,竟然算计
到老子头上了!“他冷笑道:”我业已查到,白天潇湘馆雇了二十辆马车,想必
就是今晚要把米送走,胡一飞他们来得正好,我干脆把他们和宗设这班倭寇一锅
端了!“

  他目光炯炯地望着我:“别情,你和魏柔这个江湖十大高手不是白吃干饭的
吧,若是这样都出纰漏的话,你干脆就别在江湖上混了,夹着尾巴上京考你的状
元去!”

  而胡来两人偏偏又混迹在宾客之中,先抓他们的话,恐会惊动旁人,投鼠忌
器,虽然我心急如焚,也只能傻等战机的来临,时间越拖越晚,计划一改再改,
最后无奈只好让不明就里的魏柔真的做一回诱饵了。

  魏柔演出结束已近亥时,这么晚了,她自然要留宿在潇湘馆,当初这么安排
时间,也是为了调查方便。

  鲁卫已经告诉我,魏柔和一个唤做樊素的名妓住在了逸芳阁,樊素眼高于顶,
等闲人做不得她的人幕之宾,这里相对就清静了许多。

  也正因为这儿安,胡来二人怕魏柔发现自己的行踪,才不敢隐匿得太过接近,
反倒让我和解雨先潜进了逸芳阁。没多久,周福荣和魏柔就一齐走了进来,身后
还跟着个拎着食盒的老妈子,周福荣边走边笑道:“在下是个粗人,对琴一窍不
通。前些日子别人问我,陆姑娘的琴弹得好不好?我说好!人家又问,究竟怎么
个好法?我说,好就是好,哪来那么多废话!别人就笑我,说陆姑娘你是对牛弹
琴。今晚上并着城西的郭先生,就是年中举的那个,他有学问吧,可说了一句话,
差点没把我笑死,什么知音者…乐而悲之,既然都乐了,怎又悲了呢?还知音哪!”

  伏在梁上我心中暗笑:“这明明是你自己没有学问,反倒嘲笑他人。”汉魏
六朝以来,操琴者莫不以生悲为善音,听琴者莫不以能悲为知音,周福荣不通文
墨,胡乱曲解,自是大谬特谬,只是他先自贬,赞美之意又相档诚恳,魏柔使微
微一笑。“就是这位郭先生,非要送姑娘宵夜。”他指着老妈子手中的食盒笑道
:“我说什么也没有,想起他这几天一直捧姑娘的场,倒不好太驳了他的面子,
就给姑娘送来了。”

  我心中暗自一凛,这周福荣好深的心机,前面一大段铺垫,原来是在这里落
笔,不用说,这宵夜定是下了春药的,而以魏柔现在的身份,想要拒绝自是十分
困难。不能擒下周福荣,我只好故意加重呼吸来示警魏柔,按照我的想法,听到
我的示警后,她应该意识到周福荣的可疑,从而发现食物的不妥,进而想出办法。

  比如,假装无意之中打碎了饭碗,或者推托自己胃口欠佳,总之既避免中毒,
又不让周福荣生疑,可她明明似乎不经意地瞥了房梁一眼,郤依旧将那碗加料莲
子粥慢慢喝进了大半。“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这个笨丫头,没听见我一个劲儿
喘粗气示警吗?知不知道你吃的是什么东西啊!”一脸得意的周福荣前脚出了逸
芳阁,我后脚就从房梁跳了下来,指着魏柔的鼻子低声骂道。“大概是春药吧!”

  魏柔仿佛早知道梁上之人是我,一脸平静,只是眼中倏地闪过一道奇异的目
光,说不清是挑衅还是挑逗。“咦,你知道?知道你还敢喝?”我一怔,一股无
名怒火随即涌上心头:“是不是上次金风玉露散没让失身觉得遗憾呀!想要男人,
只要你开口,男人能从潇湘馆排到你们隐湖去,不用这么作贱自己吧!”

  听到我毒蛇一般的话语,魏柔竟没有动怒,只是委屈道:“既然师兄知道是
春药,为什么不阻止我呢?周福荣又不是孙不二,他连师兄你一个小手指头都抵
不过吧!”

  一句话让我指着她鼻子的胳膊颓然落下,心中突地一跳:“难道她一直在等
我去阻止她?”

  可不等我细细琢磨她话里的意思,她又续道:“师兄你不阻止我,自然是不
愿打草惊蛇,我当然要配合了。再说,对付这种下三滥的药物,隐湖自有办法。”

  “可那是春风一度丸呀!”我身旁的解雨一脸忧色,脱口道。“隐湖弟子怎
么会惧怕小小的春风一度丸?”心中烦乱,我忍不住开口讥讽,可随即想到问题
的严重性,倒不忍心再去指责她玩火了:“师妹,问题是现在我们没有时间了,
因为下毒的主使胡一飞和来护儿很快就会到了,而不留下这两人,或许宗设就要
从你我手心里溜走了。”

  不是说一个人对付不了胡一飞和来护儿,问题是一来不能惊动旁人,二来我
也需要保留实力来对付宗设,在胡来二人身上花太多力气,面对宗设我可就没有
必胜的把握了。

  得知春药的名称,魏柔眼珠陡然一缩。春风一度丸解药的配方在江湖几乎是
公开的秘密,隐湖自当知晓,但按照这种解法,解药必须在中毒后的一个时辰之
内服用才有效果。

  且不说仓促之间搜集齐解药所需的二十几种药材并百件容易的事情,即使能
配好解药,还需运功一个时辰以上,才能将毒性完全排除体外,否则,药性入骨,
不仅功力受损,根治起来的代价也会变得相当巨大。

  可眼下哪儿有这么充裕的时间?魏柔想必是深知其中的利害,一时间也彷徨
无措起来。

  望着魏柔有些茫然的目光,我突然发觉自己竟是那么的自私,指责隐湖以正
义之名,行利益之事,我又何赏不是如此?心里一冲动,我竟说出了不计后果的
话来。“罢了!”我一挥手,像是要把一切烦恼都赶走:“雨儿,你赶快带这个
笨丫头去寻解药,而后觅地解毒。胡一飞和来护儿,我自己对付得了。”“相公?”

  解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啰嗦什么,还不快去!”“可宗设…”“解雨,
难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听我严辞峻语,解雨脸色一变,一行热泪顿时涌了出来,狠狠跺了一下脚,
拉着柔就向后窗奔去,魏柔只犹豫了一下,竟然任由解雨拉着自己从窗户飞出,
只是在跳出逸芳阁的一杀那,她突然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瞥。

  见两人真的离开了,我心头竟生出一丝悔意,自己他妈的什么时候变成一个
情圣了?我当然知道,无论女人中的是何种春药,男人的阳精是最好的解药,替
魏柔解毒最简单直接好用的办法,自然是把她干得爽翻天,如此,师父的遗命完
成起来也会轻松许多,可自己竟然白白放弃了这么一个大好机会,真是傻瓜一个
啊!

  外面传来樊素的嬉笑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对付胡来可不是件轻松愉快的事儿,
我心中暗自告诫自己。

  向外一看,樊素正和待女说笑着往逸芳阁走来:“这樊素的身材和魏柔倒有
三四分相似…”心念一动,顿时有了主意。

  樊素又惊大疑地喝着魏柔剩下一小半的那碗加料莲子粥,眼前这个汉子既不
杀她,也不奸她,郤逼着她吃这残羹剩饭,莫非是个变态狂?当她顺从地把碗舔
得干干净净,头上已经挨了重重一击。

  没费多少功夫,我手下的樊素看起来已经和魏柔扮成的陆昕有五六分相像了,
师父本就是个易容的高手,再得到解雨的指点,我的易容术已经相当可观。想到
胡一飞他们知道陆昕那张脸是假的,只要五六分相像,就足以让他们上钓了,我
的手从她脸上向下滑去。

  一袋烟的功夫,樊素便幽幽醒来,头尚且昏昏沉沉,一股难以压抑的欲火已
直冲胸臆。

  断断续续娇吟很快惊动了躲在远处的胡一飞和来护儿,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
蹑手蹑脚地窜到窗前,点破窗纸向内观瞧,虽然屋子里没有多少光亮,郤依稀可
见一具与锦被交缠在一起的娇躯,虽然大部分的春光被被遮挡住了,可一条裸露
在外面的雪白大腿郤眩人眼目,被子上似乎有只老鼠钻来钻去,配合著少女晃动
的肩头,有点经验的男人一看即知她究竟在做些什么。“不愧是唐门正宗货品,
品质竟然如此优秀!”胡一飞奸计得售,自是喜出望外,大摇大摆地进了逸芳阁,
看如今魏柔的情形,十成功力最多只剩下一两成,自然不足为惧。“你…你们是
谁?要…要干什么?”

  樊素自然又惊又惧,可不知怎的,她搓揉着自己娇巧玉乳的手郤无法停下来,
待见到胡一飞裸露出来的阳物,她目光更是痴迷起来。“干什么?自然是干你了,
魏仙子!”胡一飞异常兴奋的喋喋笑道,阳物更是几乎翘上了天:“隐湖不是很
了不起吗?嘿嘿,老子今天就要做江湖第一个强奸隐湖弟子的男人。”说话间,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这份荣誉还是留给少爷我吧,你,该去死了!”

  随着我心中默念,一枝羽箭已射而出,当胡一飞听到弓弦铮响的时候,羽箭
已经没入他的后脊,连他身下的樊素,一齐钉在了床上。

  骤见自己的兄弟被刺身亡,来护儿一下子惊呆了,我的毒龙枪堪堪到了他的
身前,他才大吼一声,来不及动兵器,他身子一偏,竟挥舞左臂迎上了破空而来
毒龙枪尖。

  只听叮当一阵金钃相交的声音,从来护儿左臂爆起的不是血花,竟是一溜火
花,一般强绝力量沛然而至,震得胸口一闷,几乎喘不过气来,手心一阵发麻,
毒龙枪便脱手而飞,“噗”的一声扎在了窗棂上,身子更是被震出老远,连变两
种身法才堪堪落地站稳,心中已满是惊疑。

  这厮的力量绝不在我之下,我刹那间便作出了判断,单单凭这份力量,他在
新江湖名人录上那个七十二的排名显然是太低了。“这是什么鬼名人录,差点被
它害死!”我心中不禁把白澜骂了个狗血淋头。来护儿在武林茶话上只出手了一
次,偏偏我因为忙着和玲珑武舞欢好而错过了,判断他武功的高低,完全是依靠
名人录。

  胡一飞的排名远在来护儿之上,想先除掉一个,自然是非胡一飞莫属,而我
见识过胡的武功,不敢大意,又力求一击必杀,方才那一箭就几乎耗去了我一半
功力,本想留着一半功力对付来护儿也是绰绰有余,没想到他的功力比我预计的
几乎出出了一倍,自己计算有误,那居高临下的一击便被他一举破去,自己反落
了下风。此时毒龙枪已失,我忙擎出了何定谦与源藤壶合力为我打造的新斩龙刃,
一边死死盯着来护儿,一边调整呼吸,力图尽快恢复些气力。“魏柔,解雨随便
哪一个在这儿帮我,我也不至于弄得这么狼狈了。”我心中暗悔。

  来护儿只踉呛了一下便站稳身形,举起左臂,破碎的衣袖纷飞落下,露出了
精钢护臂,我早已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发现那护臂已经被我击得裂开了数道缝
隙,心中这才稍稍安定。

  来护儿也发现自己的护臂再经不起重击了,嘶吼一声便拔出随身腰刀来,只
是看到我手中的兵器,他动作突然一缓,脸上顿现惊容,讶道:“王动?”

  虽然新斩龙刃的长度比原来短了两寸,但样式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因为我
在武林茶话上大放异彩,斩龙刃这种亦刀亦剑的兵器便随之风靡江湖,不少赶时
髦的武林中人已经换上了类似的家伙,其中甚至还有名人录上的人物。

  来护儿单单从兵器上就认出我来,不由让我吃了一惊,而更让我吃惊的是,
他不等我答话,竟然转身逃,虽说跛了一条腿,动作郤颇为迅捷,我一愣神的功
夫,他已经闪出了门外。

  我自然不会让他逃走坏了我的大事,强提一口气,身形如电追了过去,心中
郤暗自好笑,江湖十大的名头竟然还有吓唬人的功用,这真是意外的收获。眼下
的我不是强弩之末也差不了多少,来护儿若是放胆来攻,鹿死谁手,尚不何知,
可他心生惧意,已是宓败无疑。

  刚出门口,就见星光之下,一道凛冽剑光舞起万千缤纷,剑光中一道曼妙身
影如梦似幻,当一切绚烂归于平淡,魏柔已经俏生生地立了我的面前,在她身后,
来护儿四肢筋胍俱被割断,像是烂泥一般瘫在了地上,划得稀烂的衣服被风吹起,
现出身上无数道细长血痕。“剑法如神,身法似仙,好一个谪仙!”

  我拍手赞道,心底自是一阵欢喜,魏柔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显然是没有走
远,她置自己所中之毒于不愿,反倒心系我的安危,虽是隐湖多年教育使然,心
中也总有一点半点的少女情怀在作怪吧!

  心里欢喜,脸上郤丝毫不露,称赞了两句,我突然把脸木扳:“只是你这般
胡闹下去,我怕没有多少机会再看你如此动人的剑舞了!”

  魏柔微笑不语,解雨跑过来拉着我的手替魏柔分辩道:“魏姐姐是担心你嘛,
所以看鲁大叔那里没有问题就折回来了。再说,相公你有办法解毒,人可已经告
诉魏姐姐了。”说着,偷偷使劲掐了我一把。

  解雨的心思,想来魏柔也该猜出大半来了,只是与我目光相遇的时候,魏柔
郤没有退缩:“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魏柔不敢以侠者自居,但宗设坏我海防,
为祸百姓,实是国家之敌,魏柔岂敢以一己之私废国家之大对?”“没有了个人,
国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见魏柔虽是一怔,郤又要开口相辩,我忙一摆手制止
她道:“师妹,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你我先要能活着回来。眼下最重要的,是
替你压制春风一度丸的药性。”

  魏柔这才羞怯起来,方才气凛然的飒爽英姿陡然不见了,郤换上了一娇羞模
样,身子一转,似要逃开,被心思灵动的解雨一把拉住,便顺势躲在她的身后,
解雨更是揽住了魏柔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魏瘦而解腴,此刻两人的模样彷
佛一对好姐妹,只是魏姐似乎变成了柔妹妹。

zxc8888 2009-12-24 10:28

                第八章

  “清心丹用童子尿送服,这样真的行吗?”解雨简直是唱做俱佳,而魏柔闻
听尚有它法,一双俏目不由得从解雨肩头含羞望过来。

  “我倒是希望这个法子不行,正好趁机遂了心愿。”我目光灼灼地望着魏柔
:“可惜,偏偏它好像还挺管用,我若不说出来,即便是得到了师妹,心中也会
不安。”

  魏柔眼睛倏地一亮,睁开解雨的搂抱,飘然下拜:“师兄维护周全之心,魏
柔铭感五内。”

  “师妹,我没为你帮我去剿灭宗设而谢谢你吧!”我笑道:“好了,别拿那
种眼光看我了,虽然我的的确确是个淫贼,可是我是那种有理想、有道德、有文
化、有纪律的一代新淫贼。”

  一句话拂去了魏柔的尴尬,她不由莞尔,我却警告道:“师妹你别高兴得太
早,有一利必有一弊,这偏方服用一次,药效只有十二个时辰,虽说可以反复使
用,但效果一次差过一次,最多只能坚持四天三夜,届时再得不到解药,这天底
下能救你的人可就没几个了!不错,正如你所料,我恰恰就是其中之一。”我抖
了抖肩,笑道:“所以,我刚才就偷偷和老天爷许了个愿,拜托他老人家把这次
剿倭之行的时间拉得长一点。”

  “师兄——”魏柔羞得一跺脚,娇嗔道:“那你还不快去找那个…来!”眉
峰山聚,眼波水横,竟是异常的妩媚动人。

  “童子尿来喽!”

  片刻我就去而复返,解雨心知肚明它究竟是哪儿得来的,便偷笑不已。魏柔
却似不虞有他,背转过身去,和着清心丹一饮而尽。

  在潇湘馆的后墙处,二十辆马车一字排开,几乎占了大半条街,十几个苦力
源源不断地把一袋袋粮食从潇湘馆扛出来搬上马车,每辆马车只装了一个底儿,
显然周福荣十分谨慎,完成了胡一飞交给的任务后才下令装车的。

  只是,那些苦力看起来却相当眼熟,原来鲁卫的动作更快,趁周福荣的心思
放在下毒的当口,将苦力全都换上了辎兵营的弟兄。

  “这么兴师动众的,官府为什么不过问呢?”解雨好奇地问道。

  “都是‘各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没人愿意管闲事,何况报到
官府,只有关威撑腰。”

  我边摆弄着解雨从胡、来二人身上搜到的腰牌边解释道,那腰牌是熟铜所制,
首有圆圜,系着红丝条,正面极虎头,惟妙惟肖。虎头下属篆文“守卫”二字,
背面则是两人的姓氏,腰牌虽说精致,却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关威一眼就能认得
出来,显然它大有来历,可惜我和鲁卫都不是浙省的官员,只好日后找个机会问
李之扬一问。

  正寻思间,鲁卫转到我近前,埋怨道:“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这么慢,不是
光有本事和小姑娘夸口吧?大伙儿都等着你那边的结果哪!”

  不知道解雨、魏柔方才是怎么和鲁卫说的,想来没什么好话,我不由得瞪了
二女一眼,解雨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魏柔眼中却颇有哀求之意,似乎是不愿把中
毒的事情公开出去。

  “来护儿这厮的武功比你还强呢!”我总要解释一句,随即下令道:“抓周
福荣!”

  周福荣比想象中难缠了许多,好在鲁卫是刑名高手中的高手,捕捉犯人心理
活动的本事令人叹为观止,最后总算用他的小妾攻破了他的心防,不仅把与倭寇
交头的地点供了出来,而且宋廷之的下落也有了眉头。

  “定海…招宝镇,在这里了!”鲁卫找了半天,才从地图上找到了交货地点
:“离宁波府大概五六十里的样子,马车快点跑,两个时辰就到了,正好赶得上
接头时间。唐佐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这儿,观海卫,离招宝镇大约一百二十里,急行军两个时辰差不多到了。”
我指着地图道,再一细看,又摇了摇头:“这两地之间没有官道,时间恐怕还要
久些。”

  “这么说,加上给他送信的时间,唐佐动作再快,也要比我们晚到四个时辰。”
鲁卫沉吟道:“周福荣说,上次运粮,宗设为了安全,派了一百多名倭寇接应,
这次虽然熟门熟路了,接应的人也不会少太多,就咱们这几号人加上你那二十几
个辎兵,能坚持到唐佐赶来吗?”

  “要是在军营,我先治你个动摇军心之罪!”我瞪了鲁卫一眼:“以有心算
无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三十对一百也有得打。何况倭寇虽然侵略成性,却
不敢在一地久留,上船下船,必有所隙为我所乘。我倒是担心,宗设壮士断腕,
舍弃一部,避免与我纠缠,剿倭营可就白来一趟了。”

  马车出发的时候已是子夜,有了关威的照拂,很顺利地出了城。马车夫自然
换上了辎兵,在军中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运送粮食,此时干起了老本行自是得心应
手,虽然天色漆黑,可马车依旧跑得又快又稳。

  我扮作了此行的主事,老鲁换上了苦力的衣服,解雨、魏柔和宋素卿则躲在
了马车上的粮垛里——她们就算再怎么化妆,也和车把式的形象相差太远。

  因为怕周福荣临阵反水坏了大事,便把他和几个同党打昏锁在了他在潇湘馆
的住处,虽说天一亮他可能就被人发觉,但那时候头疼的该是他自己和关威了。

  辎兵们知道很快要打场硬仗,自绝地轮换休息;我强迫三女睡了一觉,自己
也和鲁卫打了盹。一路行来无事,等天色欲晓,车队已经离商议好的接头地点—
—招宝镇外的一个三岔路口不足一里了。

  “老孙,去探探前面的动静。”我一声令下,一个汉子应声而去。沈希仪每
到一地,必先排出斥候,在军中待久了,这好习惯我便学上了手,虽然放眼俱是
大片水田,没有遮挡隐蔽之所,我还是照例派出人去,只是车队却没有停下来,
仅仅放慢了速度而已。

  不一会儿,老孙便带着两人一同折返回来,其中一个打量了众人一番,便径
直走到我面前,开口竟是相当流利的官话:“周东主怎么没来?”

  我一边解释说周福荣房里人小产,在家照顾女人,一边打量来人,他步履扎
实沉稳,臂腕粗壮,手上老茧纵横,显然是个力量十足的用刀高手。

  那人“噢”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把凭据给我看了之后,便来到马车前,点
了数量,又用竹筒扎了几筒米出来查验了一番,道:“老规矩,你们把马车感到
三岔口,就可以交差了。”

  倭寇并不相信周福荣,粮食只送到三岔口,便要连车一齐交给倭寇,只留一
辆马车供车夫返回之用,大船停在何处,没有人知道。

  可如此一来,我想要袭击宗设,就变得极不现实,因为就算天色尚黑,在这
几乎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连跟踪敌人都很困难,遑论奇袭了。

  故而车队到了三岔口,那人写了收据,说要留下马车粮食,我立刻惊讶道:
“啊?马车也要留下?您别说笑了,没了马车,我们以后靠什么吃饭呀!”

  众人依计鼓噪起来,那人也是吃了一惊:“周东主没跟你们说好吗?马车的
银子已经给他了。”

  “可没给我们呀!”众人嚷道,我也解释说周福荣只说把粮食送到,并没有
提马车的事儿:“咱们谁也不认识谁,货银两清大家都高兴,要么您给银子我卖
车;要么把粮食卸这儿,我们赶车回去。至于您和周老板之间的账怎么算,反正
你们是老交情,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要不,我也给您打张字据?”

  来接车的十几个倭寇听到争吵,都慢慢围了上来,虽然他们都换上了衣服,
可腰间却配着长刀,几个人更是握住了刀把,一脸不耐烦要动手的模样。

  那人忙使了个眼色制止同伴,朝远处的招宝镇望了一眼,沉吟片刻道:“字
据?也好,这样我家东主和周东主好算帐,不过,我们身上没带银子,你们先在
这儿等着,我去取银子。”

  “这贼子警惕性还真高!”我心中暗自着急,那人身后上来一人伏在他耳边
低低说了几句,却是倭语。别人听不到,我自是听得一清二楚,而这些日子和宋
素卿厮混在一起,虽然倭话学得多是淫词浪语,可正经的东西多多少少也记得一
些。

  那倭寇话里我就听懂了“太阳”、“时间”、“杀”几个词,似乎是在提醒
那主事的人天快亮了,时间可能要来不及了,干脆把我们都杀了了事,心头不由
一凛,忙给鲁卫使了个眼色。

  那人果然一皱眉,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们赶时间,一来一往怕误了事,
干脆你们把粮食送到地头,顺便取银子如何?”

  “原来是想避开这交通要道再杀人灭口,嘿嘿,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杀谁呢!”
心中暗喜,嘴上却是讨价还价:“那赶情好,只是远不远?当初周东主说好只到
三岔口的,路太远的话,您要加点银子?”

  “不会少了你工钱的。”那人转身朝最前面一辆马车走去,晨风里留下一缕
极低细的声音,语气中竟充满了厌恶与轻蔑。

  “汉人…”

  “倭贼!”我心中顿时腾起一团怒火,暗骂道:“小子,算你命好,少爷我
就挑你来祭新斩龙刃了!”

  二十辆马车宛如一条长龙蜿蜒向东。和风拂面,送来阵阵稻儿花香,也送来
了淡淡的海腥气,虽然始终没见到大海,可我知道车队离海边并不算远。

  我和那贼子坐在了一处,把沿途留下记号的任务留给了鲁卫。那贼子甚是健
谈,不着痕迹地刺探着宁波府的情报,地理风土人物,没有他不感兴趣的,甚至
连城中米价多少、肉值几何都一一问到,有趣的是,他言辞之间竟然暗示她是军
方中人。

  而我自是胡编乱造,十句话中勉强能有一句是真的,想起宗设几年前曾经大
掠宁波,心中暗自猜测,大概这一段时间海禁禁得他日子难过,又把侵掠的目标
定在富庶的宁波了。

  走了小半个时辰,地势逐渐起伏起来,爬上一个山坡,眼前突地一阔,一望
无际的大海波澜壮阔,海天相交处,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万道金光映得云霞灿
烂无比,就连岸边不远处大船上的白帆也似火烧一般。

  山坡的正对面依旧是个山坡,中间包夹着一块狭长土地,看起来就像是大地
母亲的乳沟;山坡的西侧该是宁波府第一高山蛟门山的余脉了,而另一侧就是那
海湾,岸边泊着五艘舢板,舢板上空无一人,随波荡漾。

  离岸百步的大船十分眼熟,正是在金山卫黑石村接应宗设的那艘,船上人影
绰绰。对面山坡上,百余匹骏马正吃着草,旁边四五十个倭寇围成了一个大圈子
呼三喝四地饮酒作乐,圈子正中,一个瘦猴一般的贼子袒胸露乳,跳着怪异的舞
蹈,他看见马车,便边舞边招手致意,不少人见状转过头来,跟着怪叫起来。

  “鬼叫什么!”我心里暗骂一句,抖动丝缰,大声吆喝了一句“得儿驾!”,
赶着马车冲下山坡。

  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对面敌人的脸越来越清晰,就连那舞者我都认出
来是在宋素卿宗设海战中曾经有过一战的宗设集团大将近藤又兵卫,心中更是兴
奋:“靠近点,再靠近点!兔崽子,敢在我大明土地上嬉戏玩耍,真是不知死活
了,想赶早投胎,老子今儿就送你们见阎王!”

  歼灭眼前全无防备的敌人用不上多长时间,在宗设从海上来援之前,我甚至
可以将那些骏马屠杀殆尽,这既大大削弱敌人的战力,又能沉重打击重视机动能
力的敌人士气,就算宗设能当机立断逃走,剿倭营也不虚此行。面对这等千载难
逢的天赐良机,我心中战意横流。

  眼角余光中,却见身旁那倭寇的手悄悄摸上了刀把,我心中一阵冷笑:“想
杀我?最好的机会可是在我数银子的时候,你这未开化的蛮夷还真是沉不住气哩!
不过,二十丈,这个距离差不多了,是该送你上西天的时候了!”心念方动,斩
龙刃已经从我腰间咆哮而出,在朝霞中划出一道青森亮丽的弧线!

  “弟兄们,开斋啦!”

  “杀!”

  就在我喝出动手暗号的同时,我身边的那个倭寇也大吼一声,一道碧泓从他
腰间飞起,闪电般迎向斩龙刃。两人几乎同时动手,他竟只比我慢了半拍,刀速
端得惊人。

  两把刀毫无花俏的相撞在一起,那厮连人带刀一下子都被撞飞了出去,倭刀
脱手而飞的去势竟比来势还快,“噗嗤”一声砍在了那厮的肩上,把一条膀子整
个砍了下来,随着它主人的身体一道,骨碌骨碌地滚下山坡去。

  “这厮是薄田隼人!”

  我顿悟他的身份,如此出色的拔刀术,自然是宗设集团的第五号人物,人称
“迎风一刀斩”的薄田了,重创宗设的左膀右臂,我心头不由大喜,再听身后接
连不断的惨叫声,几乎都是倭语,从我头上飞过去的也都是倭寇的尸体,知道辎
兵们在鲁卫和三女的帮助下已经完全掌控了局势,便把全副精神都集中到了对面
山坡的敌人身上。

  事发突然,倭寇一下子都惊呆了,竟忘了赶快上马准备应战,就连近藤都傻
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

  车队如奔流一般眨眼到了坡底,再穿过不足五丈的狭长平地,对面的敌人就
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宰割,胜利的果实已经唾手可得。

  可就在我的马车刚刚驶上平地,异变突生,近藤后兵卫诡异地一笑,突然用
倭语喊了一声,山坡上的倭寇仿佛一下子都活了过来,迅速排成前后两排,前排
半蹲、后排直立,四十多枝倭铳齐刷刷地对准了我和车队。

zxc8888 2009-12-24 10:28

                第九章

  “有埋伏,结车阵!”

  大概是生平头一遭,直觉作出的反应比我大脑的思维还有快,一带丝缰,马
车立刻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朝西面的高地驶去,骤然变向产生的离心力差点掀翻
了车子,车上粮垛最上面的几只米袋更是飞了出去,而我将轻功身法几乎用到了
极致,才堪勘躲在了车辕下,让余下的粮袋遮掩住我的身体。

  几乎与此同时,对面山坡上的倭铳响了,震耳欲聋的响声在坡谷中回荡,惊
得宿鸟乱飞。枪丸打在米袋上,噗噗作响,拉车的马更是被打得血花四溅,一阵
暴叫,前窜了几步就轰然倒下,马车戛然而止,后面的马车躲闪不及,相继撞上
来五六辆,才看见老孙驾车从我旁边驶过,然后一个漂亮的转弯,将马车横在我
的马车前。

  见老孙的身体已经完全暴露在倭铳下,我赶忙抄起马鞭一甩,刚把他抽落在
地耳边已响起了倭铳的第二次齐射声,老孙原本坐着的地方立刻变成了马蜂窝。

  身后传来刺耳的惨叫声,声音扭曲的竟听不出是男是女,我不知道是谁受伤
甚至阵亡了,心头不禁一阵乱跳,回头望去,却见两人借着车马的掩护飞快地匍
匐而来,那两张易过容的脸上的惊恐竟然清晰可辨。

  “太好了,你们都…活着。”

  见到解雨和魏柔无恙,我心头一块巨石陡然落地,目光顿时活跃起来,形式
立刻尽收眼底。

  连环相撞的七辆马车和车上那一袋袋的粮食无意中形成了车阵的第一道坚固
屏障,躲在后面,倭铳就失去了作用。

  而老孙他们不愧是辎兵中的尖锐,虽然头脑简单,却一丝不苟地执行了我的
将令,除了受惊冲入敌阵的两辆马车之外,其余的十一辆在我身后围成一个半圆,
与前面的马车形成了一个简单车阵,虽然尚有多处缺口,可敌人的骑兵也无法完
全发挥威力了。

  “血?相公,你受伤了?伤…伤哪儿了?”解雨扑进我怀里,眼前便是血红
一片,她不知道那是薄田溅射来的,想摸又不敢摸,急得顿时哭了起来。

  魏柔眼珠一缩,紧爬了两下,却又停下,目光极是关切。

  “那是敌人的血,我没事儿,你呢?”

  解雨心情一松,顿时软在我怀里,却不说话,只是使劲摇头半晌才呜咽道:
“那些坏蛋…鸟铳都冲你开,我、我都快吓死了!”

  魏柔见状,身子一翻,依靠在了马车上向山坡望去,似乎更是在t 望敌情,
可眼角余光却不曾离开我片刻。再看她身上,一路匍匐过来,衣服不仅沾满了泥
土露水,更是划破了多处,哪里还有谪仙的模样?

  不过,不幸之中有万幸,或许是我重伤薄田引起倭寇众怒,敌人的第一次齐
射几乎都瞄准了我,这让辎兵有时间作出躲避的反应,真正被倭铳第一轮射击击
伤的没有一个,只是因为马车相撞,一个弟兄跳车选错了方向,连同被惊马拉着
冲上山坡的那两个弟兄一道死在了第二次齐射下。

  剩下的弟兄虽然狼狈,却最多是点皮肉伤,受伤最重的倒是宋素卿,她从马
车上跌落下来,胳膊脱臼了。

  “别情,事情好像不太对头。”鲁卫灰头土脸地爬到我眼前,他殿后,自然
也成了倭寇的靶子。

  “是,可宗设哪儿得到的情报?”我一边替宋素卿接胳膊,一边苦恼地思索
着,事情怎么会变成眼前这副样子?

  保密工作已经做到家了,然而宗设依然设下了埋伏,难道他是再世诸葛,有
神机妙算之功?可既然知道来的是大明军队,为何又让薄田领着十几个来白白送
死?心中既沮丧又迷惑。

  鲁卫轻咳了一声,我的目光才重新凝聚起来,见身前的宋素卿疼得脸色煞白,
额头布满了冷汗,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不由怜道:“素卿,疼,你就喊两声
吧!”

  “公子若还惦记着儿女之情,大家恐怕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遽然而惊,不错,我身为一军主将,自己若乱了方寸,军心必然大乱,到
那时可就是必死之局了!环视在马车后面躲避倭铳射击的辎兵们,虽然因为骤然
埋伏而显得有些慌乱,可黑石村一战打出来的士气却支撑着他们依旧向我投来信
任的目光。

  “军心士气尚可用也!”我心中暗喜,转头深深注视了宋素卿一眼,随即朗
声命令道:“老孙,点人数!”

  “原有士兵二十五人,阵亡三人,余者无人受伤。”

  摔得鼻青脸肿的老孙立即报出了数字,然后凑到我近前,小声道:“大人,
人没有多少伤亡,可兵器却丢了一半,二十二人只剩下十把刀,三副弓箭…”

  他突然一顿,狐疑地望着我怀中的解雨,待听到那娇嫩的抽泣声确实是从解
雨嘴里发出来的,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说话都结巴起来:“大人,她、她、她
是个女的?”

  辎兵们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解雨身上,军中禁妇孺,这乃是约定俗成的
惯例,参军大人的亲兵竟是女人,难怪士兵们都是惊讶和不解。

  而就在此刻,山坡上一阵马蹄轰鸣,百余骑兵从坡后冲出,转眼就冲上了坡
顶,当中一人满面戚容,神色冷峻,正是宗设;左手边立花勘助、右手边一灰衣
美貌少妇——想必是宗设的情人版本初芽,两人也是一脸悲色,显然已经知道了
那十几个同伴的死讯。

  目光凛然掠过坡谷,宗设团扇朝坡下一指,突然戾笑三声,断喝道:“呔!
明军听着,速速投降,饶尔等不死;胆敢反抗,定让尔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刻意以内力吼出来的声音如雷鸣一般,和之近两百倭寇的齐声呐喊,远远传
来,惊心动魄,不少辎兵想起倭寇的残忍,脸上当时就变了颜色。

  宗设真在这儿!我暗自叹息,只是此刻就连自保都成了一种奢望,别说缠住
他等待沈希仪大军合围聚歼他们了。眼前士气因为敌人突然大增而陡然下降,我
心急如焚,低头看见解雨,心头一动,将解雨身子转了半圈,让她面对着大家,
然后朗声笑道:“老孙说得没错,她是我妻子,当然是女人了!”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吸引过来,解雨窘得面红耳赤,却知道我此举必有深
意,便一动也不敢动。

  “弟兄们,我们军人都是过的刀口舔血的生活,马革裹尸,、血洒疆场,在
所不惜。可我们抛头颅、洒热血,所为者何耶?”

  “一言以蔽之,上,为朝廷百姓;下,为妻妾儿女。为国为民,那是军人的
职责;为妻为子,更是男人的义务。”

  “男人追求的是什么?功名和利禄,可荣华富贵没有人和你一齐分享,就狗
屁不如!我庆幸我有红颜知己愿意与我分享这一切,我更骄傲的是,她们要和我
一起创造这份荣光,生则同富贵,死则同哀荣。”

  “当然,谁都不愿意享受死人才配有的哀荣!但凡有一线生机,谁都不会放
过,因为只有活着,我们的血流得才有意义!而我的爱妻,就是想用她那双神奇
的手,让我和我的弟兄们能在战场上拥有更多活下来的机会!正因为如此,她才
毅然决然地投入到这血腥战火中!”

  “对啊,要不是嫂夫人的伤药,在黑石村的时候,我就玩完了。”

  “你别说,有嫂子在,老子胆气就是足,砍个十刀八刀的小意思,嫂子是活
菩萨嘛!”

  几个在黑石村一战中接受解雨治疗的辎兵的窃窃私语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有这么个神医在,自己在战场上活命的机会自然大了许多,至于这活菩萨是男是
女又有何妨?

  更有一个小子调皮,装出一副受伤的模样直嚷嚷要解雨救治,逗得大家哈哈
大笑,不知不觉的,众人都把恐惧丢到了脑后。

  笑声远远传出,倭寇既疑且怒。宗设眉头一皱,团扇一挥,低声吩咐了几句,
立花勘助和版本初芽便带着四五十倭寇纵马如飞,驰出了本阵,在倭铳的掩护下,
朝车阵冲来。

  “好了,弟兄们,为了功名利禄、妻儿老小,打起精神准备战斗吧!”我叫
道:“骑兵对车阵,倭寇分明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弟兄们,让他们知道咱大明辎
兵的厉害!”心中暗自庆幸,因为正面攻击宽度不足,宗设就无法展开兵力,无
形中削弱了他们人数上的优势。

  近藤指挥的倭铳二段击训练有素,前后两排轮流射击,中间最多只有五息的
空隙,加上立花的骑兵,与乐茂盛的“三叠浪”战法简直异曲同工。

  不过辎兵经过几次对抗演练,对如何应对早已胸有成竹,此刻都躲在马车后
面,侧耳倾听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其实剿倭营早有结论,在平原开阔地带,车阵几乎是防守三叠浪的最佳阵法,
特别是如果车阵内有足够多的远程攻击兵器的话,攻击一方就算能最终取胜,也
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可眼下唯一让我有反击力量的弓箭却只有三副。

  宗设能使出类似三叠浪的战法,自然明白攻守双方的弱点所在,挥骑兵来攻,
难道他是看破了我的弱点?轰鸣蹄声带给我的压力异常沉重,稍稍让我感到安慰
的是,看来他着实缺粮,舍不得毁这二十车粮食,结果就无法使用破车阵的最好
手段——火攻。

  透过缝隙看去,出人意料的,立花并没有冲在最前面,他高大的身躯在马队
中忽隐忽现,让我打消了射杀他的念头。

  “老鲁、师妹,那胖子,他就是立花!”

  “师兄,我来对付立花,你的翌王弓用来对付倭铳吧!”

  “倭铳总有打完的时候,我算过,他们已经射击九次了,真正要命的,还是
宗设的骑兵。立花力气大,师妹你千万不要和他硬拼。”

  我和魏柔都有把握击杀立花,可只有我才能快速大量的射杀敌骑,虽然担心
魏柔中毒后功力可能受损,可再没有更好的人选,只好叮嘱她小心。

  敌骑飞驰如电,五十丈的距离眨眼就缩短到不足十丈,而倭铳此时也终于停
止了射击。被它压制得抬不起头的辎兵们此时才有机会进入预先安排好的防守阵
地,鲁卫和解雨带着四名辎兵守在东面大缺口处。

  西面的缺口小,道路又被车阵封住了大半,只留两个辎兵守卫。

  弓箭手率先反击,立刻就有一马中箭倒地;解雨飞刀紧接着出手,趁着一名
敌人探出身子拨打弓箭的机会,一刀要了他的性命,引得众辎兵大声叫好,只是
这些倭寇骑术精良,虽然遭遇阻击,速度却没有减弱多少。

  我却一直引而未发,箭壶里只有二十枝箭,每一箭我都要珍惜,倭寇人马合
一,想一箭射死一名敌人,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机会。

  正凝神注视着敌人的每一个细小动作,却突然发现落在后面的十几骑倭寇速
度一下子缓了下来,疑心方起,那十几骑已经骤然变向,竟脱离了战场,朝大海
方向奔去。

  来不及细想,疾驰而来的倭寇前锋已经到了。敌人兵分两路,一股约十二三
骑直扑东缺口,其余大部则猛攻车阵对面,立花和阪本更是带着七八个身手不凡
的倭寇从马上跃起,想趁势窜上马车,显然在山坡上,宗设已经发觉了车阵在布
阵上的缺陷。

  扑向东缺口的敌人已经把侧翼暴露给了我。立见立花跃在半空中,我顿时改
变了主意,只是刚闪出身来张弓搭箭,立花就立刻看到了我,左手一挥,一把短
刀扑面而来,竟是早有防备。

  虽然边闪边射出的一箭如雷闪电,可我知道那不足以要了立花的性命,立花
力大无穷,一旦失去出其不意的效果,用翌王弓攻击他,就等同与他比拼力量一
般。果然他大喝一声,倭刀闪电一挥,已将弓箭磕飞,半空中的身形不过只是晃
了一晃而已,便抢上了马车。

  “小子,果然是你!”他双足一点,倭刀当头劈了下来。

  身子诡然一转,我已经躲开了立花的雷霆一击,当他变招横扫,却正碰上了
毒龙枪,般若十三枪中的“大崩对”施展开来,毒龙枪真如毒龙一般,逼得立花
连连后退,胳膊大腿更是连中三枪,虽说伤口俱浅,可气势已经完全被我压制住,
不出五招,他必死于我的枪下。

  眼角余光中,魏柔剑出如风,眨眼间便有两个倭寇捂着脖子摔倒在地,回首
舞出一团剑幕,又将版本初芽发出的暗器尽数击落,随即一剑将她逼下了马车,
更是顺势又杀了一个前来相救的贼人。

  倭寇再不畏死,此时也有了惧意,纷纷躲开魏柔,阪本更是满脸惊容。魏柔
发现老孙那儿吃紧,正想过去支持,脚下方动,眼珠却突然一缩,身法不易察觉
的凝滞了一下,易容的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变化,可娇俏的耳廓已染上了一抹陀
红。

  “咦,不会吧,就算老子的比不上童子的,‘春风一度丸’也不该这么快就
发作呀?”我心中疑念顿生,手下不由一缓,立花经验极其丰富,顿时有所感应,
拼死反击,竟抢得一线生机。

  “想溜?没门!”毒龙枪爆出十数朵枪花,转眼又将立花卷进枪风中,可就
在这时,突听宋素卿焦急地喊道:“公子,不好,敌人要抄后路!”

  转头一看,那奔向海边的十几骑已经涉过了浅浅的海滩,迂回到了车阵背后
的山坡下,正调转马头向西北斜插过来,用不了一袋烟的功夫,他们就该占领我
军背后的山坡。

  再看马上的倭寇从背后摘下的竟然是倭铳,我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宗设真实
意图是想占领坡谷的两侧高地利用倭铳进行交叉攻击,一旦达成作战意图,我军
腹背受敌,将活活被绞杀在车阵里。

  “师妹,这儿交给你了!”我顾不得击杀立花,反身扑向东缺口,立花看出
我的用意,竟提刀纠缠。

  魏柔闻言,暗咬银牙,手中长剑有如匹练一般斩向立花。

zxc8888 2009-12-24 10:28

                第十章

  东缺口外,鲁卫右手乌金锁,左手朴刀,竟兀自挡住敌人七成的攻击,长达
六尺的乌金锁施展开来,上打马眼、下砸马腿,靠近他的马匹,非瞎即残,而被
掀翻落马的倭贼,则有朴刀伺候。

  根着他的四名辎兵没想到这老爷子竟然如此神勇,惊喜之下兴奋异常,一面
大声阿谀颂扬,一面抽冷子给敌人一刀,配合起来,极是相得益彰,敌人竟无法
越雷池一步。

  解雨无事可做,见我抽身出了战团,忙补上了我原来的位置。

  “老鲁,给我留匹马!”

  我左脚借车辕一点,身子已冲向一名敌骑,一枪将马上之人撞飞,已然夺得
了坐骑,枪挂马脖项,拨转马头,直奔斜插过来的倭骑而去。

  知道敌人一旦在车阵背后站稳脚跟,我将死无葬身之地,再也不敢有丝毫保
留,没等对面近藤的倭铳队反应过来,翌王弓已经开始发出奇异的震颤响声,九
天御神箭法中的“九阳珠链”几乎被我发挥到了极致,九枝羽箭就像阎王的勾魂
笔,一下子夺去了九条人命,而我胯下的白马不过前进了五步。

  目睹同伴仿佛割草般一个个栽倒在地,死的恐惧霎时凝住了敌人士兵的心,
幸存的倭贼俱趴在了马脖子后一动不敢动,没有一个人敢探出身子向我射击,依
旧保持向前的态势没有拨马回逃,已经是眼下他们唯一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对面山坡近藤指挥的倭铳终于响起,然而已经晚了,三十几丈的距离,即便
弹丸还有杀伤力,可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威胁,倒是坐骑吃痛,四蹄翻飞,
很快就冲入了敌阵,在毒龙枪下,那幸存的五个倭寇仅仅比他们的同伴多活了片
刻。

  敌人鸣金了,正在攻击车阵的敌人留下了十二具尸体,无奈地退下了,立花
堪助和阪本初芽虽然都挂了彩,可依然从魏柔、解雨手中逃脱,显然魏柔的功力
因为“春风一度丸”而大大折扣。

  四名防守车阵正面的辎兵全部阵亡,鲁卫分兵来援,结果来援的一人也战死
了,他自己力竭,被贼人刺中了左臂,好在没伤到筋骨,只是眼下最多能发挥出
平常五成的功力。

  宋素卿是车阵里头脑最清醒的一个,敌人刚退,她就指挥众人趁隙抓住了几
匹马,又把被敌人推倒在地的米袋重新搬上马车,等敌人脱离车阵,倭铳得到射
击机会的时候,车阵已经被重新加固了。

  我单枪匹马立在山坡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方才一轮厮杀虽然短暂,却
是使出了浑身力气,此刻竟有贼去楼空之感,现在返回车阵,途中必然要被敌人
倭铳狙击,距离又近,我可没信心躲过四十枝倭铳的齐射了。

  何况,守在此处,敌人也无法轻易迂回到车阵的背后。

  老孙扯着嗓子向我报告战绩,两次交手下来,八比四十的辉煌战绩,让他虽
有悲伤,却更加骄傲。远远望去,虽看不清对面山坡宗设的表情,不过,想来他
的心情绝不会像设伏的时候那么轻松愉快。

  不过我知道,打到这份上,已经是这只队伍能力的极致了,再打下去,只要
宗设有决心,肯付出代价,自己这边能逃出去的也就寥寥数人而已,眼下是该撤
退的时候了,可是车阵内众人被倭铳压制,想冲出来,必然会遭到重大伤亡。

  我一时束手无策,可宗设迟迟没有动作,两军便对峙起来。

  “这厮在打什么注意?”我心里暗自揣摩,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极目远眺,
依稀可以看到炊烟袅袅,这条官道虽然杂草丛生,可附近村民未尝不会路过此地,
时间拖得越久,对宗设越是不利,可靠沈希仪正马不停蹄地赶来,我自然希望这
般耗下去,可宗设应该明白他耗不起时间呀!

  半晌,宗设果然动了,他匹马从坡上驰下,来到近藤守卫的半山坡处,方才
停下,拱手朗声道:“将军别来无恙?”

  “多谢先生挂念。”跟我掉书袋,好啊,正好耗耗你的时间:“先生风采依
旧,余心甚安。今日与先生会猎于此,还望先生多多指点。”

  “指点万不敢当,且听宗某一言,兵法云,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
;又云,用少者务隘,今我众彼寡,我攻彼守,将军又失地利,胜负一目了然。”

  “兵无成势,水无恒形,多寡险易,变化无常,先生岂能言必胜?”

  “将军不必诓我,宗某欲罢兵,只虑杀人一万,自损三千罢了。”

  原来如此!我心中恍然大悟,想来倭寇补充人手不易,又留不下我,宗设就
不想打这种消耗战了,既然如此,唯有退兵。

  可他本已稳操胜券,两手空空而去自然不甘心,而眼下最大的实惠就只有二
十车粮食了,原来是先拿言语威胁我,意图顺利将粮食弄到手。

  只是这厮竟敢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我,非但有恃无恐,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
里,怒气暗生,直想和他在这儿决一死战。

  可转眼看辎兵们听到宗设的话,都有些心动,心中一凛,这厮当真工于心计,
无论我肯不肯罢兵,辎兵们的士气已是大受影响。但真把粮食交给他,自己岂不
成了他的运粮官了?

  我心自然不甘,况且他得到这批粮食,就可挨过这段青黄不接的时候,再过
一个来月,早稻下来,农村户户将有大量存粮,就算是沿海掠夺村庄,也能得到
足够的粮食了,如此一来,他行动会更加难以捉摸。

  “各自收兵亦可。老孙,准备焚车烧粮。”我试探道,你想漫天要价,我当
然要就地换钱。

  “将军机智聪慧,前程远大,何苦非要玉石俱焚?不可战而战,非智者所为。”
车阵里的人这才明白,宗设罢战的前提是要粮食,不由面面相觑,此事非同小可,
谁也不敢替我拿主意,最后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解雨眼珠转了几转,脸上渐渐露出一副顽皮的笑容,向我做了个手势,竟是
要我答应下来,知道我能读懂唇语,又一字一句地哑声说道:“相公,答应他,
我有办法!”然后又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瓷瓶,朝我晃了晃。

  她躲在马车后面,宗设自然看不见,我却立刻明白过来,这丫头竟是想在这
些粮食中下毒!果然见她开始用一只小铜管将唐门密制的毒药导入到米袋中。

  我心中大喜,一面暗赞她机灵,一面和宗设讨价还价,等解雨把毒药一点点
分散十几个米袋之后,罢兵的条件也谈妥了。

  宗设交待了几句,近藤便领着倭铳手退到了山坡后,而我让老孙几人从战场
上捉来二十几匹马,宗设也守诺没有阻拦,匆匆掩埋了战友的尸体,众人纵马与
我汇合,上了来路的那个山坡,向下看去,宗设已经调集倭铳手封住了道路,其
余的则开始搬运粮食。

  “老婆,来,香一个。”

  和解雨并驾齐驱,我轻舒猿臂,抱了她一抱,辎兵们虽伤感同伴之死,可虎
口逃生,此刻都是莫名的兴奋,见状都是怪叫连连,让我明白,鼓励士气的方法
其实也很简单。

  “好小子,连唐门你也勾搭上了,这丫头是唐棠吧!”鲁卫纵马越过我的时
候,压低了声音调侃道,随即给我使了个眼色。

  回头一看,魏柔就在身后,她该是一直在注视着我,只是我骤然回头,她目
光虽然即使躲开了,可脑袋却来不及转动,看起来就极不自然。

  魏柔衣服上溅满了敌人的鲜血,和泥土掺和在一起,显得异常a 脏,加上易
容并没有除去,看起来与以往简直判若云泥,可或许是因为一起出生入死的缘故,
我总觉得眼前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可亲可爱,目光顿时轻柔2 起来。

  “师兄——”

  她大概也有所察觉,眼中渐有羞意,见我始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她轻咬
贝齿,目光一转,正视着我,刚想说话,老孙已从后面疾驰上来,道:“大人,
咱们要不要趁他们上船的时候,杀他个回马枪?”

  “杀杀杀,就知道杀!”我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见众辎兵的目光都转
了过来,不想让他们误会我怯战而影响士气,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宗设用兵相
当谨慎,他知道我军缺少弓箭,上船的时候,定用倭铳从海上封锁海滩,从而协
助骑兵撤退,此时杀回马枪,只是送死而已。”

  心中不免遗憾,自己准备好的弓箭在遭伏时损失殆尽,否则,别说与宗设讲
和,依托车阵和他纠缠,他想偷走容易,想弄走粮食可就是痴心妄想了。

  “不过,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宗设!”

  急驰回招宝镇,我找来保甲,要求紧急征调一艘渔船,听说是要去跟踪倭寇,
保甲当即把自家的商船献了出来,镇上的小伙子也是个个摩拳擦掌,争了半天,
推举了十八个浪里白条在我麾下听令。

  保甲又将镇上的武器收集起来,不仅辎兵们补充了装备,连那些水手也都配
上了大刀长矛。

  本想留下受伤的鲁卫和中毒的魏柔在此接应沈希仪,可鲁卫死活不答应,甚
至摆出了上司的威仪;而魏柔当面不说,背后却找到我,说隐湖是白道之首,剿
倭乃是民族大义所在,隐湖弟子绝不能退缩。又说她已经在镇上买到了解药所需
的药材,让我不必为“春风一度丸”担心。我虽喜有强援助阵,可心中难免有些
失落,倒把招宝镇的药铺暗自骂了一番,最后只好把老孙和两个伤兵留在了镇上。

  宗设的旗舰“三笠”铁甲舰在袭击宋素卿集团的时候,被宋的旗舰“妙之丸”
击成了重伤,而他手中余下的攻击型战舰不是大明水军主力舰种“苍山铁”的对
手,在“三笠”没有修复之前,宗设不敢和大明水军正面交手,甚至连侵略沿海
村庄都变得小心翼翼。

  两次和宗设交手,他出动的都是伪装后的商船,真正打起海战来,这种没有
远程攻击能力的商船比渔船实在强不了多少。

  这也促使我敢下定决心跟踪宗设,既然在岸上难以捕捉住他,那干脆打到他
老巢去。

  只是宗设发迹不过数年,关于他的情报少只有少,而他侵略的足迹南至福建
泉州,北至山东青州,没有人知道他的基地究竟在什么地方,若不是今番得了宋
素卿,大家只能面对着漫长海岸线兀自叹息了。

  不过,素卿也只是推断出宗设的老巢大概在大七岛、小七岛到陈钱山岛这一
带水域的某个荒岛上,那一带水域足有上千里,岛屿又星罗棋布,漫无目标的找
起来势比登天还难。

  而要想让宗设察觉不出是在跟踪他,那么一开始就要形成两船是偶然相遇的
态势,这就要至少事先能判断出宗设的一段航行路线,从而赶在他的前头。

  “宋姐姐,大海那么大,哪儿都可以行船,怎么可能事先判断出宗设的航线
啊?”解雨不解地问,我对航海一窍不通,自然也被宋素卿说得昏头转向。

  而自从鲁卫猜到解雨的身份,对端坐在简易地图前分析敌情的宋素卿已经不
感到如何惊讶了,只是偷偷踢了我一脚,叹息道:“你小子不发达,那才是异数
呢!”

  “少奶奶,其实就像人在陆地上要沿着道路行走一样,船在大海里也要沿着
航线行驶,而且,因为在海上不像陆地上有那么多参照物,航线更是及其固定。”

  宋素卿表情一直相当严肃,当听我说要跟踪宗设,她反对的态度比谁都强烈,
直到我说一定和宗设保持距离,一旦他发现就立刻撤退,她才勉强同意替我筹划
出海跟踪所需的一切准备。

  “在海中,可能航行了几天几夜都看不到陆地岛屿的影子,甚至最有经验的
船长不看海图的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就算是用过洋牵星术测出自
己的方位,可这个地方海水有多深,适不适合下锚停泊,这一切都是未知数,于
是航海的人就在大海里开辟出一条条的航线来,航线上的数据一应俱全,只要沿
着航线行驶,用过洋牵星术测得的角度与航线上的数据一对比,就知道船在什么
位置上,在茫茫大海中,就不会迷失了方向。”

  “正因为大家走的是同一条航线,两艘船在大海里相遇就成了最平常不过的
事情,特别是在沿海附近的水道航行,更是如此。可惜的是,咱们没有海图…”
宋素卿边说边偷偷白了我一眼。

  我讪讪一笑。其实宋集团原本有非常详尽的海图,但都做了妙之丸的陪葬,
宋素卿刚进竹园的时候,几次说要临摹曾亮手中的大明水军海图,可都被我借故
搪塞过去了,那时对这个倭女,我心底尚存疑心;等疑心渐去,我便舍不得让她
再过以往那种海上走私生活了,她也再没提过海图的事儿,现在想想,倒是自己
失策了。

  眼下摆在桌上的是一张宁波府的地形图,这还是鲁卫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只
是这张地图上,只标着附近舟山、岱山、大横山几个大岛的名称,大七、小七岛
在哪儿,地图上根本看不到,至于指角、水深、礁石等数据更是压根没有。

  而招宝镇上的渔船出海打渔最远不过离岸十几二十里,保甲家的商船也只是
给舟山外岛送粮送水的,如何跟踪宗设,全靠宋素卿以往航行的记忆了。

  “从招宝镇到小七大七、陈钱山岛,这段水路有两天惯用水道,但靠近舟山
岛的那一条,要经过明军水师的驻地,所以宗设必然选择北进的航线,宗设运粮
上船大约需要半个时辰,我们先一步到金堂山岛北烈港附近海域等他。”

  我坐在桅杆上临时用鱼网搭成t 望台里向南望去,十里之外,依然可辨。

  从招宝镇驶出来已经一个多时辰,陆地自然看不见了,可海上并不觉得寂寞,
南来北往的商船渔船虽然称不上络绎不绝,也绝不是半天看不见一艘,而且他们
真的就像宋素卿说的那样,都在沿着同一条航线驶。

  “因为这条航路是黄金水道嘛!”桅杆下的宋素卿随口回答着我的问题,只
是脸上颇有些忧色:“公子可曾留意,像我们这样的商船一路上遇到过几艘?”

  “只有两艘。”细一回想,我也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这种类型的船不是远洋用的商船,它载货量虽然大,可为了速度快,
它吃水并不深,在近海无所谓,遇到风浪可以及时进港,但远洋无港可泊,它又
没有足够长的锚,一旦遭遇风浪,后果不堪设想。”

  “素卿,你说我们会碰上风浪?”我心头不由一紧,自从那次海战后,我对
大海就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我可是记得你曾经说过,这个季节遇到飓风的可能
性几乎是零的。”

  “公子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宋素卿白了我一眼:“贱妾是怕,这船再往深
海里行驶个五六十里尚在情理之中,再远宗设就要起疑心了。”又嗔怪道:“都
怨公子心急,弄得贱妾也定不下心来,到底漏算了一着。”

  “你这丫头,刚给你三分颜色,就要开染房了!”

  只要没有性命之忧,能不能找到宗设老巢就看老天肯不肯眷顾我了。听她埋
怨,我不禁瞪了她一眼。

  “哼,我怎么没一只眼睛看到你有不敢。”见到她嘴角偷偷流出的一丝笑意,
我心中一阵暗笑。

  说起来,她的性子比无瑕还要特异,无瑕有身孕,那些暴虐游戏的对象就几
乎都变成了她,她竟甘之如饴,没旁人的时候,她甚至是故意要做点错事、说点
错话,来刺激我内心深处的暴戾,并乐此不疲,而今面对沉重的生死压力,她心
中怕是又燃起那特异的欲望了。

  坐在t 望台里时间久了,我的腿被鱼网勒得几乎麻木了,此刻倒是真的想躺
在丰满柔弱的女体上放松一下:“我还真没在海上做过呢…”

  话音甫落,却见解雨从船舱里走出来,大概是听到我最后一句话,解雨好奇
地问:“相公,你想在海上做什么呀?”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做…饭啦!”看看日头,已经快晌午了。

  “人家都做好了,鲁大叔钓了好多鱼哪!”解雨笑靥如花:“就等着大老爷
去吃了。”

  解雨做菜极有天赋,自从杭州楼外楼大厨的师傅刘老爷子进府后,她厨艺精
进得简直一日千里,已直逼无瑕,有机会露上一手,她自然得意。

  听解雨报出一桌鱼宴来,我食欲大开,正想下来,却见极远处的海平面上渐
渐升起了一截桅杆,接着那熟悉的船身便慢慢浮现出来。

zxc8888 2009-12-24 10:28

               第十一章

  虽然知道宗设的船上并没有厉害的远程火器,可它的出现还是让气氛陡然紧
张起来,解雨手艺再好,众人也是食不知味。

  “宋姐姐,你猜得真准,宗设真的跟上来了。”t 望台里的解雨叫道。

  在列港发现了宗设之后,我就陷入了两难中,跟在宗设屁股后面,怕跟不了
多久久被他看破;可从列港到大七、小七和陈钱山岛是相差甚远的三条航线,宗
设或许还有自己的秘密水道,又无法事先判断他的航路,最后,还是宋素卿根据
宗设悬挂风帆的方式将小七岛从目前的地中排出,又把宝压在了陈钱山岛,还真
让她猜对了。

  “我倒宁愿猜错了。”宋素卿嘟囔了一句,大七、小七岛毕竟离大陆只有七
八十里的距离,而陈钱山诸岛远悬海外,离大陆足有五六百里之遥,那里名义上
是大明的属地,事实上官府只对主岛陈钱山还有那么一点控制能力,周围上百个
大小岛屿究竟有没有人居住,住的又是什么人,谁也说不清楚,就算没有宗设,
贸然驶入,也有相当大的风险。

  “相公,要不干脆把宗设的船凿沉,把他们都淹死?”解雨眼珠一转道。

  宋素卿哭笑不得:“少奶奶,你看看这海水多么清澈,哪儿能藏得住人?没
等接近大船,早被人发现,用弓箭射死了。”

  “那…可以等晚上呀!”

  “晚上视野范围太小,等看见宗设,两艘船的距离就太近了,宗设的船都经
过改造,水下的密舱比寻常要多得多,一时半时凿不沉它,这一来就容易被宗设
发现,到时候咱们想跑都来不及。再说,现在才四月,海水还很凉,待久了,就
算是公子也受不了。”

  “咦,不是说咱的船比宗设的要跑得快吗?”

  “大家只用风帆的话,咱的船是比宗设快,可宗设的船又二三十个桨位,这
桨位平常用不着,可打起仗来就必然要动用它助战了,少奶奶奶想想,二三十枝
桨一起摇动,那船还不得飞起来呀,虽然支持不了多久,可追上咱们却是绰绰有
余了。”

  解雨沮丧地“噢”了一声,宋素卿笑道:“其实,这船最怕的乃是火攻,船
板帆布为了结实防水,大多用桐油处理过,遇火即燃…”

  “可咱们又没有火箭!”解雨抢白了一句。

  听二女的对话,我心中突然一动,一个念头逐渐在脑海浮起:“素卿,什么
时候能到大横山?”

  “按现在的速度,大概是明天上午到。”宋素卿心算了一下道,又把船的现
在位置指给我看:“当然,若是没有迷航的话,过了岱山,可就什么参照物都没
有了。”

  “不等宗设了,直接去大横山。”我断然道:“这艘船明明比宗设的会,若
是在他眼皮底下转悠,就算跑在他前面,他一样会起疑心。大横山是个淡水基地,
我就赌一赌宗设在那儿补充淡水,看看能不能在那儿火烧宗设!”

  大横山市这片海域中仅次于舟山、岱山的第三大岛,据宋素卿说,这里从浙
闽一带驶向日本的走私商船的最后一个淡水补给基地,再向东去,已知道那几个
有人居住的岛屿包括陈钱山主岛在内,淡水自给都很困难,遑论提供别人了。

  “可大横山的汪氏家族不会允许我们借用他的地盘攻击宗设的。”宋素卿皱
眉道:“贱妾与汪氏打过交道,他们把自己家在大横山的地位看的比什么都高,
绝不会拿自己定的规矩开玩笑。”

  “规矩是人定的,再说,我只是从汪家买点火器火药罢了,又不是让他们亲
自动手,只要价码够高,就有成交的可能。再说,宗设势力越来越大,汪家恐怕
也会感到不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见她还要劝我,我拍了拍她柔弱的肩膀:“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打仗总要冒点风险,何况我们还没入虎穴呢!好了,素卿,从现在起到大横
山,这艘船就交给你来。”

  宋素卿见说服不了我,只好下令调整风帆,测五两,加挂野孤帆,这些我从
来没听过的航海专用词语一个个从她嘴里蹦出来,此时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妙之
丸上,神情专注和自信。

  船上的小伙子们一面高声应和着,一面手忙脚乱地扯动缆绳,调整帆的方向,
不时飘向发号施令者的目光充满了惊讶和敬佩,船速一点点加快,船首溅起的浪
花越来越大。

  或许人就是一种天上短视的动物,当宗设的大船从视野里消失的时候,几乎
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船头又响起了嘹亮的渔歌,不一会儿船尾也传来了鲁卫欢
快的吆喝,只有魏柔把自己锁在了船舱里。

  望着这碧海青天,白云漫卷,我的心情也愉悦起来:“素卿,我要重造‘妙
之丸’!”

  “好耶!”解雨兴奋道。

  宋素卿眼睛也是倏地一亮,可旋即平复下来,小声道:“现在贱妾只想跟随
公子和少奶奶终老竹园,等剿灭了宗设,更是没有理由再回到海上了,妙之丸,
不造也罢。”

  “你当我造妙之丸是要做一个纵横七海的大盗吗?”我哈哈笑道:“错了!
素卿,我只想把它当作我的海上行宫,在风和日丽的时候,带你们遨游四海。”

  “然后再买一座荒岛,体验一下世外桃源的生活。”解雨一脸向往。

  “不错,那样我们就能以天为幕,地为席,白云为衣,清风为缕…”

  “这…又不是野人——”素卿捂嘴噗哧一笑,眼波却已经柔媚起来。

  解雨却笑着滚到我的怀里,狠狠擂了我几粉拳,娇嗔道:“相公,你就是…
不想好事!”

  低头望去,旭日下,解雨脸上的每一丝娇腻都是那么真切,解开了束发,青
丝漫舞,一根根地缠绕过来,是说不尽的缠绵悱恻;她的身后,一个娇俏的身影
依偎在船栏杆上,海风吹得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现出一副曼妙躯体,也是说不出
的诱人心醉。

  “那陪相公我去想好事啦!”

  当然未曾真个销魂。来到宁波后两天一夜几乎不眠不休,中间又打了一场恶
战,体力透支得相当厉害,让我总算一尝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滋味,加上这船行起
来晃晃悠悠的又有如摇篮一般,我左搂解雨右抱素卿倒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劈劈啪啪”的响声,支起身子向外望去,
夜幕下,雨丝斜飘,淅淅沥沥地打在船上,溅起点点水花。

  “是清明雨啊!”我打了个哈欠,清明时节雨纷纷,这雨来得还真准时,听
外面的风并不大,我心里便不如何担心,一阵睡意又涌了上来:“真奇怪,睡了
这么久,怎么还是困?”念头只是一闪,我身子已重新倒下,伸手把迷迷糊糊似
要醒来的解雨搂在怀里轻拍了两下,呢喃了一声:“没事儿,睡吧!”眼睛一闭,
便想睡去。

  嗯?这是什么声音?

  在雨打船舷的淅沥声中,竟夹着一丝细若箫管的呻吟,我一翻身,那呻吟随
即变得几不可闻,我几乎提起了全身的功力,才捕捉到声音的来源。

  隔壁左船舱,那不是…魏柔的住处吗?

  这种声音该配合怎样一副旖旎的景象,我自然一清二楚,“春风一度丸”这
个王牌春药的名字一下子跳进我的脑海。

  “可她不是在招宝镇配齐了解药吗?”心中隐约察觉这事情有些蹊跷。

  身子再动,解宋二女便都被惊醒了,宋素卿迷迷糊糊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隔壁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只剩下了风声雨声破浪声。

  “天都黑了,怕是入夜了吧!”解雨反身钻进我怀里,立刻感觉到了蠢蠢欲
动的独角龙王,她不知道那是听了隔壁娇吟的自然反应,偷偷打了它一下,小声
笑道:“哼,睡觉也不老实!”

  从我胸口掏出那块重金购得的西域精致怀表,打开一看,却惊讶起来:“咦,
怎么酉时还没到呢?!”

  我接过表一看,果然才申时三刻。宋素卿闻言惊起,趴在窗户一看,顿时呆
住了。

  “怎么啦?”我已发觉有些不妙,忙披衣而起。素卿并不搭言,愣了半晌,
突然从床一跃而起,连鞋都没穿就冲了出去。

  等我披上衣服出了船舱,甲板早就不见一个水手,想来都回船舱躲雨去了;
而船尾,张开双臂似乎正在细细体会风向大宋素卿宛若一座雕像,在风雨中竟是
那么肃穆庄严。

  雨虽不大,但时间久了,宋素卿的衣服全被淋透,可她浑然不觉。

  我和解雨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去惊扰她。随着她眉头忽而紧缩忽而舒展,
我心也怦怦地乱跳起来,眼睛不由自主地掠过黑压压的大海,一股前所未有的紧
张和恐惧慢慢摄住了我的心。

  “还好。”

  足足一柱香的功夫,才听宋素卿缓缓吐出两个字来,只是她目光转到我身上
之后,似乎精神一松,双肩一塌,身子竟软软倒下。

  “素卿!”我抢前一步将她抱在怀里,只觉她浑身发抖,知道她被风雨打冻
透了,就想抱她回舱,却听她轻声道:“且慢,公子能否找块木板来?”

  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已极,仿佛方才那段时间耗尽了她所以的心力,可我猜
到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不敢讳言,目光刚落到解雨身上,却听身后传来“咯嚓”
一声,回头一看,魏柔正拿着一块木板从船舱走了出来。

  顾不得看魏柔有什么异样,我已经依素卿之言奔到船头,将木板抛向大海,
在它落在海面上的一刹那,我开始向船尾快步走去,等我到了船尾,木板已经落
在了大船后面约一丈左右的地方。

  “果然…”

  等我把宋素卿抱回船舱,飞快地脱下她那身湿衣服,解雨已经生好了火盆,
顺便把站在舱门外犹豫不决的魏柔拉了进来。素卿赤裸着的身子被同意赤裸着的
我抱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才缓过来。

  “宋姐姐,到底怎么啦?”解雨一边喂素卿喝下热姜汤,一边担忧地问道:
“是不是这天气有古怪?”

  宋素卿点点头:“现在才不过申时,离太阳落山还早得很,可天却已经黑了,
说明云层很厚,遮住了阳光。可云层这么厚,雨却不大,依我航海的经验来说,
十之八九还有大风在后头。”

  “这一带有股暖流,这个季节,暖流该是从南向北而去,如果是南风,风浪
不会太大,可若是吹的是北风,不管风多大,恶浪必至,咱这艘船吃水浅,能不
能经得住可就天知道了!”

  “那吹的该是南风吧!”

  看素卿颔首,大家这才轻松起来,就连一旁替我和素卿烤着湿衣服的魏柔都
轻舒了一口气。解雨一吐舌头,冲我笑道:“大家都说那些学问好的读书人是天
上的文曲星下凡,老天爷总不能让相公你这个文曲星淹死吧!”

  解雨说得幼稚,可爱我之心却昭昭然,轻轻吻了一下她脸蛋以示褒奖,又问
素卿道:“那扔那块木头作甚?看起来像是比我和船谁走的快,难道是测船速吗?”

  宋素卿敬佩地点点头:“公子所言极是,正是用来测船速的。船速快慢,是
以更来计算,方才的结果,说明这船的速度必定更快上两成。”又摇摇头:“方
才公子心急走的快,船速应该更快些。”

  “这么说,不用等天中午,大概凌晨就该到大横山了吧!”

  “这就不好说了。”素卿一脸苦笑:“这小南风在四月天里最是害人,不知
不觉地就把船速提了上来,等发现它已经不知道吹了多长时间了,晴天还可以用
过洋牵星术测出自己的位置,可眼下一颗星星都看不到,什么术都没用了!在天
没放晴之前,只好听任这南风吹了。”她顿了一下,才笑道:“没准儿还真把咱
吹到了大横山呢!”

  “那还不如干脆把咱吹到宗设的老巢好看呢!”明白眼下是迷航了,心里忧
虑,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便开起了玩笑,众女不禁莞尔。

  “这消息再告诉老鲁一人就成了,辎兵们和水手知道了也于事无补,反而会
引起他们的惊慌,就别告诉他们了。雨儿,晚上做点好吃的,让辎兵他们吃饱喝
足了就睡觉去,也好攒点力气战斗,万一真到了宗设老巢,都饿成了软脚蟹,那
还打什么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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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江山如此多娇】【全+26】作者: 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