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作者:弄玉&龙璇&紫狂】

皮皮夏 2016-6-29 17:29

【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作者:弄玉&龙璇&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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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夏 2016-7-2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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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夏 2016-7-2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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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涩天使 2016-7-3 13:12

                [b][color=Red]第二集[/color][/b]

[font=宋体]  内容简介:

  原本应该飞往上海的程宗扬,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个世界。他不但看到了半
人半兽的巨人,更目睹了罗马军团与六朝军队的大战;还经历了好友的意外死亡,
又撞到两场艳遇。

  这个世界用着他所知道的语言文字,有他听说过的历史人物,可参加特落伊
之战的阿伽侬门成了凯萨的儿子,纣王妖艳的宠妃变成了一间商馆的老板,连罗
马与汉军的战争这种历史上完全没有出现过的桥段都发生了,这根本是个颠倒错
乱的时空嘛……

               第一章、逆转

  逆转天武营士卒岩石般刚毅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表情。他们抿紧唇,浓黑的
眉毛扬起,冷静的目光中仿佛有火焰在烧。

  那是经历过无数次血战之后,连血脉也交融在一起的袍泽之情。

  戴着板状头冠的指挥官大声发出号令,已经显出颓势的长矛再次凝聚成林,
刺向汹涌而来的罗马军团。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即使以生命为代价,
也要夺回主将的遗体。

  战场另外一侧,是一个醒目的存在。那名女子高高举起韩庚的头颅,手中的
弯刀兀自滴下血迹。她身上黑色的袍服已经被烈焰焚毁大半,难以蔽体。烧焦的
布料间暴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和她衣内的黑色皮甲。

  她有着一副足以令人喷血的完美身材。傲人的双峰被一副精致的胸甲紧紧包
裹着,黑亮的皮革与如雪的肌肤完美贴在一起,勾勒出乳房饱满浑圆的曲线。胸
甲下缘齐腰而止,下面是一段白滑而纤细的腰身。

  金发女子修长的颈中戴着一副华贵的珠链,束在腰带下的长裙被火焰烧残,
两条修长的美腿在裙下若隐若现。几滴鲜血淀在她持刀的右手上,裸露的手臂戴
着一截坚固的金属腕甲,黑色的雾气在甲上浮动,泛起水状的波纹。在她右臂,
则是一串大大小小的手镯,上面镶嵌着各种珠宝美不,在阳光下散发出五彩的光
芒。

  许久以后,程宗扬还记得这一幕。那女子傲然挺起丰顺的娇账,手中的头颅
不住滴下鲜血。她带着一丝近乎冷漠的疯狂,出现在这血腥的战场上,就像一个
噬血的香餐魔女。

  目睹了韩庚的死亡之后,文泽一瞬间冷静下来,拱手道:「师帅!拜火教祭
司现身,须即刻传讯。」

  王哲专注地看着那名金发女子,似乎她的出现比罗马军团的统帅阿伽门侬更
令人注目。他点了点头,文泽立刻返回帅帐。

  阿伽门侬的黄金头盔滚到一边,他狼狈地爬起身,手指微微发抖,无论他如
何高贵和傲慢,面对死亡的时刻仍和一个农夫那样恐惧。在他面前,直径百米以
内仿佛被烈火焚烧过,青翠的草原尽成焦土,场中伏尸处处,其中一半都是他身
旁的精锐。这些从亚平宁半岛就一直跟随着他的百战精英,竟然被一名汉军将领
一举击杀。

  「黛姬雪娜!」

  阿伽门侬吼道:「你不是说过他们是一支拼凑的军队,都是由农夫组成,连
波斯的黑衣骑兵也可以轻易战胜吗?」

  金发女子慢慢转过身,冷漠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

  「是的,我的主人。」

  她语调轻柔地说道:「他们是由六个异教徒诸侯组成的联军,我敢保证,在
他们的军队里,没有一个贵族。」

  「为什么这些农夫能够对抗我们的勇士!」

  黛姬雪娜声音愈发轻柔,「我的主人,你看到那些持矛的战士了吗?他们来
自秦国。为了一个人的召唤,他们放下农具,离开家乡,在战场中学会了使用长
矛。那些使用陌刀的军人来自唐国,使用弓弩的军人来自宋国。他们都是为了一
个人的召唤,才来到这里。」

  「他是谁?」

  黛姬雪娜提起韩庚的首级,「就是他的师传,大汉左武卫大将军,王哲。」

  「王哲?」

  黛姬雪娜柔声道:「成为军人之前,他还有一个名字,叫王紫阳。那时候他
是太乙真宗的掌教,人们称他紫阳真人。」

  阿伽门侬倒抽一口凉气,手指紧紧勾着,恨不得焰死她。他咆哮道:「他就
是你们说的大汉第一高手,太阳的化身王紫阳!为什么你要欺骗我!要知道,你
是在欺骗罗马长老院!欺骗帝国!」

  黛姬雪娜湖水般碧蓝的眼波一转,嫣然笑道:「尊敬的主人,你已经杀了他
最好的弟子。如果你能杀死王哲,那将是一桩永远不会朽去的功勳。否则……」

  阿伽门侬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着,然后对着自己的战士吼道:「冲上去!杀
死他们!不许让任何人逃脱!」

  天策营的唐军已经摧毁了第六军团两列方阵,与最后一列方阵厮杀在一起。

  那些罗马军团的老兵从迦太基一直征战到帕提亚高原,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
强劲的对手。他们已经拼红了眼睛,一边发出战斗的狂吼,一边不顾一切地冲向
敌人的刀墙,显示出罗马战士惊人的勇敢和顽强。

  第十二军团「掷闪电者」在歼灭两个天武营的秦军方阵之后,被其余四个方
阵死死挡住,已经无力支援侧翼的第六军团。由高卢人组成的第五军团「云雀」

  也在天霁营神臂弓毁灭性的射击下损失惨重。而此时,那些纸甲的军士再次
举起弩弓,紧盯着任何踏入射击半径的罗马战士,阻挡了他们的脚步。

  阿伽门侬还剩下两个完整的军团,第三军团「奥古斯丁」以及他父亲最珍爱
的军团,第十军团「骑士」对面的汉军还剩下七千人,如果全军压上,阿伽门侬
相信胜利会属于罗马。但付出的代价,也许是五个主力军团悉数重创,全部丧失
战斗力。

  阿伽门侬无按承担战败的后果,同样,他也无夫承担军团主力全部损失的责
任。无论撒退还是进攻,他的结局似乎都已经注定。阿伽门侬终于开始后悔这一
次轻率的战争。但他已经没有选择。

  号称「钢铁之壁」的第六军团已经无力阻挡天策营的攻势,连最后一列老兵
方阵也开始动摇。穿着明光钟的唐国军人并肩而立,他们粗壮的手臂排列如林,
手中拥有七尺长刃的陌刀组成一道刀墙,雪亮的刀光上下翻飞,将罗马战士的盾
牌和肢鳄绞得粉碎。

  这时如果退缩,失败的恐惧会迅速蔓延,一旦阵型溃散,奔逃的士兵会冲散
剩余的两个完整军团,并且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这些可怕的敌人。到那时,他们
唯一的结局就是被全部歼灭。

  以防守强悍着称的第六军团「钢铁之壁」已经面临生死关头,天策营的唐军
一点点吞噬着他们钢铁铸成的壁垒,崩溃就在眼前。

  一名浑身浴血的百夫长发出最后一声战吼,然后挺直胸膛,奋力将象征军团
荣耀的鹰帜掷向前方。黄铜铸成的旗帜在空中画过一条耀眼的弧线,远远落在唐
军的队列中。

  这是最后的赌博。鹰帜是军团的标志,一旦失去鹰帜,军团将不复存在。掌
旗的百夫长投出鹰帜的一刻,是在用整个军团的鲜血写下他们的选择──要嘛胜
利!要嘛灭亡!

  望着飞出的鹰帜,所有还幸存的第六军团战士同时发出震天的战吼,奋不顾
身地朝象征着军团荣耀的鹰帜冲去。那些手执短剑的罗马战士,用自己的血肉之
躯撞向敌军的刀锋。在他们惊人的英勇下,唐军所向披靡的攻势被阻缓,却仍然
一步步逼近第六军团的防御底线。

  就在此时,统帅的命令下达,第三军团「奥古斯丁」与第十军团「骑士」同
时进入战场。一万两千名生力军的加入,终于挽救了岌岌可危的第六军团。

  唐军的陌刀一次次从对手的肢体上卷过,那些身材魁梧的汉子屠杀着对手,
自己也被飞掷的标枪和右侧突袭来的短剑击中,三个军团的碰撞阻挡了彼此的脚
步,双方在僵持中陷入苦斗。陌刀与短剑往来交错,胜利的天平在两者之间不断
摇摆。

  血腥的战场中,唯一还能保持从容的是天霁营。弓弦震动的声音不断响起,
箭矢犹如一片死亡的阴云在战场上空飞翔。天霁营的宋国军人几乎没有移动,就
控制了半个战场,千余张神臂弓张开一幅难以逾越的死亡之幕,他们以近乎艺术
的优雅与准确掠夺着对手的生命。在神臂弓的威摄下,天武、天策两营的右翼安
若磐石。

  战斗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阿伽门侬投入了五个主力军团,王哲也押上
了他的全部力量。左武第一军团一万余名将士与三万罗马精锐在这片草原上奋力
厮杀。

  失去爱徒的王哲沉静如水,他没有发出太多指令。这些已经追随他十五年的
六朝军人经历过无数次血战。对战争的直觉,使各级指挥官们在瞬息万变的战场
上,近乎本能地作出最佳选择。

  面对新投入的两个军团,天策营的唐国军人不再向前猛攻,而是转向右侧,
强行突破罗马军团的拦截,与天武营的秦军汇合在一起,依靠天霁营宋军的神臂
弓反覆消耗着对手的力量。

  当天武与天策二营在战场中部会师,胜利的天平开始向左武军一方倾斜。山
丘上,秦军的轻骑已经开始集结。那些勇猛的汉子抛去所有甲胄,只携带长剑和
用于投掷的短矛,准备向敌军投去致命的一击。

  文泽从帅帐出来,他似乎耗费了大量精力,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文泽肃容向主帅拱手,嘶哑着声音道:「已经传讯。」

  黛姬雪娜的身影已经从敌军中消失,仿佛她从来没有出现过。王哲的目光缓
缓扫过战场,然后摊开手掌。

  身后的亲卫上前一步,双手捧起一张褚红的长弓,递到主帅手中。王哲左手
握住弓身,右手微扬,一枝赤红的箭矢从箭匣跳出,落在指尖。王哲拉开弓弦,
长弓弯成满月,一道光亮仿佛从他手中,沿着箭矢流到箭锋处,凝聚成一团耀眼
的白光。然后他手指一松,箭矢仿佛一点流星,笔直飞过纷乱的战场。

  王哲的帅帐距离阿伽门侬将近三里,任何弓箭,甚至程宗扬所在世界的枪枝
都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射程。但王哲手中的箭矢却仿佛无视空间的距离,瞬间越过
整个战场,飞向阵后一顶皮帐。

  将近五万人的战场上,那顶普普通通的帐篷就像海中一粒细砂,毫不起眼。

  箭矢没入厚厚的皮革,整座帐篷像被利刃绞碎般猛然碎裂!帐内一个黑色的
身影来不及闪避,就被箭矢从肩头贯入,巨大的冲击力使她整个人都被带得飞出,
黑色的罩帽掉落下来,露出女祭司金黄的头发。

  黛姬雪娜按住肩膀,碧蓝的眸子冷冷盯着山丘上的王哲,一手将入体的箭矢
硬生生拔出,折成两段,然后昏迷过去。

  阿伽门侬大声呼喊着,周围的卫士再度聚拢过来,将他重重挡住。

  王哲一箭重创对手,他放下彤弓,问道:「月霜如何?」

  「师帅!」

  月霜从帐内出来,拽住一匹战马的缰绳,「我也要去!」

  她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虽然体内的寒毒已被压制下去,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
再施展出刚才那超越自身修为的力量。

  王哲头也不回地一口拒绝,「不行。」

  「可是韩师哥……」

  月霜眼圈一红,掉下泪来,泣声道:「我要给师哥报仇……」

  王哲命令道:「下了她的剑。」

  一名亲卫过来,取走月霜的佩剑。文泽低声解释,「罗马军虽是强弩之末,
我军也难有余力。天武营损失七成,天策营也只剩半数能战之士。适才天霁营来
报,一个时辰内消耗箭矢十二万枝,眼下只剩不到一万枝箭矢。此役胜负还在五
五之间,你即使上阵也改变不了局势,还使得师帅分神……」

  王哲没有理会月霜,而是看着旁边的程宗扬,忽然道:「夫以身融万物,以
丹田为鼎炉,积精化气,炼气合神。」

  月霜一出现,程宗扬本能地退了半步。他这会儿身上难受无比,随着战场中
的厮杀愈发惨烈,身体的不适就越明显。额角炙痛,胸口烦闷欲呕,与刚穿越来
时的情形类似。听到王哲的话,程宗扬心头顿时一动。这段字句他已经熟极而流,
正是王哲传他的口诀。说的是将身体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依靠丹田来吸收炼化
天地与自身的精气。

  程宗扬试着将意念转移到丹田内,那只小小的气轮立即旋转起来。从太阳穴
透来的死亡气息化为一条条纤细入微的无形丝线,被旋转的气轮吸纳。胸口的烦
闷感渐渐消散,变成一种温暖的轻松感,使他禁不住闭上眼,舒服得想要睡去。

  王哲低叹一声,一指点在程宗扬眉心,将他唤醒。这年轻人终究没有学过修
练的方法,不知道要用顽强的毅力克服心魔,保持灵台一点清明。如果程宗扬就
此睡去,这会儿吸收的真气就等于白练了,更为严重的是很可能从此不再醒来,
成为废人。

  程宗扬茫然不知自己遭遇的险境。睁开眼睛,丹田的气动轮还在旋转,虽然
慢了一些,但仍不断吸收着奇异的气息,以无法察觉的速度渐渐变大。

  月霜已经收了泪,但仍是一副泣然欲泣的模样。此时罗马最先投入战场的三
个军团──与天武营秦军交锋的第十二军团,与天策营唐军对阵的第六军团,与
天霁营宋军交战的第五军团──已经被彻底打残。五个军团总共的损失超过一万
人。

  而左武第一军团付出的代价也惨重之极,除天霁营还大致保持完整,天策、
天武二营伤亡超过六成,已经负伤退出战斗的战士也不得不重新上阵。

  这时已经没有人再敢踏入天霁营的射击半径,罗马的桦木盾牌根本无法抵抗
神臂弓的杀伤。再勇敢的战士一旦看到他们短小的弩弓,也丧失了冲锋的勇气。

  终于,天霁营的士兵开始移动,以严密的阵型缓慢前进,往战场中央靠拢。

  一旦他们与天武、天策二营会合,射程将覆盖整个战场。

  就在这时,一声青铜的号角,从背后溃蜡迟传来。王哲猛然扭头,望向身后。

  一排奇特的森林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那是无数长矛组成的方阵,随着方
阵的前进,长矛越来越高,却始终看不到持矛的战士。

  在六朝联军中,秦国士卒使用的七米重矛已经是单兵武器的巅峰,在正面交
锋中,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攻破他们的矛阵,即使唐国的陌刀大阵也不能。而
这一支新出现的军队,使用的长矛甚至超过了秦军重矛,长度达到七米二。

  看到地平线上出现的长矛密林,阿伽门侬猛地松了口气,接着两腿一软,坐
倒在地,再也无力站起身来。大神朱庇特!战神阿瑞斯!伟大的盖乌斯。尤利乌
斯。凯撒!感谢万神殿里庇护帝国的无数神明!他们终于来了!

  王哲的目光落在程宗扬身上。程宗扬张大嘴巴,像傻掉一样看着那座移动的
森林。

  那是一个巨大的方阵,二百五十六名士兵一字排开,形成一道半里长的密集
战线。方阵纵深达十六列,仅仅一个方阵,人数就超过四千。他们披着长长的斗
篷,长矛扛在肩上,左手提着一面巨大的方盾。在方盾右上方,开着一个月亮形
的圆孔,一旦进入战场,他们就会将方盾并列起来,把长矛从圆孔伸出,来攻击
对手。

  程宗扬揉了揉发僵的脸颊,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已经有过太多惊奇,但
眼前的一切,仍给了他重重一击。

  马其顿军团,古代欧洲最优秀的阵列步兵,在平坦的地形中,他们的矛阵几
乎是不可能击败的。

  王哲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一个良机,如果他不是为了等待罗马军团力竭的最佳
时机,更早一些将秦军轻骑投入战场,也许正面的罗马军团已经溃败,心胆已寒
的阿伽门侬将被迫退出战场。这时赢得喘息机会的左武第一军团完全可以回师列
阵,凭借山丘的地形,居高临下抵抗来军。

  他一眼就看出这支陌生军队的弱点,与秦军方阵相比,马其顿军团的方阵规
模更为庞大,阵型更为密集,而灵活性远不及秦军的小型方阵,对地形的要求更
为苛刻,一片丛林,或者一座山丘,就可能对他们的阵型造成致命后果。但他现
在已经无法选择战场。

  马其顿军团的出现,在已经失去平衡的天平上,重重投下一个砝码。疲惫的
罗马战士再次发出战吼,触手可及的胜利使他们的战意鼓舞到顶点。

  而始终保持沉默的兽蛮武士也骚动起来。沉默许久的古格尔终于举起战斧,
带着铜环的右臂用力向前一挥,两千余名已经被鲜血染红眼睛的兽蛮武士立即咆
哮着投向战场。

  文泽双手相揖,宽大的长袖并在一起,向王哲躬身施礼,平静地说道:「师
帅,我军败绩。」

  王哲轻抚着腕上的皮甲,说道:「左武第一军团成军有十五年了吧?一共打
过多少仗?」

  文泽道:「大小战役四十七次。」

  「这么多了啊。」

  王哲低叹一声,然后挺起胸膛,「一共败过几次?」

  文泽道:「这是第一次。」

  王哲一笑,「我们败得起吗?」

  文泽摇头道:「不能。我军若是败退,他们会趁势东进,有熟知地形的兽蛮
人带领,不出一月,就将兵临隘口,威胁五原城。」

  王哲淡淡道:「我这一死,朝中几位大臣终该满意了吧。」

  文泽忽然激动起来,「师帅!我军上下一心,即使败亡也定可重创敌军,只
要师帅返回,只需要一年又可组织一支强军,与我等雪恨!」

  「谈何容易。六朝精锐尽在于此,再建一军又需多少时日?」

  王哲低叹道:「我五十投军,至今已十五年,哪里还有另一个十五年呢?」

  「师帅!」

  王哲道:「不必多说。传我号令,命轻骑冲阵,以五百骑为一队,全力攻击
敌军帅帐。天霁营撒回山丘,天策营阻敌,天武营退出战场。身中一伤者各自编
入军中,操刀持矛与敌交锋。身中二伤者编入天霁营,为射手装弩。」

  这是要死战了。程宗扬心头一阵紧张。不过即使王哲不说他也知道,马其顿
军团出现后,这支孤军想要突围已经成为幻想。最近的城塞距离此地大概有一千
余里,在这样既无法隐蔽又无法坚守的大草原,撒退就意味着丧失所有主动,在
未来的一个月内,遭受敌军在背后无穷无尽的追击,随时都可能覆亡。即使侥幸
逃生,也将百不存一。

               第二章九阳

  九阳左武第一军团的帅旗在风中飘扬,所有士卒从上到下都保持着沉默,似
乎无视死亡的来临。

  根据王哲的命令,天武营撒回山丘休整,受伤的战士重新拿起武器,加入阵
列。天策营在山丘下摆出一个半圆形的却月阵,开始防守。而秦军轻骑则从阵前
突出,宛如一枝箭矢,破开围攻的罗马士兵,直冲阵后。

  为了保持阵型,马其顿军团前进十分缓慢,以他们的速度,投入战场还需要
三十分钟,战局重新陷入僵持。

  王哲转身说道:「月霜。」

  月霜惊喜地跳起来,「师帅!我一定把敌将的首级给师传拿来!」

  王哲脸上露出一丝怜爱,他拂好月霜脸上散乱的发丝,然后道:「你立刻跟
他走,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内陆。但不要去临安,到唐国的长安去。」

  月霜一怔,「为什么?」

  「因为你不该上战场。」

  王哲淡淡说完,然后转头看着程宗扬,「月霜就交给你了。」

  程宗扬还未作声,月霜就愤然道:「我不跟他走!我要上阵杀敌!这个无耻
小人,我──我杀了你!」

  昨晚羞于启齿的遭遇月霜已经忍了很久,此时师传居然让她跟这个混蛋走,
月霜再也按捺不住,说着从一名亲卫腰间拔出长剑,朝程宗扬劈来。

  程宗扬吓得魂飞魄散,王哲信手伸出两指,挟住剑身,轻巧地将长剑夺在手
中,然后剑柄一撞,封了月霜的穴道。

  「你的伤势只有他能治好。」

  王哲神情严肃地说道:「记住,到唐国去,找李药师。」

  文泽命人牵来两匹最好的战马,备好清水、食物、弩矢、长剑,以及一袋钱
币,然后将月霜放在鞍上,交给程宗扬。他这一切都做得十分平静从容,似乎不
是即将赴死,而是在筹备一次远游。

  月霜瞪大眼睛,满眼都是愤怒和不甘。程宗扬却看着惨烈的战场,感觉身体
像虚脱般无力。

  无数人影在战场上拼杀,鲜血和残缺的肢体不住飞起,连阳光也被飞溅的鲜
血染红。他不知道这场恶战之后,会有多少人活下来,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命
离开。

  王哲道:「再过两刻敌军才能合围。离开这里,一直向东南方向走。」

  程宗扬忍住胸口作呕的烦问感,勉强点了点头。

  「记住那三件事。」

  王哲双手一拱,郑重说道:「拜托。」

  程宗扬与他认识虽然仅仅一天,但对于这个唯一知道自己来历的师帅,有着
难解的亲切感。此时见他向自己这个无名小卒施礼,程宗扬心头一热,「请师帅
放心!宗扬一定不负师帅所托!」

  程宗扬吃力地爬上马鞍,将那匹空马的缰绳系在鞍侧,然后扶住月霜,忍不
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位穿着甲胄的统帅。

  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们?让他们毫不畏惧死亡呢?是勇气还是责任感?

  程宗扬无法理解他们的情怀。也许这些生活在古典时代的人都是白痴,也许
他们有着另外的生存维度。一个更高的维度。

  就在这时,他听到王哲的声音,「到清远去。在清江江畔的玄真观,拆开锦
囊。」

  血腥的战场被抛在身后,喊杀声越来越远。有过两次骑马的经验,程宗扬渐
渐掌握了骑乘的方法,身体随着马匹的奔跑而起落,不再像以前一样手足无措。

  驰出十余里后,马其顿军团的方阵终于逼近到山丘下。休整过的天武营士卒
重新起立,仅存的秦军仅能编成两个方阵,他们互为犄角,以长对长,凝视着缓
缓靠近的敌军,没有一个人退却,也无路可退。

  一个苍凉的歌声响起,「岂日无衣,与子同袍!」

  然后更多的歌声应合。

  「岂日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日无衣?与子
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日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
甲兵!与子偕行!」

  秦军的唱罢,天策营唐军的响起。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枞金伐鼓下榆关,旌旖逶迤碣石间。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秦军的歌声一如他们的重矛黑甲,古朴苍凉,唐军的歌声则如同他们光彩夺
目的明光蹬与陌刀一样豪迈昂扬。

  立在山丘上的天霁营宋军,则唱起了另一首着名的诗词。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
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开、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
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随着歌声,左武第一军团的将士们义无反顾地冲向罗马军团、马其顿方阵以
及兽蛮武士的联军。

  在这个血腥的日子,宁静的草原被鲜血染红。连绵的山丘间,那个月牙状的
平原成为血肉的池沼。

  无论是罗马还是六朝诸侯组成的汉军,所有还活着的人都绞杀在一起。战车
倾覆过来,长矛断折,垂死的战马发出悲鸣,蒙着羊皮的盾牌溅满鲜血……一名
兽蛮人奋力砍下战车上戈手的头颅,背后一柄宽长的陌刀随即劈入他的背脊。握
着罗马短剑的战士本能地右刺,将剑锋狠狠桶进持刀大汉的右肋,自己又被一支
长矛刺穿腹部。

  到处是鲜血和杀戮。苍青色的天穹下。死亡之神在冥冥中张开双翼,拥住这
片沥血的白骨之野。

  仅存的汉军被压迫到中军的山丘周围,还能够战斗的不足千人。而被他们搏
杀的敌军超过两万人,连绵数里的战场中布满了囊囊尸骨。

  天霁营所有的弩矢已经射尽,弩手们拨出短刀,开始砍碎手中那一张张精巧
绝伦的神臂弓。留在山丘上的帅帐卫士们则一匹匹亲手杀死自己的座骑,毁掉所
有能被敌军缴获的物品。

  战斗接近尾声,这支深入草原的孤军已经走到自己的尽头,仅存的军士都被
围到山丘上,罗马战士投来的标枪几乎刺到帅帐。而左武第一军团的帅旗仍然高
高飘扬,还有旗下那个磐石般的身影。

  文泽系紧高冠,理好衣物,然后跪下来,端端正正向故乡所在的位置行礼。

  王哲笑道:「想家了吗?」

  文泽道:「在外十余年,未能在家中侍奉母亲,心下不安。好在还有兄长代
为尽孝,此去泉台也可放心了。」

  王哲忽然解下甲胄,随手扔在地上。一边活动着双肩,一边叹道:「这身甲
衣穿了十几年,还是不习惯,今日终于可以脱了。」

  文泽笑道:「师帅这件道袍属下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

  王哲注视着聚拢过来的敌军,淡淡道:「其实我应该悠游林下,修真炼气,
不该是一个血染双手的将军。」

  文泽向王哲施礼道:「属下不能再随师帅征战左右,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用一柄短刀切开了自己的喉咙。

  王哲悠悠长叹一声。

  程宗扬已经驰出数十里,不绝于耳的厮杀声已经远去,那座无数战士为之浴
血的山丘也成为一个小小的黑点,隐约还有无数蝼蚁般细微的身影。

  忽然一个身影冲天而起,白鹤般掠上高空。

  程宗扬情不自禁地勒住马匹,转身朝天际望去。

  那是王哲。这位左武卫大将军、太乙掌教脱去甲胄,只剩下身上天青色的道
袍和一顶金冠,犹如君临天下的神明,升上晴空。

  奋战的士兵们停下手,惊讶地看着这个抑一般的男子,甚至忘了进攻。

  王哲笔直飞上百余丈的高空,青色道袍在天风的激荡下猎猎飞舞。他双臂微
抬,拇指扣住中指,然后长啸一声,声如龙吟,震撼了整个战场。接着他头顶的
金冠猛然爆开,散为无数流星,黑色的头发在脸侧体旋飞舞。

  王哲双掌一并,双手食指立起,其余四指交叉相握,喝道:「临!」

  一点光一兄从他右手食指的商阳穴淌出,沿合谷、阳溪、下廉、曲池、巨骨
……一闪掠过手阳明经诸处容颜,流到胸前。

  王哲拇指一挺,笔直贴在一起,中指同时分开,叠在食指上。

  「兵!」

  又一点光亮从他左手小指少泽穴淌出,从后溪、阳谷、小海、肩贞、秉风、
天容……沿手太阳经络流到胸口。

  王哲双掌一错,无名指、中指、拇指向上挑起,小指,食指交握。

  「斗!」

  同样的光亮从他右足足窍阴涌出,从侠溪、阳交、阳辅、阳陵、风市、环跳
诸穴,沿足少阳经络升到腹部。

  王哲再次结出手印,食指、拇指直立,其余三指下勾,并在一起。

  「者!」

  这一次是足太阳经,从至阴、金门、飞扬、合阳、委中、委阳、秩边诸穴,
直到腹部。

  王哲双手如鲜花怒放,不断翻结出各种手印,长声喝道:「皆!」

  「阵!」

  「列!」

  「前!」

  王哲每一声大喝,都有一点光亮应声而出,从他手少阳、手阳明、手太阳、
足少阳、足阳明、足太阳六道经络一一运转经行,分别汇入胸腹,接着是阳跻、
阳维二脉。一共八只光球齐聚体内,宛如八只光明夺目的太阳。

  王哲九阳神功只练到八阳的境界,已经是太乙真宗二百年来第一人。如果韩
庚不死,再过三十年,很可能冲上八阳,甚至九阳的至高境地。

  王哲悬空虚立,如履平地,他面沉如水,长发猎猎飞舞,身上光芒大作,宛
如神明天降。他十指虚扣,仿佛握着一只太极球,然后沉声喝道:「行!」

  一点光明从他腹中浮现,然后分为两处,分别沿任脉、督脉旋转体升,连同
少阳、阳明、太阳六经与阳踏、阳维二脉,在唇下相交,重新汇入腹内的胞中。

  这团光球汇集了六条阳经两条阳脉,光芒分外明亮。凝聚了王哲毕生修为的
八颗光球一一汇入其中,最后九阳合一,仿佛一只日轮在胸腹间旋转扩张,即将
突破肉体的限制,喷薄而出。

  阿伽门侬惊恐地勒住战马,耳边仿佛又响起黛姬雪娜诅咒般的尖叫,「是太
阳!毁灭一切的太阳之火!」

  他终于见到一轮太阳的诞生,即使隔着百丈高空,身边的温度仍急剧攀升,
他麾下罗马战士的黄铜头盔被照得一片光明,似乎正在烈日下融化,变成燃烧的
液体。

  九阳齐出,几乎是每个修道者梦寐以求的境界。但只有王哲自己清楚,他配
合九字真言,激发体内所有的真元阳气,凝出九阳,却无法控制。他的修为并不
足以操控九阳,他还未修练至极致的肉身更不足以盛载九阳的巨大力量。九阳齐
出的一刻,也就是他肉身消损的一刻。

  王哲猛然张开双臂,喝道:「极!」

  刹那间,他的身体化成一团耀眼的光芒,强烈的光辉甚至掩盖了阳光,以雷
霆万钧之势奔向草原,将整个战场笼罩其中,形成一个方圆十里的巨大光球。

  光明闪过,大地仿佛陷入黑暗。

  喧嚣的战场一瞬间变得沉寂。青翠的草原、折断的长矛、染血的盾牌、倒伏
的尸喂,还有双方厮杀的勇士们,都仿佛被那团光明彻底吞噬,刹那间消失得无
影无踪,连大地也为之龟裂,形成一片直径达到十里的焦黑色墓场。

  圆形边缘,茂密的青草被高温炙干,然后燃烧起来,升起一片高达丈许的火
焰。这片火焰以疾逾奔马的速度四处扩散,程宗扬不得不竭力驱赶座骑,与身后
烈火赛跑。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夹在狂风中席卷而至,终于浇熄了大火,也掩盖了天地
的一切。

  程宗扬不停地打马狂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远远离开这片只有死亡
的土地!

  被封住处穴道的月霜伏在鞍上;她同时目睹了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却无法挣
扎,无法喊叫,无法和那些亲如手足的同袍一样化为永不磨灭的英魂。

  闪电中,程宗扬看到她雪白的面孔,上面湿淋淋,不知是雨是泪。

  程宗扬抽出一条羊皮袍,盖住月霜的头脸,牙关颤栗着吼道:「你可别冻死
了!」

  这鬼天气,一会儿烈日高照,一会儿又暴雨倾盆。程宗扬浑身上下都被暴雨
浇透,手脚冰凉,如果不是丹田中那只气轮还不断透出暖意,他可能已经在雨中
被冻僵了。他一边打马奔驰,一边奋力催发着丹田中的真阳,丝毫不管它消耗了
多少。

  程宗扬不知道,自己身上那个莫名其妙的生死根今天已经吸收了太多的死亡
气息。在他驰离山丘的一刻,双方战死的士卒已经超过万数,这些死者的气息经
过生死根的转化,变成生机无限的真阳。如果是一个修行多年的术者,一次获得
这样多的真阳定然大喜过望,离关的第一件事就是觅地清修,将吸收的真阳转化
为自身的真元。

  但程宗扬狗屁不懂,一口气塞给他过万条性命,唯一的下场就是被过多的真
阳爆体而死。他在雨中一路狂奔,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真阳,都被他毫不吝啬地挥
发掉。就像一个猿人来到现代世界,把大捆大捆的钞票扔到火堆中取暖,足以让
任何有识之士看得眼中冒火。

  奔驰一夜之后,不幸的是,程宗扬吸收的真阳已经平白浪费掉大半,幸运的
是,由于真阳消耗,经脉没有因为不堪重负而迳行碎裂。

  程宗扬现在还对这些一无所知,当他看到第一道黎明的光线在左前方的地平
线升起时,终于松了口气。程宗扬挣扎着翻下马背,腿间传来一阵血肉黏连的剧
痛,大腿内侧已经被磨出两块手掌大的伤口。

  程宗扬吃力地把月霜抱下马,然后倒在地上,陷入昏睡。

  喉头传来一点微痒,程宗扬扭了扭头,继续呼呼大睡。

  接着喉头又是一痒,还有些冰凉的寒意。程宗扬再次扭头,希望那只不识趣
的蚊子能自己飞走。

  喉头又是一凉,程宗扬勃然大怒,一掌拍到颈中。那只蚊子一下飞开,却与
他的尾指划了一下。

  「啊!」

  程宗扬惨叫着握住滴血的手指。

  月霜举剑指着他的喉咙,剑锋还有一滴血迹。她几次把剑放在程宗扬喉头,
可这个无耻小人比一头猪还能睡。月霜虽然恨程宗扬入骨,但她认为行事要光明
磊落,趁人睡梦中一剑杀死,不算好汉。就算死,也应该让这混蛋死个明白。

  程宗扬捏住流血的手指,警报的红灯在心头一个劲儿的乱闪。这会儿不用再
指望别人来救了,他敢肯定,周围百余里内,除了他们两个绝对没有一个活人。

  月霜咬着牙,低声道:「无耻小人!你辱我清白,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有!」

  程宗扬大声道:「是我把你救出来的!」

  月霜愤怒地说道:「我宁愿和他们一起战死!谁让你来救我!」

  「可我还救过你两次!」

  月霜咬牙道:「你放心!杀了你,我就会找那些罗马人,到那时如果我杀不
掉他们,就会被他们杀死。如果能杀光他们,我就会自尽。反正不会活着回来,
算是抵了你的命。」

  这算是什么抵命?程宗扬再一次深刻认识到,女人是一种没有逻辑的动物。

  她们只会凭自己心意随便找一些理由,来达到她们横蛮无理的目的。

  「等等!你知道杀死师帅的是谁吗?是阿伽门侬!凯撒的长子!」

  我呸!阿伽门侬是传说中迈锡尼的国王,比凯撒早了一千多年,怎么会变成
他的儿子?

  月霜寒声道:「他们在哪里?」

  「罗马!往西走,先经过波斯、尼尼微,底格里斯与幼发拉底河,然后到大
马士革,再从君士坦丁堡经过地中海、希腊,才到亚平宁半岛。如果凯撒出巡,
你还要去伽太基、高卢、埃及、冰岛、格陵兰、夏威夷、复活节岛……」

  程宗扬把自己知道的地名胡乱扔出一堆,叫道:「那些地方你都没去过,如
果杀了我,你一辈子都找不到!」

  月霜冷冰冰道:「那我就找一辈子!」

  她说着举剑欲刺,程宗扬连忙叫道:「停!你不能杀我!」

  「凭什么不能?」

  「是师帅!」

  程宗扬终于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他留下遗命,让我去做几件事!」

  月霜切齿道:「师帅怎会让你这卑鄙、无耻、下流、无能、贪生怕死的小人
做事!」

  「你也听见了!当时师帅还说:拜托!」

  那句话月霜确实听到了,但她不明白王哲会有什么事情要拜托这个小人。

  「告诉我是什么事。我替师帅去做。」

  我有那么蠢吗?说出来好让你把我杀掉。程宗扬抿紧嘴巴,摆出一副视死如
归的壮烈之态。

  月霜越看越怒,「啪」的给了他一个耳光,「小人!」

  程宗扬一阵光火,自己从小到大还没被女人打过,到了个这个世界居然被一
个死丫头打了几次。他唇角露出一丝挑衅的笑容,「我很小吗?对你来说,应该
是挺大的吧!」

  月霜雪白的脸颊一下涨得通红,她猛然伸出左手,一把扼住程宗扬的喉咙。

  程宗扬身上保留的真阳虽然也有模有样,但丝毫不知道怎么运用,一下被她
捏得喘不过气来。

  月霜细白的手指越收越紧,似乎想把他就此扼死。终于还是猛地松开,把他
扔到一边,「滚!」

  程宗扬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再一次惊奇地发现自己大腿上磨出的伤
口已经痊愈,连尾指被剑锋划出的伤口也已经长住。居然好这么快,这样下去,
自己会不会变成不死的怪物?

  月霜束好马鞍,翻身跃上马背,然后拨转马头,朝战场方向奔去。

  「喂!」

  程宗扬叫道:「你往那边跑个屁啊!那边一个活人都没有!师帅已经死了!

  连尸体都没剩下!「

  月霜理都不理,一味催马前行。程宗扬急了,那两匹马连在一起,食物、清
水都在上面,她这么一走,自己想走出这片大草原,希望可太渺茫了。

  程宗扬不顾一切地叫道:「别忘了!师帅要你去长安!」

  还是王哲的面子够大,这句话一出,月霜终于勒住马匹。她思索片刻,然后
拨转马头。

  程宗扬连忙道:「等等我!师帅还让我照顾你!」

  月霜恨恨往地上阵了一口,然后一提缰绳,头也不回地朝东南方向驰去。

  程宗扬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大草原,然后慢慢张大
嘴巴。

  天……我该怎么走出去?

               第三章奴隶

  五原城位于大雪山东丽。从南面吹来的暖温气流被高耸入云的山峰阻隔,大
山南北气候迥异。不同的气候带来了不同的环境,雪山东南,气候湿润,土地肥
沃,适合于农耕,西北则是浩翰无边的草原,成为游牧民族天然的牧场。

  大雪山上万年积雪融化出涓涓细流,它们在群峰间汇集成溪,蜿蜓而下,最
后在山下冲积出一块小小的平原。二百年前,六朝西强远征军来到此地,用石头
和巨木建立起远征军的后勤仓库。接着来自富饶南方的商人接踵而至,带来数不
尽的货物和金钱,同时也把草原和雪山上的货物运回内陆。如今,帝国远征军的
仓库已经迁移到更西方的雪山隘口,这座城市却能保留下来。

  五原虽然是一座城市,但对于六朝来说,这里只是边陲蛮荒之地,无论是名
义上的大汉天子,还是南诏的君长,都没有在此设立官职,这使得五原城成为一
座无人管理的商人城市。

  五原城地处要冲,每年冬天,来自北方游牧部族的汉子们成群结队驱赶着马
匹,带来大量上等皮货、砂金、骏马、猎鹰,在此换取部族需要的茶叶、粮食、
器皿和钻铁。

  到了春天,波斯的胡商踏着未融化的春雪迤逦而至,运来他们精心雕琢的珠
宝饰品,还有华丽的地毯、织物。还有的胡商。会组成绵延数里的驼队,从更遥
远的西方赶来。他们的货物里有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制作精良的刀剑,还有许
多叫不出名字的奇珍异宝。这时,来自宋国和晋国的商人们,就会慷慨地取出他
们的货物:精美绝伦的丝绸、巧夺天工的瓷器、洁白如雪纸张……与这些来自异
国的商人交易。

  夏天,山间的积雪融尽,山路重新开启,一些肤色黝黑,留着浓须的汉子会
穿过山间那些不为人知的小路,从大山西面的东天竺带来多彩的宝石,硕大的珍
珠,还有写在贝多罗叶上的经卷。

  五原城的南方,顺着河流的方向越过崇山峻发,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和沼泽。

  从山林中走出的部族,会带来岩洞中开采出的嫂块、丹砂、翡翠、各种神秘
的药物,交易他们需要的布匹、稻米和美酒。而来自海边的部族则会带来沉香、
玳瑁、象牙、珍珠甚至骄傲的羽人也会偶尔走出丛林,带来他们精美如同艺术品
的弓箭,换取他们喜爱的轻纱和珍珠。

  五原城中更多还是六朝商人,戴着纱制头冠,举止儒雅的是宋国商人……衣
着华丽,连靴尖都嵌着珍珠的,是来自晋都建康的富豪。蜀地出产的布料,汉中
运来的谷物,南诏诸族的稻米、水果,关中强秦的铁器,唐都长安的铜镜、美酒、
漆料,京都洛阳的丝帛、绢麻、丹药……症一不汇聚于此。客商云集,货物杂陈,
使这座位于边境的城市,一年四季都有着无与伦比的繁荣。

  中午时分,一个人踏入这座城市。他背着一个脏兮兮的背包,衣衫褴褛,狼
狈不堪,沾满泥土的鞋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乞丐。好在五原
城乞丐不少,比他更惨的也有,所以当程宗扬出现的时候,倒不是太引人注目。

  程宗扬拖着僵硬的双腿,艰难地行走在街道上。他这会儿已经没有力气再去
咒骂那个该死的月霜。她不光带走了马匹、清水、食物,还把王哲赠送的钱币也
一并拿走。可怜程宗扬在大草原里活活走到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
草原,来到这里。

  这座城市和程宗扬想像中完全不同。这里没有城墙,也没有站在城门下搜查
的税吏和士兵,整个城市更像一个巨大的集市,按照货物的不同,分成一个个交
易场。城中的道路完全没有规划,经过无数马蹄和车轮的践踏碾轧,那些土路变
得像泥塘一样泥泞不堪。但对于死里逃生的程宗扬来说,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穿过城市边缘再往里走,一条青石砌成的道路出现在眼前。行人中身穿丝绸
腰悬玉佩的富商越来越多,不少人还带着几名身形剽悍的护卫。那些护卫手持长
刀,背着大弓,眼中凶光四射,一个个看上去都很能打的样子。除此之外,还有
许多异族打扮的行人。有的头戴皮帽,有的包着厚厚的头巾,有的高鼻深目,头
发蜷曲,发色或红或黄。

  道路两旁林立着陈列各种皮毛的皮货市场,交易马匹的马市,还有粮市、药
市……程宗扬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肚子里已经没有饿的感觉了。他被人流裹着一
路往前走,连认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片喧闹的人声。程宗扬停下脚步,抬起眼睛,茫然看着四
周。

  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一个巨大的集市中,周围一个个露天铺位交相杂陈,
人头涌动。但和其他市场的不同,这里的铺位都是些半人高的木制平台。大的可
容纳百余人,小的只能站上去两三个人。

  铺位前,买家与卖家争吵不休,人声鼎沸,这倒和程宗扬认识中的集市相差
不多。只不过他们交易的货物不是皮毛或者马匹,也不是茶叶、珠宝、盐巴、食
品……而是活生生的人。

  程宗扬旁边的木台上,站着几个身材强壮的奴隶,他们酷鼻翼硕大,头发蜷
曲,皮肤黝黑,只在腰间缠了一块肮脏的旧布,两手被铁链锁着,神情木然。

  「刚贩来的新鲜货!」

  卖家在旁大声吆喝道:「力气大,听话,还好养!随便给点吃的就能干活!」

  一名商人走到台上,先检查了他们的身体,看是否有残疾,又用力拍拍他们
的肩膀,试试力气,最后让他们张开嘴,察看牙齿是否缺损。

  巧舌如簧的卖家说道:「绝对的上等货色!好不容易才从南边运来的,黑的
跟鬼一样,不过身体结实的像牲口,不像那些羽人,连风都能吹走,用来干活比
牲口还强,不信你试试!」

  一名打杂的小厮殷勤地递来鞭子,商人接过来,朝一名奴隶身上用力抽了几
鞭。被贩卖的奴隶毫不反抗,虽然他身体要比那商人强壮得多,却温驯得仿佛羔
羊。

  商人满意地放下手,开出价格,「十个银铢。」

  卖家像受了莫大的污辱一样嚷道:「路边的夷奴还要十五个银铢!像这样的
货色,最少也要二十个银铢!」

  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商人买下三名奴隶,一共用了
五十枚银铢。

  程宗扬还是第一次见到奴隶交易的场景,按照文泽的说法,五十个银铢,在
内陆只是一匹普通马匹的价格。这些奴隶还真不值钱。

  偌大的市场中挤满来往的商人,周围每个木台上都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奴隶,
就如同一堆待卖的货物,他们有的被铁链锁着,有的被关在木笼里,还有些像是
整个种族都被捕来,男女老少都有。他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怀里抱着一个
还未长大的婴儿,最后被人用六个银铢一并买下。

  最让程宗扬惊奇的是,他居然看到一个半兽人!那名兽蛮人再没有他在草原
上见过的那种勇武与狂猛,他肩胛被一根铁链穿过,伤口血肉模糊,双手戴着沉
重的铁缭,宽阔的胸膛带着被烙铁烫过的伤痕,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双令人恐
惧的眼睛,此时仿佛燃烧过的灰烬,毫无光彩。

  一名高鼻深目的胡商用生硬的语言问道:「会用斧吗?」

  卖家道:「这是战场上抓到的俘虏,最擅长的就是斧子。前几天还跟南城的
几家比过,给他一根木棍,喝口茶的时间就打翻五个,如果不是锁链拴着,险些
让他闯出去。力大无穷……」

  卖家滔滔不绝的说着,那名胡商掏出一只钱袋扔过去,「二百枚银铢!把他
的伤治好,锁链换成钢伽。五天后给我送来。」

  卖家笑得嘴巴都合不拢,送走了客人,他对自己手下的小厮说道:「这些能
打的奴隶就是好卖。前几天听说还有人卖了个能飞的羽人,也是二百银铢。」

  小厮道:「这些胡人买兽蛮人做什么?不能干活,还凶得很。」

  「听说胡人那里有个大角斗场,把买来的奴隶扔到里面,让他们跟老虎狮子
打斗。每天死的有几十头猛兽,上百个奴隶。」

  卖家摸出一枚银铢,吹了一口,放在耳边听着银铢的成色,一边啧啧赞叹,
「按这价钱,可是上万枚银铢呢!」

  古罗马的角斗场?程宗扬想起那个被列为历史文化遗产的巨型建筑。对于一
个来自现代世界的人来说,看到眼前活生生的奴隶市场,难免会有许多感慨。但
程宗扬这会儿已经饿的两腿发软,根本顾不上去想待近一。

  丹田中王哲给他筑下的气旋缓缓旋转着,散发出一丝丝细微的热度。虽然微
弱,却源源不绝,使他一直支撑着走到现在。这会儿精神好了一些,肚子却更饿
了,胃里像被人用力拧住,一阵阵抽播。

  程宗扬找了块石头坐下,双手捧着肚子,不胜怀念地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
吃的第一顿饭。这会儿别说白水马肉,就是一匹活马,自己也能连颠带尾全吞下
去,毛都不带吐的。

  在他面前是一张木台,面积并不太大,能站十几个人的样子,这会儿台上空
无一人,只在木台四角拴了一条绳子。

  程宗扬坐了有十几分钟,精神略好了些。忽然木台上绑的绳子被人松开,一
个脸色青黄的瘦削汉子出来,牵上几名奴隶,那是几名女奴。她们容貌与六朝人
大相迳庭,肤色微黑,鼻梁高挺,眼睛很大,丰厚的嘴唇红而湿润,其中三个年
纪略长的,眉心还点着红点,让程宗扬很觉得眼熟。

  她们用来蔽体的只有一条破旧的麻布,布匹从右肩掩到左侧腰际,露出大半
乳房,赤着脚在台上站成一排。这些女奴似乎是刚被贩来的,神情不像其他奴隶
那样木然,而是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惧和胆怯。

  台下聚来几个人,有人喊道:「祁老四,这回是哪儿的货?」

  那汉子拍了拍一名女奴的屁股,「东天竺贩来的。想要,给你打个折扣!」

  那人笑道:「又是东天竺的。你那件压箱子底的旧货呢?」

  「留着等你买回去养老呢!」

  祁老四笑骂两句,然后对木台后面说道:「把那个老货带上来!」

  与其他铺位一样,这座木台后面也用木栅围起一片空地,里面是几顶大小不
等的帐篷。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响,一名女奴被带到台上。

  已经饿得眼睛发绿的程宗扬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那名女奴身材高桃丰顺,
眼眸是淡绿的色泽,鼻梁挺直,皮肤白哲,五官精致,弯曲的眉毛又黑又浓,眉
心还残留着一点红色的印迹。

  年轻时她一定是个出色美人儿,只不过现在她的年纪至少有四十岁,眼角浮
现出细密的皱纹,干枯的头发失去光泽,皮肤虽然还是牛乳般洁白,但已略显松
弛,就像盛开的花朵开始枯萎,即将在暮色中凋零……

  祁老四把女奴推到台边,叫道:「东天竺女奴五名,相貌出众,能生会养!

  不管是买回去自己用,还是给家里的奴隶配种,都是上好的货物!「

  下面有人喊道:「衣服遮着怎么看得出来?」

  接着有人起哄,「说不定身上有暗伤。」

  「对!脱光了验货,买起来才放心!」

  台下叫嚷声响成一片,还有人说道:「祁老四,看看又看不坏,包那么紧干
嘛?」

  男人们嘻笑的喧闹声,让程宗扬想起自己和段强以前去过的脱衣酒吧。他唇
角露出一丝微笑,看来不管哪个时空,男人的本性都是一样的啊。

  吵嚷中,一个独眼汉子走上木台,他骨节暴露的大手握住刀柄,用冰冷的眼
神从台下众人脸上扫过。在他凶狠的逼视下,叫嚷声立刻小了下去。

  镇住场子之后,独眼汉子松开刀柄,沙哑着声音道:「老四,让她们脱。」

  祁老四答应一声,朝那些女奴说了几句什么。那些异国女奴默默脱下粗麻织
成的衣物。在台上裸露出身髓。

  祁老四果然没说假话,这些女奴年纪虽然长幼不一,但相貌身段都不错,丰
腴的身体充满异国风情,令人心动不已。程宗扬这会儿想了起来,天竺风俗里,
眉心点着红点是已婚的标记。三个年纪略长的都已经是嫁过人的妇人,她们乳房
饱满,臀部圆翘,另外两个还是少女,看上去更是新鲜动人。

  祁老四拿出一叠黄纸作的标签,依次挂在女奴们的乳头上。纸上写着各人的
价格,三个已婚女奴每人三十银铢,两个少女是六十银铢。

  很快有商人上来检查货物,他们捏捏女奴的乳房,看看她们的手脚和牙齿,
从发色到皮肤,每一个细小的部位都不放过。那些女奴本能地用手遮掩住羞处,
羞耻得泪水涟涟,让台下的看客不时发出轰笑。

  眼前的一幕,让程宗扬想起马市上贩卖马匹的情形,相比之下,那些马贩们
对货物还更礼貌一些。

  等那个独眼汉子离开,有人问祁老四,「那个老货呢?」

  木台上只有那个最后出来的女奴还穿着衣物,祁老四道:「你也亮出来让客
人看看。说不定今天有人看中,把你买走。」

  女奴顺从地解开衣物。她麻衣里什么都没有穿,白花花的肌肤立刻吸引了周
围人的目光。那具赤裸的胴体一片雪白,但仔细看去,能看到她背上布满伤痕,
像是被人用皮鞭残忍地抽打过。她乳房浑圆肥硕,曲线略微有些下垂,但形状依
然饱满,丰挺地并在胸前。和旁边的女奴相比,她乳晕大了许多,乳头又软又大,
颜色极深。

  祁老四捏住她一只乳头,用力拽了几把,将乳头扯得翘起。然后把最后一张
黄纸挂在她乳头上。

  有人叫道:「祁老四!半年都没卖出去,怎么还是这个价?」

  「这个价已经最低了。」

  祁老四神情懊恼地嘟嚷道:「再低就赔光了。」

  那人道:「这老货都五十了吧?挂这个价谁会买?」

  程宗扬看了看黄纸标签,上面的价格并不是很贵,不过三十银铢。但这女人
已经是美色凋零,人生最美丽的时候早已逝去。同样的价格,至少能买到一个比
她年轻一半的女奴。

  那女子腰身纤细,浑圆的臀部又白又大,丰腴的大腿并在一起,略显松弛的
皮肤一片苍白,就像一具历尽沧桑的雕塑跪在台上,那张已经迟暮的美艳面孔上
一片淡漠,额上褪色的红记下,不知埋藏着多少秘密。

  程宗扬舔了舔唇角。这个女奴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还是很有味道的。如果自
己有三十个银铢,说不定就把她买下来。

  抱着和他相同想法的人显然不少。一个矮小的夷族商人爬到台上,用细瘦的
手指抓住女奴一只乳房。女奴低着头,那只雪白而硕大的乳球在夷人客商手指上
不住变形,显得柔软无比,不再像年轻少女那样坚挺而弹性。

  一个半年都卖不掉的女奴显然已经成为货主的麻烦,看到有人对她感兴趣,
祁老四立刻放下其他几名女奴,满脸堆笑地过来说道:「尊驾好眼力!这可是件
好货色!两年前,中天竺阿罗那顺篡位自立,搞得天竺大乱。五天竺打得昏天暗
地,那些兵们饿极了,把抓来的俘虏都卖了换粮食,敝号沾光,也进了一些。尊
驾眼光不凡,一眼就看中我们这儿最出彩的一件。」

  祁老四托起女奴的下巴,「你看这相貌,放在哪儿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还
有这身段,这屁股……可是难得的上等货。」

  说着他朝女奴臀上拍了一把,「把屁股抬起来,让客人看看。」

  跪在木台上的女奴默默俯下身,脸颊贴在木板上,抬起臀部,红褐色的长发
披散下来,遮住她已然衰老的面容。她臀部白哲而丰满,充满了成熟女性的魅力,
祁老四扒开女奴的屁股,把她性器暴露出来,一边压低嗓子,故作神秘地说道:
「怎么样?」

  夷人客商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表情。

  祁老四趁热打铁,「尊驾果真要买,我祁老四作主,再打个折扣,二十八个
银铢!这女奴就是你的了。」

  他一边说,一边揉捏着女奴白软的大屁股。

  那夷人客商看得心动,舔了舔唇角道:「果然是好货色。」

  他围着那女奴绕了一圈,然后又托起女奴的脸,「只是年纪太大了些……十
五个银铢吧。」

  祁老四一个劲儿的摇头,「不瞒你说,这件货我买来的时候花了整整一百银
铢。二十五个银铢!绝对不能再少了。」

  夷人客商用尖尖的手指摩掌着女奴的面颊,一边把拇指插到她口中,迫使她
张开嘴。这本来是购买奴隶时的平常动作,但旁边的祁老四却一把拉住夷人客商
的手臂,说道:「再降五个银铢!二十个银铢!」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那夷人客商已经分开女奴的嘴巴,接着他脸色一变,怒
喝道:「她的舌头呢!」

  那女奴口中空空荡荡,原本柔软的舌头不知去向,只剩下一截残缺的舌根。

  受了欺骗的夷人客商骂了几句,然后拂袖而去,把一脸尴尬的祁老四扔在台
上。

  已经知道内情的看客们发出一片轰笑。

  「祁老四!我就说过,这个价卖不出去!老就老吧,还是个残废,别说三十
个银铢,就是五个银铢也没人要。」

  祁老四气恼地一掌掴在女奴脸上,「卖不掉的烂货!张什么嘴啊!滚到你的
窝子里去!」

  女奴捡起敝体的破布,默默走下木台。木台后面立着一圈栅栏,里里陈列着
几顶帐篷,最大的一顶周围竖着碗口粗的木桩,上面覆盖着涂成红色的牛皮,作
工华丽中带着艳俗。而那女奴用来栖身的,只是一只木笼,外面用破旧的布帘挡
着。

  一个反穿着破羊皮袄的邋遢汉子道:「祁老四,还是老规矩,验货吧。」

  祁老四没好气地说道:「十个铜铢!」

  这个女奴是祁老四最赔本的一次买卖,当初没发现她舌头被人割掉,结果放
了半年也没能卖出去,每天还得拿粮食喂养,为沘他没少挨当家的斥骂。

  邋遢汉子往木台上丢了几个铜铢,然后笑嘻嘻走过去,在她乳上抓了一把。

  女奴淡绿色的眼眸隐隐泛出一层水雾,她并膝跪在木笼旁边的干草上,然后
双手平放在地上,俯下身,将额头放在手背上。

  那汉子走到她臀后,扒开她的屁股抓了几把,然后解下衣带搭在脖子上,双
手抱住她赤裸的屁股用力干了进去。

  女奴身体摇动着,那道破旧的布帘滑落下来,遮断了看客们的目光。

               第四章舞姬

  阳光从樟树的叶隙间洒下,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最初的五名女奴已经被买走四个,祁老四重新又带出几个贩卖,但看客们的
新鲜感已经过去。那个卖不掉的女奴这会儿也被带到台后,布帘一放下,少了热
闹订看,看客们都显得意兴阑珊,陆续有人散去。

  眼见着下面的客人越来越少,祁老四走到台后,说了几句什么。片刻后,一
个包着头巾的男子走到台上。

  那男子身材胖大,留着两撇浓须,皮肤黑黑的,手里拿着一只皮鼓。他盘膝
坐在木台一角,把皮鼓放在膝间,然后两手一抬,掌下发出一阵清脆的鼓声。

  伴随着鼓声,一个纤美的身影飞旋着掠上木台。鼓声越来越急,她旋转也越
来越快,飘逸的长裙化为一条腓红的影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准备离开的人
也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

  鼓声忽然一顿,那个飞舞的身影一瞬间静止下来,裙锯旋转着低垂下来,仿
佛一朵盛开的百合收敛了花瓣。

  她褐色的长发被掩在长长的头巾下,脸上罩着一幅淡红的轻纱。那幅轻纱与
头巾连在一起,从少女额前覆下,将她面孔整个遮住,只露出一张嫣红的小嘴。

  她唇角微微上翘,带着一缕娇俏的笑意。她上身穿着一件窄小的胸衣,傲人
的双峰被鲜红的丝绸包裹着,显露出中间白腻诱人的乳沟。

  她长裙飘逸而又华丽,裙腰上垂着一排金黄色的流苏。再往下,是一双雪白
的纤足,脚底用花汁染成粉红的颜色,脚踝还带一串铃铛。

  她上衣很短,裙腰又开得极低,雪滑的腰肢和洁白的小腹完全暴露出来。在
她圆润的肚脐间,还嵌着一粒指尖大小的明珠。银色的珠光与如雪的肌肤交相辉
映,诱人无比。

  「篷、篷……」

  包着头巾的男子关始击鼓。少女双臂扬起,随着鼓声,那截雪滑的腰肢缓缓
扭动起来。她腰身纤细而柔软,白嫩的肌肤如脂如雪,动作中带着奇特的韵律,
令人心醉神迷。

  美姬的吸引力果然非比寻常,台下的客人越聚越多,叫好声响成一片。鼓声
渐渐急促,少女腰腹的扭动也渐渐加快。她双手交握,赤裸的腰身仿佛一条雪白
的玉蛇,想要冲破长裙的束缚脱体而出。金黄的流苏在腰侧飘扬,那粒明珠在白
哲的小腹间跳动着,伴随着踝间银铃的响声,充满了神秘的诱惑力。

  程宗扬看得血脉贡张。这个天竺少女的舞技,明显是从性交动作中演变而来
的,无论是臀部的扭摆,还是腰腹的挺动,都流露出浓浓的色情意味,比他以前
见过的肚皮舞更原始,更直接,也更加香艳露骨。

  天竺少女的动作越来越快,她左侧的腰胯向前挺出,顺着一个圆滑的弧线向
后收回,右侧的腰胯顺势向前,一边摇摆,一边上下蠕动,雪白的腰腹波浪般起
伏着,两只乳房也随着舞蹈的节奏在胸前震颤不已,仿佛随时都会从胸衣中跳出。

  前面分叉的长裙飘扬开来,一双白美的玉腿在裙中若隐若现。

  鼓声短暂的沉寂下来,包着头巾的鼓手把一只盛满清水的酒杯递给舞姬。少
女接过酒杯,然后上身弯向左侧,腰臀向右侧挺出,弯曲成一个优美的弧形。她
把白瓷制成的酒杯放在腰胯上,然后左手扬到头顶,右臂横在颈下,手指翘起。

  鼓声再次响起,这次鼓手一开始就快速击出鼓点。天竺舞姬保持着身体弯曲
的弧线,伴随着疾若暴雨的鼓声,那充满弹性的圆臀以令人眩目的技巧快速挺动,
而那只瓷杯却像是黏在她雪白的腰胯上,纹丝未动,连里面的清水也未溅出一滴。

  台下爆发出一片叫好声,连程宗扬也忍不住站了起来。目光一瞥间,他看到
木台后那条布帘被风吹开一角,那个容颜已经衰老的女奴伏在干草间,白圆的大
屁股被人压得一扁一扁。

  舞姬嫣然一笑,接着挺起胸,把腰上的酒杯取下,放在半裸的雪乳上,然后
上身微仰,张开双臂,柔美地耸动双乳。酒杯稳稳地停在少女滑嫩的乳肉上,那
对丰挺的乳峰抖颤起来,泛起媚艳的肉光。

  四周看客如堵,祁老四不失时机地推销自己的货物,声称这些来自于东天竺
的女奴不但舞技超群,而且又乖又媚,一个个都是出色的尤物,甚至过了四十还
容颜未衰,买回去包赚不赔。

  在少女妖媚的舞姿蛊惑下,祁老四又顺利卖出七名天竺女奴,换来近五百枚
银铢,赚得盆满钵满。

  鼓声止歇。舞姬挺起身,把酒盏放在唇边,一饮而尽,然后娇媚地舔了舔唇
角。透过淡红的薄纱,能看到她面孔白玉般的光泽,那双隐藏在轻纱下的美目波
光流转,从台下看客身上淌过。忽然她目光一顿,停在台下一个人身上,闪出奇
异的光彩。

  程宗扬却没有注意舞姬的目光,他看着木台后方,那个被割去舌头的女奴正
跪在干草中,给客人束紧衣带,那只已经松弛的大白屁股湿湿的,不断滴下浊白
的精液。

  鼓手已经退下木台,舞姬却没有离开。她双手扬起,轻轻打着节拍,一边款
款扭动腰肢,朝台边舞去。台下的看客合着她的节拍一起鼓起掌来,有个衣着华
丽的晋国商人喊道:「这个女奴多少价钱?」

  祁老四道:「客官见谅,这个是不卖的。客官要真想买,可以跟我们当家的
商量。老街东首的白湖商馆,就是敝号。」

  那少女走到台边,台下无数双手都伸了过去,想抓住她的裙锯和纤足。舞姬
灵巧地跳动着,纤足像洁白的花瓣轻盈飞舞,敏捷地避开那些好色之徒的捕捉。

  喧闹声让程宗扬目光重新投到台上,少女轻轻一旋,回到木台中央,然后背
对着看客们,腰脚向后弯下。她洁白的腰身柔软得仿佛没有骨体,轻易就弯成弓
状。那两只乳房倒垂下来,颤巍巍迎向看客们的目光。随着乳肉的颤动,一抹红
纱从白腻的乳沟间滑出。

  舞姬柔颈抬起,飞快地用牙齿咬住红纱,然后一扬首,那条裹在乳峰上的薄
纱仿佛一片红云,从乳间扯出。

  少女昂起身,将红纱打了个结,娇俏地用指尖勾住,轻轻摇晃。隔着面纱看
不到少女的眼神,她唇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台下客人们的情绪高涨到极点,竞相伸长手臂,想抓住那条还带着舞姬香汗
的纱巾!

  少女不经意地扬手一抛,红纱轻盈地飞出。在空中打了个旋,正落在程宗扬
怀中。

  程宗扬像呆鸟一样站在台下。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自己运气并不是很好,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连彩票都没中过。不过手里的纱巾是真的,上面还带着少女
肉体的温度和香气,星星点点沾着她乳上的香汗。

  少女挑起唇角,娇媚的一笑,然后离开木台。经过那名色衰的女奴时,她下
巴扬起,看也不看一眼,就迳自回到那顶高大的帐篷中。

  美女裹乳的轻纱竟然被这么个乞丐般的家伙拿到,周围人无不投来火辣辣的
目光,有几个性急的已经神情不善地挽起衣袖,露出粗壮有力的手臂,把手指捏
得格格作响。

  为了条女人的内衣,冒着被人暴打的风险,程宗扬当然是不干的。可自己的
东西被人白白拿走,也没那么容易。

  程宗扬立刻作出选择,他拿起红纱,在脸上痛快地擦了一把。

  还别说,这条轻纱的质感真不错,又软又滑,带着舞姬乳间迷人的媚香。不
过等他擦完脸,那条红纱也彻底变了样──这一路的仆仆风尘都在这上面了。

  看客们露出悻悻然的表情,这个该死的乞丐,简直是暴殆天物!

  可这个该死的乞丐擦完脸,略微怔了一下,然后竟举起那条红纱,大声道:
「一个银铢!谁要!」

  看着红纱上的污痕,刚才还虎视耽耽的看客们立刻丧失了兴趣,一个个甩袖
而去。

  程宗扬还不死心,他一路降价,当最后喊出「一个铜铢!」

  的时候,台旁已经空无一人。

  程宗扬只痛快一把,立刻就后悔了。

  闻到纱巾的香气,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哀鸣起来。程宗扬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
少天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这会儿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无论乳香还是轻
纱,对于程宗扬空空的胃囊来说,完全都是浮云。

  可还有一桩事比饿肚子更要命──自己没钱!

  与文泽的交谈中,程宗扬了解到,六朝流通的钱币有三种,分别是铜铢、银
铢和金铢。一千枚为一贯,一枚银铢可以换一百枚铜铢,二十枚银铢换一金铢。

  金铢用量很小,通常人们交易的都是铜铢和银铢。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几天了,程宗扬还没有得到过一枚属于这里的钱币。临
走时,王哲倒是给他准备了一些。可那个杀千刀的月霜拿走了所有东西,连一枚
铜铢都没留给他。

  在王哲的军营里还能混吃混喝,但在这座充斥着商人的城市中,身无分文,
连一口水都喝不到。

  程宗扬一边走一边冥思苦想。感谢段阵,他对穿越孜孜不倦地追求,使程宗
扬这个非穿越爱好者对穿越也耳熟能详。而段强说的最多的,就是穿越后的第一
桶金。

  那些穿越的先贤们赤手空拳来到另外一个时空,有!些选择了文化路线,用
一首剽窃来的诗词搏得大名,吃喝都有人包了。

  但程宗扬对此毫无信心。在这座洋溢着商人们铜臭气息的城市里,自己就算
把一首(琵琶行)全背下来,估计也不会有人理睬。

  自己倒是会一点英文,但想给人当翻译,先要等罗马帝国崩溃;然后再等一
千年,到盎格鲁撒克逊崛起;再然后还要等他们的坚船利炮抵达这片大陆才行。

  还有的穿越者从最低层干起,先给人打工,当仆佣,作家丁,最后一步一步
爬到最高层。可见识过奴隶市场之后,程宗扬对自己未来的前途很悲观。这个城
市最不缺的,可能就是奴隶了。

  在段强的叙说里,数目最多的穿越者都选择了原始的以物易物,得到自己在
异时空第一桶金。比如一个打火机换一根金条,一只手表换一套车马。

  这也是程宗扬现在唯一能做的。所以当看到墙壁上,那个大大的「当」字时,
程宗扬眼睛顿时一亮。

  程宗扬持了持头发,昂首挺胸,大步走进当铺。能不能换来自己穿越后第一
笔财富,就看这一遭了。

  不理会当铺里客人的目光,程宗扬大声道:「掌柜的在吗!」

  见他狼狈的样子,当铺的朝奉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鄙夷,獭洋洋道:「当什
么?」

  程宗扬从背包里掏出一件物品,「这个!」

  程宗扬随身带的只有三件东西,安全套和按摩棒就不用说了,实在是拿不出
手,从段强身上找出来的那些更不用提。除了这些,他剩下的只有那两套情趣内
衣。

  为了携带方便,程宗扬拆去了情趣内衣的包装,分别用信封状的纸袋装着。

  他取出一只纸袋,放在柜台上,然后献宝似的慢慢掏出。当铺的朝奉看起来
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这件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纺织艺术精品,还不把这条土狗彻
底震呆!

  程宗扬取出的那套情趣内衣是春季最新款式,包括性感乳罩、丁字裤和外披
的透明纱衣,无论是质量还是设计,都无可挑剔,同样也价格不菲,如果用牛肉
面计价,至少值二百碗。

  朝奉无精打彩地瞥了一眼,拉长声音道:「黑汗巾一条,质地薄劣,当价铜
铢十个。」

  程宗扬面容扭曲起来,汗巾?你以为这条超级性感的黑色蕾丝丁字裤,是用
来擦汗的吗?

  那朝奉见他拿不出什么值钱的货物,心下早就不耐烦了,敲着柜台道:「当
不当!」

  这会儿人在柜台下,不能不低头,饿着肚子的程宗扬也没有心情再给他讲解
黑色蕾丝花边与吊带丁字裤的妙处,勉强提高声音,「看清了!这是三条!」

  朝奉把纸袋一推,趾高气昂地说道:「十五个铜铢。爱当不当!」

  程宗扬还要理论,旁边一个疤脸汉子道:「王朝奉,这位兄弟也不容易,就
江十个铜铢吧。」

  王朝奉看了程宗扬一眼。程宗扬有气无力地说道:「就二十个铜铢吧。」

  王朝奉取出当票,刷刷几笔勾完,扔给程宗扬,「月息三分,五日取当!」

  程宗扬一数,「怎么只有十八个?」

  旁边的疤脸汉子挨过来道:「这是当铺的行规,先抽一分息水。」

  说着他不经意地看了看程宗扬的手脚。

  程宗扬只好拿起那十八个铜铢,一面问道:「这旁边哪里有饭馆?」

  疤脸汉子道:「兄弟是刚来五原的吧。往东走,有间赵家老饼,管你填饱肚
子。」

  疤脸汉子说得没错,那家饼店就在街角,闻到油饼焦香的味道,程宗扬口水
一下就流了出来。

  那家饼铺店面并不大,里面各种胡饼、酥饼、油饼、炙饼、糖饼、芝饼、蒸
饼……还有程宗扬叫不上名字的肉饼、花饼,应有尽有,花样繁多。这一次可真
把程宗扬饿惨了,连自己也不记得几天没吃过东西。他顾不上多看,要了几样现
成的熟饼,坐下来就是一顿猛吃。

  不知道是因为饥饿,还是因为这家的饼滋味确实不俗,程宗扬一口气吃了八
张饼,好不容易安抚了肠胃,才腾出嘴喝了口茶。

  靠在椅背上,程宗扬舒服地喘了口气,一边问店家,「多少钱?」

  店家俐落地算了帐,「胡饼、酥饼、糖饼各一张,三个铜铢;一等莲花肉饼
三张,六个铜铢;太平毕罗两张,六个铜铢……小菜两碟,两个铜铢;上好清茶
一壶,两个铜铢,一共是十九个铜铢。」

  程宗扬一晕。店家说的莲花肉饼自己有印象,是种夹肉的馅饼;太平毕罗和
莲花肉饼差不多,加的是羊肉大蒜,味道鲜美,他一口气吃了两张。没想到这东
西好吃难消化,不但吃光了自己的第一桶金,还倒贴了一个铜铢。

  店家客气地问道:「客官,结帐吗?」

  程宗扬神情从容地一笑,「那个太平毕罗味道不错,再拿两张来。」

  「好咧。」

  店家用竹夹取出蒸透的馅饼,盛在盘中,放在程宗扬面前。

  程宗扬卷起袖子,不客气地大吃起来。欠一个铜铢是欠,欠十个也是欠,先
填饱了肚子再说。至于怎么结帐,那是吃完的事,这会儿就不想了。

  但很快,程宗扬就不用为结帐发愁了。

  盘里的太平毕罗刚吃了一半,四名大汉突然闯了进来。程宗扬抬眼一看,竟
然有两个看着眼熟,一个是刚在当铺遇到的疤脸汉子,另一个是奴隶市场上那个
出来镇场子的独眼大汉。

  几个人提刀带棒,气势汹汹,迳直闯进饼铺。那店家脸都吓白了。连忙迎上
去道:「四位要点什么?」

  疤脸汉子拇指一挑,「看清了!这是白湖商馆的戈龙戈三爷!」

  独眼大汉握着刀柄,阴沉沉看了店家一眼,「馆里跑了一个奴隶,有人看到
在你店里。」

  店家陪笑道:「戈三爷明监,谁不知道五原城的规矩,逃奴打死勿论,小的
做的是正当生意,怎么敢隐匿逃奴?」

  程宗扬好奇地左右看了看,这饼铺只是间小店,看不出有什么地方能藏人。

  这几个家伙八成是来借机敲诈。饼铺的老板看来要倒霉了。

  忽然那疤脸汉子一指,「在那儿呢!」

  程宗扬保持着一个呆滞的表情,愣愣看着他的手指。接着几名汉子扑过来,
把他按在地上。

  「搞错了!不是我──」程宗扬挣扎着想爬起来,独眼大汉戈龙顺势拧住他
的手臂,弯到背后,往上一提,程宗扬肩头格的一声,痛得出了一身冷汗。

  「抓的就是你!还敢逃!这次非打断你两条腿!」

  几个人手法纯熟地把程宗扬手脚捆起来,疤脸汉子顺手把一块破布塞到他口
中。

  程宗扬窒息般一口气堵在胸口,忽然腹中气轮一震,一股力气从体内透出,
疤脸汉子铁钳一样的手掌变得软弱起来。程宗扬手腕一翻,硬生生地从他手中挣
开,抓住手臂上的绳索。

  疤脸汉子叫道:「三爷!这小子要跑!」

  戈龙掉转长刀,刀柄在程宗扬脑后狠狠一砸。程宗扬顿时眼前一黑,昏厥过
去。

  几个人把程宗扬捆成粽子,扔上候在一旁的马车,在店家拼命作揖下,打马
扬长而去。

               第五章囚车

  马车在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上奔驰,最后在城边一座庄园停下。

  戈龙先进了院子,四下看了看,然后摆手让众人进来。几个人拖起程宗扬,
把他拉进一座石砌的大屋中,「砰」的关上门。

  这石屋是座地牢的入口,里面黑黝黝看不到尽头,屋内墙壁上各种刑具一应
俱全。几个人往程宗扬头上泼了桶水,把他泼醒。戈龙一脚踩在木凳上,然后把
锋利的长刀重重劈在脚边,沉声喝道:「说!叫什么名字?」

  程宗扬脑后被刀柄磕伤,带来阵阵钝痛,他有气无力地说道:「程……宗扬
……」

  「哪儿来的?」

  「盘江……」

  戈龙与疤脸汉子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做什么的?」

  「卖皮货的。遭了劫──」程宗扬正准备把编好的故事再照抄一遍,耳边突
然一声暴喝,「放屁!」

  戈龙满是硬茧的大手一把抓住程宗扬脖颈,仅剩的一只眼睛流露出阴狠的神
情,拧声道:「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程宗扬目瞪口呆。

  「不说?找打吗?」

  疤脸汉子一脚踢在程宗扬肋骨上。

  程宗扬痛叫道:「等等!你们认错人了!」

  「呸!打的就是你!」

  几个人围着程宗扬又踢又骂,「死奴才!还敢逃!」

  「让你小子不长记性!」

  「你以为能逃出我们的手掌心?」

  拳脚雨点般落在身上,这些打手训练有素,专挑人身上最痛的地方打。程宗
扬上学时也打过架,可这会儿手脚都被捆着,只剩挨揍的份儿了。那帮人下手毫
不客气,疤脸汉子一拳砸在程宗扬眼上,把他眼角打得裂开,鲜血直淌。

  「小子,记起来了没有?孙爷从盘江把你买来的,在丈五原就让你跑了。还
偷了孙爷的东西拿去当!以为孙爷老虎不发威,是病猫啊──」程宗扬挣着身子,
想躲都躲不开,这会儿工夫脸上又挨了一拳,嘴角都肿了起,来。他喘着气道:
「你……你们弄错了……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疤脸汉子狠狠踹在程宗扬肩上,「孙爷花十个银铢买的奴隶,竟然敢跑!五
原可是我们戈三爷的地盘,你以为跑得了吗?」

  几个人围着程宗扬踢打了足有二十分钟,一通暴揍,打得程宗扬只剩下半口
气,他浑身是血,额上、眼角、口鼻、臂、腿无处不伤,手指更是被他们的牛皮
硬靴踩得几乎折断。

  那个叫戈龙的独眼大汉一直没有动手,这时走过来,推开众人,一脚踢在程
宗扬肋下。

  「格」的一声,一根肋骨被生生踢折,程宗扬弓着身体,额头又是鲜血又是
冷汗,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这一刻程宗扬心里生出一阵恐惧,不管这些家伙是不是真的认错了人,这会
儿他们是真的要打死自己。

  戈龙阴沉着脸道:「疤脸,按规矩,逃跑的奴隶该怎么办?」

  疤脸汉子道:「五原城的规矩,逃奴格杀勿论!」

  「那好。」

  戈龙拔出长刀,寒声道:「疤脸,那十个银铢你就当扔水里听了个响儿!」

  程宗扬衣服被打得稀烂,口鼻淌血,心里升起一丝绝望。在这些人眼里,用
来衡量生命的,仅仅是几个银铢,人命就和蝼蚁一样可以随意扑杀。可悲的是,
自己死在这里,不会有一个人知道。父母不知道,紫玫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月霜
她们也不会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会理会。自己就像一株野草,悄无声息地消失
在这黑牢里。

  这不是程宗扬所希望的。

  冰凉的刀锋停在颈中,戈龙森然道:「死奴才,还敢逃吗?」

  程宗扬遍体鳞伤,肺中发出嘶嘶的气息。这会儿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
不想死。不想默默无闻地死在这个黑暗的囚牢。

  他摇了摇头。

  戈龙收回刀,喝道:「疤脸!把印记给他烙上!」

  孙疤脸拨开火炉,拿出一枝烧红的烙铁,「小子,记住了!你是孙爷买来的
奴隶!再记不住自己的身份,孙爷活扒了你的皮!」

  「嗤」的一声,三角状的烙铁落在程宗扬颈中,在他身上留下了表示奴隶身
份的烙痕,空气中顿时弥漫出皮肉焦糊的味道。

  淙淙的水声在耳边回荡,浑身的肌肉都仿佛撕裂,骨体破碎,传来一阵又一
阵的剧痛。身体却像是浸在水中一般,又湿又冷。

  不知过了多久,程宗扬睁开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又一次穿越了。

  眼前一片黑暗,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他看不到任何物体的轮廓,脚下空荡
荡的,似乎是飘在黑暗中。忽然一声哀叫声响起,传入耳中时,已经微弱得几乎
无法听到,仿佛是来自幽冥的鬼泣,又像是他曾经发出的哀嚎。

  身体悬浮着,在黑暗中无力地摇摆。程宗扬动了动发胀的头颅,颈中一阵痛
意袭来,仿佛燃烧的火焰在皮肉间穿过。

  程宗扬大叫一声,彻底清醒过来。

  叫声的余音在黑暗中回荡着,久久未绝。程宗扬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
的空间里,他双臂被绳索捆住,整个身体悬吊着,浸泡在冰冷的水中。

  看不到颜色的水一直浸到颈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水腥气。那水是流动的,
不时有波浪微微掀起,泼在口鼻上,也浸住他颈中的烙伤。

  程宗扬屏住气息,竭力把头抬高。自己就像被封在一口井中,当叫声回荡着
消失,四周安静得仿佛置身坟墓。

  伤口在污浊的积水浸泡下开始肿胀,痛觉也变得迟钝,断裂的肋骨在胸下不
时传来刺痛。

  程宗扬心里升起无穷恨意。莫名其妙地被人当成逃奴,暴打一顿后又烙上奴
隶的印记,这是程宗扬生平从未受过的屈辱。

  等我逃出这座水牢,非把你们一个个干掉!程宗扬发狠地在心里说道。牙关
刚一咬紧,肿胀的唇角又传来剧痛。他却死死咬住牙关,任由痛楚像烈火一样在
伤口蔓延。

  愤怒和痛恨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头来自洪荒的野兽,在程宗扬胸中咆哮。

  心底的仇恨耗尽了程宗扬的精力,他低喘着,感觉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离髁而
去。

  忽然头顶一阵响动,一丝微弱的光线从水牢上方的孔洞泄入。似乎是一道栅
门被人打开,棱出吱呀的声响。接着程宗扬听到那个令他恨之入骨的声音。

  「小浪婊子,腰扭得真骚。」

  程宗扬仿佛能看到那张疤脸上淫猥的笑容。

  「砰」的一声,一只陶罐掉在岩石上,摔得粉碎。一个甜媚而稚嫩的声音咯
咯笑道:「摸得人家好痒……罐子都摔破了。」

  她的口音很奇异,吐字生硬,并不像程宗扬听过的六朝语言。

  孙疤脸道:「我再给你买一个!」

  少女甜笑道:「谢谢孙哥哥。」

  「小嘴可真甜……过来让哥哥摸摸。」

  少女道:「曼儿最喜欢孙哥哥了。要曼儿陪你上床吗?」

  孙疤脸喜出望外,「真的!」

  少女天真地说道:「只要哥哥跟夫人说,让曼儿去陪哥哥,曼儿肯定乖乖听
话的。」

  孙疤脸顿时语塞,过了会儿悻悻然道:「夫人养的摇钱树,怎么会便宜我?」

  少女语带同情地说道:「是啊。」

  「不破身子也有办法……」

  孙疤脸涎着脸道:「用你的小嘴给我品品。」

  「好啊。」

  少女快活地说道:「哥哥带了香片没有?」

  「香片?要那个干嘛?」

  「哥哥莫忘了,夫人鼻子好灵呢,上次有人摸了曼儿一把,就被夫人发觉,
吊起来打了个半死。若是曼儿沾了男人那里的味道,夫人会打死曼儿的。」

  孙疤脸这才明白自己被戏弄了,张口骂道:「干不死的小贱人!嘴上说得好
听,让你做点事就推三阻四。天竺来的下贱胚子!忘了祁老四买你们的时候,一
个个饿得半死……」

  木栅「砰」的一声关住,孙疤脸恨恨锁上铁链,骂骂咧咧走了。

  地牢内安静下来,只剩下心跳声越来越强烈。程宗扬竭力抬起头,看着头顶
微弱的光线,忽然脚下一动,水中传来一阵异样的波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中
游动,身体长长的,仿佛一条光滑的绳子……那条生物游曳着盘在程宗扬踝间,
然后钻进他破烂的裤脚,锲而不舍地往上游动。

  程宗扬发出一声惨叫──「救命啊!」

  似乎在回应程宗扬的叫声,头顶的石板被移开,蜡烛的光亮从石隙间透入。

  接着木轮的轧轧声响起,头顶的轮盘绞动着,把程宗扬从水中提出来。

  程宗扬浑身是水,脚上的鞋子早已不知去向,光着脚吊在半空。身上大大小
小十余处伤口都被水浸泡得发白,好在大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到要害。他呛了口
水,不停地咳嗽着。每次咳嗽又牵动断折的肋骨,痛得他倒抽凉气。

  「是你?」

  一个纤美的身影立在面前。她上身穿着妖冶性感的紧身胸衣,下面是艳丽的
长裙,裙腰低至胯骨部位,雪白的腰腹裸露在外,在烛光下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舞姬遮面的轻纱已经除去,露出一张令人惊艳的面孔。她五官有着鲜明的异
族特征,眉毛弯长,鼻梁高挺,睫毛又弯又翘,眼睛大而明亮,眸子是碧蓝的颜
色。唇线柔艳而性感,唇角上挑,带着一丝令人捉摸不定的娇媚笑意。

  出乎程宗扬的意料,这个舞姬年纪很小,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她的身
材却远远超过她的年龄,尤其是她胸部惹火的曲线让程宗扬很是注目。那条自己
擦过脸的乳纱放在背包,这会儿也不知去向。

  少女把程宗扬放下来,解开绳索。当酱脚踝时,那个湿滑的物体从程宗扬破
碎的裤脚游出,竟是一条尺许的水蛇。

  虽然程宗扬很欣赏美女玩蛇的节目,但第!次与这种冷血生物亲密接触,浑
身的汗毛本能地都竖了起来。

  舞姬却显得毫不在意,她随手捡起水蛇,扔回下面的水牢里,似乎只是1条
不起眼的绳子。

  惊魂甫定的程宗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好。」

  少女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我不好。」

  程宗扬哑然,过了会儿才试探道:「你还记得我?」

  少女碧蓝的眼眸在他脸上一转,娇俏地笑道:「呆头鹅!」

  程宗扬觉得自己很冤枉,当时台下围观的没有八百也有五百,比他更呆的大
有人在。其实以程宗扬这种从国中时期开始,就长期接受成人娱乐节目的现代男
性来说,无论是见闻的广博,还是自控能力远比这个世界的男人更强,只不过这
少女的舞技太过有冲击力,才让程宗扬有些失态。

  「饭没有啦。」

  少女指了指破碎的陶罐,然后把盛着清水的罐子递来,「还剩了点水。」

  程宗扬接过水罐,「这是什么地方?」

  「是商馆的地牢。刚买来的奴隶都会关在这里。」

  少女道:「他们说抓了一个逃奴,竟然是你?」

  程宗扬比她更莫名其妙,他揉着被绳索勒破的手腕,心里百思不得其解,怎
么好端端地会被人当成逃奴?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程宗扬把自己的遭遇一股脑告诉了少女,然后愤然道:「就算那个逃跑的奴
隶跟我长得一样,他们也不能拿我充数啊!」

  少女已经明白过来,「没错啊,他们抓的就是你。」

  正在喝水的程宗扬呛了一口,「呃?」

  「我在这里已经快一年了,还从来没听说过这里的奴隶能逃出去的。」

  程宗扬一愣,意识到自己被抓,并不是被误认为逃奴这么简单。

  「你想,如果你做着贩卖奴隶的生意,偶然遇到一个遇过劫的外乡人,正好
他又傻乎乎的,会怎么做?」

  程宗扬道:「我很傻吗?」

  少女皱了皱鼻子,「不傻怎么会这么穷呢?」

  程宗扬泄了气,接着又气愤起来,就因为自己是个落难的外乡人,这帮人就
敢把他抓起来,当奴隶卖掉──「这么胆大妄为,还有王法吗!」

  少女奇怪地看着他,「什么是王法?」

  「呃……就是法律……制度……人权……」

  在这个世界很难解释什么是法律或者人权,最后程宗扬还是放弃了,「唉,
你是外族人,说了你也不懂的。」

  看到程宗扬颓然的样子,少女笑了起来,「我知道。就是王的命令吧。也许
别的地方有,但这里是没有的。」

  程宗扬苦笑起来,他以为这里已经是六朝内陆,原来还是蛮荒之地。

  也许是想到各自的遭遇,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程宗扬道:「你为什么在
这里?」

  「我是他们买来的。」

  程宗扬看着这个珠宝般精致的少女,嘟嚷道:「他们运气真好。」

  少女抚摸着红褐色的头发,「我叫阿姬曼芭娜。」

  阿姬曼芭娜?在这个世界里,会有人给她修一座泰姬陵吗?

  程宗扬振作精神,「我叫程宗扬。」

  「程宗扬……」

  少女用生涩的口齿重复着他的名字,然后道:「你的伤要紧吗?」

  程宗扬活动了一下手脚。除了断了一根肋骨,其他筋骨没有什么大碍,只不
过在脏水里泡了这么久,程宗扬很担心伤口会感染。但在这个没有青霉素,也没
有其他抗生素的世界里,感染也只好认倒霉了。

  「还好吧。」

  程宗扬用指尖碰触了一下颈中的烙痕,下意识地往阿姬曼胸口瞥了一眼。一
条长长的项链从她颈中垂下,金色的坠子掉在雪白的乳沟中。

  阿姬曼俏皮地拉住胸衣,做了个外掀的动作,露出胸前雪滑的乳肉,「没有
啦。」

  程宗扬像被一个小萝莉褐穿嘴脸的怪叔叔,尴尬地移开目光。

  阿姬曼看着他脸红的样子,忽然道:「很像一个人……」

  「谁?」

  阿姬曼还没有回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孙疤脸阴沉着脸打开栅栏,对阿姬曼说道:「戈三爷叫你。」

  阿姬曼住了口,起身走出牢门。孙疤脸狠狠盯了程宗扬一眼,骂道:「死奴
才!」

  然后「砰」的关上木栅。

  牢门外是一个深邃的岩洞,阿姬曼雪白的腰肢在黑暗中轻轻扭动,柔美的脚
步仿佛在舞蹈。拐了一个弯,她的身影消失了。

  程宗扬有些怅惘地收回目光,打量着自己所在的囚牢。这是一个天然岩洞,
有四米多深,洞口用手臂粗的木栅封着。他试了试,发现这些木栅非常结实,凭
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把它弄开。岩洞下方是他刚才待过的水牢,那里的水流非
常缓慢,即使有缝隙,也不可能很大。

  身上的水迹渐渐干了,刚才和阿姬曼交谈时被忽略的伤口开始传来痛楚。尤
其是那根折断的肋骨,呼吸间仿佛刺在肺叶下方。

  程宗扬捣住胸肋,牙关狠狠咬紧。他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叫阿姬曼上去。但
孙疤脸的眼神,带给他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知为何,程宗扬想起那个青春已逝,美色凋零的女奴。她年轻的时候,也
有着和阿姬曼一样的美丽吧。

  地牢里辨不出时间,但寒意越来越浓,多半已经是深夜时分。处在这样的困
境中,程宗扬的头脑却出奇的清醒。空气中冰凉的寒意浸入身鳄,体内那只气轮
缓缓旋转着,仿佛永不止歇。

  程宗扬下意识地把注意力放在气轮旋转的部位。刹那间,他的眼睛仿佛被一
道奇异的光束点亮,视野所及,他居然用「眼睛」清楚看到自己腹内的情形。

  那是一片奇妙的空间,在肚脐下方寸许部位,弥漫着一团淡红色的物体。程
宗扬无法了解那些红色的质地,它们就像一团云雾,在腹中柔和的缓缓滚动,捉
摸不定。虽然看不到边际,却被一层无形的力量包裹而凝聚不散。

  在这团红雾中,有一只细小的白色气旋。第一眼看到它,程宗扬就想起银河
的星图。无数微渺难以识别的晶芒汇集在一起,沿着同一个方向缓缓旋转,形成
一个漩涡状的的气轮。

  随着气轮的旋转,那些晶芒一边以缓慢的速度融合,一边从红雾中吸取出一
丝丝细微的气息。那些气息是淡淡的黑色,虽然已经在丹田中沉寂多时,但心神
一触,程宗扬仍能感到一阵心悸。那些气息中充满了愤怒、仇恨、狂热、凶狠、
悲伤、不甘……程宗扬体内传来一声咆哮,那头从洪荒时就在血脉间垫伏的凶兽,
再一次露出狰狞的撩牙。

  程宗扬额角血管暴突,面孔扭曲,流露出极度的凶恶与杀戮欲望。如果孙疤
脸或者戈龙在这里,程宗扬会毫不犹豫地撕裂他们的皮肉,拆开他们的骨体,沥
干他们的鲜血,把他们撕成碎片。

  正当程宗扬即将被心魔俘虏时,那只白色的气旋忽然扩张开来,散发出一股
柔和的气息。

  那股气息化解了程宗扬心头的愤恨,贲张的血脉渐渐平和下来。气旋却没有
止歇,而是透过那层无形的屏障,流入一条细小的通道中。

  随着那股温暖的气流从丹田升起,程宗扬再次用「眼睛」目睹了一幕奇景。

  在他身体里面现出一条肉眼可见的路径,带着白色的光泽,从丹田下方延伸
到会阴,然后顺着脊柱上升。

  从丹田涌出的气流仿佛一道有生命的物体,在体内自发流动。随着真气的运
行,一道又一道散发着白光的经络在程宗扬体内出现。

  程宗扬听说过经络的概念,它们不同于血管、肌肉或者骨体,虽然无数典籍
记载过人体经络,并且详细绘制出它们运行的路径,但在现代解剖学中却没有找
到任何现实存在的证据,因此许多人认为经络并不存在,只是出于古人的臆想和
虚构──科学不相信不存在的物体。

  但在这一刻,程宗扬认识到它们是确实存在。因为他无比清晰地看到了存在
于自己体内的它们。他像一个刚刚发现自己肚脐的孩子,好奇地观察着自己完全
陌生的身体。

  遍布于体内的一共有十二条上下贯通的主脉,十五条彼此交接的支脉,还有
八条奇异的经脉,以及点缀在这些经络上的三百六十一处穴道。

  这些经络在体内交错连接,构成无数通道。从丹田散发出的真气,沿着经络
自行运转。先从丹田下沉到会阴,然后沿脊柱涟行,一直到颅顶,再从额头流过
眉间,从鼻下经过顶在上颚的舌尖,流到咽下,顺着胸间的经络而下,经过一个
周天的运转,回归到丹田那片淡红的雾气中,重新融入旋转的气轮。

  随着真气的运行,身体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重新滋长,绽放出源源不绝的生
机。肉体的疼痛似乎消失了,疲倦和饥渴不翼而飞。那种奇妙的感觉,让程宗扬
几乎以为自己又获得一个崭新的生命。

  在这个黑暗的囚牢中,程宗扬第一次触摸到生命的奥秘。

  程宗扬知道,这一切都是王哲的遗惠。是他不惜耗费真元,为自己筑下修练
的基础,使自己在一无所知的状况下,越过最初的苦修,达到了内视的境地,亲
眼看到自己体内的经络。

  程宗扬所不知道的是,那些在战场上通过生死根吸取的无数死亡气息,经过
这一路的颠沛损耗,剩下的,终于在这个奇异的时刻稳固下来,成为他真元的一
部分。虽然微小,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font]

[[i]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8-4-13 20:59 编辑 [/i]]

zzz868686 2016-7-3 13:12

[font=宋体]               第六章、艳福

  时间似乎过去很久,但程宗扬睁开眼睛,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身外的世界时,
那支蜡烛已经烧去一半。

  外面黑沉沉的岩洞许久都没有声息,疤脸、戈龙、阿姬曼都没有再出现,像
是把程宗扬遗忘在这个冰冷的地牢里。

  程宗扬重新又试了试木栅。虽然身体脱胎换骨的感觉让他很有成就感,但程
宗扬也遗憾的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比以前厉害多少。原本无法扳动约木栅,现
在还是无法扳开。看来那种打通任督二脉,一夜之间变身超级高手的神话并没有
在自己身上实现。

  程宗扬颓然坐倒在地。明天,也许自己会同样被推上木台,成为供人买卖的
奴隶。不知道自己的交易价格会是多少,十个银铢?还是二十个银铢?

  寂静中,一串清悦的声音响起,就像一串银铃,轻盈地跳跃着,越来越近,
最后停在木栅外。

  牢门打开,阿姬曼走了进来。程宗扬不祥的预感并未成真,她好端端穿着衣
物,秀发一丝不乱,只是手中多了一只瓦罐。

  孙疤脸关上牢门,看着程宗扬「哼哼」冷笑两声。

  等孙疤脸走远,程宗扬道:「原来你是拿吃的去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9」程宗扬笑了一下,接过她手里的瓦罐。瓦罐里是蒸熟的粳米,
虽然两个时辰前刚吃过足够四个人分量的饼食,这会儿肚子又已经空了。程宗扬
拿起木箸尝了一口,略微有些粗糙,但确确实实是可以入口的食物。

  「咦──」阿姬曼讶异地说道:「你的伤好了吗?」

  程宗扬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戈龙用靴底踩出的伤痕已经愈合大半,看上去仿
佛完好如初,连污垢都消失无踪。他连忙摸了摸自己的额角和嘴唇,那里的伤口
也已经平复,只是按上去还有些痛楚。

  这大概就是生死根的奇妙之处了吧。程宗扬作了个鬼脸,「我的命太硬,他
们打不死我。」

  阿姬曼伸长颈子看了看,「还有一处。」

  程宗扬摸了摸脖颈,那片烙印已经深入肌肤,摸上去凸凹不平。

  「烙的是什么?」

  「是商馆的标记。上面是一只狐狸,下面是商馆的名称。」

  程宗扬苦笑道:「你看得真清。那两个字你也认得吗?」

  阿姬曼道:「商馆每个奴隶都要烙上同样的标记。看得多了,就认得了。」

  程宗扬好奇地问道:「你也有烙印吗?」

  「没有。」

  阿姬曼微笑了一下。

  「那你有什么标记?」

  勰「这里。」

  阿姬曼挺起雪白的小腹,指了指肚脐中那颗圆圆的珠子,「他们给我装了脐
珠,上面有商馆的名字。客人买了不喜欢,可以换掉的。」

  那颗珠子嵌在少女圆润的肚脐中,微微鼓起,能看到上面镂刻的「白湖」二
字。

  程宗扬用力把这个名称记在心底。白湖商馆。

  「很漂亮的珠子。」

  程宗扬道。

  「他们本来要给我烙印的。只不过那时候我很小,他们说烙了印记,以后会
变得很大。」

  「也是烙在脖子上吗?」

  「不。是这里。」

  阿姬曼分开腰带,红裙立刻从腰胯上滑落,露出一具雪滑的玉体。她翘起粉
嫩的雪臀,指着臀沟内侧晶莹的雪肉,道:「女奴都烙在这里。」

  程宗扬差点儿被口中的米饭噎死。鲜红的舞裙掉在地上,眼前是少女雪一样
白嫩而光滑的躯体,白得眩目。

  阿姬曼扭过脸,「你长得像一个人……」

  这已经是阿姬曼第二次这样说了。程宗扬用力晃了晃发晕的脑袋,迎向她的
目光。

  阿姬曼柔媚的嘴角弯翘着,像是带着一个娇俏的笑容,碧蓝的眼眸中却浮出
一层水雾,「像我哥哥……」

  程宗扬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自己竟然长得像天竹一人?

  阿姬曼做出另一个动作。她解开胸衣的系带,两只令人喷血的雪乳立刻弹跳
出来。然后她抛下胸衣,就那样光着身子投入程宗扬怀中。

  「抱住我。」

  阿姬曼身材像幼女一样娇小,头顶只到程宗扬下颇,乳房却丰满坚挺,紧紧
顶在程宗扬胸腹处,充满了诱人的弹性。她伏在程宗扬胸口,身体微微颤栗。

  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无法再正常思考。程宗扬用力抱紧怀中
那具赤裸的肉体,阳具不安分地挺了起来。

  好运就这样降临到自己头上了吗?程宗扬几乎不敢相信。少女纯真的表情让
他不知道阿姬曼是在诱惑自己,还是仅仅出于天真──即使她的冒疋一个任人贩
卖的女奴,也没有理由来诱惑自己。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也是一个奴隶。

  一只柔滑的小手伸到程宗扬腹下,挽住他火热的阳具,轻轻摩巩着。阿姬曼
在他胸口呢哝道:「你好干净……」

  程宗扬一路风尘仆仆,别说洗澡,连脸都没洗过。但刚才入定内视,真气运
转下,使他的身体从内到外都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如同新生一样洁净。

  当阿姬曼在台上,表演性感的腰腹舞时,下面每个男人都转着同样的念头。

  程宗扬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自己就能梦想成真。

  阿姬曼摸索着,分闻他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衣服。程宗扬心头一热,抱住阿
姬曼滑嫩的雪臀,将她娇小的身体托起,阳具直挺起来,硬邦邦顶在少女下腹那
条娇嫩的肉缝间。

  阿姬曼扬脸看着程宗扬,唇角含笑,眉眼间却有着一丝难以索解的表情。

  程宗扬看着她娇俏的面孔,低声道:「你真美。」

  阿姬曼唇角笑意绽开,犹如一朵带着宝石光泽的奇花,在这间阴暗的地牢中
绽放。她翘起白嫩的双腿,缠在程宗扬腰间,目光闪闪地看着他,一手扶在程宗
扬肩头,一手伸到腹下,摸索着分开柔腻的下鳄,放在他的龟头上。

  阿姬曼鼓励的动作使程宗扬欲火勃发。他抱住阿姬曼的美臀,阳具用力一挺,
挤进少女微湿的蜜穴中。阿姬曼身体猛然一颤,扶在程宗扬肩头的手指滑开,两
手掩住下体。

  程宗扬停住动作,「痛吗?」

  阿姬曼轻咬着唇角,脸上绽开一个明艳的笑容,柔声道:「再深一些……」

  阿姬曼舌尖在皓齿间轻快跳着,略显生涩的口音像一个刚会说话的孩子,带
着与她年龄不相衬的稚嫩涩意,使程宗扬愈发的心动。能与这样美丽的少女春风
一度,就算自己长得像天竺人也无所谓了。

  程宗扬两手托着阿姬曼的雪臀,阳具直挺挺插在少女分开的双腿间。紧密的
嫩穴裹住肉棒,龟头传来令人销魂的柔腻触感。程宗扬吸了口气,手指紧紧抓住
阿姬曼的屁股,狠狠桶入那柔嫩的蜜穴。

  阿姬曼双手掩在下腹,雪白的肉体软软地伏在程宗扬怀中,散发着花朵般香
暖的气息。她身体又轻又软,柔若无骨,程宗扬阳具用力顶动着,越进越深,直
到整根阳具完全进入蜜穴。

  湿湿的液体从少女穴中淌下,程宗扬低笑道:「舒服吗?」

  阿姬曼白蜇的颈子伏在他肩头,发出微颤的呼吸,没有回答。作为一个与网
路同时长大的现代人,程宗扬和每个男人一样,浏览过犹如恒河沙数的影片,对
各种技巧了然于胸,一直想找机会试验。这会儿如此漂亮的一个天竺舞姬主动投
怀送抱,难得她身体轻盈,自己毫不费力就把她整个身子抱在怀中,于是程宗扬
也不放开阿姬曼,就那样抱着她,两手分开她的屁股,上下扳动,用她的美穴套
弄着自己的阳具。程宗扬动作越来越快,少女双腿夹在他腰间,白嫩的肉体抛动
着,蜜穴越来越湿,身子也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阿姬曼整具身体都悬在程宗扬
身上,她两手掩在腹下,赤裸的乳房贴在程宗扬胸前,上下滑动着。随着程宗扬
动作的加快,雪踝上那串银铃发出悦耳的声响。

  当程宗扬又一次狠狠进入,阿姬曼那对丰挺的乳房像皮球一样被压扁,然后
弹起,她原本伏在程宗扬怀中,肉体的弹动使她失去平衡,上身顿时向后仰去。

  阿姬曼的肉值显示出惊人柔韧性,她双腿缠在程宗扬腰开,腰身向后弯折过
去,秀发几乎碰到地面。

  阿姬曼的身体柔若无骨,腰肢反弓得超过九十度,仍没有丝毫勉强,程宗扬
一面俯视着少女的肉体,一边挺动阳具。阿姬曼那两只浑圆的乳房倒垂下来,像
是要脱离身体一样在胸前来回摆动,不时撞在一起,发出柔腻的肉响。她腰肢弯
成弧形,脐中那颗明珠嵌在雪白的肌肤间,闪动着迷人的珠光。

  程宗扬浏览着阿姬曼的玉体,只见她两手掩在腹下,能看到手间一缕乌亮的
耻毛,还有她指间……程宗扬动作猛然一顿,脸上流露出惊愕的表情。他阳具深
深插在阿姬曼体内,少女细白的手指掩在两人交合的地方,指间淋淋漓漓沾满了
鲜血。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连忙放下阿姬曼。那些湿滑的感觉完全来自于她下体的
鲜血,经过程宗扬那一阵抽插,大腿内侧和臀沟已经被鲜血染红。

  「你……是处女?」

  这实在是一个意外。阿姬曼年龄虽然不大,但身材发育得不输于任何成熟女
性,尤其是她的乳房,肥硕而又充满弹性,丝毫没有少女的青涩。程宗扬下意识
地认为她已经是破过身的女子,但眼前鲜红的血迹却告诉了他真象。

  阿姬曼紧紧咬着唇,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她扬脸看着程宗扬,眼中流露出
一丝痛楚,接着却展颜一笑,用柔媚的声音说道:「再来……」

  程宗扬满心愧疚,如果早知道她是处女,自己该温柔一些,结果只顾着自己
爽,却让她流了这么多血,他讪讪道:「你休息一会儿吧。」

  阿姬曼碧蓝的眸子一转,带着顾盼生姿的媚态,嫣然而笑。她转过身,四肢
着地,伏在她褪下的衣裙上,柔声道:「你尽管用力好了。」

  说着她翘起雪臀,两手抱在臀侧,分开还在滴血的美穴,然后妩媚地扭动起
腰肢。

  阿姬曼腰肢的动作柔媚之极,白滑的雪臀又圆又翘,充满诱惑地挺动着,香
艳无比。滴血的嫩穴在臀间敞露着,仿佛一朵绽开的花蕾。

  程宗扬从来不知道一个处女在破身时,可以表现得这样妖淫。无论是她充满
诱惑的动作,还是她的语言,都完全与他认为的处女毫无关系,更像一个淫荡的
女奴在引诱她的主人。

  阿姬曼腰臀的动作带着性交和舞蹈的美妙韵律,令人血脉贲张。事实上她的
腰腹舞就来自于性交动作,在天竺是供王公贵族们观赏的艳舞。她赤裸着身体,
暴露着性器,妖冶地扭腰摆臀,一边道:「主人,来干你的女奴……」

  她是处女都不怕,自己还怕什么?程宗扬弯下腰,挺起沾染着鲜血的阳具,
对着少女张开的蜜穴,贯入她柔腻的嫩穴中。

  程宗扬几乎怀疑阿姬曼流出的并不是鲜血,或者她根本不知道疼痛。无论他
阳具怎么进出抽送,阿姬曼唇角始终带着一丝媚笑。她匍匐在程宗扬身下,一边
用生涩的语言说道:「主人,请享用你的女奴。」

  「主人的阳具好强,像鹰集、像雷电……像雄伟的神牛……」

  在这些话语间,阿姬曼不时会吐出一串梵文,其中几个不停重复的音节特别
用力,程宗扬虽然听不懂,性欲却本能地亢奋起来。他在少女鲜嫩的蜜穴中不停
抽送着,火热的阳具仿佛一个浴血沙场的勇士,在阿姬曼白嫩的臀间来回冲刺。

  阿姬曼一边媚声低叫,一边挺动着屁股,迎合程宗扬的进出,她的动作完全
没有处女的痛楚和羞涩,熟练得仿佛性交过无数次。

  程宗扬阳具勃起如铁,他不知疲倦地抽送着,最后搂住阿姬曼的腰身,将精
液深深射入她体内。

  程宗扬意犹未尽地抚摸着她的肉体,忍不住道:「真是个天生的尤物……」

  程宗扬一边心里嘀咕着,还是处女就这么淫媚,以后还怎么得了?一边抱起
阿姬曼,入目的情形,让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程宗扬一直用背入式与阿姬
曼做爱,只看到她嫣红的唇角弯弯翘起,带着笑吟吟的表情,以为她并不是很痛。

  这会儿搂起她,却看到阿姬曼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程宗扬有些心痛地埋怨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男人会在乎吗?」

  阿姬曼仍在笑着,程宗扬这时却发现她的笑容如此勉强,表情中有着难以名
状的凄凉和……恨意。

  「会。」

  程宗扬回答得很认真。阿姬曼没有开口,但神情间分明不相信他的回答。她
平淡地拭去泪痕,然后翻过红裙,用红裙内侧抹去腿上的血迹,直到染红的肌肤
恢复莹白。

  阿姬曼并没有像程宗扬想像中那样扑到自己怀中,一边哭诉她所受的遭遇,
一边说她如何如何欣赏自己,才以处女之身相许。她平静地清理着自己的身体,
就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些淫辞媚声并不是她所发出的。

  就这样,刚经历过一场莫名其妙的艳遇,两人又陷入沉默的尴尬境地。程宗
扬抓了抓脑袋,问道:「你是天竺人?」

  阿姬曼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市场上的女奴虽然不值太多钱,但阿姬曼这样的尤物从来都是难得的珍品。

  程宗扬猜测她很可能是天竺贵族豢养的舞姬,不知为何会流落到五原城。

  「他们买来的。」

  「东天竺的女奴很多吗?」

  阿姬曼擦去身上最后一抹血迹,淡淡道:「很多。」

  程宗扬对这个贩奴生意很好奇,「他们怎么把你买来的?」

  阿姬曼重又露出她妖媚的笑容,嫣然笑道:「那时候我们都没有吃的,就被
卖掉来换粮食。祁主人用两车稻米换了三十名女奴。路上死了一些,剩下的运到
五原城陆续卖掉了,只剩下我。」

  程宗扬想起那个色衰的女奴,「不是还有一个吗?」

  阿姬曼道:「我不认得她。」

  大概她们不是同一批的吧。经过下午的奔波,程宗扬对于这个世界的物价略
有了解。一张无馅的素饼价格是一个铜铢,一斤稻米在两个铜铢左右,一车稻米
大概两千斤,两车也不过四千斤,折合八十个银铢。也就是说,一名女奴的价格
只是两个多银铢。即使考虑到运费和损耗,成本也低得惊人。

  看到市场的天竺女奴标价三十银铢,处女六十银铢,程宗扬已经觉得很便宜
了,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大的利润。难怪往东天竺的路那么难走,还总有人走。

  程宗扬很奇怪,「为什么你没有被卖掉?」

  「主人为我开的价格是五十个金铢。」

  程宗扬吓了一跳,五十个金铢相当于一千银铢,起码能买二十个漂亮女奴,
或者五个半兽人战士奴隶。没想到阿姬曼的身份会这么贵。

  阿姬曼笑吟吟道:「现在只值五百个银铢啦。」

  不是处女就降价一半,如果被商馆老板知道自己占了五百银铢的便宜……程
宗扬干咳一声,「商馆的老板是个女人吗?」

  「是啊。这家商馆本来是她夫家的,但她丈夫很早就死了。」

  原来是个寡妇。程宗扬摸着颈后的烙印,恨恨想道。

  阿姬曼穿好衣裙,又成了那个娇俏的舞姬,她用手指梳理着红褐色的长发,
仿佛不经意地说道:「你想逃走吗?」

  猛然听到这句话,程宗扬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想逃走吗?」

  阿姬曼作了个手势,「离开这里。」

  程宗扬心头一热,「怎么逃?」

  牢门被铁链锁着,难道水牢有通往外面的道路?

  阿姬曼拿起盛饭的陶罐,从罐底取出一枚钥匙,轻松地打开牢门。

  「外面没有锁,只要顺着路走就可以了。这会儿他们都在睡觉,小心一些,
没有人会发现的。」

  程宗扬小心地推开牢门,眼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地道,转弯处有一片微明的
光芒,不知通向何方。他走了两步,却发现阿姬曼仍留在原地。

  「来啊。」

  阿姬曼摇了摇头,「我不走。」

  「为什么?」

  程宗扬不认为自己是个无比善良的天使,但这个少女已经和自己有过肌肤之
亲,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把她一个人扔在地牢里,是个男人都做不出来。

  「我带你一起走。别担心,我养得起你。」

  虽然程宗扬这会儿身无分文,连人都是别人的奴隶,但话说出来还是信心十
足。

  阿姬曼晃了晃小腿,脚踝上的铃铛立刻发出一串脆响,「这铃铛取不掉的,
让他们听到,连你也走不了。而且商馆盯得我很紧,如果我也逃走,他们一定会
全城寻找。这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就是逃出去,也会被他们抓回来。」

  「不行!」

  程宗扬固执地说:「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如你先走,到了外面再想办法救我。」

  程宗扬思索片刻,断然道:「那我一个人走!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救你!」

               第七章圈套

  脚下的岩石又冷又硬,好在程宗扬鞋子早已经丢了,光着脚没有发出响声。

  他扶着岩壁,小心翼翼地走出山洞。

  洞口外面就是那间挂满刑具的石屋,这时里面空无一人,那个姓孙的疤脸不
知钻到了哪里,竟然毫无防备。石屋的门没有上锁,程宗扬轻轻推开门,眼前是
一片青石铺成的庭院,月光洒在上面,仿佛闪动着一层水光。

  站在石阶上,程宗扬有些不相信自己能这么轻易就逃了出来。他暗骂一声,
这群废物!牢房看成这样,没有人逃跑才奇怪!

  就在程宗扬踏入庭院的一刹那,背后「绷」的一声,传来弓弦震动空气的低
响。一枝利箭从高墙上疾射下来,穿透了他的小腿。

  戈龙手下一名汉子站在墙上,握着弓矢高声道:「戈三爷!有奴隶逃了!」

  紧闭的房门突然推开,戈龙、孙疤脸,还有下午抓他的另一名汉子同时跃了
出来。孙疤脸挥舞着一柄弯刀,尖声道:「别让奴才逃了!」

  程宗扬一手按着小腿,跪倒在地,长箭贯穿了他小腿的肌肉,痛彻心肺。孙
疤脸大步上来,一脚把程宗扬踢倒,踩住他的背脊。程宗扬重重撞在地上,已经
愈合的肋骨又传来一阵刺痛。一片嘈杂中,他看到一个绯红的纤影从甬道出来。

  阿姬曼脚踝的银铃轻轻鸣响着,脸上带着奚落和不屑的表情。

  程宗扬昂起头,嘶声道:「为什么!」

  程宗扬还不了解这个世界,但他不是傻子。自己能这么轻易逃出囚牢,只有
一个原因──是他们故意让自己逃跑。给自己打开牢门的阿姬曼并非是帮他,而
是他们的同谋。可程宗扬不明白,他们费力耗时地把自己抓进来,严刑拷打,迫
使他承认自己是逃奴,为什么又故意让他逃走?

  「因为这样他们才有理由杀死你。」

  阿姬曼轻盈地走过来,「你知道,在商馆里面,奴隶是不能随意损坏的,但
逃跑的例外。」

  盯着这个明媚的舞姬,程宗扬齿间涌出一股血腥味。

  阿姬曼俯下身,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最恨你们这些男人。你们下流得像路
边的野狗,贪婪得像食腐的兀鹰,肮脏得像老鼠。」

  程宗扬咬牙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做?是施舍吗?用你的处女之身向
一个被你害死的人施舍?」

  「呵!」

  孙疤脸扭头瞪着阿姬曼,「你这贱──」「傻瓜,一点假血就骗到你了。你
以为这里会有处女吗?」

  阿姬曼高兴地拍着手,「哈,看到你上当的样子我真开心。」

  孙疤脸还想再说,戈龙在后面一声断喝,「疤脸!还等什么!杀了他!」

  「成!」

  孙疤脸举起弯刀,朝程宗扬颈后劈去。

  被他踩在脚下的程宗扬忽然扭过身,孙疤脸踩在他背上的右脚滑开,接着腹
下一痛,被一支尖锐的物体穿透腹腔。

  孙疤脸瞪大眼睛。在他眼里,这个在当铺撞到的陌生人无论是落泊商人,还
是乞丐,都只是个软弱可欺的外乡人。但就是这个外乡人,硬生生拔出小腿的羽
箭,将滴血的箭头送入自己腹中。

  孙疤脸身体晃了一下,手中的弯刀锵然落地。

  程宗扬拖着受伤的小腿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孙疤脸的领子,面无表情地将箭
矢再次送入孙疤脸腹内,这一着是程宗扬忍痛准备的,偷偷拔出箭矢,藏在手里
的那一刻,差点没痛晕过去,但再怎么痛,这件事仍是得做。

  孙疤脸软绵绵伏在程宗扬肩膀上,眼珠上翻,露出死鱼一样的白色。阿姬曼
奚落的笑容在脸上凝固,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程宗扬冷冰冰地握住箭矢,一下又一下往孙疤脸腹中猛刺。他半边身体都被
鲜血染红,小腿上的伤口血肉模糊。

  程宗扬重复着桶刺动作,对满身的鲜血毫不理会。当一股微弱的阴寒气息透
入太阳穴的时候,他知道这个疤脸汉子已经死了。

  这是程宗扬第一次杀人。自从来到这世界后,他便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也
已想像过许多次,他以为自己会恐惧,颤栗到浑身瘫软,像一只软脚蟹一样,紧
张得无法站立。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当鲜血飞溅的时候,他会兴奋异常,发现
自己有嗜血狂魔的潜质。

  然而这两种情形都没有发生。在别人看来,他不停桶刺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像是疯狂得神智已经崩溃,事实上那是程宗扬在掩盖自己的惊愕──当自己亲手
把箭矢刺入仇人腹内时,他心底无比平静。手指没有颤抖,呼吸也没有急促,他
只是感到被鲜血浸透的箭杆变得湿滑,要用尽力气去捏紧。甚至他还能冷静地去
观察孙疤脸的表情,看他脸上的刀疤如何因为惊痛而变得弯曲。

  在这过程中,程宗扬甚至还有些疑惑,「这么瘦小的个子,居然会有这么多
血?」

  墙上持弓的打手还在发愣,戈龙已经暴喝上前,他翻腕拔出腰间的长刀,仅
剩的独目凶光闪动。

  程宗扬把羽箭留在孙疤脸腹中,俯身抓起地上的弯刀。戈龙速度极快,身形
一闪就越过五米的距离。程宗扬匆忙举起刀,兜头猛劈过去。他没有把握能对付
这个凶悍的家伙,但手里有把刀,能安心不少。

  戈龙实战经验超过程宗扬好几百倍,何况是这破绽百出的一刀。他上身微微
一晃,避开刀锋,一步跨到程宗扬面前,然后头颈一勾,用额头狠狠撞在程宗扬
脑门上。

  程宗扬感觉脑袋像被一只铁槌击中,颅骨几乎裂开,身不由己地斜飞出去。

  戈龙如影随形地欺身向前,手中长刀发出一股尖锐的啸声,直取程宗扬的咽
喉。

  戈龙身手不凡,长刀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就像一条有生命的怪蟒,刀法
准确而狠辣。程宗扬作为一个只在球场打过野架的现代人,那点打架经验连给他
提鞋都不配。

  程宗扬身在半空,眼看着戈龙的长刀就将掠到喉咙,避无可避。颈后忽然一
紧,身体硬生生被拖开半尺,那柄长刀收势不及,贴着程宗扬肩膀将地上一方青
石劈得粉碎。

  程宗扬喘了口气,颈后那只手忽然一松,他一跤坐倒,身体几乎压到手里的
弯刀。

  戈龙收起长刀,独眼恶狠狠盯着庭院中多出来的那个身影,然后挤出一个难
看的笑容,「原来是凝羽侍卫长。」

  程宗扬面前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她穿着黑色绫衣,衣上暗色的斜纹望之
犹如寒冰,衣内却套着一袭质密的皮甲。从背后看去,这女子肩宽腿长,身高较
之程宗扬也不逊色。她左侧腰间悬着一面小小的圆盾,右侧配着一柄弯刀,形如
月牙,刀鞘由硬木制成,上面的纹饰质朴无华,充满了蛮荒气息。

  凝羽抓着程宗扬的脖颈,把他拖出险境,接着随手把他丢到一边,然后从袖
中取出一条丝巾,将接触过程宗扬皮肤的手指一一抹拭干净,最后把丝巾也随手
丢开。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种厌憎却根本不屑掩饰。

  凝羽头也不回地说道:「下午去钱家当铺典当的是你吗?」

  程宗扬还没回答,戈龙便大声道:「侍卫长看仔细了,这是商馆的逃奴!」

  程宗扬道:「我是商人!被你们抓来的!」

  戈龙冷笑一声,「死奴才!你脖颈里烙着商馆的印记,还敢说不是奴隶!」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商馆在册奴隶共有六十三名,四十一名锁在商馆货
仓,十七人留在市场,由祁远看管。这间别院共有奴隶五人,一名受过刑,两条
腿已经断了;两名囚在水牢;那名天竺哑奴在你们房内,这里还有一名舞奴。戈
龙,这名奴隶是哪里来的?」

  戈龙没想到她会把奴隶算得如此清楚,顿时语塞。

  凝羽冷冰冰道:「你借着商馆的名义私卖奴隶,如今事情败露,想要杀人灭
口吗?」

  程宗扬张大嘴巴,原来自己这么倒霉,不但被抓为奴隶,还是底下人私自贩
卖的奴隶。至于这名女卫的来意,分明是与自己典当的物品有关──难道有人看
出来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戈龙握紧长刀,沉声道:「侍卫长,休要血口喷人。我戈龙为白家卖命的时
候,还没有你呢!」

  凝羽淡淡道:「那你是不服夫人管束了?」

  戈龙此时已无退路,他独眼一翻,挥刀在地上划出一道深及寸许的刀痕,厉
声道:「姓苏的贱妇杀夫夺产!圭母如蛇蝎!我戈龙与白湖商馆一刀两段!从此
再无瓜葛!」

  说着耸身往后跳去。

  「想走吗?」

  凝羽手腕一动,程宗扬还没有看清她的动作,一柄月牙弯刀便脱鞘而出,无
声地掠到戈龙背后。

  戈龙跨出两步,看似要拼命逃生,突然身体一旋,长刀寒光乍现,将凝羽手
中的弯刀劈开。

  一般人逃跑时,背后都不免空门大露,戈龙却反其道而行之,用逃跑诱敌,
实则暗藏杀机,趁凝羽不备,突施杀着。他距离凝羽不过一步之遥,这时突然止
步旋身,倒像是凝羽自己送到刀锋上。

  凝羽月牙状的弯刀封住长刀,身体连退三步。戈龙随即踏步上前,连追三步,
刀光霍霍,像波涛一样朝凝羽卷去。戈龙手里的长刀长及五尺,单是刀柄就有一
尺多长,刀刃却只寸许宽窄,刀身修长。他利用腰背的力量劈削挑格,辗转连击,
身催刀往,刀随人转,进退连环,刀法剽悍雄健,凌厉之极。

  凝羽那柄弯刀只有戈龙长刀的一半长短,面对他疾风暴雨般的攻势,却进退
自如,显得从容不迫。戈龙一轮猛攻全无效果,再次错身交击时,他左手忽然松
开刀柄,扬手打出一枚袖箭。由机括发出的袖箭比普通弓矢速度更快,凝羽离戈
龙近在咫尺,根本来不及躲闪避让,却见凝羽左手食指一伸,轻轻点在箭锋上。

  指尖触到的空气仿佛吸收了天际的月光,荡出一圈银白色的涟畸,那枝疾射
的短箭在空中一凝,箭上蕴藏的力量仿佛一瞬间被波动的空气抽尽,就那样悬在
凝羽指尖……这很显然不是单纯的武功。

  戈龙大吼着收刀回撒,在身前洒下一片密不透风的刀光。凝羽弹开袖箭,弯
刀一挑,像一片被微风吹拂的柳叶一样透过刀光,掠出半尺。然后回刀入鞘,像
什么都没发生过般转过身,冷冷看着程宗扬。

  一点血迹从刀光中迸出,戈龙拼命挥舞着长刀,大吼已经变成恐惧地嚎叫。

  凝羽没有理会背后的刀光,冷冷对程宗扬道:「你典当的是什么物品?」

  程宗扬喉头动了一下,这时他才看到凝羽的面容。这位戈龙口中的侍卫长年
纪其实很轻,看上去比自己还小四、五岁。她身着甲胄,很难看出身材,但容貌
已经是上等的美女,只是那种冷冰冰的神态,令人望而生畏。她眉毛比一般女子
更长,像一对飞扬的黑羽,眼睛大而空明,虽然在看着他,视线却仿佛透过他的
身体,一直望到虚空尽头。

  「是……几条汗巾。」

  戈龙这时已经使脱了力,长刀脱手飞出,朝凝羽这边飞来。凝羽抬手一拍,
那柄长刀「铮」的直落下来,嵌入青石。

  戈龙双膝跪地,嘶嚎着捧住脸,鲜血从指缝淌出。刚才的交手中,凝羽只攻
了一招,却一刀没入他密不透风的刀影,挑出他仅剩的那只完好眼珠。另外两人
看到戈龙的惨状,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同时跪地求饶。

  凝羽冷冰冰看了阿姬曼一眼,然后移开视线,说道:「戈龙留待夫人发落,
这两人发往石场作苦力。」

  几名同样外着绫衣内套皮甲的女子跃入庭院,拖走孙疤脸的尸体,把戈龙和
那两人踢进地牢。

  凝羽对程宗扬道:「夫人要见你。」

  疲惫的身体浸在热水中,舒服得骨头都仿佛酥了。程宗扬把热腾腾的布巾盖
在脸上,躺在木桶里不愿起身。纱幛外面,四周各站着一个黑衣女子,她们背对
身后的木桶,各自握着腰间的配刀,像一群忠心耿耿的卫兵。

  程宗扬叹了口气,从桶里爬出来,擦干身上的水迹,换上一旁的新衣。凝羽
只给他留了一刻钟的洗浴时间,看她的神情,如果自己超过时间,她很可能会闯
进来劈碎木桶,把自己直接拖到外面去。

  想起凝羽那张冷冰冰的脸,程宗扬就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女人,实在是太
冷了。有她在,夏天喝啤酒都不用冰镇。

  程宗扬换好新衣,凝羽已经在外面等候。路上程宗扬试图套些话来,可无论
说什么,凝羽都一言不发。他也只好闭了嘴,四处打量这座庄院。

  五原城没有城墙,说不清这里是城内还是城外。不过门外的街道已经上了年
头,青石被车轮轧出深深的辙痕。一路行来,道路两侧都是大大小小的宅院,很
有些像他来的那个世界里的别墅区──这些别墅绝对是名符其实的豪宅,一连过
了三个院子才到正院。而宅院女主人的住处还在后面。

  穿过一道月洞门,一座两层的木制楼宇出现在眼前。虽然楼宇不高,但飞檐
斗角,气势恢弘。木制的立柱、扶手和围栏都涂着朱红色的油漆。这些漆料丝毫
没有干涩的感觉,而是泛着一层琥珀般的光泽,显示出经历的悠久岁月。

  楼梯并不宽阔,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地毯,毯上的纹饰繁复华丽,有着俗世的
热闹与美感。此时已是深夜,檐下的游廊却挂满灯笼。乍然看去,这里与一般的
富贵商户没有什么区别,但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隐隐站着几个与凝羽相同装
束的女子。

  程宗扬心里暗想,身边跟着这么多女侍卫,这位夫人莫非是做过什么亏心事
怕被复仇?

  忽然,房内传来一阵笑声,那笑声湿淋淋又媚又骚,放荡之极。程宗扬听在
耳中,阴囊本能地为之一紧。单是这声音,就可以想像屋内那位妇人是个妖媚之
极的绝世尤物。

  凝羽却仿佛没有听到,她在门前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说道:「禀夫人。典
当物品的人已经找到。奴婢奉命把他带到此地。」

  笑声略一止歇,一个妩媚的声音说道:「凝羽,你这性子总也不改,冷冰冰
的,将来怎有客人上门呢?让他进来吧。」

  凝羽粉腮微微变紧,不作声地退开一步,隐藏在灯光的阴影中。

  一名小婢拉开房门,只有十二、三岁,精致得像一朵丁香。她举目看了程宗
扬一眼,然后抿嘴一笑,低头掩上房门,房内垂着一层绯红的轻纱,影影绰绰能
看到几个人聚在一起。程宗扬拉了拉自己奴仆装束的青布衣衫,昂首踏进房内。

  那小婢一面拉开轻纱,柔声道:「夫人,他进来了。」

  眼前的客厅是三间相连而成,仅这一间,就比程宗扬在那个世界订购的住房
大上两倍。地上满满铺着一整张地毯,鲜红的丝绒犹如长草,几乎盖到脚面。厅
内灯火通明,亮如白画,映出地毯中间一朵硕大的牡丹,那牡丹嵌在丝绒之间,
花瓣繁盛茂密,如同云锦霞光,艳丽逼人。厅角放着几只高大的黄铜薰炉,虽然
是夏天,炉中仍燃着名贵的香料,空气中异香不断。

  厅内立着一张长及丈许的屏风,屏风前是一张宽大的锦榻。一个女子侧身躺
在榻上,一手支着粉腮,正咯咯娇笑不已。她长发瀑布般垂地,雪白的两颊犹如
两粒朝下的瓜子并在一起,下巴尖尖的,双目波光流转,眼角微微挑起,带着一
丝媚惑的笑意。

  一眼看去,程宗扬脑中就浮现出无数词语──千娇百媚、艳绝桃李、妍姿媚
质、蛇蝎美人、风情万种、红颜祸水……更让程宗扬浑身燥热的是,这位夫人竟
然是裸着身子,那具曼妙的玉体横陈榻上,一双丰挺的乳房高高耸起,只在腰间
掩了一条鲜红的绸巾,遮住下体,灯光下雪滑的肤肌香艳无比。

  在她身边,围绕着五名男奴。这些男奴有的肤色犹如古铜,体型高大强悍,
有的却像是白面书生,举止温文,只不过这时他们都浑身赤裸,跪伏在这位艳妇
身边,其中两名托着女主人赤裸的玉足,用舌头舔舐她白软的脚掌;另一名捧着
她的手臂,亲吻着她的手指,另外两名则伸出手,小心地按摩着她的肉体。

  女主人媚眼如丝,雪白的肉体在锦榻上妖冶地扭动着,不时发出柔媚而妖淫
的喘息声。换了别的男人,看到这香艳的一幕定然是心神俱醉,那具白艳的肉体,
让程宗扬也禁不住大晕其浪,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那艳妇睐了程宗扬一眼,然后不经意地侧过身,那两只高耸的乳房立刻颤动
着荡出一片白花花的肉光。

  艳妇伸出手,娇媚地翘起一根玉指,朝程宗扬勾了勾,美目湿淋淋满是诱惑
的春意。和她猜想的一样,她手指一勾,那年轻人便晕乎乎走了过来。看他的神
态,只怕这会儿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艳妇得意的一笑,这样的登徒子,最好应
付不过了。

  那年轻人脚步虚浮地走过来,炽热的目光在她身上从发梢一直掠到脚尖。艳
妇妖烧地舒展着肉体,待他看得血脉贲张,媚声道:「公子……你在当铺当的那
些丝物是何物品?」

  那具白腻的肉体艳光四射,异香扑鼻,让程宗扬眼花缭乱,他吐了口气,有
些晕眩地说道:「是内衣。」

  艳妇翘起手指,按在他干涩的嘴唇上,轻轻抚弄,「是什么丝物织成的?」

  「尼龙丝。」

  「尼龙丝?」

  艳妇怔了一下,然后目光亮了起来,「你说是霓龙丝?从哪里得来的霓龙丝!」

  程宗扬两眼盯着她雪滑的乳房,对她的询问置若罔闻。

  艳妇见他痴迷到如此地步,不禁傲然一笑,一面诱惑道:「你若说了,妾身
便……」

  一直盯着艳妇肉体的程宗扬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声越来越大,然后伸出手,
毫不客气地弹了弹她殷红的乳头,在她乳上捏了一把。

  艳妇脸色顿时大变。

               第八章妲己

  「夫人这副淫浪的媚态,骗过不少人吧?」

  程宗扬嘻笑道:「那些男人是不是一看到你的身子,就忘了自己爹娘是谁?

  夫人问什么,他们就说什么?「

  艳妇脸上媚态尽收,盯着这个年轻人,冷冷道:「你要说什么?」

  程宗扬直起腰,「夫人如果只是贪淫乱性的荡妇,何必一见到那些衣物,就
让人连夜去找那个当东西的人?更何必追问这些织料的来历?」

  看着艳妇娇媚的面孔,程宗扬收起嘻笑,认真道:「夫人真是好眼力,一眼
就看出这些织料的不同,知道这上面注定有一笔大生意。这份见识,世上没有几
个人能及。」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程宗扬施出对付客户的功夫,先试探对方的底牌,
再捧上几句,果然那艳妇重又面带笑容,顾盼间媚态横生。

  她柔声道:「公子真是个可人儿,公子可有意与妾身共享富贵吗?」

  程宗扬一笑,「免了。眼下夫人身边虽然有五个男人,但贴身的护卫却都是
女子。如果夫人真相信男人,只怕这些男奴不会只敢舔舔你的手脚吧?」

  艳妇神情一瞬间冷厉起来。

  程宗扬不理会她的神情,自顾自地说道:「夫人这么美的身子,这些男奴却
不敢越雷池半步,若不是他们敷衍了事,我还看不出夫人是个外骚内端的正派人
呢。」

  艳妇踢开身边的男奴,抬手拍了拍,凝羽和几名女侍卫涌进厅内。

  艳妇道:「拉下去,全部砍了。」

  那些女子动作极快,几名男奴来不及求饶,就被她们扭脱下巴,拖到房外。

  接着楼下传来几声闷叫,那几名男奴已经是身首异处。

  程宗扬后背冷飕飕的都是冷汗。他刚才说得堂皇,其实一开始他也被这夫人
的艳态迷惑。只不过这名艳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程宗扬虽然年纪轻轻,对这
些艳景的见闻广博却是这个世界无人能及──拜网路大神所赐,程宗扬早已在欧
美日系各类色情片中浸淫多年,那艳妇演的活春宫虽然维妙维肖,他也一样当色
情片看了。

  这一看,不由得看出破绽。

  那艳妇虽然与身边的男奴配合无间,但那些男奴只敢在她手脚肩颈上抚摸,
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乳房和腰臀。如果一部色情片镜头只敢在女主角的非重点
部位游走,那连三级片都算不上,顶多只能算一部纯情写真。

  这让程宗扬警觉起来,等到夫人开口询问,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商馆
的女主人,绝不像外表看上去这么简单。只不过一句话就杀掉五名男奴,这也太
狠了吧……凝羽无声地回到厅内,衣角还沾着一点血迹。艳妇扯起红绸,裹住赤
裸的胴体,坐在榻上淡淡道:「既然公子是明白人,便不须多言。说出霓龙丝的
产地、采集方法,妾身便放你出门。否则……」

  她嫣然一笑,「妾身院里的牡丹池下,不介意再多埋几个人。」

  程宗扬随口说的尼龙丝,鬼知道她怎么当成霓龙丝。在程宗扬的世界里,尼
龙早已泛滥成灾,但他一个外语系的学生,对尼龙的制作方法一无所知──就算
段强那本小册子里有,自己也没信心能在这个世界里制作出来。

  见他犹豫,艳妇眉梢一挑,凝羽上前一步,拧住程宗扬的手臂,将他按得跪
倒在地,一边按住他脑后,露出脖颈,准备随时一刀砍掉他的脑袋。情急之下,
程宗扬高声道:「夫人知道霓龙丝是怎么来的吗9」艳妇娇声道:「雌龙出水时,
有霞彩万束,化为云霓。传说以昆吾之刀可裁得霓丝。霓龙之丝所制衣物,柔如
春水,轻若浮云。你一个落魄商人,是从哪里得来的!」

  凝羽手腕一紧,几乎拧断程宗扬的臂骨,程宗扬叫道:「霓龙丝产自盘江以
南!地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南荒吗?」

  艳妇盯着他道:「你若知道霓龙丝的产地,早已成了六朝闻名的钜商,怎么
会流落到五原城?这些衣物,莫不是你捡来的?」

  「我在途中遇到劫匪,货物都丢了!只剩这两套霓龙丝制成的衣物我自己带
在身上,只好拿去典当,可当铺的人不识货,当成汗巾只给十几个铜铢!」

  「那霓龙丝的产地究竟在南荒哪个地方?」

  程宗扬痛得冷汗都下来了,「那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有的知情人都被
劫匪杀了,如果你把我也杀了,就永远都找不到霓龙丝!」

  艳妇笑得花枝招展,「还在嘴硬。凝羽,剥了他的皮,看他还说不说。」

  「等等!」

  程宗扬叫道:「你想发财!我想保命,大家可以商量!那地方周围几百里都
没有人烟,我就是告诉你,你也难找到产丝的地点。你想要霓龙丝,我可以去帮
你采!」

  艳妇掩住红唇,咯咯笑道:「让你去采,是放你走吗?」

  见她口气松动,程宗扬连忙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派人跟我一起去。你
即使杀了我,也需要人给你做事,不如我带人帮你去做。有人看着,我绝对跑不
掉。」

  艳妇看了程宗扬半晌,然后道:「凝羽,放开他。」

  程宗扬骨体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响声,几乎被拧断的手臂终于被人松开,他
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捧着手臂心里又气又恼,这些女人都是她娘的疯子!

  艳妇悠然道:「往南荒产丝处,需要多久?」

  天知道会化出霓丝的龙躲在哪里,时间当然越长越好。

  「至少要三个月。」

  看了看艳妇的脸色,程宗扬又道:「来回至少半年。」

  半年时间足够程宗扬乘邮轮环球旅行两趟了,但那艳妇却不以为意,从五原
城到南荒,来回半年,时间并不长。

  艳妇笑道:「那么就是半年。如果六个月内你还没有回来,妾身就让你尝尝
炮烙的滋味。」

  看着艳妇狐媚的俏脸,程宗扬心头不由一阵发凉。他勉强笑道:「夫人真是
快人快语,杀伐决断。」

  艳妇娇笑道:「那我们便说定了,明日你就去给我采霓龙丝来。」

  程宗扬眨了眨眼睛,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生意如果作成的话,我要占一成
股份。」

  艳妇失声笑道:「你想要股份?」

  程宗扬道:「既然大家合作,当然要利益共享。」

  艳妇笑吟吟道:「莫忘了,你脖子里还有烙印,是我商馆的奴隶。为主人做
事,是奴隶的本份。你几时见过奴才还要股份的?」

  程宗扬抗辩道:「我是被人陷害的!他们借着商馆的名义,私下贩一买奴隶,
在我身上烙了印记,可我根本不是奴隶!」

  「是吗?不过你身上有烙印,便是奴隶,」

  艳妇嘲笑道:「莫说五原城没有官府,就是有官府,你一个无凭无据的异乡
人,入了牢还想出来吗?」

  程宗扬摸着颈后的烙痕,露出一丝苦笑。看来自己这个奴隶是做定了。

  小婢奉上茶盏,艳妇举盏浅浅饮了一口,「我姓苏,名姐己。是白湖商馆的
主人,你就叫我夫人好了。」

  姐己?程宗扬露出古怪的表情。这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几千年来没有一个重
名的。大名鼎鼎的妖妇。难怪她说炮烙,原来就是她亲手发明的。想到她九尾妖
狐的身份,程宗扬情不自禁地朝她臀上看了一眼,那只被红绸包裹的丰臀圆硕异
常,却看不出狐尾的踪迹。

  苏姐己媚眼一转,「怎么?」

  程宗扬干咳一声,「夫人是不是有两个姊妹?」

  苏姐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至少程宗扬还看过封神演义,九尾狐狸精、九头雉鸡精,还有一个玉石琵琶
精,当年就是这三姊妹搞得商纣王国破人亡,堪称绝代妖姬。今日一见,果然名
不虚传,虽然商纣王的妖后在这个时空成了一家商馆的女主人,但那种狐媚冶艳
而又残忍的气质一如传说中的狐精。不过她既然主持商馆,明显是隐藏了身份。

  如果揭穿,只怕这妖妇立即会杀自己灭口。

  不等苏姐己开口,程宗扬连忙道:「是我弄错了。」

  苏姐己深深看了程宗扬一眼,然后吩咐小婢,「香蔻儿,把东西拿过来。」

  看到小婢拿出的东西,程宗扬心里一阵激动。一件是他典当的情趣内衣,另
一件是他那个沾满泥污的背包。自己被戈龙打晕,这只背包也被他们夺走,没想
到居然又找了回来。明知道背包里是一堆完全不靠谱的物品,什么蕾丝内衣、电
动按摩棒、杜蕾斯安全套、从段强身上找出的药丸、粉末……在这个世界还不如
一盒火柴有用,但程宗扬还是忍不住激动。这是自己从那个世界带来的仅有物品,
是自己和从前唯一的联系。

  苏姐己道:「你贩卖的物品倒是少见。这两件霓龙丝衣款式奇异,不知该怎
么用呢?」

  程宗扬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这件是胸衣,这件是下身用的,长的这件披
在外面。」

  苏姐己娇笑道:「这么小的衣物也能穿上吗?」

  程宗扬道:「霓龙丝制成的衣物最是奇妙,夫人若是不信,一试便知。」

  一边说,程宗扬一边心里在想,不知道这狐狸精穿上现代的情趣内衣会是什
么样。

  苏姐己也同样好奇,她反覆看了几遍,然后道:「凝羽,去把它换上。」

  凝羽冰冷的面孔猛然僵了一下。

  苏姐己却毫不理睬,指着背包里取出的一堆物品,问道:「这些是做什么的?」

  「这个是……」

  程宗扬拿着那瓶摇头丸,半晌才艰难说道:「是……棋子!乡间玩的小东西。

  我在外面经商,拿来解闷。「

  那些摇头丸有两种颜色,一种玫瑰红,一种苹果绿,上面还镂刻着一些奇异
的符号。

  听说是棋子,苏姐己便没了兴趣。她怎样也想不到这些制作精致的物品会是
药物。

  「这个呢?」

  程宗扬再也编不下去了,苏姐己指的那根按摩棒完全是仿真品,龟头、阴茎
一应俱全,若不是矽胶制成的表面通体乌黑,活生生就是一根男人的阳物。

  程宗扬干笑两声,「这个就不需要解说了吧。」

  苏姐己吃吃笑道:「原来你这商人贩卖的都是这些东西。」

  程宗扬大为尴尬,好端端一个死上班族,居然被人当成贩卖色情物品的小店
主。

  苏姐己毫不避讳地拿起那根按摩棒,审视着道:「听说南荒有些部族擅长巫
术,能将活人制成行尸……」

  程宗扬脑中灵光一闪,正容道:「夫人说的不错,这是南荒部落用巫术制作
的神具,只要依法使用,可令人欲仙欲死,比真人强过百倍。就是再贞烈的女子
用上它,也难以自持。」

  「哦?」

  苏姐己轻抚着那支按摩棒,这支神具酷似男子的阳根,但更为粗壮长大,握
在手中能感觉到它表面的弹性,几乎与真人无异,与五原城贩卖的角先生相比,
不啻云泥之别。

  「这支神具在南荒也是难得的宝物,夫人若是喜欢,就送与夫人一用。」

  苏姐己横了他一眼,「好大的胆子!」

  程宗扬讪讪地住了口。看到这绝代妖妇拿着现代的假阳具把玩,真是给了他
一种不真实的错觉,仿佛这一切都是作梦,商纣王的妃子居然拿着按摩棒……

  「你说它用是巫术制成,能令人欲仙欲死?」

  程宗扬道:「试一下就知道了。」

  苏姐己忽然一笑,「凝羽。」

  凝羽冷着脸从屏风后走出,程宗扬抬眼一看,险些把眼珠都瞪了出来。那位
冷若冰霜的侍卫长已经除去甲胄,换上那套崭新的情趣内衣,效果好得出奇。这
套内衣原本是按着紫玫的体形买的,而凝羽身材比紫玫更高挑丰满,那套透明的
情趣内衣紧绷绷束在身上,将她躯体的曲线完全勾勒出来。

  程宗扬没想到这个冰山美女隐藏在甲胄下的躯体会如此火辣,两只丰满的乳
房高高挺起,黑色的丝织乳罩包裹着两团浑圆的美肉,在胸前颤微微抖动着。雪
白的乳球将薄如蝉翼的丝料完全撑满,在黑丝下暴露出白腻的肌肤光泽,随着脚
步的移动,雪白的肉团在黑丝中上下抖动,那种若隐若现的艳态,比赤裸时加倍
诱人。

  可以想像一下古装剧里的杨贵妃穿上情趣内衣的情景,那条缕空的透明纱衣
披在凝羽赤裸的胴体上,纱衣只有腰间一条系带,束着她细致的腰身。透过轻薄
的纱衣,能看到她下体纤小的丁字裤。内裤两侧的细丝带贴在胯骨上,下端包裹
着女侍卫长的阴阜,形成一个性感的V形。

  内裤边缘镶着漂亮的蕾丝花边,中间用来遮挡秘处的织物,却是一片透明的
薄纱。灯光下,女性下体的沟壑起伏一览无余。凝羽俏脸犹如冰雪,嘴唇却红艳
欲滴。她紧紧咬着红唇,步伐僵硬地走到主人面前,眼中的寒光似乎想要把程宗
扬杀死。

  苏姐己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侍卫长,然后道:「转过身去。」

  凝羽咬牙转过身,从后面看时,她几乎通体赤裸,那条细丝般的内裤陷入臀
沟,整只雪臀完全暴露出来,两条修长白滑的美腿并在一起,根本看不到内裤的
痕迹。

  苏姐己掩口笑道:「这衣物倒是节省织料。只用一丝半寸就做成一件。」

  程宗扬回过神来,谦虚地说道:「霓龙丝数量稀少,只好省着用了。」

  苏姐己笑吟吟道:「你说那神具上附有巫术,能令人欲仙欲死。妾身与你打
个赌,如何?」

  程宗扬先问道:「赌注是什么?」

  「你若赢了,我便升你作商馆的头目,此去南荒由你负责;若是妾身赢了…

  …你就得签下卖身契,在我这商馆终身为奴,终生不得背叛。「

  程宗扬一脸难色地说道:「商馆的头目也就是个大点儿的奴隶,这样的赌注
我太吃亏了。」

  「那你想要什么?」

  「我若赢了,要占三成的股份!」

  苏姐己一口答应,「好说。」

  程宗扬连忙道:「还有一桩!如果我赢了,夫人要陪我一晚!」

  苏姐己用手背掩住口,吃吃而笑,粉面桃腮一片春色,媚态横生,「你这死
奴才,还敢打主子的主意。」

  程宗扬咽了口吐沫,「赌什么?」

  苏姐己一指凝羽,「给你一灶香时间,用它让这奴婢泄了身子。」

  程宗扬一脸愕然,凝羽更是面沉如水,叫道:「夫人!」

  苏姐己面容一冷,斥道:「贱婢!忘了族里遣你来时的吩咐吗?」

  凝羽双手握拳,终于不再关口。

  苏姐己冷笑一声,吩咐道:「香蔻儿,取刻香来。」

  小婢香蔻儿捧来香炉,将一枝刻香插在里面,然后取来一条春凳,放在厅内。

  这张春凳并非通常的板凳形,而是类似座椅,狭长的椅面足够一人躺卧,一
端是斜伸的椅背,椅背两端各有两条横枝,可以用来攀扶。程宗扬对这张春凳的
设计者大为叹服,可见太阳底下无新事,这张春凳完全就是一张简略版的多功能
情趣床,花样虽然少了些,但更为实用。

  穿着情趣内衣的凝羽坐在春凳,脸色冷若寒霜。看她与苏姐己的情形,两人
并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但为什么凝羽会对苏姐己如此服从,现在程宗扬还一无
所知。

  香蔻儿取来烛火,正准备点燃刻香,却被程宗扬喝止,「等一下!我先要作
法。」

  这句话说出来程宗扬自己也觉得脸红,连忙又道:「请给我取杯水来。」

  苏姐己微微颔首,小婢从案上的瓷瓶里斟了杯清水,递了给他。

  程宗扬双手紧握,口中念念有辞。他声音抑扬顿挫,像是这段咒语已经念过
无数遍,熟极而流。近在咫尺的苏姐己听得清清楚楚,却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以
她的阅历,世间的咒语鲜有未闻,还从未听过如此奇异的咒术。她妖艳的美目在
程宗扬身上连回遗巡,觉得这个年轻人愈发神秘起来。

  程宗扬念得很快,是因为他确实对这段神秘的「咒语」非常熟悉。他口中念
的是:ONE、TWO、THREE、FQUR、FIVE、SIX……有篇文
章说过,数数可以缓解人的心理压力,保持心态镇定。程宗扬现在相信这的确是
有道理的。他用英文从一数到一百,反覆念了三遍,信心越来越足。

  如果是别的女人,程宗扬用这支顶级按摩棒,完全有把握让她在十五分钟内
达到高潮。但凝羽不同。看她的举止,九成是个有洁癖的性冷感,只因为抓了自
己脖颈一把,就拿丝巾把手擦了几遍,最后连丝巾都扔掉了。程宗扬估计,就算
拿这种高级按摩棒搞她,也未必见效。不过程宗扬这会儿信心十足。除了按摩棒,
他还有一件东西──摇头丸。传说中的强奸药!

  程宗扬不知道红绿两种药丸有什么差别,为安全起见,他各拣了一片藏在手
心,装作念诵咒语把药片捏碎,悄悄投在杯中。程宗扬自己没有吃过摇头丸,但
在朋友中有不少人尝试过。段强就是其中一位。听段强说,摇头丸最大的麻烦是
不容易在水里溶化,这让程宗扬有些担心。

  出乎他的意料,不到两分钟,投到水里的红色颗粒已经溶化得无影无踪,绿
色的虽然还在,颜色也淡了许多。程宗扬拿起杯子,递给凝羽,「把它喝掉。」

  凝羽冷冷盯着他,一口喝完杯里的清水,然后把水杯一扔。那只瓷杯在空中
翻了个身,落回原处,没有发出丝毫响声。这一手亮出来,程宗扬的信心立即打
了个五折。鬼知道对于凝羽这种既擅长法术,又武力超群的强人,这些化工合成
的药物能不能起效。

  这会儿已经骑虎难下,只好装鬼到底。程宗扬吸了口气,道:「开始吧。」

  香蔻儿点燃刻香,这边凝羽身体僵硬地坐在春凳上,两眼冷冷盯着程宗扬。

  在她冰冷的目光逼视下,程宗扬越来越提心吊胆。凝羽展现的实力只怕比月
霜还强上几分,如果一会儿这个性冷感恼羞成怒,肯定没有第二个王哲来救他。

  好在苏姐己给他解了围,「凝羽,你现在听他的吩咐。让你怎么做,就怎么
做。」

  凝羽寒声道:「是。」

  程宗扬这才放下心,命令凝羽躺在春凳上,把腿张开。凝羽果然没有反抗,
只是那张没有表情的俏脸愈发雪白。

  这美女原本就个子高挑,身材出众,这会儿躺在狭窄春登上,双乳高耸,修
长白哲的双腿朝两边分开,敞露出被丁字裤包裹的下体,摆出一个性感的姿势。

  那种香艳的姿态,让程宗扬有种流鼻血的冲动。

  那套过小的内衣裹在她光洁的肉体上,几乎透明的丝织内裤勾勒出阴阜圆润
的形状,末端绞成细丝陷入耻缝,隐约能看到阴唇柔软的曲线。

  程宗扬揉了揉还在作痛的手臂,想起她刚才险些拧断自己手臂的冷酷,肚子
里狠狠狞笑一声,然后抓住她的内裤!

  「啊!」

  程宗扬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篷」的掉在地毯上。

               第九章赌局

  凝羽一脚停在半空,白哲的玉腿还在隐隐发颤。虽然主人已经下过命令,但
程宗扬手指触到她身体的时候,对男性深恶痛绝的凝羽仍忍不住心底的厌僧,将
程宗扬一脚踢飞。

  「贱婢!」

  苏姐己挑起细长的弯眉,厉声道:「是想死么!」

  凝羽低声道:「奴婢不敢。只是……只是……」

  苏姐己冷笑道:「忍不住吗?」

  凝羽沉默半晌,然后抬起手,在自己胸腹间的神阙、气海、关元三穴依次点
过。这三处穴道位于任脉,制住之后,真气便被封于体内,无法施展。

  苏姐己冷笑道:「将冲脉诸穴也封了。」

  凝羽一言不发地点过冲脉诸穴。冲脉又称血海,周身十二经脉的气血都由此
调节,被封后不仅真气无法凝聚,体力也大幅衰退。

  程宗扬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看着凝羽,不敢靠前。

  苏姐己嘲笑道:「胆小鬼,这贱婢已经封了冲脉,这会儿就是一个婴儿也搏
得过她。」

  程宗扬大起胆子,隔着乳罩在凝羽乳上捏了一把;凝羽手臂本能地一抬,程
宗扬连忙挡住,发现她这一掌力道全无,软弱得肪佛抚摸;程宗扬大喜过望,一
把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到她胸前,扒开凝羽的乳罩。两只白美的乳房立刻
弹跳出来,在灯光下颤巍巍抖个不停。程宗扬试探着捏住她一只乳头,向上拉了
拉,丰挺的乳峰随之耸起;凝羽雪白的脸颊猛然涨得通红,但她两只手腕被程宗
扬一手握住,身体软绵绵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

  看着这只雌虎变成还没长牙的小白兔,程宗扬终于放下心。这会儿就是不为
赌约,只凭她险些拧断自己手臂,又狠踢自己的一脚,就要她好看。摇头丸加按
摩棒,包你爽翻天!

  程宗扬拽住内裤边缘,将窄小的丁字裤从凝羽屁股上剥了下来,然后抓住凝
羽的双膝,毫不客气地朝两边分开,将她赤裸的阴户暴露出来。

  凝羽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尖叫,身体震颤着想要坐起,程宗扬两手按住她的
膝盖,腾不出手来,干脆抬起脚,一脚踩住凝羽肩膀,把她挣扎的身体固定住。

  目光移到凝羽下体,程宗扬心头重重跳了一下。两条雪白的大腿间,一只艳
丽的性器敞露着,在灯光下纤毫毕露,呼之欲出。凝羽比阿姬曼大了五、六岁,
身体也更加成熟。阴阜高高耸起,白腻如脂,上面还印着内裤压迫出的红色痕迹。

  阴毛一根根从白腻的雪肉中生出,不像寻常女人一样弯曲,细细的又直又黑,
显得柔顺滑亮。

  由于两腿被用力拉开,凝羽整只阴户完全暴露出来,阴唇勾勒出两条狭长而
艳丽的弧线,宛如桃叶。红艳的阴唇嵌在雪白的股间,中间是粉红的蜜肉。那些
柔腻而鲜嫩的蜜肉暴露在空气中,被灯光映照着,散发出娇艳的红嫩光泽。阴唇
上绿,那粒小小的花蒂微微突起,还有着少女的羞涩。

  程宗扬呼了口气,忍不住朝凝羽脸上看去。就这样把女性最隐秘的地方暴露
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对这个冷冷的美女来说,可能比杀了她还难过吧。

  入目的情景让程宗扬一愣。凝羽雪白的脸颊泛起两片奇异的红色,眼睛瞪得
大大的,眼珠却像受惊一样不停颤动,乌亮的瞳孔扩大了一圈,牙齿咬紧,脖颈
下意识地扭动,嘴唇微微抽动着,红艳欲滴。

  程宗扬见过别人服食摇头丸的样子,一般情况下会出现情绪亢奋、好动、眼
颤、听到音乐就无法自控地拼命摇头……种种情况,可凝羽表现出的状况,好像
并不仅仅是摇头丸这么简单。

  程宗扬发现自己还踩着凝羽的肩膀,连忙松开。凝羽身体向上一弹,又倒在
春凳上,接着上身弓起,高耸着两只饱满的乳房,乳肉上渗出一层光亮的汗水。

  让这样一个冰山美女吃摇头丸,真是罪过啊罪过。程宗扬心里念叨着,一边
拿起按摩棒,把乌黑的胶制龟头顶在凝羽柔软的阴唇间。

  凝羽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低促地尖叫,「不──」程宗扬连忙像唱
歌一样大声念起「咒语」一边用手掌在木凳上打着节拍。这个时空还没有出现药
物滥用的现象,现代化工合成物的巨大威力在这些毫无抗药性的人体上完全释放
出来。凝羽最后一点神智也被药物吞噬,头颈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节拍摆动起来。

  程宗扬终于松了口气,摆平这女人,简直比做爱还累。

  苏姐己仍是媚眼如丝的艳态,心神却已经被程宗扬的举动完全吸引。自己的
女侍卫长仅仅是喝了一杯清水,这个年轻人念起咒语,就仿佛获得了操控她肉体
的能力。这个南方蛮荒森林里来的年轻商人还真不简单。

  更让苏姐己惊愕的还在后面。不知那个年轻人念了句什么,一直安静的神具
突然施放出附在上面的巫术,竟然在他手中旋转起来。那根奇异的物体本来是一
根,上下却仿佛分成两截,同时两个方向旋转,一边还教出令人心跳的嗡嗡声。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连旁边的小婢香蔻儿都惊叫起来,吓得往后退去。苏姐
己也不由得捏紧了身上薄薄的红绸,如丝的媚眼睁大,露出一瞬间的失神。

  苏姐己失神的样子让程宗扬有些得意,自从来到白湖商馆,他就被这艳妇玩
弄于股掌之间,心里早已愍气万分。他决定再吓唬苏姐己一把,先装模作样地大
声念过「咒语」然后一按开关,按摩棒的龟头部分立刻亮了起来,发出诡异的暗
红色光泽,仿佛烧红的烙铁。

  「啊?」

  苏姐己按住锦榻扶手,低低叫了一声。

  程宗扬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水,一脸慎重地说道:「神具很久没有尝过女
人的滋味,现在发怒了,只怕会把你的侍卫长下身干裂。」

  短暂的失态之后,苏姐己已经回复从容,娇笑道:「你要能把她干死,那就
再好不过了。」

  程宗扬一口大气吹出去,没想到对方毫不配合,直接把牛皮吹炸了。只好悄
悄把灯光关掉,装作按摩棒的神灵已经息怒了。

  折腾这么半天,炉里的刻香已经燃了几乎一半。程宗扬心里一紧,不管凝羽
是否能够承受,便握着旋转的按摩棒,用力塞到她体内。

  凝羽已经完全被药物征服,她拼命摇着头,发出断断续续的叫声,身体没有
丝毫抗拒,反而主动挺起下体,配合胶棒的进入。她上身躺在春凳上,白嫩的屁
股倚在凳面边缘,双腿张开,绷紧的脚尖点着地面,那支粗长的胶棒插在她阴户
中,像一条黑色的巨蟒翻滚着,在她柔美的性器里旋转。

  凝羽的肉穴很紧,让程宗扬几乎怀疑她还是处女。不过他用按摩棒来回桶了
几下,肉穴就变得滑畅起来。

  程宗扬心里嘲笑道:装什么性冷感,根本就是个荡妇嘛!

  凝羽喂温迅速攀升,皮肤像发烧一样变得火热。药物强烈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在她体内产生出无法释放的兴奋感。视觉断裂成一幕一幕,身边的光线和颜色都
像浮动般不住变形扩张。她牙关咬紧,身体抽捂着,雪白的脖颈不停摆动,无法
控制地摇着头。

  她下体淌出大量的淫水,性器变得充血肿胀,敏感无比。当程宗扬把按摩棒
用力插到她阴道尽头,硕大的胶制龟头顶住宫颈口飞速旋转,研磨着她的花心,
凝羽身体猛然一颤,双腿挣扎着并拢,两手挥舞着仿佛在推开身上一具看不到的
身体,一边叫道:「不!不要!」

  凝羽力量小得出奇,程宗扬轻轻一拨,就把她并起的双腿分开。但一松手,
她就再次把双腿合并起来。

  几次三番下来,不胜其烦的程宗扬干脆把她两手先压在背后,然后再抓住她
的双腿向上抬去,卡在春凳椅背两侧的横木下面。凝羽身体折叠过来,两条白美
的玉腿笔直伸出,八字形张开,分在肩膀两边。白嫩的屁股向上举起,美穴以近
乎垂直的角度夹住那根粗长的按摩棒。

  通体黑亮的胶棒旋转着,两侧的阴唇已经被淫水湿透,像盛开的鲜花一样怒
张着,闪动着湿艳的肉光。透明的淫液从蜜肉的缝隙间涌出,顺着雪白的臀肉滴
滴咯咯淌到春凳上。

  凝羽双颊酷红,随着脖颈的扭动,胸前两团白光光的雪乳也来回摇晃,抖动
不已。两只乳尖硬硬翘起,充血的乳头又红又大,仿佛用针尖轻轻一刺,就会溅
出鲜血。

  苏姐己妖目艳光流转,紧紧盯着那支在凝羽下体旋转进出的神具。她裹着那
条鲜红的绸巾,侧身倚在锦榻上,丰腴的胴体曲线动人,两只光洁的纤足裸露出
来,白如霜雪,让程宗扬禁不住心头一荡。充满恶意地想到,如果让这狐狸精吃
下半瓶摇头丸,不知道她会不会把尾巴摇出来。

  程宗扬并不知道,药瓶里装的不仅仅是摇头丸。

  对于喜欢寻求刺激的段强来说,摇头丸早已不能满足他的需求。药瓶里除了
五十粒摇头丸,他还带了五十粒麻古──那种玫瑰红色的药片。

  作为比摇头丸更强烈的催情剂,麻古易溶于水,而且起效更快。服食麻古的
人不仅会性欲亢奋,更会出现种种幻觉。他们会将自己最隐私的秘密随意告诉不
相识的陌生人,同时在下意识中受人支配。段强曾经有个比喻,吃了麻古的女孩,
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性交玩具。

  现在程宗扬也见识到同样的一幕。他把摇头丸和麻古混在一起让凝羽吃下,
强烈的药效刺激着凝羽的中枢神经,她洁白的胴体被汗水湿透,双腿高翘着笔直
分开,一边摇头,一边拼命耸动下体。

  既然凝羽不是处女,程宗扬也不再怜香惜玉。他拿着黑色的按摩棒,用粗大
的棒体不停刺激她的淫穴,插得她连声尖叫,敞露的性器间淫水四溢。

  渐渐的,凝羽滑畅的阴道变得紧狭,胶棒仿佛插在一个充满吸力的泥沼中,
进出时阻力越来越大。程宗扬凭经验知道她已经要达到高潮,于是手腕用劲,重
重桶了几下,然后拔出胶棒,两手扒住她阴户,用力分开,一边用指尖挤住她肿
胀的阴蒂。

  凝羽充血的性器一片炙热,阴唇被扒得敞开,露出阴户开张成圆洞的蜜穴。

  凝羽下体那粒细小的花蒂仿佛一粒鲜红的珍珠圆圆鼓起,下体红艳的淫肉在
空气中蠕动着,仿佛还在被一根无形的巨棒插弄,频率越来越快。

  程宗扬心里暗道:冰美女,你差点儿拧断我的手臂,还踢了我一脚,现在你
的小妹妹被我搞成这样,大家就算扯平了吧。

  凝羽红艳的淫穴忽然一紧,满是淫水的白嫩屁股像触电一样颤抖起来。

  程宗扬看了苏姐己一眼,得意地说道:「夫人,是我赢了!」

  这冰山美人儿还真是好搞,这会儿她体内已经高潮连连。刻香还有细细的一
截,这个赌约,自己是赢定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今天晚上还能干到那只妖精
的大屁股……虽然跟阿姬曼交欢还不到两个时辰,但这会儿在凝羽身上玩弄了半
天,程宗扬欲望又被挑逗起来。毕竟凝羽、阿姬曼和苏姐己三个都是不同类型的
美女,各有各的妙处。而自己的精力也似乎好得出奇……程宗扬正在得意,倚在
锦榻上看得桃腮发红的苏姐己忽然咯咯娇笑,接着抬起手,屈指一弹,那枝刻香
像被无形的烈火灼烧,燃烧的速度瞬间加快,一眨眼就烧到尽头,只剩了一堆灰
烬。

  程宗扬瞪着眼睛,呆呆看着已经烧完的刻香;手指间那只敞开的阴户忽然一
鼓,肉穴中淌出一股精液般黏稠而白浓的液体。凝羽雪白的大腿不住痉挛,阴户
高举,屁股咚嗦着,当着程宗扬的面不停泄出阴精,将女性最羞耻淫艳的一幕展
现在他眼前。

  程宗扬却毫无喜意,一颗心就像掉进了冰洞里,一片冰凉。

  这都可以?

  程宗扬在心里呐喊道:太无耻了!

  苏姐己慵懒地扯起红绸,若无其事地说道:「你输了呢。香蔻儿,取来卖身
契让他签了。从今往后,他就是家里豢养的奴隶了。」

  程宗扬表情像涂了层水泥一样僵硬。

  苏姐己笑吟吟瞥了程宗扬一眼,「怎么?你这奴才不服吗?」

  程宗扬大声道:「我跟你再比一次!」

  苏姐己舒展了下腰身,娇躯曲线毕露,娇笑道:「妾身可不想比了。这次如
果不是妾身运气好,险些就让你赢了呢。凝羽,起来吧。」

  泄过身的凝羽软绵绵躺在春凳上,裸露的下体汁水淋漓,湿淋淋满是淌出的
淫水阴精。她勉强撑起身体,一脚踩到地上那根湿透的按摩棒,脚下一滑,跪倒
在地毯上,浑圆的臀间又滚出一股液体。

  苏姐己挑起唇角,鄙夷地斥笑道:「一个姑娘家,在男人面前光着屁股,浪
得滴水,好不知羞。还不滚出去。」

  凝羽抱起衣物,跟枪着离开,脚步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虚浮。

  小婢已经拿来文书笔墨,摊开放在程宗扬面前。小婢抬头去看他的脸色,程
宗扬狠狠一瞪,香蔻儿小脸顿时红透了,垂着头不敢作声。

  程宗扬咬牙切齿在文书上签上名字,心里又是恼火,又是气恨。

  苏姐己接过文书看了看,「程宗扬……好难听的名字。香蔻儿,带他去柴房
住了,明日往管家那里点过卯,再安排住处。」

  程宗扬板着脸道:「多谢夫人!」

  苏姐己道:「这是主子的恩典,当然该谢,你这奴才倒知道礼数。」

  程宗扬气怵怵地拿起背包,俯身去捡那支按摩棒;手指还末碰到,苏姐己纤
手一招,按摩棒便飞了起来,落在她手中的丝巾上。

  程宗扬叫道:「那是我的!」

  苏姐己惊讶地睁大眼睛,「连你这奴才都是本夫人的这东西自然也是本夫人
所有,哪里还是你的?」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容。他低下头恭敬地说道:
「一点薄物,请夫人笑纳。有一事奴才要禀明夫人:这神具一念过咒语,就失去
了禁咒,任何人都可操控。如果要让它转动,只需在神具下连按三次即可。」

  苏姐己像是没有听到,她用丝巾包住湿透的胶棒,扔在榻上,一面嫌弃地说
道:「好脏的东西。香蔻儿,带他去吧。」

  小婢领着程宗扬离开主楼,从楼后的月洞门来到一处偏院。

  那果真是一间柴房,周围四处漏风,门口别说房门,连条草帘都没有。房内
一半堆着干草,一半是劈好的木柴。

  「你今晚就睡这里好了。记得啊,天亮前就要去点卯,误了时辰可是要受罚
的。」

  香蔻儿一面小声说着,一面脸红红的,不敢抬头。

  程宗扬本来一肚子气,看到她娇俏的羞态,倒觉得好奇。

  「你在这里做什么的?」

  香蔻儿小声道:「我是夫人的贴身奴婢。」

  「这间商馆都是你们夫人的吗?」

  「我们老爷很早就过世了……」

  香蔻儿声音小得像蚊子,双手拧着──一只娇黄的丝帕,那种面热心跳的样
子,让程宗扬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大灰狼,盯着一只鲜嫩的小白兔不住流口水。这
丫头实在太小了,差不多是个还在上小学的女生。把手伸过去,他会有罪恶感的
……「呀!」

  香蔻儿小小的惊叫一声,拿着丝帕的小手掩住口,明亮的眸子怯怯地看着肩
头上多出来的手掌。

  程宗扬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伸出手,抓住香蔻儿柔嫩的肩头。这小丫头,
身子还真又软又滑……程宗扬尴尬地放开手,为了补救自己的形象,他顺势拍了
拍香蔻儿光滑的小脸,像一个不怀好意的大叔一样,夸奖道:「小妹妹真可爱。」

  香蔻儿一边后退,一边讷讷地细声道:「夫人还没睡呢……」

  说着她脸色通红地转身跑开。程宗扬还没明白过来,小丫头的身影已经消失
了。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这么小的女孩就急着要做女人了吗?

  看着那堆乱糟糟的干草,程宗扬为自己失去的良机后悔不已。

  那小婢明显是春心已动,如果不是自己装好人,这会儿已经把她压在草堆上
了。程宗扬是个守法公民,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并不介意尝试一下禁忌的味
道,更何况……这个荒唐的世界似乎没有禁忌这回事。

               第十章高潮

  月过中天,四周一片寂静。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程宗扬最不习惯的就是失去了清晰的时间。在以往世界
里时间随处可见,在这里却无从知晓,只能靠太阳和月亮的位置,大致区别白昼
与夜晚,上午与下午。看月亮的角度,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吧。程宗扬不确定地
想着。他把头枕在手上,眼中毫无睡意。

  回忆起这些天的经历,就像梦一样不真实。原本应该飞往上海的自己,莫名
其妙地穿越到这个世界。看到了半人半兽的巨人,目睹了罗马军团与六朝军队的
大战,经历了好友的意外死亡,又撞到两场艳遇。

  这样算来,这次狼狈的穿越并不是特别难以接受──单是月霜和阿姬曼这两
个美女,就值回票价了。

  最初发现自己穿越时的惶恐已经平淡了许多,程宗扬现在不得不面对这样一
个问题:自己要靠什么生活?

  第二个问题:往后要做什么?

  穿越的前辈很多,但相当一部分穿越时直接附体在某个贵人身上,什么帝王
将相、王妃公主,最差也是个富家少爷,生活根本不成问题,只要混个痛快。这
些前辈的经验对程宗扬全无用处。

  另外一些情况和自己相似,属于整个人原封不动穿越的类型。在段强的转述
中,这些人依靠自己的知识和智慧白手起家,不仅解决了吃饭的问题,还创造了
属于他们的光辉历史。听段强钦羡的口气,显然是把这些前辈当成了穿越者的楷
模。

  但那些人不是具备某方面的专长,就是运气好到逆天。想造玻璃就造玻璃,
想高炉炼钢就高炉炼钢。那恢弘磅码的气势和《圣经》开头有一拼──他说要有
炸药,于是就有了炸药;他说要有盘尼西林,就有了声尼西林;他说天下的美女
要聚在一处,充实他的后宫,事就这样成了。

  程宗扬考虑了一下,自己可能还没有这样逆天的力量。别说玻璃,他连一枚
扣子都不知道怎么造。

  的确,程宗扬生活在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自己所接触过的文明技术,对于
这个世界来说,就像神迹一样炫人耳目。他可以坐在家里,与世界任何一个角落
的人交流,了解对方的想法,听到对方的声音,甚至看到对方的相貌。

  人们可以不费一点力气地周游整个世界,从天空飞过高山与大海。医生们能
把断掉的肢体重新接回,甚至可以从一个细胞复制出一个完整的生物体;技师们
开发出一分钟射击三十万颗子弹的枪枝,可以让一个王国的军队灰飞烟灭,更不
用提可以抹掉一个国家的核子武器。

  科技的发达,让种种神话变成现实。程宗扬就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里。

  可是程宗扬仅仅是这些产品与技术的使用者。知道用枪枝会比弓弩更容易地
杀死敌人,但不知道怎么做出一把手枪,更不用说适合枪枝用的弹药。身边电能
的应用无处不在,却不懂得怎么发电,更不知道怎么制造那些电器。

  他学过化学的元素周期表,知道这个世界是由原子构成的,却不知道那些元
素出自哪里,由原子组成的种种物体都有什么用途。他会求二元二次方程式、填
字谜,知道地球是圆的,化石是远古遗迹,树木在地下变成煤,石油中能够提炼
沥青,塑胶的出现改变世界……但程宗扬一种制作方法都不会。比如最简单的火
柴,他知道火柴头外面包的是红磷,但火柴盒上面涂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在这个异时空的夜晚,程宗扬终于认识到,自己长期以来所接触到的各类信
息,仅仅是一些肤浅的常识,而不是能够改变世界的知识。

  好吧,至少我可以当一个科技上的先知,告诉工匠们什么可以实现,而什么
技术完全是错误,没有出路的。程宗扬这样安慰自己。

  但程宗扬很怀疑,有没有哪家作坊会聘请一个只会说空话的家伙,毕竟他所
具备的常识和这个时代至少相差了一千年。没有知识的积累,这个时代的工匠不
可能在他一句话的空洞说明下,凭空就造出钛锰合金。

  比如那根按摩棒,自己还带有样品,但那些矽胶、电池、电线外面的绝缘体,
就不可能被模仿出来。

  程宗扬叹了口气,死了这条用技术吃饭的心。毕竟自己是文科生,与那些传
说有着丰富理科知识的超能穿越者专业不同。

  文科呢?是否有机会?

  在程宗扬所处的时代,文化的发展同时惊人,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历史学家
会比李白更了解他所处的唐代,比苏东坡更了解宋代;人类所有的文字典籍都被
转化为数字,用一颗硬碟就可以全部装下;历史上最博学的智者,也不会比强大
的搜索引擎更渊博。

  出于个人爱好,程宗扬对历史略有了解。据说曾经有一位穿越者,就是文科
的高材生,利用自己的文科知识,由文化宗师一跃成为权臣,改写了历史。

  预言更是穿越者的酷爱,这就好比预先知道号码再买乐透,看了第二年的股
市表现再去选股,先开枪,再往墙上画靶子,想不中都难。

  不幸的是,程宗扬面对的这个世界,和他所了解的历史只能说似是而非。

  这个世界用着他所知道的语言和文字,有他听说过的历史人物。可参加特洛
伊之战的阿伽门侬成了凯撒的儿子,纣王妖艳的宠妃变成了一间商馆的老板;连
罗马与汉军的战争,这种历史上完全没有发生过的桥段都出现了。

  用程宗扬所了解的那点历史知识,想掌握这个颠倒错乱的时空,就像是拿一
把汽车钥匙去开保险箱,完全不对路。直到现在,程宗扬也不知道六朝是哪六朝,
更不懂秦国为什么能和唐、宋并存于一个时空,在同一片大陆相安无事。

  这是一片神奇的大陆,程宗扬只好这样告诉自己。

  面对这样一片神奇的大陆,雄心勃勃的穿越者都会把征服当作自己的梦想。

  他们会积蓄实力,用科学方法训练出一支现代化的军队,然后横扫天下,江
山美人、权柄声望一网打尽。

  假如说最开始程宗扬还有类似的雄心壮志,现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程宗扬见到了王哲,更目睹他麾下的天武、天策、
天霁军团。程宗扬不相信自己会是一个比王哲更出色的统帅,更不相信如果让自
己带领一支军队,能比那些坚如磐石的军队更强悍──即使面对坦克,他们也会
毫不犹豫地迎上前去,把它踩平吧。

  尤其是见识过那场与罗马军团的血战之后,程宗扬对战争有着深深的恐惧和
厌恶。他不想再看到那些钢铁般的汉子勇敢地相互厮杀,用鲜血染红原野上的青
草和黄沙。

  即使自己能够像一个强者那样去征服,去实现自己的野心,程宗扬也不愿意
因为自己个人的欲望把这些勇士们变成青草下的枯骨。他们本来应该是强壮的丈
夫,可亲的父亲。

  也许,我终究只是个平凡的小人物吧。程宗扬苦笑着想到。

  不过有哪个小人物会像自己一样,刚签过卖身契,睡在柴房的干草堆上,还
在思考是否要征服天下的大问题呢?

  程宗扬拍了拍额头,还是考虑一下明天怎么应付那个妖妇吧。

  想到姐己妖艳的媚态,程宗扬就禁不住胯下发紧。不愧是华夏五千年第一妖
姬,那艳妇一颦一笑都媚态横生,有着勾人心魄的诱惑力。看她对男性的态度,
这妖妇肯定是个控制欲极强的女人。她不相信男人,对身边的女侍卫长也未必有
几分信任──她居然毫不在意地拿凝羽打赌,让自己演示按摩棒的神迹。

  程宗扬想起凝羽颁长白滑的肉体,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多摸几把,想必苏姐己
也不会反对。

  还有阿姬曼……程宗扬心头像被毒蛇咬了一口,隐隐抽痛起来。

  现在程宗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孙疤脸和戈龙等人一起,专盯着那
些走投无路,到当铺典当的异乡人,暗中把他们掳为奴隶,然后借着商馆的名义
私下贩。

  很不幸,自己也成为了这些人的猎物。

  大概在自己被囚在商馆别院地牢的时候,苏姐己发现当铺收到的货物,派人
追查典当者。戈龙等人听到消息,以为贩奴的事情败露,于是叫来阿姬曼,让她
骗自己逃跑,好以逃奴的名义杀掉自己。

  阿姬曼正是这样做的。自己毫无戒心地听信了她的话,逃出地牢,随即被戈
龙等人围住。若不是凝羽正好赶到,自己的尸体这会儿都已经冷了。

  程宗扬不明白的是,阿姬曼既然要杀自己,为什么要主动跟自己做爱?仅仅
是因为怜悯?认为自己是一个快要被杀死的人?

  还有她的血迹和红褐色的头发……程宗扬脑际一闪,捕捉到一处关键所在。

  他终于明白阿姬曼为什么会这样做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是从地下传来,带着无比的压抑感,在夜风中忽隐忽现。若不是
此时夜深人静,程宗扬又有了粗浅的修为,也无法听到。

  程宗扬屏住呼吸,心头慢慢绷紧。当他的心神集中在听觉上时,那声音仿佛
又近了几分,越发真切起来,隐隐还听到水滴的轻响。

  程宗扬好奇心起,悄悄从草堆上爬起来。

  柴房一侧,有座废弃的假山,屿绚的怪石聚在一起,在月色下投出浓黑的剪
影,仿佛一群凶狞的怪兽。那声音就是从假山下传出。

  程宗扬小心翼翼地朝假山走去。走近时才发现那假山规模竟然不小,因为没
有人打理,一些岩石颓圯下来,石缝间杂草丛生,面积显得更大。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程宗扬爬过假山,在岩石间找到一个狭窄的入口。这
里本来是一个山洞,但一块巨石滚落下来,将洞口堵住一半,只留下一个狭窄的
缝隙。

  那声音愈发清晰,断断续续从洞中飘出。程宗扬壮起胆子,弯腰钻进山洞。

  绕过一块折断的屏风石后,程宗扬看到一片雪白的月光。

  几块巨大的岩石斜指天际,组成一个三角形的穹顶。一缕月光从岩石缝隙间
透入,潮湿的岩石上泛起淡淡的水光。那些细微的细迹凝聚在低垂的石尖上,渐
渐变大,最后凝成一滴水珠坠落下来,溅在洞内一座方形的水池内。

  轻微的水声在洞内回荡,引出一声压抑的低叫。一个女子伏在水池边,两手
抓着池侧的条石,长发散乱。水珠不断滴下,她洁白的脖颈也随之左右摇摆。

  月光从三角形的石隙中照射下来,映出那女子雪白的屁股。她衣物零乱扔在
地上,双膝跪地,大腿间紧紧夹着一根石柱,又圆又翘的屁股高高耸起,白滑的
臀肉上湿淋满是汗水,在月光照射下白花花一片。

  她一边拼命摇头,一边用耻骨顶住石柱边缘,獗着屁股用力磨擦,喉中不时
发出含混的叫声。

  程宗扬瞪大眼睛。他这才想起来,凝羽服下摇头丸,到她离开,只有十五分
钟。而通常情况下摇头丸的药效这时才开始发作,一直持续六个小时以上。也许
是那种红色药丸的原因,凝羽服药后症状出现得更早,那一次高潮显然没有缓解
药物的压力。

  关于摇头丸的效力,程宗扬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个倒霉的家伙刚服
过摇头丸,准备好好嗨一把,不幸遇到停电,只好拧开水龙头,听着水滴声摇了
一夜的头。

  凝羽的状况与他差不多。何况还服了麻古──那是已知药物中催情效果最强
的一种,据说在一块鲜肉上放两颗麻古,两小时之后鲜肉就被烤熟。在药效驱使
下,这个冷若冰霜的侍卫长几乎是下意识地来到这个废弃的假山岩洞里,对着水
滴,光着屁股,一边摇头,一边自慰,臀下那根石柱已经被淫水湿透。

  程宗扬正睡不着,这会儿看到凝羽两腿夹着石柱,高翘着雪白的屁股,充血
的性器在石柱光滑的顶端来回磨擦,性欲顿时高涨起来。

  刚才拿按摩棒插她的肉洞时,程宗扬已经充满绮想,有心把她搞上手,当下
也不客气,直接走过去,在她白生生的屁股上拍了一掌。

  清脆的肉响在岩洞内震荡着散开,失神的凝羽没有回头,而是低叫一声,本
能地翘起屁股,湿腻的蜜穴中淌出一串液体。

  程宗扬抓住凝羽紧凑的臀肉,对着她滴水的淫穴深深干了进去。

  阳具刚插进蜜肉,程宗扬就烫得浑身一抖。凝羽体温高到夸张的地步,就像
一只燃烧的火炉,难怪会出了这么多汗。

  被肉棒突如其来地一插,凝羽也是浑身颤栗。她无意识地摇着头,滚热的肉
穴猛然收紧,挤压着程宗扬的阳具,像一张柔滑的小嘴,在他肉棒上拼命吸吮。

  程宗扬把阳具深深插到凝羽体内,直到顶住阴道尽头那团滑腻的软肉。他屏
住气,在凝羽花心上狠狠捣了几下。凝羽立刻被干得浑身乱颤,蜜穴叽叽咛咛往
外冒水。

  程宗扬用力挺动几下,然后按住凝羽的屁股,「剥」的一声,把阳具拔了出
来。凝羽喉中发出一声兴奋的叫声,头颈摇摆着,乌亮的发丝在颈后飘舞,在她
肩头,有一个淡红的月牙状痕迹。

  程宗扬一手伸到她身下,抓住她坚挺的雪乳拧了一把,一边摸到她乳尖,把
那颗发硬的乳头挟在指间,用力揉搓。凝羽肉体的反应愈发激烈,浑身的雪肉都
仿佛在颤抖。

  程宗扬也不管她是否能够听到,在她耳边说:「凝羽侍卫长,你的奶头我也
摸过了,你是不是要把它们也擦干净?还有你的小肉洞,刚插过还挺紧……记得
把最里面也洗干净,免得有让你恶心的男人味道。」

  凝羽似乎产生了一点微弱的意识,她一面摇着头,一面抬起手,想推开程宗
扬正在她乳头上捏弄的手指。但凝羽力气小得出奇,颤抖的手指扳住程宗扬的手
掌,却怎么也推不动。

  程宗扬想起来,这丫头经脉什么的都被封住,这会儿多半还没有解开,浑身
都没有力气,胆子顿时又大了几倍。他分开凝羽的双腿,迫使她阴部向后挺出,
然后压住凝羽圆润的屁股,在她体内大力抽送,一边双手各抓住她一只乳房,像
揉着粉滑的雪团一样来回凝羽一边摇头,一边小声哭泣着低叫道:「爹爹……」

  程宗扬没有多想,心里嘲笑道:这就干得哭爹喊娘了?

  「冰美女,你又该高潮了。」

  程宗扬觉察到凝羽体内的异状,他这次没有拔出,而是深深插在凝羽震颤的
蜜穴里,挺着阳具,在她喂内来回搅动着,顶弄她的花心。

  肉穴中火热的蜜肉开始痉挛着收紧,阳具插在里面,能感觉到她体内一波一
波潮水般的快感。程宗扬扒开凝羽紧凑的臀肉和收紧的阴唇,将阳具插得更深,
直直顶在她肉穴更深处。

  凝羽白滑的臀肉敞分着,阴道间歇性地抽动起来。不多时,一股暖热的黏液
从体内喷溅出来,浇在程宗扬鼓涨的龟头上。阴道内的蜜肉同时挤压过来,从阳
具根部一直掠到龟头,然后又是一波。

  那种超乎寻常的快感,让程宗扬阴囊也为之紧缩,阳具不安地挺翘起来。他
连忙吸了几口气,然后按住凝羽的屁股,在她高潮的穴内一阵猛干。

  凝羽这次高潮更加强烈,直到程宗扬忍不住射精,她白嫩的屁股还在抽播。

  程宗扬将精液全部射入凝羽的花心,等射精的律动平息,才吃力地拔出肉棒。
凝羽下体发出一声湿泞的腻响,一股黏液随之涌出,淫水夹着阳精,泄得满腿都
是。

  程宗扬喘着气,放开凝羽的身体。

  已经高潮的凝羽不再磨擦阴阜,头颈却还在摇摆。看她的样子,只怕真要摇
到天亮了。

  程宗扬阳具湿淋淋沾满淫液,干脆脱下凝羽的鞋子,捧起她白嫩的脚掌,夹
住自己的肉棒,把精液、淫水都抹在她脚上。

  凝羽没有挣扎,即使想挣扎,也没有力气。她雪白的屁股已经被程宗扬干得
发红,臀间一片狼籍。程宗扬想了想,拿过她的衣衫,帮她把下体抹拭干净。然
后把外衣披在她赤裸的胴体上。

  「别摇了,早点睡吧。」

  「爹爹……」

  凝羽发出细微的抽泣声,尖石上的水珠滴下,在池中溅出一圈涟漪。凝羽月
光似的俏脸映在水中,神情间充满了羞耻的哀伤。[/font]

[[i]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8-4-13 20:58 编辑 [/i]]

翁氏点穴法 2016-7-3 17:54

                [b][color=Red]第三集[/color][/b]

[font=宋体]  内容简介:

  苏妲己夺走程宗扬的「神具」却意外给程宗扬制造了机会,程宗扬又会如何
替苏妲己解决目前的窘境呢?再次与苏妲己交手,程宗扬能够摆脱奴隶身分吗?

  程宗扬用重金买下了阿姬曼,却撕掉她的卖身契,究竟程宗扬葫芦里卖的是
什么药?

  程宗扬到采石场挑选前往南荒的奴隶,没想到竟遇见了水浒英雄武松,面对
这小说中的打虎英雄,程宗扬忍不住想拉拢这个超级保镖?

  醉月楼里巧遇西门庆,把酒狂欢之下,西门庆说的尽是让程宗扬摸不着头绪
的故事,到底金瓶梅中的多角恋到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的情况?

               第一章、戏弄

  「现在我传你一篇口诀,然后有三事相托──你可记得么?」

  「让我想想……」

  「一件是锦囊……清江玄真观……一件是苍澜太泉古阵……」

  「还有一件……」

  程宗扬想起来了──守护好岳帅后人。可月霜多半只想杀死我吧?

  不过那丫头吃过摇头丸,趴在地上摇头摆臀的样子还真骚……阳具插进去,
不用动,她就自己扭着屁股把它套弄出来。那滴水的小穴又滑又紧……

  咦,好像有些不对。这个光屁股的女人,不是月霜……

  「公子!公子!」

  天还没亮,香蔻儿的叫声就打破了程宗扬的美梦。

  程宗扬从梦中被吵醒,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用衣袖盖住耳朵。

  「公子!公子!」

  小婢用力摇着程宗扬的肩膀。

  程宗扬闭着眼,不耐烦地说道:「我是商馆的奴隶,不是什么公子!」

  香蔻儿不由分说地扯起他的耳朵,大声道:「夫人叫你!」

  这一声终于把程宗扬吵醒,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时
候来叫我?去南荒还差这点时间?」

  「快点吧!」

  香蔻儿用力推着他。

  程宗扬一肚子的不乐意,昨晚他可是辛辛苦苦忙了半宿,刚躺下没两个时辰
就被拽起来,难免心里有气。

  在香蔻儿的催促下,程宗扬终于爬起来,来到苏妲己居住的画楼。商馆的女
主人此时还没有起身,只让他在外面等着。

  这一等又等了半个时辰。小婢香蔻儿给他递了杯香茶,就掩门退了出去,想
找个人说话也没有。程宗扬靠在椅子上,一手支着下巴,脑袋一勾一勾地又睡了
过去。

  朦胧中,一个妩媚的声音响起,「公子……」

  程宗扬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睁开眼睛,只见一名媚艳的妇人正倚在卧房门外
的花架上,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苏妲己乌亮的长发盘成云髻,身着盛装。她上衣是用朱红色的丝绸精心裁制
而成,宽大的襟领像百合花瓣一样高耸着翻开,上面绣满云丝状的花纹。精美绝
伦的襟口间,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肤。下身是一条艳丽的红裙,长长的裙摆拖在丝
绒地毯上,迤逦生姿。

  程宗扬打着呵欠道:「夫人起得好早,真是辛苦了。」

  苏妲己用纤指攀着一枝芍药在鼻下轻轻嗅着,漫不经心地说道:「公子睡得
可好?」

  急急忙忙把自己找来,尽说些废话。程宗扬道:「托夫人的福,本来睡得好
好的,还没醒就被人叫起来。」

  苏妲己嫣然一笑,耳下两枚翡翠坠子垂在腮侧,一荡一荡,在她雪白的脸颊
上映出两片翠绿的光泽,那张白滑如玉的瓜子脸更显得妖媚无比。

  「妾身请公子来,是想知道公子往南荒去,可要准备什么东西?」

  程宗扬打起精神,「要几个押货的人。不需太多,三四个就足够了。」

  鬼知道霓龙丝在什么地方,人少一些,自己要逃走也方便些。

  可苏妲己似乎早料到他的心思,「三四个人未免太少。商馆里有几个长年走
南荒的,让他们随你一同去。再则南荒部族众多,难免含有衡突,凝羽在我身边
也没有事做,叫她也同去好了。另外你再去挑些力气大,能走路的奴隶,路上好
办事。」

  其他的倒也罢了,让凝羽跟自己一同走,程宗扬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那丫
头被自己搞上手,路上说不定还有便宜可占。不遇有她跟着,自己想逃走就没那
么容易了。

  「全听夫人吩咐。」

  这本来是句平常话,苏妲己听到,身子却忽然一颤,攀着花枝的撇指猛然拧
繁,指间花茎折断,那朵盛开的芍药低垂下来。她扶着花架,红裙轻颤,似乎里
面的双腿在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程宗扬听到一个隐约的声音,仿佛是马达震勤的嗡嗡声。程宗扬
恍然大悟,明白这妖妇为什么一大早把自己叫来,却只是聊天打屁。

  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程宗扬皱起眉头,思索着道:「如果人多的话,这一路
花费可不少。要有焉匹、运货的车辆,还要有帐篷、粮食、衣物……」

  苏妲己打断他,「这些自然是要配备的。公子不必多虑。只是……」

  苏妲己松开花枝,「公子擅长南荒的巫术,可知道那支神具的来历?」

  程宗扬胡诌道:「那神具是我从南荒深林中的一个部族得到的,传说是南荒
魔神的分身。只要依术念咒,南荒魔神就会附身在神具上。幸好我学过咒语,才
花费重金把它买来。」

  苏妲己道:「不知公子的咒语是从哪里学来的?」

  程宗扬咳嗽一声,「那是很多年以前了,有天我在路上走……」

  程宗扬正拿着烧饼,蹦蹦跳跳地穿过马路。一名背着九个麻袋的乞丐突然出
现,挡在年少无知的程宗扬面前。

  「靓仔!我看你骨格清奇,相貌不凡,有一道灵光从天灵盖冲出,乃是万中
无一的咒术天才!这里有一本《南荒秘咒》记载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神秘、
最恐怖的禁咒!只要一点钱就卖给你!」

  苏妲己道:「他要多少钱?」

  「十个铜铢。」

  「十个铜铢?」

  苏妲己有些失神。

  「哦,我身上只带三个铜铢,所以他把我的烧饼也要走了,交给我一本《南
荒秘咒》」

  苏妲己呆了一会儿,「你就是这样学会南荒的巫术?」

  程宗扬谦虚地说道:「一点皮毛而已。」

  苏妲己这会儿没有心情探究他话里有几分真假,急忙道:「那你可知道如何
破解咒语?」

  看着苏妲己着急的样子,程宗扬几乎笑破肚皮,他靠在椅背上,笑咪咪道:
「那要看夫人想破解的是什么巫术了。」

  苏妲己颊上升起两片红云,水汪汪的媚眼中露出一丝妖淫的媚意,玉齿咬着
唇角,腻声道:「知道了还问。」

  程宗扬愕然道:「夫人不说,我怎么知道?」

  苏妲己踌躇半晌,含羞道:「那支神具……妾身放进去……取不出来……」

  程宗扬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放在什么地方了?」

  苏妲己身子轻颤起来,「就是那里……」

  程宗扬搓了搓手掌,「让我看看!想个法子!」

  苏妲己欲言又止,她羞眉微颦,满脸红晕,那枝折断的芍药花在她鬓侧摇曳
着,洒下湿媚的香气。

  程宗扬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袖,「既然夫人没有什么事,奴才就先
告退了。」

  说着作势要走。

  「等等!」

  苏妲己叫住他。

  程宗扬转过身,看着这个几乎站立不稳的艳妇。「死奴才……」

  苏妲己唇角翘起,飞了他一个白眼,然后拉开腰间的狐皮。

  狐皮下是一条鹅黄的丝绦,上面还系着一角白巾。妖艳的美妇解开裙带,两
手挽住裙腰,将华丽的红裙褪到臀下,颤声道:「就是这里了。」

  一条洁白的丝巾缠在美妇腹下,丝巾底部已经被淫水湿透,正不断渗着水。

  她两条丰腴的大腿紧紧贴在一起,能清楚看到她两腿中间,一个粗大的圆柱
体顶起丝巾,正在她腿缝间不停旋转。失去丝巾的束缚,按摩棒旋转的力度立刻
强了几段,苏妲己娇喘道:「快……快让它……停下来……」

  程宗扬一点都不着急,他翘起腿,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口里道:「我说夫人
怎么总站着,原来是坐不下来。站那么远,我怎么能看得到?请夫人走近一些,
让奴才仔细看看。」

  苏妲己无奈之下,只好脸色绯红地双手提起长裙,大腿紧紧并着,夹住腿间
转动的物体,一步一颤地走过去,立在程宗扬面前。短短几米的距离,她却走得
千辛万苦,两脚软得似乎随时都会跌倒。

  程宗扬歪着头看了半天,然后道:「解开吧。」

  苏妲己气得变了脸色:既然要解开,你还看那么久干嘛?但程宗扬接下来的
话,让她忘了生气。

  程宗扬一脸郑重地说道:「神具被东西包着,戾气没办法发散,只会越来越
盛。」

  苏妲己连忙松开长裙,解下腰间鹅黄的丝绦,将湿透的丝巾扯了下来。

  电机的震动声顿时变得清晰,一支湿淋的黑色胶棒从艳妇下体猛然跃出,嗡
嗡作响转动着滴下清亮的液体。艳妇的丝绸红裙滑落在地,赤裸着两条白玉般的
美腿立在程宗扬面前。她下体已经湿得一塌糊涂,肥白的阴阜沾满淫水,湿透的
阴毛一缕缕贴在白嫩的雪肉上,柔滑又乌亮,嗡嗡作响地在她小穴里震颤不已。

  看到苏妲己狼狈的样子,程宗扬心里得意万分,他拍了拍座椅,「把腿抬起
来。」

  苏妲己脸色绯红地晬了一口,然后乖乖抬起腿,白滑的纤足踩在椅面上,将
下体挺到一脸坏笑的程宗扬面前。

  虽然已经被按摩棒搞得淫水直流、狼狈不堪,苏妲己仍努力摆出女主人的架
子,恨声道:「尽管看……看好了……若不想出……办法来……看我怎么……收
拾你这……奴才……」

  口气虽然很凶,但她那副腿软身颤的娇态,显然没有多少说服力。程宗扬也
不理会,只埋头研究她的下体。那根粗大的按摩棒几乎完全钻入苏妲己体内,只
露出短短一截。艳妇丰美的性器不知被按摩棒插了多久,滑腻的阴唇被粗圆的棒
身撑成圆形,像一张娇媚的小嘴,紧紧含着那根布满颗粒的胶棒。汁液淋漓的淫
肉红艳艳朝外鼓起,随着胶棒的转动微微蠕动着。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这神具在夫人身体里面插了多久?」

  「三……四个时辰……」

  那就是六七个小时。被这根按摩棒用最大功率干了整整一夜,难怪这妖妇会
着急。不过这妖妇的小穴还真强,被干了一夜也没有发肿,只微微有些充血。但
看她两腿发软的样子,只怕整个阴道都被按摩棒震得酥麻。

  这妖妇下体被淫水湿透,白腻的肌肤沾满水光,显得晶莹而又滑嫩。那片淫
肉更是红腻如脂,艳光夺目。

  程宗扬好不容易强忍下想去触摸的冲动,问道:「夫人高潮了吗?」

  「什……么高潮……」

  「就是泄了身子。」

  「泄……泄过……」

  「泄了几次?」

  「四……四次……」

  「什么时候?怎么泄的?」

  苏妲己娇媚的俏脸露出一丝羞怒,「这……也要……问么……」

  程宗扬板起脸,看着这名羞恼的艳妇。苏妲己咬紧牙关,那胶棒仍在不停转
动,布满颗粒的棒身在她蜜腔内敏感的肉壁上无休止地刮磨着。挣扎片刻,最后
苏妲己只好屈服。

  「公子走后……妾身就……就把它放进去……只……只半个时辰……便泄了
身子……」

  苏妲己羞媚地叙说道:「妾身想取它……取它出来……它……却在里面生了
根……怎……怎么也拔不出来……每……每拔一下……反而又深了几分……妾身
一急之下……就……就又泄了身子……」

  「妾身……不敢再拔……就留它在里面……谁知它却……停……停……停不
下来……妾身禁不住……又……又丢了一次……」

  「公子来……的时候……妾身勉强起来……刚走到门口……便泄了……连小
衣也……湿……湿透……只好重新换过……」

  艳妇咬着鲜红欲滴的唇角,伴随着体内连续不断的嗡嗡声,一脸羞媚地历数
自己如何被按摩棒搞到高潮泄身的丢脸经过,那种媚艳的羞态,让程宗扬胯下禁
不住一团火热,阳具硬邦邦地挺了起来。

  程宗扬清了清喉咙,「夫人泄了三次身……」

  苏妲己羞答答地纠正道:「是……是四次……」

  「哦,我在这里等的时候,还有一次。我说怎么让我等了这么久,坐得腰酸
背痛。原来夫人在里面快活地泄了身子。」

  程宗扬转口问道:「不知道夫人泄了多少?」

  苏妲己半是恼怒半是羞涩地狠狠白了他一眼,然后道:「小……小衣湿透了
……两腿都……都是软的……你快……快些!妾身……」

  苏妲己的表情几乎快要哭出来。

  程宗扬手指敲着桌子,郑重其事地说道:「夫人既然泄了四次身,不知道这
支神具射过几次?」

  苏妲己妖媚的杏眼瞪得大大的,樱唇张成圆形,显然没想到这支令她吃尽苦
头的神具居然也要射出来。

  程宗扬大叹一声,「夫人只记得自己快活!一连泄了四次,却不记得让神具
快活!难怪它不愿出来!」

  苏妲己咬紧牙齿,胸口起伏片刻,硬生生地忍住下体一波波想要泄身的冲动,
寒声道:「死奴才!这神具也会出精吗!」

  能模拟射精的按摩棒也有,但不是这一支。程宗扬煞有其事地说道:「夫人
有所不知。这神具是以南荒巫术制成,本体是南荒赫赫有名的魔神。夫人泄了四
次身,却没有让魔神发泄出来,魔神自然发怒,不愿从夫人体内出来。」

  下体那支嗡嗡作响的神具不知震动到哪个敏感点,使苏妲己腿一软,几乎跪
在地上。她放下女主人的架子,拉住程宗扬的手臂,软语央求道:「公子……给
妾身……想……想个办法好吗……」

  程宗扬揉了揉耳朵,又摸了摸耳朵,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沉默不语。苏妲
己眼圈发红,泫然欲泣地颤声道:「再……再不拔出来……立女身的性命都……

  都难保了……「

  程宗扬沉思着,缓缓伸出手指。

  「六十个金铢。」

  「什么?」

  程宗扬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可不是敲诈啊。算是给我预支的工钱吧。每个
月十个金铢,我先预支六个月好了。」

  苏妲己咬牙切齿地说道:「商馆当铺的朝奉……每个月工钱是六个银铢!」

  程宗扬并不担心苏妲己会翻脸,六十金铢虽然不少,但比起霓龙丝可能带来
的利润,并不算高。况且眼前的状况也不容苏妲己不允。

  程宗扬往椅背上一靠,「夫人再考虑一下,不合适的话那就算了。」

  「就六十个金铢!」

  昨天签卖身契的笔墨还摆动在案上,程宗扬把笔塞到苏妲己手中,「夫人写
个条子,一会儿我好去支钱。」

  苏妲己手指发颤地写完,咬牙切齿地说道:「快些……快拔出来……」

  程宗扬收起纸条,然后道:「拔不出来。」

  看着苏妲己要抓狂的样子,程宗扬连忙道:「除非神具先射出来。」

  「那就快……快让它射出来!」

  程宗扬两手一张,「它又不会射精。」

  一串泪珠从苏妲己眼中淌出,挂在艳妇又尖又媚的下巴上,她梨花带雨地泣
声道:「你若不……把它取出来……妾身……妾身……」

  这会儿这妖妇真是着急了,也难怪,现在她已经被按摩棒干了四个时辰,差
不多是八个小时,就算她天赋异禀,被这支大号按摩棒干这么久也承受不了。

  程宗扬道:「现在还剩一个法子。」

  苏妲己泪眼模糊地看着他。那按摩棒已经在她体内搅弄了一夜,这一晚自己
使尽媚功,就是铁人也化了,可这神具却丝毫没有疲软之态。苏妲己万不得已,
才找来程宗扬,只要能把这神具取出,就是三万金铢也给了他。

  程宗扬道:「神具虽然不会射精,但只要有人在夫人身子里射了精,再把精
液抹到它上面,神具会以为它已经射过精,就会息怒了。」

  终于知道了破解巫术的方法,苏妲己不禁破涕为笑,神情又变得骚媚起来,
「死奴才……想占妾身……便宜……」

  程宗扬拍了拍手,站起身,边走边道:「夫人要找别的男人也行,奴才告辞
了。」

  刚跨出一步,程宗扬衣角就被人拽住。

  「公子……」

  苏妲己柔声说着,纤美的玉手伸到程宗扬腰间,轻轻挽住他的腰带。

  空气中还飘浮着昨晚的余香,华丽的客厅内,四周垂着重重帷幕,形成一个
隐密的空间。一名穿着奴仆青衣的年轻人靠在座椅上,满脸坏笑地喝着茶。在他
旁边,一名姣丽的妖艳美妇赤裸着下体,跪在鲜红的长绒地毯上,她娇俏的瓜子
脸上满是醉人的红晕,双腿轻颤着,腿间不时发出奇怪的嗡嗡声。

  昨晚程宗扬用这支「神具」把冷若冰霜的凝羽搞到泄身,让苏妲己看得脸热
心跳。她摆出主人的架式强行留下神具,等程宗扬走后便拿来一试。

  这神具果然有趣,苏妲己把它纳入体内,按着程宗扬说的法子,在底部连按
三下,便在体内转动起来。

  这神具不需人力抽送,更不需如平常交媾般挺身奉迎,只要将它纳入体内,
布满颗粒的棒身便在淫肉上恣意研磨,无处不至,那快感竟是苏妲己平生未遇。

  苏妲己又惊又喜,不多时便丢了一次。正当她心满意足,待要取出神具时,
却发现它仿佛在体内生了根,怎么也拔不出来,往外一扯,便撑得小穴生痛。

  惊慌中,苏妲己又泄了一次身。她不知道这是程宗扬暗地使坏,连按三下,
让她打开了按摩棒带有防滑脱功能的强制开关,若不关掉开关,就算电力耗尽,
这按摩棒也拔不出来,只道是这神具上附的巫术使然。

  苏妲己百般设法,那按摩棒非但没有取出,反而越进越深。情急之下,她一
连泄了几次身,心里不由更加惊慌。若这神具在体内一味转动,再泄下去不免要
损及元阴,不但平生修为付之东流,只怕还会伤及性命。

  无奈之下,苏妲己顾不得羞耻,让小婢找来程宗扬,想探出破解神具巫术的
办法。

  程宗扬说的方法苏妲己半信半疑,不过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让这艳妇安心不
少。

  只要能解开巫术,取出神具,便让他在自己身子里出了精也是无妨的。

               第二章艳遇

  解开程宗扬的裤子,一根火热的阳具立刻跳了出来,那浓郁的雄性气息,让
苏姐己不由微微一惊。这奴才的阳具虽然粗壮,但也不算得出奇,只是它散发出
来的气息颇不寻常,就像是阳光下茂盛的草原,充满了勃勃生机。苏妲己微微一
怔,然后妩媚地瞥了程宗扬一眼,双手像抚箫一样扶住肉棒,弯下雪白的颈子,
张开红艳的唇瓣,把龟头含在口中。

  程宗扬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苏妲己唇舌柔滑之极,阳具仿佛被纳入一个湿
腻的蜜腔中,被腻脂般的软肉紧紧包裹住。当她柔软的香舌从龟头滑过,在龟头
下方的肉沟一挑,程宗扬舒服得浑身毛孔都仿佛张开,酥爽之极。程宗扬正靠在
椅上,享受商馆女主人唇舌的服侍,厅外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夫人。

  塞外的消息。「

  苏妲己刚吮了几口,连忙吐出肉棒,擦了擦唇角,勉强克制住声一首的颤抖,
「晚些……再说。」

  凝羽顿了一下,「是左武军第一军团。」

  苏妲己立刻改变了主意,「说。」

  凝羽的声音像冰冷的泉水,不带任何感情地从门外传来,「王大将军出塞之
后,每隔五日必遣人回塞上报讯。到前日已经失约两次。馆内得来消息,十日前
大将军帐下曾有人以水镜传讯,说在草原中遇到拜火教祭司,此后便再无音信。

  如今城中已经传出流言,说左武军第一军团在塞外遇伏,全军覆没,王大将
军身死。「

  苏妲己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王紫阳死了?」

  程宗扬心里也是惊涛翻滚。他亲眼目睹了王哲之死,看到他麾下的军团血战
至最后一刻,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程宗扬,很难理解王哲的死意味着什么。现
在他隐约认识到,想必有很多人等待着这一刻、等待着王哲的死亡。

  苏妲己欣喜的表情让程宗扬本能地生出一阵反感。与王哲相识的时间虽然很
短,自己却受惠良多。无形中,程宗扬已经把王哲看作自己的良师益友,一个可
以信任并且尊敬的人。

  苏妲己道:「立即去探听……哎呀!」

  苏妲己发出一声尖叫,身子像触电一样颤抖起来。

  房门格的一声低响,凝羽道:「夫人?」

  苏妲己脸色时红时白,战栗地说不话来。程宗扬道:「夫人现在有要事,命
令你们都退下,离开院子。」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凝羽冷漠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苏妲己咬住艳红的唇
瓣,唇角不住发抖。她两手掩在腹下,细长的蛾眉颦在一起,楚楚可怜地看着程
宗扬。体内按摩棒的旋转方向突然反了过来,分成两截的棒身在阴道内左右转动,
带来强烈的震撼。

  程宗扬道:「这神具是南荒魔神的分身,夫人既然用了神具,就该尽心尽意
服侍魔神,为外事分心,难怪魔神会生气。」

  苏妲己颤声道:「妾……身知错……了……求魔神……息怒……」

  程宗扬一手伸在背包里,握住一个小小的物体轻轻一按。按摩棒重新沿着原
来的方向转动起来,艳妇颦紧的眉头慢慢松开。程宗扬道:「把衣服脱了。」

  苏妲己下身赤裸,只穿着那件上衣,她捏住衣角,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程宗扬道:「夫人现在是在和神具的灵体交媾,难道夫人交媾的时候,还穿
着衣服吗?」

  苏妲己只好分开衣襟,将那条华美的衣裳褪到肘后,卸脱在地,然后解下胸
衣。

  她白美的玉体曲线玲珑,羊脂般的肌肤晶莹白腻,通体没有丝毫瑕疵,犹如
一件精美的瓷器,在鲜红的毯绒间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她丰挺的双乳程宗扬已经是见过的,雪腻的丰臀还是初见。她臀形浑圆,肥
滑的臀肉白腻如脂,高翘着又圆又大,肉感十足。不过在衣内,她还贴身束了一
条洁白的狐皮,白绒绒的毛皮一直垂到臀沟边缘,无法一睹雪臀全貌。

  程宗扬猜测那条狐皮掩盖的肯定是她最后的秘密,如果揭穿,八成会被她灭
口,当下只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夫人穿这么厚,不怕热吗?」

  苏妲己道:「妾身……少时受过风寒……习惯了……」

  这妖妇应该是师帅的仇家吧?躲在五原城里,仗着白湖商馆女主人的身分隐
藏起来。程宗扬暗暗想道。他不客气地占据了那张锦榻,然后道:「把春凳搬过
来。」

  苏妲己不好叫小婢进来,只得赤裸着白玉般的身子,一步一颤地走过去。由
于腿间还插着按摩棒,她只能并紧大腿,走起路来腰肢一扭一扭,那张浑圆的雪
臀颤微微抖动着,臀沟下不停滴着水,看上去淫艳无比。

  好不容易把春凳拖到锦榻前,苏妲己两腿内侧已经淌满淫水,肌肤湿淋淋又
白又亮。她娇喘着,那双白嫩的纤足带着淫靡的水迹,没在地毯的鲜红长绒间,
不住地轻颤。

  「怎么服侍伟大的南荒魔神,让魔神满意,夫人应该知道吧。」

  苏妲己妖媚地瞥了程宗扬一眼,然后赤裸着身子仰面躺在窄窄的春凳上,分
开双膝,露出被假阳具撑满的阴户,一边柔媚地向上挺起,一边富有韵律地耸动
着雪臀,乖乖做出与人交媾的样子。她腰肢纤软,屁股却肥滑圆翘,丰腻之极,
与纤细的腰身形成强烈的反差。那条狐皮紧紧裹在臀上,银亮的狐毛蓬松而又厚
密,此时被淫水打湿一片,从臀后低垂下来。

  「啊……啊……」

  苏妲己张开小嘴,淫浪地叫了起来。

  刚叫了两声,一根阳具便狠狠捅入苏妲己柔艳的红唇内,堵住了她淫浪的媚
叫。

  那春凳有半人长短,苏妲己是仰身躺在上面,头颈从春凳边缘低垂下来。程
宗扬坐在榻上,阳具与她张开的小嘴正好是一条直线,这会儿往前一挺,阳具便
直直插入艳妇唇间,龟头几乎捅进她喉咙里。喉咙中猛然多了一个又粗又硬的龟
头,顿时噎得苏妲己一阵逆咳。她羞怒地摆动头部,想把这个奴才的阳具吐出来。

  只动了两下,下体忽然一阵抖动,那支在她体内整整转动一夜,没有丝毫疲
倦的神具竟然放缓下来,不再以那种无法忍受的高速旋转着。

  苏妲己心头一喜,便放弃挣扎,一边伸出香舌,在肉棒上殷勤地舔舐起来。

  程宗扬把按摩棒强制的高速调为中速,一边道:「魔神对夫人的服侍还算满
意,怒气降了几分。不过,夫人还要对它表现得更尊重一些──夫人用手小心捧
起神具,让它在你穴里进出一下。」

  苏妲己这会儿果然听话,她两手伸到腹下,用指尖捏住胶棒底部,在自己红
腻的蜜穴中轻轻拖动起来。粗大的棒身撑满了肉穴,随着胶棒的进出,艳妇下体
那两片柔软的阴唇翕动着,一圈红艳的蜜肉在穴口时隐时现。苏妲己上身贴着凳
面,柔软的腰肢向上挺起,白美的双腿朝两边张开,就像和身上一个看不到的巨
人交媾般挺动着红嫩的美穴。她妖艳的瓜子脸被程宗扬挡在腹下,只露出尖尖的
下巴和湿润的红唇。

  眼前这具曼妙的肉体在春凳上卖力地挺动着,两团丰满的乳房高高耸起,白
光光的乳肉在胸前来回抖动。程宗扬一手一个毫不客气地抓住两团雪乳,一边用
拇指和食指捏住挺翘的乳头,在指间来回揉捏。

  出乎程宗扬的意料,此时正值盛夏,同样是在这间客厅中,昨晚冷若冰霜的
凝羽身体炽热无比,而此刻手中的两团乳肉却一片滑凉,让程宗扬不由得想起月
霜。但月霜是被人用阴寒的掌力打伤,身体凉一些也不奇怪,这妖妇被按摩棒搞
得高潮迭起,应该是通体火热,香汗淋漓才对。

  程宗扬揉捏着手中两团软肉,除了体温低一些,其他并没有什么异状。那两
团乳肉滑腻如脂,乳头硬硬的,充满柔韧的质感,红嫩的乳晕微微鼓起。程宗扬
用力一按,殷红的乳头陷入雪滑的乳肉,手指一松,便又从乳肉中弹出。

  苏妲己身体平躺着,伸直喉咙为程宗扬口交。程宗扬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口
交体位,如果是自己的女友,程宗扬还有些担心她不愿接受,但对于这个淫媚的
妖妇,自己就没有太多心理负担了。

  程宗扬以近乎凌辱的方式干着苏妲己的小嘴,阳具轻易就捅进她伸直的喉咙
里,重重顶在她咽喉的软肉上。

  苏妲己唇舌的技巧极为娴熟,虽然是伸直喉咙,被程宗扬像干穴一样干着自
己的小嘴,那条软腻的舌头却总能找到阳具上最令人兴奋的部位。不多时,程宗
扬就被她舌尖挑弄得阳具暴涨,精关传来一阵酥麻。

  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下就被这妖妇吸出来。程宗扬吸了口气,从苏妲己唇
间拔出阳具,两手拇指紧紧压住龟头的海绵体,用力按动,采用阿拉伯挤奶法,
强行解除掉射精的冲动。

  怒涨的阳具终于安分下来,没有让程宗扬陷入一分钟射精的尴尬境地。他拍
了拍苏妲己的脸颊,「来,换个姿势,把屁股扭过来!」

  苏妲己捂住喉头,低低咳嗽着,显然刚才程宗扬那一轮猛干,让她也颇不好
受。

  对程宗扬说的南荒魔神,苏妲己仍是半信半疑。各种用巫术制成的法器都免
不了会有灵力波动,制作越精细,灵力的波动就越精密复杂。但这支所谓的「神
具」却丝毫没有灵力波动的痕迹。如果不是亲身「体会」到它的神妙之处,苏妲
己会毫不犹豫地认定它只是一支外观制作精巧,却毫无用处的死物。

  当按摩棒在体内转动一夜,自己用尽手段,它却一无所动,既停不下来,也
拔不出来,苏妲己的信心终于开始动摇。也许这真是一支神具,是以一种连她也
未曾听说过的巫术制成。而那个年轻人口中的南荒魔神,说不定也真的存在。

  犹疑间,已经减缓的神具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满,突然又高速转动起来。

  程宗扬的声音传来,「夫人,尊敬的魔神要从后面干你。」

  苏妲己虽然已经泄得浑身酸软,但她清楚知道,这年轻人既没有碰触自己的
身体,也没有念诵咒语,更没有施展任何法术,而神具自己就转动起来。

  苏妲己不敢怠慢,连忙爬起身,并起双膝,跪在春凳上,撅起屁股。当那浑
圆的雪臀出现在眼前,连阅片无数的程宗扬也禁不住在肚子里发出一声赞叹。这
妇人竟然连屁股都生得这么妖艳,肥硕的臀部又圆又大,足足比凝羽的屁股大了
两号。脂玉般白腻的臀肉又肥又嫩,就像一颗充满汁液的水蜜桃,熟艳得仿佛要
滴下水来。丰满的臀肉紧紧并在一起,使她臀沟显得非常深,只能看到一条光润
的肉沟被丰腻的臀肉夹在中间,里面水汪汪地浸满清亮的液体。

  在程宗扬的指点下,苏妲己两手伸到臀后,抱住臀肉朝两边分开。肥滑的雪
肉油脂般滑开,臀沟内满溢的淫水流淌下来,露出一个水光光红艳欲滴的性器。

  艳妇整条臀沟敞露出来,白腻的臀沟底部,嵌着一朵红嫩的肛蕾。比起她肥
圆的屁股,那朵肛蕾显得很小,湿淋淋紧缩着,像朵柔嫩的雏菊。

  和每个男人一样,程宗扬对肛交有着浓厚的兴趣。但也和大多数男人一样,
程宗扬的女友也很坚决地拒绝了他。因此他的肛交经历还是一片空白。

  如果……

  嗯,也许就该轮到自己埋在牡丹花下当肥料了。

  苏妲己抱着白嫩的屁股,像做爱一样向后挺动着。那支按摩棒几乎完全进入
她体内,只露出底部短短一截。程宗扬握住按摩棒底部,往里一按,那张妖艳的
大屁股顿时一阵乱颤。

  按摩棒在苏妲己体内确实卡得很紧,往外拔出时,红艳的阴唇向外翻开,一
圈红腻的蜜肉被带得翻到体外,棒身被蜜穴紧紧吸住。程宗扬握住棒身,把苏妲
己柔美的性器拽得往外突出,然后手一松,粗大的胶棒被重新吸进蜜穴,只露出
黑色的短短一截,在她穴中振颤着滴下一串淫液。

  程宗扬不停拔出、松手,用按摩棒玩弄着艳妇的美穴,那感觉就像是在拿那
充满弹性的美穴作射箭游戏,充当箭矢的按摩棒每一下都直抵花心,干得苏妲己
一边浑身乱颤,一边浪叫连声。

  此时按摩棒的转速已经调到中速,苏妲己勉强还能承受。棒体不住在穴内进
出,那感觉就仿佛一个狰狞可怖的蛮荒魔神,正挺起它粗大的阳具,在她翘起的
臀间狠狠肏弄,干得她小穴几乎胀破。

  程宗扬忽然停下手,「要不要换个姿势?」

  苏妲己连忙点头。再这样下去,只怕她又泄身了。

  程宗扬以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躺在锦榻上,脑后枕着软垫。苏妲己伏在他身
上,两手扶着他的阳具卖力地吸吮着,一边把滴水的大白屁股翘到程宗扬面前,
让他观赏神具在自己穴内转动的艳态。苏妲己嫣红的小嘴被阳具塞满,唾液混着
阳具的分泌物不时从唇角溢出,又被她细致地舔舐干净。程宗扬捧着那张肉感十
足的圆臀,一边在心里啧啧赞叹,一边把玩着丰腻的臀肉。

  这妖妇的屁股不仅绵软柔滑,充满迷人的弹性,而且还有股奇怪的味道,似
兰似麝,一闻到就令人性欲勃发。这就是狐狸精的骚味吧?程宗扬想着,忍不住
将苏妲己臀后包裹的狐皮,悄悄褐开一线。

  狐皮下露出一线白色的光芒,忽然苏妲己圆润的臀部扭了一下,程宗扬连忙
放手,心头「怦怦」直跳。

  如果程宗扬能看到苏妲己的面孔,会发现她根本没有留意自己的小动作。这
媚艳的妖妇含住他的阳具,眼眸中散发出奇异的光泽。她滑腻的舌尖在龟头上卷
动、吮吸,花瓣般柔软的红唇裹住阳具根部,来回吞吐,还不时挺起鼻尖,去嗅
他阴囊的气息。

  程宗扬阳具越来越硬,粗大的肉棒将艳妇温润的口腔塞得满满的。比起肉体
的滑凉,她口腔还有些温度。苏妲己把龟头吞入喉咙,用喉头的软肉裹住龟头,
快速作出吞咽的动作。

  从龟头到阳具全部没入艳妇香滑的小嘴中,两颗光滑的乳球在胸腹磨擦着,
柔韧的乳尖不时滑过。程宗扬抱着苏妲己肥翘的屁股,阳具越涨越大。

  忽然程宗扬十指收紧,紧抓住苏妲己丰腻的臀肉,阳具在她口中跳动着,精
液狂涌而出。

  这次射精让程宗扬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畅快,精管在会阴处高高鼓起,快速律
动,精液从龟头激射出来,阳具在那张媚艳的小嘴中不住振动,传来令人眩晕的
快感。

  射精的时间比平常长了一倍,当程宗扬终于觉得情形不对时,苏妲己舌尖在
他龟头一转,激射的精液终于停止。

  程宗扬仿佛是狂奔到悬崖边上突然止步,他呼呼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打
湿。

  苏妲己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细心鼓动唇舌,将阳具舔舐得干干净净,
然后伸直喉咙,将他射进喉中的精液轻咳出来,吐在手心里。妖妇媚艳的低笑道:
「公子身体真好,射了好多呢。」

  说着她伸出舌尖,将唇上残留的黏液一一舔净。程宗扬勉强动了动唇角,在
十二个小时内跟三个女人做了三次爱,上次这么威猛,还是三年前刚认识紫玫,
摆脱处男身分时候的事了,这样看来,自己的身体还真不错。不过把阿姬曼和凝
羽两次加起来,他也没有这么累,身体就像虚脱一样,所有的力气似乎都随着精
液淌出。

  看着苏妲己笑吟吟的娇艳,程宗扬一阵害怕。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一点价值,
这妖妇很可能把自己一直吸到全身脱力,变成人干。

  苏妲己双手捧着精液,挺起身子,双目异彩连现,「你说只需把这些阳精涂
在上面?」

  程宗扬连忙点头,机关枢纽早已被他偷偷解除了。

  苏妲己分开腿,将掌心的精液倾在下体,用指尖涂抹在蜜穴和胶棒结合的部
位。

  果然,旋转的胶棒静止下来,苏妲己发出一声媚叫,接着穴中一松,粗大的
棒体滑出半截,只剩下胶制的龟头还卡在穴内。苏妲己用沾满精液的手掌握住按
摩棒,勉强拔了出来。蜜穴内满溢的淫液顿时像开闸的泉水流淌出来,流得满榻
都是。

  苏妲己娇喘着,发红的脸颊慢慢转白。她下体被胶棒干出一个浑圆的肉洞,
红艳的蜜肉暴露在空气中,那支按摩棒掉在腿间,棒身被淫液浸透,湿淋淋地散
发着黑亮的光泽。

  苏妲己纤手在下体一抚,当她指尖抹过,圆张的性器紧闭起来,白嫩的大阴
唇软软合在一起,已经恢复如初,若非她下体还是湿淋淋地沾着淫水精液,完全
看不出交媾过的痕迹。苏妲己娇媚地摊开手掌,用香舌在掌上轻舔着,一面抬起
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程宗扬。程宗扬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苏妲己的眼神让他想起
小红帽的故事──她是大灰狼,自己是被大灰狼吃掉的小红帽。

  「很好的味道……」

  苏妲己柔媚的声音响起,她挑起唇角,轻笑道:「莫非公子还是童男?」

  童男?难道我射的是童子精?还是我表现得像个雏儿?

  不过和这妖妇比,自己真的只能算个雏儿了。程宗扬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
安慰自己道:就让她把自己当童男好了。说不定她还会给自己发一个大大的红包
呢。

  苏妲己瞥了他一眼,眼中娇滴滴流露出万种风情,那眼神足以让男人浑身的
骨头都为之酥软。

  如果再来一次,自己就真被掏空了。程宗扬手足酸软地爬起来,「夫人既然
无事,我就告辞了。」

  面前媚艳的妇人给他一种不安的预感,这间华丽的客厅仿佛一瞬间充满了危
险,令人头皮禁不住发麻。

  苏妲己嫣然一笑,柔声道:「公子慢走。」

               第三章赎身

  密集的鼓声越来越急,台上舞蹈的阿姬曼伴着飞快的鼓声扭动腰肢,雪白而
纤软的腰身仿佛一条灵巧的雪蛇。鲜艳的缨络及金黄的饰片在赤裸的腰腹下飞舞
着,眩人眼目。

  面纱下,舞姬含笑的唇瓣仍和从前一样柔软嫣红,但仔细看去,却多了一分
冷漠。

  台上的女奴陆续被人买走,祁老四乐得几乎合不拢嘴。如果不是越过大雪山
往东天竺这条路风险太大,每年只有两个月时间可以通行,单这条线的贩奴生意
就够商馆经营了。

  与往常一样,也有不少人对阿姬曼青眼有加,问价声此起彼伏。祁老四满脸
堆笑,口风却咬得极紧,一千银铢,一个子都不少。

  说实话,祁老四觉得这个价钱开得还是低了,像阿姬曼这样的美女,如果贩
卖到晋国和唐国,莫说一千银铢,就是再多上几倍,那些一掷千金的豪门钜富也
不会皱一下眉头。夫人虽然眼光超群、手腕高明,可不知为何只困守这五原城,
从不涉足内陆。五原虽然商旅云集,毕竟是边陲之地,怎么能和临安、建康、长
安那样的名都大邑相比。一千银铢这个价钱,问过的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掏
钱。阿姬曼一曲舞罢,正待离开,忽然「哗啦」一声,一只沉甸甸的钱袋扔到她
脚下。

  「这个舞姬──我买了!」

  台下静默片刻,然后发出一阵轰笑。祁老四拱了拱手,半是客气半是揶抡地
说道:「尊驾听仔细了,这舞姬售价是一千银铢。」

  祁老四把「一千银铢」咬得极重,那钱袋虽然分量不轻,大小却是平常,装
满也不会超过二百枚银铢。只是那付帐的小子身着青衣,多半是哪个富商的小厮
奴仆,祁老四面上也不敢怠慢。

  「二十银铢兑一枚金铢,一千银铢折五十枚金铢──这个价格没错吧。」

  祁老四伸手捞起钱袋,入手一沉,就知道自己看走了眼。他打开钱袋,呼吸
顿时一窒。袋里满满的都是黄金制成的铢钱。由于黄金沉重,金铢形制比银铢略
小,厚度也略薄一些,但制作精致却非银铢、铜铢所能比较。金灿灿的钱币一如
平常的铢钱外圆内方,四周棱线分明,打磨光亮,中间是略暗的金砂,正面是四
个凸起的隶字,「六朝金宝」背面镂刻着「麟龙龟凤」四神图案。

  眼看着这小厮付帐的都是金铢,台下都安静下来。六朝钱币通用,最多的是
铜铢,其次为银铢,金铢虽然也流通天下,但由于货值贵重,寻常交易中极少使
用,台下这些看客,倒有一多半未曾用过金铢。这五十枚金铢,按官方比价相当
于一百贯,十万枚铜铢,实际交易中价格还要再高一些。

  昨天阿姬曼抛出乳纱的时候祁老四也在台上,这会儿看着程宗扬颇有几分面
熟,只是程宗扬换了一身奴仆装束,装扮一新,与昨日那个乞丐模样的家伙怎么
也联想不到一处。

  祁老四一枚一枚数过金铢,最后束好钱袋,陪笑道:「五十枚金铢,一枚不
少。请尊驾到敝馆一坐,待小的奉上茶水,把这舞奴的身契签好。」

  程宗扬最不想去的就是白湖商馆,他被苏妲己狠摆一道,阳精大出,走起路
来两条腿都是软的,这会儿太阳一晒才有了些力气。别人不知道他的金铢是哪里
来的,苏姐己却是一清二楚。如果回去,苏妲己肯定是一手收了金铢,一手留下
阿姬曼。

  程宗扬脸一板,「该给的钱一分没少,这会儿推三阻四,难道想反悔吗?」

  说着他转过身,高声道:「各位!白湖商馆收了钱,却不愿给人,天下还有
这种道理吗?」

  台下的看客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情,闻言立刻鼓噪起来。

  祁老四在台上满脸陪笑,想要解释,却哪里开得了口。正一筹莫展之际,忽
然看到远处一名披着黑色披风的女子。

  程宗扬身上带着霓龙丝的大秘密,苏妲己岂会容他轻易离开。程宗扬一出商
馆,凝羽就尾随着跟了出来。

  看到凝羽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祁老四顿时放下心事,笑道:「客官息怒。

  既然尊驾付过钱,这舞奴就是尊驾所有。待小的取来身契,大伙便钱货两清。
先请到后面用茶。「

  这边有人松开绳索,把程宗扬请到台后的帐篷内。阿姬曼看了他片刻,然后
从台上下来,默默跟在程宗扬身后。

  祁老四拿了身契出来,一边叹道:「阿姬曼可是敝馆最出色的舞姬,像她这
种姿色在东天竺也不多见。敝馆花重金买来,又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调教,使在她
身上的钱足够再买一名这样的舞姬……」

  这不过是商家卖货时的惯用伎俩,程宗扬也不理会,一手接过身契,说道:
「还有一个女奴呢?年纪大了些,没有舌头的那个。我也一并买了。」

  祁老四愕然道:「那个哑奴?」

  他搓了搓手,陪笑道:「真是不巧,上午刚刚被人买走。」

  程宗扬一惊,「什么?」

  祁老四有些尴尬地说道:「那哑奴卖了半年也没卖出去,今日调了价格,被
人用十个银铢买走。」

  程宗扬站起来一把拉开门帘,只见外面那架木笼空荡荡,剩下一堆零乱的干
草。

  「谁买走了?」

  「听口音,应该是个晋国的商人。」

  愣了片刻,程宗扬扔给祁老四两枚金铢,「帮我换成银铢,再叫辆马车。」

  按市面价格,两枚金铢换成银铢至少能多挣一枚的赚头。这种豪客祁老四自
然打点起精神应承,一面让人去叫马车,一面取了四十枚银铢递了过来。

  不一会儿叫好了马车,程宗扬拿起身契,对阿姬曼道:「走吧。」

  祁老四叫来的马车颇为豪华,程宗扬惊奇地发现,马车的窗户上居然镶了玻
璃,虽然色泽发绿,质地不佳,但绝对是玻璃制品。

  敲了敲车窗玻璃,程宗扬有些失望地想道:「又少了一条发财的路啊。」

  东方世界的瓷器与西方世界的玻璃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都被彼此认为是
珍品,西方人认为瓷器是用珍珠、玛瑙、各种宝石为原料烧制成的,东方人则认
为玻璃是用水晶、美玉再加上未知的精砂烧炼而成。对于穿越者来说,玻璃几乎
是所有人的最爱,连程宗扬说到穿越,想到的也是拿一袋玻璃珠骗钱。叹了口气,
程宗扬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自己不知道玻璃是怎么烧出来的,想靠这发
财也不可能。

  阿姬曼跟着他上了马车,却只垂着头,脸色冷冷的,一言不发,倒像是多了
一个冷若冰霜的凝羽,让程宗扬浑身不自在。

  看着一脸木然的阿姬曼,程宗扬笑了笑,「没想到吧?」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纸张,「这是你的身契。」

  阿姬曼慢慢抬起脸,碧绿的眸子落在程宗扬脸上,目光闪烁着,似乎想看透
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忽然她嫣然一笑,挺起身体,一手解开腰间的系带,纤软的
腰肢轻轻一扭,舞裙旋转着落在脚下。

  少女两手绕到身后,轻轻一扯,鲜红的胸衣松开,圆硕的乳球立刻弹出,带
着与她年龄不相衬的丰满,颤微微耸在胸前。

  车厢里的空间很窄,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到少女赤裸着雪白的胴体。她微微俯
下身,两团沉甸甸的乳房在程宗扬眼前抖动着,呵气如兰地说道:「主人要怎么
使用曼儿?是用曼儿的嘴巴?还是曼儿的屁股?」

  说着她妩媚地转过身,将雪嫩的屁股送到程宗扬面前,一边回过头,绿色的
眸子中充满了诱人的媚意。阳光透过玻璃窗,斑驳地洒在少女身上。那具光洁的
胴体仿佛浸在淡绿的水中,散发出朦胧的光泽。程宗扬拿着那纸身契,笑容僵在
脸上。

  阿姬曼回过身,在程宗扬面前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势,柔声道:「曼儿是主人
花重金买来的奴婢,主人想怎么玩都可以……」

  说着她分开双腿,柔媚地挺起下体,将娇嫩的玉户放在程宗扬手上,柔软的
阴唇夹住他的手指,然后轻轻扭动腰肢,用少女最柔腻的部位在他指上磨擦。

  舞姬花朵般鲜嫩的性器裹在指上,带来软腻的触感。阿姬曼微笑着俯下身,
解闻程宗扬的腰带。

  阿姬曼妩媚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那个年轻人的阳具软垂着,丝毫没有勃起。

  身为舞姬的这些日子里,她已经见过太多男人丑陋的一面。每当自己站在木
台上,扭动白滑的腰肢,就能听到下面数不尽的口水声,看到那些男人色授魂予
的下流目光。他们就像是一些可僧的畜牲,有的只是动物的本能。而面前这个年
轻的男子,竟然对她充满魅惑的引诱无动于衷。

  假如不是昨天晚上经历的一幕,阿姬曼会怀疑他不是个正常的男人。而现在
阿姬曼心里生出一丝惧意!她很清楚,一个失去对主人吸引力的女奴意味着什么。

  程宗扬抽出手指,把那纸身契一撕两半。

  「你自由了。不再是任何人的奴隶。」

  程宗扬把撕碎的身契放到少女手中。

  阿姬曼握着零乱的碎纸,身体僵硬着。她不明白这个昨天还是奴隶的年轻人
为什么能突然拿出一笔巨款,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这笔巨款轻易抛弃掉。

  阿姬曼忽然抬起头,生硬地答道:「是的。我是和他们勾结起来,想杀你。

  你准备怎么惩罚我?「

  程宗扬道:「我曾答应过,要救你出来。」

  阿姬曼红润的唇角嘲讽地挑起,「主人怎么虐待自己的女奴,我见多了。你
是会打断我的手脚,还是会把我放在木笼里,为你挣钱?」

  望着阿姬曼的眼睛,程宗扬忽然发现,这名看似柔媚如水的舞姬,其实有着
倔强的一面。

  程宗扬轻咳地一声,说道:「那血是真的吧?」

  阿姬曼唇角嘲讽地挑起,程宗扬止住了她,「我不是傻子。虽然你的表现超
乎我的想像,但你肯定还是个处女──你的身体不会骗我。」

  阿姬曼脸色沉了下来,「是处女又怎么样?」

  程宗扬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道:「你有红褐色的头发。」

  阿姬曼的头发是富有光泽的红褐色,宛如耀眼的赤金。

  「还有一个女人,头发也是红褐色的。」

  程宗扬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其实,你们母女长得很像。你们的眼睛、鼻
子还有嘴巴……」

  阿姬曼突然喝道:「不要再说了!」

  「昨晚,他们叫你出去,是用她来威胁你吧?」

  阿姬曼仿佛受到莫大的羞辱,玉脸一瞬间涨得通红,「我不认得她!」

  程宗扬有十足的把握那个被割掉舌头的女奴与阿姬曼是一对母女,虽然一个
已经过早的一哀老,一个正值豆蔻年华,但她们容貌间有太多相似之处。

  阿姬曼脸颊慢慢恢复白皙,「为什么不要我?是因为我长得不够美,无法让
你动心吗?」

  这样一个漂亮的舞姬脱光了放在面前,说不动心那是假的。问题是:程宗扬
这会儿只有动心的力气。那妖妇用嘴巴将自己整个人几乎都吸空了,面对着阿姬
曼这样娇艳的裸女,作为一个男人,程宗扬很尴尬地处于有心无力的可耻境地─
─哪怕她留给自己一点也好啊。

  程宗扬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不是因为想得到你的身体才要买你。」

  这并不是假话。程宗扬自认为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对于自己的女人──即
使她别有用心,也应当承担起责任。如果阿姬曼留在这里,要不了太久,她鲜花
般的容颜就会凋零、衰老,和她母亲一样,被尘埃埋没。但阿姬曼并不相信他的
话,她唇角翘起,满含讽刺地说道:「我只是一个跳舞的女奴,除了身体什么都
没有。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身体,又是为了什么?」

  看着这名对男人充满戒心的少女,程宗扬有一丝心痛的感觉。他认真说道:
「没有人面对你的美丽会不动心,这世上的男人很多,有好有坏,但不是每个男
人都像你认为的那样卑鄙。我买下你,不是要当你的主人,而是因为我答应过,
要救你出来。」

  这是程宗扬第二次说到这句话,阿姬曼讥讽的笑容僵在脸上。车厢内沉默下
来,只有马蹄踏在青石上的声音不住响起。

  这一趟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如果苏妲己发现自己拿了她的钱,买走了她
最值钱的女奴,用脚后跟也可以想像她的愤怒。程宗扬不准备冒这个险。「把衣
服穿上吧。」

  阿姬曼默默穿上胸衣和舞裙,最后用一件长长的斗篷裹住身体,连脚踝也遮
掩起来,没有露出一丝肌肤。程宗扬把剩余的金铢和银铢都取出来,递给阿姬曼,
「我的钱都在这里了,如果省着用,足够你回到东天竺。小心些,不要再被他们
抓到。」

  阿姬曼没有去接,她一手捏着襟口的斗篷,望着程宗扬,然后目光又一次垂
了下来。

  「是因为我出卖了你吗?」

  「嗯?」

  程宗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是因为我出卖过你,你才不愿意要我,把我扔掉吗?」

  程宗扬倒是很想带上阿姬曼一起走,但阿姬曼要往西回东天竺,自己是向东
去清江,只能分道扬镖。程宗扬苦笑道:「就算是吧。」

  「我不走。」

  「什么?」

  「我不走!」

  阿姬曼固执地说。「再往前就该出城了,」

  车夫的声音传来,「客官要往哪边去?」

  程宗扬探出头,刚看了一眼,然后猛地缩回头,「砰」的关上车窗,险些把
上面的玻璃震碎:前面是一条三岔路口,路上行人往来,也不出奇,但路口几个
人披的黑色斗篷程宗扬分外眼熟──那是苏妲己身边的女侍卫。她们大半面孔都
被斗篷遮住,只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手握剑柄,从行人脸上一一看过。程宗
扬压低声音,急道:「掉头回去!」

  车夫不乐意地嘟嚷道:「这是赶路呢?还是拉磨呢?」

  程宗扬道:「少罗嗦,一个钱也少不了你的。赶紧找间僻静些的客栈,越安
静越好!到地方我重重赏你!」

  听说有赏钱可拿,车夫立刻打起精神来,一面兜转车头,一面嚷道:「客官
就放心吧,寻的地方包你满意!」

  程宗扬小心掀开车帘,看到那些女侍卫没有留意这辆马车,才松了口气,对
阿姬曼说道:「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这些女人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会儿各个路口都少不了有人把守,只能在
五原城里躲避一时了。

  阿姬曼用斗篷遮住面孔,没有作声。

  程宗扬留意着街道两边的景物。不多时马车在一处客栈停下,程宗扬给了车
夫一枚银铢,乐得他满口道谢。程宗扬含糊几句,领着阿姬曼进门,却只在里面
兜了一圈,等马车离开,然后转身出来,另换了一家路上看到的客栈。

  那马车是祁老四叫来的,商馆的人如果追查,很容易就知道他们在哪家客栈
落脚。五原城是她们的地头,小心些总没坏处。

  对于住惯了星级宾馆的程宗扬来说,这个世界的客栈条件未免简陋了一些,
但好处是面积阔大,整个偏院只有三间客房。讲好了一枚银铢一天的价格包下整
个院子,程宗扬闩上院门,紧吊的心这才放下。

  苏妲己还指望着自己给她寻找霓龙丝,绝对不会轻易杀掉自己,但好端端的
商业精英,跑到这个世界给人当奴隶,绝不是程宗扬的理想。离开白湖商馆,程
宗扬就没有打算再回去,如果不趁这个机会跑掉,那才是傻瓜。

  现在出城的道路都有那妖妇的侍卫看守,自己一个异乡人,带着一个异族女
奴,想从她们眼皮下溜走无异于痴人说梦。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五原城躲一
阵,等风声过了,再设法离开。阿姬曼坐在床角,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程
宗扬取了几枚银铢,把剩下钱币交给阿姬曼,「把这些钱收好,我去买些衣服食
物,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阿姬曼沉默着,让程宗扬禁不住怀疑斗篷里面包裹的是一具木偶。他不安地
伸出手,小心地掀开斗篷,只见阿姬曼眼圈发红,精致的面颊上满是泪水。

  「你怎么哭了?」

  阿姬曼扭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别哭,你现在不是奴隶,应该高兴才对。」

  程宗扬小心翼翼地安慰道。阿姬曼的泪水让他满心不安,不知道自己哪里做
错了,让这个少女如此伤心。

  阿姬曼抹去颊上的泪珠,泪水仍不断流出。

  程宗扬连忙道:「我去打水给你洗脸。」

  难道这丫头不喜欢自己给她赎身,想留在商馆当奴隶吗?带着一肚子纳闷,
程宗扬拉开房门,脸顿时垮了下来。

  屋外,凝羽冷冰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蠢材。」

  凝羽冷冷说道。

               第四章诡计

  亭前曲池流水,杨柳依依,使这座位于边塞的庭院,有了些许江南风光。

  苏妲己换过一袭白色的丝袍,并膝跪坐在一方淡绿的茵席上,左手挽着宽长
的衣袖,右手持壶,慢慢斟着茶,那种淡雅的气质与昨晚的骚媚仿佛换了个人似
的。

  青瓷制作的茶盏晶莹纯净,犹如冰玉雕成,杯中的茶叶形如瓜子,翠绿的色
泽仿佛刚从枝头采摘下来。沸水沏入杯中,氤氲的水雾蒸腾而起,清香四溢。

  苏妲己将壶放在手边的红泥火炉上,持杯浅饮一口,在舌尖慢慢品着。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凝羽没有告诉苏妲己自己买下阿姬曼,并且试图逃跑的
事,这让程宗扬的担心少了几分。他奔走了一上午,这会儿闻到茶香,不由得感
觉口干舌燥。但他现在身分是商馆的奴仆,只能摆出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垂着
手站在旁边。

  一盏茶饮完,苏妲己似乎对程宗扬老实的样子很满意,嫣然笑道:「这是妾
身新得的齐山云雾茶,香蔻儿,赏他一杯。」

  小婢答应一声,给程宗扬沏了一杯清茶。程宗扬虽然口渴,捧着这杯滚烫的
茶水也喝不下去。苏妲己见状笑道:「妾女身却忘了,让香蔻儿给你取一盏酸梅
汤吧。」

  小婢斟了一盏酸梅汤,双手奉给程宗扬。酸梅汤在井中湃过,凉凉的又酸又
甜,口感近似于果汁类饮料,一口喝下去,顿时满口生津。

  程宗扬本来提心吊胆,怕这妖妇吃过亏后来报复自己,没想到她言笑晏晏,
满脸的温和柔顺,不禁忧心尽去。

  苏妲己笑吟吟看着他,吩咐香蔻儿再给他倒上一盏,然后亲手拿起细长的银
羹,从一只陶瓮中取了些冰块,调入汤中。这次滋味更佳,一盏冰凉的酸梅汤下
肚,浑身的汗意都消失无踪。程宗扬放下瓷盏,赞叹道:「没想到这么热的天气
夫人还藏有冰,真是难得。」

  苏妲己笑咪咪道:「也是没法子的事。冰蛊只有在冰里才能活,一旦冰融了
也就化成了水。瞧,为了养这些冰蛊,妾身可是费了好大力气呢。」

  说着苏妲己用银羹取了一勺碎冰,递到程宗扬眼前。

  阳光下,每一块晶莹剔透的冰晶中,都盘着一条细小的虫子,透明的虫体仿
佛与冰块融在一起,如果不细心观看,怎么也看不出这些普普通通的冰块中竟然
暗藏玄机。程宗扬脸颊抽动了一下,他就知道这妖妇没安好心,可怎么也没想到
她会在冰里下蛊。虽然不知道冰蛊是什么东西,但只要带个蛊字就没有好事。这
下可狠狠栽了个跟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运气再爬起来。

  苏妲己微笑道:「冰蛊最不耐热,失去寄身的冰块便会四处游动。冰蛊游动
时冰寒刺骨,一不小心就会让它冻了心脏、脑浆……」

  说着她屈指一弹。一股寒意立刻从程宗扬手臂涌到指尖,手指像冰冻般变得
僵硬,皮肤上显出冰块的光泽。

  苏妲己伸手一抚,程宗扬冰冻的手指恢复原状,她风情万种地抿嘴一笑,柔
声道:「还有些被它冻住了阳物,轻轻一敲就变得粉碎了呢。」

  想到那种惨状,程宗扬立刻打了个寒噤,感觉腹内沉甸甸仿佛塞了一个会游
动的大冰砣子。

  程宗扬凛然道:「我生是商馆的人!死亡是商馆的鬼!夫人有什么要求,奴
才就是拼上命也一定给夫人完成!」

  苏妲己笑道:「真乖。」

  也不理会他说的大话,一面吩咐道:「凝羽,带他去采石场挑选些奴隶。你
去知会祁远,让他在商馆挑些护卫的人手,备上车马钱帛,两日内准备齐全,一
同往南荒去。」

  「等等!」

  程宗扬连忙道:「夫人是不是先给我解了冰蛊?如果半路上被冻成冰块,我
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怕误了夫人的大事。」

  「谁让你不小心,连冰蛊都敢吃?」

  苏妲己笑着宽慰道:「不过你放心,这些冰蛊上都加过禁咒,一时三刻之内
不会发作,只要你安心办事,从南荒回来再理会不迟。好了,磕过头谢赏,就去
做事吧。」

  这次乘的是商馆的马车,车帘上白湖两个字让程宗扬想起自己脖颈中的奴隶
标志。自己的逃走大计这下算是彻底泡汤了,不必有人看守,只要肚子里冰蛊一
日不除,自己就跑不出那妖妇的手掌心。

  想起苏妲己那副妖媚的艳态,程宗扬就恨得牙根发痒。被按摩棒干的时候那
妖妇又乖又听话,一转脸就给自己下了蛊,摆出一张晚娘的脸,把他当成奴才使
唤。早知道就不拔出那根按摩棒,免得她有闲心算计自己。

  程宗扬看了看周围,并没有见到凝羽的影子。这个冰美人似乎总有办法隐藏
自己的踪迹。昨晚的经历让程宗扬见到另一个凝羽,一个沉浸在肉欲欢欣中的女
人。他自己揣测,即使有摇头丸的催情效果,凝羽也不应该发情到那种地步。在
自己射精前,她至少高潮了三次。

  想起凝羽湿泞的蜜穴,程宗扬不禁一阵心动。她身体反应的热烈程度远远超
乎自己的想像,看她的动作,肯定有不少性交的经验。亏她还装出一副冷漠的神
态,其实要上手比月霜可简单多了。

  程宗扬暗自猜测,不知道她对昨晚山洞里的经历是否会有印象,知不知道自
己已经占过了她的便宜。如果能把她收过来,此去南荒也不会太寂寞。……想到
这里,程宗扬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开始满脑子想着要收女
人了呢?以自己目前的处境,这些杂念非常危险啊。

  白湖商馆的采石场占了一整个山坳,穿着葛衣的奴隶散在山间,锤凿的敲击
声不绝于耳。

  凝羽没有露面,她先到了采石场交代了夫人的指令,程宗扬一到,采石场的
执事──一个管家打扮的壮汉就迎上来,领着他挑选场里的奴隶。这里的奴隶分
为两类,抡锤的奴隶大多体型高大,身材强壮,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反抗,不少人
手脚都带着沉重的锁链。

  相比之下,持钎的奴隶身材就瘦弱了许多,他们蹲在要开采的石头上,一手
扶着铁钎,抡锤的壮汉一锤砸下,铁钎「铛」的一声巨响,溅出火花。随着铁锤
的敲击,石屑四处纷飞,岩石的裂缝越来越大,一名持钎的奴隶躲闪不及,被纷
飞的碎石划破脸颊,脸上顿时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开采岩石最累的是抡锤,将近三十斤的铁锤每天要抡上数千次,身体稍弱一
些,就难以支撑。而最危险的,则是持钎。铁锤数千次的抡击中,有一次落点不
准,就会砸在持钎人的手上,轻则断指,重则整个手掌都会被铁锤砸扁。

  程宗扬看了看,检着几个受过伤、身体虚弱的奴隶要了。那执事心里奇怪,
但这些残疾的奴隶留在采石场也是累赘,有人愿意要自然最好不过,当下无有不
允。程宗扬挑一个,他便叫一个,不过片刻就挑了十几名奴隶。「咦?」

  程宗扬游目四顾,看到一名高大的汉子正蹲在岩石上,两手扶钎,他手脚带
着沉重的铁镣,身上覆了一层厚厚的石粉,两眼都是瞎的,不是戈龙还能是谁。

  执事道:「这厮原本是商馆的护卫,谁知他吃里扒外,被夫人废了眼睛,送
到这里来采石。」

  说着「呸」了一声,「挨刀的孬货!」

  只一夜工夫,那个生龙活虎的汉子就仿佛被人抽干了所有的精气,随着铁锤
的敲击,扶着铁钎的手掌不住颤抖。

  这样的下场比一刀杀了他还痛快几分,程宗扬心里总算出了一口气,说道:
「不用再挑了,有这些就差不多了。」

  执事拎起皮鞭,在空中虚抽一记,喝道:「你们几个!都过来!」

  那几名奴隶惴惴不安地走过来,在程宗扬面前站成一排。程宗扬倒是一片好
心,想借这个机会让他们脱离苦海。可一说要去南荒,几个上了年纪的奴隶就露
出惧意,似乎南荒比这随时都会被人砸断手臂的采石场还可怕。

  程宗扬低声道:「怎么?他们都不想去南荒?」

  执事二话不说,抡起皮鞭一个个抽了过去,打得那些奴隶满地乱滚,然后笑
呵呵道:「你问吧。」

  程宗扬苦笑道:「不用问了吧。」

  执事也不客气,粗声道:「商馆要派人去一趟南荒,挑了你们这些挨刀的死
奴才,往后你们就听他吩咐,明白了吗?」

  和预料中一样,那些奴隶一个个都把头点得飞快。

  执事满意地收起皮鞭,对程宗扬说道:「一共十三个,到外面按了手印,就
让他们跟你走。」

  执事住的院子在山脚下,外面是光秃秃的石山,烈日几乎把铁钎都融化掉,
这里却是浓荫蔽日,山风吹来一片清凉。

  一进院子程宗扬就本能地退了一步。一名彪形大汉盘踞在小院内,他身型魁
梧,四肢又长又壮,两道浓眉如同刷漆,头颅硕大,脖颈粗豪,犹如一头威风凛
凛的猛虎,额角和脸颊上隐隐显出虎皮的斑纹,身上葛衣袒开,露出胸口一片黑
黄相间的浓密胸毛。那模样让程宗扬想起草原上遇到的兽蛮人,这汉子比鬃头獠
牙的兽蛮人略微显眼些,但那种威猛无俦的气势比兽蛮武士更凶悍。

  别的奴隶都在山间砸石扶钎,这名奴隶却大模大样躺在竹椅上,手摇蒲扇,
旁边还放着凉茶。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葛衣和手脚粗大的铁链,倒像是这里执事的
大爷。

  那位凶悍的执事一进门就仿佛见了猫的老鼠,先把皮鞭扔得远远的,然后陪
笑道:「武二爷,在这儿纳凉呢?」

  那位姓武的二爷哼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伸出一只大手在怀里挠着,
腕上铁链拉的「铮铮」作响。

  程宗扬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奴隶,压低声音道:「他是谁?」

  执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那大汉就吼道:「二爷姓武!族中排行第二!人称
武二郎!有话当面问二爷!背后叽叽歪歪,算什么好汉!」

  那大汉声如霹雳,震得人两耳发麻。

  执事连忙道:「当日徒手打死两头老虎的,就是这位武二爷。」

  打虎的武松?程宗扬顿时来了兴趣。看起来这汉子更像是一头猛虎,头颈的
虎斑、身上的虎纹,粗壮的四肢肌肉隆起,剽悍无比。

  程宗扬把执事拉到院外,小声道:「他怎么在这里?」

  那执事像刚嚼了一枚苦胆,口鼻都挤到一处,一张凶脸满是苦相。

  听了他的叙说,程宗扬才了解到,馆里不知从哪里买到这名奴隶,也没有名
字,只说叫武二郎。馆里看他有些力气,就送到石场砸石头。这执事在采石场说
一不二,遇到这位武二爷可算是受了罪了。刚开始执事还想摆摆威风让他干活,
反而被武二郎夺过鞭子抽了个半死,几次交手都被这个戴着镣铐的死奴隶打得落
花流水。说来也奇怪,这武二郎一身好功夫,偏生还不跑,倒像是把采石场当了
家,前些时候还打死两头误闯进来的老虎。执事打不过,赶不走,现在已经被打
怕了,只好把他当大爷敬奉,由着这位凶神作威作福。

  程宗扬低声道:「他有没说他有个哥哥?还有个嫂子?」

  执事倒抽一口凉气,脸色隐隐发绿,「他还有个哥哥?老天爷!那大郎该凶
成什么样?」

  武大郎凶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身高顶多能到武二郎的大腿吧,这趟也不知
道算不算走运,居然碰到传说中的水浒英雄!如果水浒传里头有半兽人的话。

  看到那些奴隶宁愿被砸也不愿往南荒去,程宗扬已经隐约感到这趟南荒不是
那么好走的。眼见这里还蹲着一位大神,程宗扬不由大为心动。如果能把武二郎
带上,路上就算遇到什么危险,有他在也安全得多。

  「别愁眉苦脸的了!」

  程宗扬大度地拍了拍执事的肩膀,「这个奴隶我也要了!」

  那执事正求之不得,又是作揖又是打躬,求程宗扬早点把他带走。

  程宗扬回到院内,客气地朝武二郎拱了拱手,「武二爷,明人不说暗话。馆
里找人走一趟南荒,二爷可有兴趣?」

  「南荒?」

  武二郎虎目一翻,「不去!」

  程宗扬鼓动道:「武二爷空手打死两只老虎,这么好的功夫,待在采石场当
个奴隶太没前途了。不如跟我走一趟南荒,两三个月时间就能回来,有好处肯定
少不了二爷一份。」

  武二郎身躯一动,压得竹椅吱哑作响,似乎随时都会四分五裂。他从鼻中嗤
笑一声,「南荒那鬼地方,十个进去有六个回不来,就是回来也得少活三年!你
以为二爷是傻的,被你一诳就跟你去送死?」

  程宗扬还不知道南荒有多可怕,听武二郎也这么说,心里不免又打了个突。

  不过去南荒还有百分之四十的活命机会,如果不去,自己连百分之一活命的
机会都没有,迟早会被冰蛊冻成冰棍。他们还有选择的余地,自己一点选择的余
地都没有。

  既然南荒这么危险,无论如何也要把武二郎拉上了。程宗扬先捧一道:「久
闻二爷是条好汉,武功盖世,义薄云天!」

  然后发出一声大大的冷笑,「没想到这好汉竟然对南荒畏之如虎,可笑啊可
笑!」

  武二郎看似鲁莽,却对他的激将法无动于衷,摇着扇子道:「二爷在这里舒
服得很,没点好处去南荒那鬼地方干嘛?任你说破大天,二爷就两个字:不去。」

  这么说只要给足了好处,一切都好商量。程宗扬立刻摆出豪气干云的架势,
「二爷开个条件出来!」

  武二郎张开大嘴,仰天打了呵欠。

  程宗扬伸出一只手,「五个银铢!」

  看着武二郎一脸不屑的神情,程宗扬连忙补充道:「商馆当铺的朝奉每月才
拿这个数。」

  武一一郎呸了一口,连眼珠都不转。「十个银铢!」

  武二郎干脆闭上眼。

  「十五个银铢!」

  执事脸上的横肉一阵抽搐,他管理采石场,每月也才拿十五个银铢。

  程宗扬一咬牙,「二十个银铢!」

  武二郎扇子也不摇了,拿起旁边的凉茶「咕咚咕咚」喝完,打了个声震屋宇
的猛一嗝,然后「呼呼」的打起鼾来。

  「五十个银铢!」

  「一百个银铢!」

  最后程宗扬心一横,「十个金铢!再多就没得商量了!」

  就当自己没赚钱好了,十个金铢都算这孙子的。

  执事脸上的横肉已经颤抖起来,程宗扬开出这样的高价,连他也忍不住想丢
了手里的差事,跟他跑一趟南荒。

  这样的高价很少有人能拒绝,果然武二郎鼾声一停,虎目睁开一线。

  程宗扬立刻道:「十个金铢!只要跟我走一趟,每个月就是二百枚银铢!怎
么样,武二爷?」

  武二郎摸着脸上的虎斑,沉吟多时,让程宗扬看着心里直打鼓。

  武二郎挠了挠脖颈,先看看天,又看看地,最后勉为其难地抖了抖手上的铁
链,「先把这玩意儿给二爷解开!」

  程宗扬大喜过望,立即转头问执事,「钥匙呢?」

  执事苦笑道:「如果有钥匙,我早就两手捧着送给二爷了。钥匙都在大管家
手里,我这边委实没有。」

  终于说动了武二郎为自己效力,程宗扬笑逐颜开,一把钥匙也算不得什么大
事,「钥匙好说。就在这儿按了指印,我带二爷他们回去。」

  执事飞奔着捧出一张纸,先喝骂着让那些老弱病残的奴隶按了指印,然后恭
恭敬敬地递到武一一郎手边,陪笑道:「二爷这一去可是虎入山林,龙游大海。

  小的照顾不周,还望二爷海涵、海涵。「

  武二郎张开蒲扇大小的手掌,往纸上「砰」的按了一记,然后站起身来,被
他压扁的竹椅「吱哑」一声,如释重负地恢复原状。

  武二郎一站起来,程宗扬就发现他比自己想像中更高,壮硕的身形至少超过
两米三,就是放在兽蛮武士中,也是一条壮汉。他脸上的虎斑又深又长,一双虎
睛精光四射,就像一头直立的猛虎,给人一种强烈的威压感。

  程宗扬叫来马车,武二郎挽起手上的铁链,毫不客气地挤了进去,宽阔的肩
膀几乎把车厢挤碎。他大模大样地一伸胳膊腿,足够坐四个人的车厢立刻被他庞
大的身体挤满,对旁边的程宗扬理都不理,连一点缝隙都没给他留。

  程宗扬只好客气地说道:「二爷坐得舒服就好。」

  然后自己拣了匹马来骑。回到商馆,程宗扬找到大管家要拿钥匙。那个胖胖
的管家也跟执事一样,肥胖的五官挤成一团,苦着脸道:「他的钥匙不在我这里,
是侍卫长亲手拿着。」

  「凝羽呢?」

  「侍卫长陪着夫人出外办事,要明日才能返回。」

  程宗扬想了半晌,只好空着手回来。

  武二郎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两手一扬,铁链「哗啦」一声兜住程宗扬脖颈,
劈头喝道:「钥匙呢!拿来!」

  程宗扬好言安抚,拍着胸脯保证明天一定拿钥匙来,如果拿不来,就让二爷
把自己头拧下来当球踢着玩。武二郎这才悻悻然收了杀气。

  好不容易安顿住武二郎,程宗扬抹着额上的汗水,不知道自己弄来这头猛兽
作帮手究竟是福是祸。他安慰自己,武松怎么说也是侠肝义胆,豪勇过人,在江
湖中是响铛铛的好汉,吐口沬也能在地上砸出个坑来。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主要
是因为小时候没上过学,缺乏教养的缘故。这种汉子粗鲁是粗鲁了点,但性子直
爽,既然答应了自己,为着仗义这两个字,这趟南荒也是非走不可。

  苏妲己、凝羽,还有那个小婢香蔻儿都出了门,程宗扬想找个人说话都找不
到。

  有心和武二郎套套交情,可那厮呼噜打得震天响,光凭声波险些能把柴房拆
了。程宗扬隔着院墙都坐不住,只好拍拍屁股走人。

  苏妲己一走,那些女侍卫也踪影全无。她在程宗扬身上下了冰蛊,那比绳索
镣铐还管用,根本不用担心他会逃走,没有再派人看管他。程宗扬一路出来,没
有一个人理会。

  离开苏妲己的大宅,程宗扬便叫了辆马车。这个世界的计程车没人管理,什
么样子的都有,比起上午嵌玻璃的豪华车,这辆就寒酸多了。

  说了客栈的名称,程宗扬一边走一边琢磨。自己拿着苏妲己的钱给阿姬曼赎
身,如果说那妖妇一笑了之,程宗扬第一个不相信。只能解释是苏妲己还不知道,
或者知道了,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趁苏妲己和凝羽都不在的机会,一定要把
阿姬曼送走,如果她再被抓回商馆,自己就白费力气了。

  另一方面,能让苏妲己亲自出面,肯定是要事。难道是王哲麾下左武卫第一
军团有消息传来?

  虽然目睹了王哲撼动天地的一击──在他粉身的刹那,刺眼的白光吞噬了整
个战场的生灵,但程宗扬还有些隐隐的期待,希望能有一些军士从战场和蔽日的
烈火中脱身。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希望太过渺小。

  王哲一死,在他生前被压制的各种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不知道苏妲己跟王
哲有什么恩怨,如果让这妖妇知道自己和王哲的关系……

  程宗扬忽然想起那只锦囊,连忙打开背包。药丸、装着白色晶体的塑胶袋、
连那些安全套都在,那只锦囊却无影无踪。程宗扬背后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第五章怜奴

  阿姬曼仍裹着那件长长的斗篷,安静地坐在床角。听到房门响动的声音,她
抬起眼,静静看着程宗扬。那个年轻的男人脸色很不好,像遇到什么烦心事一样,
眉心拧成川字。进了门,就倒在椅中,疲倦得连手指也不愿抬起来。

  阿姬曼走过去,蹲下身子,捧起程宗扬一条脚,放在膝上,然后帮他除下靴
子,按住他的脚趾轻轻按摩。

  那年轻人明显怔住了,等清醒过来,连忙闪电般收回脚。阿姬曼扬起脸,微
笑道:「是曼儿按得不好吗?」

  「不!不!」

  程宗扬急忙摇手。

  阿姬曼再次伸出手,程宗扬却把腿藏了起来,摇着手苦笑道:「不用按了…

  …我有些不习惯。「

  程宗扬去过浴足城,但那是商业交易,他掏钱,对方提供服务,天经地义。

  阿姬曼却不同,让这样一个美貌少女给自己服务,让程宗扬生出一丝亵渎感。

  阿姬曼道:「曼儿是主人的女奴,女奴就应该服侍自己的主人。」

  「你的身契我都撕了,你已经不是奴隶了。」

  「曼儿是主人的奴隶,不是因为那张纸。」

  程宗扬头大如斗,这丫头怎么这么固执,跟月霜那死丫头有的比。

  「主人出了好多汗,曼儿帮主人擦洗一下吧。」

  程宗扬叹了口气,「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对了,不要叫我主人,叫我宗
扬好了。」

  「好的。宗扬主人。」

  程宗扬只好不去管她。

  阿姬曼在木制的脸盆里打了水,将一条布巾浸湿,然后绞得半干,俯下身,
仔细抹去程宗扬脸上的灰尘和汗迹。布巾是用厚厚的棉布制成,比起程宗扬以前
用的毛巾略显生硬,但浸过水的布巾覆在脸上,那种清凉的感觉让程宗扬忍不住
舒服地呼了口气。

  每擦三下,阿姬曼就重新浸一遍水,始终保持布巾的湿凉和洁净。她细致地
擦过程宗扬的头颈,然后解开他的上衣,在他胸前细细擦过。不得不说这是一种
很美妙的享受。阿姬曼的手柔软而又细致,被她抹过的部位立刻变得清凉,身体
燠热和烦闷一点一点消失。

  程宗扬不明白这个倔强的少女为什么要以女奴自居,他也懒得再去想。也许
是因为清晨被那妖妇吸得太狠,程宗扬一整天都觉得手足酸软,精神委靡不振。

  奔波一天之后,这会儿已经累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清凉的布巾在身上轻柔
地擦拭着,房间安静得仿佛被密封在盒子里。程宗扬闭上眼,呼吸渐渐变得平顺,
在少女的服侍下沉沉睡去。

  朦胧中,下身忽然一凉,程宗扬惊醒过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身上的衣服都浸在盆中。自己不知睡了多久,身
上已经被擦洗得干干净净,这会儿那少女正用布巾擦拭自己最后的部位。

  阿姬曼停下手,「是布巾太凉了吗?」

  人被吵醒时往往困意最浓,程宗扬模糊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朦胧睡去。

  停了一会儿,一个软腻的物体轻柔地含住阳具,暖暖的,带着令人销魂的柔
滑感,温柔地在他下体掠过。刹那间,程宗扬有种错觉,仿佛是自己的女友紫玫
穿越时空,来到身边,像从前一样顽皮地唤醒自己。

  程宗扬慢慢睁开眼,凝视着身下的少女。

  阿姬曼不知何时已经脱光衣裙,赤裸着雪白的身体跪在自己腿间。她头颈低
垂,用花瓣般精致的唇舌一点一点细致地舔舐着自己的阳具。那对丰满而圆硕的
乳球湿淋淋的,她一边舔,一边托起雪嫩的乳房,用浸过水的乳肉代替布巾,在
他腿间擦洗。

  在她唇舌舔弄下,蛰伏的阳具迅速勃起,塞满了少女的小嘴。阿姬曼抬起美
丽的眼睛看着他,嫣红的唇角弯弯翘起,眉眼间满满的都是笑意。

  少女小心地吐出阳具,用指尖抹去唇上的湿迹,小声道:「味道好浓呢。」

  程宗扬还沉浸在那种久违的感觉中,发现服侍自己的是那个天竺少女,而不
是梦中的女友,不知道心里是高兴还是失望。

  程宗扬勉强笑了笑,声音略显沙哑地说道:「没有水了吗?」

  「井里新汲的水太凉,会吵醒主人。」

  阿姬曼湿凉而软腻的乳肉包裹着勃起的阳具,一面说,一面仔细擦拭着。脂
玉般细腻的乳肉从肉棒上抹过,沾过水的肌肤又凉又滑,像丝绸一样柔软。

  这个还未成年的少女偏生长了一对大到夸张的乳房,形状浑圆,充满弹性。

  她双手捧住乳房,两团雪白的美肉将阳具从龟头到肉棒整个包裹起来。少女
细致地揉动乳肉,那种美妙的触感使程宗扬的阳具越来越硬。他甩了甩头,把刚
才梦幻中的一幕和锦囊丢失的忧虑都抛到脑后。

  如果是紫玫和自己一起穿越,程宗扬不知道他们俩是否有命离开草原,更不
知道他们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该如何养活自己。这一切,还是让自己独自面对
好了。

  阿姬曼松开双乳,露出乳间怒涨的阳具。肉棒上的污迹早已被舔舐干净,暗
红色的龟头又圆又大,被乳肉擦拭得发亮,看上去很嚣张的样子。

  程宗扬抛开心事,笑着说:「现在该怎么办?」

  阿姬曼在他腿间款款起身,笑盈盈道:「主人很累了,就坐在这里不用动,
让曼儿来服侍你。」

  程宗扬张开手脚,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阿姬曼转过身,双腿紧紧靠在一起,翘起屁股,一手扶着程宗扬的阳具,一
手分开雪滑的臀肉,将龟头纳入穴口,然后缓缓坐下,将阳具吞入体内。

  刚破体的下身还是有些许痛楚,阿姬曼咬着唇,等那根粗大的阳具完全进入
体内,颦紧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她小心地挪动着屁股,让阳具进得更深,然后用
柔腻的蜜穴夹住阳具,轻轻套弄起来。

  昏暗的光线下,阿姬曼洁白的身体像玉一样光滑,散发出朦胧的光泽。她身
体还没有发育完全,肩膀窄窄的,背脊像一枚打磨光滑的玉坠,纤美的腰身曲线
细滑动人,那屁股圆圆的,又白又嫩,臀形精致,肤色晶莹,臀沟柔滑光润,一
看就是难得的美物。

  少女下体仍像处子一样紧窄,阳具插在里面,就像被一张柔腻的小嘴含紧。

  她两手抱着屁股,就像捧着一粒雪球般套弄着主人的阳具。那小巧稚嫩的美
臀与粗壮的阳具形成强烈的对比,让程宗扬禁不住有种轻微的犯罪感。这个小女
孩实在是太美太嫩了,就像是童话世界里白雪一样可爱的小公主……

  阿姬曼吃力地坐下去,直到软嫩的阴唇碰到阳具根部,然后回过头,问道:
「这样舒服吗?」

  程宗扬笑道:「比我想像的还好。」

  阿姬曼顿时焕发出光彩,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曼儿是第一次做……」

  少女身体前倾,两手扶着面前圆桌的边缘,腰肢向下弯曲,将雪嫩的圆臀翘
在程宗扬小腹上,然后向上抬起。那张娇嫩的蜜穴柔腻地滑动着,磨擦过阳具每
一寸肌肤。程宗扬半是惊讶半是赞叹地看着少女的动作。

  阿姬曼没有挺动身体,而是单凭腰肢的扭动,将雪嫩的屁股翘到阳具顶部的
位置,将少女迷人的性器完全绽露出来。整根肉棒几乎完全脱出,只剩龟头还插
在穴内,从她敞开的臀沟间,能清楚看到那柔嫩的美穴被硕大的龟头塞满,穴口
的美肉被撑得微微鼓出,两片精致的阴唇竖着软软夹在肉棒两侧,红嫩得仿佛能
滴下鲜红的胭脂来。

  不等龟头从穴内脱出,阿姬曼软玉般的腰肢挺起,白嫩的屁股往下一沉,滑
腻的蜜穴重新套住肉棒,准确地直没根部。

  程宗扬不需要动一根手指,只需要挺着阳具,就有一张鲜嫩的蜜穴主动夹住
肉棒,上下套弄着,做出被干的动作。

  少女双手扶着桌子上身和两腿都保持静止,只有雪嫩的圆臀耸动着,渐渐加
快。

  她浑圆的屁股像一粒洁白的雪球,在程宗扬腿间上下跳动。在她臀下,一根
粗长的阳具在雪白的臀肉间时进时出,将那张嫣红的美穴干得不住变形。

  程宗扬召妓时也用过女上位,但那些女人只会拿屁股在他身上乱蹲,哪像阿
姬曼这样堪称艺术般的精致。阿姬曼的节奏越来越快,她的动作准确而富有变化,
充满了舞蹈般的韵律。雪臀起落间,每一下都是从阳具根部到龟头下方,始终让
他的龟头插在自己的穴内,保持着被干的姿势。而每一次套弄,她的蜜穴落下的
速度和角度都有细微的变化,让他的阳具能干遍自己穴内每一个部位。

  由于身体结构的不同,做爱时女方主动很少能有男方的速度和力道,虽然省
力,却缺乏酣畅淋漓的快感。阿姬曼的屁股却又快又准,每一下都让阳具干到自
己肉穴尽头。程宗扬舒服得浑身酥软,阳具却越来越硬。他四肢摊开,懒洋洋躺
在椅上,一边挺着阳具,享受着少女美穴的套弄。龟头和棒身被柔腻的蜜肉包裹
着来回磨擦,快感如潮水般涌来,一直延伸到头发末梢。

  阿姬曼像跳舞一样,将屁股扭到一侧,以倾斜的角度耸动着。那张嫩穴愈发
狭紧,同时带着旋转的力道在龟头上研磨。

  片刻后,阿姬曼又换了个姿势,仍是双腿并紧,向后倾斜身体,让阳具与蜜
穴保持直线,每一下都让龟头干到她的花心。

  程宗扬呼吸声越来越变得粗重,那张雪臀耸动地也越来越快。就在程宗扬即
将爆发前的一刹那,阿姬曼白嫩的屁股突然一沉,紧紧套住阳具。紧接着,程宗
扬就在她穴内喷射起来。

  阿姬曼乖乖撅着屁股,让他把精液尽情射在自己体内。等程宗扬最后一滴精
液射出,那张蜜穴柔柔收紧,像一张温柔的小嘴巴般吸吮着他的阳具,让他享受
射精后温柔的服侍。

  良久,阿姬曼慢慢撅起屁股,离开那根射过精已经变得软垂的阳具。

  少女交媾过的性器带着淫靡的柔艳光泽,缓缓吐出阳具。接着一股浊白的精
液从穴口淌出,黏稠的液体间,还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迹。程宗扬这才意识到,面
前的少女初次破愤仅仅是十个时辰之前,体内的创伤还没有完全愈合。

  「对不起,我不知道──还痛吗?」

  阿姬曼笑盈盈转过身,脸上丝毫看不出痛楚的表情。

  「主人不应该向自己的女奴说对不起。」

  程宗扬挠了挠头,苦笑道:「我都说过一百遍,你已经不是奴隶了。你都离
开商馆,身契也没有了,无论是谁,也不能再把你当成奴隶。」

  阿姬曼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她看着程宗扬的眼睛,认真道:「只要曼儿的
罪还没有赎清,就永远是主人的奴隶。」

  程宗扬一怔,「什么罪?」

  「主人把身契给曼儿的时候,曼儿很害怕……」

  程宗扬不解地说道:「应该是高兴吧?怎么会害怕呢?」

  阿姬曼眼圈慢慢红了,她抱住赤裸的乳房,低声道:「曼儿在想,如果那天
主人真的被曼儿害死了,等他们发现曼儿已经不是处女,一定会很生气地把曼儿
卖掉。」

  「主人买下曼儿时,曼儿其实心里很害怕。害怕主人会和别的男人一样,惩
罚他们不喜欢的女奴。可主人却把身契给了曼儿。还说,主人答应过,要救曼儿
出来。」

  少女小声哭了起来。「曼儿不是坏人……只是,只是他们……」

  阿姬曼扬起脸,双手放在胸口,认真说道:「梵天在上,自从知道主人真的
宽恕了曼儿之后,我,阿姬曼芭娜,就发誓要报答主人。」

  说着她又哽咽起来,「可是曼儿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这具身体。但曼儿背叛
了主人,主人已经不喜欢曼儿了……」

  阿姬曼的话语和泪水,让程宗扬心里又酸又甜。他伸手将阿姬曼抱进怀里,
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像哄小女孩一样,一边抹去她脸上的泪珠,一边说道:「这
会儿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哭的?」

  阿姬曼点了点头,泣不成声地说道:「是我说了谎……」

  程宗扬安慰道:「别难过了,我不会怪你。」

  阿姬曼泪水涟涟,呜咽道:「主人为什么对曼儿这么好?」

  「也许……」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也许我真的很像你哥哥吧。」

  阿姬曼唇角弯起,似乎想笑,泪水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赤裸的
手臂抱紧程宗扬,哭泣道:「哥哥……哥哥……」

  少女饱满的乳房抖动着,泪水滴在上面,留下斑驳的湿痕。阿姬曼哭得这样
伤心,自己的精液还在人家体内,总不好不管。程宗扬拥着她纤美的身体,呵哄
道:「都哭出来就好了,把你的委屈都告诉哥哥。」

  阿姬曼恸哭道:「哥哥……你走后第三天,城就破了。那天,黑色的死亡女
神迦梨用她的衣袍遮住了整个羯陵伽城。崇拜战争之神塞建陀的敌人冲进城市,
杀掉了所有男人,把父亲的头颅砍下来,悬挂在城上,然后把我们带进军营。你
还记得羯陵伽城城主的女儿吗?那个月亮一样的少女。她比我大五岁,城破那天
本来是她的婚礼。可她的未婚夫死在了城头,她也被带到军营。他们让她在宴会
上跳舞,用棍子打她……还有她高贵的母亲,他们叫她狗,给她戴上狗链……没
多久她们就死了……」

  「城里到处都是死人,乌鸦把整个城市都盖住了。被关在军营里的我们每天
都有人死去,没有人给我们吃的,好多孩子都饿死了……」

  程宗扬道:「然后你就和母亲一起被卖到这里了吗?」

  阿姬曼点了点头,泣道:「我不敢叫她妈妈。他们以为她是我的奶妈。」

  程宗扬哄劝道:「别伤心了,那些事都已经结束了,不会再发生。而且……

  至少他们没有欺负你。「

  阿姬曼泪眼模糊地说道:「那时我还不到十三岁,他们把我当成小孩子。」

  程宗扬心里发出一声叹息,还不到十三岁的小女孩突然间家破人亡,作为被
俘虏的奴隶目睹了这一切,难免会给她造成心理创伤。怪不得她会对男人那么仇
视。

  阿姬曼已经哭成个泪人,一让她一直哭下去不是个好主意,程宗扬抛开心头
沉甸甸的压力,说道:「阿姬曼是个勇敢的女孩呢。」

  阿姬曼扬起脸,迟疑地说道:「是吗?」

  程宗扬笑道:「昨天在地牢里,你流了那么多血都不怕痛。」

  阿姬曼刚要绽露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咬住唇,过了一会儿才道:「在军营里,
每个想吃到东西的女人都要那样做。」

  程宗扬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又触到她的伤口,只好闭上嘴,把少女微凉
的胴体默默抱在怀里。那一刻,程宗扬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无论他多么
同情阿姬曼,都永远无法了解她所有的经历。他想起一句话:子非鱼,安知鱼之
乐?自己了解得再多,也终究无法代替别人的感受。

  少女抽泣着,白滑的肩头在程宗扬胸前耸动。她洁白的脸颊和乳上被泪水打
湿,在黑暗中散发出湿淋淋的雪色光泽。

  程宗扬顺手拿起布巾,在桌上勾描起来。阿姬曼慢慢停住哭泣,疑惑地看着
他用湿巾在桌面上绘出的图案。那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圆滚滚的脑袋比身体还要
大,它伸出手,一张可爱的大嘴巴傻乎乎笑着,手掌圆圆的,肚子上还有一个大
口袋。

  程宗扬专注地勾描着,最后在它嘴边加上几根胡须,才放下布巾。

  「知道它是什么吗?」

  阿姬曼迟疑地说道:「是……一只猫?」

  「是小叮当啦。这是它的鼻子,一公里外铜锣烧的味道它都能闻到:这是它
的嘴巴,张大的时候,能放下一个大号的脸盆:这是它的四次元口袋,里面有各
种各样好玩的东西。像能飞的竹蜻蜓,装在头顶人就能飞起来……」

  「像羽人那样吗?」

  「呃,可能有一点区别……对了,它还有任意门。」

  程宗扬画了一个门的图案,「只要打开门,就能去你任何想要去的地方。还
有幸运饼,吃下去就能获得好运。还有鬼故事火球,无论对它说什么话,它都能
营造出最吓人的气氛,专门用来自己吓自己。还有空气枪,把枪管套在手指上,
说声' 篷' ,就会把人吹倒……」

  程宗扬画出被空气枪打倒的大熊,逗得阿姬曼「咯咯」笑了起来。

  「还有愿望实现簿,上面有很多格子,只要按格子填上条件,不管什么愿望
都能实现……」

  「真能实现吗?」

  「当然能!」

  程宗扬信誓日一旦地说道。

  阿姬曼望着桌上满脸笑容的机器猫,带着一丝崇慕道:「你们的神灵和梵天
一样强大。」

  程宗扬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异世界给小叮当找到了一个
信徒,还是很虔诚的那种。程宗扬很难向阿姬曼解释动漫作品与神话的区别。对
她而言,有着数不尽道具的小叮当和传说中的大梵天一样,都是神灵的化身。

  「怎么了?」

  阿姬曼疑惑地看着程宗扬的表情。

  「……没什么。」

  程宗扬可不想在这个世界创造一个崇拜小叮当的宗教,他抱着阿姬曼起身,
「把眼泪擦干吧。」

  一边笑道:「你身体真轻。」[/font]

[[i]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8-4-13 20:58 编辑 [/i]]

aj19740712 2016-7-3 23:15

[font=宋体]               第六章、暗潮

  阿姬曼在房内洗沐着,然后穿上衣裙,程宗扬打开了房门,清凉的夜风涌入
室内,拂去了身边烦闷的空气。淡淡的月色洒在青石上,犹如满地水光。

  程宗扬索性坐在石阶上,两腿伸直,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阿姬曼走过来,侧着腿偎依在他身边。少女长长的发丝在风中飘荡着,刚洗
沐过的身体散发着淡柔的清香。

  这种感觉真不错,明月在天,清风徐来,身边还有个听话的小美女。可惜这
样的时光太短暂,在来客栈之前,程宗扬就打定主意,要趁苏妲己和凝羽都不在
的机会,今晚就把阿姬曼送走。

  「你还有个哥哥?」

  阿姬曼点了点头。「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阿姬曼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那就好。」

  程宗扬放下心事。如果没有人收留,他还真不放心阿姬曼一个人在外面生活。

  「你把那些钱币都拿上,去找你哥哥。」

  阿姬曼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曼儿知道了。」

  她这么善解人意,倒让程宗扬惊讶了。

  阿姬曼扬起脸,「曼儿知道,主人现在不方便带上曼儿……」

  程宗扬苦着脸看着自己的装束,自己现在还是商馆的奴仆,把阿姬曼带在身
边,何止是不方便。

  「但主人要答应我,一定要来找曼儿。」

  「我答应你。」

  阿姬曼一笑,眼圈却红了。程宗扬连忙岔开话题,「你知道怎么走吗?那么
远的路,如果……」

  阿姬曼道:「主人给曼儿的钱币,买十名奴隶也够了。」

  在五原城,五十枚银铢就可以买三名强壮的奴隶,即使一名凶悍的兽蛮人奴
隶,卖价也不过一百银铢。在阿姬曼身上花的钱,足够买下七十多名普通奴隶,
或者十二名兽蛮奴隶。这样一折算,程宗扬才意识到,自己从苏妲己身上敲的的
确是笔巨款。

  「你今晚就走。」

  想了想,程宗扬又叮嘱一句:「小心别被白湖商馆的人看到。」

  阿姬曼聪明地没有多问,她弯下颈子,在程宗扬脚背上轻轻一吻,低声解释
道:「这是我们的风俗,女奴与主人分别时,要亲吻主人的脚背或者脚跟。」

  程宗扬很想告诉她,你已经不再是奴隶了。但不等他开口,阿姬曼就说道:
「主人原谅曼儿了吗?」

  程宗扬笑道:「你猜呢?」

  阿姬曼轻笑起来,「曼儿知道,主人已经原谅了曼儿。」

  「为什么?」

  少女眨了眨眼睛,小声笑道:「主人硬起来的时候,曼儿就知道了。」

  「哈,」

  程宗扬笑了一声。「怪不得你非要撩拨我。」

  「主人对曼儿的服侍还满意吗?」

  「嗯,」

  程宗扬装模作样地摆起架子,「还可以吧。」

  「曼儿第一次做,还有些生疏,往后会努力的。」

  程宗扬笑道:「往后可要好好努力啊。」

  虽然阿姬曼没有说,但程宗扬完全可以想像戈龙那些人是如何胁迫她的。想
通事情的原委之后,程宗扬就没再怪罪过阿姬曼,而是对她充满了同情,所以才
不惜得罪苏妲己那妖妇,把她赎出来。

  分别在即,阿姬曼有些留恋地挽住主人的衣袖,良久才低声道:「越过大雪
山,在森林里有一座叫耽摩的城市。曼儿会在那里等着主人。」

  程宗扬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城市,多半是座不知名的小城,阿姬曼在那里有亲
哥哥照顾,想必会得到安全。

  「主人已经买下曼儿,多余的钱曼儿会替主人保管。」

  阿姬曼将双手放在心口,诚挚地说道:「梵天在上,等主人来到耽摩,阿姬
曼芭娜会把自己和主人的财富都奉献给主人。」

  那天晚上,程宗扬终究没有亲送阿姬曼离开。主人不应该像送别朋友一样送
别自己的奴隶。阿姬曼这样说。她服侍着程宗扬睡下,直到自己的主人睡着,才
悄然离开。朦胧中,太阳穴处传来一丝尖锐的刺痛。程宗扬惊醒过来,只觉脑中
昏昏沉沉,胸口烦闷欲呕。他用力甩了甩头,接着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这种感觉他已经很熟悉了。每当附近有人死亡,那些死亡的气息从太阳穴上
的生死根进入体内,都会带来这种不适感。

  程宗扬下意识地竖起耳朵。他此时的修为用来防身只能说聊胜于无,耳目却
灵敏许多。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耳鼓上,听力立刻以他无法察觉的速度倍增,连
远处微弱的虫鸣声也变得清晰起来。

  「师哥……他……他……」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颤抖着隐约传来。

  另一个人冷哼一声,「怕了么?」

  「可他是……」

  那男子的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飘来,「……眼下群龙无首,谁不想分一杯羹
……我不杀他,他们迟早要杀了我们。」

  隔了一会儿,那个少年小声陪笑道:「赵师哥真是好功夫……洞玄九式,徐
师哥……就被刺穿了喉咙。他作梦也想不到赵师哥的剑法……」

  姓赵的得意地笑了一声,吩咐道:「给他绑上石头,沉到河里去。」

  程宗扬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声音不再传来,才吐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又撞上
一桩谋杀案。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听口气倒像是同门之间自相残杀。程宗扬摇
了摇头,这些人平常师哥师弟的叫着,翻脸的时候比对敌人还狠。

  从梦中醒来,程宗扬了无睡意。衣上还沾着阿姬曼的香气,那名鲜花般的舞
姬却已经杳然远去。这会儿头脑清醒过来,程宗扬意识到有些不对。阿姬曼离别
时只字没有提到她的母亲,她对自己这个便宜主人都这么认真,怎么可能对母亲
不管不顾?那丫头嘴上不说,又不让自己送她,多半是怕他担心,悄悄去找母亲
了。

  程宗扬叹了口气,希望那丫头运气够好,能顺利找到母亲和哥哥吧,这种乱
世,谁也顾不上谁了……

  回到苏妲己的大宅,天色刚微微发白。几名早起的奴仆正洒扫庭院,只看了
程宗扬一眼,便不再理会。

  一路穿过前院、正房、画楼……隔着后院的高墙,就听到雷鸣般的鼾声。程
宗扬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武二爷可真是猛人,连鼾都打得这么豪情万丈。

  正感慨间,只见小婢香蔻儿两手捂着耳朵,飞也似的从后院跑了出来。程宗
扬趁她不备,一把抓住她,把那小俏婢拽到房后。

  香蔻儿吓得哇哇乱叫,等看到是程宗扬才松了口气。小手拍着胸口,心有余
悸地说道:「吓死我了。里面睡的是谁?像只要吃人的老虎……」

  程宗扬道:「夫人回来了吗?」

  香蔻儿白了他一眼,「还没呢。」

  程宗扬道:「是个奴隶,准备去南荒,我先把他带了来。对了,你在我背包
里有没有见到一只信封?」

  香蔻儿撅起嘴,不乐意地说道:「没有。」

  程宗扬比划着描述道:「是织锦的面料,黄颜色的,外面用蜡封过,可以防
水,你再想想。」

  香蔻儿没好气地说道:「是平斜纹织锦,封口有火漆的吧。」

  程宗扬一阵惊喜,「你见到了?在哪里?」

  自从发现丢了锦囊,他就提心吊胆。

  王哲托了他三件事,这是最简单的一件,自己居然把锦囊给弄丢了,未免太
对不起他。

  香蔻儿没有回答,只是示威似的挺了挺胸。

  小婢的胸部还没有发育,只微微鼓起一点,看上去稚嫩可爱。程宗扬愣了一
下,试探道:「在你怀里?」

  「然也。」

  香蔻儿笑靥如花地说道。

  「太好了!赶快给我。」

  香蔻儿耸了耸胸,「你自己拿啊。」

  程宗扬露出大灰狼一样的笑容,「你以为我不敢吗?」

  香蔻儿皱了皱小巧的鼻尖,两手背在身后,把胸挺得高高的。

  程宗扬看看周围没人,毫不谦让地伸出手,贴着小婢的脖颈伸到她怀中。

  香蔻儿咬着唇,精致的粉脸渐渐发红。她身上的肌肤滑嫩如酥,两粒小巧的
鸽乳微微隆起,软软的细滑之极。隔着她胸前的衣物,手指触到锦囊的轮廓,程
宗扬顿时心下大定。他不客气地张开手掌,在小婢胸前摸弄着,一边捏住她小小
的乳头,在指间一捻。香蔻儿嘤咛一声,身体软软伏在程宗扬手上,一张小脸变
得通红。程宗扬感叹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小婢整日跟着苏妲己耳薰目染,
小小年纪就动了春心。想归想,要程宗扬吃了这根嫩草,他还真张不开嘴。

  「找到了!」

  程宗扬拔出手,笑呵呵掏出那枚锦囊。

  香蔻儿红着脸啐了他一口,小声道:「胆小鬼。」

  程宗扬摸了摸她脸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等你再大几岁,就知道
我是不是胆小鬼了。」

  目光移到锦囊上,程宗扬顿时一怔。锦囊上的火漆剥落,封口已经被人拆开
过,露出里面一角素纸。

  苏妲己与王哲有怨无恩,让她知道自己跟王哲的关系,绝非好事。程宗扬心
头一急,顿时冒出汗来。他定了定神,「是谁拆的?」

  「当然是夫人了。」

  香蔻儿撇了撇嘴,「一张白纸,有什么好藏的。」

  白纸?程宗扬连忙取出锦囊里的信笺,果然是一张雪白的素纸,干干净净连
半点墨迹也无。「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夫人随手扔了,还是我把它检回来的。」

  程宗扬不知道王哲怎么会封了一张白纸给他,这会儿也无暇去琢磨,笑道:
「多谢你了。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香蔻儿脸上忽然一红,甩开程宗扬,转身跑了。

  苏妲己不在,香蔻儿一大早到柴房找自己有什么事?难道是……

  想到小婢的表情,程宗扬顿时恍然大悟。那天看到凝羽被搞的一幕,这小婢
真的是动了春心,如果这会儿柴房睡的是自己,香蔻儿已经不是完璧了。

  朝柴房走了两步,程宗扬又收回脚。武二郎一见他,肯定就三个字:「钥匙
呢!」

  这会儿找不到凝羽,还是别去听二爷的炸雷了吧。

  直到傍晚,苏妲己才满面春风地回来。她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左武军第一军
团在草原上被大军围攻,除一小队游骑脱离战场返回塞上以外,包括王哲在内的
万余军士尽数覆没。塞上驻军已经上书天子,并出动轻骑赶赴战场探寻王大将军
的下落。

  为了躲避王哲和那个贱人,自己十余年来寸步不敢离开五原城。苍天有眼,
终于除去了自己喉中的梗刺。只要再除去那个贱人,就再没有任何可以束缚自己
的存在。

  眼前最要紧的,还是那些霓龙丝。白湖商馆早就应该进入六朝内陆,在那些
商贾大邑中赢得一席之地。霓龙丝就是一个最好的契机。「人手找够了么?」

  那名年轻人恭恭敬敬说道:「已经找好了。」

  说着递上名单。

  「武二郎?」

  苏妲己露出一丝惊讶。

  看在肚子里冰蛊的面子上,程宗扬作足奴才的模样,「小的答应每月给他十
个金铢。」

  「十个金铢?」

  苏妲己坐起身来。

  程宗扬以为她认为这个价格过于昂贵,连忙道:「说好了就走这一趟南荒,
三个月三十枚金铢,夫人若是嫌贵,不妨把小的薪水扣掉一半。」

  苏妲己摆了摆手,「我是说,武二郎答应了吗?」

  「答应了,只不过要先把他手脚的镣铐打开。」

  看着苏妲己的表情,程宗扬忽然警觉起来,「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苏妲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既然他答应那就无妨了。武二郎义薄云天,只
要答应,绝不会反悔。只不过十枚金铢……还真是便宜呢。」

  「是吗?」

  程宗扬意识到自己检到宝了,顿时心花怒放。

  苏妲己瞟了他一眼,这个年轻人身上似乎有一层迷雾,自己也看他不透。说
他笨吧,他年纪轻轻,不但手里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霓龙丝,还知道寻来巧匠织
成内衣:说他聪明吧,连戈龙都能把他抓来当奴隶。说他能干吧,从牢里救他出
来时,混得和乞丐差不多,说他无能吧,他不但精通南荒秘术,还能说服武二郎
为他效力:说他怯懦吧,凝羽亲眼目睹他不动声色地下手杀死孙疤脸:说他勇敢
吧……呸,苏妲己自己都不信。一个甘当奴才的人,怎么也和勇细界扯不上关系。

  这样看来,这年轻人真有些像是商人……

  程宗扬道:「不知道取来霓龙丝,夫人要做什么用途?」

  苏妲己媚眼如丝地说道:「自然是做些衣物了。」

  「呵呵。」

  程宗扬干笑两声,他很怀疑这些二十一世纪还嫌过于暴露的内衣,在这个时
代会有人买。苏妲己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笑吟吟道:「你可知道我这商馆平常
做些什么生意?」

  不就是贩卖人口吗?这生意有什么光彩的。

  苏妲己悠然道:「五原城最大的青楼醉月楼,就是我白湖商馆的产业。从五
原往东,直到重泉、竞州、夷陵,都有我白湖商馆的醉月迷花旗。」

  原来是连锁妓院,难怪这妖精会如此看重霓龙丝。透过自己的经验,程宗扬
得出结论,这些情趣内衣对男人的杀伤力完全奏效。如果醉月楼的妓女人手一套
情趣内衣,必定是客如云来,财源滚滚。现在连程宗扬都忍不住幻想自己能找到
霓龙丝,如果能在这个世界织出二十一世纪才有的吊带、镂空、蕾丝、透明、真
空……等等各种情趣内衣,无疑是造福所有男性的绝大善举。「凝羽,你去解了
武二郎的镣铐。」

  凝羽提醒道:「夫人。」

  苏妲己笑道:「那厮虽然凶蛮,但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作数的。既然答应为
我商馆效力,就用他这一次。况且武二郎只是暂时屈身在我这里,也不好留他一
辈子。先解了他的镣铐,待从南荒回来再作计较。」

  主人这样说,凝羽只好答应,「是。」

  看着跃跃欲试的程宗扬,苏妲己笑道:「凝羽,办完事带他去醉月楼,就说
是我的吩咐,让她们好生侍候。」

  凝羽面无表情地说道:「刚才祁远来报,当日从天竺换来的那名舞姬,被人
用五十金铢买走了。」

  「哦?」

  苏妲己一怔。

  程宗扬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他不敢确定阿姬曼现在是否真的离开了五原城。

  那个布老四也许不认得自己,凝羽却看得清清楚楚,知道是他买下了阿姬曼。

  苏妲己想了一会儿,有些不舍地说道:「枉费了我在她身上花的力气。去查
查是谁买走的。五十个金铢,倒让他捡了便宜。」

  出乎程宗扬的意料,凝羽并没有直接把自己交出来,只简短地应了一声。

  离开画楼,程宗扬作了贼免不了有点心虚,忍不住去看凝羽的脸色。凝羽神
情冷冷,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程宗扬讪讪道:「多谢……」

  凝羽屈肘一撞,捣在程宗扬胸腹间。程宗扬险些被撞得闭过气去,只说了半
句的话被生生噎住。

  凝羽头也没回,掠出月洞门,程宗扬扶着墙直起腰,好不容易喘过气跟了出
去,没等他开口,凝羽就冷冷道:「她能听到。」

  程宗扬立刻闭嘴。

  「这里不妨。」

  程宗扬抹了把冷汗,此处距离画楼有五十米的距离,那妖精要是还能听到,
也未免太强了。

  凝羽讥嘲道:「救了一个女孩,是不是觉得自己是英雄了?」

  程宗扬点了点头,「侍卫长明见万里,确实有一些。」

  凝羽冷笑道:「不要高兴得太早。她留在这里,未必是坏事,你买下她,未
必就是好事。」

  程宗扬挑起唇角,「是吗?」

  凝羽反问道:「你不觉得那舞姬有什么异样吗?」

  程宗扬先想起阿姬曼那对硕大的乳房,以她的年纪来看,那对乳房未免太大
了。

  还有她的舞技,程宗扬敢断定阿姬曼的舞姿完全是为性交准备的。

  「夫人花了偌大力气调教她,过两年送往内陆,再不济也能被个王孙公子买
走,做为侍妾。现在你把她买下来,让她自己往东天竺去。若路上被人拐骗,可
未必有现在的下场。」

  程宗扬强笑道:「夫人这么用心调教阿姬曼,就是想把她卖钱吗?」

  凝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夫人原本要把她送往黑魔海,所以才不许男
人碰她。」

  「黑魔海?」

  凝羽没有解释,她停下脚步,然后推开院门。一条猛兽般的大汉立在门前,
虎目精光四射。武二郎双臂一展,「铮」的一声,腕间铁链拉得笔直。

  凝羽取出一枚形制奇异的钥匙,慢慢打开武二郎手上的镣铐。虽然知道武二
郎不是喜好暗施偷袭的小人,但在他的威压下,凝羽仍不禁绷紧了身体。「嗒」

  的一声,镣铐松开。武二郎一把夺过钥匙,打开脚上的铁镣,随手扔给凝羽,
然后舒展了一下双臂,挺起胸,爆发出一阵狂笑。

  凝羽脸色微变,翻腕握住刀柄,「武二郎!你要食言吗?」

  武二郎傲然道:「二爷说过的话从没有不作数的!」

  说着双肩一耸,跃上院墙,犹如一头出闸的猛虎般掠过重重屋脊,转眼就消
失在暮色中。

  愣了半晌,程宗扬才道:「他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

  凝羽冷冷道:「去醉月楼。」

               第七章恩怨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自从被醉月楼拿来标在自己的艳帜上,这两句诗就被一群风流兼下流的才子
们歪解为寻花问柳、饮酒作乐的口号,竞相标榜,无不以醉月迷花为乐事。

  醉月楼位于五原城西郊,举头就能看到大雪山峰顶的皑皑白雪。醉月楼虽以
楼名,却是楼阁林立。积雪融化成的溪水从山间蜿蜒而下,在醉月楼的画楼雕阁
间九曲三折汇成一座亩许小池,最后绕楼而过。坐在楼中,天际一轮明月悬在雪
峰上,与池中的雪山月影交相辉映。隔着粼粼水光,婉转的歌声在月色中,伴着
淡淡的水雾飘来,隐约能看到远处楼阁上舒展的舞袖和窈窕的纤影,让人分不出
这里究竟是人间还是天上。

  「好地方!」

  程宗扬赞叹道。

  雪水融成的溪流清凉无比,正值夏日,水面形成一层雾气。清风徐来,楼阁
间的暑热顿时一空,风中带着淡雅的花香,沁人心脾。

  看到自家商馆的马车,自然有人通报。一名中年美妇迎出来,见到来的是凝
羽不由得一怔,接着笑道:「原来是侍卫长,不知道夫人有何吩咐?」

  凝羽道:「这是今晚的客人,夫人交代过,你们都听他吩咐。」

  那美妇笑道:「我说烛上怎么结了一个好大的灯花,果然是有贵客。」

  说着她挽住程宗扬的手臂,举止亲昵,却丝毫不让人反感。

  程宗扬笑道:「不知道姐姐怎么称呼?」

  「奴家姓兰,官人抬举,叫一声兰姑便是。」

  兰姑一边说,一边笑道:「还剩了一处临水的上房,奴家已经叫人去收拾了。

  不知道官人喜欢哪种的,奴家好叫姑娘们来侍候。「

  难得有人免费招待,程宗扬也不客气,「楼里最红的姑娘叫两个来。」

  兰姑挨着他耳边笑道:「楼里有娼有妓,客人要哪种的?」

  程宗扬道:「这还有区别吗?」

  「娼是卖身的,官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妓只陪客人喝酒弹琴,卖艺不卖身
的。」

  程宗扬笑道:「真有不卖身的吗?」

  兰姑推了他一把,低笑道:「那是哄外人的,既然夫人吩咐过,官人自然想
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那几个歌舞妓没侍候过客人,怕官人不满意。」

  程宗扬笑嘻嘻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尽管眲来。」

  走在旁边的凝羽脸色忽然一变,藏在斗篷下的手指收紧,握住腰侧的刀柄。

  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男子,他头结方巾,穿着一袭素白的锦衣,身材比程宗扬
还高了少许,一手拿着把大花洒金的折扇,举手投足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他五
官俊雅,眼睛周围略显红晕,犹如桃花,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一缕勾人的笑意。

  程宗扬还是头一次看到长着桃花眼的男人,不禁多看了几眼。那男子眼睛黑
白并不分明,黑色的瞳孔却越看越深,令人捉摸不透。他眼角微微含笑,眼神似
醒非醒,似醉非醉,朦胧中充满邪恶的诱惑力。

  程宗扬暗暗想到,如果放到二十一世纪,单凭这小子的卖相,就是巨星级的
偶像。只要眼神一抛,肯定有成千上万的痴女争先恐后抢着倒贴。那男子虽然俊
雅,身材却不单薄,只不过脸色不是太好,抱病般隐隐透出一抹青色,一手拿着
折扇,一只手还插在胸口的衣襟中,不时发出几声轻咳。

  凝羽手指捏得发白,脸上仿佛蒙着一层寒霜。旁边的兰姑却眼睛一亮,松开
程宗扬的手臂,上前笑声道:「原来是西门大官人,难得今天得闲。」

  西门大官人?兰姑那几个字说得媚姿横生,听在程宗扬耳朵里,却比武二郎
的霹雳暴吼更响亮。

  那男子低咳一声,笑道:「兰姑越来越美貌了。不知小生何时才有福气娶兰
姑这样的美人儿过门。」

  兰姑笑啐道:「大官人宅里放着几个天仙似的娇娘,哪里会看上奴家?」

  西门大官人与兰姑说笑着,那双桃花眼不住往凝羽这边瞟。寒暄完,他上前
一步,两手抱拳,向凝羽作了个长揖。可惜他动作匆忙了些,右手从怀里拔出时
带出一件事物,「啪」的掉在地上,却是一只绣花弓鞋。

  周围诸女都忍不住发笑,可这西门大官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对自己出的丑
视若无睹,两眼注视着凝羽,低声道:「好久不见。」

  程宗扬真的开始佩服起这小子。平平常常四个字,他竟然能说得深情无限,
还充满沧桑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之间历尽沧海桑田,才再度重逢。

  凝羽退开一步,冷冷道:「大官人的鞋子掉了。」

  旁边的侍女忍不住笑出声来。西门大官人检起那只绣花鞋,含笑纳入怀中,
举止浩洒得足以令小女生晕倒。程宗扬扪心自问,要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捡
起一只女人的高跟鞋死不要脸地往怀里塞,恐怕打死他也做不出来,何况还做得
这么潇洒。

  可西门大官人不但做了,还有脸解释:「这绣花鞋样子不错,小生好不容易
求她脱下来,好给我家几个姑娘作鞋样。」

  周围人再忍不住,顿时弯了腰,笑得花枝招展。一片莺声笑语间,西门大官
人一脸无辜地说道:「小生说得有错吗?」

  一名小婢忍笑道:「大官人说得没错。只是女儿家的绣花鞋不好拿出来。让
人看到,只怕要误会大官人。」

  西门摇头叹息,「其实你们都不了解我的内心,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一群女子笑得更厉害了,兰姑怕他着恼,抿着笑道:「大官人需要什么,尽
管吩咐,一会儿奴家再叫两个姑娘过去侍候。」

  西门大官人一手放在怀里,轻轻咳了两声,脸色更显得青了,「让兰姑费心
了。小生约了几个朋友谈生意,一会儿还要劳烦兰姑捧场。」

  兰姑连忙答应了。

  西门那双桃花眼又瞟了过来,柔声对凝羽道:「你若在白夫人那里做得不开
心,小生就向白夫人讨你过来,好不好?」

  不顾周围女子羡慕的目光,凝羽像被毒虫蛰到般,身子一颤板着脸道:「不
必。我待得很好。」

  西门大官人微微一笑,那双桃花眼春水般从诸女身上掠过,百忙中还向程宗
扬点头示意,说了声,「兄台相貌不凡,以后多多亲近。」

  然后才低咳着,摇摇摆摆地走了。

  程宗扬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到了楼阁中坐下,他顾不得观赏周围的风
景,便拉着兰姑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兰姑讶道:「公子不认得西门大官人么?」

  程宗扬咬牙道:「他是不是单名一个庆字?」

  兰姑笑道:「正是。五原城谁不知道西门大官人,他有潘安般貌,邓通般财,
又脾气和顺,院子里姑娘哪个不爱煞了他,天天盼着被大官人接到家里……」

  后面的话程宗扬已经充耳不闻。他怎么也想不到,传说中的千古第一淫人竟
然是个如此风流佣傥的人物,即使知道他的磨细,也生不出半点反感。

  程宗扬自言自语地叹道:「难怪潘金莲会跟了他。」

  「谁说潘姑娘会跟了他?」

  凝羽冷笑一声。

  程宗扬露出怪异的表情。既然在这个时空遇到西门庆,有潘金莲也不奇怪,
但「潘姑娘」「潘金莲不是武大郎的老婆吗?」

  凝羽不屑地撇撇嘴,没有理他。

  兰姑笑道:「这事在院子里都传成笑话了。那潘金莲跟白武族的武大订的是
娃娃亲,还没过门呢,就跟武大的弟弟武二有了私情。西门大官人好意去提点武
大郎,没想到那武大郎性子蛮横,竟然发起凶来,打伤了西门大官人!」

  「停!」

  程宗扬小心问道:「没搞错吧?武大郎打伤了西门庆?」

  怎么不说武二郎强奸了潘金莲呢?

  兰姑道:「听人说那武大郎身高九尺,脸上的虎斑一直长到肩膀上,脱了衣
物分不出是人是虎。潘金莲娇滴滴一个女儿家,怎么愿意嫁给这么个半人半兽的
凶人?那潘金莲面带桃花,天生的媚相,偏他还当成了宝,容不得人说半句实话。

  西门大官人不过多了句嘴,就被那莽汉子一脚踹在胸口,险些丧命。亏得西
门大官人家里开着生药铺,好不容易才将养过来,到现在还咳嗽呢。「

  武大郎居然身高九尺?程宗扬听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
在演的到底是哪一出?

  凝羽冷冷道:「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兰姑笑道:「五原城都传遍了呢。西门大官人伤还没有好,那武大就遭了报
应,失足落下山崖,抬回去没多久就咽了气。」

  她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说道:「听说是潘金莲跟武二当着他的面偷情,把
病榻上的武大活活气死的。」

  「胡说。武大郎是白武族第一高手,玉环步的修为还在武二之上,什么山崖
能把他摔死?还说潘姑娘跟武二偷情……」

  凝羽露出不屑的表情,「潘姑娘是光明观堂的弟子,怎会做出这种事来?多
半是哪个小人在背后造谣。」

  兰姑笑道:「那是西门大官人亲眼所见,怎会有假?」

  不用说,那造谣的肯定是西门大官人了。程宗扬笑吟吟听着,问道:「那武
二郎呢?」

  兰姑道:「那武二是个无赖,听说犯了案子被官府捉拿。那几日西门大官人
吓得门都不敢出,生怕被他寻到。」

  「不好!」

  程宗扬猛然想起一事,腾地站了起来,「这是什么楼?」

  兰姑略一错愕,然后笑着在他额上一点,「当然是醉月楼了。」

  程宗扬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水浒传中武松大展神威,血溅鸳鸯楼,还好这
里是醉月楼。

  兰姑对旁边的小婢吩咐道:「去叫几个姑娘,来鸳鸯阁陪客人。」

  「砰」的一声,刚放好的椅子被程宗扬撞倒。

  这下连凝羽都露出奇怪的表情,不知道他怎么会如此失态。程宗扬喉结勉强
动了一下,「西门大官人在什么地方请客?」

  千求万拜,只希望一切别那么凑巧,可惜天不从人愿,话音刚落,头顶就响
起一声霹雳。「西门狗贼!给二爷滚出来!」

  雷霆般的声音滚过,阁中顿时鸦雀无声。

  程宗扬与凝羽面面相觑,过了会儿,凝羽咬着牙低声道:「他不是答应过你
了吗!」

  程宗扬苦笑道:「我怎么知道这位二爷要找大官人报仇?」

  凝羽目光闪闪地看着他,忽然冷笑一声,「那家伙要是真被武二杀了,就有
戏好看了。」

  程宗扬心里七上八下,他倒不担心西门庆被杀──那种家伙就算死一万个,
他也不会皱皱眉头。问题是,据程宗扬所知,水浒传中,武二郎在鸳鸯楼没有杀
掉西门庆,而是误中副车,干掉了一个凑热闹的倒楣鬼。

  程宗扬惴惴不安地想,那个倒楣鬼不会就是我吧?

  楼上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瞻,敢找西门大官人的
麻烦?」

  这声音听来非是善类,但程宗扬却认出并非西门大官人的咳嗽说话声。

  然而,听见这句话的武二郎,立刻确认目标。「呼」的一声,一道庞大的身
影带着劲风扑到楼上。

  顷刻间劲风交击声夹杂着虎啸,狂风暴雨般响起,震得楼阁不住响动。

  那人随行的护卫怒喝着出手,打斗声、叫骂声、女子的惊叫声、桌椅器皿的
破碎声……响成一片,不绝于耳。

  楼上侍酒的女子一面惊叫,一面啼哭,钗脱发乱地纷纷跑下来。然后一声巨
响,一名护卫打扮的汉子贯窗而出,在半空中喷出一团血雾,「篷」的落在水池
中。紧接着精美的轩窗一扇扇被劲风击碎,从楼上飞落下来。

  兰姑又是肉痛又是惶恐,一张玉脸惊得雪白,周围的婢女紧靠着墙壁,一个
个花容失色。凝羽紧握刀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绷紧的弓弦,美目寒光四射。

  程宗扬强笑道:「武二爷真是爽快人。」

  这厮闯进来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开打,难怪会杀错人。

  头顶忽然一声暴喝,楼中那根一人粗细描金彩绘的立柱被人用重手法击中,
「卡」的绽开一条裂缝,楼顶的瓦片一阵脆响,整座楼阁都为之摇撼起来。

  几名汉子惨叫着被人从门窗中抛出,「噗通、噗通」掉进池里,溅起一片带
血的水花。

  狂风骤雨般的震响一瞬间宁静下来。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我
……我不……」

  武二郎喝道:「狗贼!待二爷取了你的鸟头祭奠哥哥!」

  「格」的一声脆响,接着虎啸声响起,武二郎魁梧的身影穿窗而出,手中提
着一颗颈下滴血的头颅,转瞬消失在夜幕中。

  鲜血渗过楼板,在头顶浸出一片血红。清波荡漾的池中,被武二郎击毙的尸
身从池底浮起。眼前的惨况使那几名小婢几乎瘫软在地,连兰姑都手脚发颤。

  程宗扬头痛一样揉着太阳穴,然后伸着脖子看了看,讶道:「咦?西门大官
人呢?」

  楼上已经是气息全无,倚仗生死根,程宗扬清楚知道死的除了那个多嘴的客
人,就是池中那些护卫,看来看去却没有西门庆的身影。

  忽然阁内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轻咳。程宗扬霍然回头,盯着房中那张圆桌,
喝道:「出来!」

  那咳嗽声只响了两下,便又悄无声息。

  「再不出来我就喊了!」

  程宗扬扯开喉咙,叫道:「武二郎!」

  「莫叫莫叫!」

  桌下帷幕一动,探出一张俊雅的面孔。西门大官人脸色青白地左右看了看,
然后陪笑道:「兄台切莫高声。」

  「快点出来!」

  「这就出来,这就出来。」

  西门庆又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桌下钻出来。

  这间雅阁除了程宗扬、凝羽、兰姑和几名小婢再无他人,谁也不知道他怎么
钻到了桌子下面。

  程宗扬奇道:「你不会是一直躲在里面吧?」

  西门庆灰头土脸地钻出来,看了看左右,顿时恢复了玉树临风的姿态,除了
手指还有些发抖,倒还称得上风流倜傥。

  这会儿武二郎已经走远,西门庆从容起来,先咳了两声,然后笑道:「小生
正在楼上宴客,不料碰上恶客,只好暂避一时。事急从权,还望兄台恕罪。」

  说着作了个长揖,直起腰又朝兰姑和那几名小婢眉目传情,那双桃花眼像会
说话一样勾人,顿时惹得几个小婢羞红了脸,也忘了害怕。

  兰姑殷勤道:「大官人可受惊了?」

  西门庆含笑大度地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喂,」

  程宗扬提醒他,「外面可是死了一堆人呢,都是你的替死鬼。」

  西门庆凛然道:「那武二天生匪类!凶恶好杀!惨无人道!小生必定要禀报
官府,为枉死的兄弟讨个公道!绝不让这种匪人逍遥法外!」

  兰姑奉承道:「西门大官人好一副仁义心肠。」

  西门庆潇洒地一挥手,手中洒金的折扇展开,扇面上一朵富丽堂皇的牡丹红
彤彤娇艳欲滴。他摇着扇子叹息道:「若不是小生天生的急公好义,看不得有人
纵行淫恶,怎会惹上武家兄弟那对凶神?」

  看着西门庆很欠扁的那张脸,程宗扬就有打一拳的冲动。凝羽早听不下去,
俏脸如冰地拂袖离开鸳鸯阁。「凝姑娘!」

  西门庆还没顾上和凝羽说话,连忙拔足欲追,程宗扬一句话就让他打消了念
头。「……武二郎,说不定还在外面呢。」

  西门庆立刻收回脚步,朝程宗扬揖手道:「兄台贵姓?」

  「程。程宗扬。」

  「小可复姓西门……」

  「单名一个庆字。五原城赫赫有名的西门大官人,」

  程宗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西门庆谦逊地谢道:「贱名不足以污尊耳。」

  「哪里哪里,阁下大名注定是要流芳百世,为后人传诵。」

  西门庆打了个哈哈,亲热地挽住程宗扬的手臂,「我与兄台一见如故,来来
来,我要与这位兄台一醉方休!」

  平常人刚捡了条命,肯定有多远跑多远,兰姑没想到西门大官人还要喝酒,
劝道:「刚经了这些事,大官人宅里的姑娘们难免挂念。大官人还要喝酒,胆子
未免太大了。」

  说得虽然委婉,意思却是让他先找个地方躲躲。

  程宗扬笑道:「兰姑放心,武二郎不回来便罢,若是回来,也不会猜到大官
人在楼下喝酒。五原城里,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西门大官人厚着脸皮
不走,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西门庆不以为忤地笑道:「程兄果然明见。」

  说着他合起折扇,毫不客气地在席间坐下,吩咐道:「兰姑,开两坛好酒,
再寻两个上好的粉头来。今晚这里的开销都算我西门的!」

  那些人的尸首自有醉月楼的下人收拾,兰姑连忙吩咐小婢提来酒壶,西门庆
一挥手,「换大觥来!」

  不多时小婢取来大觥,西门庆先举觥满饮,然后殷勤劝酒。虽然有些反客为
主,但举止圆滑,没有丝毫唐突的感觉。程宗扬笑道:「今晚西门兄才是客人,
小弟敬西门兄一杯。」

  西门庆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一口饮干。

  连程宗扬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虽然有时候显得很欠扁,却并不惹人讨厌,
倒有些像是现代人的作风。西门庆咳了两声,也不询问程宗扬的来历,举起大觥
道:「萍水相逢,便是知己,请!」

  程宗扬酒量平常,好在他们喝的也不是蒸馏过的烈酒,酒味只比平常的红葡
萄酒略浓,当下也举起巨觥一饮而尽。西门庆用折扇敲着手心,神采飞扬地赞道:
「好!好!果然是我辈中人!」

  程宗扬差点把口里的酒喷出来,心里暗骂:干,谁跟你「我辈中人」说话间,
两名穿着红衣的少女进来,敛衣向两位客人施礼。兰姑笑着给两人各斟了一觥酒,
「两位慢慢用,奴家告退了。」

  说着又吩咐道:「清儿、梅儿,好生侍候两位官人。」

  两名少女齐声答应。

  西门庆扭头看时,不由一怔,改颜道:「原来程兄是醉月楼的贵客,失敬失
敬。」

  「什么贵客,大官人说笑了。」

  西门庆眼睛一飞,「这两个可是楼里的红姑娘,等闲不陪客人的。一下来了
两个,这可不是小生的面子了。」

               第八章风流

  程宗扬抬眼看去,那两个歌妓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娇滴滴挨在一起,杏
眼粉腮,娇美得如同一对并蒂莲。

  西门庆笑道:「小弟对这两位姑娘心仪已久,今日借了程兄的光,可要一亲
香泽了。程兄中意哪一个,不妨先挑。」

  这两名歌妓一般的娇艳如花,程宗扬随便挑了一个。那两名少女都是醉月楼
调教过的,虽然有几分羞涩,仍乖乖入席,挨着两人坐下。

  西门庆抚掌笑道:「程兄果然好眼力!花旁人似月,皓腕凝霜雪,靖南女子
风致婉妙,柔姿天成,程兄挑的梅儿最是出色。」

  程宗扬对那少女道:「你是哪里人?」

  梅儿娇羞地说道:「奴是靖南人氏。」

  程宗扬讶道:「西门兄怎么看出来的?」

  西门庆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笑道:「小弟别无他长,只有一桩
薄技,举凡天下女子,经小弟法眼一过,其出身、籍贯、脾性……」

  说着他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说道:「乃至衣服下遮掩的妙处,小弟无不历
历在目。」

  程宗扬好奇地说道:「还有这样的技艺?」

  西门庆大笑着饮了一觥酒,然后侧身在另一个少女清儿耳边说了几句。清儿
一听,立刻羞红了脸。

  程宗扬道:「西门兄说了什么?」

  西门庆展开折扇,笑道:「小弟跟程兄打个赌,我猜这小姬下身右边的花唇
上有颗小痣,程兄信不信?」

  程宗扬看了看清儿,那少女穿着大红的褶裙,里面还有一条葱绿的纨裤。他
才不信西门庆能看穿几层衣物,把少女最隐密的部位尽收眼底。

  「赌什么?」

  西门庆把手边的巨觥一推,逸兴遄飞地说道:「就以这一觥酒为注!」

  「好!」

  程宗扬也把自己的酒觥一推。

  西门庆道:「清儿,你便脱了裙裾,让程兄看看。」

  清儿手指绞着衣带,羞赧得抬不起头来。

  梅儿抿嘴笑道:「只怕大官人要输了呢。奴和清儿姐姐进来时,兰妈妈都看
过的,浑身上下有一颗痣也进不来呢。」

  西门庆笑道:「若是我输了,就一人打一副银头面送你们。」

  梅儿听他说得笃定,也觉得好奇,在旁催促道:「清儿姐姐,你就让官人看
看好了。」

  清儿无奈之下,只好羞赧地解开裙裾,将细纨制成的绢裤褪到膝间,在席间
露出下体。这清儿分明还是个处子,阴阜细软的毛发下,两片阴唇软软合在一起,
带着柔红的艳色,鲜嫩之极。梅儿见清儿羞赧,咬唇一笑,起身剥开她的阴唇,
果然在右侧柔腻的褶皱间找到一颗殷红的小痣。

  西门庆抚掌大笑,「如何?」

  程宗扬拿起巨觥,一口气喝完。清儿下身的小痣生得如此隐密,连她自己也
未必知道。如果说是西门庆事先看过,这小妓也不该还是处子。看来这家伙确实
有两把刷子。

  程宗扬痛快地说道:「西门兄好眼力,是我输了。」

  西门庆眼中露出一丝讶色,赞道:「美色当前,兄台却毫不动容,必定是阅
花无数的风流人物。」

  程宗扬道:「与西门兄比,小弟自愧不如。」

  西门庆这等眼力,程宗扬是比不了的。自己见过的女色虽然足以超乎这天下
第一淫人的想像,但那些女优一穿上衣服,自己八成都会认错。像他一样隔着衣
物看出女性隐私的能力,自己拍马也赶不上。

  「不知西门兄从哪里学来的神技?」

  西门庆哈哈大笑,「雕虫小技耳。」

  他与程宗扬互敬一觥,然后俯耳低声笑道:「这女子的妙处最容易的就是猜
痣度形,说出来不值一哂。你瞧清儿下唇……」

  在西门庆的指点下,程宗扬才注意到清儿下唇内侧,有一粒不起眼的小痣。

  「女子面相实有蛛丝马迹,与身子一一对应,颔应首,鼻应身,眉应腿,嘴
唇则与私处相应。」

  西门庆毫不保留地在程宗扬耳边说道:「程兄瞧,这梅儿鼻翼丰隆,双乳必
定丰硕。眉长则腿长,嘴唇红而柔润,私处必是妙品。只不过她眉散肤柔,多半
已经被人采过元红。」

  说完西门庆昂起身,洒开折扇,边摇边笑道:「小弟所言,程兄一试便知。

  虽然是小技,但法不传六耳。我与程兄一见如故,才倾囊相告。「

  程宗扬仔细看梅儿的鼻翼,果然比清儿丰隆。他笑道:「梅儿姑娘是否已经
不是处子了?」

  梅儿羞道:「奴家侍奉过几名客人,兰妈妈怕清儿姐姐害羞,不知道怎么侍
奉官人,才让奴来的。」

  西门庆笑道:「兰姑既然让梅儿姑娘来此,想必是醉月楼的花魁了。程兄艳
福不浅。」

  说着西门庆打开荷包,给两女一人赏了一把银铢,然后让她们脱去衣物,在
席间调笑取乐。

  清儿还是处子,梅儿也只接过一些身分尊贵的客人,平常两女只在酒宴弹琴
赋诗,养得性子高傲,一般客人想见上一面都难。今晚来了贵客,兰姑已经吩咐
过让她们小心侍奉,又见两位官人相貌斯文,出手大方,便都收起性子,乖乖听
他们吩咐。

  这下程宗扬才见识了西门庆的本事,他那双桃花眼一抛,几句贴心的软话一
说,连夸带哄,逗得清儿羞喜难禁。先光着身子让他遍体抚摸,然后红着脸跪下
来,乖乖把脸埋到西门庆胯间。西门庆靠在椅上,朝程宗扬一笑。找个妓女服侍
算不得什么,但让一名未开苞的小妓又羞又喜,像服侍自己情郎一样心甘情愿地
去侍奉客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边梅儿也脱光了衣物,剥得白羊一般,并着腿坐在旁边,脸上带着职业的
笑容。西门庆说得半点不差,梅儿两乳果然丰硕圆润,双腿又直又长,正是刚脱
去少女的青涩,开始成熟的时候。

  对面那小子虽然没有开口,但靠在椅上,一脸舒适的表情,隐约是要跟自己
较个高下。这梅儿是醉月楼的红牌,这种名妓眼高于顶,心高气傲,虽然自己是
买主,她是货物,面上纵然百依百顺,也未必心服。

  对付女人,还是王婆当年的至理名言:潘、驴、邓、小、闲,潘安的相貌,
驴大的行货,邓通的钱财,能委屈作小,还要有时间做水磨功夫,五德俱全,无
论什么女人都不在话下。

  可这五个字正是这位西门大官人的写照,程宗扬跟他比,无论口舌便给,还
是相貌俊雅,都狠狠地差上一截,更不用说有万贯家财的支撑。想和西门庆收服
清儿一样,让梅儿心甘情愿服侍自己,那是难上加难。可如果在这上面输给西门
小子,只怕会被他看扁。

  「西门兄,请!」

  程宗扬举觥相敬,一觥酒喝完,心里有了主意。

  这次能不能压西门庆一头,就看自己学的灵不灵了。

  程宗扬推开桌上的盏碟,让梅儿坐在上面,双腿张开。梅儿眉眼含笑,顺从
地抬起腿坐在桌上,露出娇嫩的玉户,心里却有几分反感他的粗鲁。

  程宗扬也不理会,伸出中指让梅儿舔湿了,然后放在她的穴口,慢慢插进她
体内。

  西门庆笑道:「程兄好生痛快。」

  西门庆托起清儿的玉脸,在她颊上亲昵地吻了一口,又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清儿抿嘴笑了几声,然后红着脸点了点头,转过身,两手按在桌上,乖乖翘
起屁股。

  西门庆抚摸着少女的雪臀,赞叹道:「好一张欺香寒雪的美臀。今日小生能
与清儿姑娘交欢,真是三生修来的褔分。」

  程宗扬肚子里嗤笑道:花言巧语,其实还不是想干她的处女嫩屄。

  可女人就吃这一套。像清儿这种红牌,开苞时跟嫁人差不多,彩礼贺钱撒得
满天都是,这才入帐合卺,总要有些面上的尊重。这会儿西门庆几句甜软的话儿
一说,清儿就放下身段,答应了他的要求,让这位知情识趣的西门大官人用近乎
羞辱的姿势,在酒席上从后面给自己开苞。

  程宗扬手指插在梅儿穴内,向上挑住,勾住她穴内的蜜肉,来回揉搓着。不
到半分钟时间,梅花儿的身体就有了反应,她鼻息渐渐加重,柔艳的穴口变得湿
泞,淫水越来越多。

  指尖那片柔腻如脂的腻肉渐渐绷紧,变得柔韧起来。程宗扬暗暗松了口气,
自己运气不错,这梅儿正好是百分之十拥有G点的女性之一。

  程宗扬左手按住梅儿的阴阜,右手中指顶住那片变紧的腻肉,用力揉动。随
着他的揉动,梅儿穴内那团软肉越来越紧,仿佛一个半圆的球体向外鼓出,韧韧
的充满弹性。

  艳妓已经支撑不住,洁白的身子软线总躺在桌上,两手抓住桌布。她两眼仿
佛蒙上一层水雾,粉腮一片潮红,两颗殷红的乳头高高翘起。在她下体,那只美
穴已经被淫水湿透。随着手指的进出,她昂起头,蛾眉拧紧,喉中压抑不住地发
出低媚的娇呼。手指进出间,穴口一圈柔腻的红肉翻吐着,发出「叽咛叽咛……」

  的腻响。

  清儿侧起脸,疑惑地看着这边。西门庆更是顾不上理会面前圆润的雪臀,眼
睛盯着程宗扬的手指,流露出诧异的神情。

  指下的美穴越来越紧,艳妓两条大腿不时合在一起,多半下体已经感觉到强
烈的尿意。程宗扬按着记忆中的步骤,反覆刺激着梅儿阴道内的敏感点,直到她
身体开始颤抖。

  也许你是这个世界第一个享受潮吹的女人呢。抱着这种想法,程宗扬将梅儿
一条雪白的美腿扛在肩上,使她湿泞的阴户更加突出。

  梅儿身体抖动的频律越来越快,忽然娇躯一紧,像一张玉弓般向上弓起,喉
中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程宗扬立刻拔出手指,按住她另一侧的膝盖用力分开。那张红嫩的美穴淌满
淫液,在灯光下湿淋淋抽动着。梅儿发出一声尖叫,接着一股清亮的液体水线般
从阴户间喷出,足足划出一道两米多长的弧线。

  西门庆嘴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个拳头。那具曼妙的女体在桌上失态的战栗尖
叫,一腿垂在桌侧,另一条玉腿被那个陌生的贵客扛在肩上,纤美的脚尖绷紧,
伸得笔直。

  梅儿软绵绵依偎在程宗扬身边,眉目间流露出小女孩一样的羞态。西门庆最
擅于察颜观色,那艳妓的神态间三分羞赧,一分羞喜,倒有六分是对这个年轻人
的钦服与依恋,连带看着他的手指都充满敬畏。西门庆自负风流,得女子欢心易
于反掌,但像这样令一个女人肉体百分百的被征服,以他的阅历,还是从未有过
的异事。

  西门庆叹道:「程兄只用一根手指就收服此女,手段高明之处,令小弟观为
观止。不知程兄这手法是何名目,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G点的发现,也许是几千年来女性身体最重要的发现之一。经过刺激G点产
生的潮吹,更让女人的性快感大幅延伸,只是G点的存在因人而异,能够享受G
点快感的,只是一小部分女性。换个人来,程宗扬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这次
很幸运,遇对了人,更凭着自己的未来知识,取巧唬住了西门庆。「这是加藤氏
所传的金手指,让西门兄见笑了。」

  说完程宗扬带着一丝神秘笑而不语,更显得高深莫测。「佩服佩服。」

  西门庆说着牵动伤处,抚住胸口,连声咳嗽,俊雅的面孔隐隐发青。

  程宗扬道:「不知西门兄怎么惹恼了武二郎,让他追上门来喊打喊杀?」

  目睹了程宗扬的手段之后,西门庆对收服清儿这俏妓已经失去兴趣。他挥手
让两女下去,然后叹道:「此事说来话长。程兄可知道白武族与光明观堂?」

  程宗扬摇了摇头。西门庆解释道:「白武族位于清江峡谷,族中代代相传有
兽从血统。武氏兄弟便出自白武族。那两兄弟出生时三分像人,七分像虎,每到
月夜就凶性大发,搅得族中不宁。

  「至于光明观堂,则是天下医宗,杏林渊薮。有道是医武不分,光明观堂的
武功也别走蹊径,在天下诸宗独树一帜。光明观堂门禁森严,每代弟子不过三五
人。十余年前,光明观堂的主人明静雪云游至白武族,不但医好了武氏兄弟的疯
症,还打通了两人的经脉,并且收了一名潘姓的弟子。」

  程宗扬道:「是潘金莲吧。」

  西门庆手一抖,觥中酒水泼出大半,洒得满袖都是。他用丝巾抹去袖上的酒
渍,有些自失地说道:「程兄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废话!她可是跟你齐名并称,遗臭万年的奸夫淫妇。你是天下第一奸夫,她
是天下第一淫妇。自从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横空出世,世上再没有一个女人敢起名
叫潘金莲。全天下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西门庆操起铁箸,在觥上敲着,曼声吟道:「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
群。表倾城之艳色,期有德于传闻。佩鸣玉以比洁,齐幽兰以争芳。淡柔情于俗
内,负雅志于高云。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长勤,同一尽于百年,何欢寡而愁
殷!」

  西门庆击节而歌,歌罢将铁箸扔在觥内,长叹道:「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潘仙子姿容绝代,清幽雅致,犹如月宫仙子,程兄想必也
听说过。」

  程宗扬一口酒全喷了出来,「没有!」

  潘金莲清幽雅致,犹如月宫仙子?程宗扬敢肯定自己上辈子没听说过,这辈
子也没听说过。西门庆望着天际的月影悠然道:「潘仙子是光明观堂门下弟子…

  …「

  程宗扬不客气地打断他,「你已经说过了。」

  「咳,光明观堂是天下医宗……」

  「这个你也说过了!」

  西门庆拍了拍额头,「小生失态了,失态了,程兄莫怪。」

  他抚着胸低咳两声,清了清喉咙,然后道:「潘仙子擅使长剑,身法翩然如
鹤,人称鹤羽剑姬,出身高洁,不但绝色倾城……」

  「等等!」

  程宗扬神情古怪地说道:「潘金莲不是个淫妇吗?」

  西门庆一拍桌子,怒道:「胡说!」

  干你娘哎!「不是你说的吗?她跟武二郎偷情,气死武大。」

  西门庆张大嘴巴呆了半晌,然后又重重拍了一记桌子,愤然道:「不错!就
是这个淫妇!勾引武二那厮,在病榻上气死武大,天人共愤!」

  表情不对,程宗扬开始怀疑这些话可能是谎言,而制造谎言的人,多半就是
这位千古第一淫人,当下道:「西门兄怎么知道潘金莲跟武二郎有一腿?」

  西门庆脸颊抽搐了一下,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是去年冬天,一日大雪
纷飞,武二郎趁哥哥不在家,溜到武大家里。潘金莲正在房中洗澡,被武二那厮
闯了进去,一对奸夫淫妇,便即干柴烈火搅作一团。那丑态令人不堪入目,小弟
义愤填膺……」

  程宗扬笑咪咪插口道:「西门兄怎么看见的?」

  「小弟当时就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程宗扬暗自好笑,原来西门大官人是偷窥狂。这话先不好说,便岔开道:
「潘金莲在武大家里,莫非是已经成婚了?」

  「兄台有所不知。那武家两个儿子生织酽离,怕将来娶不上媳妇,自小便领
养了一个姓潘的孤女给武大当童养媳。潘金莲被明静雪那老婊子带走,在光明观
堂留了十年,去年才离山返乡,住在武大家。」

  「大雪纷飞往武大家里,武二郎这一路可不容易。只不过……西门兄哪里来
的雅兴,冒雪冲风前去捉奸?莫非西门兄跟武大郎关系很好吗?」

  西门庆打了个哈哈,「哈哈!此事说来话便长了,让小弟先润润嗓子。」

  西门庆倒了觥酒,一饮而尽,然后正容道:「我与武大哥是生死之交。」

  程宗扬等了一会儿不见下文,讶道:「不是说来话长吗?难道就这一句?」

  西门庆慨然道:「这一句生死之情,便顶得上千言万语。」

  程宗扬一哂,举觥与西门庆一碰,仰头喝了个干净,然后笑道:「行了,西
门兄,老实说吧,是不是你看上了潘金莲,想了这个方法,把她跟武大拆散。」

  西门庆怔了一会儿,傲气顿失,颓然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小弟当日在
途中偶遇潘仙子,便和见到程兄一样,一见如故,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程宗扬只觉一阵恶寒。

  「小弟跟着潘仙子到了清江峡谷的白武族,才知道她已经许过人家。若是旁
人便也罢了,眼看着播仙子这样绝色,却不情不愿地被强许给武大那个鄙夫,小
弟不由心如刀绞。那些天,潘仙子整日以泪洗面……」

  西门庆说着,那双桃花眼微微泛红,泫然欲泣。

  程宗扬道:「这是你自己想像的吧?」

  「呃,」

  西门庆拭了拭眼角,「小弟略有夸张,但潘仙子的不情愿可是明白如画。试
想潘仙子这样飘逸出尘的美人儿,却要许给武大那样三分像人七分像兽的莽汉,
只怕寻死的心都有!我西门向来怜香惜玉,最见不得美女受上半点委屈……」

  程宗扬不理会他的自吹自擂,「那武二郎呢?他跟武大一母同胞,哪会像你
一样臭不要脸,干出那种事来?」

  西门庆陪笑道:「干柴烈火略有夸大,不过,」

  西门庆举起右手,一脸正气地说道:「武二趁着没人的时候跟潘仙子眉来眼
去肯定是有的!」

  「然后你就编了故事,说潘金莲和武二郎偷情,还去告诉武大?」

  西门庆尴尬地说道:「并不是小弟去找武大,不知武大那厮听哪个妄人瞎说
的,是我编造了那些话,结果被他找上门来。武大行事粗蛮,手段毒辣,我跟他
讲理,那厮却趁小弟不备,当胸踹了小弟一脚。」

  程宗扬遗憾地想,怎么就没把你踢死呢?手段毒辣跟武大只怕沾不上关系,
多半是你的心肠毒辣,让武大拼死踹了你一脚。程宗扬看了西门庆一会儿,「西
门兄似乎不怎么怕武二郎啊?」

  西门庆笑道:「那武二杀了不该杀的人,眼下他逃出五原城便罢,如果没有
走,只怕一辈子都走不了了。」

  程宗扬好奇询问,西门庆只笑而不答。

  程宗扬笑道:「兄弟还有些不明白,西门兄这么败坏潘金莲的名声,对西门
兄有何好处?」

  「嘿嘿,」

  西门庆讪讪笑了数声,「那个……潘仙子师门假正经得紧,一向标榜洁身自
好。弟子闹出丑事,坏了门规,多半会逐出师门。」

  程宗扬笑嘻嘻道:「这样西门兄就有机可趁了?」

  西门庆正色道:「我西门庆对潘仙子一番心意昭昭日月,天地可表!不瞒程
兄说,当日惊鸿一瞥,小弟便情根深种,心有所失,念兹在兹,日夜难忘……」

  西门庆击节低歌道:「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
夜之未央!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愿在
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而枯煎!愿在眉而为黛,随瞻
视以闲扬……」

  那种深情款款的样子,不像传说中的淫魔,倒像是个天下少有的情圣。程宗
扬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抒情,「说来说去,西门兄不就是因为潘金莲长得美,想
上她吗?」

  西门庆怔了片刻,苦笑道:「程兄快人快语,小弟无话可说。只是今夜所言
之事,都是小弟肺腑之言,还求程兄不要外传。」

  自己就是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程宗扬一口应诺。「好说!只要你把那套观
女之法告诉我就行。西门兄,不许藏私啊。」

               第九章伏虎

  回到商馆已经是深夜了,程宗扬与西门庆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将两坛美酒
喝了个罄尽,最后才尽欢而散。

  西门庆确实有几分道行,观女之术细致入微,给程宗扬好好的上了一课。程
宗扬酒意半醺,一路回来想到今晚居然是和西门庆同席共饮,真不知是梦是醒,
是真是幻。

  远远看到后院,程宗扬耳膜立刻一阵打鼓。武二郎刚演过血溅鸳鸯楼一出大
戏,不知道是否还有闲情高卧柴房,鼾声如雷。传说中,这位武英雄是个一根直
肠子到底的好汉,说他胸怀坦荡也好,没心没肺也成,属于那种张嘴就能看到屁
眼儿的直性人。

  只不过今晚与西门庆一席宴饮,全然推翻程宗扬的认识,不但这天下第一淫
人并非下流不堪的淫徒,连潘金莲那天下第一淫妇也与他所知道的完全不同。至
于武二郎究竟还是不是那个爽直豪气的武松,程宗扬这时也拿不准了。

  但苏妲己也说过武二郎最重信诺,只要答应的事就不会反悔。自己肚子里的
冰蛊一时也解不掉,不如先往南荒碰碰运气。如果真找不到霓龙丝,就找机会跟
他一道逃跑好了。有这个膀大腰圆的保镖在旁,至少能保住性命吧。

  打定主意,程宗扬推开房门,长笑道:「武兄一场好睡啊!」

  卡,程宗扬下巴险些掉在地上。

  柴房鼾声全无,静悄悄空无一人。

  程宗扬呆若木鸡地看着空荡荡的柴房,酒意立即醒了一半,接着怒火中烧。

  什么狗屁英雄!一言九鼎的好汉!竟然不声不响地自己溜了!

  程宗扬正在发狠,月色忽然一暗,一个庞大的身影掠过墙头,大鸟般落在院
中,没有发出丝毫响声。

  程宗扬一腔怒火顿时化为乌有,喜出望外地叫道:「武二爷!」

  月色下,武二郎脖颈中斑斓的虎斑愈发狰狞,双目犹如虎睛,散发出碧幽幽
的蓝光,身上衣裳还沾着斑斑血迹。「程兄。」

  武二郎矜持地拱了拱手,沉声道:「蒙程兄相助,为武二解去镣铐。此间事
情已了,武二特来相谢。」

  程宗扬笑道:「区区小事,何劳相谢。武……」

  武二郎浓眉一扬,双手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一别,咱们后
会有期!」

  说着腾身而起,跃上墙头。「你说什么?」

  程宗扬跳了起来。他见武二郎回来,以为他刚办完事,现在守信回来为自己
效力,没想到这厮两句场面话一说,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程宗扬气急败坏地叫道:「武二郎!你说话还算不算数!」

  武二郎从墙头上扭过头来,「二爷说过什么?」

  「我们说好的!每月十个金铢,你跟我走一趟南荒!」

  「十个金铢?」

  武二郎一哂,满脸不屑地说道:「你把二爷看得也太贱了。再说了,二爷什
么时候答应过你?」

  程宗扬一呆。当时武二郎只是抖了抖手上的镣铐,让自己给他打开,自己以
为他是答应了,但实际上这厮根本就没提去南荒的事。

  武二郎傲然道:「想起来了吧。二爷说话算话不假,但你要把二爷没说过的
话硬栽到二爷头上,二爷可没那么好的脾性和你磨牙。二爷过来谢你一声,已经
给足你面子,再想得寸进尺,小心二爷跟你发飙!」

  程宗扬这才想起来,水浒那帮好汉,说白了其实是群土匪。里面的英雄固然
豪气干云,义气深重,耍起无赖时也相当在行。鲁智深让镇关西切肉,连寸金软
骨都要细细剁成臊子,不带半点肉星在上面。武松更不用说了,十字坡调戏孙二
娘,快活林借酒闹事,醉打蒋门神,虽然不欺负良善,但也不是什么好鸟,一个
个都是坏小子出身,是自己太蠢,把臭流氓当成英雄好汉。武二郎见他无话可说,
嘿嘿一乐,拱手道:「告辞了!」

  程宗扬黑着脸坐在柴房里,武二郎这一走,就自己挑的那些奴隶,去南荒跟
送死没有什么区别。早知道挑些身强力壮的,就是戈龙那种也好。

  程宗扬对南荒一无所知,但这里的人说起南荒,都如谈虎色变,让自己也犯
起了嘀咕。程宗扬对野外的知识仅限于乘车郊游,南荒是什么模样,他连想像也
想像不出来。

  如果有辆越野车……

  那个该死的武二郎!想到武二那副无赖嘴脸,程宗杨又是一阵恼火。

  「上当了吧。」

  凝羽不知何时从黑暗的阴影中走出。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侍卫长找小的有什么事?」

  凝羽盯了他半晌,「你和西门庆说了些什么?」

  「我该告诉你吗?」

  凝羽盯着程宗扬的眼睛,仿佛要看入他内心,过了会儿慢慢道:「西门庆不
是你看上去那么简单。这个人……其实武功深不可测。」

  西门庆身兼武功程宗扬并不意外,但能让凝羽说武功深不可测,着实出乎他
的意料。在程宗扬印象里,西门庆应该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养几个
打手仗势欺人还行,说他本身就实力不凡,更像是笑话,自己也是因为这么认为,
今晚才敢屡屡出言嘲弄,一让西门庆下不了台的。

  「他跟武二郎比,谁更强一些?」

  「若不是他有伤在身,武二绝非他的敌手。倒是武大有一拼之力。」

  程宗扬愕然以对。这是个什么世界?武大郎竟然比武二还强,西门庆是深不
可测的高手,凝羽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听说醉月楼的红牌都在你手下输得心
服口服,果然好手段。」

  这个世界的人有几个知道G点?程宗扬也不怕有人拆穿,笑道:「侍卫长想
试试吗?」

  凝羽脸色一冷,接着又微微生出红晕。

  程宗扬正诧异间,凝羽忽然往后一退,隐起身形。

  门帘「呼」的卷起,武二郎一弯腰,魁伟的身体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挤
进柴房。他双手一圈,抱住手臂,大刺刺道:「喂,你是不是要去南荒?」

  程宗扬没想到武二郎会去而复返。但被这家伙摆过一道,程宗扬小心多了。

  仔细打量下,只见武二郎神态依然威猛无俦,只是衣上又多了几滩血迹,肩
头衣衫破碎,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显然刚跟人交过手。

  一瞬间,程宗扬想起西门庆在酒宴上的话:武二杀了不该杀的人,如果今晚
没有离开五原城,只怕一辈子都走不了了。

  程宗扬心里顿时笃定下来,笑着慢悠悠道:「是啊。」

  「好!二爷就带你走一遭,每个且不说多的,给二爷拿一千银铢!」

  这价格足够买下阿姬曼了。你既然狮子大开口,我也不客气。

  「我们以前说好是十个金铢,二百枚银铢吧。」

  武二郎冷哼一声,「少看扁了二爷!想当年二爷都是拿大秤分金,十个金铢
你也说得出口!」

  「确实是说不出口。那就……这个数?」

  程宗扬犹豫着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枚金铢?我呸!」

  武二郎转身就走。

  程宗扬心里默数三下,武二郎果然旋风般转回来,「二十就二十!二爷今天
给你个面子!」

  程宗扬讶道:「我说了是二十枚金铢吗?」

  武二郎顿时气结,忍气道:「你说是多少?」

  程宗扬坚定地伸出两根手指,「两枚银铢!」

  武二郎虎目恶狠狠盯着他,忽然叫道:「里面的!给二爷滚出来!小心我一
掌拍死这个混帐小子!」

  凝羽握着刀柄立在程宗扬身后,淡淡道:「二爷若是不愿去,就不用去了,
白湖商馆难道还请不来人吗?」

  武二郎提着「西门庆」的人头祭奠了哥哥,想着不和那小子交代一声,直接
走人,未免太不仗义。武二爷光明磊落的汉子,当然要把话说清楚,于是便回来
找程宗扬。谁知他在鸳鸯阁杀人行凶,已经惊动了五原。城内大批护卫都被调动
起来,处处设防,武二郎虽然身手高明,也敌不过满城护卫。冲突中他伤了几名
好手,自己也负了伤。眼看天色将亮,一旦露出行踪,众人围攻下,只怕讨不了
好去。

  武二郎前思后想,干脆还是躲进白湖商馆,顶多跟那小子走一趟南荒,也好
过在这里送命。他屈尊回来,想着姓程的小子肯定感激涕零,不料他趁机压价。

  两个银铢,还不如码头扛包的汉子,气得武二郎几乎咬碎钢牙。

  程宗扬对他铁青的脸色视若无睹,「两枚银铢,月底给钱,每月扣一半,等
从南荒回来,再行补齐。」

  说着他把敬称也省掉了,直接道:「武二,你看怎么样?」

  武二郎猛虎般的胸膛起伏片刻,然后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垂下头来。形势比人
强,他若不答应,出了大门未必能再活着回来。

  「那好,一言为定。」

  程宗扬笑逐颜开,「那就这样说定了。天不早了,二郎早些歇息吧。」

  武二郎悻悻然离开,凝羽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放开手中的刀柄。

  「两个银铢已经够低了,你还要扣去一个。不怕他真的翻脸吗?」

  程宗扬认真道:「像这种求职者,你要研究他们的心理,愿意每月拿两个银
铢的,根本不在乎再少拿一个。武二摆我一道,如果不是他运气太坏,我就吃了
大亏。现在让他替我白干三个月,大家也算扯平了。」

  凝羽思索着他话里的意思,忽然听到程宗扬问:「哎,你找我什么事?」

  凝羽霍然转身,弯刀闪电般挥出,架在一人颈中。

  今晚这柴房跟赶集一样,人来了一茬又一茬。不晓得什么时候又来了个人,
武功不俗,加上刚才在沉思,凝羽居然没第一时间察觉。这次来的倒是个生面孔。

  那人约三、四十岁年纪,眉目疏朗,面如冠玉,颌下留着三绺长须,头上戴
着一顶嵌玉的道冠,身上穿件宽大的黑色道袍,看上去气度凝然。凝羽的月牙弯
刀架在颈中,那人只略一错愕,便从容下来。

  这身衣服看起来很眼熟……

  程宗扬猛然想了起来,「你是太乙真宗的!」

  那人含笑施礼,徐徐道:「太乙真宗门下赵行楷,见过两位。」

  那人态度虽然谦恭有度,但他一开口,程宗扬背后汗毛立刻竖了起来。这人
的声音与他昨晚听到的一般无二,正是深夜突然行凶,暗算同门的那个「赵师兄」

  「原来是太乙真宗的故交。」

  程宗扬强笑道:「不知道赵师兄是哪位教御门下?」

  赵行楷道:「蔺师采泉,向尊驾问好。当日一别,蔺师一直心有怏怏,后来
听闻噩耗,更是夜不能寐,特命我等在隘口守候。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等寻觅多
时,今日恰有弟子见到程兄。贫道不惴冒昧,星夜赶来拜会,未及通报,还望两
位见谅。」

  凝羽听说是太乙真宗,不禁对程宗扬的身分多了一重怀疑。那赵行楷的神情
像是有话要说,凝羽不屑在旁偷听,收起弯刀,转身欲走,背后却被人悄悄拉了
一把。

  凝羽疑惑地停下脚步,只听程宗扬道:「有劳蔺教御挂怀。不知道赵师兄找
我有什么事?」

  赵行楷看了看凝羽,低低咳了一声。

  知道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一翻脸就暗算了自己的同门,程宗扬说什么也
不敢跟他独处,只装作没看懂他的眼色。

  蔺采泉吩咐的事情实在太过要紧,赵行楷只好低声道:「当日程兄归来,掌
教是否有口谕或者手谕付于程兄?」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没有。」

  赵行楷踏前一步,一直意态从容的脸上,露出几分掩饰不住的焦灼,「掌教
有没有指定某人掌管龙池?」

  原来是为了掌教的人选。他们这些太乙真宗门人自相残杀,多半就是为了谁
来当这个掌教。想通这一点,程宗扬第一个念头就是撇清自己,免得卷到这滩浑
水里,到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程宗扬笑道:「赵师兄觉得师帅会跟我说这些吗?」

  赵行楷看了他片刻,眉毛渐渐松开,从容笑道:「蔺师曾有言道,程兄资质
不凡,一入我教必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蔺教御过奖了。请赵师兄替在下多多谢过蔺教御的美意。」

  见他不露半点口风,赵行楷也不多说,便笑道:「程兄若有闲暇,还请往龙
池一游。打扰程兄了,小道告辞。」

  等赵行楷走远,程宗扬暗暗透了口气。这道人越是恭敬客气,他越是如芒刺
在背。有那个「徐师兄」的例子在先,谁知道他会不会笑语晏晏时突然出手,要
了自己的小命。

  凝羽奇怪地看着他,「你和太乙真宗还有牵连?王哲死的时候,你竟然和他
在一起?」

  这会儿想瞒也瞒不过去,程宗扬只好点了点头。「那你怎么会落到这里?」

  要我怎么说?被女人甩了?还掏光了我所有的钱?而且我是新来的,对这个
世界还不是很熟?

  凝羽不见程宗扬回答,只说了一句「别让夫人知道你和王哲的关系。」

  然后悄脸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

  花墙上,满架蔷薇开得正艳,缤纷的花瓣由白到黄,由粉到紫,色繁姿妍。

  满墙奼紫嫣红开遍,风起时群花展舞,犹如一片绚烂的花浪。

  苏妲己披着一件长长的丝袍,慵懒地倚在锦榻上,那张瓜子脸在蔷薇映衬下
娇媚无比。

  苏妲己懒懒地说道:「听说你和西门大官人一见如故,昨晚在楼里饮酒作乐,
聊得好不开心呢。」

  程宗扬随手奉上一顶高帽,「西门大官人对醉月楼赞不绝口,这都是夫人经
营有方。」

  「怎能和你相比?」

  苏妲己笑吟吟道:「你昨晚在醉月楼立下好大的名头。听说你只用一根手指,
就让人欲仙欲死,连西门大官人都甘拜下风呢。」

  「哪里哪里。」

  「那梅儿腿软了一夜,一听到你的名字就面红耳赤,小脸热得发烫。兰儿百
计询问,那丫头只说你这位贵客手段高明,整个身子都酥了,那感觉竟是生平未
有。」

  苏姐己揶揄道:「眼下醉月楼的姑娘们,最盼的就是你这位贵客光临,好去
服侍你,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金手指。」

  程宗扬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在青楼的妓女里面出名。现在已经可以考虑
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咦?」

  苏妲己张大妙目,「公子竟然脸红了?」

  程宗扬强辩道:「日头太大,晒的。」

  苏妲己掩口笑道:「你贩卖的货物,不是内衣就是鬼鬼祟祟的南荒巫具,难
怪能和西门大官人一见如故。」

  程宗扬这才知道,在她眼里,自己和二十一世纪开情趣店,贩卖性用品的怪
叔叔差不多。也难怪她会误解,谁让自己那么倒楣,身上就剩下这些东西。

  苏妲己收起笑容,扬声道:「祁远。」

  一个瘦削汉子走进来,带着市侩的笑容向苏妲己打揖施礼。他脸色青黄,干
瘦的手掌骨节凸出,正是在奴隶市场贩奴的那个祁老四。

  看到程宗扬,祁远眼中露出一丝讶色,显然认出来就是这个年轻的奴仆一掷
重金,买下了阿姬曼。

  程宗扬朝他眨眨眼,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祁远心头犹疑不定,弄不明
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一个仆人只能听命行事,可东家为什么要自己买自己的
舞姬?

  「黑魔海」三个字在心头一掠而过,祁远立刻把那些犹疑都抛到脑后,不敢
再去揣测夫人的意图。看到祁远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只字不提阿姬曼,程宗扬
知道自己又侥幸过了一关。他略带庆幸地想,一整天没有听到阿姬曼的消息,那
个女孩多半已经离开五原了吧。

  苏妲己道:「吩咐你找的人手找好了吗?」

  祁远应声道:「一共找了八个,依照夫人的吩咐,都是商馆里精强能干的好
手。其中六个走过南荒,有两个还走了两三次。马车、牲畜也都备好了。粮食只
带了七天的,到竞州城的分号再补足。」

  「那些奴隶你也见过了吗?」

  祁远脸色有些发苦,「回夫人的话,小的都已经见过了。」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那些奴隶走路还行,让他们沿途扛货,只怕不成。」

  程宗扬道:「霓龙丝轻得很,用不了多少力气。」

  「霓龙丝?」

  这下轮到祁远惊讶了。

  苏妲己挽紧丝袍,坐直身体,凛然道:「你也听到了,这次你们去南荒,就
是跟着他去找霓龙丝。事情隐秘,只限于你们几个知道。你是走过几次南荒的老
人,多余的话我就不再嘱咐了。这次去南荒,那些奴隶由你管理,护卫的事交给
凝羽。怎么走,由他吩咐。」

  苏妲己顿了顿,「如果寻不到霓龙丝,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祁远道:「小的明白。」

  苏妲己瞥了程宗扬一眼,微笑道:「我已经让香蔻儿蓄了些上好的冰块。等
你回来,再让她调了给你解渴。」

  程宗扬像吃了枚黄莲一样,笑容发苦,「多谢夫人。」

               第十章险路

  祁远脸色又青又黄,如果不是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毒品,程宗扬简直怀疑他吸
毒。但祁远虽然看上去病恹恹的,做事却利落得很。苏妲己刚吩咐下来,他就准
备齐全。

  一行二十余人,离开商馆。一共是四辆马车,十二匹马,还有十匹走骡。粮
食都放在车上,八名护卫各自乘马,奴隶们都随车步行。唯一的例外是武二郎。

  这位爷毫不客气地独占了一辆马车,把上面的东西都扔了出来,大剌剌往车
上一坐,理由是二爷坐车舒服。

  程宗扬心里明白,这厮看着凶强霸道,其实是粗中有细,躲在车里好避人耳
目。

  这样一来,车上剩的空间就不多了,程宗扬索性跟祁远一道骑马,也免得武
二郎拿那双虎目瞪他。

  王哲之死就像蝴蝶翅膀卷起的风暴,随着时间的推移,影响越来越强烈,越
来越深远。太乙真宗的夺权之争虽然没有表面化,但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蔺
采泉、商乐轩这些太乙真宗的教御们,无不在觊觎掌教的权柄。

  即使在远离内陆权力中心的五原城,也开始受到王哲之死的影响。一直深入
简出的苏妲己,也越来越多手伸到外面。而程宗扬,仍然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茫然。

  在大草原时,自己期盼到内陆:到了五原城,又急切地想要离开。现在终于
踏上往南荒的路程,程宗扬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身为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程宗扬本能地惧怕小职员那种循规蹈矩、枯燥
无味的日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想要一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

  程宗扬想起段强,如果告诉他,穿越之后的生活是给一名经营青楼的妖妇当
奴仆,段强一定会跟苏妲己拼命吧。

  五原城边缘,明里暗里都有大批护卫在监视出城的行人。程宗扬还在担心他
们逐车检查,祁远已经拿出商馆的旗标挂在马车前方。旗上一只白狐,在风中猎
猎飞舞,那些护卫只看了一眼,就将注意力移到别处。

  程宗扬道:「夫人的面子还挺大嘛。」

  祁远做的虽是贩奴生意,性子却随和,略带自豪的笑道:「那可不!在五原
城,谁不知道咱们白湖商馆?要论财势,咱们白湖商馆不敢说是五原城第一,要
论消息灵通,人情广厚,还要数咱们白湖商馆。」

  在商场上,消息就等于金钱,这个道理程宗扬当然明白。只是区区一家白湖
商馆,怎么能有这么灵敏的消息渠道,连军方的秘信都能打听出来?

  祁远神秘的一笑,「别忘了,醉月楼可是咱们商馆的产业。从五原到竞州、
夷陵,单是醉月楼,夫人就开了十三家,什么消息打探不到?」

  程宗扬明白过来。苏妲己开这些青楼,目的绝不仅仅是做生意赚钱。利用醉
月楼的人脉刺探消息,才是最要紧的。至于她看重用霓龙丝做成的内衣,也是以
此来提高自己生意的竞争力。试想,醉月楼的妓女们都穿上诱惑力十足的情趣内
衣,那些男人还不趋之若鹜?

  自从街头出现护卫,武二郎坐的那辆马车就没有传出丝毫声息,仿佛整个车
厢都是空的。

  一阵异样的不安在心头萦绕,程宗扬越走越是心绪不宁,开始怀疑武二郎已
经弃车溜走,让自己这群人去南荒送死。

  好不容易离开那些护卫的视线,程宗扬策马靠近车厢,举起马鞭在窗上敲了
敲,「武二?」

  车内没有人回答。

  程宗扬一惊,伸手拉开车帘,只见武二郎庞大的身体倒在车内,脸上蒙着一
层黑气,肩头那处伤口绽开有碗口大小,发黑的血肉中散发出一股甜腻的腥气。

  祁远探头一看,「哟,这是中毒了吧?」

  程宗扬跳上车,吃力地扳起武二郎的脑袋,摸了摸他的脉搏。这家伙还没有
死,但离死也不远了,只剩下一口气游丝一样吊着。

  水浒中的武二郎最后少了条胳膊,在六合寺出家为僧。可眼前的武二郎毒素
已经蔓延到全身,就是想壮士断腕也来不及了。

  「干!」

  程宗扬忍不住骂了句粗口,谁能想到自己好处不容易找来当保镖的武二郎,
还没有出五原城就去了半条命?

  武二郎呼吸越来越微弱,心跳也变得迟缓,似乎随时都会断绝。当程宗扬的
手掌放在他脖颈上时,武二郎呼吸声突然一粗,眼睛也微微睁开一线。

  程宗扬忽然想起王哲曾经说过,自己被雷电击中后,身上莫名其妙多了一桩
生死根的异能:当自己接触死亡之事,那些死亡气息会经过生死根,转化为生命
所需的机能──真阳。

  只剩下根茎的青草会重新生长,自己身上的伤口愈合得比以往更快。如果能
把生死根转化的真阳传输给武二郎,也许能救下他一条命。

  可是连王哲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把生死根转化的真阳传输给他人。

  或者还有一种方法,像当日在大草原一样,让浓郁的真阳直接从体内流溢出
来,可从哪里找几万个人同时死给自己看?

  程宗扬束手无策,身后忽然传来凝羽的声音。

  「蜜罗汁?」

  「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毒药,很少有人使用。」

  凝羽眉头微微拧紧,「难道他昨晚误杀的,竟然是泊陵鱼氏的子弟?」

  听到泊陵鱼氏,祁远立刻一缩头,远远躲到一边。

  「那个阴阳怪气的小子?」

  「嗒」的一声,凝羽腰间的月牙弯刀跳出一截,露出寸许长的锋刀。她先用
丝帕裹住手掌,然后抓起武二郎的手,在刀锋上一搪。武二郎指上立刻绽开一道
伤口,流出色泽发乌的血迹。见凝羽不理自己,程宗扬抓住祁远,询问泊陵鱼氏
的来历。祁远虽然不情愿,也只好告诉他:「泊陵鱼氏出自海岛,擅长从海底采
集毒物。蜜罗是一种深海才有的生物,传说体内藏有剧毒,经过鱼氏炼制后,只
需一滴就能毒毙十头猛兽。而且被蜜罗汁毒死的,尸体都有股甜腻的味道。」

  说着祁远啧啧赞叹,「这虎小子功夫真不错,居然撑到现在还没死。你可千
万小心,那毒只要沾上,命就没了。」

  凝羽甩开武二郎的手,冷冰冰道:「救不活了。」

  「这怎么成!」

  程宗扬顾不得武二郎是自己花了一个银铢重金请来的,急道:「总不能让他
死在车里吧?」

  凝羽看了他-眼,腰间弯刀挥出,准确地切去武二郎肩头一片腐肉,然后皱
起眉头。「他用内力化解了大半毒性,真元耗尽,才被毒性反噬。现在就算能活
下来,多半也是废人了。」

  程宗扬伸手道:「刀给我!」

  凝羽一言不发地掉转刀身,把弯刀递给程宗扬。程宗扬看看锋利的弯刀,说
道:「换把小点的。」

  祁远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递了过来。程宗扬摊开手掌,犹豫半天,最后心
一横,拿匕首在掌心划了一道。

  滚热的鲜血从掌中滚出,滴在武二郎肩头发黑的伤口中。

  凝羽皱眉道:「你这样能救活他吗?」

  程宗扬老实回答,「不知道。」

  「纵然是个废人你也救他?」

  「总不能眼看着他死吧?」

  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盼望能出现什么奇迹了。

  自己拿匕首割伤手掌,带来的心理压力远远超过肉体的疼痛。但奇迹并没有
发生。武二郎还是死了大半的样子,连身上的虎斑也失去光泽。

  凝羽忽然抓住武二郎的肩膀,把他推得坐起身来。然后抬掌印在他背后,冷
冷道:「你可想好了,他即使能活下来,也是个废人,而且还有无数仇家要找你
麻烦。」

  程宗扬道:「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凝羽双掌齐出,拍在武二郎背后的神堂穴上,冷喝道:「出去!」

  然后闭上眼,不再开口。

  祁远咳了一声,望向程宗扬的眼神隐约多了几分亲近。

  「老祁走过四趟南荒,什么苦都吃过。都说南荒这条道最危险,林子里的瘴
气,山里的猛兽毒蛇,陷进去就出不来的泥沼,南荒部族的巫术,连南荒的花草
都吃人。其实让老祁说,最险的倒不是这些。

  「瘴气不怕,只要躲开就好。就算躲不开,也有避瘴的紫心丹,含一颗就不
怕那些瘴气。怕的是有人不小心被瘴气毒倒,大伙担心被拖累,把人送到村寨里
就不管了。南荒这条道有邪性,邪就邪它通人性。人心一散,各打各的算盘,十
个有九个都出不来。」

  祁远拿出一只酒葫芦,先喝了一口,然后递给程宗扬,「新酿的酒,你也尝
尝。」

  程宗扬接过来尝了一口。那酒不知泡了什么,味道又腥又苦,咽下之后一股
暖热从喉咙一直延伸到胃囊。

  祁远嘿嘿笑了两声,「这是我找人泡的药酒。南荒的毒虫就怕这个味道。」

  「天下最险的商道老祁走过两条,大雪山那条是时间有限,每年只有一个月
能走。大雪一封山,就得等来年。南荒这条是邪,总遇上奇奇怪怪的事。还剩两
条,一个北边的冰原,一条是出海,过夜叉珊瑚,老祁还没走过。叫老祁说,不
管什么路,只要人心齐,大伙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再难也能走下来。要是
各走各的,再好走的路也难走。你说是不是?」

  祁远说的,与程宗扬在公司里常听到的团队协作理论不谋而合。虽然程宗扬
对这趟南荒之行心里完全没数,但还是添了许多信心。

  「多谢老哥,我记住了。」

  祁远笑了笑,指着前面的山谷道:「过了那条桥,就出了五原。再回来就是
秋天喽。」

  那是一条横跨在山谷间的铁索桥,用六条粗如人臂的铁索链结而成,四条在
底,两条在侧,铁索连结的桥面上铺着厚厚的木板,山风吹来,整座桥都随之摇
摆。程宗扬远远看着就觉得一阵头晕,那些护卫的汉子却是走惯了的。当下两名
汉子催动座骑,旋风般疾驰而过。桥面摇撼着,仿佛随时会把他们从桥上抛下。

  祁远两手拢在嘴边,叫道:「吴大刀!别把你的腰闪了!」

  这些护卫的头领吴战威从马背上扭过身来,扬着马鞭道:「祁老四!别娘儿
们一样慢吞吞的!」

  祁远笑骂两句,等两人过了一半,才吩咐随行的奴隶牵马推车,一辆一辆上
桥。

  前面两名汉子转眼就过了桥,立在桥头等候。这边奴隶们一人牵马,两人推
车,分成四组过桥。车轮辗在桥面的硬木上,铁链「吱咛吱咛」发出令人牙酸的
响声。

  立在桥上往下看去,脚下是一道宽阔的山谷。丝丝缕缕的白色云雾从谷中升
起,缭绕在嶙峋的山石间,白茫茫深不见底。程宗扬虽然没有惧高症,看过去也
觉得头晕目眩,好在此刻已经是中午时分,硬木上潮湿的水气被阳光晒干,不像
早晚那样滑湿。

  祁远为人谨慎,虽然从这条桥上已经不知走过多少趟,仍然下了马,牵马步
行,一边嘱咐那些奴隶,「别往下看!瞧你那呆样,这桥结实着呢!」

  程宗扬刚学会骑马不久,让他骑在马上过桥,难度太高。见祁远下马,他立
刻有样学样,也下了马,一手拉着缰绳,盯着桥头的两名护卫,尽量不往下看。

  吴战威和同伴立在桥头四下顾盼,不时说笑几句。这会儿刚出五原,大家心
情都还很轻松。

  忽然,吴战威旁边那名汉子身体一晃,从马上跌了下来。程宗扬正在诧异,
就看到那个姓吴的护卫弯腰藏在镫下,一面摘下鞍侧的大刀。

  「有人偷袭!快回去!」

  吴战威扯开喉咙,因紧张而变调的声音在山谷间迥响着,远远传来。

  桥上的队伍顿时一阵慌乱,祁远大声喝道:「别跑!都站好!」

  这时四辆大车都已经上了桥,八名护卫两两在前押车,程宗扬和祁远走在第
二辆马车前面,后面车上坐的就是武二郎和凝羽。

  桥面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行,第二辆车前的两名护卫立刻弃马,从鞍侧摘下弩
机,贴着马车掠过去接应同伴。两人一边跑,一边张开弩机,装上箭矢,动作熟
练之极马车已经上了桥,狭窄的桥面根本无法转身,想退也退不回去。那些奴隶
都惊惶起来,一窝蜂地往后涌,把后面四名护卫挡得寸步难行。

  祁远跳到鞍上吼道:「都别动!桥翻了谁都逃不了!把马拉紧!这么窄的桥
面,马惊了先把你们踢下去!」

  不知道哪里来的敌人,下手的时机选择得如此阴险。整支商队被困在桥上,
进退不得。这种地形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只要一个好手守在桥头,再多的
人也冲不过去。

  他们这一行二十多人,能称得上高手的也就武二郎和凝羽两个。偏生这会儿
一个中毒,一个正助他疗伤,无法分身。

  那名落马的汉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多半已经丧命。吴战威藉着座骑的掩护
擎出厚背砍刀,然后蓦然挺身,与来敌交了一招。

  「叮」的一声,那柄数十斤重的砍刀被一柄长剑弹开,接着剑锋一转,贴着
吴战威的脖子划过,带出一串细小的血珠。

  吴战威死里逃生,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看出这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连忙
弃马,退守桥上。

  紧接着一柄巨斧蓦然劈来,将吴战威的座骑劈为两段。马血漫天飞起,溅得
他满身都是。

  转瞬间,六名偷袭者就夺下桥头。那名使剑的好手略退一步,后面使斧的大
汉暴喝着,旋风般抢上铁索桥,大斧狂挥猛舞,将吴战威一路逼开。另外四名偷
袭者无法上前,便拉开弯弓,将接应的两名护卫阻在半途。

  吴战威身手不错,猝然遇袭还能稳住阵脚,只不过狭路相逢,对手的巨斧以
长对短占尽优势,巨斧大开大合,把吴战威逼得手忙脚乱。忽然巨斧一沉,砍在
吴战威脚下的木桥上。木屑纷飞中,桥面裂开一个大洞,露出光溜溜的铁索。

  吴战威脚下一滑,紧接着巨斧兜头劈来,他勉强横刀挡住,身体被生生砸进
破同。

  「回来!」

  祁远扯开嗓子,招呼前面两名护卫后撒。后面的四名护卫着急起来,「乒乒
丘、丘、」敲晕了身边挡路的奴隶,纵身跃上马车,在车顶上扳开弩机,瞄着那
名斧手疾射。使斧的大汉格开箭矢,咆哮着横身向前,一斧先劈倒驾车的马匹,
然后大斧一推,把马车横着劈开。马匹嘶鸣着倒在桥上,沉重的身体压得铁索桥
一阵乱晃。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那名持斧的大汉就杀到程宗扬面前,然后举斧
朝他身旁的马车劈去。

  程宗扬猛然醒悟,这些人是冲着武二郎来的。他这一斧劈实,现在还生死未
卜的武二郎铁定要被劈成两截。

  「武二!」

  程宗扬一把砸碎车窗玻璃,叫道:「小心!」

  武二粗长的手脚盘在一起,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凝羽盘膝坐在他身后,
白皙的脸上满是汗水,显然已经到了行功的要紧关头。「叮叮」几声急响,使斧
的汉子改变招数,将射来的弩矢格开,然后双臂一振,巨斧带着狂飙卷起车帘,
朝武二郎的面门捣去。

  武二郎忽然虎目一睁,扬手一把抓住斧柄,额头上凶恶的虎斑刹那间亮了起
来。

  「去死!」

  武二郎拽住斧柄,暴喝着一拉一送。斧柄末端的尖刺利矛般没入偷袭者的胸
膛,从背心直贯出来。那大汉难以置信地握着斧柄挣了一下,随即毙命。

  「好汉子。」

  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那名持剑的敌人不知何时掠过铁索桥,幽灵般出现在马
车前。他挺起长剑,阴声道:「接我一剑试试。」

  武二郎额角发亮的虎斑迅速黯淡下去。他真元早已耗尽,得凝羽全力相助,
才勉强聚起一点内力。这一击虽然神威凛凛,却是垂死挣扎,他此时身上力道全
无,只能眼看着长剑透帘而入。

  祁远拧身从鞍侧拔出一柄快刀,直劈那人后心,叫道:「并肩上!大不了大
伙儿一块上路!」

  那人身形鬼魅般一晃,闪过祁老四的刀锋,剑势毫无停顿地由下而上,毒蛇
般直刺武二郎的咽喉。武二郎不甘地瞪大双目,却无力闪避。

  眼看长剑就要刺中武二郎的喉咙,忽然,一阵山风吹过,随风飘来一条烟雾
般的黑色轻纱。

  黑色的轻纱流水般散开,露出一截清亮的剑锋,在那人剑锷上一触,就像一
道闸门阻止了奔腾的潮水,刺客长剑的去势顿时被阻。接着清亮的剑锋一翻,从
刺客腕间掠过。那刺客握着长剑的手掌蓦然断开,在空中翻滚着坠入山谷。

  程宗扬扭头看时,只看到一朵浮动的黑色云雾。那人身体凌空,横飞着悬在
桥上,她全身都裹在黑色的轻纱中,只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飘逸的长纱随风而
舞,仿佛是从天外飞来。

  那女子一剑斩断刺客的手腕,还细心地侧过身,避开他伤口喷涌的鲜血,然
后手一挥,黑纱扬起,卷住他的脖颈,将他抛入谷中。

  余下的几名护卫扣住弩机,惊愕地看着这个翩然而至的女子。祁远刚才一刀
劈空,胸口烦闷得几欲吐血。乱成一团的奴仆躲在车后,战栗着不敢作声。

  那女子足尖在车厢一点,身子凌空飞出。薄纱下犹如惊鸿一瞥,露出腿部雪
白而修长的轮廓,即使是以程宗扬的见识,也从未看过这么姣好的美腿,可借,
只有瞬间,接着又被轻纱笼罩。她轻烟般掠过长桥,身形优美得如同一只出岫的
仙鹤。剩下的四名刺客纷纷张弓搭箭,长箭还不及离弦,弯弓就被长剑斩断,接
着被黑纱缠住脖颈,一个个坠入深谷,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眨眼间那女子已经越过铁索桥,掠到另一侧的山岩上。她身形拔起,然后轻
纱一旋,一只秀美的纤足探出,点住一根松枝,身形立刻凝立下来,停在松上。

  山风袭来,缠绕在她身上的黑色轻纱在风中漫卷飞舞,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
逝。

  祁远小声嘀咕道:「这娘儿们穿的……怎么像是带孝呢?」

  程宗扬心里一动,扭头朝车上看去。武二郎闷着头,一声不响地窝在车里,
再没有那种堪比猛虎的气势,倒像只病歪歪的猫咪。

  「这衰狗!」

  程宗扬暗骂一声。

  翠绿的松枝上,黑纱飞舞间,露出一双令人心颤的眼睛。那女子默不作声,
眼中流露出哀伤和怅然,却浓得化也化不开。忽然眼前一花,那女子已不知去向。

  松枝上杳无人迹,只剩下落寞的山风拂过空空的松枝。

  祁远心有余悸地抹了把冷汗。就像作梦一样,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如果不
是那名神秘的女子,这会儿大伙都排队去枉死城点卯了。

  「她是谁?」

  祁远问。

  答案在程宗扬心头呼之欲出。

  满身带孝,长剑如水,来去翩然,杳然如鹤,除了鹤羽剑姬还能是谁?不过
她那恩怨难明的眼神让程宗扬很疑惑──难道她和武二真的有一腿?

  凝羽有些发颤地收回手,脸上露出脱力般的苍白。刚才的险境远比程宗扬能
所见来的更严重。她拼尽全力救助武二郎,若是武二郎被那一剑刺死,功力反噬
下,轻则武功尽废,重则丧命。

  凝羽松开手,白着脸道:「毒素已经压制了,性命暂时是保住了,但经脉中
余毒一日未清,他的功力就一日无法恢复。」

  武二郎还是那副病猫的德性,对两人的交谈恍若未闻。

  桥面的破洞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才聚拢的奴隶立刻又乱了起来。

  「呸呸!」

  一口厚背砍刀被扔到桥上,吴战威攀着铁索,从他失足的破洞里爬出来,一
边吐出几口带血的唾沬. 祁远喜出望外,「你这小子居然没死!」

  吴战威半身都溅满马血,喘着气道:「阎王爷嫌老子肉粗,不收老子!」

  劫后逢生,大伙儿都欣喜若狂,围着吴战威问长问短。

  桥上没留一具尸首,包括被武二郎刺死的那名斧手在内,六名刺客都被抛入
山谷,尸骨无存。

  商队这边损失并不大,除了最初被射杀的那名护卫,只有五六个人受了伤。

  毁了一辆马车,损失了一匹座骑和一匹拉车的驽马。祁远原本准备折返五原,
这会儿算了算损失不大,只让人回去禀告夫人苏妲己一声,自己领着队伍继续赶
路。

  指挥着奴隶把马尸和破碎的大车搬开,祁远分好队伍,两名护卫和四名奴隶
看一辆车,络绎通过铁索桥。

  「咦?这是什么?」

  祁远从马上伸出手。

  那名黑衣女子刚才站立过的松枝上,悬着一根丝线,丝线尽头是一颗白色的
药丸。

  凝羽摘下来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如果她没有认错,这该是光
明观堂的化毒丸。

  程宗扬忍不住道:「喂,武老二,你嫂子来看你了,怎么也不跟人家打个招
呼?」

  武二郎扭过脸,不去理他。

  像武二郎这样嚣张的家伙,突然萎靡起来,那副惨态看着简直令人心痛。程
宗扬都不忍心看了。

  「好了,好了。」

  程宗扬安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说不定过了山,咱们就又碰见她了。」

  他突然发现,武二郎的眼神停留在那条松枝上,猛虎般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

  「走吧。」

  武二郎沙哑着声音道:「路还着长呢。」[/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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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夏 2016-9-17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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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夏 2016-9-17 23:31

***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

wking1357 2016-9-17 23:59

                [b][color=Red]第五集[/color][/b]

[font=宋体]  内容简介:

  南荒女子柔媚可喜、热情奔放,但南荒的气候却更胜毒蛇猛兽,想在南荒活
下去,就得比天候更狠更毒,一针立死的鬼面蜂、借腹产卵的阴蛛,这美丽又狠
毒的丛林一点一点地吞噬着程宗扬一行人……

  好不容易来到熊耳铺,云式商会安排下的向导竟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货色,
左闪秦桧右躲吴三桂,最后拣来一个朱八八,朱八八这胡吹大气的糟老头,真能
平安稳带领众人抵达白族吗?

               第一章、送嫁

  木制的简陋滑轮「咯吱咯吱」地转动着,商队的护卫和花苗汉子一起动手,
将马匹和货物一一吊到崖顶。那些花苗汉子个子虽然不高,但身手矫健,比起易
彪、吴战威他们也不落下风。

  当凝羽最后挽着长索登上猩猩崖,时间刚过去半个时辰。花苗汉子热情地挽
拉,却被凝羽闪身避开。

  祁远躺在地上,半晌才喘过气来。程宗扬递了壶水过去,祁远吃力地喝了几
口,用手背抹着下巴的水珠,龇牙一乐。「常年走南荒,身子骨都让这儿的瘴气
毁了。放在十年前,这点路我祁四上下两个来回也不带喘的。」

  程宗扬笑道:「都说南荒的瘴气有毒,瘴气究竟是什么东西?」

  「南荒湿气大,气候又闷热,林子里的树木花草、鸟羽兽骨什么的,被热气
蒸腾,就生出一层雾气,远远看着就跟林子里的云彩一样,颜色也好看,红的、
黄的、蓝的,什么颜色都有。三月有桃花瘴,六月有黄梅瘴、蛇瘴。中了瘴气,
轻的上吐下泄,几天动不了身,重的就没治了。」

  说着祁远指了指那些花苗女子,悄悄道:「你别看南荒的女子生得水灵,可
老得也快,都是瘴气害的。」

  浓密的树荫下,穿着鹅黄筒裙的少女阿夕正被族长苏荔责骂,她嘟着嘴,不
服气地垂着头。年长的阿葭被阿夕戏弄,也气得不去理她。其他的花苗女子在旁
边笑吟吟看着,她们就像初绽的花朵,即使有的还生着气,也有着桃李般的娇艳。

  望着那些明-丽的少女,正在喝水的祁远微微有些失神,水流到脖子边也没
有发觉。

  程宗扬举起手,在祁远眼前晃了晃,「喂,老祁。」

  「唔,」

  祁远醒过来神,又恢复了他的行商本色,嘿嘿笑了一声,然后打点起精神道:
「她们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又正好赶上人家送亲。程头儿,咱们也该打点一份
礼物送过去。花苗人重情分,有了交情什么事都好办。」

  「行。你挑几样,咱们送过去。」

  祁远有些为难,「可咱们带的货不大合适。」

  白湖商馆带的那些药材、盐巴、布匹、铁器,用来当贺礼确实不恰当。程宗
扬琢磨了一下,笑道:「这个好办。云老哥那里带的丝绸,正是现成的贺礼。我
跟他商量一下,挑几匹好的,一起送去,算咱们两家一家一半。」

  祁远笑逐颜开,「行!」

  云苍峰刚上来不久,祁远过去说了几句,云苍峰疲惫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吩咐手下打开货物。众人挑出几匹用油布包好的丝绸,由程宗扬捧着,和云苍峰
一同朝花苗人走去。

  苏荔教训了阿夕一番,见云苍峰过来,知道他是商队里有身分的,主动与两
人见礼。云苍峰说明来意,然后笑呵呵道:「正好遇上族里的喜事,这些薄物也
算是我们一点心意。」

  云氏商会准备周全,那些丝绸都用油布包着,一路上还跟新的一样。程宗扬
打开油布,一抹鲜艳的金黄色流溢出来。

  这是上好的柘州绸,金灿灿的绸面上绣着鲜艳的交枝玫瑰,色彩华丽异常,
幽暗的光线下,火红的玫瑰仿佛在金色的丝绸上浮动着,闪闪发亮。

  苏荔露出惊喜的表情,「好漂古平……」

  她忍不住摸了摸,那丝绸像温柔的水纹一样,柔滑得令人不忍释手。

  「这样贵重的礼物,让花苗人感受到客人的情谊。」

  苏荔大方地收下礼物,向两人道:「无论云氏商会和白湖商馆什么时候来到
花苗,都是我们花苗人最尊贵的客人。」

  那些花苗女子围着丝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阿夕立刻把刚才挨骂的事忘到脑
后,和那些女子一样高兴得脸颊发红。只有那名戴着面纱的少女没有过去,她微
微垂着头,脸上洁白的面纱纹丝未动,仿佛一幅静止的图画。

  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苏荔道:「她是龙神的新娘。神圣的巫王命令我们把
新娘送到熊耳铺,交给他的使者,使者会把她带到龙神的宫殿。」

  程宗扬道:「巫王?鬼王峒的鬼巫王吗?」

  苏荔略显无奈地点点头。

  程宗扬与云苍峰交换了一个眼神。鬼巫王的使者在熊耳铺,不知道他们是否
就是蛇彝村血案的凶手。

  云苍峰咳了一声,「鬼王峒的人也到了花苗?」

  经过交谈,众人才知道,原来鬼王峒的势力早已越过然江,在两个月前延伸
到花苗人的领地。面对鬼王峒的强势,刚刚成为花苗族长的阿依苏荔最终选择了
屈服,与南荒大多数部族一样沦为鬼王峒的附庸。

  鬼王峒每年都会向所有的附庸部族索取各种贡物──其中包括三名最美貌的
少女。一位作为龙神的新娘,另外两位将献给巫王,供他享用。

  鬼王峒的巫王在南荒有种种传说,有人说他有三颗头颅,分别受到天神、地
只和龙神的庇佑;有人说他戴着骷髅制成的面具,验踞在黑铁制成的王座上,而
龙神就隐藏在他的座位之下;还有人传说巫王身边服侍的奴仆,都是他亲手制成
的鬼奴。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则说鬼巫王每天都要与一名美貌处女交欢,然后
把她当成食物。

  鬼王峒的信使告诉花苗人,巫王的使者将在熊耳铺停留一段时间,要求她们
把贡物尽快送去。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之后,花苗人还是选出了自己的贡物。族中最美貌的少
女被选为龙神的新娘,按照龙神娶亲的风俗,她将戴上面纱,不再让凡人见到她
的面容。

  阿葭和阿夕则是奉献给巫王的礼物。

  阿葭对将来的命运忧心仲忡,年幼的阿夕却仍是一派天真烂漫,一路上不时
搞一些小小的恶作剧,没有片刻安宁。

  被苏荔呵斥后,阿夕只安分了一会儿,又溜过去摆弄那架滑轮,还拉着易彪
问东问西。她手臂和小腿赤裸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举止又随意得很,几乎
把半边身子都挨在易彪身上。

  易彪出身军旅,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窘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脸红得和
煮熟的大虾一样,让吴战威后来好一阵笑话。

  休息过后,众人再次上路。此刻还是白昼,但林中幽暗得如同深夜。吴战威
想点起火把,却被花苗人制止了。

  「太多的火光会惊动森林之神。」

  卡瓦说道:「跟着我们的脚印走吧,只要花苗人的脚印还在,就不会让朋友
迷路。」

  卡瓦举着一枝火把走在最前面,那些精悍的花苗汉子分成两列,把新娘一行
护在中间。商队隔着十几步的距离跟在后面,只有武二郎厚着脸皮地与花苗人混
在一处,用他们听不懂的蛮语跟苏荔说笑。

  谢艺牵着马,不经意地上前几步,与程宗扬、云苍峰并肩而行。

  「传说南荒有一种花,平常花苞合拢,附近有歌声和铃声就会盛开。」

  云苍峰闲聊道:「可惜没有多少人见过。曾经有人采到一株,想运到内陆贩
卖,但刚过了白龙江口就枯死了。」

  「玉盏铃花。」

  谢艺淡淡笑道:「我在一本书上见过。还有一种歌旋草,歌声响起的时候就
会随声舞动。」

  云苍峰拈着须频频点头,「谢兄弟真是见闻广博。当日那人贩运时一路都好
端端的,可一过了白龙江口,花叶就尽数枯萎,不知是什么缘故?」

  谢艺想了一会儿,「也许,这玉盏铃花、歌旋草和南荒的人一样,根都在南
荒,一旦离开南荒的水土就都枯萎了。」

  程宗扬却对谢艺的刀术很感兴趣,「谢兄的刀法一定很好吧?」

  谢艺微笑道:「勉强防身罢了。」

  「有没有兴趣教我两手?」

  程宗扬道:「我用白武族第一绝学──五虎断门刀跟你换!」

  谢艺笑道:「五虎断门刀刚猛勇烈,程兄弟练成这套刀法自保有余。谢某刀
法平常,多学无益。」

  程宗扬看了他半晌,忽然一笑,「你就别骗我了。如果你的刀法真像你说的
那样平常,听到我用五虎断门刀跟你换还不乐意?」

  谢艺笑道:「剑为百兵之祖,刀为百兵之王。天下刀法何止千种?五虎断门
刀乃刀中绝学,比谢某所学强上千倍。只是谢某的刀法与五虎断门刀修练有异,
不能勉强。」

  程宗扬道:「不都是一把刀吗?有什么差异的?」

  谢艺微微一笑,从鞍侧拔出一柄寻常钢刀,没有任何花式地递出,劈开一根
树枝,招术平常之极。

  如果一名樵夫看到,一定会把谢艺引为知己。他这一刀就如同一名砍柴多年
的樵夫,钢刀下劈的重心正落在枝上,利用刀体的重量,力道半分不多、半分不
少,正好将树枝砍断。角度、落点、力道无不准确之极。

  但落在程宗扬眼里,算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他这会儿什么都看不出来,
只本能地觉得他的来历并不简单。

  谢艺微微有些失望地收起刀,忽然又精神一振,「程兄如果想学刀法,我倒
认识一位使刀的行家。等从南荒回去,我与程兄一同去拜访如何?」

  「那好。」

  程宗扬一口答应。

  祁远赶上来道:「程头儿、云执事,在藤桥耽误了一个多时辰,今晚怕是赶
不到能一耳铺了。」

  云苍峰道:「大伙都累了几天,也不赶这一时。今晚就在林子里歇宿了,明
天一早再赶路。」

  身后一声异响,队伍中一头正在行进的走骡忽然向前一倾,前腿跪倒在地。

  它口鼻中淌出白色的泡沫,脖颈痉挛着扭了几下,便不再动作。

  易彪俯身看了看,「是累得脱力了吧?」

  祁远急道:「小心毒虫!」

  旁边的吴战威抽出长刀,「啪」的一声,用刀背拍在骡背上。

  吴战威慢慢抬起刀,脸色顿时变了。

  刀下是一只朱红色的昆虫,它额上生着两只触角,腰身极细,背后有一大一
小两对透明的翅翼,翼上暗红的花纹犹如骷髅。在它硕大的尾部末端,一根尖刺
深深刺入骡背。

  「鬼面蜂!」

  祁远叫道。

  话音未落,一阵不祥的嗡嗡声从森林深处响起,仿佛无数毒蜂正朝这边蜂拥
而至。云氏商会的护卫们抽出兵刃,戒备地盯着森林。走在前面的花苗人也停下
脚步,扭头朝这边看来。

  「把刀收起来!」

  护卫们扭头盯着祁远。祁远顾不上解释,抽刀砍开马背上一口竹篓,十余根
捆扎好的火把滚落出来。

  蜂呜声越来越近,祁远将火把分散扔给众人,叫道:「点着!用烟熏!」

  满脸落腮胡子的易虎扬手一摆,手下的云氏商会护卫们立刻收起兵刃,拣起
用蒲棒和艾蒿捆成的火把,引火点着。

  幸亏祁远见机快,第一根火把刚刚点燃,几只朱红色的毒蜂便从林中飞出。

  那些毒蜂比寻常蜜蜂体型大了数倍,额上生着诡异的复眼,蜂腰细而弯曲,
直飞时尾部还向前挺出,露出弯钩状的蜂刺,钩尖滴血般殷红。

  蒲棒束成的火把一经点燃就生出滚滚浓烟。小魏挥舞着火把驱赶毒蜂,众人
连忙将马匹和走骡收拢起来。

  几只鬼面蜂被浓烟一熏,四散飞开,在空中绕着飞出复杂的图形。更多的毒
蜂陆续从幽暗的林中飞出,宛如朱红色的流星疾射出来。在它们身后,无数毒蜂
聚集成一片暗红色的潮水,嗡嗡作响地从森林深处漫出。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这片蜂潮数量不下万计,两支商队三十余人,四十余匹
骡马,仅靠十几根蒲棒艾蒿结成的火把,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即使武二郎那样
的身手,也未必能挡住这上万只毒蜂无孔不入的攻击。

  那些鬼面蜂似乎十分畏惧蒲棒燃烧的浓烟,它们在弥漫的烟雾外越聚越多,
无数复眼同时闪动着妖异的红光,挑起的尾针仿佛无数噬血的尖钩。

  忽然一只毒蜂绕过浓烟,疾射在一名护卫颈中。那护卫伸手想拍,手刚举起
一半就僵住了,他张开口,却没有发生一丝声音,双目圆睁着合身扑倒在地,当
场气绝。

  接着又有几只毒蜂绕过浓烟,垫倒几匹骡马。那些鬼面蜂毒性惊人,即使云
氏商会护卫们带来的军中健马也无法抵抗毒蜂一垫,蜂尾血红的尖钩刺入体内,
便即毙命。那些骡马陆续发出短促的嘶呜,栽倒在地。其余的马匹嗅到危险的气
息,都不安地竖起耳朵。

  鬼面蜂剧毒如斯,足以令任何人不寒而栗。程宗扬也拿到一根蒲棒火把,还
没有来得及点燃,就被旁边一只手掌坚定地拿了过去。

  「这样不是办法。」

  谢艺点着火把,「用烟熏,鬼面蜂只会越来越多。必须找到它们的蜂巢,把
蜂后移走。」

  见到商队被毒蜂袭击,花苗人也折返过来。他们表情慎重地低声商议着,最
后苏荔说了几句什么,那些花苗汉子一起高唱起来。他们一边唱一边用短刀拍打
着胸膛,作出劈砍跳跃的动作。

  苏荔走过来,说道:「森林之神的愤怒,要用祭把神灵的舞蹈平息。」

  苏荔裸露的肌肤没有丝毫遮掩,任何一只毒蜂落在身上,都可能夺走她的生
命,但苏荔毫不畏惧,她拔出弯刀,就那样走进蜂群。

  硕大而血红的毒蜂飞舞着,翼上的鬼面骷髅花纹不住振颤,传来令人心悸的
嗡嗡声。当陌生人踏入它们的领地,那些鬼面蜂都狂怒起来。

  苏荔火红的褶裙摇曳着,刺着花枝纹身的雪白长腿在裙中时隐时现。她一边
挥舞着弯刀,一边发出奇异的吟唱声,光洁的小腿摆动着,赤裸的脚掌轻轻打着
节拍。那些鬼面蜂被她吸引,纷纷飞来,绕着苏荔的身体飞舞。

  毒蜂越来越密,就如同一层红色的烟雾,将苏荔硕长的身影裹在其中。不时
有毒蜂撞在弯刀上,发出金石撞击的声音,但没有一只去碰触苏荔的衣裙和赤裸
的肌肤。

  武二郎从货物中扯出一张牛皮,撕开裹住头脸和裸露的手脚。程宗扬一把拽
住他,「你想死啊!」

  武二郎哼了一声,抢过一枝火把就准备闯入蜂群。

  「蹲下!」

  程宗扬咬着牙低声喝道:「要是会花苗人的祭舞,你就去。要是不会,你就
给我老实蹲着!」

  蜂群中,苏荔洁白的手掌扬起,朝身后摇了摇,示意他们不要乱动。武二郎
泄了气,一面抖开牛皮,把一只落单的鬼面蜂拍得稀烂。

  花苗汉子的歌喉猛然高亢起来。蜂群中传来一阵异样的波动,嗡嗡声变得更
加激越,仿佛被激怒一般。

  苏荔曼声吟唱着古老的祭歌,缓步踏入森林,那些鬼面蜂也随之飞去。剩下
几只漏网的,不是被浓烟驱散,就是被武二郎等人拍死。

  那些花苗汉子持刀边舞边行,用歌声呼应着蜂群的嗡嗡声。商队面临的危机
暂时解除,程宗扬立刻要了两枝火把,一手拿着,拔腿跟了过去,谢艺不作声地
跟在后面。接着吴战威、小魏、石刚也追了过来。他们一半是好奇,一半也是担
心花苗女族长的安全。

  林中光线极暗,那枝牛油火把的光芒只照出丈许,就被黑暗吞没。程宗扬六
识的灵觉比以往敏锐了许多,也只能看到那团由毒蜂构成的红云,和蜂影中修长
的身影。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程宗扬身边抢过,武二郎猛虎般的身形出人意料的敏捷,
从密林中穿过,几乎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忽然武二郎停下脚步,昂起头颅。程宗扬举起火把,只见头顶丈许的高处,
悬着一团巨大的阴影。

  那是一颗巨大的蜂巢,高度超过一丈,庞大的体积将它所依附的松树都扯得
弯折下来,仿佛一盏巨大的灯笼。腊质的蜂巢表面附着无数朱红色的鬼面蜂。它
们密密麻麻在蜂巢间钻进钻出,不时有拖着毒钩的鬼面蜂振翅飞起,加入到苏荔
身边盘旋的蜂群中。

  苏荔轻轻拍着弯刀,边歌边舞。她舞姿轻柔而优美,鲜艳的红裙在蜂影中飘
扬舞动,白皙的大腿上,那圈青黑色的纹身隐隐发出亮光。但程宗扬清楚看出她
额头的汗珠,这颗蜂巢体积超乎想像的庞大,她的祭歌也未必能安抚这些愤怒的
鬼面蜂。

  蜂群越聚越多,将苏荔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忽然,一个身影箭矢般射出,谢
艺挥起钢刀,一刀劈入蜂巢,他这一刀劈得极深,几乎连肩膀也陷入其中。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谢艺毫不停顿地探身钻入蜂巢,接着又闪身退出。他
头上衣上沾满金黄的蜂腊与蜜汁,钢刀咬在口中,两手高高举起,手中托着一只
巨大的鬼面蜂。

  那只鬼面蜂体型比苏荔身边的毒蜂大了数倍,腹部极长,尾端的蛰针就像一
支血红的尖钩,在谢艺手上微微蠕动。它翅膀极短,仅能覆盖腹部的一半,已经
失去了飞行的能力,但翅上鬼面骷髅图案却浓重无比。

  谢艺一手抓住蜂后的翅根,一手抓住蜂腰,那支血红的蜂钩虽然不住前挺,
谢艺的手掌却稳若磐石。

  谢艺咬着钢刀的脸上仍带着那种从容而浅淡的笑容,甚至还伸出舌尖,舔舐
刀背淌下的蜜汁。

  飞舞的蜂群猛然一滞,接着朝谢艺飞去。谢艺静静品尝着蜜汁的甜美,然后
肩膀一耸,倒退着掠上巢顶的横枝,接着飞身掠往林中。

  鬼面蜂硕大的复眼射出鲜亮的红色,潮水般从众人身边飞过,发出激烈的嗡
嗡声。包括武二郎在内,所有人都屏住气,一动也不敢动。好在那些毒蜂对他们
毫不理会,紧贴着他们的身体疾飞掠过,连蜂巢内的鬼面蜂在内,不多时就走得
一个不剩。

  苏荔呼了口气,面孔微微发白,她身上的红裙已经被汗水湿透,如果不是谢
艺突然出手掠走蜂后,她此时已经力竭,再无法维持祭把的歌舞。

  武二郎虎吼一声,五指如钩挥到苏荔颈后,抓住一只偷袭的鬼面蜂,拧断了
它的毒针。苏荔盘起的长发也被汗水湿透,髻侧那朵红花微微坠向一边。她朝武
二郎嫣然一笑:「谢谢。」

  武二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扶了扶她髻侧那朵红花。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唐
突,讪讪道:「歪了……」

  苏荔火辣辣的凤目朝武二郎眨了眨,然后笑吟吟唱道:「上去高山望平川,
川上一朵红牡丹……」

  一边唱一边轻盈地走了过去。

  程宗扬低声道:「二爷,是你心歪了吧?」

  武二郎张了张嘴,忽然一拳打在树上,震得那颗裂开的蜂巢一阵摇晃。

  「武二?」

  「我忘词了。」

               第二章万舞

  花苗汉子们收集了干柴,掘好火塘。在感谢和祈求森林之神的庇佑之后,苏
荔亲手点燃了篝火。

  花苗人本来要趁夜赶到熊耳铺,在得知商队准备宿营之后,他们慷慨地同意
与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一同留在危险的森林中。

  随着篝火的升腾,众人的情绪也随之高涨。从蜂巢取出的蜜汁足足装了二十
口坛子,每一滴都如同金黄的琥珀。而坛中原来盛的美酒,则给那些花苗汉子带
来更大的惊喜。

  按照花苗的习俗,他们先祭把了神灵,然后把酒坛放在中间,众人围着篝火
坐成一圈,用一支长柄勺轮流饮酒。

  「花苗人不会酿酒,平常是用金砂换酒来祭把神明。」

  祁远嘿嘿一笑,「现在有酒,说不定花苗人一会儿还会跳起祭神的万舞。」

  祁远的笑容中包含着兴奋和期待,一丝感慨,还有隐约的怀念。

  正说着,一名喝红脸的花苗汉子跳进圈子里,他一边高声唱着,一边摇晃着
肩膀伸出手来。

  那些花苗女子挤坐在一处,她们笑着将一名同伴推揉出来。那女子脸色微微
发红,眼睛却亮得如同夜空中的寒星。她展开歌喉,与那男子一唱一答,然后把
手交给对方。

  接着站出来的是卡瓦,和其他花苗汉子一样,他身材虽然不太高,但手脚长
大,举止剽悍,他一边歌唱,一边直接把手伸给一名脸蛋圆圆的花苗女子。女伴
的笑闹声中,那女子大方地站起来,拉住卡瓦的大手,与他并肩站在一处。

  越来越多的男子出来,邀请自己心仪的女伴。他们手拉着手,男女混杂地围
成一个圈子,围着篝火起舞。花苗人的舞蹈和歌声一样奔放而热情,浑厚的男音
与清悦的女音此起彼落,又完美地交织在一处。伴着歌声,他们像一圈五彩的花
环,时而聚拢,时而散开。

  那些娇美的花苗女子穿着窄窄的筒裙,一个个皮肤白嫩,眉目如画。她们纤
细的脚踝大多都戴着碎碎的银铃,在篝火的光影中,那些女子雪白的小腿和纤足
赤裸着,随着歌声的节奏轻柔而欢快地跳动起落,脚踝上的银铃发出清脆悦耳的
铃声,别有一番美艳的风情。

  商队众人分成两个阵营,程宗扬等人聚在前面,一边看一边鼓掌叫好,连云
苍峰也面露微笑。云氏商会那些年轻汉子们却腰杆挺得笔直,坐得端端正正,显
示出军旅出身的严格纪律。

  这时程宗扬已经看出来了,这些北府军士卒的头领是那个叫易虎的汉子。他
身形魁梧,背后一杆尖枪从不离身。下午死在鬼面蜂毒钩下的那名汉子,是他的
手下。这一路双方相伴而行,能看出这些军士们同袍之间手足情深,但当鬼面蜂
被引走之后,易虎只冷静地吩咐军士们收殓了同袍的尸体,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看那些军士的样子,没有易虎发话,他们就是坐到天亮也不会动一下。

  花苗人的队伍女多男少,苏荔是族长,戴着面纱的少女和阿葭、阿夕要奉献
给龙神和巫王,剩下的还有三四名女子没有舞伴,她们明亮的眼睛不时望向这些
陌生的客人,火热的目光令人怦然心动。

  祁远忽然站起来,操着南荒蛮语唱道:「翻过高不见顶的青山,涉过深不见
底的河流,从五原走来的商人,冒昧地伸出手。比月一兄更美丽的花苗姑娘们啊,
谁愿意与我一起起舞,让神灵欢喜。」

  他略显生疏的歌声使剩下的花苗女子笑成一团,然后一名身材纤细的女子起
身唱道:「歌声飘到了我面前。远方来的朋友,你跋山涉水,走过弯弯曲曲的山
路,来到南荒就是我们的客人。」

  唱着,那女子接过祁远的手,祁远扭头朝程宗扬眨眨眼,融入跳舞的人群。

  「祁老四还有这一手?」

  程宗扬看着场中。其貌不扬的祁远就像换了个人,跳起花苗人的舞蹈也似模
似样,与那些花苗汉子相比毫不逊色。

  吴战威笑得眼都成一条细缝,「老祁当年可风流着呢,还跟一个花苗女子好
上了,后来……」

  吴战威咂了咂嘴,没有再说。

  程宗扬心里一动,想起祁远讲的故事,「不会是他把人家甩了吧?」

  吴战威摇了摇头,「你别看老祁圆滑,其实是个重情义的汉子。那次的事…

  …唉,临走时那女的追出几十里,一边追一边哭,老祁在车里也哭,眼泪淌
得跟泪大似的。后来他又来南荒,结果中了瘴气,差点儿没命,还拼着去花苗找
人。

  从南荒回来,他大病一场,躺了半年才能起身。你别看老祁现在爬个山都喘,
当年身手比我都强,就是那次垮了下来。「

  「找到了吗?」

  「没有。听说是嫁人了,老祁也就死了心。往后只要走南荒,老四都是头一
个,只是不去花苗。」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再去看祁远那张青黄的面孔,似乎顺眼多了。

  有祁远带头,几个胆大的年轻护卫也蠢蠢欲动,程宗扬干脆一挥手,「想去
就去,只要别给我丢脸。」

  石刚讪笑着蹿出去,找了他最中意的一个姑娘,那花苗女子却把手递给了更
英俊的小魏。石刚碰了一鼻子灰,正要打退堂鼓,另一名女子却笑盈盈起身,拉
住了他的手。石刚顿时心花怒放,一张脸笑得见牙不见眼。

  程宗扬拍了拍吴战威的肩,「吴大刀,你不去?」

  吴战威头摇得什么似的,「老吴耍刀行,这个不行。那姑娘们的光脚丫又白
又嫩,老吴一不小心踩上就完了。」

  说着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凝侍卫长不在这儿,你怎么不去?」

  上了山崖之后,凝羽一直没有现身,程宗扬已经习惯了她的突然消失,也不
在意,回笑道:「我等着看二爷的乐子呢。」

  那边武二郎抿了抿浓密的鬃发,起身像头出林的猛虎般大步走了过去。

  「上去高山望平川,川上一朵红牡丹。」

  武二郎高声唱道:「看起来容易摘起来难,摘不到手里是枉然。阿妹的红牡
丹呀,摘不到手里是枉然。」

  程宗扬一口酒全喷了出来,武二这歌词也太赤裸裸了吧。如果自己在街上对
一名陌生女子唱着要摘她的红牡丹,最便宜也要吃一个耳光。

  苏荔脸也微微有些发红,好在武二郎这段词用的并不是南荒蛮语,族里人未
必能够听懂。她背着手,微微抬起下巴,唱道:「白武族的勇者呀,如果你会祭
神的万舞,就把你的手伸出来。」

  武二郎喜上眉梢,毫不犹豫地伸出大手,「如果我撒谎,就让鬼面蜂的毒钩
扎遍全身!」

  苏荔笑啐一口,把洁白的手掌递给他。武二郎轻轻一扯,苏荔盈盈起身。

  花苗人正跳得开心,两人一踏入圈子,那些花苗男女立即聚拢过来,把两人
围在中央。男人们发出「喔喔」的叫声,脚板用力踏地,打出节拍,花苗女子舌
尖在齿间轻颤着,欢快地唱着「阿哩哩」简单的音节从她们纯银般的歌喉流淌出
来,有着天籁般的纯美。

  程宗扬靠在树上道:「云老哥,万舞是什么舞?」

  「花苗人祭天、祈神、出征、求雨都用万舞。」

  云苍峰说道:「大概种类太多,才叫万舞。花苗以外的地方很少能见到。」

  程宗扬看向另外一边,「谢兄?」

  谢艺身上的蜂腊和蜂蜜已经抹去,但仍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他温和的笑容充
满了成熟男子的魅力,令人想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从鬼面蜂的追逐下脱身的,谢艺对当时的经历只笑而不
语。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些鬼面蜂再也没有出现过。因为某一个原因,它们甚
至放弃了原来的蜂巢,消失在密林深处。

  「王子朝的︽百舞图录︾考据过万舞的源流。」

  谢艺娓娓言道:「着者称,万舞是花苗的祖舞。花苗本来被称为花蝎,而万
字就是蝎字。」

  说着谢艺在地上写一个「万」字,一边划一边解释道:「万字前有双钳,背
腹覆甲分节,尾部还有一个弯曲的蝎钩。」

  云苍峰看着那个苍劲古朴的万字,良久才抚掌叹道:「这万字老夫写过无数
次,从来都没发现它是蝎子的图案。现在看来,果然首尾俱全,形神皆备。」

  「这么说,万舞就是蝎舞了?」

  「也许吧。」

  谢艺微微笑着说道:「王子朝从未到过南荒,只是一家之言,未必就是实情。」

  场中的万舞愈来愈激越高亢,花苗男子们做出种种战斗的动作,已经喝醉的
卡瓦高声欢呼,两手飞快拍打着自己古铜色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那些花苗女子
白皙的脸颊浮现出两片红云,她们扬起手臂,赤裸的小腿伴随着歌舞的节奏来回
摇摆甩动,两足白如霜雪。

  祁远与那些地地道道的花苗汉子一样拍肩击胸,高呼欢舞,青黄的面孔浮现
出亢奋的血色,仿佛花苗人的灵魂已经融入他的血脉。

  花苗人身材普遍不高,族长苏荔高挑的身材完全是一个异数。她一米九的身
高,也只有武二郎的凛凛雄躯才能配得上。两人一个高大魁梧、龙精虎猛,一个
修长丰挺、貌美如花,毫无疑问地成为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万舞的舞姿热烈而奔放,充满撼动人心的力量。熊熊燃烧的篝火间,苏荔雪
肤花貌,衣红似火,她双颊微红,美目中散发出逼人的艳光。

  忽然,高亢的歌声低缓下来,聚在一起的花苗男女手挽手向后散闻,变成一
个圆环,篝火旁只剩下武二郎和苏荔这一对男女。

  苏荔两手贴在腰侧,凤目妖娆地看着武二郎。她缓缓抬膝,那条光洁的美腿
从裙间探出,轻盈地迈出步子。武二郎脸上金黄的虎斑微微鼓起,他昂起头,发
出「喔」的一声龙吟虎啸般的长啸。

  苏荔手臂扬起,洁白的裸足点在地上,围着篝火旋转起来。旁边的花苗男女
不再唱歌,而是有节奏地拍打着肩膀,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喜悦和兴奋的表情。

  苏荔的舞姿繁复异常,散开的红裙仿佛一朵盛开的牡丹。她旋着身,像飞舞
的鲜花般绕过燃烧的篝火,离武二郎越来越近。

  当武二郎啸声停止,苏荔同时舞到他身旁,绕着他的身体飞快地旋转着。她
丰满的双乳不停耸动,硕长而柔软的身体仿佛是一株摇曳生姿的藤蔓,攀附在武
二郎高大如同参天巨树的身体上。

  武二郎筋骨如铁,宽阔的胸膛不住起伏。忽然他手臂一抬,揽住苏荔纤细的
腰身。苏荔飞旋的红裙散落下来,整个身子依在他宽大的手掌上。接着白滑的腰
身向后弯去,那条白美的玉腿扬起,将秀美的玉足搭在武二郎肩上。

  两人四目交投,武二郎金色的虎斑冒出汗珠,他揽住苏荔的腰臀,肩膀扛着
她一条扬起的美腿,然后上身后仰,腰腹向前挺出,以一个雄武的姿势在她腿间
的部位挺动着。

  程宗扬瞪大眼睛:「这哪里是舞蹈,完全是在模拟性交动作。」

  谢艺淡淡笑着说道:「前人在书中曾经记载过,万舞的高潮是男女起舞,模
仿蝎群交配的场景。谢某有幸目睹,与书中记载相互印证。古人诚不我欺也。」

  云苍峰看到程宗扬的惊讶,也笑着解释道:「南荒人认为男女之事能使得土
地肥沃,部族繁衍。有些南荒部族会在春耕时,选出部族最美貌的男女,在待耕
的土地上交合,来祈佑丰收。」

  说话间苏荔已经在篝火旁躺下,两腿弯曲着张开。武二郎雄壮的身体伏在她
身上,腰腹隔着红裙在她两腿之间起伏。这时周围的花苗男女们也双双纠缠在一
起,和苏荔一样,她们仅仅是做出种种诱人的动作,彼此的身体并没有直接贴在
一起。

  篝火的热度仿佛越来越高,每个人额头都淌出闪亮的汗水。那些北府军的士
兵正襟危坐,一个个脸涨得通红。吴战威打趣地朝易彪比了个手势,呵呵而笑。

  易彪那张脸红得像紫茄子一样,腰背仍挺得笔直。

  篝火另一边,只剩下三名花苗女子还留在原地。戴着面纱的新娘安静地坐在
树下,半边身体都被阴影遮住。她两手放在身前,胸前鲜红的嫁衣紧绷着,微微
起伏。

  阿葭粉颊微红,垂着头,一手拉着颈中红珊瑚磨制成的珠链。只有阿夕瞪着
圆圆的大眼睛,眼睫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淫靡的舞蹈,小嘴微微嘟起,表情既充
满兴奋又有些不满。

  阿夕视线从场中移开,那双灵巧的眸子游移着落在程宗扬身上。程宗扬戏谑
地朝她眨眨眼,花苗少女吐出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又示威般地挺了挺胸。

  程宗扬指了指场中的苏荔,又指了指她的胸,然后竖起手指摇了摇。阿夕像
气恼的小猫一样瞪了程宗扬一眼,她看了看四周,然后解开胸前的衣钮,露出一
片白嫩的肌肤,骄傲地挺起。

  火光下花苗少女的酥胸显露出饱满的曲线,肌肤白得刺眼。程宗扬没想到她
这么大瞻,只好认输,朝少女裸露出一半的雪乳挑起拇指。

  阿夕得意地掩上衣襟,朝他皱了皱鼻子。接着眼珠一转,又悄悄去掀新娘的
嫁衣。

  一直娴静如画的新娘仍垂着头,那双交握的手掌轻轻一滑,拿住了阿夕的手
腕。

  阿夕眉头拧紧,露出吃痛的表情。新娘松开手,又在阿夕手背上狠狠拍了一
掌。阿夕不敢作声,只幽怨地看了新娘一眼,不甘心地拨弄脚踝的银铃,一边不
时去看程宗扬。

  程宗扬正看得有趣,谢艺忽然道:「程兄可有意算一卦?」

  「哦?」

  谢艺不等他答话,便从袖间取出三枚铜铢,随手撒在地上。

  「程兄好运道。」

  谢艺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说道:「今夜子时,离此西南,百丈之外,程兄必
有奇遇。」

  「什么?」

  「是真是假程兄届时便知,」

  谢艺从容收起铜铢,「此乃命中定数,违之不祥,还请程兄谨记。」

  没等程宗扬明白过来,谢艺已经拱手一揖,起身施施然离开。

  这时场中的万舞已经到了最高潮,苏荔以兽禽虫豕通行的交尾姿势伏在篝火
前,武二郎单膝跪地,两手抱着她的腰肢,在她臀后大力挺动。周围的男女做出
各种姿势,一对对交缠在一处,模仿着蝎群交配时纠缠翻滚的姿态。

  他们不再歌唱,而将全部身心都融入这神圣的舞蹈中。虽然隔着衣物,但他
们充满激情的露骨动作,却将男人的强壮和女人的柔顺与美艳表现得淋漓尽致,
连程宗扬也禁不住心旌摇动。

  对于花苗人来说,世上最大的神迹莫过于血脉的延续和种族的繁衍生息。男
女交合,新生命的降生,一切都充满神秘而可敬畏的力量。他们用万舞来祭把这
伟大的力量,祭把使他们一代代繁衍的神明。

  花苗的女族长裸露的肌肤布满亮晶晶的汗水,她红裙滑在一边,露出一侧丰
满的雪臀,那条白滑的大腿完全暴露出来,白腻而又修长。一串汗珠从她大腿上
缘的纹身淌过,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湿淋淋的艳光。

  苏荔发髻微微松开,一缕乌亮的发丝垂在脸侧。她微微偏着头,一双美目不
时望向身后充满雄性气息的身影,一边弓着腰肢,竭力向后挺动雪臀,似乎正在
与身后的男子做着激烈的交合,那张艳丽的玉脸上满是艳丽的笑意。

  终于,一切都安静下来。篝火渐渐熄灭,燃烧过的木柴在火塘中闪动着暗红
的光芒。

  宿营的商队撑起帐篷。白湖商馆用的是普通布帐,鬼面蜂的袭击使他们失去
了一匹马和两匹走骡,所幸没有折损人手。护卫和奴隶们三三两两住在一处,虽
然简陋,还能够容身。

  云氏商会除了云苍峰用一顶油布制成的小帐,军士们用的都是牛皮帐篷。那
些皮帐庞大沉重,但制作精良,工艺考究,每顶帐篷能住八人,只用两顶就足够
所有人住下,算起来比商馆的还轻便一些。

  花苗人更简单,他们砍来几片巨大的芭蕉叶,给新娘搭了一顶帐篷,留了两
名汉子守护,其他人便散入树林中。不出所料,那些花苗人都是一男一女相携离
开。让程宗扬惊奇的是,小魏竟然也跟刚才同舞的花苗女子一起钻进林子,却没
有一个花苗人露出异样的表情。

  「南荒跟六朝不一样。花苗人的风俗是女子满十五岁,家里就用石头给她垒
一间屋子,让女儿自己住,有相好的就可以留宿。」

  祁远抿了口酒,龇牙咧嘴地说道:「等嫁了人,花苗女人就贞洁起来,不管
以前有多少相好的,成了亲就只认丈夫一个。」

  「六朝人认为南荒的风俗不好,说是淫乱。我瞧着花苗人这风俗倒比六朝好
些。六朝人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一男一女没见过面就硬撮合成一家。运气
好的倒也罢了,遇上不合适的,免不了吃一辈子的苦。哪像花苗这样,过得顺心
自在。」

  「别人说花苗人性淫,不知道礼法,是禽兽之行。可花苗人女不为娼,男不
为盗,成了亲的男女守在一处,你好我好。比起那些偷汉子、养小老婆的,可强
到天上去了。」

  祁远笑着摇了摇手,「我是喝醉了乱说的,这些话你听过就算。」

  程宗扬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口,「我觉得你说的挺对。」

  祁远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他嘶哑着嗓子,低声唱道:「一月桃花开满山,见不到妹妹心里
面烦。半夜想起梦中见,醒来隔水又隔山……」

               第三章异艳

  营地的声息在身后渐渐远去。程宗扬运足目力,在黑暗中辨识着方位。那些
高大的松树显示出粗犷的轮廓,夜色像一层深灰的厚纱,笼罩其间。偶而有几只
萤火虫飞过,尾端的萤光忽明忽灭,画出一道隐约的光弧。

  这个世界的夜晚静谧非常。经历过前生都市里不夜的灯火,这样的夜晚总在
提醒程宗扬自己异乡人的身分。

  凝羽从西门庆那里得来的功法并不完整,但对于程宗扬来说已经足够。在凝
羽的倾身传授下,他终于开始触摸到修练的途径。自己就像一条小溪,缓慢地积
蓄着力量──虽然在凝羽眼中,程宗扬身上仍然充满许多令人不解的谜团。

  「修练者根据修为的深浅和力量的强弱,大致可以分为九个等级。前三个等
级──筑基、内视和生象,普通人经过修练都可以达到。第五级的坐照,是强者
的分界线。大多数修练者终其一生,也无法进入第五级的境界。」

  在凝羽的解说下,程宗扬了解到,在这个世界里,力量并不仅仅是武侠中的
内力那样简单。无论羽族、人类还是其他种族,获得力量的方法都是修练三真─
─真元、真阳与真气。三者相辅相承,又各成体系。简单来说,真元是元命与神
识,真阳是活力与生机,而真气则是能够施展的力量。

  真元、真阳与真气被称为修练者的三宝。按道理来讲,只有真元稳固,真阳
才能充盈;真阳充盈,真气才能充沛。但由于修练者资质的不同,有些人更适于
修练真元,他们力量平平,元命与神识却异常强大,这些人往往由于擅长法术而
被称为御法者。至于大多数人,修练所显示的成效都在于力量与真气,他们多半
长于格斗,成为这个世界的武者。三者之中,只有真阳最少有人修练。它更像人
体的血液,虽然必不可少,但拥有比常人多数倍的血液,远不如拥有强大的神识
和力量那样实用。

  凝羽的困惑就来自于此。程宗扬的真元略有根基,刚刚越过第一级筑基,进
入第二级内视的水准;真气只能算是初学者,比商队那些护卫还略有不如;可他
的真阳却浓郁异常,远远超过了她所能理解的范畴。

  面对凝羽的疑问,程宗扬也无法解释。也许这种异状来自于他那个莫名其妙
的生死根,但程宗扬不明白为什么转化的不是真元或者真气,让他迅速成为一个
伟大的法师或是武者,却偏偏是没有什么攻击力的真阳。

  不过这些真阳也为程宗扬带来了一些意料之外的补偿。至少,自己没有死在
蛇彝人的毒牙之下。只用了两天时间,喉部的伤口就平复如初。其他方面也有些
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长途跋涉之下,自己还有余力与凝羽肉搏一场,没有累得
像条死狗。

  密不透风的森林忽然露出一片空隙。也许是雷击引起火灾,方圆数里的巨树
被烈火焚毁,只剩下残缺而乌黑的树干。没有枝叶的遮蔽,大片大片的藤蔓和灌
木在空地间疯狂地滋长起来,那些仿佛不会凋谢的花朵在夜色下收拢,变成一个
个巨大的花苞。水雾凝成的露珠悬在花尖,闪烁着点点星光。

  大概就是这里了。程宗扬停下脚步,脑海中浮现出谢艺温和而又略带狡黠的
笑容。

  「今夜子时,离此西南百丈之外,程兄必有奇遇。」

  程宗扬并不太在意奇遇,他好奇的是谢艺这个人。

  一个孤独的行者,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能走进这片蛮荒之野。那么他是为了什
么理由?

  谢艺是不是真的会算卦,程宗扬并不知道。但他相信谢艺绝不是一个信口开
河的人。那么他说的奇遇又是什么?

  程宗扬在一片宽大的蕨叶上躺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飞舞的萤火虫。这些
萤火虫应该是真的,气息很平静。如果现在再出现凝羽用月光凝成的蝴蝶,自己
也能分辨出来了吧。

  远处的树干仿佛风化的石林,在夜色中无声的矗立着。身下的蕨叶不知道是
什么植物,肥厚的叶片贴在地上,宛如绿色的丝绒,躺上去让程宗扬想起自己曾
经买过的一条算丝被。

  那个时候,躺在自己旁边的是紫玫……程宗扬心里微微一酸,不由自主地摸
了摸身侧的背包。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随着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六朝商人,自己与以前
那个世界也仿佛越来越远。他常常害怕自己会忘掉了以前的世界,但想起来时,
心里只有酸涩。那个世界在记忆中依然清晰,却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只能
回味,无法触摸。

  现在自己与那个世界的联系,只剩下这只干瘪的背包。情趣内衣、按摩棒、
保险套、摇头丸……想起这些「神奇」的物品,程宗扬只能苦笑了。

  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道苗条的身影出现在夜色下。她双手抱
着身体,惊惶地看着四周,小声唤道:「阿夕……阿夕……」

  那是花苗队伍里两名伴娘之一的阿葭。令人惊奇的是,她身体是赤裸的,除
了颈子那串红珊瑚珠串,她身上再没有任何衣物。她用双手掩住赤裸的乳房,长
发湿淋淋贴在肩上,玉体曲线动人,白嫩的肌肤刚刚洗浴过,还有未干的水迹。

  「阿夕……」

  她声音微微战栗着,带着一丝哭腔。

  程宗扬屏住呼吸,同时睁大眼睛。这会儿显然不是助人为乐的好时候。如果
这个时候站出去,对方会不会领情不说,其他花苗人闻讯赶来,说不定还会把自
己当成淫贼。

  花苗女子本来就美貌迷人,何况阿葭还是从族中精心挑选出来送给巫王的礼
物。

  那少女俏生生立在没膝的蕨叶间,光洁的身体仿佛一尊玉像,白净细腻,曲
线玲珑。

  她双手掩胸,白嫩的雪臀圆圆翘起,双腿白美圆润。在她平坦的小腹下,几
缕乌亮的阴毛被水打湿,柔顺地贴在身下。

  阿葭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她腰肢纤细而柔软,走动时圆翘的裸臀随着腰肢
的摇摆轻轻扭动,让程宗扬情不自禁地挺举起来。

  花苗人是天蝎的后代,不会长着蝎子的尾钩吧?程宗扬悄悄抬起头。

  阿葭惶然地四处张望,她转过身,姣好的背影显露出来。她的身体与人类少
女并没有太多区别,臀后也没有可怖的蝎尾,只是臀部的尾椎微微突起,周围隐
隐覆盖一片薄薄的甲壳,就像一条银白色的丁字裤,从臀缘没入臀沟。

  忽然,阿葭脚下绊住什么东西,一跤跌倒,整个人都伏在碧绿的蕨叶中,只
露出白腻的雪臀和肩背。阿葭像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短促的惊叫一声,身子颤
抖起来。

  程宗扬立即跳起来冲了过去,「怎么了?」

  阿葭双膝跪在地上,圆臀向上翘起,雪白的臀肉微微分开,少女娇美的密处
隐约绽露出来。听到程宗扬的声音,她不顾一切地转过身,双乳跳动着抱住程宗
扬的双腿,把脸埋在他大腿上,浑身颤抖不已。

  被这样一名赤裸的美少女紧紧抱住,感觉很香艳。但程宗扬来不及享受,就
硬生生停住脚步。

  阿葭绊倒的地方立着一棵烧残的松树,树下爬满半人高的蕨类植物。其中一
些蕨叶明显被利刃砍过,断枝间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

  南荒危机四伏,程宗扬一直随身带着刀。他抽出刀,小心翼翼地挑开蕨叶。

  蕨叶下,一双灰色的眸子正空洞地望着自己。一具赤裸的女尸肢体僵硬地跪
在地上,背后靠着烧黑的树炭。她年龄很小,娇美的脸颊两侧各有一道细细的蛇
鳞,似乎还不到十六岁,小腹却像临产的孕妇一样又圆又大,高高隆起,小腹白
皙的肌肤被撑胀得变成薄薄一层,几乎透明。

  程宗扬已经见过许多类似的尸体,一眼就认出她是蛇彝族的少女,而且很可
能来自于他们路过的蛇彝村寨。因为在她圆滚滚的腹球上,用血迹绘着一幅鬼王
峒的笑脸图案,血迹已经凝成紫黑的颜色。

  蛇彝少女赤裸的胴体留着被利爪撕扯过伤痕,伤口极深,却没有丝毫血迹。

  她下体更是被人残忍掏弄过,受伤的阴户大张着,股间沾满黄褐色的污迹。

  这里距离蛇彝村有三、四天的路程,一名受伤的少女根本不可能走这么远。

  很明显,那些凶手在村中大肆奸杀之后,又把这蛇彝少女掳走,一路淫玩,
然后把尸体丢弃在林间。

  从尸体的血迹判断,蛇彝少女被遗弃在丛林里的时间,是在两天以前。想到
那些凶手曾经在附近住过,程宗扬背后就一阵冷飕飕的发寒。

  阿葭抱着他的腿,飞快地说着什么;可程宗扬一个字都听不懂。

  程宗扬扶起阿葭颤抖的肩膀,「别怕。她已经死了。我们赶快回去。」

  阿葭越说越急,一边说一边摇头。

  程宗扬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已经死了,不要再害怕。我们赶
快回去。」

  阿葭用南荒蛮语咿咿哩哩说着。她像是被那具尸体吓呆一样,无论程宗扬怎
么说,都不放手。

  程宗扬着急起来,谢艺说的奇遇就是这倒楣事?还不如让那家伙自己来呢。

  花苗少女光溜溜的身体搂着是不错,可旁边还有具尸体睁眼看着,那感觉也
太诡异了!

  程宗扬半拖半抱地搂着阿葭退了几步,直到那具尸体被蕨叶遮蔽,看不到她
的视线,才道:「我们回去再说!」

  阿葭还咿咿哩哩说着,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他们两个彼此听不懂对方
的话,打手势也表达不出彼此的意思。程宗扬越听越是头大,「我听不懂,别再
说了!」

  阿葭急切地说着,已经急得哭了出来。

  程宗扬也急得浑身出汗,早知道应该把祁远带来,好歹他能听懂这丫头在说
什么。

  程宗扬气急败坏地喝道:「闭嘴!」

  阿葭仍然惶急地说着。

  程宗扬一阵光火,抬手朝阿葭赤裸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花苗少女的声音立即中断。阿葭睁着圆圆的眼睛,有些
错愕地望着程宗扬。

  程宗扬也有些尴尬,讪讪地收回手。

  让他难堪的是,这一巴掌打上去,自己竟然不合时宜地勃起了。说起来这花
苗少女的屁股手感真不错,白生生又滑又嫩,像一颗光溜溜的皮球,充满弹性。

  阿葭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身子,有些慌乱地抱住双乳。她细白的牙齿咬住
唇瓣,脸渐渐红了起来。

  自己穿的整整齐齐,却让一个少女光着身子,未免太不恰当。意识到对方的
尴尬,程宗扬急忙解开衣服,想替阿葭披上。

  但他的动作却让阿葭误会了。阿葭脸颊时红时白,然后鼓足勇气,扬起脸唱
歌似地向程宗扬说了几句。

  如果她说英文,大家还可以交流一下。可这些南荒蛮语,程宗扬完全不知所
云,只好摆出和蔼的笑容,频频点头。

  阿葭脸色更加红艳,她水灵灵的妙目瞥了程宗扬一眼,然后两手抱着胸乳,
羞赧地平躺下来,一边顺从地张开双腿。

  正在解衣服的程宗扬像呆头鹅一样,看着花苗少女白嫩的双腿像玉扇一样打
开,腹下那娇嫩而柔美的性器,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绽露出来。

  少女的密处宛如一朵花苞,娇红的色泽鲜嫩欲滴。在她大腿内侧雪白的肌肤
上,也有一处纹身,却是一尾朱红的蝎子,蝎尾挑起,指向股间的蜜穴。

  阿葭的话程宗扬一句都没听懂,不知道因为什么造成了这样的误会。如果说
刚闻始程宗扬还有心想解释,当花苗少女白滑的双腿完全张开,那点念头早已抛
到九霄云外。

  祁远说的没错,花苗的女子风气果然很开放。这会儿他们两个还算是陌生人,
而且彼此言语不通,这个花苗少女却主动敞露出身体……

  此刻已是深夜,周围的山林中,不知有多少花苗男女正在做着同样的事。程
宗扬俯下身,呼吸变得火热。

  身后不远处,那具蛇彝少女的尸体掩在茂密的蕨叶间,睁开双眼空洞地望着
天际。

  忽然她腹上那个由圆形和三角组成的鬼脸抖动了一下,接着,那颗白皙的腹
球微微滚动起来。腹上的鬼脸也随之变形,仿佛妖异而又诡秘地哈哈大笑。

  花苗少女白滑的胴体躺在一片巨大的蕨叶上,随着呼吸微微战栗。她肢体纤
细而柔美,腰腹的部位覆盖着一道半透明的甲壳,大腿内侧那只红蝎栩栩如生。

  程宗扬搂着阿葭的腰肢,一手沿着她的纤腰向后摸去。那层甲壳光滑而略带
弹性,硬硬地包覆着粉嫩的臀肉,壳尾没入臀沟。

  手掌从少女滑凉的肉体抚过,指尖一软,触到一团柔腻的蜜肉。程宗扬停下
手,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身下的花苗少女虽然紧张得微微战栗,也被他引得笑
了起来,紧绷的身体略微松弛了一些。

  程宗扬托起阿葭洁白的双腿,放在腰侧,然后用双手剥开少女鲜嫩的密处。

  阿葭羞赧地侧过脸,在碧绿的蕨叶映衬下,那具洁白的胴体温凉如玉,股间
娇柔的鲜花被剥得完全绽开,流缢出蜜肉红腻的光泽。

  程宗扬阳具一阵冲动,胀得仿佛要爆裂一般。他搂住少女的腰肢,挺身顶住
穴口,将阳具慢慢插入少女体内。

  阿葭腋下和腰腹的部位反射出与肉体不同的光泽,那些残留的甲壳,显示出
花苗少女来自于天蝎的血统。即使在燠热的南荒,她的肉体依然温凉,让程宗扬
想起传说中的冰肌玉骨。

  微绽的蜜唇湿湿的,又滑又凉。阳具往前一挺,没入柔腻如脂的蜜肉间,顶
住那个细小的肉孔,将它挤得张开。

  程宗扬微微退了一下,然后再次向前挺身。那张柔嫩的穴口被顶得凹陷,然
后一滑,裹住龟头。

  阿葭身体震颤了一下,露出一丝吃痛的表情。

  龟头挤入窄紧的穴口,刚插进寸许,就触到一层柔韧的薄膜。程宗扬有些意
外地停下来,「你还是处女?」

  阿葭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然后羞赧地点点头。

  连处女都这么大胆,难怪到过花苗的人都对花苗女子念念不忘。程宗扬搂住
阿葭的腰肢,阳具用力一挺。少女皱紧眉头,白滑的双腿攀在程宗扬腰间,玉体
吃痛地向上弓起。

  初次破体的阿葭并没有淌出太多鲜血,她柔润的雪臀悬在半空,身下的蕨叶
被压得皱了起来。滑嫩的美穴紧紧套在阳具上,仿佛无法承受阳具的粗大般,被
顶得凹陷下去。

  花苗女子风气确实要开放得多,最初的疼痛过后,阿葭拧紧的眉头松开,展
颜向程宗扬一笑,然后说了句南荒语。

  话的内容虽然听不懂,但少女像唱歌一样的咿咿哩哩声很好听。当阿葭玉腿
抬起,程宗扬明白过来,将她白嫩的双脚架在肩上,使她下体抬起,摆成更容易
进入的姿势。

  阿葭双腿白润可爱,她两脚翘起,大腿紧并着,浑圆的臀部整个暴露出来,
柔嫩的阴唇软软合在一起,中间插着一根粗大的阳具。随着阳具的抽送,阴唇随
之翻进翻出,合拢时白软如雪,翻开时,蜜肉一片红艳,就像一朵不住开放的花
朵。

  不知道是自己的阳具变得更加粗壮,还是花苗女子身材娇小的缘故,那张嫩
穴窄而浅紧,阳具插在里面,就像插在一个柔嫩而充满弹性的肉套里,每一下都
将蜜穴塞得满满的。

  阿葭两手抓住蕨叶,纤足绷紧,挺得笔直。随着程宗扬的挺动,她曼妙的肉
体在丝绒般的蕨叶上不住滑动,两团雪嫩的乳房在胸前抖动着,来回晃着圈子。

  程宗扬握住阿葭的双腿,就像乘在一匹雪白的牝马上,在无垠的原野纵横驰
骋。

  他抽送的频律越来越快,忽然精关一松,在阿葭体内畅快地喷射起来。

  也许是因为憋了一整天,这次射精畅快异常。程宗扬紧紧搂住阿葭柔软的玉
体,将阳具深深顶在她体内。

  一阵邪恶的冲动涌上脑际。恍惚中,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头凶猛的洪荒巨兽,
用他粗壮无比的阳具征服着身下的女体。正在射精的程宗扬没有停住动作,反而
越干越是用力。混着鲜血的浓精从少女柔嫩的蜜穴淌出,滴在厚厚的蕨叶上。

  直到阿葭掐住程宗扬的手臂,吃痛地低叫起来,那股邪恶的冲动才从脑际猛
然消失。

  程宗扬吃力地咽了口吐沫,慢慢恢复了神智。刚才那一瞬间,仿佛一个邪恶
的灵魂占据了自己的身体,虽然射过精,阳具依然坚硬如故。幸好只有一瞬,才
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

  一股冷汗顺着程宗扬的背脊直淌下来。他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就像头脑
被一只不明的生物完全占据。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余悸未消的程宗扬猛地回头,却见身后茂密
的灌丛、藤蔓、蕨叶……一片平静,枝叶参差,看不出丝毫异状。

  程宗扬心头掠过一片阴影。他抱了抱阿葭凉滑的身体,低声道:「我去那边
看看,马上回来。」

  程宗扬拿起自己的佩刀,朝身后的树丛走去。蕨叶间露出蛇彝少女白皙的面
孔,她仍保持最初的姿势,仰起脸,默默看着天际。

  程宗扬松了口气,刚想回去,心头微微一震。他立刻抽刀劈开蕨叶,只见蛇
彝少女圆滚滚的腹球仿佛被人切开般裂开一道巨大的伤口,里面的胎儿已经消失
了。

  程宗扬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自己和阿葭做爱的地方离这里不到五米,可
这女尸的胎儿就在自己背后消失了。

  蛇彝少女腹部的伤口平整得犹如刀切,如果是野兽,伤口不会这样整齐。可
如果是人,谁会来偷一具女尸的胎儿?

  也许只有问问祁远他们。南荒这地方,实在是太诡异了。

  像是怕惊动了那具女尸一样,程宗扬慢慢向后退去,然后又停了下来。

  蛇彝少女所有的伤口都看不到一滴鲜血,肌肤苍白得仿佛透明一般。而且她
的年龄未免太小,这样的年龄怎么可能已经怀孕待产?

  程宗扬握刀的手心渗出冷汗,他目光落在蛇彝少女腹上,看到上面几滴未干
的黏液。那些液体又黏又稠,除了蛇彝少女身上,她身边的藤蔓、蕨叶、草丛…

  …零乱地沾着同样的黏液,一路延伸到自己身后。

  程宗扬吸了口气,慢慢转过身去。

  远处,阿葭赤身坐在蕨叶上,她低着头,正用一片柔软的叶子抹拭下体。

  「阿葭……」

  程宗扬低声唤道。

  花苗少女抬起脸,朝程宗扬甜甜一笑。

  在她身后,一个妖异的黑影缓缓昂起头,伸出细长的尖肢。

               第四章向导

  阿葭雪白的胴体忽然一动,她低下头,疑惑地看着自己身下。

  一根黑亮的锥状物体穿透蕨叶,像一根粗大的针头,笔直刺进少女腹下。毒
素一瞬间麻痹了阿葭的肉体,她茫然坐在蕨叶上,看着那根腹针在自己体内越进
越深。

  那黑影从阿葭身后探出头来,它碟形的额头上并排生着四只眼睛,中间两只
大,旁边两只略小,黑亮的眼珠有着玻璃般的光泽。它昂起头,伸出两只尖长的
前肢,勾住阿葭肩头一推,少女僵硬的肉体缓缓向前倒去。

  妖物纵身跳到花苗少女光洁的粉背上,它像蜘蛛一样生着八条尖腿,身上布
满黑色的绒毛。黏液顺着它毛茸茸的尖肢淌在少女洁白的肉体上,留下闪亮的湿
痕。在它腹下,有一根尖长针状的物骼。此时阿葭伏着身子,白嫩的屁股向上翘
起。那妖物按住她的四肢,腹针从后捅进她的雪臀,在她穴中疯狂地吸吮鲜血。

  阿葭柔美的胴体迅速变得苍白,肌肤失去血色,和那蛇彝少女一样,变得几
乎透明。

  「铛」的一声,精钢打制的弯刀砍在妖物身上,发出金属般的声音。妖物绒
毛上的黏液湿滑无比,刀锋劈在妖物背上,随即滑开。

  程宗扬沉着脸,太阳穴上那处伤痕微微闪亮。他左手也握住刀柄,斜过身双
手持刀同时劈出,砍在妖物细长的尖肢上。

  这一刀程宗扬身手合一,用上了腰腹的力量。那妖物吱的一声怪叫,前肢冒
出几点火花,被硬生生削去一截。淀出几点似血非血的液体。

  妖物有八条尖肢,一条受伤,另外七条同时放开身下的女体,向后一弹,没
入浓密的蕨叶。程宗扬跨前一步,弯刀劈开蕨叶,只来得及在妖物后肢留下一道
刀痕,砍下一撮茸毛。

  那妖物看起来有半人大小,其实体积并不大,细长的弯肢一蜷,就缩成皮球
大小一团,滚进蕨丛。

  藤蔓的叶片一阵摇动,忽然一条细丝从蕨叶间射出,黏在松树的横枝上。那
妖物从蕨丛间疾射而出,转眼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阿葭静静伏在蕨叶上,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她白皙的肉体已经变得僵硬。刚
擦拭过的下体淌出一串血迹,娇嫩的蜜穴被妖物的腹针刺穿,穴口圆张着无法合
拢。短短片刻时间,她体内的鲜血就被妖物吸食大半,肌肤血色全无。

  夜色下,阿葭白嫩的臀部微微抬起,像皎洁的月轮般圆润。就在几个时辰之
前,阿夕恶作剧地扯开这个花苗少女的裙子,将她雪白的屁股裸露出来。就在刚
才,自己成为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

  程宗扬提刀的手微微颤抖,忽然狂吼道:「老四!」

  「是阴蛛。」

  祁远额头汗涔涔的,脸色青得发黑。

  「这东西靠吸血为生,白天躲在洞穴里,只在晚上出来。说是蜘蛛,其实又
跟蜘蛛不一样。南荒人说,阴蛛是死物的怨气所化,体内有大毒。这种蜘蛛只有
雄性,繁殖的时候就把卵下到别的动物身上。那卵就会吸食寄主的血肉,成熟的
时候破腹出来。」

  花苗人用蕉叶包住阿葭的尸体,然后拣来干柴,堆在一起。

  程宗扬沙哑着嗓子道:「他们在做什么?」

  「烧尸。」

  祁远小声道:「她体内如果被阴蛛产卵,就成了祸患,还是烧了干净。阴蛛
肢体的外壳比铁还硬,刀砍水淹都没用,就是怕火。所以有阴蛛出没的地方,家
家户户都要点火把。」

  程宗扬喉头动了一下。那些花苗人都表情凝重,苏荔更是双眉紧锁,阿夕也
一改平常的顽劣,抱住阿葭的尸体凄声哭泣。

  「怎么能抓到那只阴蛛?」

  祁远摇了摇头,「没法子。那鬼东西能吐丝,能钻洞,在林子里一荡就是十
几丈远,朝哪片叶子下一钻就找不到了。」

  程宗扬沉默半晌,忽然道:「是鬼王峒!」

  「什么?」

  程宗扬咬牙道:「那阴蛛是鬼王峒的人豢养的。林子里的蛇彝少女也是他们
扔掉的试验品!我干他娘的鬼王峒!这么毒辣的事都做!」

  祁远没有作声。在南荒,鬼王峒就是恶鬼的代名词,相比于他们曾经做过的
事,用人体豢养阴蛛根本算不了什么。

  忽然一条大汉从林子里钻出来,一边走一边高声嚷道:「瞧瞧二爷逮了个什
么玩意儿!嘿,还动呢!」

  「砰……」

  武二郎砸了一拳,把那东西毛茸茸的外壳砸出一条裂缝。

  武二郎得意洋洋地说道:「二爷正在林子里纳凉,这鬼东西居然从树上扑下
来想咬二爷!南荒这地方,连蜘蛛都长这么大!二爷也没客气,一把抓住这玩意
儿,先把它几条腿给拧了,这东西多脆啊……」

  武二郎说得口沫横飞,手中那只阴蛛足有尺许大小,几条尖肢都被他拧折,
其中一条还有着刀砍的痕迹。

  程宗扬与祁远面面相觑。

  「你不是说阴蛛比铁还硬吗?」

  祁远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就算是镔铁,武二这家伙也能拧断吧。」

  「喂,老四。」

  武二郎嚷道:「瞧瞧这玩意儿怎么做的,过来给二爷弄点蜘蛛肉尝尝鲜!」

  祁远过去小声说了几句,武二郎脸色顿时一变,抖手把那只蜘蛛扔在地上,
拿脚踩住。

  蜘蛛甲壳裂开的部位渗出殷红的鲜血,那是阴蛛吸食后还没有来得及消化的
血液。

  武二郎听了祁远的叙说,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他想安慰苏荔几句,却不知
道怎么开口。吭哧半天,才把阴蛛踢过去,「给你。」

  苏荔勉强笑了笑,「多谢。」

  忽然那个叫卡瓦的花苗汉子奔过来,急切地说了几句什么。

  苏荔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卡瓦用几片叶子包住阴蛛的尸骸,另外两名女子
过来抬起阿葭的尸身,一同送进新娘所在的蕉叶帐篷里。

  苏荔把阿夕叫到一边,面色冷峻地问着什么。阿夕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眼
圈红红的,不停掉着眼泪。

  祁远低声道:「族长问她,为什么拿走阿葭的衣物,让阿葭一个人走到树林
里去。她说──她听到一个声音,以为是阿葭跟自己开玩笑,就趁阿葭洗澡的时
候拿走她的衣服,骗她到林子里找衣服……」

  阿夕忽然拔出短刀,朝自己胸口刺去。苏荔劈手夺过短刀,厉声呵斥,说得
阿夕垂下头去。

  「她说,你们是给鬼巫王的贡物。如果你和阿葭都死了,巫王发怒,花苗人
离灭族也不远了。」

  祁远说着摇了摇头,悄声道:「这对姐妹送过去,说不定也活不了几天。」

  过了一会儿,卡瓦等人从蕉叶帐篷里出来,向苏荔说了几句。

  祁远露出古怪的表情,「他说:珂娅也没办法救活阿葭。」

  「珂娅是谁?」

  祁远压低声音,「珂娅是花苗人最尊敬的称呼,指的是天蝎降下的神女。」

  说着祁远自己都有些不信,「他们进献给龙神的新娘竟然是神女?」

  「神女很厉害吗?」

  祁远摇了摇头,「珂娅是传说里才有的神灵,如果真是珂娅,花苗人只会把
她供奉起来,就算灭族也不会送出去。」

  那名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始终没有露面,那间蕉叶搭成的帐篷静悄悄的,没
有丝毫声音。

  阿葭的尸身被花苗人小心地放入火堆,女人们小声啜泣着,一边脱下手上的
饰物,投进火中。

  当花苗人把阴蛛的尸骸也扔进火堆,柴堆像被泼上汽油般,火焰猛然腾起,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浓腥气。

  那具蛇彝少女的尸身也被抬出一并焚烧,将阴蛛可能留下的所有祸患都清除
干净。

  人群陆续散开,只有阿夕固执地留下来,等待收取阿姐的骨殖。

  「抱歉。」

  一个声音低低传来,程宗扬扭头看时,身后却毫无人迹。

  能一耳铺是一处约有百户人家的村寨,由于这里是进入南荒大山的隘口,寨
里居然还有几家商铺。和蛇彝村不同,这里没有供行商免费歇宿的大屋,倒有一
家客栈。弯曲的街道用黑色的石头铺成,年深日久,形成龟背一般的裂纹。

  众人天不亮就动身,赶到熊耳铺,太阳刚升过头顶。想到要和鬼王峒的使者
相遇,众人都有些紧张。商议几句,众人在村口分开,程宗扬和云苍峰去寻向导,
苏荔带着族人去拜见使者,商队其他人由祁远领着到客栈住下等待消息。

  苏荔叫来族人,将精心装扮过的新娘和阿夕护在中间,进入熊耳铺。武二郎
忽然闯过来:「我跟你们一起去!」

  「武二!」

  程宗扬喝道。

  武二郎不耐烦地说道:「二爷就是去看看他们长几个鼻子几只眼。」

  程宗扬在背后嚷道:「不许动手!」

  武二郎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祁远领着众人赶往客栈。云苍峰对熊耳铺似乎很熟悉,带着程宗扬弯弯曲曲
走了半晌,拐进一条背巷,指着旁边一间石屋道:「就是这里了。」

  那房屋是用石片一层层堆积起来,表面生满青苔。木制的房门半掩着,一名
头发花白的老人靠在墙角打盹。

  云苍峰走过去,解下腰间的玉佩,「叮」的一声,轻轻放在积满灰尘的石桌
上。

  老者睁开眼,他颔下生着一丛山羊胡,上面还黏着饭粒,浑浊的眼睛白多黑
少,一看就像个老糊涂。

  「是云氏商会的人啊。」

  老者慢吞吞道:「他们在这里已经等很久了。」

  云苍峰道:「路上遇雨耽搁了。六天之内,我们要赶到白夷。」

  老者咳嗽着站起来,他身材不高,腰背佝偻着,更显矮小,而且瘦得厉害;
一件粗织的土布袍子裹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老者颤巍巍捡起玉佩进去,过了
一会儿,领着两个人出来。

  「就是他们。去白夷族的路他们都熟。」

  那两名向导都是六朝人氏,但体貌迥异,前面一个一身文士打扮,颔下留着
三缕长须,相貌俊雅,举止温文,尚未说话先带了三分笑意,让人一见就心生好
感。另一个则是一名武者,他身披劲甲,腰间束着厚厚的武士带,龙镶虎步,体
形剽悍,厂看就是骁勇过人之辈。

  老者道:「按规矩,只能挑一个。一天是一枚金铢的价格。」

  这个价格可不便宜。云苍峰与程宗扬对视一眼,向那名文士拱手笑道:「道
左相逢,便是有缘。不知阁下贵姓?」

  那文士先抱拳平胸,从容还礼,然后微笑道:「鄙姓秦,草字会之,单名一
个桧字。本是宋都临安人士,流落南荒多年,乡音未改,年华已逝,让云执事见
笑了。」

  云苍峰笑呵呵道:「原来是秦兄。看秦兄气宇不凡,多半是临安世家子弟,
能在南荒立足,必定是智勇双全……」

  那文士说得文绉绉的,程宗扬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时忽然插口道:「你是秦
桧?」

  那文士微微一愕,旋即笑道:「正是区区。」

  程宗扬直勾勾看着他。自己运气还真好,找个向导就能碰到名震千古的天下
第一大奸贼。如果让他领路,只怕这家伙一转手就把两支商队几十号人马都给卖
个一干二净。

  这个秦桧的名头显然不及后世响亮──那个秦桧声名所及,以至于用桧字为
名的,从他以后就绝迹了。这厮不但俊雅温文,而且还一脸正气,云苍峰似乎对
他颇为满意。如果不是太熟悉这个名字,单看相貌,连自己也觉得他是个良善可
靠的家伙。

  但这会儿程宗扬戒意十足,不等云苍峰开口,就干笑两声,「带路这样的小
事,不敢有劳秦兄大驾。」

  不理会秦桧的满面失望,程宗扬朝那武者拱了拱手,「这位壮士是……」

  「吴。」

  那武者沉声道:「吴三桂。蓟州人。在南荒待了二十年,再偏僻的路我也知
道!」

  云苍峰在旁看着,程宗扬不选秦桧,大概因为他是文弱之士,经不起途中的
辛苦,这一位一看就是赳赳武夫,说话也颇有分寸,再挑剔的人也该满意。云苍
峰正要开口,程宗扬却从后面扯住他的衣角。

  在程宗扬的记忆里,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这位吴某人带路的本事着实了
得,能从山海关一路带到云南。只不过他脾气不大好,说翻脸就翻脸。万一云苍
峰答应下来,他半路一翻脸,自己这些外乡人叫天不应,哭地不灵可就惨了。

  程宗扬抢着道:「除了这两位,还有别的向导吗?」

  老者朝他翻了翻白眼,「还有我,你看怎么样?」

  程宗扬一拍桌子,「就是你了!」

  云苍峰也是老狐狸,看程宗扬的举止,便心知有异。他也不多说,当即付了
定金,请那老者作为向导。

  从屋里出来,云苍峰低声道:「程小哥,这是怎么回事?」

  程宗扬当然不能说自己的理由,只低声问道:「这些向导是谁找的,那人可
靠吗?」

  云苍峰沉默片刻,缓缓道:「南荒巫观众多,其中一支出于六朝,在南荒定
居多年,外界很少有人知道。这次敝商会费尽力气,才得其相助,向导也是由他
安排的。」

  「在南荒定居的六朝巫师?他是谁?」

  云苍峰在程宗扬耳边低声说了个名字。

  「殇振羽?」

  云苍峰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这名字在六朝属于禁忌,切不可宣之
于口。诸宗派想要他性命的不知凡几,不得已才逃亡到南荒。这些年他在南荒惨
淡经营,名声虽不彰显,但也在南荒扎下根来,行事比我们方便百倍,所以才请
他帮忙。」

  殇振羽的名字程宗扬从未听过,但听云苍峰说得慎重,不禁有些好奇:「云
老哥告诉我,就不怕传出去吗?」

  云苍峰一笑,「谁会相信呢?」

  程宗扬哑然失笑。云氏商会手中握的资源可比自己丰厚得多,云苍峰既然敢
对自己说出来,心里自然有底气。

  「那秦吴二人一文一武,都是相貌非凡,」

  云苍峰问道:「程小哥为何弃之不用?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真实的原因永远也无法解释,程宗扬只好打了个哈哈。「我只是听着他们的
名字不爽。什么秦桧、吴三桂……听着就不像好人。」

  云苍峰愕然以对,竟然是这样荒唐的理由?

  「糟糕!」

  程宗扬一拍脑袋。刚才只顾着忌惮那两个奸贼,忘了问那个老头的名字,万
一再是哪个奸贼就麻烦了。

  「俺叫朱八八。」

  老头咳嗽几声,「作孽啊。放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不挑,非让我老人家
领路。去白夷族好几百里,又是山又是水的,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程宗扬笑道:「朱老哥放心……」

  「叫大爷!」

  朱八八翻着白眼,不满地哼道:「年纪轻轻的,不学好──老哥是你叫的吗?」

  「哎,朱大爷。」

  程宗扬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去白夷族六天能赶到吗?」

  朱老头像是没听见一样,嘴里嘟嘟嚷嚷道:「山路大爷可走不惯,俺又不会
骑马骑驴的,爬山的时候你可得背我,不背我就不走……」

  程宗扬左右看了看,秦桧和吴三桂都不在这儿,朱八八的名字又不像是什么
猛人,用不着跟他客气。

  他亲热地搂住老头的脖子,「死老头!我们可是跟你们主子有约的。钱都拿
了,还不老实带路,到时候我把你往主子那儿一丢,看你主子怎么收拾你!」

  朱老头差点儿被口水呛死,一说到自己主人,这家伙立刻老实起来,连忙点
头道:「好说好说。」

  程宗扬用力拍了拍朱老头的背,「别装了,你这把老骨头结实着呢,少在我
面前装喘。八八,这名字怎么这怪呢?」

  朱老头被他褐穿也不生气,嘿嘿笑了两声,「俺家里穷,没人识字。俺生下
来那天是八月初八,就起了个名儿叫八八。不想叫八八,你就叫我老八好了,哎
哟!小哥轻点儿拍……」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少给我八八、老八的,就叫你老头!」

  「老头就老头吧。」

  朱老头无所谓地说道:「反正你们这些六朝来的也看不起我们南荒人,随便
你们叫什么吧。」

  祁远、吴战威、易彪都挤在大屋门口等着,见程宗扬带了个老头回来,都涌
上前去。

  「这是咱们的向导,朱八八!」

  吴战威忍不住道:「大爷,你该有八十了吧?」

  「没呢,才七十九!身子骨结实着呢,」

  「腿脚俐落吧?别上个山还要人背。」

  「俐落!上个月还走了趟獠寨!」

  几个人围着朱八八问东问西,祁远向程宗扬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一边。

  祁远没提向导,直接道:「花苗人要跟咱们一起走。」

  「她们不是只到熊耳铺吗?」

  「原来说的是到熊耳铺,鬼王峒的使者在这儿等着,交了人就回去。但刚才
在铺里问过,使者前天就走了,留下话,让花苗人把新娘送到白夷族。苏荔族长
这会儿正犯愁呢。」

  如果自己是苏荔,也该犯愁了。眼下不但要到白夷族去,伴娘还少了一个。

  「云老哥的意思呢?」

  「云执事的意思是,一道走彼此能有个照应。而且……」

  祁远低声道:「听铺里的人说,白夷族也归顺了鬼王峒,咱们去白夷,免不
了要和鬼王峒打交道。跟花苗人一起,也能有点照应。」

  程宗扬忽然道:「祁四哥,你上次来南荒是什么时候?」

  祁远想了想,「有三年了。」

  「上次来,鬼王峒的人也到了白夷?」

  祁远摇了摇头,「那时候只听说股江以南有个鬼王峒,没有谁见过鬼王峒的
人是什么样。」

  「这么说,鬼王峒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占据了盘江以北一半的地域?」

  「只怕不止一半。听铺里的人说,现在除了黑獠和红苗,其他部族都在向鬼
王峒进贡。」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告诉云执事,咱们答应了,也跟花苗一道走。」

               第五章袭击

  听说鬼王峒的人已经离开,众人无形中都松了口气。经过这一路的见闻,商
队上下都对鬼王峒忌惮之极,除了武二郎还在嘴硬,其他人听到鬼王峒的名字都
宁愿绕道走,也不想撞上那些传说中半巫半鬼的家伙。

  商队在熊耳铺停留一天,祁远抓住机会将携带的货物出手了一半。在这里出
售的利润虽然比不上盘江以南丰厚,也十分可观。看到五斤普通的铁钉卖到六个
银铢,差不多是本金的十倍,程宗扬暗道:「奸商!」

  少量货物换成铢钱,大部分都以易货的方式换成南荒特产,寄存在云氏商会
相熟的一家客栈内,等他们回程时再带回五原城。这让祁远眉开眼笑,在人脉方
面,白湖商馆的关系远不及云氏深厚,以往走南荒,换来的货物都是随身带着,
路途辛苦不说,也容易损失。寄放在客栈里,只花一笔小钱,就省了这一路的辛
苦。

  祁远忙忙碌碌换完货物,云苍峰带的丝绸却一匹也未出手。

  「这些丝绸,都是往白夷贩运的。」

  云苍峰笑呵呵道:「倒是这些翠枝玉不错,小哥不妨买几块,带到内陆也能
换些铢钱。」

  云苍峰说的翠枝玉都是些料石,与程宗扬想像中晶莹透润的翠玉截然不同,
除了带着几抹绿纹,与普通石头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既然是云苍峰这样的行家说
出来的,肯定错不了。

  程宗扬从五原城出来时,带了些铢钱,刚才出货又换了数百枚银铢,手头宽
裕,当即讲了价钱,购下几块上等的翠枝玉料,一并寄存在客栈里。

  一下子来了两支商队和一帮花苗人,那间小客栈顿时热闹非凡。程宗扬带着
料石回来,看到朱老头蹲在门口,正口沫横飞地跟商队几个年轻人吹牛。石刚等
人听得眼都直了,朱老头一咳,几个人争先恐后给他端茶倒水。

  朱老头满意地润了润嗓子,一句「想当年……」

  开头,就又吹上了。

  祁远今天货物出手顺利,心情不坏,靠在门口笑呵呵听着。见程宗扬进来,
他打了个招呼,笑着说:「这朱老头有点意思,连大山里的神木都见过。」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朱老头说,他看到神木的时候正赶上大雨。当时他在树下,地上还是干的,
一点雨都没有。往上走,树的中间电闪雷呜,走到上面风和日丽,那雨都在脚下。

  还说高处开着花,花里结的果子都是女人的模样,风一吹就咯咯的笑。「

  「真的假的?」

  祁远笑道:「这谁知道?就是土生土长的南荒人,也没几个见过神木的。不
过年轻人就喜欢听这个。」

  吹的半点谱都不靠,这朱八八不会是个骗子吧?程宗扬想来想去,不记得有
哪个大骗子是叫这个名字的。

  院内传来一阵喧闹,程宗扬探头看去,只见那些花苗汉子蹲在地上,围成一
个圈子,中间放着一口酒坛,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

  「从上午就开始喝了,一直喝到这会儿。」

  祁远道:「路上取的蜂蜜分给他们十几坛。好嘛,这些花苗汉子把蜂蜜全拿
到酒肆换了酒,差不多有二十坛,喝到明天也够了。」

  花苗人是程宗扬进入南荒见过最和善的群体,给他留的印象不错,只不过这
喝酒也太没有节制了。

  「花苗人都这么好酒?」

  祁远摇了摇头,「花苗人是好酒,可我从来没见过喝这么厉害的,就跟不要
命似的。」

  那些花苗汉子兴高采烈地唱着歌,欢呼狂饮。程宗扬喜欢他们的率性,又隐
隐有些疑惑。这些花苗人,无论男女在欢快中都有一种末世的放纵,似乎根本不
考虑明天。

  而族长苏荔也不计较,甚至也和族人一起分享那些粟米酿成的涩酒。武二郎
蹲在她旁边,也学着花苗人的样子,一边喝一边唱,他唱出来的歌不是走调,而
是完全没有调子可言,但那些花苗人谁都不介意,只要能蹲下来和他们一样唱歌
喝酒,就是他们的好朋友。

  院子另外一边,吴战威拿着他的厚背砍刀比划着,正和易彪在谈论刀法。满
面髯须的易虎坐在一侧,手边放了一罐清水,正埋着头,在一方细砂岩上细细磨
他的尖枪,对花苗人的喧闹声充耳不闻。剩下那些充作商会护卫的军士们都留在
客房里,看管货物。

  谢艺独自坐在台阶上,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程宗扬一直怀疑那句「抱歉」是
他说的,却没有证据。

  从包裹里拿了块料饼,程宗扬去马棚喂黑珍珠。他对这匹属于自己的座骑十
分用心,每天都会亲手喂食。这一路别的骡马都掉了膘,唯有黑珍珠还壮实了一
些,皮毛更加油光水滑。

  一进马棚,就看到黑珍珠旁边多了头瘦驴。那驴比一头牛犊大不了多少,背
脊瘦得像刀刃,偏偏生了一双大耳朵,就像生下来没见过草一样,正把头埋在黑
珍珠的槽里猛吃。黑珍珠轻蔑地甩着尾巴,离那驴远远的。

  「哪儿来的驴?」

  「朱老头的!」

  吴战威在远处应了一声,又扭头对易彪说:「兄弟,你们北府兵的刀法……」

  程宗扬看着那驴,就跟看朱老头一样,越看越不顺眼。

  「朱老头!你不是不会骑驴吗?牵头驴做什么?」

  朱老头没有一点脸红的意思,「瞧瞧,瞧瞧,当真了。俺就是说说,其实俺
这驴好着呢!」

  程宗扬没好气地瞅瞅那驴,把料饼掰碎喂给黑珍珠:「赶紧吃,别理那乡下
的土驴!」

  浓雾中传来尖锐的哨声,易彪点燃箭首的油布,拉开铁胎弓,一箭射出。

  黎明时起了浓雾,整个熊耳铺都被笼罩在白蒙蒙的雾气中。程宗扬想等雾散
开再走,云苍峰和祁远却告诉他,在南荒,一场浓雾半月不散的情形屡见不鲜,
要等雾散,时间就没准了。

  商队按照原定的时间出发。和前天一样,花苗人在前,商队在后。为了避免
有人在浓雾中走散,商队将所有的骡马都用绳索连在一起,相隔不到丈许。即使
如此,途中休息时还是发现走失了一名奴隶,只剩下一匹空鞍的马。

  程宗扬要发动人手去找,祁远却道:「这会儿雾还没散,回去太危险了。」

  「不就一个奴隶吗?丢就丢了。」

  朱老头不在意地说道:「说不定掉到哪个山沟里,就算你能找到也死透了。」

  程宗扬皱起眉头,「那要还没死呢?」

  「人嘛,迟早都会死。早点晚点有什么要紧的?」

  朱老头骑在他的瘦驴上,佝偻着腰道:「咱们还是省点力气吧。前面的路可
不好走。不小心摔死,连尸体都找不到。」

  云苍峰也在点头,显然认为回头去找太冒险了。大家都这样认为,程宗扬只
好放弃。这雾毕竟太大了,就是想找也没办法找。

  一个尖锐的哨声从前方传来,祁远摘了片叶子,噙在口中,以哨声作答。

  朱老头道:「这小伙子看着痨病鬼似的,还会吹花苗人的叶哨?」

  花苗人擅长将树叶噙在口中,吹出各种哨声来联络。这样的浓雾中,哨声远
比其他联络方式更方便。

  祁远取下树叶,笑道:「老头儿,那驴背跟刀刃儿似的,你坐得住吗?」

  朱老头挺了挺背,不服气地说:「我这驴稳当着呢!」

  程宗扬一把拽住朱老头,不客气地把他从驴背上拖下来,「你是向导,不在
前面领路,在这儿混什么呢?」

  朱老头叫起屈来,「从铺里出来,这一段都是熟路,还用我带?到了前头的
山涧才换路呢。」

  祁远一怔,收起笑容,「老头,你不是诳我们的吧?这路我老祁也走过,山
涧那儿就一条进山的路,哪儿有岔路?」

  朱老头颔下的胡子翘了起来,「跟我走,没错。」

  又是一阵哨声传来,祁远道:「他们让咱们过去。」

  程宗扬拍了拍易彪的肩,「带上弓,到前面看看。」

  雾浓得仿佛化不开的牛乳,树木、藤蔓、草丛、泥土……都被笼罩在白茫茫
的雾气中。没有形状和气味的浓雾弥漫在发梢和指间,仿佛行走在幻境中。

  「小心!」

  祁远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程宗扬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一道石崖边上。

  脚下有水流的声音,被浓雾一隔,那声音也变得飘渺起来。

  「这山涧有一丈来高,水倒不深,涉水就能过去。」

  祁远说着,心里有些纳闷。

  在他印象里,这附近山高林密,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难道朱老头还能变
出一条路来?

  那些花苗汉子错落着立在林中,将族中的女子护在中间,他们握紧腰刀,警
觉地望着四周。人群中间,戴着面纱的新娘微微低着头,如果不是昨晚见过她可
爱的样子,真像一名安静的淑女。

  程宗扬道:「过去两个人看看,剩下的等朱老头过来。」

  苏荔微微颔首,一名花苗汉子不作声地攀住崖旁的粗藤,灵猴一样敏捷地没
入山涧。

  「易彪,等他们哨声传来,你射一箭看看有多宽。」

  片刻后,远处传来尖锐的哨声。易彪点燃油布,将铁弓拉成满月,望空一箭
射出。

  燃烧的火箭画过一条弧线,飞过山涧。就在火光被浓雾吞没的刹那,一张雪
白的面孔从雾中凌空闪出,贴着箭矢飞掠过来。

  「凝羽!」

  程宗扬失声叫道。

  凝羽横身掠过山涧,离崖边还有两步的距离已经力竭,身子直堕下去。程宗
扬扑上前去,伸臂接应,但仍差了尺许。

  一条青藤横飞过来,缠住凝羽的纤腰。武二郎低喝一声,抖手将凝羽从涧中
扯出。

  凝羽落地一个踉跄,几乎跌倒。众人这才发现她半边身体满是血迹,长发也
被利刃截去一缕,纷乱地贴在颊上,颈中露出一抹血痕。

  凝羽两天前登上猩猩崖之后就失去踪影,没想到突然在这里出现。程宗扬抢
上前去,扶住她的手臂,还没开口,就被凝羽推开,「当心!」

  「呼」的一声,一柄铁斧从浓雾中飞出,重重劈在地上。

  易彪厉喝一声,手中铁弓一震,长箭脱弦而出。

  长箭仿佛被浓雾吞噬,没有丝毫声息。那些花苗汉子抽出腰刀,紧张地盯着
眼前的浓雾。

  浓雾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呼,紧接着戛然而止。是那个探路的花苗汉子,惨
呼之后就再没有声息,显然已经凶多吉少。

  山林恢复了寂静。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片压抑的寂静中越来
越强烈。

  「是谁?」

  程宗扬低声道。

  「鬼王峒的人。」

  凝羽给出一个众人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一双黑色的脚掌踏上涧侧的岩石,弯曲的脚趾像野兽的利爪一样凶悍有力,
接着是粗悍的双腿,鼓胀的肌肉犹如镔铁铸成般结实。那个黑色的身影从浓雾中
缓缓浮现,壮硕的身体上披着一块黑底白章的豹皮,裸露的手臂和大腿肌肉块块
隆起,黝黑的皮肤仿佛镌刻般,绘着可怖的纹饰。

  那名武士头颅光光的,没有头发,眼睛是暗红的颜色,额头正中生着一支可
怖的利角,犹如洪荒走来的恶魔。他右手拿着一柄利斧,左手提着一颗滴血的头
颅。那头颅脖颈被锐器斩断,双目圆睁,正是刚才的花苗汉子。

  易彪扔下铁弓,从腰间拔出长刀,暴喝着出手。他使用的刀法来自军中,刀
势直来直去,比起吴战威那种江湖汉子少了几分花俏,但更加实用,一刀劈出便
有着千军辟易的气势。

  鬼王峒的武士对易彪的长刀视若无睹,他用暗红的眼珠看过众人,然后咧开
大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横里一柄铁斧挥出,「铛」的架住长刀。另一个黝黑的身影从雾中出现,他
同样皮肤黝黑,骨骼粗大,手持巨斧,头顶的怪角却生在一侧,状如弯钩。

  一个又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浓雾中出现,他们没有一个人开口,一现身便朝众
人冲来,铁斧挥舞着发出沉闷的响声。

  最前方的花苗汉子首当其冲,他们都是族中精选出来的勇士,面对这些恶鬼
般的对手,没有一个人后退,挺身与敌人厮杀在一处。

  浓雾中,黑色的身影时隐时现。谁也分不清鬼王峒的武士究竟有多少。那些
花苗人与他们混战成一团,易彪长刀直劈横砍,挡住一名武士。连祁远也抽出钢
刀,与两名花苗汉子并肩对敌。

  那个有着暗红眼珠的鬼王峒武士抛掉手中的头颅,抬脚踏得粉碎,然后狞笑
着朝凝羽伸出大手。程宗扬把凝羽护在身后,反手握住刀柄,手臂一展,将钢刀
从鞘中挥出,抡圆朝他劈去。

  武二郎的刀法程宗扬学得并不用心,只有这个拔刀式算是下过一点工夫。武
二郎的五虎断门刀以疾、劲为主,拔刀的同时就是出手,省略了一般刀汰的起手
式。程宗扬钢刀拔出,便抢得先机。

  武士手腕一翻,铁斧架住钢刀。刀斧相交,程宗扬只觉手臂剧震,钢刀几乎
要脱手飞出。他身不由己地退了一步,握刀的手臂隐隐发颤。

  那名鬼王峒的武士手臂肌肉铁块一样一团一团鼓起,然后举斧重重劈在钢刀
上。

  这一斧砍在程宗扬刀锷前数寸的位置,以强攻弱。程宗扬感觉就像握着一柄
匕首被那柄沉重至极的铁斧砍中,手指一阵剧痛,仿佛被那股巨大的力量震断。

  程宗扬本能地吸了一口气,丹田的气轮旋转起来,手臂麻意尽去,重新充满
力气。他惊奇地发现,那柄钢刀仍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没有被一斧劈飞。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程宗扬还是第一次与人正式交手,发现自己并不是让人
一斧劈倒那么废柴,不由精神一振。纯以力量而论,自己单手持刀,肯定砍不过
那武士的铁斧,他两手握住刀柄,朝鬼王峒武士颈中斜劈下来。

  武士暗红色的眼珠微微闪动了一下,似乎惊讶于他能这么快回过力气,再次
出手。武士再次举斧挡住钢刀,紧接着如山的身躯往前踏了一步,趁程宗扬钢刀
被荡开,露出空门的机会,沉肩撞在他胸口。

  除了在篮球场偶尔跟人打架,程宗扬临敌经验基本上是空白,武二郎这师傅
又牛气得很,从来不跟他这种不入流的低手喂招。至于凝羽──他们两个还是在
床上交搏比较多一点。结果一个简单的进击,程宗扬都没能躲开,被那武士肩膀
撞了个结实。

  程宗扬胸口如被铁锤重击,好在他修为已经略有根基,没有当场吐血倒地;
胸骨一阵格格作响,竟也没有折断,除了脸色发白,还能勉强站着。

  耳边传来一声嘶吼,一名花苗汉子被铁斧拦腰砍断,鲜血几乎溅到程宗扬脸
上。

  随即一缕阴寒的气息透过太阳穴,游入丹田。丹田的气轮微微收缩,然后像
要爆裂一样猛地鼓胀起来。程宗扬不由自主地大喝一声,再次举起钢刀,挡住那
名鬼王峒武士的进击。

  周围不时有人受伤溅血,易彪和祁远也各自挂彩。商队的护卫正陆续从后面
赶来,但浓雾中谁也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一边高声询问,一边拔刀戒
备。

  小魏和一名商馆的同伴跳下马,擎出兵刃。浓雾中风声一响,一个黑色的身
影挥斧劈来,小魏敏捷地向后跳去,用钢刀封住铁斧,那名同伴趁机抡刀朝敌人
头上砍去。

  鬼王峒武士铁斧被小魏缠住,无法挡格,眼见钢刀劈来,他头一低,「叮」

  的一声,钢刀砍在他头顶的鬼角上,发出金铁相交般的震响,溅起一缕火花。

  那名商馆护卫错愕间,鬼王峒武士巨大的头颅向前一顶,尖利的鬼角像标枪
一样刺进他的胸膛,穿透了他的心脏。

  小魏咬紧牙,脸上肌肉绷紧,不要命地朝那武士扑去。

  程宗扬额头涌出大滴大滴的汗水,一半因为紧张,另一半是这短短几分钟的
交手,耗费了他大量体力。与他交手的鬼王峒武士简直有着妖魔般的体魄,程宗
扬有一刀明明砍到他手臂上,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一缕阳光透入林中,浓雾微微散开。生着鬼角的鬼王峒武士铁斧狠狠挥下,
劈断一名花苗汉子的背脊,然后抬起暗红的眼睛,望向林中的花苗女子。

  苏荔面沉如水,张手取过一张弯弓,搭箭瞄向那武士的眉心。这些鬼王峒武
士体如铁石,谁也没有信心她这一箭能否射穿对方的皮肤。但那些剽悍的花苗汉
子已经人人带伤,无法再分出人手来护卫她们。

  忽然花苗人群中传来一声咆哮,一个高大的身影猛虎般扑出,挺胸重重与那
名武士撞在一起。那鬼王峒武士身形已经足够高大,但冲出来这名壮汉比他还大
了两号。

  两条人影撞在一起,鬼王峒武士像一块石头般被撞得飞起,一直飞出两丈的
距离,落在一棵树上,将那裸碗口粗的松树拦腰撞断。

  武二郎一步跃到那名武士身前,张手拧住他头顶的鬼角,两臂肌肉隆起,一
脚踩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扳,「格」的一声,拧断了他的脖颈。

  武二郎呸了一口,然后伸臂一捞。他臂展极长,同样的距离程宗扬拿刀也未
必能砍到,武二郎只随便一伸手,就轻易抓住程宗扬对面那名武士的后颈,将他
提得离开地面。

  那武士挥斧朝武二郎手臂砍去,武二郎既不闪避也不挡格,大手一挥,把他
抛到半空。

  程宗扬早已支持不住,见武二郎出手解围,顿时松了口气,喝道:「武二!
接住!」

  一边把钢刀扔了过去。[/font]

[[i]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8-4-13 20:56 编辑 [/i]]

夜涩天使 2016-9-18 08:57

               第六章困危

  武二郎提刀在手,顿时如猛虎出柙,先一刀劈飞那名武士的铁斧,然后人随
刀走,横身朝那武士劈去。那武士人在半空,屈肘用手臂挡住刀锋。

  那钢刀在程宗扬手中连他的皮肤都划不开,到了武二郎手中却如同斩金断玉
的神兵,硬生生砍断了那武士的手臂,余势未衰,接着向前递去,在他腰侧留下
一个巨大的伤口。

  随着浓雾散开,武二郎加入战团,岌岌可危的形势立刻扭转过来。另一边祁
远身手不济,肩头被斧锋带到,鲜血淋漓。好在旁边有卡瓦和另一名花苗汉子,
三人合力挡住两名鬼王峒的武士,还砍倒了其中一个。

  武二郎大步过来,一把夺过祁远的钢刀,轻轻一脚把他踢到后面。然后双刀
一磕,发出一声金铁交呜的震响。

  那些恶魔般的鬼王峒武士发出沉闷的呼吸声,提着滴血的铁斧缓缓聚拢。他
们头顶的鬼角各不相同,有的细长如羊角,有的粗如犀角,有的生在头顶,有的
偏向一侧。他们身上的纹身也极为诡异,黑色的线条连绵不绝,像一种奇特的咒
符图案。

  那些花苗汉子还剩下四人,身上都带了伤。易虎等人从后面赶来,挡在他们
身前。

  武二郎站在队伍最前方,他头颈的虎斑膨胀起来,昂首发出一声长啸,然后
旋风般闯入鬼王峒武士之间,双刀犹如两条长虹,疾掠而过。

  武二郎的刀法果然不是瞎吹的。他虎躯微伏,犹如猛虎踞地,身法展开时如
同虎入山林,迅疾无伦,每一刀劈出,都如苍鹰搏兔,必出全力。作为虎齿的右
刀全用攻势,出手时仿佛恶虎张开利齿。作为虎尾左刀以守为主,一旦转化为攻
势,往往从出奇不意的角度重创对手。鬼王峒的武士虽然勇悍,也难以抵挡,武
二郎几乎每一击都带出一片血花。

  这时浓雾已经消散大半,那些鬼王峒的武士无法用雾气隐蔽身形。武二郎双
刀大开大合,剽悍的身形左冲右突,不多时,又有几名武士倒在他的刀下。

  剩下不多的鬼王峒武士喉中发出低沉的吼叫声,他们现身后一直没有开口,
只是像恶魔一样沉默地杀戮着。这时一发出声音,程宗扬才发现他们的舌头比常
人短了一截,只能发出一些单调的音节。

  追击凝羽而来的鬼王峒武士并不多,有两人死在花苗人刀下,四人被武二郎
斩杀,剩下的有一人被武二郎的左手刀削去半个手掌,另两名手持铁斧,眼珠发
出噬人的暗红光泽。

  忽然一名鬼王峒武士张闲大口,咬住那名受伤同伴的脖颈。他尖长的牙齿穿
透同伴的皮肤,大口大口吸食着同伴的血液,宽阔的胸膛膨胀起来,胸口紧绷的
兽皮裂开,露出胸前一个血红的图案。刻在皮肤上的圆形周围环绕着一串符咒,
中间倒置的三角形由三条弧线组成,仿佛一个大笑的鬼脸。

  那武士吞食着鲜血,壮硕的体形迅速变化。他骨骼变得更加粗大,身体不住
膨胀,眉骨高高隆起,眼睛滴血一样鲜红,连头顶黑色的鬼角也蒙上一层血色。

  两对撩牙从口中抽出,犹如雪亮的尖刀,肩头和膝上同时生出两对鬼角。

  程宗扬惊讶地张大嘴巴。这是什么?变身吗?

  武二郎横冲过去放倒另一名武士,眼看场中只剩下最后一名对手,他又嚣张
起来,拿刀一指,吼道:「喂!那个长得跟黑炭似的家伙!过来让二爷砍了你的
狗头!」

  那武士吸干同伴最后一滴鲜血,将尸体抛在地上,胸腔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嚎
叫,然后举起宽长的铁斧,纵身朝武二郎扑来。

  「叮」的一声,一枝弩矢射在鬼王峒武士的眼角,像射在铁块上一样被弹得
飞出。

  小魏俐落地扳开弩机,重新放入一枚弩矢,再次瞄向那武士血红的眼睛。

  那武士没有瞳孔的眼珠紧盯着武二郎,眼睛眨也不眨。手中扬起的巨斧卷起
一股狂飙。武二郎双刀交叉,「铛」的一声,巨大的冲击力使他两脚没入泥土。

  那名鬼王峒武士只退了半步,便稳住身形。

  武二郎从土中拔出脚,狠狠吐了口沙子,「就这点力气,还敢在二爷面前充
大个?接二爷一刀!」

  武二郎双刀齐出,发出惊雷般的震响。那武士尖长的獠牙咬紧,两手握斧,
迎向武二郎的双刀。

  从后面赶来的护卫们越来越多,易虎背着他从不离身的尖枪,眼睛紧紧盯着
那名武士,随手把一个水囊扔给易彪。易彪背上被铁斧拍了一记,青了一大块,
吴战威正拿烧酒在他背上用力揉着,痛得他龇牙咧嘴。

  云苍峰在军士乔装的护卫簇拥下,远远留在后面,不时从马背上挺起身,朝
场中看来。谢艺拿着缰绳立在他黑色的座骑旁,目光淡淡的,仍像平常一样带着
点漫不经心的神情。而自称见过无数大场面的朱老头躲在最后面,紧紧拽着石刚
的衣服,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石刚有心上来帮忙,被他扯住,总不好把他从驴
背上拖下来,只好挣着身子道:「老头!你给我放手。」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花苗人伤亡惨重,他们杀死了三名鬼王峒武士,自己也有
五人死在鬼王峒武士的铁斧下,剩下的人人带伤。但他们身后的花苗女子都安然
无恙,甚至没有泼上一滴鲜血。

  这时大局已定,程宗扬扶起凝羽,问道:「伤在哪里?重不重?」

  凝羽淡淡道:「是别人的血。」

  她口气虽然平淡,看着程宗扬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欣喜,显然为能够死里逃
生而高兴。

  「鬼王峒的人不是走了吗?怎么遇上的?」

  「前面有一个村子。我去的时候,这些人正在屠村。所有人都被杀死了。我
离开时惊动了他们,被他们追杀了一天一夜。好在半夜起了雾,才逃到这里。」

  程宗扬抹去凝羽脸上一滴细小的血迹,低声道:「早上起雾我还抱怨,早知
道就该好好谢谢这场大雾了。」

  「你们两个!等会儿再唧唧!」

  武二郎吼道:「小子!给我看仔细了!」

  那名变身的鬼王峒武士力量暴增数倍,但面对天生神力的武二郎还是稍逊一
筹。

  武二郎不仅身强力壮,而且刀法精强,双刀翻飞间,将他逼得步步后退。

  武二郎一边出手,一边中气十足地教训程宗扬,「看清了吗?笨蛋!刀是这
么使的!记住了!右刀是老虎吃人的牙齿!左刀是老虎的尾巴!见过老虎吃人没
有?扑上去先是一口,抽空用尾巴一甩。嘿嘿,像你这种废物点心,挨上一下,
直接就让老虎尾巴抽死!」

  那鬼王峒的武士被武二郎双刀接连砍中三记,刀痕深浅不一,最深的一处已
经见骨,却都没有流血,只是胸口的鬼脸图案越发血红。

  武二郎接连进击,将他逼到山涧边上,退无可退。忽然那鬼王峒武士嘶嚎着
怪叫一声,铁斧重重砍在武二郎刀上,借势弹起,岩石般堕入涧中。

  凝羽急道:「别让他走了!」

  武二郎没想到这家伙会逃,这时追赶已经来不及了。

  「绷」的一声脆响,一枝羽箭流星般射出,从鬼王峒武士胸口的鬼脸刺入,
从他背后穿出,带出漫天血雨。

  众人涌到山涧边,朝下看去,一边乱纷纷叫道:「掉在哪里了?」

  「是鬼王峒的人吗?」

  「还有没有?」

  「谁射的?」

  「死了吗?」

  「死了。」

  苏荔收起弯弓。

  「确实死了。」

  程宗扬说道。

  他太阳穴上生死根的感应比眼睛更加真实。当羽箭穿透那鬼王峒武士胸膛的
一刻,一股阴寒邪恶的气息再次透过太阳穴,涌入丹田。这股气息比他以前接受
的都更阴冷,使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苏荔收起弯弓,缓步朝凝羽走来。「你刚才说,有一个村子被这些鬼王峒的
武士屠杀,连一个人也没有逃出来?」

  凝羽点了点头。

  「鬼王峒的人有多少?」

  「屠村的一共是十个。路上我杀了一个。」

  场中一共八具尸体,加上堕入山涧的一个,九名鬼王峒武士无一逃脱。

  「只有十个人,那村里的人即使打不过,难道也没有逃走吗?」

  这些鬼王峒武士虽然强悍,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敌人。刚才的交手中,花苗
人五人战死,也杀了三名鬼王峒的武士。以这样的实力计算,如果正面交锋,花
苗族未必会输给鬼王峒。可许多比花苗更强大的村寨和部族,都毫无意外地败在
鬼王峒手下。

  这让苏荔不能不起疑。难道鬼巫王依靠这些武士,就能统治大半个南荒?

  凝羽摇了摇头,「村子里的人没有反抗。」

  苏荔追问道:「和黑石滩的蛇彝村一样?」

  程宗扬喝道:「武二!」

  武二郎挺起胸,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朋友?」

  白湖商馆和云氏商会在南荒虽然各有目的,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都不愿意
去招惹鬼王峒的鬼巫王。当日蛇彝村的见闻,大伙说好埋在心底,离开南荒前绝
不吐露。

  武二郎倒好,对苏荔全盘托出。

  凝羽点了点头,然后道:「那个村子也是蛇彝人。」

  众人都是一怔,又是一个蛇彝人的村寨被屠?程宗扬记得祁远说过,蛇彝人
是南荒大族,在盘江南北有不少村寨。难道鬼王峒与蛇彝人结了怨,要将南荒所
有的蛇彝人连根拔起?

  据凝羽所说,两个蛇彝村被屠的情形如出一辙,都没有打斗的痕迹。那些蛇
彝人似乎是心甘情愿被他们屠杀。

  鬼王峒屠村的毒辣,让众人至今还心有余悸。商队在熊耳铺停留一天,一半
原因是为了出货,另一半则是众人都希望能离鬼王峒的人更远一些。这样的心理
连花苗人也不例外,然而终究还是没有避开。

  这场遭遇使两支商队各损失了两名人手,花苗死了五人,还有四人受伤。如
果不是武二郎,这个数字也许要翻两倍。想到再往前走,就越深入鬼王峒的势力
范围,众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商队和花苗人一起收殓了同伴的尸体,以免被野兽撕咬。至于那些鬼王峒的
武士,他们掘了个大坑,将尸体都扔在里面。剩下的伤者各自敷药包扎。

  那些花苗女子远远站在树林里,将新娘围在中间。新娘似乎想出来,却被阿
夕拉住。阿夕小声说着什么,最后新娘跺了下脚,把一只青布小囊扔给她。

  阿夕拿着布囊,走到受伤的族人身边,取出几粒小小的丹药,捏碎了敷在他
们伤口,然后又分给商队的伤者。

  祁远肩头伤了一处,虽然不深,这时也得了一颗。他闻了闻,讶道:「这伤
药哪里来的?」

  阿夕白了他一眼,「我们花苗人自己制的。」

  祁远将信将疑地把那颗丹药放到怀里,小心收了起来。

  阿夕不高兴地说:「你不用就还给我。」

  祁远涎着脸道:「这伤药可是好东西,要紧关头能保一条命。我这点儿伤,
用上太可惜了。还是留着吧。」

  阿夕皱了皱鼻子,「小气鬼。」

  程宗扬对凝羽笑道:「我在熊耳铺的店里看到一对翠玉耳环,云老哥说做工
平常,但玉料不错。我看那对耳环翠莹莹的,跟你的肤色很配,就买了下来,在
包里放着,一会儿拿给你戴。」

  凝羽脸色苍白地笑了笑,唇角忽然涌出一股鲜血。

  程宗扬一怔,连忙扶住她的手臂,只觉她的身体冷得像冰一样,触手生寒。

  旁边的祁远正拿着酒葫芦在喝,见状不由怔住,酒水流到他脖颈里才惊醒,
呛得咳嗽起来。云苍峰也吓了一跳,赶紧唤道:「易虎,」

  谢艺正在帮那些军士安葬尸体,闻声朝这边看来。凝羽伏在鞍上,咳嗽着不
住吐出乌黑的血块,脸色苍白如纸。

  易虎从林中出来,沉声道:「受了伤么?」

  说着伸出手,却被凝羽避开。

  程宗扬想起凝羽的洁癖,不由懊恼自己的疏忽。如果凝羽没有受伤,绝不会
放着衣上的血迹不去清理。他搂住凝羽的腰肢,将她从地上抱起来,一面叫道:
「毯子!」

  小魏飞快地从行囊里拽出皮褥,铺在地上。

  凝羽昏迷般伏在程宗扬臂间,身体越发寒冷。这些汉子都是武夫,治疗跌打
刀伤多少心得,但凝羽身上毫无伤痕,众人想救也无法下手。

  程宗扬正束手无策,忽然一阵香风飘来,苏荔迈着修长的双腿走进人群,低
头看了看,然后低声向身边的族人吩咐几句。

  「有一个人也许能治好她的伤。」

  苏荔犹豫着说道:「但她身分特殊,治伤的时候所有人都要?避。」

  云苍峰一手放在程宗扬肩上,低声道:「苏荔族长这样说了,程小哥,咱们
就避避吧。」

  程宗扬不作声地打开帐篷,将凝羽放在里面,拂了拂她颊上的发丝,然后退
了出来。

  那些花苗女子簇拥着新娘走过来,在帐篷外围成一圈。透过人群,隐约能看
到那新娘弯腰钻进帐篷。

  武二郎解了外衣,光着膀子坐在一棵大树下,露出虎鬃一样的胸毛,用湿布
抹拭着身上的血迹。他的双刀插在身边的泥土里,刀身擦得雪亮。

  刚才那场打斗,他不止一次用双刀硬撼鬼王峒武士的重斧。若是寻常钢刀,
刀锋此时已经布满缺口。但武二郎这两把随手拿来的钢刀,只在不起眼的地方崩
了几处。

  易彪与鬼王峒武士交过手,长刀被铁斧砍坏了好几处,已经没办法再用。他
看看武二郎身上的虎纹,再看看那对钢刀,眼神既佩服又敬畏。他低声道:「吴
大哥,这也是你们商馆的?」

  起雾的时候吴战威留在后面,为队伍断后,直到武二郎出手才赶来。武二郎
以一敌六,风头都被这厮一个人抢光,根本没给他出手的机会。不过吴战威尝过
武二郎的厉害,对这一点并没有意见。

  吴战威小声道:「那是白武族的武二郎,程头儿雇来走南荒的。」

  易彪道:「雇来的?他的身手……那该多少铢钱?」

  吴战威嘿嘿一笑,还没回答,就见程宗扬走过来,从腰囊里摸出一个银铢丢
过去:「武二,干得不错。这个月的薪水先拿着。」

  武二郎臭着脸,对那枚银铢瞧也不瞧一眼。等程宗扬走远,才骂骂咧咧检起
来,然后瞪了易彪一眼,「看什么看!」

  易彪张大嘴巴,过了会儿才道:「我没看错吧?」

  吴战威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这就不错了。本来说月底才给的。」

  谢艺安葬完尸体,从林中出来,用一片带着露水的蕨叶抹去手上的泥土,走
到程宗扬身旁,然后盘膝坐了下来。

  「伤得重吗?」

  程宗扬摇了摇头,「不知道。」

  「如果真是重伤,不会撑到现在才发作。你不用太担心。」

  程宗扬忽然道:「那声抱歉是你说的吧?为什么要道歉?」

  谢艺放下揉成一团的蕨叶,「谢某卜筮不精,只算到前面是喜乐之象,却不
知卦象的末尾,有乐极生悲之兆。」

  程宗扬看着他柔和的眼神。「如果算出来有艳遇,为什么你不去呢?」

  「卦象是为程兄所占。谢某就算去,也未必有程兄的艳福。」

  程宗扬道:「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谢艺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他们两人都清楚,这些并不重要。

  「你刚才劝我不要太担心。其实我并不担心。」

  程宗扬舒了口气,慢慢道:「不知道你有没有那种感觉。人生就像做梦一样,
遇到的人,遇到的事……都那么不真实。事情来的的时候,你不觉得有多高兴,
消失了,你也没有太伤心。因为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谢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庄子曾经说过,他有天做梦,梦到自己变成
一只蝴蝶。醒来时不知道是自己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梦到变成了自
己。」

  「谢兄读过《庄子》」

  谢艺微微摇头,「我是听一个人说的。那个人也和你一样,也常常说不知道
这个世界是真实还是虚幻。他说,每天早上醒来,他都好奇身边的女子是不是真
的。只有进入她们的身体,他才确定自己是真实的存在。」

  程宗扬讶道:「这是哪位先贤?」

  谢艺笑了笑,「一位故人。」

  「他的女人很多吗?」

  「比你想像的更多。」

  谢艺道:「不过,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程宗扬叹了口气,「看来只有死亡是公平的。」

  众人各自忙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交谈。

  「我没有恶意。」

  谢艺抬起眼,直视程宗扬的眼睛。他的眸子很黑,眼神平静而又坦荡。

  程宗扬不确定地说:「也许吧。」

  谢艺像和熙的春风一样笑了起来,然后改变了话题。

  「我看过你用刀。武二武功很好,也没有藏私,但他不是个好老师。以你的
实力,那个鬼王峒的武士不是你的对手。」

  谢艺折下一根树枝,作势虚劈一记,「当真气透过手掌的时候,不要刻意去
引导它。只要将心神和意识放在你要去击破的地方,它就会自行运转。」

  「是吗?」

  程宗扬将信将疑地接过树枝,学着他的样子虚劈一记,枝叶间隐隐传来风雷
之声。

  「刚开始的时候,风声会越来越响,当真气足够纯熟,风声会越来越弱,而
力量会更加集中。」

  谢艺抬手轻轻一击,将面前一块拳头大的卵石轻易击成两半。

  程宗扬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比武二还强?」

  谢艺摇头道:「我是取巧了。击开卵石并不难。如果是武二,这块卵石都会
被他砸成石粉吧。」

  程宗扬用树枝砍着断开的卵石,「我要练到你的程度,要多长时间?」

  「我练了二十年,才到现在的地步。」

  程宗扬泄了气,「要二十年啊。」

  谢艺笑道:「我资质平常。资质好的,十年就够了。还有的人资质超群,不
足二十岁就能达到第五级坐照的境界。」

  「你看我的资质呢?」

  谢艺看了他半晌,然后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你修练的根基应该是玄门
正宗,但又颇为不同。」

               第七章神女

  「她和鬼王峒武士正面交手的时候受到反震,真气逆行,然后一路都没有休
息,造成气血郁积。」

  阿夕侧耳听着帐内的声音,鹦鹉学舌一样说道:「这会儿服了药,伤势已经
没有大碍,让你放心。这几天不要让她劳累。药物每天早晚各服用一次,有十几
天时间就能痊愈。」

  程宗扬连连点头。

  「还有!」

  阿夕道:「以后不能同房!」

  「呃?」

  程宗扬忽然想起凝羽体内那股寒意,她们不会以为自己干的吧?

  阿夕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听到了吗?」

  程宗扬连忙道:「好好。我知道了。」

  帐幕一动,那个戴着面纱的新娘起身出来。她低头的刹那,面纱飘起一角,
露出红嫩的唇瓣。她下巴白皙而又莹润,娇嫩的唇瓣几乎看不到唇纹,仿佛精致
的宝石,在面纱下闪动着娇艳的光泽。

  阿夕扶住新娘的手臂,那些花苗女子随即围过来,遮断了程宗扬的视线。

  短短的一瞬,给程宗扬留下强烈的印象──这位新娘的容貌,似乎不是花苗
女子。

  「走了走了!」

  一头瘦驴踪出来,朱老头骑在驴背上嚷道:「都起来!都起来!咱们该赶路
了!」

  程宗扬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没好气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路?」

  「没想到吧?」

  朱老头得意地说道:「要不是我老人家领着,你们就算走上几百趟,也不知
道这里还有条路。」

  祁远气喘吁吁地说道:「这是人走的路吗?遇上山洪,躲都没地方躲!」

  他们浸在齐腰深的水中,像当日过黑石滩一样,在水里艰难地行进着。朱老
头说的「路」竟然就是那条山涧。他领着众人顺着一道缓坡下到涧中,然后涉着
水往上游走。这一段水势倒还平缓,但涧底的岩石极滑,一不小心就有人马滑倒,
溅起一片水花。

  朱老头盘着膝,稳稳坐在驴背上,半眯着眼道:「富贵险中求。走南荒,本
来就是刀头舔血,虎口求食的勾当。走条山涧算什么?别担心,再往前走,水就
浅了。走起来比大路还轻省。」

  这一次云氏商会走在最前面,相比之下,他们的人手是最完整的,这一路只
损失了三人,不算云苍峰,还剩了十三人。商馆的吴战威和小魏在后面压阵,最
初的八名护卫现在还剩下他们和石刚三人,以及四名奴隶,就算加上程宗扬他们
四个,也只有十一人。

  花苗人走在中间,他们伤亡最重,九名男子只剩下四人,十余名女子却无一
受伤。这时受伤的花苗汉子在前横成一排,后面的女子手挽手将新娘和阿夕护在
里面。

  凝羽脸色好了许多,程宗扬让她侧身坐在黑珍珠背上,自己在旁牵着马缰,
顺着山涧前行。

  在山涧中走了七八里,随着地势的升高,水位渐渐变浅,从及腰深浅,一直
降到小腿处,让众人都松了口气。朱老头没有说错,涧底的岩石虽然湿滑,但没
有山林中那么多蕨叶藤蔓要砍,一路涉着溪水走来,倒比山路更加轻松。

  浓雾已经消散,两岸浓绿的枝叶显露出来。程宗扬道:「老四,这条路你没
走过吧?」

  「涉水的路我也走过不少,但没敢这么走过。」

  祁远道:「一来南荒走的都是熟路,没人领,谁也不敢走生路。万一陷到泥
沼里,可不是闹着玩的。二来山涧不好走,水急不说,底下是漩涡还是坑洞,谁
也说不准。再一个就是怕遇到山洪。南荒雨多,山洪下来,平常一条小溪都能变
成一条大河。咱们有时候宁愿绕远路,也轻易不过山涧,求的就是一个平安。」

  程宗扬扭过头,「云老哥,你呢?」

  云苍峰眉头紧锁,良久道:「山涧太险,我也未曾走过。」

  「除了我老人家,谁敢走山涧?」

  朱老头不知何时骑着他的瘦驴挤了过来,「也就是我这老南荒,才有瞻量、
有见识这么走!到了前面咱们就上岸,下午再赶一段山路。运气好,今晚能宿在
蕈子林。」

  祁远没走过白夷族的路线,更未听说过蕈子林,也没什么反应。云苍峰的眉
毛却动了一下。从熊耳铺到白夷族,途中会经过蕈子林边缘,但那足有两日的路
程。没想到沿山涧溯流而行,只要一天就能赶到。

  不过正如祁远说的,山涧太过危险,平常过条山涧都不容易,何况是在山涧
里面行走?就是南荒土着,也未必敢不要性命地这样走。

  这山涧支流极多,朱老头领着众人七绕八拐,不知道过了多少水岔。越往上
走水流越细,最后变成潺潺小溪,溪底洁白的岩石被水冲刷成光滑的形状,清澈
的泉水绕石而过,不时有细小的游鱼被他们惊动,飞快地从石隙间钻出。

  溪水刚没过脚背,走起来更加容易,连一直担心的祁远也露出笑容。但没走
多久,朱老头却离开溪水,带头钻进一片蕨林。

  石刚追上去,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朱老头,这路刚好走些,走一段再上岸
吧。」

  「再走,前面就进沼泽了。」

  朱老头吓唬道:「那儿的蚊子比老鹰还大,就你这匹马,一晚上血就被吸干,
光剩一张皮了。」

  石刚吐了吐舌头,老实跟着朱老头进了蕨丛。

  眼前是一条山谷,谷中生满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蕨类植物。肥厚的蕨叶下,不
时挂着几串果实。有的青涩,有的通体鲜红,还有的熟透了,呈现琥珀般的蜜黄
色。

  石刚忍不住摘了一颗,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朱老头道:「别碰,这些果子都是有毒的。」

  石刚咽了口唾沫,「闻起来味道不错,怎么会有毒呢?」

  朱老头沉着脸道:「没毒的早让山里的猴子吃完了,还能留给你?小心拿着
烂手!」

  石刚连忙把果子扔开。朱老头骑在驴上,顺手接住,然后放在嘴里,大口大
口吃了起来,啃得满口生津。

  「喂!朱老头,」

  石刚叫了起来,「你不是说有毒吗?」

  朱老头厚颜无耻地说道:「老头我运气好啊,检的这颗没毒。」

  石刚气得直翻白眼。他是头一次走南荒,祁远反覆交待过,南荒的东西不能
乱吃。这会儿看朱老头吃得这么香甜,石刚按捺不住,他不敢乱摘,还在那裸蕨
树下,挑了颗熟透变成朱红色的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张口用力一咬。

  朱老头拿着吃剩一半的果子,从驴背上低头看着他,关心地说:「辣吧?」

  石刚张着嘴,咬着半个果子,辣得眼泪都出来了,丝丝地吸着气。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朱老头教训道:「俺老人家刚说过,山里的果子不能乱吃。这果子叫荔果,
青的时候是甜的,等熟透变红,就辣得入不了口。瞧瞧,小伙儿舌头都肿了……

  还不赶紧吐了!「

  石刚口中像含了团火,舌头带嘴巴都辣得没有知觉,用手才把咬下的半个果
子掏出来。祁远赶紧拿来水囊,石刚伸着舌头嗽了半天口,才泪水涟涟地合上嘴
巴。

  那些花苗女子从旁边路过,看到他狼狈的模样,一个个都掩口而笑。最后那
个与石刚有过一夕之缘的花苗女子过来,从旁边的蕨树下摘了颗青木瓜一样的果
子,用短刀切开,取出果肉让他含住,一边笑着说了几句。

  程宗扬没有听懂,祁远却「嗤」的笑了出来。石刚含着果肉「呃呃」几声,
问祁远她说的什么。

  祁远忍着笑道:「她说,你吃了最辣的荔果,不让你再亲她。」

  石刚脸顿时涨得通红,一不留神把果肉吞了下去。那花苗女子却对旁人的笑
声毫不在意,只笑咪咪看着石刚,又取了块果肉喂给他。

  鬼王峒武士突然来袭,使众人耽误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朱老头带着队伍紧
赶慢赶,赶在日落前,进了一道山谷。

  进入谷中,眼前地势忽然一低,两侧山峰合拢过来,围成一个狭长的盆地。

  从山脊上看去,盆地中盛开着无数硕大的蘑菇,仿佛无数五彩缤纷的巨伞。

  程宗扬见过最大的蘑菇也不过十几厘米高,而眼前这些蘑菇像树木一样林立
着,最大的菇柄直径就超过两米,菌盖更巨大无比,仿佛一座高耸的楼宇。菌盖
形态各异,有的像伞,有的是半球形,还有钟形、笠形、漏斗形……颜色有白、
黄、褐、灰、红、绿……深浅淡浓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极为庞大。

  吃惊的不止是程宗扬,除了队伍中寥寥几个人,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目睹这
样巨大的蘑菇,如果说当初走的藤桥只是一个特异例子,眼前这些巨蕈,才使他
们真切感受到南荒的异样风情。

  「你看!」

  程宗扬扶住凝羽的手臂,「那个粉红的像不像间亭子?」

  「这就是蕈子林!」

  朱老头道:「十几里的山谷,都是花蕈。蕈子林的好处是蕈冠大,把光都遮
住了,地上没有那么藤蔓枝条,干干净净的好走。」

  踏进山谷,天际的光线便被遮蔽。头顶大大小小的蕈盖交错着层层叠叠。雪
白的蕈柄高大而肥厚,蕈盖边缘有的像帘子一样波浪状低垂下来,有的上翘仿佛
屋檐,还有的向内向外卷曲。

  蕈盖下没有南荒常见的灌木和蕨丛,潮湿的泥上生满青绿的苔藓,还有一丛
一丛的小蘑菇。虽然是小蘑菇,比平常的蘑菇还是大了许多,有的只有齐腰高低,
蕈柄又白又胖,蕈盖直径却超过两米,让人忍不住想躺上去享受一下。

  云苍峰笑着对程宗扬说:「当心,有些蕈盖是黏的。老夫年轻时第一次来,
一时好玩躺在上面,结果被黏在蕈盖上,最后用刀劈碎才逃出来。还有那种生着
环纹的,蕈盖的纤毛上有倒钩,鸟雀落在上面都会被钩住。」

  祁远指着一株蕈盖狭长、色泽淡红的蘑菇道:「这个我认得,是鹅掌菌!拿
火一烤,味道最是鲜美。」

  「没错。」

  云苍峰笑道:「咱们今晚有口福了。」

  大如车轮的鹅掌菌被几名汉子砍下来,整个架在火上烧烤。淡红的菌肉渐渐
变成深褐色,表面仿佛涂了一层油脂,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让程宗扬意外的是,那些花苗人并没有因为族人的死而伤心,他们搬出昨天
没有喝完的粟米酒,浇奠了死者,然后就痛饮起来。在花苗人盛情邀请下,商馆
的人也参与进来。无论商馆的护卫还是奴隶,在花苗人眼里都一视同仁,强拉来
围成一圈。

  众人将菌肉切成一块一块,就着烈酒痛饮起来。程宗扬取了两块菌肉,喂凝
羽吃了,刚出帐篷,就被卡瓦拉了过去。

  众人一直喝到深夜,把剩下的酒喝了个干干净净。除了易虎他们滴酒未沾,
几乎所有人都醉倒了。

  南荒酿的粟米酒味道极涩,程宗扬喝了小半坛,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舌头
干得像门口擦鞋的地毯。

  已经燃尽的篝火上还悬着几块烤好的鹅掌菌,风一吹,篝火明明灭灭散发出
暗红的光亮。商队的汉子们三三两两躺在一处。因为有蕈盖遮挡,那些北府兵的
军士也没有再撑帐篷,他们分成两处,远远睡在两朵半人高的蕈盖下,各自枕着
兵刃,两手放在身前,睡得整整齐齐。

  程宗扬摸了摸手边的水囊,发现里面还剩了些水,刚拧开要喝,却怔住了。

  黯淡的篝火中,一根细细的树枝从一株低矮的蕈柄后伸出,在几块烤好的鹅
掌菌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选中其中最大的一块,枝尖扎进菌肉,小心地挑起来,
收到蘑菇后面。

  那株蘑菇矮矮胖胖,蕈盖虽然不大,蕈柄却足有一米多粗。祁远说这种蘑菇
虽然没毒,但吃起来跟干柴一样涩而无味,因此大伙都没管它。

  程宗扬侧耳听去,蘑菇后面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
偷吃烤好的鹅掌菌。

  程宗扬好奇心起,他按照凝羽曾经指点过的方法,收敛自己的气息,轻手轻
脚地走过去,然后探头一看。

  首先映入眼中的,先是一双圆圆的眼睛。

  一个少女蹲在蕈盖下,惊讶地抬起脸。她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能清楚看到她
的眼眸,乌亮的瞳孔像黑色的水银一样灵动。她嘴巴里鼓鼓的塞满了东西,手上
捧着那块烤好的鹅掌菌,弯长的睫毛像玩具娃娃一样又密又翘。

  程宗扬一眼就认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少女。这女孩弯眉如月,精致的五官犹
如珠宝镶成,脸颊圆圆的,姣美而又莹润,在夜色下闪动着迷人的光泽,竟是生
平仅见的绝色。这样的美女,自己如果见过不可能没有印象。

  但她身上的衣饰十分眼熟,金丝织绣的大红嫁衣,发髻上白茸茸的狐毛,垂
在脸侧的洁白面纱……

  「你是花苗的新娘?」

  少女费力地咽下菌肉,伸着头朝程宗扬背后看了看,然后松了口气。她把手
指竖到唇边,「嘘,小声点。」

  「你怎么在这里?」

  程宗扬看了看周围,只有她一个人,阿夕和那些形影不离的花苗女子都不见
踪影。

  少女拿着菌块,一手朝他摆了摆,小心听着外面的声音。她的手细如脂玉,
小指微微挑起,柔美的指尖和红唇上沾了菌块的汁液,更显得娇艳柔腻。

  等篝火旁那些汉子鼾声响起,那少女小心翼翼起身,又从篝火上捞了块烤好
的菌肉,然后从蕈盖下钻出来,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还朝程宗扬招了招手,让
他跟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跑到蕈林深处,少女才停下来。她把菌块扔给程宗扬,甩着手
指道:「好烫……喂,把水递给我,」

  那块鹅掌菌里外都烤透了,淌着鲜香的汁液,程宗扬把水囊递给她,讶道:
「你在偷东西吃?」

  少女拿着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才细喘着道:「饿死我了。」

  程宗扬道:「别的人呢?怎么饿得这么厉害?」

  少女拿着那块吃了一半的鹅掌菌,用力咬了一口,气鼓鼓道:「他们都喝醉
了,连苏姐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你们烤蘑菇的香味我都闻到了,可谁都不拿给
我吃。哎,这是什么菌?」

  「鹅掌菌吧。」

  「真香。我到南荒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都是你们,烤得这么香,
让我睡都睡不着。」

  「为什么不出来一起吃呢?」

  少女白了他一眼,「喂,你别告诉别人见过我啊。」

  程宗扬猛地醒悟过来,「你不是花苗人?」

  那少女的美貌与花苗女子截然不同,她十六、七岁的样子,五官精致柔润,
新月般的弯眉如同画上去的一样秀美,唇瓣小巧而鲜嫩,每次红唇翘起,白嫩的
脸颊上就现出两朵可爱的小酒窝。

  「我倒想当花苗人啊,」

  少女带着一丝羡慕说道:「我最喜欢她们光着小脚丫,脚踝戴着一串小铃铛,
一走路就叮叮铃铃的响,好玩死了。」

  说着她又咬了一口菌块,「可她们都不肯借给我戴。」

  「你不是花苗人,为什么他们把你当作神女?」

  「是吗?」

  少女惊喜地瞪大眼睛,连嘴巴里的鹅掌菌都忘了咽,「她们真的那样说吗?

  唔!「

  少女连忙吞下菌块,「说我是神女?」

  「她们叫你珂娅,就是神女的意思。」

  少女捧着菌块愣了一会儿,眼睛渐渐弯成月牙,然后带有着几分得意偷偷笑
了起来。

  「花苗人为什么说你是神女?」

  「没什么啦,」

  少女开心地摆摆手,故作无所谓地说道:「我就是给他们治治病啊,疗疗伤
啊,什么的。」

  「你是医生?」

  「那当然,」

  少女挺起胸,骄傲地说道:「我们光明观堂门下,都是最出色的医者!」

  程宗扬一时没有听清她的话,他的目光完全被少女挺胸的动作所吸引。少女
穿的嫁衣是用名贵的丝绸裁制而成,她身材娇小,平常都低着头,面纱一直垂到
胸前。有时看着衣物显得很宽,程宗扬还以为是因为嫁衣作得宽大,这时她一挺
胸,才发现她娇小玲珑的身躯上,有一对货真价实的丰乳,就像是衣服里面塞了
两只大白兔。

  「呃……你是光明观堂门下?」

  少女用力点头,然后花容一变,「啊」的一声捂住了嘴巴。

  程宗扬看了她一会儿,小声笑道:「你的身分是保密的吧?」

  少女脸绷得紧紧的,然后像被针扎的皮球一样泄了气,嘟着嘴说:「我跟苏
姐姐说好了,到鬼王峒之前不能说的。」

  少女懊恼的表情让程宗扬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我知道了。认识一下吧,
我叫程宗扬,是五原城来的商人。」

  少女道:「我叫乐明珠,是光明观堂的弟子。」

               第八章窥情

  程宗扬这才听清,「你是光明观堂弟子?潘金莲是你的……」

  「咦?你认识潘师姐?」

  程宗扬点了点头,「见过一次。」

  乐明珠顿时紧张起来,「在哪儿?」

  「来南荒之前,在五原城。」

  乐明珠呼了口气,小手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哎,你如果见到潘师姐,
可千万别说在南荒见过我。」

  程宗扬看着她心虚的样子,低声道:「你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不是啦……」

  乐明珠说着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下去,显然是非常的心虚。

  「还喝水吗?」

  乐明珠立刻道:「要!」

  程宗扬又把水囊递给她,「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南荒来,还成了花苗人送亲的
新娘呢?」

  乐明珠这会儿身分已经暴露,索性一边吃着烤菌,一边和程宗扬聊了起来。

  「我在师门的时候,就听说南荒得病的人很多,可南荒只有巫师,从来没有
医者愿意到南荒来。师傅说,救死扶死是医者的天职,所以我就到病人最多的南
荒来了。」

  「等等,你是来治病的,怎么变成了新娘?」

  乐明珠不满地皱了皱鼻子,「我马上就要说到了──到了南荒,好多村子的
人都不理我,有的还不让我进村。我开的药方他们也不信,我都郁闷死了。后来
我到了花苗。花苗的苏姐姐人可好了,听说我是来治病的,不但让我住在族里,
还派人帮我采药。」

  「我在花苗待了两个月,开始他们都叫我小乐大夫,后来叫我珂娅,我还以
为是苏姐姐她们给我起的花苗名字呢。」

  乐明珠双手捧住脸颊,嘴角弯弯翘起,像个被大人夸奖的小女孩一样,一边
脸红,一边满心窃喜。

  这丫头说了半天还没说到正题,但有了刚才的教训,程宗扬也不再问,只闭
着嘴在一旁等待下文。

  「我在花苗住了一段时间,刚开始很高兴,可后来苏姐姐越来越不开心。我
问了阿夕,才知道有个叫鬼王峒的部族,派人到花苗里来,要苏姐姐向他们的首
领鬼巫王进贡。」

  「那些天我听了好多好多鬼王峒的传说。她们说,鬼巫王长了三个脑袋,送
到鬼王峒的贡物都要被龙神和鬼巫王吃掉,所以谁都不想去,只有阿夕不信。苏
姐姐也不想让族人去,可不去的话,鬼王峒就会打过来。花苗人说,鬼王峒的人
会妖术,好多村寨都被他们屠灭一空,连婴儿都不放过。师傅说,医者有仁爱之
心,要推己及人。所以我就找到苏姐姐,替她们当新娘。苏姐姐开始不答应,后
来同意了。然后我、阿葭,还有阿夕,就被选出来做为献给鬼巫王的贡物。苏姐
姐还从族里挑了最勇敢、最强壮的战士,准备一起到鬼王峒去。」

  「那你就准备去当龙神的新娘吗?」

  乐明珠笑吟吟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一个光明观堂的弟子,自告奋勇要去给南荒的鬼巫当新娘,这听起来实在很
像是一个……阴谋。程宗扬低声道:「你是想去刺杀鬼巫王?」

  乐明珠用力点了点头,「师傅说,行医之人要时刻谨记匡扶正道。我要杀掉
作恶多端的鬼巫王,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程宗扬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丫头也太大瞻了吧?鬼王峒的势力已经笼罩了大
半个南荒,动辄屠村灭族。今天遇到的只是几个断后的鬼王峒武士,自己这一方
已经伤亡惨重,何况是要深入他们的老巢?

  看到他怀疑的目光,乐明珠顿时叫了起来,「喂,你不相信我吗?我在光明
观堂也是……也是……也是很厉害的!如果不是那会儿雾太浓,阿夕她们还拼命
拉住我,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如果这丫头有潘金莲的修为,杀掉鬼巫王还有一点指望,只不过──「比你
潘师姐还厉害吗?」

  乐明珠哑了一会儿,嘴硬地说:「只差一点点!师傅说,邪不压正。我是为
民除害,肯定能打败他的!」

  程宗扬哭笑不得。你都十六了吧,还这么天真?

  乐明珠一挺胸,「怎么了?我师傅说的不对吗?」

  程宗扬点了点头,「当然很对。」

  乐明珠高兴起来。「我师傅还说,不为良相,就为良医;还说人命关天,医
者又关人命,犹似医者上关天命,是世间最为神圣的职业;还说……」

  程宗扬赶紧打断她,「你真是师傅的好学生。只不过我想问一下:如果邪不
压正,是不是说被鬼巫王杀害的人都是邪恶的,或者不够正义呢?」

  乐明珠眼睛瞪得大大的,张口结舌。

  程宗扬举起水囊喝了一口,「你师傅说的虽然没错,我也相信邪不压正。但
这不是只喊喊口号就能做到的。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好了。」

  程宗扬想起那些纵酒欢饮的花苗男女。这时他才知道,这些花苗人都抱着必
死的决心,他们每一步,都是在走向自己生命的尽头。还有阿葭……当她在自己
身下颤抖的一刻,也已经知道她所面临的命运了吧。

  程宗扬忍不住道:「你们真要去杀鬼巫王啊?」

  「你也要来吗?」

  乐明珠认真道:「我可要警告你,那可是很危险的啊。」

  程宗扬苦笑道:「免了吧。我只是个商人。打打杀杀不在行啊。」

  乐明珠也不生气,她一边说一边咬着菌块,不多时就将手里烤好的鹅掌菌吃
了个干净,但对另一块,乐明珠就没有办法了。

  「还吃吗?」

  乐明珠想了想,「我还能吃一点。」

  程宗扬笑着把菌块分开,递给乐明珠一半。

  乐明珠忽发奇想,「我们爬到蘑菇上面去吃吧。」

  程宗扬看看头顶高大的蕈盖,「吃个蘑菇要那么费劲吗?」

  「这么大的蘑菇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乐明珠兴致勃勃地说道:「回去的时候,我可以对师弟师妹说,她们的小师
姐见过的大蘑菇足有光明殿一半大,大得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而且我还坐在上面,
一边美美的吹着风,一边吃着烤好的鹅掌菌。喂,你先蹲下来。」

  程宗扬蹲下身,乐明珠毫不客气地爬到他身上,双脚踩在他肩头,「好了,
起来吧。」

  少女单纯天真的样子,让程宗扬不忍拂了她的兴致。

  「站稳啊。」

  扶住乐明珠的小腿,挺身站了起来。

  乐明珠跳上旁边的一株不知名的蘑菇,然后蹲在蕈伞上,俯身把程宗扬拉了
上来。那些巨大的蕈菌层层叠叠生在一起,高低不一。两人相互配合,从一株蕈
伞跳到另一株蕈伞,让程宗扬有种童话的感觉。

  两人越攀越高,最后攀到一株布满朱红斑点的巨蕈上,无法再往上攀,才停
下来。

  那巨蕈顶部的伞冠足有篮球场那么大,踩上去软绵绵充满弹性。从蕈盖上往
下看去,就像站在四五层楼的高度往下俯览。脚下一朵朵巨蕈仿佛无数巨伞,两
人坐在蕈盖上,就像坐在一柄巨大的伞上,看着熙熙攘攘的蕈盖在山谷中挤来挤
去。

  乐明珠那张面纱垂在耳侧,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喜悦。她趴在蕈盖上,用力压
了压,一边笑道:「软软的好舒服。」

  说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滚。

  「小心,别掉下去了。」

  「真想在这里挖个洞,住在里面。」

  乐明珠充满幻想地说道:「饿的时候就从墙壁上挖一块蘑菇肉,火一烤就能
吃。下雨也不怕,这么多的伞,肯定不会淋到。打雷的时候,我就睡在蘑菇里,
拿一个最漂亮的小蘑菇当枕头……」

  「那个怎么样?」

  乐明珠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好不好。我要那个!用那个蓝色的当我的
小枕头!还有那个浅绯色的,我要用来当被衾!还有还有!那个圆的,可以当座
椅!」

  两人一边分吃剩下的鹅掌菌,一边说笑。这里离宿营地已远,大大小小的蕈
伞阻断了营地的火光,坐在蕈上的他们,就像是在位于空中的另外一个世界。

  程宗扬忽然张大嘴巴,眼睛直勾勾看着不远处的一株蕈伞,连嘴里的菌肉掉
出来都不知道。

  蕈子林遍布着各式各样的蕈菌,在两人待的巨蕈侧下方,有一株形状特异的
巨蕈。它的蕈冠不是通常的伞状,而是边缘向上举起,形如漏斗。蕈盖虽然比他
们坐的巨蕈小了一些,但也有四五米的直径,表面犹如光滑的丝绒。

  不知何时,一男一女也攀到了蕈盖上。男的虎躯凛凛,举止猛威,女的身材
丰挺硕长,美艳如花。两人面对面站着,四目交投,一个目光炽热,一个含情脉
脉。不是武二郎那厮和花苗美貌的女族长苏荔,还能是谁?

  少女把脑袋凑过来,「你在看什么?」

  「嘘!」

  程宗扬摇了摇手指。

  「出月亮的夜晚,走路不要打火把,」

  苏荔轻声唱道:「要是走路打火把,月亮就伤心了。」

  武二郎低沉地呼吸着,宽阔而强壮的胸膛缓缓起伏。苏荔长裙如火,裙缝间
一条修长的美腿裸露出来,散发着白艳的光泽。她唇角微微挑起,唱着:「你要
真心和姑娘好,不要三心二意。要是三心二意,姑娘就伤心了。」

  「太阳刚升起的时候,乌云从左边来挡,白云从右边来挡……」

  武二郎略显低沉的歌声没有往常那样刺耳,带着蛮荒气息的歌曲中,充满了
雄性的粗犷和苍凉,连乐明珠都听得入神。

  「我要是不能冲开云彩升起来,那我就算不上虎神的后裔,那我就算不上温
暖的太阳。」

  苏荔笑了起来,她用柔婉的声音合道:「我从村里出来的时候,族人从左边
来挡,朋友从右边来挡。我要是不能走出来,那我就不是高尚的女子,那我就不
是钟情的姑娘。」

  两个身影慢慢靠近,武二郎张开强壮的双臂,将苏荔拥在怀中。

  程宗扬贴在乐明珠耳边道:「现在知道你的苏姐姐去哪儿了吧?」

  说着他悄悄朝武二郎伸出拇指。武二,算你带种,连花苗的族长都泡。

  武二郎的大手贴在苏荔纤美的腰间,慢慢落在她丰满的臀上。苏荔低着头伏
在他胸口,手掌轻轻抚摸着他胸前浓密的毛发。

  乐明珠好奇地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别作声。」

  程宗扬小声道:「他们不想被人打搅。」

  程宗扬差点要吹声口哨,来宣泄心里的得意。武二啊武二,你也有今天!让
你偷窥!现在报应来了!

  武二郎和苏荔所在的巨蕈四周高中间低,两人在这里幽会,就是因为从下面
看不到蕈盖上的情景。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半夜里竟然还有闲人待在他们头顶
的蕈上。

  从程宗扬的角度看去,武二郎和苏荔所在的蕈伞就像一个宽阔的舞台,两人
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程宗扬笑得嘴巴都咧开了。当初被武二郎窥视,自
己已经窝囊了好几天,这会儿天赐良机,当然不能放过这家伙。

  花苗的女族长伏在武二郎怀中,眼波变得湿润而朦胧。她红裙微微一动,武
二郎的手掌从长裙开口处深入,抱住她丰翘的圆臀。

  苏荔扬起美艳的玉脸,嫣红的唇角慢慢挑起,如水的目光中充满了诱惑和鼓
励。

  「山溪有了水涧,泉水是流得欢的;藤条有了青树,枝条是长得旺的。阿妹
啊,有了心中的小伙,歌儿是唱得甜的……」

  苏荔身后的巾结散开,束胸的红巾微微一弹,松弛下来。她拥着武二郎魁梧
的身躯,两团丰满的雪乳高耸着,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绸巾,顶在武二郎满是纠结
胸毛的胸前。

  鲜红的绸巾低垂下来,露出雪滑的玉背。在她身前,两团圆乳丰挺地耸翘起
来,乳根裸露,只有乳尖被绸巾裹住。她腋下生着透明的甲壳,像一层莹润的甲
胄,从乳侧一直延伸到乳下,包裹着雪滑的乳肉。蝎甲的支撑使她双乳愈发饱满
挺翘,香滑的乳肉鼓胀着,在武二郎胸前微微颤动。

  武二郎沉重的呼吸声,程宗扬在蕈顶几乎都能听到。他搂着苏荔柔软的身体,
笨拙地去解她的裙带。苏荔的褶裙用一支金色的圆钩系着,武二郎扯了几次都没
扯开,额头几乎冒出汗来。

  程宗扬险些笑破肚皮。武二平常嚣张的样子,还以为他会来个霸王硬上弓,
没想到也会这么狼狈。

  苏荔被他抓得发痒,轻笑着握住金色的圆钩转动几下,红裙的丝带如水一样
从钩中滑出,裙腰微微散开。她腰身轻轻一扭,鲜红的丝绸贴着臀部圆润的曲线,
滑落下来。

  荷叶一样张开的巨蕈上,花苗女族长白滑的玉体依在武二郎剽悍强健的身体
上,就像一株玉藤依着高大的青松。

  苏荔玉体硕长而丰腻,白生生充满了荡人心魄的诱惑力。她臀部丰满,浑圆
的臀球又白又大,腰臀相接处也和阿葭一样有着银亮的甲壳,V字型伸入臀沟,
就像一条诱人的丁字裤。她尾椎末端微微突起,覆着透明的银一兄甲壳,仿佛晶
莹的玉柱。

  武二郎雄躯绷紧,双手抱住她圆硕的丰臀,胸膛像风箱一样不住起伏。终于
他鼓足勇气,手掌抓住苏荔的臀肉,朝两边分开。苏荔娇躯轻颤了一下,白腻的
雪臀绽开,露出臀间密藏的私处。她的性器丰满肥嫩,张开的阴唇内部,像熟透
的浆果一样红腻欲滴。

  乐明珠脸胀得通红,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眼珠一转不转地看着那对男女,目
光既惊讶又好奇。

  武二郎和苏荔这会儿情炽如火,根本想不到有人偷窥。他鼻翼鼓张着,发出
粗重的呼吸声,手指在苏荔熟艳的蜜穴一触,丰臀间那张微绽的玉户触电般收缩
起来,然后淌出一串透明的汁液。

  苏荔雪白的大腿外侧,刺着盾状的纹身。青黑色的纹迹,花边一样束在大腿
上端,就像束着一条精美的吊袜带。她微微收拢上身,搭在乳峰上的红绸滑落下
来,接着挺起胸,赤裸的雪乳迎向武二郎满是胸毛的胸膛。

  「高高山顶一棵松,山下一丛白玫瑰……」

  武二郎低沉的声一首在胸腔振动着传来微颤的共呜,苏荔红艳的乳尖埋在他
纠曲的胸毛中,赤裸的雪乳在他歌声中轻颤着。

  苏荔湿媚的红唇分开,轻唱道:「青松倒在玫瑰上,压得玫瑰颤微微……」

  武二郎虎躯一扑,将那具艳丽的肉体压在蕈伞上。

  程宗扬看得咋舌,武二这厮果然生猛,那劲头像是要把苏荔丰腴的玉体揉碎
一样。苏荔发髻松开,发丝散在蕈伞上,白生生的肉体像花枝被武二郎压得乱颤。

  武二郎拉开苏荔修长的美腿,挺起身,将那根儿臂粗细的巨阳,捣入苏荔柔
艳的穴中。苏荔玉体弓起,就像那晚万舞一样,将蜜穴迎向武二郎粗壮的阳具。

  眼前这一幕让程宗扬大开眼界,武二郎和苏荔两人体型出众,苏荔赤着足,
身材就超过一米九,能配上她的男子本来就不多。可武二郎更猛,苏荔的身高只
勉强到他肩膀,在他身下,苏荔丰腴的身体也变得娇小起来。

  苏荔美艳的肉体舒展开来,让那根强壮的肉棒深深进入自己体内。接着她张
开雪白的手臂,搂住武二郎粗壮的脖颈,两人唇齿相接,激烈地交合起来。

  乐明珠捧着没吃完的菌块,脸颊已经红透了,可还是兴致勃勃地看着,压低
声音道:「他们原来是在做那件事啊。」

  程宗扬笑着逗道:「什么事?」

  「哼,」

  乐明珠脸红红的哼了一声,「厚脸皮,在这里偷看人家。」

  程宗扬讶道:「你不也在看吗?」

  「不一样啦,」

  乐明珠振振有词地说:「我可是医者。师傅说,人是万物灵长,对人要有敬
畏之心。但治病的时候,就要抛去杂念。在医者眼里,人的身体就是一口精巧的
小箱子,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它维护好,擦去灰尘,修好坏掉的齿轮。所以在我
眼里,那就是两口箱子。」

  程宗扬坏笑道:「两个接在一起的箱子?」

  乐明珠使劲白了他一眼。

  「你看我像箱子吗?」

  「你是一个大烂箱,里面装的都是坏东西!」

  「那你呢?也是一口箱子?」

  乐明珠哼了两声,不情愿地说:「也是啦。不过我的箱子是用最好的东西做
成的,里面装的都是宝贝,比你强二百倍!」

  程宗扬失声笑了起来。这丫头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或许她师傅有这么个宝
贝徒弟,也该整天哭笑不得。

  忽然乐明珠抓紧他的手臂,发出一声压低的惊呼。

  下方的蕈伞上出现了令人惊奇的一幕。两人已经换了姿势,苏荔伏在蕈上,
白生生的丰臀高举着,武二郎半跪在她身后,两手抓住她的腰臀,粗长的阳具从
后面在她臀间推进推出。

  苏荔胴体上覆着两列透明的甲片,从腰间一直延伸到乳侧。雪白的屁股后伸
出一条长长的蝎尾,那蝎尾呈现出半透明的银白色,膨出的尾端尖锐如钩,长度
几乎超过身长,倒卷着在空中盘旋舞动。蝎尾中,有一条细细的紫黑色椎管,从
臀后一直延伸到尾钩顶端。此时那条椎管是充满情欲的粉红色。

  她伏在地上,赤裸的胴体就像一只巨大而美艳的白玉蝎子。伏在她身后的武
二郎则威猛如虎。他身上的虎鬃越发浓密,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与身下的花蝎
美女激烈地交合着。两人的动作一如当日的花苗万舞,简单而原始的节奏中,充
满了仪式性的韵律和美感。

  程宗扬啧啧舌头,「亏得是你苏姐姐,这要换一个箱子,非得让武二郎这口
大箱子压碎不可。喂,小箱子,你说是不是?」

  作为回答,乐明珠用力踢了程宗扬一脚。她看着苏荔伏下身,丰挺的双乳在
蕈上压得扁扁,不禁有些讶异地嘀咕道:「压得那么扁,不痛吗?」

  「你说她的奶子?自己身上的肉,怎么会痛呢?」

  程宗扬说着,一边不怀好意地看了乐明珠一眼。这丫头身材娇小,眉眼手脚
无一不精致如镂,怎么看都是个绝美的少女。可胸部却出奇的饱满圆硕,与身材
完全不合比例,让人怀疑她衣服里是不是塞了什么东西。

  乐明珠警觉地拉起面纱,掩住胸口,狠狠瞪了程宗扬一眼。

  程宗扬连忙岔开话题,「差点忘了,我该向你道谢。谢谢你给凝羽治伤。」

  「哦!我想起来了!」

  乐明珠叫道:「原来是你这个坏蛋!」

               第九章暗计

  在程宗扬错愕的目光下,少女漂亮的眉毛几乎竖了起来,气愤地说道:「你
这个害人精!不要脸的大坏蛋!怎么能这样欺负女孩子!」

  「喂喂,我干了什么?」

  「鬼知道你练的什么邪功,害了自己也就罢了,还要去害别人!她的身体已
经让你毁了,再也生不了小宝宝!而且你还把她体内的真元都激发出来,榨走了
一大半,再过几年,她就会很快变老。」

  程宗扬越听越是惊心,「你是说她身体里的寒气?该怎么治?」

  「你自己做的还不知道吗?哎呀呀!你是邪派的家伙!难怪我说以正压邪,
你要嘲笑我!我,我……」

  程宗扬试探道:「你要代表正义的一方除掉我?」

  「对了!就是这个!」

  说着乐明珠开始飞快地念诵咒语,星光一点一点飞来,凝聚在她指尖,「我
要代表!」

  「那不是我干的!」

  程宗扬急忙道:「不信你可以问凝羽!」

  乐明珠瞪着他,眼中充满了不信任。

  「你觉得我跟凝羽比,谁更厉害?」

  乐明珠一呆,指上的星光淡了几分。

  「凝羽能杀掉鬼王峒的武士,从他们的包围里逃出来。我连一个武士都打不
过,怎么可能欺负凝羽?」

  乐明珠道:「也许你是骗她的。」

  「我能骗她一次,还能骗她几十次吗?而且我要掠走了她的真元,还会这么
弱吗?」

  乐明珠琢磨了一会儿,悻悻道:「你要敢骗我,我就一巴掌拍死你,」

  程宗扬苦笑道:「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孩,我怎么能骗到你呢?」

  乐明珠高兴起来,「真的吗?为什么潘师姐总叫我小……」

  「小什么?」

  乐明珠撇了撇嘴,「算了,不说了。」

  她拍了拍手,指尖的星光流萤般飞出,消失在夜空中。

  「我要走了。」

  乐明珠道:「你小心一点,要被他们看到你就惨了。」

  乐明珠刚站起身,脚下一滑,从蕈伞光滑的边缘直溜下去,「砰」的跌在下
面一株巨蕈上。

  程宗扬连忙朝下看去,「怎么了?」

  下面安静片刻,然后那丫头小声哭了起来。

  夜色中,隐约能看到她好像扭伤了脚,侧身躺在一朵巨大的蕈盖上。

  「别怕,我下去救你。」

  程宗扬抓住蕈盖波浪状低垂的裙边,看准位置跳了下去。

  身在半空,听到乐明珠抽泣着说:「这蘑菇好黏,我起不来了……」

  「什么?」

  「砰!」

  程宗扬大字形趴在蕈上。蕈盖充满黏性的表面像一张捕蝇纸一样,把他牢牢
黏在上面。

  乐明珠躺在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她仍保持着跌下来的姿势,侧着身,一
腿弯屈着压在身下,手臂撑着身体,扬着脸,脸颊上挂着两颗大大的泪珠。

  程宗扬试着抬起手,胶汁一样黏稠的蕈盖只微微一动。想把自己从蕈上拔下
来,也许要有能把整个蕈盖掀掉的力气。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约而同地张嘴想喊救命,又立刻都闭上嘴。这一声喊出
去,听到的肯定是武二郎和苏荔,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在旁边什么都看到了,还不
如在蕈盖上多待一会儿。

  按照墨菲定律,你不希望发生的事,百分之百会发生。两人正黏在蘑菇上束
手无策的时候,一阵香风忽然飘来。程宗扬勉强侧过脸,正看到一双雪白的裸足
落在蕈上,然后毫不在意地踏着湿黏的蕈盖,朝两人走来。

  乐明珠可怜兮兮地唤道:「苏姐姐……」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苏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两个,她湿湿的长发重新盘起,露出洁白的玉颈,
身上红裙如火,裸露的肌肤上一兄晶晶满是汗水。

  接着蕈盖一沉,武二郎庞大的身形掠了上来,神情不善地瞪着程宗扬。

  「你们也在啊。呵呵,」

  程宗扬干笑道:「今天晚上天气不错,大伙都出来乘凉……」

  「乘你个头啊!」

  武二郎没好气地说道。

  苏荔低声道:「你怎么到了这里?」

  「我饿了……」

  乐明珠小声道:「他们烤的鹅掌菌好香,我怕被人看到,就跑到这里来吃了。」

  「武二,拉我一把。」

  「哼哼。」

  武二郎抱着肩,鼻孔里哼了两声,丝毫没有伸手的意思。

  「二爷,帮帮忙。」

  武二郎直接把脸仰到天上去,眼珠都不带转的。

  程宗扬只好扭过头,「苏姑娘?」

  夜色下,苏荔的白肤红唇依然散发着浓浓的情欲气息,臀后那条飞舞的蝎尾
已经消失不见。她比武二郎要大方得多,笑道:「偷看的年轻人,你会在生满青
苔的岩石上滑倒。管住你的舌头,不要让阿依苏荔再警告你。」

  「我什么都没看到!」

  「算你了。」

  苏荔刚伸出手,却被武二郎挡住,「这小子从来不洗澡,身上最脏了。你别
碰,让我来。」

  苏荔蹲下身,小心不让衣裙黏在蕈盖上,一面扶住乐明珠的手臂,试了一下
力。

  她和武二郎都是双脚踩在蕈盖上,被黏液黏住的面积并不大,所以还能行走
自如。乐明珠和程宗扬整个身体几乎都被黏住,又是高处落下,黏得更牢。苏荔
还温柔一些,这边武二郎抓住程宗扬一扯,几乎把他黏在蕈上的皮肤都扯掉,痛
得程宗扬一声怪叫。

  「停!停!」

  程宗扬叫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啊,」

  苏荔笑吟吟道:「这种蕈的黏液用水洗不掉,但只要用火烤透就会变干。」

  程宗扬还没回答,乐明珠已经叫了起来,「我不要!」

  「还有法子。」

  武二郎拔出钢刀,对程宗扬道:「只要把你的皮削掉一层,也能救你出来。」

  程宗扬连忙道:「我还是等太阳出来吧。」

  武二郎冷笑一声,贴着程宗扬的手指一刀劈下。钢刀切入蕈盖,发出汁液迸
涌的「吱吱」声。

  武二郎铁定是故意的,锋利的刀刃直接贴在程宗扬身上,只要差上半分,就
在他身上添上一个大大的伤口。程宗扬僵着身体,一动都不敢动。

  武二郎忽然低头,在他耳边小声道:「给我一匹绢。」

  程宗扬连半分还价的余地都没有,只剩点头的分。武二郎满意地拿起钢刀,
绕着程宗扬的身体划了一圈,然后一挑,将黏着他手脚的一大块蕈盖整个翻了过
来。

  程宗扬翻过身,掉在蕈盖上人形的大坑里。他身上还黏着巨大的蕈块,可武
二郎已经办完事,施施然收起刀,喝道:「还不起来?这东西长得快,小心把你
长到里面去。」

  程宗扬吃力地摆动四肢,将黏在身上的蕈块挣碎,然后一块块扒掉。

  乐明珠就好得多。苏荔用短刀把她身上黏的蕈盖剥开,然后像大姐姐一样把
她抱起来,低声在她耳边问了几句。

  乐明珠点了点头,小声辩解道:「我看他不像坏人……」

  苏荔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对程宗扬道:「我们花苗送亲的事,你已
经知道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到了白夷族,我们就分手。如果有机会,再到花
苗来找阿依苏荔吧。」

  武二郎狐疑地道:「什么事?」

  苏荔摇了摇头,「和你没有关系的。」

  「喂,小子,究竟是什么事?你要敢不说,二爷打扁你的嘴!」

  程宗扬身上黏满了蘑菇的碎屑,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苦笑着摊开手,
「苏荔族长……」

  苏荔只好道:「我们要去鬼王峒。」

  武二郎抱起肩,「做什么?」

  苏荔拂了拂颊侧的发丝。「我们和红苗约好,各自挑选人手,把新娘送到鬼
巫王的宫殿里,在距离他最近的时候动手,除掉鬼巫王。」

  花苗的战士虽然勇敢,但并没有超强的实力。凭他们一行人,要深入鬼王峒
刺杀巫王,根本不可能。

  武二郎沉声道:「你们准备怎么做?」

  苏荔道:「你们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武二郎挺胸抱着肩膀,毫不让步。

  苏荔叹了口气,「我们得到的消息,除了宫殿入口的护卫,鬼巫王身边并没
有侍卫。进入鬼王峒之后,我的族人们会和宫殿的守卫们在一起,她们会被送进
殿内。我们花苗和红苗一共有六个人在宫殿里面。外面有将近二十名战士,到时
一起动手,只要能缠住守卫们一刻钟,就有足够的时间杀死鬼巫王。」

  程宗扬和武二郎这才明白花苗人的队伍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美貌女子,她们
宁愿以身体为代价,也要除去部族最凶恶的敌人。

  程宗扬有些不相信,「鬼巫王身边怎么会没有护卫?」

  「红苗有位族人在鬼王峒当厨师,从每天送进宫殿的食物,他判断宫殿里只
有鬼巫王一个人。这个消息除了我们花苗和红苗,外界再没有人知道。所以我们
才制订了这个计画。」

  武二郎和程宗扬犹豫起来,如果确实只有鬼巫王一个人,花苗和红苗全力出
手,还有成功的可能。但万一那红苗厨师只是臆断呢?

  「鬼巫王每年向我们索取的财富,占我们花苗收获的七成。用不了几年,我
们粮食就会被他们全部拿走,老人和孩子都会饿死。」

  「所以你们就行险一搏?」

  苏荔点了点头,「的确是行险。但我们没有选择。」

  武二郎沉默半晌,然后从蕈上飞身跃下。

  次日太阳升起,在蕈子林休息一晚的队伍仍和往常一样出发。乐明珠戴上面
纱,被花苗人簇拥着乖乖走在队伍正中。武二郎仍是那么神采奕奕,气焰嚣张。

  苏荔看起来更是容光焕发,只有程宗扬一脸倦态,强撑着困意牵住马匹。

  他一晚上都没睡,好不容易从蕈上下来,武二郎拍拍屁股去睡觉,他还得坐
在篝火旁,把身上和衣上的黏液烤干,免得整件衣服都黏成一团。

  中午时分,众人已经走到蕈子林边缘,那些树木一样林立的巨大蘑菇渐渐从
视野中消失。队伍停下来休息,程宗扬打了个呵欠,随便找了处草丛倒头就睡。

  朦胧中,一只凉滑的手掌抚过脸庞。程宗扬摇了摇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
躺在一具香软的身体上。

  凝羽盘膝坐在地上,自己的头就枕着她的大腿。她脸色依然苍白,目光却温
柔如水。

  凝羽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是她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对于不喜欢的人,
她冷若寒冰,丝毫不假以辞色。如果喜欢,她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义无反顾地迎
向前去,即使飞蛾扑火也绝不后悔。

  「药吃了吗?」

  「吃了。」

  凝羽淡淡道:「我已经好了,不想再骑马。」

  程宗扬伸了个懒腰,一面留凭地呼吸着凝羽身上的体香,「骑马省点力气,
医生交待过,不能让你劳累。」

  「你每天牵马怎么可以?我自己能走。」

  程宗扬道:「我是怕你撑不住跌下来,才牵马的。商队有的是马,黑珍珠性
子温顺,你来骑吧。我换一匹就行。」

  说着程宗扬笑了起来。

  「笑什么?」

  「我在想。别人都说你是冰做的,其实,你是腊做的。」

  「是吗?」

  没错。她像腊一样,看似冰冷,可一旦燃烧,就软化下来,直到融化如水,
将自己燃烧殆尽。

  想起乐明珠昨晚说的,凝羽真元被人刻意激发榨取,以至于给身体造成无以
弥补的伤害,甚至损及生命,程宗扬不禁一阵怜惜。他现在才明白,武二郎把西
门庆称为西门狗贼是有道理。那狗贼也太过分了!

  武二郎晃过来,「昨天答应我的事没忘吧?」

  「不就一匹绢吗?云老哥!」

  「行了!二爷自己去挑。说好了啊,帐可都是你的!」

  武二郎走过去跟云苍峰攀谈起来,一边说,一边远远指着程宗扬。

  跟武二郎接触越多,程宗扬越发现这家伙跟传说中好汉的差距,不啻于天壤
之别。眼前这个武二郎与其说是英雄好汉,不如说是个充满英雄气概的大无赖。

  这厮像英雄一样耍起流氓来,比谁都狠。

  程宗扬忍不住朝乐明珠看了一眼,有空要问问她,武二郎跟潘金莲那一腿究
竟是怎么回事、休息过后,一行人离开蕈子林。过了蕈子林,外面来的商队一般
是走山路,沿着山脉盘旋进入南荒大山。朱老头却一指横在面前的山梁,「走这
条路!」

  祁远等人面面相觑,石刚道:「老头,你眼花了吧?俗疋里哪儿有路?」

  朱老头不以为然地说道:「开条路就是了。你以为南荒这些路都是天上掉下
来的?那都是走出来的!」

  众人都倒抽了口凉气。朱老头说得轻巧,可开条人马都能通行的路哪有这么
简单?要是路这么好开,南荒早就挤满了人。

  易虎猿臂一伸,摘下背后的尖枪,横里一推,将那些巨大的蕨叶推开。易彪
接着上前,将蕨叶齐根砍开。云氏商会的护卫后面跟上来,众人一起动手,易虎
用尖枪撑起蕨叶,易彪挥刀砍断,后面的挑开纠缠的蕨叶和藤蔓,清出空地,相
互间配合默契。不到一盏茶工夫,就清出一条几米深的路径。

  「怎么样?这不就有路了?」

  已经到了这里,朱老头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程宗扬道:「这样效率可不高。

  这么吧,所有受伤的兄弟们都退下来,没带伤的分成三组,每组五个人,一
刻钟一换。干一刻钟,休息两刻。怎么样?「

  云苍峰点头同意。他们十三个人,商馆这边补入吴战威他们三个,谢艺将衣
角掖到腰里,说道:「算我一个。」

  卡瓦和另一名轻伤的花苗汉子也要加入,程宗扬索性把那几名牵马的奴隶也
编进来,又叫上武二郎,把人分成四组,五六个人同时动手,轮番开路。

  谢艺跟武二郎是两个极端,路上有什么为难的事,他总是不作声地过来帮忙
解决,而且态度从容温和,没有半分施恩的样子。

  相比之下,武二郎的嘴脸就不止是丑恶了。这厮气焰嚣张不说,而且好吃懒
做,一贯的偷奸耍滑。听到让他干活,就满脸的不情愿,但当着苏荔的面也不好
发作。

  武二郎走过来,悻悻道:「你小子就抖吧,让二爷给你当苦力!二爷这身分
能给你干开路的活?」

  程宗扬不理他的话,他没有按众人的实力平均分配,而是把武二郎、易彪、
易虎、吴战威和谢艺五个人放在一组。吴战威和二易没什么说的,他们三个人都
是老江湖,下手又快又准,谢艺看似从容,手底却丝毫不比他们慢。

  他们几个干得飞快,武二郎偷了会儿懒,也被激起了争强好胜的心思,挺身
双刀挥舞着,犹如一条巨蟒在丛林中游动,所过之处蕨叶四下纷飞。

  四组之间实力不均,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不过三五里的山路,
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才上了山梁。

  祁远没有被分到开路的队伍里,但他闲不下来,也前后跟着帮忙。好不容易
登上山梁,他抹着汗道:「朱老头,这该往哪儿走了?」

  朱老头煞有其事地把手搭在眉棱骨上,眯着眼看了半晌,嘀咕道:「这不对
啊,怎会找不到呢?」

  祁远苦笑道:「老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要是领错路,咱们这一下
午的力气可都白费了。我老祁还好说,要让武二爷知道咱们还得折回去,他能把
你生吞了,都不带醮酱的。」

  「找到了找到了!」

  朱老头昏花的老眼立刻放出光来,「那不是有条路!」

  莽莽群山间,依稀能看到一条小径在叶海中时隐时现。众人拼足力气,一路
赶过去,终于在天黑之前,踏上那条裸露着红土的小径。

  这一条路硬砍出来,连北府兵那些铁打的汉子也疲惫不堪。朱老头道:「进
了山坳有个村寨。到了那儿,火塘、床铺、热水,样样都有!往后你们再走到这
儿,可要记住了,这是俺朱老头给你们指点的。」

  石刚脸上沾满绿色的树汁,他喘着气道:「拉倒吧。这路谁他妈再走,谁是
小妈养的!」

  说归说,这会儿对他们这些疲惫的旅人而言,床铺和热水的诱惑比每人送个
美女更来得强烈。众人拼着最后力气,催动马匹,朝朱老头说的村寨进发,那些
花苗人却停下来,不再往前走。

  程宗扬过去询问,苏荔只说她们要在这里露宿,明天一早再与他们会合。

  既然有村寨落脚,何必再住荒山野岭?程宗扬劝了一会儿,苏荔却异乎寻常
的坚持,一定要在山里露宿。程宗扬见她们说得认真,也不好再劝,约好日出时
一同走,才匆忙去追赶队伍。

  小路上裸露着红色的泥土,路旁的枝叶还有被砍过的痕迹。在荒无人烟的大
山里走了两天,终于遇到村寨,想到今晚就能靠着火塘,住在有顶的房子里,众
人都振作起精神,加快脚步。

  「武二呢?」

  「在花苗人那儿呢。」

  吴战威笑得一脸暧昧,「我看那家伙五迷三道的,不会是跟花苗的女族长有
一腿吧?」

  何止一腿?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不管他,咱们走。」

  前面有人道:「嘿,这有个草结。」

  祁远神情陡然一变,「什么草结?」

  「这儿呢。」

  昏暗的光线中,能看到路旁立着半截干枯的树干,树干上悬着一圈干草结成
的草环,模样丑怪,上面斑斑点点,仿佛沾着血迹。

               第十章发蛊

  云苍峰闻声也赶了过来,和祁远一样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朱老头吆喝道:「走啊走啊,进了村子好好歇啊。」

  祁远把朱老头从驴背上拖下来,拽到路旁,压低声音道:「看到了吗?」

  朱老头瞅了瞅,「哪个死孩子编的?手还怪巧呢。」

  祁远恨不得去敲朱老头的脑壳,又忍住了,「那是四凶煞!」

  「啥?」

  云苍峰道:「这村子不能进。挂了四凶煞的村子,都是跟人有血海深仇,外
人进去就出不来。」

  「你说这个?」

  朱老头毫不在意地说道:「假的。唬人的。」

  祁远和云苍峰下巴险些掉下来。哪个村子敢拿四凶煞吓唬人?

  「这村子我来过没有二十趟,也有一百趟。」

  朱老头胡诌道:「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

  程宗扬摇了摇头,「难说。」

  「别担心,」

  朱老头嚷着去找他的驴,「出了什么事都包在我身上!」

  「你担得起吗?」

  程宗扬无奈地追了过去。

  这村寨看来跟南荒的普通村寨无异,村前闲了几片荒地,种着些稻黍,村后
就挨着山峰陡峭的石壁。

  村里居民并不多,听到人声,家家户户都闭了门。路上遇见几个居民,他们
也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视若无睹地与商队擦肩而过。

  村里的人身材普遍不高,黝黑的皮肤又干又瘦,用黑布包着头,沉默寡言。

  祁远陪着笑脸上去攀谈,可无论他用六朝语还是南荒蛮语,那些人都面无表
情,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让他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老头,你说的火塘、床铺、热水呢?」

  「再走走,再走走,」

  朱老头敷衍道:「前头说不定就有。」

  「说不定?」

  石刚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是坑我们呢!」

  「石头,你别急啊。大爷啥时候坑过你?吃个果子,大爷还惦记着给石头你
留一半。天地良心啊。」

  说到果子,石刚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呸!那么大的虫眼给我留着,你还
有脸说!」

  祁远低声道:「程头儿,这朱老头可够滑的。」

  废话。跟秦桧、吴三桂一口锅里吃饭,能喂出什么好鸟?程宗扬打定主意,
到了白夷族,立刻让这老家伙卷铺盖走路。

  正说着,山路上走下来一个老婆婆。那老媪一身黑衣洗得干干净净,手里提
着个篮子。她看着五、六十岁年纪,满脸皱纹,一头黑发却像少女一样乌黑发亮,
整齐地体在脑后,挽成一个大髻。

  走在前面的吴战威迎上去,用蛮语里的大娘称呼道:「莫依,这村子里有没
有住的地方?」

  老媪开口却是纯正的内陆语:「你们是从六朝来的吧?要住的话,我家里有
大房子,尽够你们住的。」

  吴战威喜上眉梢,跟老媪攀谈几句,回来笑道:「咱们运气不坏。这老媪是
从山外嫁来的。丈夫死了,又没有儿子,空留了一幢大屋,就她一个人住。我跟
她说好了,借她家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程宗扬、云苍峰、祁远相互看了一眼,两个常走南荒的都犹豫着没伉声,程
宗扬道:「住!咱们二十多条汉子,还怕她一个老太婆?」

  祁远不作声地打开行李,翻出一套用来生火的火石火镰,过去聊了几句,回
来道:「那老媪姓叶,是北边来的,在村里住了三十多年,说的都靠谱,住的地
方也离这儿不远。去看看吧,住不下咱们再说。」

  叶媪提着篮子走在前面,众人跟着一路往上。老媪说是不远,等出了村寨也
没到。祁远问了几次,叶媪只说不远,祁远也不再追问,只是脚步却慢了下来。

  沿山路蜿蜓走了数里,远远看到一座石头砌成的院子,孤零零筑在山上。

  院子里陈设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一根杂草都没有。院内一座石
砌的大屋靠山而立,和大多南荒民居一样,屋内用石块砌着火塘,木架上挂着煮
饭的陶瓮。屋子东边摆着水缸,西边放着一堆木柴。

  叶媪放下篮子,笑咪咪领着众人进屋。路上祁远许诺,住一晚给她留十个铜
铢,外加半斤岭巴。老媪说,山民们有一大半不认得铜铢,没地方用。盐巴却是
好东西,能换粮食。

  闲聊中,祁远试探着说到村口的四凶煞,老媪却突然闭了嘴,无论他怎么问
都不开口。

  众人拴好马骡,在屋里生起火。小魏在蕈子林采了不少蘑菇,这时都丢到陶
瓮,水一煮,蘑菇的香气便飘散出来。那些汉子们笑逐颜开,一个个脱了靴子,
解了缠腿,将路上打的野獾、山兔放在火上烤着。

  一向不大喜欢活动的云苍峰这时却来了精神,背着手在院内前后转着,还笑
呵呵跟叶媪聊了几句家常。祁远也没有片刻安宁,他肩头还缠着绷带,抱着肩在
院里东走西看,那张嘴像抹了蜜似的,引得老媪满心欢喜。

  程宗扬拿竹签插了串蘑菇在火上烤着,一边对易彪他们说道:「这蘑菇还是
烤着好吃。等烤到五六分熟,撒上盐和调料,就这样──」他捏了一撮吨末,像
从前烤肉串一样撒在蘑菇上,一面遗憾地说道:「可惜料不够,再有点胡椒、小
茴香、花椒、孜然、芝麻……这味道就出来了。」

  吴战威笑道:「这蘑菇烤下来可不便宜,就你撒的这点盐,够山里人吃半月
了。」

  「鲈有这么缺吗?」

  「南荒还不算缺的。西边有些地方,吃盐都是拿根绳子吊着袭块,煮饭的时
候在锅里一滚,赶紧拉出来,就算是加过赎了。那地方,运一斤盐巴就能换个活
人回来。」

  易彪道:「这么贵啊?那怎么没人往那边贩袭?」

  「那地方就一个字──穷!穷山恶水尽出刁民,要什么没什么。不像南荒,
还有几样难得特产,有几个山峒还出狗头金。俗话说,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钱
的生意没人做。去西边不赚钱,当然是宁愿走南荒,也不愿往那边去。」

  说着吴战威搂住易彪的肩膀,「兄弟,等你退役了,来跟老哥一块儿跑生意
吧。拼着力气,干个五六年,挣下钱够给你娶房媳妇的。」

  易彪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没有作声。

  程宗扬把烤好的蘑菇递给凝羽,「尝尝味道怎么样?」

  凝羽尝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程宗扬拍了拍手上的鉴末,笑道:「等有了
调料,我给你烤鸡翅。」

  说着他心里一沉。紫玫最喜欢的,就是烤鸡翅。不知道她在那个世界过得还
好吗?程宗扬连忙摇了摇头,让紫玫的身影在脑中消失掉。

  门口传来祁远的笑声,「下次我们再来,给你带点腊烛。那东西只有手指那
么粗,比火把可亮多了,点起来还有股香味。」

  姓叶的老媪在外面说了几句,然后祁远和云苍峰笑着进来,暗暗朝程宗扬施
了个眼色。

  三人走到角落里,祁远笑着说:「程头儿,咱们这次恐怕惹上麻烦了。」

  「怎么了?」

  云苍峰背着手踱了几步,像看风景一样看着屋外,低声道:「程小哥,看出
来了吗?这院子跟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程宗扬朝四周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异样。

  「没有啊,这院子收拾得挺干净。」

  那老媪在门口晃了一下,没有进来。祁远早已收起笑容,咬着牙丝丝吸着凉
气,「是太干净了。」

  「我跟云老哥前后看过,这院子净得很,地上没有杂草,鸟雀只在别处转,
没有一只飞过来的。而且整个院子里,连一只虫蚁都没有。嘿嘿,程头儿,你见
过这么干净的院子吗?」

  程宗扬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祁远是说,这个院子里,除了他们一行,再没有
任何有生命的物体。

  云苍峰缓缓道:「南荒只有一种人家会这么干净。」

  「是养蛊的人家。」

  祁远道:「看到她的房子,我就起了疑心。如果是村里人,谁好端端的,会
住的离村子这么远?」

  云苍峰解释道:「南荒也不是家家养蛊的。蛊那东西最是阴毒,害起人来连
南荒人也怕。有些地方,谁家养了蛊,就会被村里人赶出去。这位叶媪一个人住
这么大的屋子,又远离村寨……」

  云苍峰没有再说下去。

  程宗扬道:「也许她不是因为养蛊被赶出来的。别忘了,她不是南荒人,也
可能因为这个没办法在村里住。况且她一个六朝人,怎么会养蛊?」

  「南荒有一种蛊民,是师徒相传。」

  谢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缓缓道:「《四海异录》提到,这种师徒相传的蛊
民都是女子,她们终生未嫁,过了三十岁,就会从外面抱来幼女抚养。那些幼女
从小就不剪头发,当母亲的蛊女每天用梳子含上口水,帮她梳头。这些女孩长大
后不能动情,一旦有了相好的,就会被她们养的蛊反噬。等这些蛊女也老了,又
从外面抱来幼女抚养。就这样代代相传。」

  程宗扬道:「她们养的什么蛊?」

  「头发蛊。她们全身的精华都在头发里。有头发脱落,就拾起来装进篮子,
用桑叶包起来,埋在屋子里。」

  程宗扬想起叶媪提的篮子,心里隐隐发寒。

  「那些蛊女一直到死,头发都不会变白。有的长到比身体还长,仍像年轻时
一样黑一兄。」

  「难怪花苗人宁愿在外面过夜,也不肯进村。」

  程宗扬明白过来,「既然这样,咱们也不再待了。这会儿立刻就走,跟苏荔
她们会合。」

  祁远摇了摇头,「养蛊的人心思跟咱们不一样,如果咱们这么走了,就是跟
她结了仇。原本没有害人的心思,有了怨气也不会轻易放过咱们。」

  「老四的意思是稳住她?」

  「对!稳住她。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祁远道:「咱们只是住一夜,再多给她点东西。只要别惹她,她也没道理害
咱们。」

  云苍峰叹道:「祁老哥,你常走的是北边那条线,花苗、獠寨那边的人还好
一些,讲情义。往南走,这边的人就没那么好心了。刚才你许她袭巴的时候,我
没来得及拦你。常言道:一斗米养个恩人,一担米养个仇人。有些人你帮了他,
他感恩戴德;有些人拿了好处,反而生了怨心,认为你帮他是理所当然,给得少
了、慢了、不合心意了,便心生不满。像这个,你给她火石火镰已经足够,再给
鲈巴便多了。她拿了火石火镰已经满意,你再许她半斤堕巴,她少不了会想为何
不是一斤?一斤又想两斤,两斤又想十斤。人心苦不足。」

  一席话说得祁远红了脸,「云老哥教训的是。是我孟浪了。」

  「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
思。」

  谢艺漫声吟道:「云执事这一番话可为武乡侯此联脚注。」

  程宗扬笑道:「谢兄说的多半也就云老哥能听懂。老四,那姓叶的老太婆住
在哪儿?」

  「后面有间小屋,她自己一个人,平常就住在那里。」

  「那好,咱们就在这里住一夜。告诉兄弟们,没事儿都留在屋里,别出去。

  再留两个机警的兄弟说是看马,在外面守着,有动静赶紧喊人。「

  「成。」

  祁远答应道:「小魏算一个。云老哥,你们再挑一个人。」

  双方商议停当,众人便在石屋安顿下来。

  程宗扬昨天一晚没睡,今天挥刀开了半天路,这会儿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感觉心里隐隐有件事,认真去想又想不起来。

  程宗扬索性闭上眼,把事情在脑中一件一件过着。

  一桩是霓龙丝。现在还离得远,等到了碧鲮族再考虑不迟;一桩是跟云苍峰
合作。这个也是后话,能活着从南荒出去再说;再一桩是凝羽的伤。嗯,等回到
五原城,第一件事就是跟武二一起去找西门庆,先打他个满脸开花;还有谢艺的
身分,云氏商会来南荒的目的,被灭族的蛇彝人,花苗人刺杀鬼巫王的行动,光
明观堂的乐明珠,怎么跑到南荒来……

  程宗扬越想越乱,忽然脑中一闪,想起那件事。

  祁远扭过头,「睡不着?」

  程宗扬坐起来,低声道:「蛊是怎么回事?」

  祁远咧了咧嘴,「这个我也说不准。多半跟南荒的巫术有关系吧。只听说南
荒有人养蛊,种类也多。有些是防人的,有些是害人的。有的是喂养毒虫,有的
是用邪术作法。中了蛊的什么样都有,反正都是不得好死。传说最多的是情蛊。

  姑娘和小伙好上了,怕男的变心,下了蛊。每年都能听说几起。可最厉害的
还不是这些。「

  祁远也提着心睡不安稳,干脆跟程宗扬一样坐起来,摸出酒葫芦抿了一口。

  「南荒有的地方仇杀厉害,为争一块地、一道水源,你给我下蛊,我给你下
蛊。开始是一个两个,怨气上来了,能牵扯到几个村子,大伙不死不休。那下的
蛊才是千奇百怪。养蛊的都是心里有怨气,不是恨得厉害,谁会拿自己的血肉去
养蛊?有的是全家人每人滴一滴血,养出灭门蛊。只要能报仇,哪怕全家都死完
呢。唉,这些事儿咱们外人听听也就罢了。」

  程宗扬心里却想着一件要命的事──临走时,苏妲己给自己下了冰蛊!

  进了南荒,一件事接一件事,早把这事给丢到了脑后。自己的初衷本来是到
了南荒找个机会走人,等有了实力再回去找苏妲己算帐,可这些天走下来,他越
来越想去碧鳍族,看看是否真有传说中的霓龙丝。

  程宗扬以前也听过一些下蛊的传说,多半都当故事看了。这会儿想想,如果
真的有蛊,那多半是一种人们还不熟知的微生物与生物毒素的混合体。处于原始
社会的人们通过经验找到养育这些微生物的方法,由于它的诡异和凶险,而伴随
着种种禁忌和令人恐惧的传说。

  可这样的解释即使没错,对自己目前的状况一点帮助都没有。

  「老四,中了蛊要怎么解?」

  「蛊这东西无色无味,就是中了也不知道。既然外人看不出来,只有下蛊的
人能解了。」

  那岂不是要让苏妲己给自己解蛊?程宗扬对那妖妇充满了不信任。用脚后跟
都能想到,即使自己找到霓龙丝,千里迢迢给她送去,耶妖妇再大发善心,给自
己解了蛊,多半一转手又重新下蛊,怎么也不会让自己逃出她的手掌心。

  程宗扬叹了口气,重又躺下。

  祁远却上了心,「程头儿,你是叹的哪门子气?」

  「我在想咱们商队。离开五原城的时候,咱们前前后后有二十多人吧?」

  「二十五个。」

  「现在咱们带奴隶是十一个人。这还没到白夷族呢。」

  「还有七八个人在白龙江口等咱们。」

  祁远也叹了口气,「这一趟走到现在,咱们人手少了六个。回去的时候能少
死两人,老祁就烧高香了。」

  程宗扬想了想,「倒是护卫伤亡得多。」

  八名护卫只剩四个,还有一个回了白龙江口。奴隶只少了两人,一个被蛇缠
死,一个失了踪。

  「那是。遇到阵仗,都是护卫们冲在前面,奴隶们只会找地方躲。」

  说着祁远忍不住埋怨一句,「程头儿,你挑的这些也太那个了吧?往常我们
走南荒,都是奴隶干活,可这几个连走路都吃力。」

  程宗扬尴尬地笑了笑。

  「以前走南荒,只要说干得好了,给他们脱了奴籍。那些奴隶就拼命干活。

  这几个……嘿,只要他们能跟上,我给他们磕头都行。那天大雾的时候,我
拦着不让你回去找,其实老祁那会儿就在旁边,眼看着他被一头老虎拖走。老祁
那会儿要是一叫,队伍当时就要乱。那么大的雾,人一散就全完了。所以老祁才
没声张。「

  祁远使劲灌了口酒,咧嘴说:「这事儿我也憋了两天了,说出来好受些。咱
们走南荒,一是求财,二是平安。冒险的事还是少干。」

  程宗扬笑道:「说是这么说,咱们不是又住到养蛊人家了?」

  祁远忽然跳了起来,猎豹一样冲向门口。

  房门紧闭着,一丛乌黑的发丝从门缝中缓缓伸出。火塘昏暗的火光摇动着,
那发丝仿佛一丛漆黑的钢针在门上生长着,放射状一丝丝散开,越来越长。

  祁远青黄的脸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紧紧握着刀柄,手指不停发抖。在他身
后,同伴的打呼声不断传来。

  忽然,那些发丝游动起来,每一根都指向不同方位,蜿蜒扭动,仿佛在寻找
房间里每一个人的位置。

  祁远手臂的肌肉越绷越紧,忽然他一咬牙,奋力拔刀。

  两只手掌同时按住祁远的肩膀,祁远一惊,张口想喊,又被一只手掩住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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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星空 2016-9-18 10:28

                第六集

  内容简介:

  一只仿制遥控器引起程宗扬注意,再向云苍峰详细探问六朝历史后,他赫然
醒悟,这世界似是而非的怪异景象,根本就是众多穿越者造成的,这边一个岳武
穆,那厢一个赵鹿侯,这些不道德的穿越者把历史弄得乱七八糟,害他这个晚到
的人想混点好日子都没处着手!

  性情温顺的白夷人原来是兔子的后裔,这些兔子美是很美但中间却很多兔儿
爷,搅得初来白夷的一行人都要吐了!藉着云氏商会与白夷的交情,苏荔准备联
合白夷对抗鬼王峒……

               第一章异物

  一只手缓慢而坚决地按在祁远嘴上,将他的呼叫堵在口中。

  那只手很干净,皮肤上有着阳光的味道,手指结实而灵敏。

  祁远强忍着心底的恐惧转过眼睛。云苍峰和谢艺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云苍
峰长袍下摆卷起,掖在腰间,眼神一瞬间锐利如刀。掩住他嘴巴的是谢艺,那个
温和的男子神态依然从容,甚至还对他微微一笑。

  看到他的笑容,祁远狂跳的心脏莫名地安静下来,他慢慢呼了口气,控制住
身体的战栗。

  三个人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住房门。

  乌黑的发丝仿佛无数毒蛇,在门上蜿蜒着越伸越长。它们游动着无声地攀住
石壁上一枝火把,发丝烟雾般缠住火炬,火焰随之黯淡,悄无声息地熄灭下来。

  沉寂中,忽然传来「噗」的一声怪响。在火把上游弋的发丝猛然张开,然后
快速拧成一束,朝声音传来处掠去。

  声音传来的地方,朱老头趴在地上,用衣服蒙着头,屁股翘得老高,扯着呼
噜睡得正熟。刚才那声怪响,却是他放了个屁。

  这会儿谁也笑不出来。那发丝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一样,从门上一直延伸到朱
老头身边。沉睡中的朱老头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懵然无知,他在衣服里哼唧两声,
咂了咂嘴,舒服地拱了拱屁股,接着又鼾声大作。

  谢艺手指一根一根握住刀柄,整个人仿佛绷紧的弓弦,随时准备暴起发难。

  就在这时,那些发丝却在离朱老头数寸的地方停下来,在空中停了片刻,然
后慢慢退开。

  祁远汗透重衣。旁边,云苍峰细缓悠长的呼吸一丝不乱,他一手按在祁远肩
头,干瘦的手掌并没有多少力量,但那分镇定却让祁远不能不佩服。

  另一边,谢艺黑色的瞳孔越来越亮,紧盯着发丝妖异的锋芒。

  那些发丝纤细之极,仿佛一团朦胧的烟雾在半空浮动着。发悄悄无声息地微
微旋转,似乎在搜索每个人的方位。祁远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像鼓点一
样强烈。

  沉寂中,一颗石块忽然呼啸着飞来,发丝灵蛇般昂起,发枪向前一探,缠住
石块,其余的发丝受到惊动,波浪般同时舞动起来。

  接着又是两颗石块飞来,发丝无声地分出两缕,将两块石头分别缠住。紧接
着,一道身影呼的飞过,毫无顾忌地投入到潮水般滚滚浮动的发丝中。

  祁远瞠目结舌。说起来,敢走南荒的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但对这些妖异的发
丝,祁远是打心底生出怯意──谁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这家伙不知道是勇气十
足还是够鲁莽,竟然就那么直冲过去。飞掠的身姿一往无前,没有给自己留任何
后路,这分胆气,任谁也得甘拜下风。

  看清那人的样子,祁远下巴险些掉下来。那人头上蒙着一件破衣,竟然是熟
睡的朱老头!

  祁远回过头,只见程宗扬站在朱老头刚才躺的地方,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
然后咧嘴一笑。

  这小子下手可真黑啊。祁远顾不上感叹,朱老头已经横飞过去,瘦巴巴的身
体顷刻间被漆黑的发丝吞没。

  蓄势待发的谢艺随即出手,他拔出腰侧的钢刀,旋身扑入飞舞的发丝中。那
一瞬间,火塘昏暗的篝火映在刀上,犹如一片血光。

  海藻一样生长着发丝的木门应刀碎裂,木层像一群纷飞的蝴蝶,在凌厉的刀
风下翩然飞开。

  清冶的月光映入屋内,门外的院落空空如也,淡淡的月光水一样洒在地上,
连影子都没有一个。

  房门破碎的刹那,那些浮动的发丝宛如泡沫上流过的幻影一样,顷刻间消失
得无影无踪。墙上的火把失去束缚,缓缓重放光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谢艺平静地提着刀,目光像夜星一样明亮。在他身后,几个人面面相觑,不
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是真是幻。

  背后传来一阵鬼叫,却是被程宗扬扔出去的朱老头失去凭藉,从半空重重掉
落在地,摔得他一阵鬼哭狼嚎。

  院中一个小伙子飞身跃来,人在半空已经张开弩机。祁远连忙过去挥舞着双
手道:「没事没事!你们那边有动静吗?」

  小魏俐落地收起弩机,落在地上。「没。」

  祁远还不死心,「刚才门外的是谁?」

  小魏挠了挠头:「没见着有人啊。」

  祁远回来摇了摇头。谢艺不言声地收起刀,程宗扬与云苍峰对视一眼,然后
过去,朝地上的朱老头踢了一脚。

  「又做梦了?」

  说着蹲下身,一把掀开他蒙头的衣服。

  朱老头愁眉苦脸地躺在地上,一手扶着腰背,哼哼唧唧道:「亲娘哎……就
睡这么一会儿,俺这把老骨头就像散了架似的呢?」

  「没散。结实着呢。」

  程宗扬把破衣服丢在朱老头脸上,「天还早,要三个时辰才吃早饭,赶紧睡
吧。」

  谢艺那一刀动静不小,屋里的汉子都坐起来抓住兵刀。云苍峰和祁远分别过
去安抚,只字不提刚才那诡异的一幕。

  凝羽也坐起身,目光闪闪地看着程宗扬。程宗扬在她旁边坐下,笑道:「没
事,我听到外面动静,以为有贼呢。」

  「我都看到了。」

  凝羽平静地说道。

  程宗扬瞄了瞄四周,低声道:「喂,那是什么东西?」

  凝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程宗扬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没看到谢艺的实力。你觉得,他跟你比怎么
样?」

  凝羽想了一会儿,慢慢道:「我看不透他。」

  凝羽是第四级的实力。连她也无法看透谢艺的实力,那他至少已经进入第五
级坐照的境界。

  「我呢?」

  程宗扬开玩笑道:「刚才我扔朱老头那一把,有没有第三级的实力?」

  凝羽一笑,揽住程宗扬的脖颈,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

  这会儿屋里还聚着二十多名汉子,凝羽就这么直接搂住他脖子,程宗扬虽然
是现代人,也不免有些尴尬,心虚的咳了一声。凝羽丝毫无视旁人的目光,反而
搂得更紧厂。

  鼻端充盈着女性的幽香,程宗扬下腹一阵冲动,阳具不由自主地勃起。不知
道是不是长途行走和肢体的运动,使自己这个现代人越来越依靠身体的本能,他
发现自己的性欲变得越来越强烈。与凝羽交欢,也经常有意犹未尽的感觉,有时
刚在她体内发泄过,身体就又变得亢奋。

  不过乐明珠告诫言犹在耳,程宗扬只好闭上眼,按捺住升腾欲火,枕在凝羽
大腿上沉沉睡去。

  云苍峰和谢艺也分别睡下,没有再理会那些发丝的去向。倒是祁远没有他们
能沉住气。剩下的时间他连眼睛都没合一下,干脆抱着刀坐在门口,眼睛盯着屋
后那间小房子,一边跟小魏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直到天色放亮。

  住在小房子里的叶媪早早就起了身,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那头黑亮的长发
梳得整整齐齐,衬着她满脸的皱纹,让人有种错觉,仿佛一张老媪的面孔和一名
少女的长发合在一起。她笑着对祁远打了个招呼,神态间看不出丝毫异样。

  朱老头披着那件破衣服蹲在门口,咬了根树枝在嘴里嚼着,正在吹牛:「我
说的吧!有火塘有床铺有热水!石头,大爷可没骗你,这一晚睡得解乏吧?」

  石刚怒道:「你的热水还是我烧的呢!刚转个身,你就拿去洗了。朱老头,
你也太缺德了吧?」

  「瞧你说的,」

  朱老头虎着脸道:「大爷什么都缺,就不缺德!咦?这门是怎回事?」

  祁远咧嘴一笑:「风吹的。」

  「这风可真够大的……」

  朱老头接了一句,接着又来了精神:「说起来这风也算不了什么。想当年我
在海上,遇到那风──整个海里的水都吹得竖了起来!海底的珊瑚、珍珠……那
些宝贝都露着,满眼都是!伸手随便捡!还有海底的龙宫,那瓦都吹得光溜溜的
……」

  祁远笑道:「朱老头,你使劲就往死里吹吧。小心闪了舌头。」

  云苍峰跨出门,朝叶媪笑呵呵道:「昨晚几个手下不当心,撞坏了尊宅的大
门。我让人给你重做一扇。」

  叶媪倒不介意,含笑道:「那门早就朽了,家里没个男人,也没法收拾。劳
你们费心,老身去给你们拿些吃的。」

  云苍峰一手按住老媪的篮子,笑道:「山里打些粮食不易,咱们有带些干粮,
不劳麻烦了。易彪,去砍些木头,把门修好。」

  叶媪笑着收起篮子。这边程宗扬打着呵欠出来,看见叶媪,便笑道:「大娘
这头发真漂亮。正好我带了把上好的黄杨木梳,就送给大娘吧。」

  说着将一把制作精美的雕花木梳递了过去。

  叶媪接过梳子,脸上的皱纹笑成一朵花,连声道谢。忽然她眼睛一闪,看见
后面的凝羽。

  凝羽换了一袭白色的袍子,衣内仍套着皮甲。程宗扬要她不用那么累,南荒
闷热的天气还衣甲齐全,凝羽只说已经习惯了,倒是衣外的斗篷很少再披。她长
发用一条丝带束着,整齐地披在肩后,像黑色的绸缎一样滑软光亮。

  叶媪拉起凝羽的手仔细审量半晌,苍老的眼中露出一丝伤感:「我女儿若是
还在世,也该这么大了……」

  凝羽轻轻一挣,却没能挣开,神情间有些不自然起来。

  叶媪一笑,放开手,温言道:「这里僻静,没有外面那些事。姑娘若是遇上
什么不顺心,来老婆子这里住上一段就好了。」

  凝羽淡淡道:「多谢。」

  程宗扬松了口气,凝羽那性子,真怕她当场翻脸。

  叶媪不再言语,她把梳子插在发髻上,坐在门前,默默望着远处。

  易彪等人手脚俐落,又有祁远这个什么都懂一点的人在一旁指点,几个人刀
削斧劈,不多时造了一扇木门出来,装在门框里。

  祁远试了试门装得还结实,然后提着袋子到叶媪的住处,留够了盐巴,按照
云苍峰的交待,没有多给。

  朱老头精神不坏,口沫横飞地吹了半个时辰,把几个年轻人侃晕,才得意洋
洋地住了口。他说得口干舌燥,过来涎着脸朝叶媪道:「大妹子,有水没?给口
水暍暍。」

  叶媪起身进了自己的小屋,拿了瓢水出来。朱老头眉开眼笑,连连谢道:
「大妹子真是好人儿,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老头我看得清,你命里注定是儿女双
全,子孙成群!」

  叶媪递过水瓢,笑咪咪道:「借你吉言。」

  祁远听这家伙满口胡抡,连忙放下盐巴,把朱老头揪了出来。

  朱老头还在咋呼,「怎了怎了?我说的有啥不对?」

  程宗扬在他脑后拍了一记:「你闭嘴吧。」

  商队的汉子牵过马匹走骡,束好货物,准备停当。众人向叶媪道了谢,然后
上路。程宗扬道:「朱老头,怎么走?」

  朱老头还在生祁远的气,一脸的不乐意,指着来路道:「回去,过了村子再
说。」

  程宗扬和祁远倒抽了一匣凉气。

  那村子看似平常,但一晚上没见什么人走动,连灯光也看不到一星半点,气
氛说不出的诡异。再想到村口那个沾血的草结,几个知道的背后忍不住发寒。出
门在外,平安第一,这种险地最好能避就避。

  朱老头得意起来:「看把你们吓的!这村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走过没有一
百次也有八十次了。」

  「拉倒吧。」

  石刚抢白道:「我昨天才问过,人家叶大娘说这村子十几年没外人来过。」

  程宗扬试探道:「咱们能不能绕过村子,正东面跟花苗人会合,再一道往南
走?」

  朱老头翻了翻白眼,嘴里嘘了两声,把颔下的山羊胡吹得老高。

  祁远打量了一下周围,不禁苦笑起来。面前的村落依山而建,想绕过村子等
于是在山里再开出一条路来,谈何容易。

  昨天已近黄昏,众人急着投宿,没有留意村子的模样。这时天色大亮,众人
才发现,眼前整个村子都被巨大的蕨类植物所覆盖,偶尔出现一座泥土垒成的房
屋,上面也爬满各种藤蔓。村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类和动物的声音,昨天遇
到的几个村民,此时也不见踪影。

  村口的四凶煞草结给众人心里留下浓重的阴影,队伍中没有一个人作声,各
自牵着马匹闷头赶路。

  走在前面的祁远忽然停住脚步,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怎么了?」

  程宗扬赶过来,低声问道。

  「瞧。」

  祁远用手指了指,小生示意。

  路边放着一片刚砍下来的芭蕉叶,叶上放着三只用藤条编成的筐子。一只筐
子摆着两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另一只盛着灰褐色手掌大小的皮毛,一块一块叠得
整整齐齐;最后一只的物口叩很零乱,几件色泽黯淡的首饰、几粒石子串成的项
链,还有十几枚古旧的铜铢。

  程宗扬道:「这是干什么的?」

  祁远还没回答,朱老头已经伸过头来,抢道:「山里人不懂得怎么做生意,
遇到商队路过,就把东西摆出来,人不露面。你看中就拿走,放着货搁在筐里。」

  云苍峰下了马,低头看了看,忽然眼睛二兄,拿起一块石头。

  那石头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山岩,灰扑扑的不起眼。但一角却被凿开一小块,
对着阳光一看,里面绿汪汪看不出有多深,竟是一块难得的璞玉。

  云苍峰反覆审视良久,呼了口气道:「程小哥,单是这块石头,贵商馆此行
就不亏了。」

  祁远似信非信地接过来,眼角也突的一跳,失声道:「龙睛玉?」

  云苍峰点了点头。

  程宗扬拿过来,只觉那石头沉甸甸的压手,外表看起来跟普通的砾石没有太
多差别,但破碎的一角闪动着蓝绿的光泽,犹如苍龙的睛瞳。

  「这东西值多少钱?」

  祁远咧了咧嘴。「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我见过有御法师把它琢成戒面戴在指
上的,据说能让施法速度加倍。那价格,啧啧……指尖大小一块,就要好几百金
铢,说不准还是被人用过的。」

  手里的璞石足有拳头大,另一块虽然没有破口,但体积也不小,如果里面都
是龙睛玉,可算得上是一笔横财了。

  祁远道:「云老哥,这个怎么作价?」

  云苍峰摇了半晌头,道:「老夫也没想到此行会遇上龙睛玉。我带的丝绸这
些山民也未必想要,还是你们留着吧。把盐巴都放下,上面抹平,不要留尖。」

  云苍峰指点说把盐巴抹平不留尖,祁远是知道的,意思是这点货并不足以支
付璞石的价格,下次再来还要补偿。但几匹骡子驮的盐巴还有三百来斤,若都放
下,祁远倒有些不舍起来。万一这璞石里并不是龙睛玉,或者只有看到的那么一
层,拿几百斤盐巴换,那吃亏就大了。

  程宗扬瞧出他的不舍,笑道:「怎么?怕上当?」

  祁远苦笑道:「倒不是怕上当。山里人朴实,没有咱们那么多花花肠子。只
不过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不过几百斤盐巴,不如赌一把。」

  程宗扬对云苍峰道:「云老哥,这石头我们白湖商馆留着,到内陆再剖开,
如果有赚头,咱们一人一半。赔了钱,都算我的。」

  云苍峰道:「无功不受禄。我若拿了,那不就白捡五成利润?」

  「怎么是白拿?如果不是云老哥的慧眼,我就是拿在手里也不识货。这五成
利润,就当云老哥的签定费好了。」

  云苍峰略一思索,展眉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祁远在另一只筐子里翻了翻,「是些鼠皮。不值多少钱。」

  程宗扬道:「也留着吧。放几样东西,不吃亏就行。」

  说着程宗扬随手翻拣最后一口筐子。筐里的物品多半是山民从外面得来的,
不知放了多少年头。几件首饰都黯无光泽,铜铢也锈迹斑斑。忽然他目光一闪,
接着心头狂跳起来。

  筐子一角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物体,它是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黑色的表面积
满灰土,背面光滑,正面排列着几行大小不一样的按钮──如果自己没有认错,
这该是一支遥控器!

  程宗扬心里怦怦直跳,脱口道:「这是哪里来的?」

  祁远和云苍峰摇了摇头,都露出茫然的表情,显然从没见过类似的物品。倒
是朱老头在旁看了两眼,老气横秋地说道:「这是山里人用的小东西,拿来砸核
桃的。」

  砸核桃?程宗扬彻底被震惊了。山里人砸个核桃还把工具做的这么讲究?

  「老头儿,你不会以为这东西是……」

  程宗扬还没说完,朱老头就拿过遥控器,抡起来往筐上一砸。

  「……是铁的吧?」

  「啪!」

  遥控器背面的盖子松开,掉出两枚奇怪的电池。

  「咦?」

  朱老头纳闷地说道:「怎这么轻呢?」

  说着抡起来还要砸。

  「停!」

  程宗扬一把拦住他,不由分说地把那支酷似遥控器的物品抢过来,塞进背包。

  「这个我要了。」

  璞玉被祁远贴身收好,那些不值钱的鼠皮随便塞进行李。商队把所有的盐巴
都留在芭蕉叶上,顶部抹平。云苍峰又加了一串铜铢在上面,众人这才离开。

  程宗扬紧紧捣住背包,脑中乱纷纷的,一时理不出头绪来。虽然看不出这件
东西到底是什么物品,但它的形制、曲线、结构,握在手中的触感,无一不告诉
程宗扬,这是一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遥控器。问题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
道在自己之前,曾经有人穿越到这个世界?

  程宗扬回过头。那个小小的村寨隐藏在群山间,周围都是莽莽大山,没有一
条通往外界的道路。昨天他们开出的小路,只二仅时间,就被新长的藤蔓和蕨叶
掩没。如果不是朱老头领着,谁也想不到这里还有人居住。

  「老四,四凶煞是什么东西?」

  祁远脸色微变,低声道:「当心,在南荒这可是禁忌,不敢乱说的。」

  他朝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四凶煞是南荒流传的四种恶鬼:炎煞、
江煞、阴煞和虎煞。传说这四种凶煞在南荒山水间游荡,带来各种灾祸,平常人
都避之不及。」

  「那他们还扎了草结?」

  「有些村子跟人结仇,被欺负得狠了,把整个村迁到山里,全村人都拜这些
凶煞。那些草结是用来给凶煞指路的,指望它们帮自己复仇。这些村子的人怨气
大,把外面的人都当了仇人。外人不知底细,进了村子,少有能活着出来的。」

  祁远心有余悸地呼了口气,「咱们算是运气好,没沾惹到村里的人。」

  说着又不放心地去摸那块龙睛玉。

  凝羽仍骑在马上。她的伤势远比预料得严重,三天来仍没有多少起色。那天
她与鬼王峒武士缠斗了一日一夜,虽未受伤,但真元几乎耗尽。

  西门庆留在她体内的阴寒之气,已经在她子宫内蛰伏良久,与程宗扬交合时,
这股阴寒之气已蠢蠢欲动,但因为程宗扬真阳太过浓郁,将它强行克制下来,未
曾发作。她真元一弱,这股阴寒之气趁机肆虐,重创了凝羽的经络。

  花苗新娘给凝羽留了几丸丹药,用来调理她受创的经脉,但凝羽丹田的气息
仍是一片紊乱,即使再过十余日也未必能够运用自如。

  凝羽回过头去,远远看到那老媪坐在那幢孤零零的石屋前,篮子放在手边的
地上,那头光亮的长发散在膝上,一手挽着,一手拿着那把黄杨木梳慢慢梳理。

  与凝羽目光一触,那老媪满是皱纹的脸庞慢慢笑了起来,嘴唇轻动着,仿佛
在说着什么。

  凝羽无由地感到一阵恶寒,整条脊骨都仿佛浸在冰冷的水中,忍不住娇躯发
抖。

  「怎么了?」

  程宗扬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凝羽。

  凝羽咬住发白的唇办,良久摇了摇头。

  程宗扬松了口气,「你看你,还说能撑得住呢,差点就摔下来了。」

  凝羽不敢回头再看,但身后叶媪那两道目光像冰剌一样,仿佛要穿透她的背
脊。

               第二章旱洪

  林间远远传来花苗人用树叶吹出的啃声。祁远扯了片叶子,用啃声回应。

  「他们在林子里等。」

  祁远脸色发黄地苦笑道:「早知道我也不进村了,一晚上都没合眼。」

  朱老头兴致不错,骑着他的瘦驴眉飞色舞地说道:「昨晚我可做了个好梦,
梦到一个仙女从天上飞下来,死乞白赖要给老头我做老婆。仙女头发那个长啊,
味道那个香啊……我飞啊飞啊……」

  吴战威砍开一片巨大的蕨叶,笑道:「你不会是梦到姓叶的老太婆了吧。」

  朱老头「吭哧」几声,恼羞成怒地说道:「胡说!」

  祁远道:「朱老头,你那会儿说人家儿女双全,子孙成群──那不是当面骂
人家的吗?」

  「怎是骂人呢?怎是骂人呢?」

  朱老头不高兴地嚷嚷道:「我说的不都是好话吗?」

  「好话?」

  祁远嗤了一声,「人家无儿无女,老公也早死了,你还说她往后儿女双全,
那不是找骂吗?」

  朱老头悻悻然说道:「老公死了怎么着?难道不能再嫁?」

  「成,你去跟她说去。」

  朱老头「哼哼」两声。「说就说!俺走南闯北几十年,怕过什么!」

  说着他忽然两手抱住肚子,惨叫一声:「哎哟……我的亲娘哎……」

  朱老头从驴背上滚下来,捂着肚子连滚带爬钻进蕨丛,片刻后「澎」的一声
闷响,一股臭气弥漫着飘来。

  「呸!呸!」

  吴战威等人笑骂道:「朱老头,要出恭你也不滚远点儿。」

  朱老头在蕨丛里「哼哼唧唧」老半晌,才勉强提着裤子出来。他那张瘦脸颜
色发青,一边走一边弯腰吃力地捧着肚子,哼哼道:「亲娘哎……这是吃着啥东
西了?差点把肠子都拉出来……」

  「该!」

  石刚道:「把一肚子的坏水都拉出来,你就消停了。」

  朱老头用手指戳着石刚:「石头,你就学坏吧,我这么大岁数,还咒我,缺
德不缺德啊……哎哟!」

  一句话没说完,朱老头又提着裤子,屁滚尿流地钻进蕨丛。

  众人一阵轰笑,祁远也龇了龇牙,笑容却有些发僵。

  还没走到花苗人的地方,朱老头就拉了五六次。最后一次从林子里出来,老
头连腰都直不起来,眼窝也陷了下去,走路直打晃。

  程宗扬道:「云老哥,情形有些不对啊。」

  云苍峰拈须低笑一声,「这就对了。朱老头这会儿吃点苦头,总比糊糊涂涂
送了命强。」

  「是姓叶的老媪做的手脚?」

  祁远道:「万一朱老头拉肚子走不动路,咱们陷在这大山里,可就麻烦了。」

  云苍峰摇了摇手,「不妨。那老媪若是动了杀心,他岂能活到此时?如今只
是拉拉肚子,这朱老头已经是运气了。」

  朱老头死狗一样趴在驴上,只剩下哼哼的力气。石刚把水囊递过去,「早上
烧的热水,还温着呢,喝一口。」

  朱老头哼哼道:「石头啊,我就知道你心好……这水大爷不暍了,给大爷拿
点酒……」

  石刚气不打一处来,「都这时候上了还馋酒,泄死你拉倒!」

  面前的蕨叶忽然「哗啦」一声,倒了下去,一名胸口剌着纹身,肩膀包着绷
带的精壮汉子现出身来。

  「卡瓦!」

  程宗扬叫道。

  赶来接应的花苗汉子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山神庇佑,我们打了一
头野猪,已经烧好在等你们。」

  林中的空地上生起一堆篝火,上面架着一头比牛犊还大的野猪。武二郎赤膊
立在火边,正拎着刀,两眼紧盯着火候,将烤透的猪肉一片片切下来,挑在蕨叶
上。

  这厮在商队里属于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和花苗人在一起立刻换了副嘴脸,
殷勤得令人齿冶。程宗扬讽刺道:「二爷,勤快啊。」

  武二郎嘿嘿笑了两声,对程宗扬的讽刺毫不在意,显然心情不坏。

  程宗扬笑咪咪道:「二爷这是给花苗当上门女婿了?往后不打算跟咱们一起
走了吧?」

  武二郎小心切下野猪后腿一块烤得金黄油亮的好肉,对跃跃欲试的阿夕道:
「这是给族长的,别碰!」

  阿夕哼了一声,又白了程宗扬一眼,嘟着嘴走开。

  武二郎这才说道:「反正顺路,到了白夷族再说。」

  「什么叫到了白夷族再说?」

  武二郎不耐烦地说道:「反正误不了你的事。喂,再给我一个银铢。」

  这些日子程宗扬大致了解到货币在这个世界的购买力。在南荒一枚银铢差不
多能买一百斤稻米,或者够一个人一个月基本生活费用的开销。事实上南荒流通
的大多是成串的铜铢,每串一千枚,称为一贯。由于银铢稀少,一枚银铢差不多
能换一百一十枚铜铢,比内陆的折换率还高了百分之十。

  程宗扬戒备地说道:「做什么?」

  「少废话,给不给吧?」

  「不给!」

  见程宗扬态度坚决,武二郎软了下来,「大不了二爷多给你干一个月。快点
儿,二爷有急用。」

  「急用个屁啊!这荒郊野外,你拿银铢往哪儿花?」

  「你管我呢!有用就是有用,就一个!」

  正说着,一个女子从林中出来。她身材颀长,细腰丰臀,凤目红唇,容貌比
鬓侧的鲜花还要艳丽。她披着一条崭新的丝绸,整匹缎子没有裁剪,绸端从肩头
绕过,然后从背后横缠,裹住高耸的酥胸。再从腋下折了一弯,斜着从白滑的腰
肢掠过,束在腰间。绸尾低垂掩在她修长的小腿中央。

  那匹丝绸是纯白的颜色,上面绘一朵硕大的牡丹花,花枝金红交错,色彩艳
丽夺目。这样的丝绸只能用来做外衣,丝绸质感强,又是白色,若是身材略差一
些,皮肤稍暗一些,都难以穿出那种华美的效果。而花苗的女族长却把这丝绸当
成亵衣,直接拿来贴身穿着。她身材出众,雪白的肌肤与丝绸华丽的光泽交相辉
映,未经裁剪的绸缎随便往身上一披,就仿佛是给她量身定制的一样精美绝伦,
衬着她雕塑一样艳丽的五官,更显得体态丰秾合度,雪肤花貌艳光四射。

  程宗扬羡慕地悄声道:「武二,原来你拿了我的丝绸,是讨好族长来了。看
不出你这家伙傻大黑粗的,竟然还有这种手段。好艳福啊,武二。」

  武二郎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以为呢。」

  接着又虎起脸,「给个银铢!不给就抢了啊。」

  「我就不明白了,这鬼地方有钱也花不出去,你要银铢干嘛?」

  说着程宗扬目光一闪,看到苏荔胸侧嵌着一枚亮晶晶的物体。那丝绸一角掖
在她胸口,两团饱满而充满弹性的乳峰高高耸起,露出胸部白嫩的乳肉。上次给
武二郎的那枚银铢,这时就嵌在她胸侧丝绸交叠的地方。银铢中间打了个圆孔,
被作成一枚钮扣,防止丝绸光滑的表面从胸前滑脱。

  「哦!原来……」

  程宗扬竖起手指,一瞬间恍然大悟。

  武二郎一把捂住程宗扬的嘴,飞快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别
说!」

  武二这厮看起来生猛,心思可够活的。看到花苗人对丝绸的喜爱,这厮就动
了心,从程宗扬手里敲了匹上好的丝绸来讨好苏荔。苏荔果然爱不释手,地处荒
郊,无处裁剪,她直接拿整匹丝绸做了衣物,大大方方就穿了出来。

  丝绸本身柔软光滑,既没有系带又没有扣眼,根本无法固定。武二好人做到
底,把自己唯二枚银铢拿出来,送给苏荔作钮扣。但银铢只有一枚,这会儿只系
了丝绸上面一角,下面还没有系。也就是说,苏荔丝绸下面的身子都是光着的。

  这也难怪,对于生长在南荒的蛮夷来说,多半还没有内裤的概念。

  程宗扬忍笑摸出一枚银铢,低声道:「武二,这扣子不会是你帮她系的吧?

  手可够巧的。「

  武二郎一把抢过银铢,手一挥,把程宗扬扔了出去。好在程宗扬现在身手比
当初来的时候敏捷了许多,落地晃了两步,总算没有当场出丑。

  抢到银铢,武二郎立刻摇头摆尾地跑过去找苏荔。苏荔笑着接过银铢,两人
一同走进树丛。

  再出现时,苏荔下身的丝绸已经折成裙状,绸尾从裙内掖起。那枚银铢缀在
她腰侧,上面打了孔,用细皮绳穿着。

  程宗扬远远朝武二郎竖起拇指,又比了个不怀好意的手势。武二郎扬起脸,
只当没看到。

  接下来一连几天,众人都在朱老头带领下跋山涉水。这一路都是没有人迹的
荒野,即使云苍峰这样的老江湖也没走过。除了前几天那个挂着四凶煞的村子,
再没有遇到半个生人。

  随着往南荒腹地的深入,身边的景物也不住变化。连绵的山脉阻挡了潮暖气
流的进入,蕨叶丛生的雨林渐渐被裸露的红土所代替,土地的贫瘠使植被渐渐稀
少,不多的灌木也越来越矮,这里每一寸土地都仿佛从来没有人行走过,充满了
洪荒气息。商队行走在寂寥的荒野中,身后只有一串零乱的脚印,仿佛他们是这
片天地间唯一的行人。

  朱老头拉了两天才止住,整个人像是丢了半条命。整天有气无力地趴在驴背
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过一到吃饭的时候就精神抖擞。

  「人是铁,饭是钢!」

  朱老头振振有辞地说:「我老人家活这么大岁数,靠的就是胃口好!甭管什
么病,只要放开吃,都能降得住!小程子,这可是我老人家的不传秘方,你可记
住了,千万别告诉旁人。」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丢不起那脸。」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朱老头,这都是第五天了,咱们这会儿在什么鬼地
方?我可打听过了,白夷族那地方山清水秀,这荒山野岭的,连耗子都没有,你
不是领错路了吧?」

  「你听谁说的?」

  朱老头嗤之以鼻,「白夷那地儿就是个大水池子,挨着个破山,什么山清水
秀?那不扯的吗?」

  程宗扬没打算跟他争辩,「问题是咱们离白夷族还有多远?你没见云执事那
么稳重的人,这两天都有些着急吗?」

  朱老头大剌剌道:「他急不急的,关我屁事。」

  程宗扬道:「恐怕还真关你老人家屁股的事。如果耽误了我们办事,云执事
一怒之下,往你主子那儿告一状。嘿嘿……」

  朱老头脸上变色,小心说道:「不会吧?云执事可是个厚道人啊。」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放心吧。他厚道,我不厚道。向导的钱我
还出了一半呢。一天二十个银铢,你怎么不去抢呢?」

  朱老头苦着脸道:「我不就是想多走两天,多挣点儿钱当棺材本吗?」

  「这会儿说实话了?」

  程宗扬道:「我就看着你这老家伙不老实,带着我们在山里瞎转呢。一句话,
明天到不了白夷族,你的棺材本儿就可以省了。咱们直接刨个坑,把你一埋,要
什么棺材。」

  「要去白夷族还不简单?」

  朱老头突然间振作精神,快跑几步窜上驴背,扯开喉咙喊道:「快跑啊!过
蛟了!」

  众人沿着一条干涸的山涧行走,脚边只有一股涓涓细流。朱老头突然来这一
嗓子,大伙儿都是一惊。程宗扬正要开骂,却见清澈的溪水像混了泥沙一样,突
然变得浑浊。紧接着,一阵闷雷般的声音从上游传来。

  众人立刻反应过来,花苗人动作最迅速,四名汉子猿猴一样攀上河岸,将族
人一一接应上来,戴着面纱的新娘裙子太长,不小心绊住,险些摔倒,被苏荔一
把扶住。

  白湖商馆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但一半都是走过南荒的,动作也不慢,祁远、
吴战威、小魏分别拽着一名奴隶爬上了河岸,又拽住骡马的缰绳往岸上扯。云氏
商会的军士虽然训练有素,却没经历过山洪,突遇变故,他们都习惯性地望向易
虎,等待首领的命令,动作反而落在了众人之后。

  易虎迅速发出指令,易彪背起云苍峰,手脚并用爬到河岸高处,接着军士牵
着马蜂拥上岸。忙乱中,两名军士落在后面。那阵闷雷般的轰鸣越来越近,已经
上岸的易虎暍道:「弃马!」

  一边跃了下去。

  身在半空,易虎就展臂挥出背后的尖枪。一名军士扬手攀住枪杆,易虎腰身
一拧,将他甩到岸上。这边易彪也跳了下来,河道里还有几匹骡马没来得及拉上
来,他一把扯断马匹的背带,将货物甩到岸上,然后去扯另一名同伴。

  程宗扬已经牵着黑珍珠上了岸,凝羽一手挽住缰绳,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奔
腾的水声越来越近,仍留在河道里的马匹都嘶鸣起来。接着一股混着泥土红色的
河水从河道拐弯处冲出,仿佛狂奔的烈马,吼叫着闯入河道,将两侧的岩石都带
得滚到水中。

  水一向给人温柔婉静的感觉,然而一旦形成山洪,却有着山崩地裂的威势。

  刚才还是涓涓细流的小溪水位一瞬间升到丈许高,奔腾的怒流仿佛要将脚下
的河岸撕碎。

  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令人为之色变。

  易虎已经挺枪刺进岩缝,只需要一纵身就能上岸。而易彪和那同伴还留在河
道间,身后就是一人多高的洪峰。易虎吸了口气,把尖枪从岩缝中拔出,迎着洪
水跃去,抬枪一挑,枪锋准确地从易彪腰侧刺过,穿透他衣内的战甲,接着力贯
双臂,将易彪高大的身体甩了起来。

  山洪来得极快,易彪还在半空,浪头已经卷过他刚才立足的位置。那名没来
得及上岸的同伴身影一晃,像根稻草般被山洪卷走。易虎本来还有机会脱身,他
却大暍一声,手臂陡然伸长尺许,从水中将那名军士捞出,抛到岸上。

  那军士苍白而年轻的面孔一闪而过,与云氏商会的其他护卫相比,他身材单
薄了许多,人在半空,他四肢徒劳地挣扎着,想抓住什么凭藉。

  山洪卷来,易虎沉腰坐马,脚下使出千斤坠,钉子一样牢牢钉在土中,挺身
硬生生挨了洪峰一击,脚下没有挪动分毫。

  众人紧悬的心脏略微松懈一些。易彪张臂抱住那名军士,推到河岸高处。他
顾不上喘息,就返身去接应易虎。就在这时,一块半人大小的岩石夹在混浊的浪
花中,从上游滚下,重重砸在易虎胸口。那名剽悍的汉子闷哼一声,嘴角涌出一
股血丝。就在众人注视中,易虎雄壮的身躯慢慢向后坐倒,随即被洪水吞没。

  易彪冲到岸边,奋不顾身地想要跳下去,却被吴战威拦腰死死抱住,吼道:
「你想死啊!」

  浪头打在岸上,脚下的山岩也仿佛在抖动,众人纷纷往高处躲避。水流漫过
河岸,只有易彪和吴战威两个在齐膝深的水中扭打着。

  良久,易彪不再挣扎,他跪在水边,虎目紧紧盯着洪水。那名被易虎舍命救
上来的军士浑身都湿透了,在岸上身体发抖。

  山洪来得极快,去得也快。前后不到二十分钟,汹涌的洪峰就奔往下游,只
留下满是泥沙的河道。留在河道里的几匹健马走骡都被洪水卷走,其中一匹战马
被冲到岸边的乱石上,浑身的骨骼都被撞碎,蜷成一团。

  吴战威低声道:「别看了。说不定已经冲出了二一十里。」

  说着他咧了咧嘴,「走南荒是刀口舔血的勾当,比的就是谁命大。运气不好,
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他是我哥。」

  易彪的声音像破了的风箱一样沙哑。

  吴战威去拍他肩膀的手僵在半空。

  云苍峰微叹一声:「南荒之行九死一生,但贵主人心意已决……」

  易彪久久跪在岸边,最后他重重磕了个头,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迹,头也
不回地朝岸上走去。

               第三章历史

  朱老头逃得最快,山洪还没到,他已经钻到一处山坳里,把自己藏得严严实
实。

  等山洪退去,他才伸出头,余悸未消地说道:「好厉害!好厉害!」

  程宗扬咬牙道:「死老头,知道有山洪,还带我们走山涧!」

  「天地良心啊!」

  朱老头叫道:「几天都没下雨,我怎么知道会过蛟?」

  吴战威也有些纳闷:「没下雨怎么有山洪?」

  「这是旱蛟。」

  祁远道:「山里人把发山洪叫过蛟。下雨发的山洪叫水蛟。有时候上游下雨,
河道被堵住,隔了几天才冲下来。山里人说那是蛟龙被困在山上,渴极了往山下
找水,叫早蛟,比平常的水蛟更厉害。」

  「就是!就是!」

  朱老头连连点头。

  易虎和一名花苗人被山洪卷走,尸骨无存。骡马损失了五匹,相比之下,货
物损失得倒不太多。此时河道被水冲过,泥泞得无法行走──见识过山洪的威力
之后,也没有人再有勇气去走山涧。

  朱老头一路上尽吹自己有先见之明,若不是他老人家见机的快,喊的及时,
在河道里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跑。

  众人都心情郁郁,没人理他,倒是阿夕心直口快:「若不是你,我们也不会
撞上过旱蛟。」

  朱老头涎着脸道:「丫头可别乱说。要不是我,你们能找到路吗?再说了,
我老人家说话的时候,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阿夕手指刮着脸皮:「老不羞!」

  「嗨,你这丫头,当心将来嫁不出去!」

  阿夕气得嘟起嘴。她忽然一笑,眨了眨眼睛,用蛮语甜甜称呼道:「阿普,
你的驴子背上是什么东西?」

  「啥?」

  朱老头扭过头。

  阿夕白白的小手一指,只见他那头瘦驴屁股上趴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蝎子。驴
子似乎觉得有些痒,不满地摇了摇尾巴,那蝎子受到攻击,立刻举起尾钩,狠狠
钉进驴臀。

  驴子嘶鸣一声,暴跳着把朱老头掀下驴背,三下两下跳进灌丛。

  朱老头摔得灰头上脸,一手扶着腰,带着哭腔喊道:「我这腰……亲娘哎…

  …「

  阿夕拍着手,咯咯笑道:「活该!让你乱说!」

  程宗扬回过头,发现谢艺正在看着自己。两人目光一触,那个男子便像春风
一样和煦地笑了起来。

  「刚才朱老头喊的时候,我看到谢兄已经先一步上了岸,」

  程宗扬似笑非笑地说道:「莫非谢兄以前也遇到过山洪?」

  谢艺点了点头,「这些年来,我走过很多地方。山洪、雪崩、海啸……都遇
到过。我曾经在雪山顶上,见到一头死去的豹子。积雪间,它的皮毛仍像活着一
样光亮,让人不敢惊动。在大海深处,我遇到过一群迁移的鲛人。他们用海底采
来的明珠,来交换我们携带的鱼叉。几乎每一次长途旅行,我都目睹过同伴的死
亡。」

  隔了一会儿,谢艺低声道:「但最美的风景,水远都在最难靠近的地方。与
天地间的美丽相比,我们的生命显得那么渺小。」

  程宗扬品味着他的话,没有心情再去探究他的底细。良久,程宗扬道:「谢
兄可见过这个东西?」

  程宗扬打开背包,拿出那支遥控器。

  这件物品这些天自己已经看过无数遍,越看越觉得难以理解。它比普通的电
视遥控器小了一半,显得更为袖珍。不知道是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还是本身就没
有刻印,按键上没有任何字迹。程宗扬只能猜测较大的一个是开关键,中间排列
整齐的那些是数字键,两个长一点的,像是音量和频道控制键。这种形式的物品
自己以前已经见过太多了──它和一支典型的电视遥控器在结构上完全一样。

  谢艺仔细看了看,然后摇头道:「没有。」

  程宗扬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失望。连谢艺都没见过,看来这个世界认识它
的人真的不多。

  但问题是这并不是一支真正的遥控器。它的材质很奇特,不是通常所见的工
业塑料,而是一种类似金属的物体,很轻但很坚固。朱老头砸的那一下,没有在
它表面留下任何划痕。至于那两枚电池,只能说它们做得很像「电池」虽然有正
极和负极,但材料并非金属,而更近似于一种矿物质。

  这是一件仿制品。程宗扬得出结论。

  而这个结论比它是一件真品更让程宗扬怀疑。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
而仿制了一支在这个世界不可能使用的遥控器?

  唯一的解释,也许是在自己之前,已经有人穿越到这个世界。程宗扬猜测,
那位穿越的前辈大概是一位资深宅男,出于对生命中美好事物的深刻怀念,而仿
制了这支遥控器作为纪念。

  那位穿越者的心态不足程宗扬所关心的问题。最重要的是,除此之外,他还
留下了什么痕迹?

  「云老哥。」

  上了年纪的人经历一般更为丰富。

  程宗扬攀谈道:「六朝历史上,出过什么杰出的英雄人物?」

  云苍峰牵着马徒步走着:「程小哥可知道千古一帝?」

  程宗扬试探道:「是……秦始皇?」

  云苍峰点头道:「春秋以降,是为战国。七雄纷战不已,及至始皇帝,奋六
世之余烈,东破六国,威加海内,人称千古一帝!但要说英雄……还要数大秦的
赵鹿侯!」

  程宗扬脑中有些发晕。大秦赵鹿侯?是哪位英雄?

  「始皇帝驾崩,天下大乱。当时势力最为强大的,莫过西楚霸王项羽。钜鹿
一战,大败秦军二十余万。楚军趁势西入函谷关,兵围咸阳。秦军百战之师土崩
瓦解,围城之日,又值二世皇帝晏驾,天下都以为秦失其鹿,楚将得之,国祚覆
亡在即。」

  云苍峰声音变得激昂起来:「赵鹿侯当时只是宫中区区一个内侍,却杀伐决
断,先诛权臣李斯于咸阳闹市,再拥立始皇之弟子婴为秦三世,又率敢死之士千
余,夜袭楚军,在渭水之畔大败霸王项羽。收大将韩信,复关中之地,最后大战
垓下,迫使霸王乌江自刎。以一人之力,挽狂澜,存社稷,可谓英雄!」

  这段诡异的历史听得程宗扬目瞪口呆。他敢发誓,自己学过的历史上绝对没
有这段狗屁倒灶的内容。

  难怪自己在王哲军中会看到秦军的身影,原来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中,秦国并
没有灭亡。而秦国之所以没有灭亡,是因为秦始皇死后,秦国又出了个赵鹿侯,
带领秦军绝地反击,不但保全秦国,还逼得楚霸王自杀。

  问题是,这个赵鹿侯是怎么蹦出来的?

  「鹿侯非但战功显赫,文治更为出众。他以法家为宗,车同轨,书同文,行
郡县之制,遗泽一至于今。」

  云苍峰道:「秦三世以鹿侯功高,拜其为王,鹿侯推辞不就,只拈鹿为号,
请封鹿侯,随即退居终南山。至今秦国仍将其牌位供奉于宗庙之中,累代祭袒不
绝。」

  说起古时贤达的风节,云苍峰慨叹不已。程宗扬表情却像打电动时遇到电脑
作弊一样不可思议。这个赵鹿侯竟然把秦始皇的功劳都据为己有,什么书同文,
车同轨……脸皮厚到这个地步,也太过分了吧?

  程宗扬费力地清了清嗓子:「云老哥,你说的赵鹿侯……他叫什么名字?」

  「鹿侯乃赵国世族子弟,弃家人秦,三十岁之前籍籍无名,至此一鸣惊人。

  鹿侯遂以赵为氏,单名讳高。「

  赵高……我就知道是那个死太监!

  程宗扬在心里骂道:就是你们这些不讲道德的穿越者,把正经历史搞得乱七
八糟,让我想作弊都没有机会。逼死霸王……你怎么不去抢了虞姬呢?

  哦,他穿越成了太监……

  程宗扬打了个寒噤。当初带着情趣内衣穿越,他认为自己已经够倒霉了,没
想到还有比自己更倒霉的。想到这里,他不禁对云苍峰击节赞叹的这位大英雄生
出一丝同情。这位前辈能咬牙坚持下来,还真是挺不容易……「既然这样,」

  程宗扬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会有汉呢?」

  云苍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程小哥不知道汉高祖?」

  「是斩白蛇起家的刘邦吗?」

  「不错。汉高祖刘邦本是霸王麾下,入汉中被封为汉王,赵鹿侯击破楚军,
唯有高祖一军独全。霸王乌江败亡,高祖遂以汉为号,率军暗渡陈仓。赵鹿侯闻
讯,挥师回援。秦军转战千里,汉军以逸待劳,本来负多胜少,但赵鹿侯慧眼识
英才,从霸王弃将中提拔出大将韩信,一连数战,汉军竟然没占到半点便宜。两
军相峙数月,最后赵鹿侯在鸿门设宴,邀高祖赴会。」

  云苍峰脸上露出笑容,抚掌道:「这一场鸿门宴可谓是千古绝唱。高祖仅带
谋士张良一人赴会,赵鹿侯于屏风后暗伏刀斧手,以掷杯为号,谋刺高祖,并且
严令军中戒备,不许一人逃脱。」

  程宗扬暗道,那个穿越的赵鹿侯肯定是读过鸿门宴,决心在他创造的历史中
完成项羽未能完成的事业──干掉刘邦。赵鹿侯吸取了项羽失败的教训,还抢在
刘邦之前收服了韩信,难道刘邦还有机会逃命吗?

  云苍峰抚掌道:「谁知高祖席间藉口尿遁,暗中潜入韩信帐中,只用了一句
话,便说服韩信举兵反秦。赵鹿侯功败垂成,遂闭关自守,不再有东进之意。」

  程宗扬愣了一会儿,「他说了一句什么话?」

  「事成,以汝为齐王。」

  程宗扬瞠目结舌。

  赵鹿侯这个拿着通关秘笈的穿越者也没能斗过刘邦?谁能想到,天才的政治
流氓刘邦只用了一张空头支票,就骗走了政治盲韩信。

  难怪赵鹿侯会退居终南山。他这个穿越者也被卷入历史的洪流,已经改变的
历史脱离了他的掌控,按着强大的惯性向着没有人能够预料的方向发展。这足以
让任何一个穿越者心灰意冶。

  忽然朱老头在前面叫了起来:「这边!这边!」

  吴战威的声音道:「老头,你没看错吧?这山洞就是你说的路?」

  朱老头乐呵呵道:「跟我走你就放一万个心吧,错不了!」

  「阿普,」

  苏荔的声音响起:「山神不会让人从它身体里走过。南荒像蛛网一样的山洞,
就是山神的宠儿白尾豹也会迷路。」

  争执间,程宗扬已经与云苍峰赶了过来。

  眼前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山洞,洞口虽然不大,却黑沉沉看不到底。武二郎探
进半个身子,运足目力看了看,哼哼两声,没有开口。谢艺牵着他的坐骑,远远
看着,脸上看不出表情。

  「怕什么!有我呢。看到这山没?」

  朱老头口沫横飞地说着,一边指着面前巍峨的山峰,「要从山上过,至少要
六七天!也就我老人家知道这条捷径,能从山洞直接穿过去。哼哼,要不是为了
那一个金铢,我老人家才不告诉你们这里的捷径呢!」

  云苍峰与程宗扬对视一眼,然后慢慢将袍角掖到腰间,「走吧。」

  说着当先踏入山洞。

  火把的光亮下,水潭犹如一块宝石,散发出幽蓝的光泽。一群近乎透明的小
鱼在水中轻灵地游曳着,荡出一圈圈大大小小的涟漪。

  地下水无数年来的冲刷,在大山中形成一个庞大的溶洞群,四通八达的洞穴
连接在一起,密如蛛网。任何一点声音都在这密闭的空间中无数次回荡,让人辨
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传来的声音。

  一路上,所有人都闭住嘴,默不作声地赶路。那些花苗女子雪白的小腿在黑
暗中悄无声息地移动着。戴着面纱的花苗新娘被她们簇拥在中间,安静得像一名
淑女。

  程宗扬已经知道花苗新娘是冒充的,那个叫乐明珠的小丫头又天真又可爱,
说话解闷倒是个好对象。可惜只那晚在蕈子林见过一面,剩下的时间那些花苗女
子始终与她同行同宿,一直没有聊天的机会。

  这山洞不知有多少年没人走过,越往里走,空气中的含氧量越低,进入山洞
一个时辰之后,几个体弱的奴隶已经几乎晕厥过去。

  当那些护卫也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朱老头领着众人钻进一个狭小的洞口。在
经过一段地狱般的路程之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岩洞。

  这洞穴面积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气流从几道石隙间喷出,带来清新的气
息。

  这一路走过来,每个人胸口都仿佛压了几块沉甸甸的石头,用来照路的火把
也因为缺氧而熄灭,只剩了一支还亮着。清风一吹,众人如释重负,不等朱老头
开口,就挣扎着走过去,倒坐在地。

  众人坐在水潭边,大口大口喘着气,一个个脸色苍白。山洞里辨不出昼夜,
众人感觉像走了一整天那么久,手脚都如同灌了铅,疲惫已极。程宗扬也眼冒金
星,两耳作鸣。他坐下来,背后靠着一根不知生长了几百万年的石笋,按照凝羽
所说的功法,两手拇指、中指相扣,勉强催动丹田的气轮。

  体内的真气沿经络行走,周而复始。渐渐的,胸口沉闷的感觉一丝丝散开,
呼吸变得顺畅。程宗扬振作起精神,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枯树皮般的老脸。

  程宗扬本能地一抬头,脑后「砰」的撞在石笋上,撞得他眼一阵发黑。

  「死老头!你变态啊!」

  程宗扬捂着头怒道。

  朱老头「嘿嘿」笑了两声,模样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他那头瘦驴被阿夕拿
蝎子狠狠蛰了一下,虽然苏荔拉着阿夕道了歉,又找来草药敷住伤口,但走起路
来还是一瘸一拐,让朱老头心疼得唠叨了一路。

  「那个──天儿也不早了。小程子啊,咱们说好了的,一天一个金铢,你瞧
……」

  朱老头是棺材里往外伸手,死都要钱。说好的每天一个金铢,先付一半,剩
下的到了地方再付。可这老家伙每天都来软磨硬泡,要拿他当天的一份,每次都
碰一鼻子灰,却始终痴心不改。

  这次算让他等到了。程宗扬扬着脸琢磨一会儿,居然破天荒地拿出一枚银铢
来。

  朱老头看到这多赚的一份,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连忙伸手去接,程宗扬
却把手栘开。

  「朱老头,那个砸核桃的东西,你在别处还见过吗?」

  「见过见过!」

  朱老头把头点得飞快。

  「在哪儿?」

  朱老头道:「山里多的是!」

  程宗扬对这老家伙的信口开河深具戒心:「真的?先说好了,你要再给我胡
扯,咱们就一拍两散,我重新雇人当向导。一天一个金铢,鬼巫王他老爸我都能
雇来!」

  朱老头翻着眼想了半晌,犹豫道:「好像是在……太泉?」

  「太泉?」

  程宗扬听着有点耳熟。

  忽然程宗扬心头一震。王哲托他的三件事里,其中一件就提到苍澜的太泉古
阵。

  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让王哲念念不忘?

  朱老头最擅长察颜观色,看出程宗扬对太泉古阵并不熟悉,口气立刻大了起
来:「那地方最多这种怪模怪样的东西!山里人拿来砸核桃、打院墙、叠猪圈…

  …「

  程宗扬没理会他的瞎扯,问道:「太泉在什么地方?」

  「西边的大山里,叫什么苍……」

  朱老头拍了半天脑袋,最后道:「反正是个挺邪门的地方。据说山里的狐狸、
野獾什么的进去,就会变成妖精。」

  程宗扬没心情再听下去,将那枚银铢一丢,朱老头立刻扑过去,一把抄住那
枚银铢,用指甲掐着,用力吹了一口,一边眯起眼,放在耳边听着成色,仿佛那
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谢艺缓步过来,低声道:「凝姑娘似乎不大好。」

  凝羽闭着眼,背后靠着岩壁。她神情很平静,继晕不像有伤在身的样子。但
程宗扬看到,她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在绷紧,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程宗扬把手放在凝羽额上,凝羽双眼霍然睁开,本能地抬起手掌朝程宗扬胸
口击去。掌缘触到他的衣服才费力地停了下来,手指微微痉挛。

  凝羽脸色雪白,额头却像火一样热得烫手,没有一滴汗水。她的皮肤像纸一
样发脆,乌黑的发丝变得干枯,零乱的发梢卷曲而分叉。良久,她勉强朝程宗扬
笑了笑,那笑容有着异样的妩媚。

  「给我一点水。」

  程宗扬一手搂住凝羽的肩膀,然后拿出水囊,递到凝羽唇边。凝羽慢慢喝了
几口,忽然猛地呕了出来。

  程宗扬已经隐约猜到了凝羽不适的原因,却没有任何办法。他抬起头,大声
喊道:「乐明珠!」

  戴着面纱的花苗新娘正好奇地踮着脚尖朝这边张望,闻声立刻跑了过来。阿
夕一把没有拉住,急道:「珂娅!你不能……」

  乐明珠一把揭了面纱,「有什么……哎哟……」

  苏荔不知何时挡在她身前,乐明珠一头撞进苏荔怀里,没等众人看清她的面
容,苏荔已经挽起面纱,掩住她的面孔。

  「苏姐姐……」

  乐明珠可怜兮兮地唤道。她这些天假扮新娘,走路说话都小心翼翼,早就闷
坏了。

  苏荔搂住她的肩膀,对族中的女子说道:「把凝姑娘扶过来。小心一些。」

  这一次她们没有拒绝程宗扬留在旁边,一方面是程宗扬坚持要留下来,另一
方面也是因为乐明珠的身分对他而言已经不是秘密。

  在临时撑开的帐篷里,程宗扬第一次目睹了光明观堂的疗伤手段。那是法术
与科学相混合的奇异医术,乐明珠束起衣袖,露出雪藕似的手臂,然后把手浸在
一口盛满清水的铜盆里,小心念诵着什么。

  「师傅说,一滴水有八万四千虫。要念咒驱虫,才是医者用的净水。」

  乐明珠抖了抖手上的水,用巾帕抹干,然后拿出凝羽的手,用三根手指按住
她的脉门,一边好看地拧起眉头,半闭着眼睛,宋精会神地诊脉。

  程宗扬握着凝羽另一只手,她的手掌时而冰凉,时而火热,程宗扬心头也时
起时落。

  过了一会儿,乐明珠讶然抬起眼睛,「她的伤势没有发作啊?」

  程宗扬沉默片刻,「也许不是因为受伤。」

  乐明珠偏着头想了一会儿,又试了试凝羽额头的温度,「体热意烦,肌僵而
颤,呼吸急促……有点像是惊风呢。可脸色没有发赤……」

  乐明珠郁闷地收回手,她犹豫了一会儿,解开凝羽的襟领,将她翻过来,又
把一枚丹药化在水里,用巾帕在凝羽颈后仔细抹拭一遍。接着取出一只木制的小
匣,从里面挑出一枚细针。

  乐明珠小心辨认着穴道,然后将毫针刺入凝羽颈后半寸,手指轻轻点动。以
针点刺大椎穴是治疗惊风的常见手法,但乐明珠扎针时,银针上却有淡淡的光芒
闪动,盘旋着流入凝羽大椎穴中。

  凝羽咬紧牙关,随着雪白的颈中渐渐渗出血痕,身体的战栗也渐渐减弱。忽
然她紧绷的皮肤一松,收敛的汗水猛地涌了出来,几乎是一瞬间,肌肤就布满了
晶莹的汗珠。

  乐明珠刚松了口气,一直配合她的凝羽身体忽然一扬,蛟龙般从她手底下脱
出,旋身扼住乐明珠的脖颈,将她推到一边,发红的眼睛失神般望着程宗扬,颤
声道:「给我……」

  程宗扬喉头滚动了一下,片刻后,慢慢张开手臂。凝羽露出苍白而妩媚的笑
容,温柔地拥住他的腰身,将脸颊埋在他胸口,双臂越来越紧。

  「给我……」

  凝羽呢哝着说。

  「砰」的一声,一只小手切在凝羽颈后。凝羽僵硬的身体挣扎了一下,然后
昏迷过去,软软伏在程宗扬怀中。

  乐明珠一掌击晕凝羽,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一手捂着喉咙,抽噎
着说道:「她抓得我好痛啊。」

  程宗扬喉中又苦又涩,半晌才说道:「我知道她的病。」

               第四章穿山

  「这就是你说的药吗?」

  乐明珠有些怀疑地拨弄着掌心红绿两色的药丸,又好奇地嗅了嗅。「好奇怪
的香味。」

  麻古特殊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程宗扬呼了口气,右侧的太阳穴又开始
隐隐作痛。

  这是段强身上的药物,与摇头丸混在一处。凝羽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服用
过。

  除了最初两天,凝羽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不适,让程宗扬以为她已经能抗拒药
物的成瘾性──毕竟她以前服用的剂量并不多,服用的时间也不是很长。

  直到这时程宗扬才发现,麻古这样成瘾性极强的毒品,对于这个世界完全没
有经历过现代工业化污染的人们来说,有着怎样的杀伤力。

  受伤之前,凝羽每天都会离开队伍一段时间,程宗扬以为这只是她的怪癖。

  现在想来,也许凝羽是有意回避他们的视线,免得被人看到她毒瘾发作时失
态的样子。

  在离开熊耳铺的时候,凝羽很可能已经逐渐摆脱了毒瘾。但紧接着,她在与
鬼王峒武士交手中受伤。这一路上,凝羽不但承受着身体的伤势,还每天承受着
毒瘾的折磨。在她平静的表面下,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痛苦。山洞这段路程连程宗
扬都走得气喘吁吁,更耗费了凝羽大量精力,纵使如此,凝羽仍竭力压制住肉体
的痛楚,直到再无法支撑。

  程宗扬嘴唇紧紧闭着,「是我的错」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却没有说出来。

  如果认错有用的话,他可以认一万个错。

  乐明珠反覆看着那两粒药丸,「做得好精致……这是什么东西?」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毒品。」

  乐明珠拔下发上的钗子试了试,「好像没有毒啊?」

  「它不是毒药,但比毒药更厉害。」

  程宗扬发现很难向这个时代的人解释毒品究竟是什么,只好思索着道:「你
知道有人喜欢喝酒吗?」

  乐明珠笑得眼睛弯了起来:「我师伯最喜欢喝酒,和你们商队那个瘦子一样,
整天都拿个酒葫芦。什么时候酒葫芦干了,就偷偷溜出去打酒。师傅总说,要配
副药治治师伯的酒瘾。咦,你是说这种药也会让人上瘾吗?」

  「很像,但比酒瘾更厉害。」

  程宗扬道:「帮我想个办法,把凝羽体内的毒性清除掉。」

  乐明珠为难地说道:「这种毒药我从来都没见过。而且……」

  乐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学的是医术,不太擅长解毒。」

  程宗扬道:「光明观堂医术天下无双,有什么毒药能难住光明观堂门下呢?

  我相信你。「

  武二郎中了蜜罗汁,差点儿连命都丢掉,结果潘金莲只用了一枚丹药就化解,
让程宗扬平添了许多信心。现在同行的只有乐明珠一名医生,无论能不能成功,
至少比他们这些人强些。

  被程宗扬一夸,乐明珠得意地叉住腰,「你也知道我们光明观堂的医术天下
无双?世上没有什么毒药能难倒我们光明观堂!你就放心吧!」

  她这么说,程宗扬反而有些担心起来。

  乐明珠扶起昏迷的凝羽,讶道:「凝姐姐身子好轻呢。」

  ***淡淡的雾气在山林的枝叶间浮动着,无数密叶交织在一起。那些叶片
又大又薄,仿佛一幅翠绿而透明的碧纱笼罩在头顶的天空上。清晨的阳光透过这
层纱幕,变得柔和而富有生机。往下,生长着木瓜和菠萝的灌木、枝叶浓密的厥
类、茂盛的草蔓……一层层错综杂陈,形成一片满目葱龙的植物世界。

  在黑暗而冰冷的山洞里行走了几个时辰之后,猛然看到满眼的绿色,每个人
心里都生出一丝喜悦。连苏荔都忍不住弯下腰,从花丛中采下一朵鲜艳的红花戴
在鬓侧,转头朝武二郎笑吟吟一瞥,让武二呆头鹅一样一阵傻笑。

  程宗扬懒得理他们两个眉来眼去,他挥刀砍下一片扇状的蕨叶,然后就瞪大
了眼睛。

  商队正行走在一座大山的山脚,在他们面前是一座长长的峡谷。四面群山流
下的溪水在谷中形成一连串大大小小的湖泊,犹如散落着无数晶莹的珍珠。在山
谷中央,一个巨大的月牙状湖泊仿佛一块被切断的玉璧,嵌在群山之间。

  白雾渐渐散开,那座月牙状湖泊的弯拱中,现出一座奇异的山峰。那山峰峻
秀之陋,形状宛如一个屈侧而坐的女子。她两手扶在脑后,扬起头,身躯向一侧
微微倾斜,弯曲的双腿半浸在湖水中,就像刚从碧波中出浴一样,随意梳理着长
发,佣懒而曼妙地层露出身体美好的曲线。

  远远能看到崖上石屋竹楼,但这一切并没有破坏山峰的美态,而是使她平添
了许多生机,显得温柔而多情,不再是冰冷的岩石。

  那种维妙维肖的妙态,让程宗扬怀疑这是有人故意雕琢出来的艺术品,但如
此巨大的规模远远超出了人力的范围。山峰上密布着苍翠的松柏和美丽的花草,
看不到任何斧凿的痕迹,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程宗扬扭头道:「朱老头,这就是你说的破山?破水池子?」

  朱老头山羊胡一翘:「可不是吗!你别瞧那水绿莹莹的好看,尽是些坑人的
玩意儿!那绿的都是水草,水就两尺多深一层,下面全是烂泥。人陷进去,想捞
都捞不出来!」

  云苍峰沉默片刻,良久才低声道:「原来这山洞真的可以直通白夷。我年轻
时,曾数次派遣人手到洞里探勘,结果都有去无回。」

  说着摇头叹息不已。

  朱老头「嘿嘿」笑了两声。「别看是刚走出来,俺朱八八敢打包票!这会儿
让你们回头,没一个能走回去的!这洞里大洞上百,小洞上千,大洞套小洞,前
洞连后洞,一个洞口放一只蚂蚁,能把蚂蚁窝搬空,就是神仙进去也出不来。」

  谢艺仰起脸,望着谷中那座形如美人出浴的山峰,仿佛沉浸在这难得的美景
中,久久没有作声。

  祁远也凑过来:「云老哥,传说中的白夷珠是不是出自这里?」

  云苍峰点头道:「不错。白夷珠是湖珠,就出自此湖,每年可产珠数斗,有
赤白二色,小者如米粒,大者逾寸,其中最珍贵的,莫过于夜明珠。」

  众人都露出向往的神情,只有程宗扬不以为然。

  在他曾生活过的世界里,由于大规模的人工养殖,珍珠早巳不是什么珍贵物
品。

  类似的还有珊瑚,都从曾经的珍宝变成廉价的工艺品。白夷族的湖珠,对他
没有什么吸引力。

  谢艺从山上栘开视线,笑道:「程兄不想寻一粒夜明珠带回去吗?」

  程宗扬笑着道:「谢了,那东西我消受不了。」

  传说中的异宝往往会提到夜明珠,但对于穿越来的程宗扬面百,再好的夜明
珠,也比不上一粒普通灯泡。况且他知道,大多数天然发出萤光的物体都具有放
射性,戴在身上,要冒着患癌症的风险。

  云苍峰是这里的熟客,略微一看就辨出方位,领着众人绕过湖群,蜿蜒朝那
座美人出浴的山峰行去。

  靠近时,程宗扬看到那些湖泊真如朱老头所言,水底都生满水草,浓绿草叶
在水中微微飘浮,柔软得让人忍不住想躺上去。

  水草间不时能看到几只蚌壳,灰黑色毫不起眼。石刚和几个奴隶一边走一边
说笑:「那蚌壳里面都有珍珠,最小的也能卖好几个银铢呢。」

  一名年轻的奴隶睁大眼睛,「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去问祁四哥!」

  那奴隶一边走一边看着湖里,湖水清澈见底,那些蚌壳仿佛就放在脚边,触
手可及。他忍不住膛进湖里,弯腰捞起一只蚌壳,在耳边摇了摇:「没有啊?」

  石刚哈哈大笑:「你摇能摇出个屁啊,砸开不就知道了!」

  云苍峰听到笑声,回头一看,顿时变了脸色,叫道:「别动!」

  那奴隶抱着蚌壳,转身想上岸找块石头砸开,却发现两脚陷在淤泥里拔不出
来。

  他不由得慌了神,用力想把脚拔出来。可他一用力,另一只脚就陷得越深。

  奴隶刚踏进湖里还不明显,这时一开始挣扎,下陷的速度徒然加快,起初淤
泥只没过脚背,一转眼就陷到小腿的位置。

  岸边的石刚伸手去拉,却差了几寸没有构到,急得石刚大喊:「快把手伸过
来!」

  那奴隶离岸边只有两步,可这短短两步,却成为无法逾越的距离。就在云苍
峰开口的同时,祁远也发现情形不对,他丢开马缰飞奔过来,这时淤泥已经淹到
那奴隶大腿间,只剩下半截身体还在湖面上。

  「接着!」

  吴战威把一卷绳索扔了过来。

  石刚跃起身,一把接住绳索,抖开抛过去,扔在那奴隶身上,吼道:「快拉
住!你傻啊!还不快扔掉!」

  那奴隶两手捧着蚌壳,不知所措地站在湖中,被他一吼才慌忙扔下,一边拣
起绳索试图缠到腋下。可他一只手有残疾,几次都没有缠住。就这一会儿时间,
他又往下陷了尺许,已经陷到胸口。

  石刚瞪着眼,叫道:「谁带着长兵刀!套马杆也成!快!」

  「呼」的一声,队伍后面的易彪掷来一根长矛。

  石刚接住往湖中递去,却被祁远拦住,低声道:「晚了。」

  石刚急道:「晚什么!用把力就把他拉上来了!」

  「淤泥吸力大得很。陷到腰间,人就拉不动了。」

  祁远低声道:「你用力,只会把他拉成两段。」

  石刚怔住了。

  淤泥渐渐陷到奴隶颈下,浓绿的水草在水中舒展着,仿佛一张柔软的绿毯,
温暖地裹住他的身体。那奴隶拼命拽紧绳索,吃力地说道:「救救我……」

  那个渺小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清澈的湖水中,最后只剩下一串细碎的气泡
从水草间升起。湖水依然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众人沉默地望着湖面。最后祁远一刀割断绳索,低声道:「走吧。」

  「意外之财莫要贪。」

  朱老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一个不小心,把命搭上去就亏大了。」

  石刚低着头,一言不发。

  谢艺见程宗扬皱着眉,一手揉着太阳穴,问道:「怎么?头痛吗?」

  程宗扬摇了摇头。那奴隶他还记得,很瘦弱的一个年轻人,因为扶钎,一只
手被铁锤砸伤。自己把他挑来走这趟南荒,本来想自己开溜时方便一点,没想到
却送了他的性命。

  「行商都怕出事,可生生死死总也免不了。」

  云苍峰缓缓道:「我们走南荒的,总是一句话: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众人绕过月牙状的湖泊,从后面接近山峰。正面看时,这山峰也不是很险,
那美女并在一起的双腿伸入湖中,坡度平缓。后面却陡峭之极,比起他们曾经走
过的天藤也不遑鱼让,只有一条之字形的小路沿着山壁盘旋而上。

  一直走在前面的花苗人,此时落到了队伍最后面。苏荔一手扶着刀柄,面色
凝重,后面的花苗女子都沉静下来,紧紧拥住队伍中间那个娇小的身影。

  花苗人的热情与开朗给程宗扬留下深刻印象。但这些大度的花苗人,在某些
事情上,却有着非同寻常的倔强。直到现在,她们也没有表露自己的目的,向商
队求助。

  虽然她们得到确凿的消息,表明鬼巫王身边没有任何侍从和护卫,但只凭她
们这些人,想除掉这位南荒的王者,无异是一个巨大的冒险。可这些花苗人不仅
没有一个人退缩,并且总是那么欢乐,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戴着面纱的乐明珠像羞涩的新娘一样,微微低着头,乌溜溜的眼珠却一个劲
的乱转,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风光。

  凝羽也在花苗人的队伍中。在山洞里,乐明珠用一种特异的手法按摩过凝羽
的穴道,凝羽便陷入沉睡。那些花苗女子用藤条和树叶编织成一个精巧的担架,
抬着她一路行走。好在凝羽身体轻盈,并不是很吃力。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白夷是南荒最富饶的部族之一。在这座外人难以靠近的
山谷中,不仅出产珍贵的白夷湖珠,还盛产黄金和美玉。每年,云氏商会都要耗
费大量人力贩来货物,交易白夷人的金珠珍宝。

  从山脚往上看去,能看到半山腰间一座石堡,石堡并不高大,所处的地势却
险峻之极,正拦在那条唯一的山路尽头,只有越过它,才能进入白夷族的领地。

  祁远对白夷族好奇已久,此时亲眼目睹,不禁啧啧赞叹。和南荒那些简陋的
村寨相比,这里简直是都市了。

  小魏眼尖,指着山上道:「那里好像有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在看咱们!」

  吴战威拍了他一把:「不是你眼花了吧?这些天你跟那个花苗姑娘拉拉扯扯
的事可没少做,还有心看别的女人?」

  小魏嘀咕道:「真有!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

  「深山出俊鸟,」

  吴战威取笑道:「都说南荒最俏的女子,除了花苗就是白夷。白夷的风俗跟
花苗差不多,说不定你还能再找个中意的。」

  小魏笑了一声,没有接口。祁远却上了心。低声道:「小魏,你不会是动了
心吧?我跟你说,这种事可当不得真,除非你想一辈子住在南荒的大山里头。」

  小魏低头摆弄着弩机,过了一会儿道:「那也没什么不好。」

  祁远干巴巴笑了一声:「南荒邪气重,平常人在这里待上半年就到头了,住
得久了,也会变成半人半妖的怪物。」

  小魏闷了一会儿,有些不服气地说道:「那老头不是没事吗?」

  祁远咂了咂嘴,「那家伙都老成精了,黏上毛就是活猴,你跟他比?」

  队伍离石堡越来越近,程宗扬在后面照看了一会儿凝羽,然后打马上来。只
见石堡的大门紧闭着,看不到一个人影。

  云苍峰道:「白夷人生性谨慎,这石堡的大门平常都是锁着的。外人即使走
到这里,也未必能进去。」

  朱老头哼了一声:「啥生性谨慎?就是胆小!一个个都是兔子托生的,有点
风吹草动就钻到洞里。让我说,南荒最没用的就是他们!」

  程宗扬讶道:「朱老头,你不是跟白夷人有仇吧?」

  「啥仇啊?」

  朱老头气哼哼道:「我朱老头就是看这些死兔子不顺眼!在外面让我碰到,
看我不一手一个,掐巴死俩!」

  程宗扬吹了声口啃。

  云苍峰微笑道:「南荒诸族,白夷人从来都不以勇武知名。但白夷人虽然文
弱了些,也从来没向谁低过头。你看这山就知道了,莫说连铁器都要从外面买的
南荒人,即便是晋国的北府兵,也未必能攻下来。」

  易彪一手握着刀,寸步不离地守在云苍峰身旁。易虎被洪水卷走后,他就成
了这些军士们的核心。这个豪爽热情的汉子仿佛一瞬间成长起来,气度变得沉稳
严谨。他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周围的地势,最后点了点头。这里的地势实在太过险
要,山势平缓的正面全部被湖泊围住,后山险峻无比,只需十几个男丁守在石堡
上,即使数千精兵也只能望之兴叹。

  云苍峰亲手打开鞍侧的包裹,取出一面旗帜,迎风一展,高高举了起来。墨
蓝色的锦面上,用银丝绣着繁复的环形云纹,中间是一个硕大的「云」字。

  云氏商会的旗帜一层开,山上就传来一阵欢呼。接着有人吹起号角,刚才还
空无一人的石堡上立刻涌出一群身穿白衣的年轻人,一边招手,一边兴高采烈地
叫道:「是云家!云家的商队!」

               第五章白夷

  到了白夷族,程宗扬才真正见识到云氏商会的赫赫声名。白夷人几乎举族出
动,迎接这些远道来的贵客。号角和铜鼓的声音响成一片,白夷人仿佛过节一样
的欢呼雀跃。

  云苍峰远远下了马,在正式踏上白夷人的土地前换了一双崭新的靴子。

  他的举动引来了更大的欢呼声,那些白夷人热情地上前替他牵过马匹,拥挤
的人群分开一条通道,每个人都带着诚挚的笑意。

  族中穿着白衣的年轻男女用树枝沾上清水,洒在众人身上,几名明眸皓齿的
少女在他们行进的道路上撒下大量花办。

  踏入南荒之后,程宗扬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热闹的气氛。那些白夷人身材
纤瘦,相貌俊雅,而且前来迎接的女子远远比男人多,一个个娇美的身影花枝招
展,让人目不暇接。

  道路尽头,是一座纯白岩石砌成的门楼。一名中年男子站在石阶前等候众人。

  他年过五旬,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双目沉静如水。

  云苍峰走上前去,向这位白夷首领深深躬下腰。

  「就像迁徒的候鸟,我们云氏的商人又来到这片富庶的山谷。」

  「我们腾出了最好的房子供你们居住。」

  白夷族长微笑道:「无论你们需要什么,尽管向我开口。」

  云苍峰一招手,易彪上前捧上一匹丝绸。云苍峰解开外面包裹的油布,轻轻
一抖,一抹银亮的光泽流淌下来。那丝绸散发着月光一样的白色,摇曳时,仿佛
有妩数星光飞舞着忽隐忽现,将他的青袍映得一片莹白。

  「敝商会请了一位御法师帮忙,才织出这样月光般的丝绸。虽然不及白夷宫
殿里的夜明珠光彩夺目,但到了夜间,也能散发出月亮一样的光芒。」

  白夷族长接过来仔细看着,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良久,他让人把丝绸小心收
好,然后拉起身后一名女子的手,向云苍峰道:「这是我的妻子阿樨,你上次已
经见过的。」

  那是一名娇艳的少妇,她年龄比苏荔略长,眉眼盈盈如画,白皙的肌肤宛如
牛乳,光洁的额偷上戴着一串日明莹的珠链,身上白裙犹如百合,肩头披着一条
月白色的长披肩,用一口金环扣住,环上嵌着一颗黑色的大珠,气度雍容雅致。

  樨夫人柔声道:「云执事还和我第一次见到时一样,好像时光没有在你身上
留下任何痕迹。」

  云苍峰笑道:「夫人却是比从前更美貌了。」

  樨夫人微微一笑:「远来的贵客,请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多谢夫人。」

  云苍峰早已准备好礼物,命人捧来一只玉匣。打开来,里面是一枝纯金的凤
钗,钗头的凤眼镶着两枚红宝石,凤嘴悬着一串明珠,珠光宝气,华贵无比。

  樨夫人含笑道谢。族长却往云苍峰身后看去。

  「这次我来带了另一支商队,」

  云苍峰托起程宗扬的手肘,「他们来自遥远的五原城,是我们云氏的朋友。」

  这些日子程宗扬已经克制住握手的冲动,似模似样地拱了拱手,道:「见过
族长。」

  「另一家商馆?」

  白夷族长疑惑地挑起眉毛,「难道云氏找到更好的商路了吗?」

  「云氏是白夷永远的朋友。南荒部族成百上千,没有哪个比白夷富庶的。云
氏和白湖商馆携手,会给朋友们带来更多货物。」

  白夷族长放下心来,与程宗扬寒暄几句。云苍峰又道:「与我们同来的,还
有一位朋友。」

  那道健美的身影走过来:「花苗的阿依苏荔,向尊敬的白夷族长问好。」

  「是花苗的族长吗?」

  白夷族长高兴起来,「是什么鸟儿,把你们引到深山里的白夷来?」

  「是鬼王峒的使者。我们带来了龙神和巫王的新娘,依照他的命令,来这里
等候。」

  白夷人的欢呼声还在继续,程宗扬却敏感地发现身边的气氛异样起来。白夷
族长脸上依然带着笑,眼神却变得深沉。

  只一瞬,白夷族长神态又恢复了从容,他客气地与苏荔交谈几句,然后让侍
从把客人送到住处。

  「我有些事要与云氏的朋友交谈。花苗客人,晚间我会设宴款待你们。」

  白夷人崇街白色,虽然住在山上,用来盖房子的岩石却是从外面运来,清一
色洁白的颜色,一幢幢白石砌成的房屋整齐美观。优越的地理环境,使白夷人口
远远超过南荒的普通村寨,与其说是一个部族,更像一个初具雏形的城市。

  作为白夷人对外贸易的垄断者,云氏商会在城中竟然有一处专属的商铺。商
铺位置距离族长的宫殿不远,前面是经营的铺面,后面是仓库和住处。云苍峰被
白夷族长请到宫内交谈,其余商队的护卫卸下绸缎,一匹一匹摆出来。祁远也带
着人,把剩余的货物全都陈列出来,倒也琳琅满目。

  很快就有白夷人来挑选货物。祁远一边在柜台上招呼客人,一边指点着小魏
和石刚当起了伙计。

  程宗扬靠在柜台边,看着来往的客人。白夷女子容貌俏美,身材窈窕,给人
的观感不是一般的赏心悦目。但程宗扬越看越觉得疑惑:半个时辰内,来到商铺
的男子不足两成,女子倒占了八成还多。这白夷族的女人也未免太多了吧?

  听到程宗扬的疑问,祁远笑了一声。「有两成就不错了。来白夷之前,我还
听说白夷族全是女的呢。」

  说着他挤了挤眼,小声道:「白夷人可比花苗还多情呢。据说走在街上就有
人拉。」

  程宗扬道:「那不成唐侩进了女儿国吗?」

  这故事祁远也听过,笑道:「别说唐侩,就是孙猴子都有人抢着要。」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不至于吧?」

  祁远扯了扯他的衣袖,朝外面一呶嘴。

  商铺对面是一幢小楼,一个娇俏的女子立在屋檐下,笑吟吟看着这边。那双
美目灵巧地从众人身上一一滑过,最后与程宗扬眼神一触,像被黏住一样不再栘
开。

  那女子体貌娇柔,一张瓜子脸又俏又媚,白净的下巴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程宗扬还记得西门庆传授的观女之术,这样的荡女之相,百不一失。

  那女子与程宗扬对视片刻,然后娇媚的一笑,眼神柔媚得仿佛滴下蜜来,让
程宗扬禁不住心头怦怦跳了几下。

  这些天跟着一群花苗美女,自己却连小魏的机会都没有。倒不是程宗扬有什
么心理负担,实在是凝羽受了伤,需要人照料,她性子冶漠,其他男人别说帮忙,
就是靠近些也不行,程宗扬只好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这些天下来,早巳欲火高涨,
眼看着那女子勾人的眼神,不禁心旌摇曳,眼睛也亮了起来。

  那白夷女子抿嘴一笑,悄悄扬起手,朝程宗扬招了招,然后扭头进了屋子。

  朱老头一脸暧昧地凑过来,笑得像一只刚偷吃了老母鸡的黄鼠狼:「这叫哪
啥?缘分啊。」

  程宗扬没理会他的揶揄。祁远说过的话:有拉咕咕叫,还不种地了?他咳了
一声,整了整衣服,绕过柜台,朝对面走去。

  那女子就在门里等候,见着程宗扬没有半点讶异。她嫣然一笑,一手悄悄牵
着他的衣袖,拉到屋里,然后掩上门。

  朱老头蹲在门边,眯着眼,口里念念有辞,「一、二、三、四……」

  刚数到十,小楼里突然一声惨叫,接着房门砰的打开,程宗扬衣衫不整地狂
奔出来,像撞上什么可怕之极的怪物一样,吓得魂不附体。

  看守商铺的几名护卫互相看了一眼,不作声地握紧柜下的兵刀。

  程宗扬拔足狂奔,一头闯进商铺,身后却没有人追来。

  「哈哈哈……」

  祁远捧着肚子,发出一阵大笑。

  程宗扬一直跑到后院才停下来,惊魂未定地扶着柱子,脸上时青时白。

  朱老头一脸无辜地追进来,连声追问:「怎了?怎了?」

  程宗扬铁青着脸,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她是男的!」

  「哦……」

  朱老头恍然大悟。

  程宗扬恨恨道:「死老头!你存心的吧!」

  朱老头叫起屈来:「她穿着裙子呢,我哪看得出来是男的女的?」

  祁远也跟了进来,忍笑道:「得了吧。你还不清楚?死兔子都叫了一路了,
老头你对这里清楚着呢。」

  朱老头哼声道:「俺又没被兔子勾引过,怎会知道?」

  程宗扬喘了半天气,忽然弓着腰干呕了一口,却没呕出什么,只用手背狠命
擦着嘴。

  朱老头脸凑过来,关心地问道:「怎了?亲上啦?」

  程宗扬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死老头!再罗嗦,小心我叫
人爆你菊花!呕……」

  商铺里人来人往,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一个个巧笑倩然。对面那个白夷「美
女」又立在门口,一脸幽怨地望着这边。程宗扬躲在店铺里,说什么也不露头。

  云苍峰回来时,程宗扬还在漱口。一桶水都让他漱得见底,还不停「呸呸」

  吐着口水。对于白夷「美女」程宗扬算是有了心理障碍,鬼知道这些女人里
有多少是如假包换的男人。朱老头还不停过来看笑话,那脸淫贱的笑容,让程宗
扬恨得牙痒。

  云苍峰脸色凝重地唤上程宗扬和祁远,一同进了内室。

  「有鬼王峒的消息吗?」

  祁远头一句就问道。

  云苍峰摇了摇头:「族长说,白夷人与鬼王峒并无冲突,也未曾听说鬼王峒
的使者要来此地。」

  程宗扬道:「那云老哥为什么看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云苍峰盘膝坐在席上,手指叩着身侧的木几,良久才道:「白夷族长与我谈
了三件事。」

  云苍峰眉头紧锁,缓缓道:「这三件,其实算是一件。一桩是这次白夷族的
珠宝不再用货物交换,需要用铢钱结帐;第二桩,这次族中采得珍珠、玉料比往
常多了三倍,要我们一次购走;第三桩,无论这批货物所值多少,都需付五万银
铢。」

  无论价值多少都需付五万银铢?程宗扬心里升起一丝疑云。

  这二个条件目的都是一个:要钱,而且是大量的现钱。云氏商会既然是独占
白夷商路的大商家,与白夷族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双方打交道的时间说不定比
他年龄还长些,怎么会说变就变?

  「白夷族缺钱吗?」

  「看来,他们是很缺钱。」

  「可他们要钱做什么?」

  南荒能用钱的地方并不多,大多数交易都是易货的方式完成。如今白夷族突
然改变交易方式,要求一笔巨款,真不知道他们要用在哪里。

  「这批货物只有珍珠和玉料两种,少了砂金。我估算了一下,价格在两万银
铢上下。白夷族开价是五万银铢,一个都不能少。」

  五万枚银铢足有半吨重,程宗扬敢肯定云氏商会没有携带这样一笔巨款。难
道云苍峰准备向自己借钱?可程宗扬知道,白湖商馆手里的现款连这个零头也未
必有。

  果然,云苍峰沉吟片刻,说道:「老哥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贵商馆能否接
下一部分货物?」

  程宗扬苦笑道:「不瞒老哥说,我们带的货物都换成了南荒特产,贩回五原
城也许能赚一笔,但现在,祁远手头的银铢不会超过一千个。」

  「还剩八百来个。」

  祁远牵了牵唇角,「朱老头一天是一枚金铢的价格,合二十枚银铢。我们出
一半,还要给他拿六十枚。」

  云苍峰沉默半晌。程宗扬道:「既然款项不够,能不能和族长商量一下,先
付一部分?或者先赊欠着?」

  「白夷族长催促甚急,十日内必定要五万银铢。」

  这就是强人所难了,云氏纵然豪富,也不可能带着银库走路。五万银铢哪里
是那么容易拿出来的?

  云苍峰忽然提声唤道:「易勇。」

  一个人影悄然进来,回手掩上房门。那人身材不高,年纪轻轻,程宗扬认出
他是云氏商会一名护卫,平常并不起眼。途中遇到山洪那次,正是他落到了最后
面,以至于易虎葬身山洪。此时他头上挽着一个发髻,用一根竹簪插着,身上的
护卫服色也换成了淡青色的法袍。

  易勇不作声地盘膝坐下,然后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铜盆,一口水
囊,放在手边。他闭上眼,嘴唇微动地默念片刻,然后拿起水囊,拔下塞子,将
水浅浅倒入铜盆中。

  程宗扬与祁远对视一眼,谁也没想到云氏商会的队伍里还藏着一名术者。

  那口铜盆直径不过半尺,通体镂刻着奇异的花纹,里面的水不过一掌深,清
澈见底。那名隐藏了身分的术者从腰间取出一枝小小的竹管,把里面的银色粉末
小心抹入水中少许,然后收起竹管,两手按着铜盆边缘,低声吟唱起来。

  程宗扬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旁边的祁远眼睛却瞪得老大,紧盯着
他的动作,生怕错失了什么。

  随着易勇的吟唱,铜盆的花纹仿佛流动起来,丝丝缕缕注入铜盆的清水中,
平静的水面渐渐荡起涟漪。术者的吟唱声越来越急,忽然两手一抹,清水倾盆而
出,扁圆状悬在半空,仿佛一面湿淋淋的水镜。边缘水迹不停流动,映出周围的
面孔,却没有一滴溅落下来。

  云苍峰缓缓道:「事起仓促,老夫不敢自专。」

  片刻后,波光粼粼的水镜中显出一张刻板的面孔。云苍峰挺起身,对着水中
的面孔道:「六弟,我等已至白夷。」

  水镜中那张面孔没有一丝表情,就像一张静止的图画。

  云苍峰似乎早巳习惯了对方的作风,没等他回答就说道:「白夷族有大批珠
玉以高价出售,索款甚急,是否接下?」

  「可。」

  那张面孔毫不迟疑地答道。

  「需五万银铢,至迟十日之内,以现款付清。」

  水镜中那张面孔依然没有一丝表情,却陷入沉默。片刻后,他缓慢却毫不停
顿地说道:「留佩。白龙江口。一成息。」

  说完这句话,水镜中的人影冉冉消失。

  程宗扬听得似懂非懂,祁远在旁边却是听明白了。那人说的是云苍峰可以留
下随身的玉佩,执佩人不但可以到白龙江口取款,还能多拿一成的利息。但祁远
最关注的还是那个施法的年轻人。千里传讯,这是所有商家梦寐以求的法术,他
的价值,无论如何估量也不为过。

  盘膝瞑想的易勇睁开眼睛,「咄!」

  地暴暍一声,悬浮的水镜随即碎裂,化成一片水雾消失在空气中。短短几分
钟的时间,他却像刚爬完一座大山,额头布满了汗祁远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
了,见易勇起身吃力,还小心扶了一把,让那年轻人感激地朝他一笑。

  程宗扬也被震住了。这活脱脱就是法术版的视讯对话,还是无线版的。看来
自己把手机埋掉,绝对是明智的选择。忽然他脱口道:「影月宗!」

  易勇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然后收起铜盆和水囊,不作声地坐在一旁。

  凝羽曾经提起过,王哲麾下的参军文泽是影月宗弟子,擅长使用水镜,可以
将信息瞬间传递到千里之外。六朝最大几家商馆竞相以重金招揽,文泽却投身军
旅,拒绝了这番好意。

  当日拜火教祭司出现,文泽随即入帐,程宗扬还在奇怪他用什么方法传讯。

  直到目睹了眼前的一幕,他才醒悟过来。云氏商会真是不同,走南荒还带着
影月宗的术者。这个叫易勇的年轻人,身价只怕比商队那些护卫加起来还局。

  云苍峰道:「见笑了。」

  说着拿起茶盏,「请喝茶。」

  程宗扬暍着茶,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老四,你去前面看看。」

  「成。」

  祁远一点就透,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当即起身离开。

  「云老哥。」

  程宗扬放下茶盏,「有什么要帮忙的事,尽管开口。只要小弟能做到,绝不
推辞。」

  云苍峰拍案道:「程小哥果然是明白人。」

  如果说双方同行还是不得已的选择,那么后来云苍峰让出龙睛玉,明显是在
向自己示好。程宗扬虽然不知道龙睛玉是什么东西,但看祁远小心翼翼的样子,
肯定不是一般的贵重物品。

  云苍峰是个生意人,把这样一注发财的机会轻易让给自己,总不会是单纯地
因为好心。不过白湖商馆的规模比起云氏商会,可差得太远了,程宗扬想不出有
什么会是云苍峰办不到,非得自己帮忙。

  「当日老夫曾说过,鄙商会到白夷,是寻一件东西。这件东西眼下已经有了
眉目,只是……」

  话说到这里,程宗扬已经明白过来。云苍峰是想向自己借用人手。他没有作
声,只在脑中飞快地思索着。

  云苍峰道:「鄙商会这些护卫勇武有余,机巧难免不足。因此,老夫想请贵
属出手相助。」

  程宗扬盘算已定,抬头笑道:「那件东西在什么地方,云老哥想必早就知道
了吧。」

  「位置还不确定,但大致方位已经有了。」

  「既然云老哥知道那件东西的下落,为什么临行时不带够人手,却要向我们
这个小商馆借人呢?」

  这是最要紧的一点。看云氏商会的举动,他们找的东西九成九见不得光。以
云氏商会的实力,程宗扬才不信他们没做好足够准备,还要临时拉人帮忙。这一
路自己与云氏商会相处得不错,正是因此,程宗扬才更不希望糊里糊涂当了替死
鬼,伤了彼此的感情。

  云苍峰神情间仿佛松了口气。「小哥这一路虽然不怎么说话,但看得出是个
有心人。其中的原委,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吐露。小哥既然问到,倒了结了老夫
一桩心事。」

  云苍峰饮了口茶,「程小哥可听说过灵飞镜?」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灵飞经》自己以前听过一些,知道足道家的典籍。什
么吐纳咒诵,当时也没兴趣。灵飞镜却是没听过。

  「灵飞镜传说是上古仙人留下的一面神镜。方才的水镜之术,程小哥已经见
过,千里传讯要耗费大量法力,易勇倾尽全力也只能维持一刻钟。而灵飞镜传说
可以随意使用,即使远在万里之外,也可清楚如见。」

  程宗扬默不作声地听着,他现在已经不怀疑,在这个世界里真有这种神奇物
品的存在。

  「鄙会有一位客户不知从何处听说灵飞镜,以重金求购──此间颇有一些忌
讳,恕老哥不能明言。总之鄙会接下这笔生意,却不能从商会调集人手。」

  程宗扬笑道:「既然是客户,我就不问了。」

  联系到易彪等人的身分,云氏商会背后的客户已经呼之欲出──除了手握兵
权的重臣,还有谁能调动北府兵的精锐?但云苍峰不愿提及,程宗扬也就当作不
知道好了。

  「鄙会人手颇有不足,原本还能勉强一搏。如今少了易虎,想取走东西,已
是无能为力。」

  「第一个问题,」

  程宗扬竖起一根手指,「灵飞镜在什么地方?」

  「鄙会得到的消息,灵飞镜流落王南荒,如今在白夷族。」

  「第二个问题。云老哥何不直接从白夷族长手中购下灵飞镜?反正他们正缺
钱用。」

  云苍峰苦笑道:「不瞒小哥说,灵飞镜在这里的消息,连白夷人也不知道。
如果老夫贸然提出,只会令人生疑。」

  「第三个问题。假如云老哥消息有误,它并不在白夷族呢?」

  云苍峰转身道:「易勇。」

  易勇欠了欠身,「方才施法时有灵力波动。商会消息无误,灵飞镜应该就在
此地。」

  云苍峰解释道:「影月宗的水镜传讯,便是由灵飞镜演化而来。两者法术同
源,除非另有一位影月宗的大行家也正在此地施法,否则不会有误。」

  程宗扬想了一下,笑着抬起手掌:「这个忙,我们帮了。」

  云苍峰面露笑容,举掌与程宗扬轻轻一击:「贵馆援手之德,我云氏绝不敢
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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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涩天使 2016-9-18 14:35

               第六章探险

  「凝羽姑娘回来了吗?」

  祁远摇了摇头。

  两支商队住在一处,花苗人却被白夷人送到另外一处安置,临行时将凝羽也
带了过去。程宗扬有些不放心,又问道:「武二呢?」

  祁远咧了咧嘴,「你还是找花苗族长吧。苏荔族长身边十步以内,必定有咱
们武二爷的影子。」

  程宗扬拔脚就走,祁远在后面喊道:「要不要带几个人?」

  花苗人的住处离商铺不是很远,白夷族的道路又整齐,不至于迷路,程宗扬
道:「不用了。」

  祁远挤了挤眼,小声笑道:「对面那个兔儿哥还朝这边看呢。一个人走,小
心被人强拉到屋里。」

  程宗扬顿时打了个寒颤。

  蹲在门口的朱老头揣着手过来,哈着腰道:「要不,老头儿陪你走一趟?」

  说着他伸头朝路上吐了口浓痰,引得过往的白夷女子人人侧目。

  程宗扬讶道:「老头儿,你能不能再思心一点?」

  朱老头嘿嘿笑道:「俺半年没洗澡了。」

  「才半年?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没洗过呢。」

  「何止啊,」

  石刚接口道:「他拉完屎连屁股都不擦!」

  「胡说!我哪次不是使了好几片树叶……」

  朱老头的气势真不是盖的。白夷族女多男少,他们两个外乡男人走在街头,
分外引入注目。但那些白夷女子见着朱老头的尊容,一个个都避之唯恐不及。

  白夷人生性爱洁,朱老头却是豪放过人,一边走一边大声抽着鼻子,鼻涕口
水什么的都随手抹在衣上,一边还猥琐地朝每一个路过的人淫笑。那德性连程宗
扬看见都很有踹他两脚解恨的冲动。不过这效果正是程宗扬想要的,至少自己不
用再提心吊胆地去分辨那些白夷人究竟是男是女。

  美女峰并起的双腿在山间形成一片开阔地,白夷人的房屋就众集在此处。周
围绿树成荫,点缀着无数花草。花苗人的住处在白夷族长的宫殿一侧,紧邻着山
腰,周围没有多少住户,白色的石屋隐藏在苍翠的薜荔架中,十分幽静。

  程宗扬赶到时,一碗汤药刚刚煎好。凝羽的毒瘾在睡梦中已经发作过,这时
身体虽然虚弱,神智已经恢复清醒。

  程宗扬本来想扶着她,喂她喝药,却被凝羽拒绝了。这个倔强的女子将汤药
慢慢暍完,不多时又沉沉睡去。

  乐明珠把程宗扬拉到一边,小声道:「方子里有祛毒安神的药物,不知道效
果怎么样。喂,她以前吃那个东西的时候,有没有假死的症状?」

  「什么假死?」

  乐明珠比划道:「就是整个身体都没知觉,一动也不会动。」

  「没有。」

  恰恰相反,服过药她会变得很兴奋。

  「奇怪……」

  乐明珠使劲拧起眉头。

  「哎,别皱眉了,会老得快。怎么奇怪了?」

  乐明珠白了他一眼,「我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她小衣里面都湿透了。只
有全身瘫软无力才会失禁,可凝姐姐的症状分明是阳亢阴虚,身子绷得很紧,我
担心开错了方子。」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她衣服里面湿的那些,是不是很滑很黏?」

  「是啊。她以前也有过吗?」

  程宗扬露出古怪的表情,这丫头不知道女人的生理吗?

  乐明珠没有留意程宗扬的表情,反而兴致勃勃地说道:「喂,我们晚上去爬
山吧!」

  「爬山?」

  程宗扬抬起头。他们的住处靠近这座美女山峰的腰部,头顶酷似女子美乳的
双峰清晰可见。再高处,则是那女子修长的脖颈和翘起的鼻尖。

  「我已经问过了,山顶有两个很深的水潭,正好是美女山左边的眼睛和右边
的眼睛。她们还说,水潭底下藏有宝贝呢!」

  乐明珠眉飞色舞地说道:「我们一起去寻宝好不好?」

  「你会游泳吗?」

  乐明珠犹豫了一下,「你会吗?」

  程宗扬耸了耸肩,「如果真的很深,会游泳也没办法,除非会潜水。」

  乐明珠叹了口气,接着又高兴起来。「就算不寻宝也很有意思啊。这么漂亮
的山,我从来都没爬过呢。」

  「是不是又准备给你的小师弟、小师妹吹牛?」

  乐明珠喜孜孜道:「那当然喽。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小师姐也是很厉害
的呢。」

  程宗扬本来心情郁郁,但乐明珠小女孩一样的喜悦感染了他,笑道:「那就
这么说定了,晚上我们一起去。」

  「好啊好啊!」

  乐明珠拍手道:「记得带点吃的!要好吃的!白夷人的鱼干最好吃了,记得
多带一点!」

  「哎,你自己怎么不带呢?」

  「我怎么能带?」

  乐明珠理直气壮地说道:「被人看到,会以为我是个好吃鬼,那多没面子!」

  ***武二郎摸着下颔的髭须,一边斜眼看着程宗扬:「镜子?」

  「就是一面镜子。」

  武二郎又摸了半天下巴,最后睨了程宗扬一眼。「诳二爷呢?」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我胆子有那么肥吗?」

  苏荔带着族人去拜访白夷族长,武二这个外人只好留下来,让程宗扬逮了个
正着。

  武二郎拧起眉头,「什么镜子让云氏这么上心?」

  「别琢磨了。灵飞镜,云老哥说的。」

  「啧!我当是什么呢。那破玩意儿。」

  武二郎一脸的不屑。

  「怎么?二爷知道那东西?」

  「听说过四大假吗?珊瑚铁、澄心棠、玄秘贝、灵飞镜──全都是坑人的。

  嘿嘿,这种骗小孩的东西,云氏居然也会上套。「

  「是吗?」

  程宗扬怀疑地看着武二郎。

  「废话。一件东西传了好几千年,说什么上古秘宝,从来没见谁用过。不是
假的难道还是真的?这云氏什么眼光,浪得虚名嘛,哈哈哈哈。」

  等武二郎笑够了,程宗扬笑咪咪道:「武二,你觉得是自己有钱呢,还是云
氏有钱?」

  武二郎鼻孔重重哼了一声,「拿二爷开心呢?」

  「这不结了。人家云氏要是比二爷你还傻,还用混吗?行了,别拿你那牛眼
瞪我,我可跟云老哥说好了,明晚三更,谁不去谁是孙子。」

  「什么牛眼,二爷这是虎目!」

  武二郎嚷了一声,接着压低声音:「要二爷出手没问题,丝凋再让二爷拿几
匹。」

  「武二,知道你为什么发不了财吗?」

  程宗扬拍了拍武二郎的肩,「说好听呢,你这是耿直,不好听呢,这叫鼠目
寸光。眼里就看见那几匹丝绸,短视!」

  「得了吧。二爷这叫不见兔子不撒鹰,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你小子懂
个什么?」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东西到手,丝绸随你挑。到时候苏荔族长穿到身
上,随便你怎么撕着玩呢。」

  「瞎扯什么呢……」

  武二郎嘴里骂着,脸上却是眉开眼笑,哪儿有半点发怒的样子。

  程宗扬忍不住赞叹道:「二爷,你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脸皮真厚的不只武二郎一个,朱老头比起武二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进院子
就钻进厨房,不管生的熟的,捞着就是一通猛吃,让一边的阿夕直皱眉头。

  朱老头根本不在乎她的白眼,一边吃一边道:「丫头,鱼干还有没?」

  阿夕翻了个白眼,「蜘蛛你要不要吃?」

  「别说蜘蛛了!」

  朱老头一哂,「蝎子我老人家都吃过!外面壳一扒,热火滚油那么二熙!味
道那叫个香……」

  阿夕笑咪咪递来一块面饼。「还剩这个,阿普,你吃吗?」

  阿夕这声「阿普」叫得朱老头浑身舒坦,他一把抢过来,老实不客气地塞到
嘴里,一口下去就咬掉半边,含含糊糊说道:「还有没有?」

  「咦?这是什么?」

  阿夕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地指着面饼道。

  朱老头低头一看,嘴巴顿时张得老大。

  面饼里夹着条细长的虫子,虫体两侧生满密密麻麻的触肢,看形状依稀是条
娱蚣,只不过这会儿只剩了半截。

  「呃……」

  朱老头一手叉住喉咙。

  阿夕从面饼里拣出那半截娱蚣,歪着头看了看,忽然瞪大眼睛,叫了起来:
「好啊!你把我养的天龙咬死了!」

  天龙是娱蚣的俗称,可没事谁会养娱蚣当宠物?朱老头那口面饼早已吞了下
去,这会儿他还像噎住一样张大嘴,扛嗝一样发出声音:「呃?」

  阿夕把半截娱蚣递到朱老头面前,气势汹汹地说道:「赔我!」

  程宗扬搞定武二,过来正看到这一幕。朱老头一脸呆相,嘴巴大张着,旁边
阿夕委屈得泫然欲滴。

  「怎么了?老头,你又来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朱老头一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阿夕,「她……她……」

  阿夕带着哭腔道:「就是他!就是他!咬死了我养的天龙!」

  「我……我……」

  「我的天龙养了好久的!」

  「快……快……」

  阿夕提着半截娱蚣递到朱老头面前,大声道:「快赔钱!」

  「呃、呃!」

  朱老头一边打嗝,一边挣扎着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快……快把它弄出来!」

  阿夕皱起眉,「它都死了,还要取出来?」

  「毒……毒……」

  朱老头急得直顿足。

  「天龙是有毒的啊。可是……」

  阿夕摊开小手,爱莫能助地说道:「你都已经吞下去了。」

  朱老头鼻涕都出来了,阿夕却笑得像只小狐狸。

  「要弄出来啊?有一个办法……天龙最怕公鸡,」

  阿夕道:「要不,你吞一只大公鸡试试,让它把天龙赶走。」

  程宗扬也瞧出朱老头受了这丫头的捉弄,笑道:「连娱蚣都敢吃。朱老头,
你可真强啊。」

  朱老头不停打着嗝儿,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边阿夕握住腰间小刀的刀
柄:「还有一个办法!把你的肚子剖开,让它爬出来!」

  朱老头脸憋得紫茄子一样,最后捂着喉咙直窜出去,险些撞在程宗扬身上。

  阿夕拍手笑道:「活该上让你吃蝎子!」

  程宗扬道:「喂,那娱蚣是不是真的有毒?」

  「吓唬他啦。」

  阿夕甩着手里的娱蚣笑道:「本来就是半条,我留着玩的。谁让他吃得太快,
连看都不看。」

  少女吃吃咯咯又说又笑,花办般红润的唇角带着笑意,神情狡黠而又可爱。

  她瞳孔又圆又大,眼白微微泛青,像被水银灯照着一样明亮纯洁,显得很美。

  程宗扬心里微微一动,想起西门庆在酒席间说的观女之术。

  「这种眼睛的女子多为室女,如同百合含苞未放,秘处毛发必定稀疏,」

  西门庆压低声音,「摸起来就像剥壳的鸡蛋,柔滑细嫩,程兄一试便知……」

  程宗扬正出神间,阿夕手里的半截娱蚣忽然弯曲过来,狠狠咬在她白嫩的指
尖上。

  阿夕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小声嘟嚷一句:「怎么回事?」

  程宗扬也是一怔,连忙抓起阿夕的手。那娱蚣早已经死透了,又干又瘪,只
在阿夕指尖留下一滴小小的血珠。

  程宗扬抹去血迹:「你没事吧。」

  阿夕甩了甩手指,一脚把娱蚣踩碎,嘟囔道:「奇怪。」

  ***月明如镜,夜色下的山峰如同一个长发委地的女子,静谧而又安详。

  危机四伏的湖沼和险峻的山峰,使白夷成为南蛮最安全的地方,事实上白夷
族在此安居之后,就再没有被强敌侵入过。

  也正是因此,商队进入白夷人的城市后都松了口气。至少,这里不会有可怕
的鬼面蜂、嗜血的蜘蛛,和那些敌我难辨的南荒蛮族。

  「你一点轻身功夫都没学过?」

  「你都问了我六遍了。」

  「哼!」

  乐明珠皱起鼻子,「你骗人。」

  穿越之后程宗扬就没再剪过发,头发长了许多,他学着谢艺的样子,戴了一
顶青布的方巾,配上他的布衣,这时的程宗扬看起来就像个普普通通的六朝人,
至少在表面上,再没有以前的痕迹。

  「比爬山你已经赢了,怎么还不高兴?」

  「我才不信你没学过轻身功夫。」

  乐明珠两手比了一下,「你怎么可能只比我落后一点?」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所有功夫里,就轻身功夫最好吧?」

  乐明珠嘀咕道:「才不是呢。喂,你没学过轻身功夫怎么能爬这么快?」

  程宗扬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解开衣襟,感受着清凉的夜风。他望着峰下星罗
棋布的湖沼,随口道:「你学艺有多少时间了?」

  「我六岁入门,到现在是九年。」

  乐明珠扳着手指道:「十二岁的时候练成第一级的筑基,去年到第二级内视,
现在已经快第三级了。」

  程宗扬点了点头,「用了六年时间练到第一级。」

  乐明珠俏脸微微发红:「我又不是每天都练……潘师姐练到第一级的时候还
比我大了一岁呢。」

  「那你潘师姐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乐明珠眼珠转了一会儿,摆手道:「这个你就不要管了。」

  「不会是十二岁才开始练吧?」

  乐明珠抢道:「就是十二岁怎么了!我也不慢啊,师傅还夸我呢。」

  说着她得意地扬起下巴。

  程宗扬笑着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道:「但你听过四大力场没有?」

  乐明珠摇了摇头。

  「有一些物理学家──哦,一些方士──证明这个世界有四种力量,他们认
为这四种力应该是同一种力量不同表现方式,称之为统一力场。这些方士一生最
大的梦想,就是找到这四种力量的本原。」

  乐明珠纳闷地说道:「这是哪个宗派?我怎么没听说过?他们很厉害吗?」

  程宗扬点了点头。牛顿武学功夫怎么样,他不太清楚,但厉害是一定的。

  「那些方士费了很多时间,也用了很多钱,却一直没有找到统一力场。但可
以证实的是,所有武技的力量都属于一种力场,那些方士把它叫做万有引力;法
术是另一种力场,也许就是他们说的强、弱相互作用力;第四种力场是电磁力,
表现方式是咒语和符箓。」

  支配物体的能量称为力──程宗扬还记得高中物理书中对力的定义。

  念书时程宗扬曾读过一本四大力场的科普作品,对四大力场印象颇深。统一
力场是每个物理学家的毕生梦想,他们坚信,四大力场都来自同一个本源,肯定
存在一个完美的方程式,能够将这四种力统一起来。但直到自己穿越的一刻,所
有物理学家的努力都失败了。四大力场仍旧没有统一。

  目睹过卓云君和蔺采泉所施展的法术之后,程宗扬一直在猜测──从掌中变
化出水、火种种异相,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毫无疑问,这也是一种力量。因为它也是一种支配物体的能量。只不过它与
武技的力量来自不同的力场。

  如果说武技近似于搏击,那么法术更类似于魔术。擅长法术的术者们从一个
自己还无法理解的角度,窥测到物质的本源,获得操纵物质的力量。而符藤和咒
语,换个角度来想,自己在以前世界使用的磁卡难道不像符录?语音识别与声控
程式在这个世界看来,不像咒语吗?

  但要让自己这样半瓶水的文科生构建出一整套力学理论,并对这些现象加以
解释,那根本就不用想了。

  乐明珠偏着头想了一会儿,「什么乱七八糟的……喂,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学
过轻身功夫,跟这些有什么关系?」

  程宗扬道:「我是想说,武技和轻身功夫看起来虽然不同,但本质上是一样
的,都属于一种力场。也就是说,如果我力量不比你小,跑的就不会比你慢。」

  「我才不信呢!」

  程宗扬耸了耸肩:「至少从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程宗扬说着跳起来,抓住悬崖上一条青藤,手脚并用地攀了上去。很难衡量
自己身体的变化,如果勉强要比,目前自己的身体状况柑当于运动健将的水准。

  差别在于,那个世界的运动健将只能从肌肉中获取力量,一秒、一米、一公
斤的提高成绩,而自己的修练才刚刚开始。程宗扬无法猜测,自己练到极限时会
如何。不过以武二郎的水准,如果穿越到他的世界参加奥运会,大概能拿五、六
十枚金牌──假如允许那厮参加女子项目,会拿得更多。

  乐明珠一手挽住藤条,轻轻一扯身子便升了起来。程宗扬虽然说的嘴响,但
有没有受过训练,差距还是很明显的。乐明珠的修为比程宗扬高得有限,但身法
的轻盈迅捷比他可强得太多了。

  两人所处的位置在美女峰修长的脖颈附近,那些青藤从崖上垂下,仿佛刚刚
洗沐过的长发。两人沿藤而上,一前一后踏上山顶。

  山顶丛生着各种花草,浅浅没过双膝。翠绿的草叶随风偃伏,月光下,一朵
不知名的蓝色花盏被吹得扬起,几片紫蓝色的花办飘舞着,将细细的花茎拉得笔
直。忽然花蒂一轻,花办从枝上飞扬起来,伴随着星光一样微闪的花粉飘荡着,
从乐明珠耳边飞过,落到崖下。

  乐明珠惊喜地扬起手,接住一片花办。她溜出来的时候面纱早抛到一边,月
光下,面孔犹如精致的宝石,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程宗扬爬上来,长长呼了口气。在他眼前是一道形如鼻梁的山岩。两侧各有
一座水潭,在月光下散发出碧绿的幽光。

  程宗扬心头猛跳了一下。任谁看到这座山峰,都会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可如此维妙维肖的面孔,已经不能用自然形成来解释,尤其是那两座水潭,大小
一模一样,两端狭长,浑如一双碧蓝的美目凝望天空。

  山顶覆盖着一层泥土,只有那道鼻梁有岩石裸露出来,白色的表面有风化的
痕迹,看不出是否曾经加工过。

  山峰的体积比自由女神像还庞大数倍,如果这整个山峰都是人类作品,程宗
扬无法想像那要动用多少人力和物力,而南荒所有的种族加起来,也未必能提供
起码的人手。如果是其他人创造了如此惊人的作品,又为什么会选择南荒?

  程宗扬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乐明珠已经脱掉鞋子跳到水潭边,将赤裸的
双足浸在水中,兴高采烈地叫道:「好凉!」

               第七章鸦人

  少女白嫩的纤足犹如一对晶莹的玉璧沉在水底,散发着月光般柔润的光泽,
美得让人不敢多看。

  「喂,你不是要寻宝吗?」

  「我又不会潜水。不过洗脚也很好啊。我回去可以跟小师弟小师妹说,他们
师姐曾经在一个放满宝贝的水潭里洗脚。脚下面就是宝藏,一动就哗哗的响,嘻
嘻。」

  「你那些师弟、师妹肯定说──你骗人!」

  「那有什么!潘师姐每次回山,都说她见过什么什么好玩的,我知道好多都
是她逗我玩的,可我还是喜欢听啊。」

  程宗扬禁不住笑了起来,说谎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丫头的思维还真跟别
人不同。听着她黄莺一样的声音,程宗扬心头渐渐变得宁静。

  这几天扮新娘实在把乐明珠闷坏了。她兴致勃勃地玩了会儿水,忽然想了起
来,拍着手道:「鱼干呢!鱼干呢?」

  程宗扬一笑,从背包里拿出包好的鱼干。乐明珠拣起一片,毫不客气地塞到
嘴里,摇头晃脑地说:「青天有月来几时?我持鱼干一问之……」

  听到乐明珠吟诗,程宗扬心里一动。段强说过,众多穿越者都爱用诗词这一
招来骗吃骗暍。自己好歹也上过几天学,应景的诗词多少也记得几首吧。

  床前明月光……太浅;明月出天山……气氛不对。还是这首绝唱吧!

  程宗扬起身,朗声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

  乐明珠扬起手里的鱼干,笑嘻嘻接口道:「是否有鱼干?」

  程宗扬泄了气,「你也听过水调歌头啊?」

  乐明珠咬了口鱼干,「我师伯最喜欢大苏。一喝酒就念啊念的,他念的最多
的是这个──'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未利,虚苦劳神。

  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满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不
如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这是苏轼的《行香子》
程宗扬有印象但背不全。他想起来,这个世界是六朝,唐晋宋全有,自己知道的
诗词未必有面前这个小丫头记得多。

  至于她没听过的……总不能拿「腾腾杀气满全球,力不如人肯且休?」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来煞风景吧?

  剽窃诗词的大计就此泡汤,程宗扬索性也不装了,坐下来拿起鱼干,和乐明
珠一起你一片我一片地吃了起来。

  乐明珠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没有脂粉的香腻,而是混合着药香的少
女芬芳气息,闻着令人心清气净。

  「喂,你怎么总是闷闷的,不喜欢理别人呢?」

  程宗扬诧异地抬起头,「有吗?」

  「可不是吗?都是别人跟你说话,你才回答。我都没见过你主动和别人说什
么,整天都魂不守舍的样子,妤像只有半个人。」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段强可以作证,自己并不是乐明珠说的那样子。以前的
自己很开朗,也很阳光。那时自己虽然很累,但有工作,有令人羡慕的女朋友,
还有一个蜗牛的家。

  性格的变化也许来自那次失业。突如其来的打击,使自己心情落到谷底,整
个人都沉默下来。然后是这场做梦也没有想到的穿越。

  同样是穿越,段强欣喜若狂,自己却一片茫然。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自己
所能做的只有被动地接受。程宗扬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
什么。从战场到五原,再从五原到南荒,自己只是随波逐流,每一分努力,都仅
仅是为了求生。

  「喂,」

  乐明珠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呆了?你想什么?」

  程宗扬道:「想起从前的一些事。」

  乐明珠立刻来了精神,「什么事?好玩吗?」

  程宗扬笑道:「算不上好玩。」

  沉默了一会儿,程宗扬低声道:「如果有一天早上醒来,你突然发现自己来
到一个陌生的世界……」

  程宗扬忽然停了下来,一种莫名的灼热痛楚,让他停下来看看周遭。

  玉镜似的明月下,多了一个细小的黑点。那个黑色的影子从月亮边缘升起,
顺着月光飞来,仿佛一只失群的大雁,却充满诡异的气息。

  「喂!」

  乐明珠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程宗扬一把拉过乐明珠,藏在山岩的阴影下。

  那个黑影越来越近,它有着两只极长的羽翼,黑色的羽毛在月光下散发出金
属般的紫蓝色。羽翼间是一个人形怪物,他目光枭狠而阴沉,眼窝中闪动着非人
的光泽。

  那怪物鼻子和嘴部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尖长的鸟喙,两臂瘦削而有力。他身
上披着一张兽皮,裸露的胸部胸骨像鸟类一样向前突出,上面有着鸟绒一样的细
毛,皮肤像羽毛一样乌黑发亮。膝部以下完全是鸟形,酷似一只人形乌鸦。两只
鸟足覆盖着坚硬的鳞片,脚部是两只尖利的鸟爪。飞行时两爪向后探出,爪中牢
牢抓着一具窈窕的女体。

  鸦形怪物径直飞到崖上,松开利爪,将那具女体往地上一丢,然后两翼收敛
起来,落在一块岩石上。

  那道形如鼻梁的山岩掩住了程宗扬和乐明珠的身影,隔着石上低矮的灌木,
能看到那鸦人头颈慢慢转动着,似乎在观察周围的动静。

  在他脚下,那女子软绵绵伏在地上,昏迷般一动不动。她身材娇小,发髻散
乱开来,遮住了面孔。她衣袖被撕破半边,裸露的手臂上沾满血迹,似乎受了重
伤。在她身上,那条鹅黄的筒裙染上血污,却十分眼熟。乐明珠探头去看,却被
程宗扬紧紧拽庄。

  「是阿夕!」

  程宗扬低声道。

  背对着他们的鸦人身体未动,头颈却整个旋转过来,恶狠狠盯着声音传来的
方向。

  程宗扬掩住乐明珠的小嘴,两个人都屏住呼吸。

  那鸦人瞳孔是深褐色的,冰冷的目光阴森可怖,完全没有人类的神情。他盯
了片刻,然后慢慢将目光栘开,落在脚下的女体上,勾着头,像一只巨大的乌鸦
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忽然「嘎」的一声怪叫,划破了山顶的寂静。

  鸦人弯长的鸟颈耸动着,尖长的鸟喙一开一合,发出「嘎嘎」的怪笑声,像
铁器磨擦一样刺耳。

  他探出脚爪,用锋利的爪尖拨过阿夕的身体。「嗤」的一声,尖爪撕开少女
的衣衫,能看到白皙的肌肤上冒出一串血珠。

  鸦人充满恶意地拨弄着地上的女体,然后一爪踏住阿夕胸口,一爪抓住她的
脖颈,将她头颅推得抬起。

  秀发散开,程宗扬惊愕地发现,阿夕眼睛竟然睁着。她瞳孔又黑又大,略微
泛青的眼白能看到几缕细细的红丝,像在梦中一样,怔怔望着眼前的鸦人。面对
他的利爪,既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闪避。

  「叮铃……」

  花苗少女脚踝的银铃传来悦耳的铃声,鸦人抓住阿夕一条小腿,将她双脚分
开,尖利的脚爪朝她腿间探去。

  「妖怪!住手!」

  程宗扬错愕间,旁边的少女已经像只发怒的小老虎一样跳起来,跃上石梁。

  娇叱声中,乐明珠纤手扬起,一道银光脱手飞出,闪电般掠向鸦人后背。鸦
人折叠在背后的铁翅扬起,挡住那道银光。

  「叮」那道银光被鸦人的翅尖击飞,斜着落在水潭旁的砾石上,却是一柄小
小的银刀。

  几片黑色的羽毛飘落在地,鸦人翅尖被刀锋斩去半截。他扭过颈子,深褐色
的瞳孔一张,然后迅速缩小,锁住石梁上的少女。

  乐明珠没理他,这丫头一击出手,接着却把敌人放在一边,两手拢在嘴上,
大声道:「阿夕!不要怕!我来救你了!」

  程宗扬很想在这丫头屁股上踢一脚。这么冒失地出手也就罢了,出手之后不
尽快打倒敌人,喊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鸦人背后的双翼缓缓展开,然后一振,「呼喇」一声,整个人拔地而起,鹰
隼一样朝乐明珠飞来。

  乐明珠这才意识到危险,她手忙脚乱地把手伸进袖里,把行医用的银匕、银
勺、银针……都丢出来。那些银制的器具制作精巧,月光下亮晶晶十分醒目,不
过效果却不怎么样。

  那鸦人双翼折起,掩住身体,然后向外一挥,把银匕、银针尽数格开,接着
掠到乐明珠身前。

  「快来!」

  乐明珠回头去看,只见石梁下人迹杏然,那男人早不知溜到哪儿了。

  百忙中,乐明珠两手食指并拢,快速念动咒语,发上那圈白绒绒的狐毛无风
而动。

  鸦人尖瘦的手指从翅膀中探出,几乎抓到乐明珠的衣角。空气中突然传来一
阵波动,鸦人指尖一触,乐明珠的身影蓦然消失。再出现时,那少女已经飞到碧
潭上空,她手中握着一柄短剑,发髻上多了一顶朱红色的头冠,压在那圈白绒绒
的狐毛上。

  鸦人悬在半空,怪眼盯着乐明珠,用生锈般的声音吐出几个字:「光、明、
观、堂!」

  乐明珠使出师门的法器,没想到蛮荒一个怪物也认得,不禁多了几分得意:
「不错!我就是光明观堂的弟子乐明珠!妖怪!还不投降!」

  鸦人「嘎嘎」怪笑起来,接着举起左翅,露出翼下一截淡黄色的竹筒。他先
亮出竹筒顶盖封印上一个篆书的「黑」字,然后倒过来,亮出竹筒底部封印上的
「海」字。

  乐明珠已经变了脸色,当那鸦人转动竹筒,露出竹筒上黑色的「魔」字时,
乐明珠脱口叫道:「黑魔海!」

  「我知道了!」

  乐明珠提起短剑,瞪大眼睛,「你是黑魔海送信的鸦使!」

  鸦人尖声笑道:「黑魔海的黑鸦使者!光明观堂的小贱人!一顶朱狐冠救不
了你!嘎嘎……本使手下正缺一名侍寝的贱奴!」

  乐明珠一哂:「什么本使,还不是黑魔海那些坏蛋豢养的妖怪奴隶!」

  鸦人黑色的长喙张开,恨声道:「待我擒下你这贱人,看你还嘴硬!」

  鸦人拍动翅翼掠向碧潭,乐明珠不甘示弱,挺剑朝鸦人掌上削去。鸦人身形
一凝,举翅格住剑锋,一手抓向乐明珠的手腕。乐明珠翻腕避开,短剑顺势挑向
鸦人裸露的手臂。

  乐明珠剑法招数精妙,显然经过名师传授,但变招时动作不免生硬,显露出
临敌经验不足的缺陷。那鸦人徒手进击,只凭一双翅翼与乐明珠的短剑相抗。

  少女发髻上的朱狐冠隐隐闪动着红光,每次遇到鸦人的重击,红光便是一震。

  金铁交鸣声不住传来,鸦人翅上的羽毛就和铁片一样坚固,而且力量极大。
好在乐明珠手中的短剑锋锐之极,让鸦人颇为忌惮。

  十余招一过,乐明珠剑法渐渐顺畅起来,几次都险些刺中鸦人的手臂。她还
是第一次和敌人交手,这会儿占了上风,虽然紧张,也不由得心花怒放,剑势越
逼越紧。

  鸦人的双翼坚硬如铁,但比起乐明珠的短剑还逊色了一些。圣父手几招,他
翅尖又短了一截,翅上的羽毛零乱地竖了起来,缓缓向后退去。

  乐明珠短剑一旋,逼开鸦人袭来的手掌,然后挑向鸦人的双目。忽然腿上一
疼,仿佛被铁箍扣住,接着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意。

  乐明珠低头一看,只见鸦人的脚爪不知何时袭来,锋利的爪尖紧紧扣在右腿
上,几乎刺进皮肤。

  小丫头痛得眼泪险些都下来了,这时她已经追着鸦人到了碧潭边缘,身形一
晃,不由乱了手脚。

  鸦人狞笑一声,双翼振动着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陡然拔高丈许。乐明珠右
腿被他扯住,身体倒垂过来,头顶的朱狐冠顿时滑落,堕入碧潭,手中的短剑也
随之消失。

  鸦人怪笑着突然收起双翼向下俯冲,乐明珠猝不及防,半身浸入水中,一连
呛了几口水。接着鸦人又飞了起来,将乐明珠往地上一丢。

  乐明珠重重跌进草丛,摔得眼前直冒金星。她掉落的位置与阿夕相隔只有尺
许,黑魔海的信使从空中飞落,铁翅一扬,将挣扎着起身的乐明珠挥倒在地。

  鸦人瞄了乐明珠一眼,然后扭头看着阿夕。

  「好熟悉的味道啊……」

  鸦人细长而鲜红的舌头在坚硬的鸟喙间滑动着,流下浓腥的唾液。接着他怪
笑道:「待本使享用过这个花苗奴婢,再来收用你这小贱人!光明观堂……哈哈
哈哈!」

  鸦人抬起脚爪抓住阿夕的膝盖,然后勾下颈子,一边张开鸟喙,伸出鲜红而
细长的舌头,朝她脸上舔去。阿夕愣愣看着他,当鸦人突起的胸骨朝身上压来,
她手腕忽然一动,从腰侧拔出短刀,用力刺在鸦人腰侧。

  鸦人「嘎」的尖叫一声,黑色的羽毛猛然炸起,脚爪狠狠踏在阿夕胸口,踉
舱着向俊退去。

  就在这时,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突如其来地劈在鸦人颈中。暗红色鲜血扇
状喷洒出来,鸦人的头颅仿佛突然间失去重量,轻飘飘飞了起来,翻滚着落在水
潭边。

  鸦人的鸟喙大张着,鲜红的舌头抖动几下,然后无力地垂在一边,瞳孔中的
光亮迅速消失。

  程宗扬提刀插在地上,小心地扶起乐明珠。那小丫头脸上湿淋淋的,不知是
水是泪,看到程宗扬,她嘴巴一扁,「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程宗扬上下看了一遍,确定她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安慰道:「没事了,不
要哭了。」

  乐明珠腿上受的只是皮外伤,眼泪一大半都是吓出来的,她抽泣着踢了程宗
扬一脚:「坏人!就知道逃跑!」

  程宗扬无奈地说道:「我又不会飞。如果被他发现,那家伙就不会把你扔下
来,说不定会直接扔到悬崖下面。」

  乐明珠打了个冶颤,「哇」的大声哭了起来。程宗扬啼笑皆非,死中逃生本
来是好事,可这丫头却被吓坏了。

  小心哄了半天,乐明珠才收起眼泪。她小心地避开,不敢看鸦人失去头颅的
尸体,一手紧紧攥住程宗扬的衣角。

  程宗扬拽起鸦人的翅膀,扯下那枝竹筒。长及尺许的竹简,两端都用火漆封
着,印着黑色的篆书文字。

  「黑魔海……这是什么地方?」

  乐明珠露出厌恶的表情。「那是世上最邪恶的组织,好多好多坏事都是他们
干的。师傅说,直到二十年前,出了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打败了他们。」

  「大英雄?」

  自从猜测此前有人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程宗扬就对大英雄这个词特别敏感。

  「岳元帅啊。」

  「岳鹏举?」

  程宗扬已经有八分把握,猜测这位声名赫赫,连王哲也为之心折的大英雄也
是个穿越者。日出东方,唯我不败……这位穿越者跟自己还是同时代的人呢。

  「你见过岳帅吗?」

  乐明珠白了他一眼。「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那黑魔海呢?」

  总该有人见过他吧。程宗扬记得一句话:敌人比朋友更了解一个人,也许自
己能从那里了解到这位穿越者。

  「被岳帅击败,黑魔海的余孽就在大陆上消失了,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喂,
你小心!他们最喜欢用毒!」

  程宗扬本来要揭开火漆,听乐明珠一说便小心起来,他把竹筒往地上一丢,
一脚踩成两半。竹筒中露出一张卷起的羊皮纸。程宗扬用刀尖挑开羊皮纸,上面
却空无一字。

  这黑鸦信使千里迢迢来到南荒深处,却带了张白纸?两个人反覆看了几遍,
也摸不出头绪,只好放在一边。

  「阿夕!」

  乐明珠忽然想了起来,连忙去看旁边的少女。

  阿夕双眼紧闭,身上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两人都皱起眉头,他们这会儿在
山顶,想攀着藤蔓把一个伤者背下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怎么办?」

  程宗扬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叫人。」

  乐明珠刚答应,话没出口就变了主意,「我去!」

  程宗扬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具鸦人的无头尸体,知道这丫头一个人留在这
里害怕。「那好。我在这里守着,你去叫人。」

  乐明珠抹了抹衣服上的水,转身朝崖边奔去。

  程宗扬叫道:「你的头冠!」

  乐明珠指了指发髻上的狐毛,「在这里!」

  说着下了山峰。

  清冶的月光下,那个如花的少女神情萎靡地躺在草丛间,脸色苍白得仿佛透
明,嘴唇却分外红艳。

  程宗扬拣起一根鸦人的羽毛。黑色的羽毛仿佛剃须刀片,微微闪动着紫蓝色
的光泽,又利又硬。中空的羽管很长,拿来做鹅毛笔大概能用几十年。

  背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程宗扬回过头,却见阿夕不知何时站起来。

  「阿夕?」

  程宗扬试探着唤道。

  阿夕慢慢抬起头,明亮的眼睛望着程宗扬,然后一笑,笑容里充满了娇媚的
风情。

  花苗少女迈着略显僵硬的步伐,走到水潭边,然后跪了下来,捧起水洗去面
颊上的血迹。破碎的衣衫失去支撑,从她肩头滑落,露出少女雪白的颈肩。

  阿夕直起腰,任由碎衣从肩头滑落,露出粉雕玉琢的上身,然后并膝解开衣
带。

  她慢慢站起身来,那条鹅黄筒裙从她细软的腰肢滑下,掉在脚边。

  阿夕转过身,将白美的胴体裸露在程宗扬面前,然后向后退去。清澈的潭水
淹没了她的膝弯,花苗少女低着头,一手托起小巧的乳房,一手撩起潭水,淋在
白嫩的乳肉上。她双膝并紧,下腹一片白滑。和程宗扬猜测的一样,阿夕下体的
阴毛很稀疏,不多的几丝纤毛也又细又软,白嫩的阴阜像玉球一样光润。

  就在程宗扬眼前,那个被鸦人袭击的花苗少女一点一点洗去身上的血迹,将
洁白的胴体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她抬起眼睛,柔软的小手贴在乳上,慢慢揉搓,
然后两指捻住乳头,嘴角露出一丝甜媚的笑容。

  「我的主人……」

  少女用异样的声音说道:「阿夕是你的奴仆,沾过她鲜血的主人。」

               第八章银铃

  指尖像被烫到般,传来一点痛楚。

  这种滚烫的感觉程宗扬并不是第一次遇到,就是这种痛感,使程宗扬发现了
月光下飞来的鸦人。这一刻,程宗扬终于能够确定,自己当时感应到的不是来自
黑魔海的黑鸦使者,而是它爪中的花苗少女。阿夕。

  「叮铃……叮铃……」

  阿夕脚踝的银铃轻响着,赤条条走上草地。

  她一直走到程宗扬身前,然后跪下来,张开小嘴,含住那根沾过血的手指,
轻轻舔舐起来。

  柔软而滑腻的香舌从指尖掠过,带来令人心悸的美妙感觉。程宗扬紧紧屏住
呼吸,阴囊情不自禁地收紧。

  阿夕还没有完全发育的身体洁白无瑕,程宗扬发现,她身上竟然没有任何伤
痕。

  这一路,阿夕的狡黠和顽皮给程宗扬留下深刻印象,但此刻,这个花苗少女
却像一个透明的玻璃娃娃,一边舔舐着自己的手指,一边解开自己的腰带。

  「哦……」

  程宗扬发出一声喘息。

  阿夕柔软的唇办含住龟头,将自己怒涨的阳具一点一点吞入口中。

  月光下,花苗少女赤裸的肉体纯洁得仿佛透明。和阿葭相比,阿夕的身体更
加娇柔纤巧,她的乳房和臀部还没有完全发育,两团小小的乳房并在胸前,圆润
可爱。随着她的吞吐,光滑的圆乳在自己腿上轻轻磨擦,湿凉而又光滑。

  阿夕柔滑的舌尖在阳具上灵巧地卷动着,唇办从龟头到棒身来回滑动,阳具
将她小嘴塞得满满的,使她的呼吸变得散乱起来。

  良久,阿夕吐出阳具,扬起脸,低喘道:「主人的味道真好吃……」

  说着一串黏滑的唾液从唇角滑落,淌在她白嫩的胸乳上。

  程宗扬呼了口气,低声道:「阿夕,不要闹了……」

  阿夕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的黏液,然后笑了起来,眼睛仿佛夜空中的寒星
一样明亮:「阿夕很漂亮。会让主人很开心。」

  阿夕站起来,拉起程宗扬的手掌,放在自己腿间,然后挺起下体,在程宗扬
手上轻轻磨擦着。在她白生生的大腿间,那张小巧的玉户分外柔嫩,宛如含苞未
放的花蕾一样鲜美娇柔。

  阿夕玉阜微微隆起,软软的,柔嫩无比,果真和西门庆曾经说过的一样,像
剥壳的鸡蛋那样光滑。那具刚在潭水中洗浴过的肉体还带着未干的水迹,她阴户
十分娇小,柔嫩的密处又滑又凉。然而一片温凉中间,那条软嫩的肉缝间却散发
出温热的气息,那种美妙的触感,使程宗扬久蓄的欲火立刻升腾起来。

  程宗扬还没过二十五岁生日,正处于男人性欲最旺盛的年龄。穿越之后,他
发现自己无论是性欲还是性能力,都比以前增强了许多,有时一晚与凝羽交合两
次还意犹未尽。但凝羽受伤后,程宗扬一直在她身边守着。乐明珠那句「禁行房
事」算是把他害惨了。

  「阿夕知道,主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女人了。阿夕很乖的,是个漂亮又听
话的处女,会让主人满意的……」

  花苗少女柔声说着,将滑嫩的阴户放在程宗扬手上,软腻的穴口压在他的指
尖上,慢慢套了进去。

  程宗扬一手裹住阿夕下体,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俯身压了下去。

  肩头碰到一枝不知名的花朵,鲜红的花办飘落下来,一片片洒在阿夕雪白的
胴体上。花苗少女玉体横陈,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那双小巧的鸽乳并在胸前,
粉嫩的乳头向上翘起。当程宗扬捻住她的乳头轻轻揉搓,阿夕的脸颊渐渐泛起潮
红,鼻息也变得粗重。

  阿夕还是处女,程宗扬欲望再急切,也耐心地挑逗着她的敏感部位。他压在
阿夕身上,在她耳垂下呵了口气,少女白嫩的肉体一颤,顿时软化下来。

  「好舒服……」

  阿夕声音颤抖地呢哝道。

  「你们花苗女子可以随意跟人欢好吗?」

  阿夕星眸迷离地看着他,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程宗扬也不再客气。他手指轻轻一滑,指尖没入花苗少女柔腻的
肉缝中。

  出乎程宗扬的意料,把他指尖轻轻探入阿夕穴内,发现她下体早已经春潮涌
动,露湿花心。

  话语和举动可能会骗人,但身体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程宗扬抛开所有的疑
虑,手指剥开她软嫩的秘处,在少女下体挑弄起来。

  阿夕身体娇嫩得让程宗扬禁不住有种犯罪感。她仰身躺在草丛间,娇小的身
体仿佛一枚光洁的玉坠。她雪白的双腿分开,裸露出少女的禁地。还没有完全成
熟的性器又白又嫩,软软夹住程宗扬的手指,在他指上微微滑动。

  程宗扬吸了口气,挺身将阳具放到她腿间,龟头挤入肉缝,顶住蜜穴入口。

  「有一点痛,但不用怕。」

  程宗扬安慰道。

  阿夕甜甜一笑,然后挺起湿润的蜜穴,主动套住他的阳具。

  阿夕娇小的阴户鼓起,柔嫩的阴唇圆张着,被鼓胀的龟头塞满,阴唇被撑成
一条细细的红线。穴口紧紧箍住龟头,就像一张柔腻的小嘴紧含着阳具。

  「主人的肉棒好大……」

  程宗扬发现,自己遇到了生命中最大胆、最奔放的──处女。身下的娇娃丝
毫没有处女的羞涩和娇弱,她敞开双腿,用光洁的玉户套住龟头,主动挺起蜜穴
向上套程宗扬能清楚感受到她穴中那层柔韧的薄膜被自己龟头顶得变形。阿夕清
亮的眼睛大睁着,唇角带着娇媚的笑容,下体竭力一挺。肉棒猛然没入半截,紧
紧插在少女小巧的性器中。一股殷红的鲜血从少女嫩穴中淌出,染红了她白美的
下体。

  阿夕眉头微微蹙紧,旋即松开,她娇笑着张开双臂,拥住程宗扬的腰身,将
他整根阳具都纳入体内。

  阿夕肌肤冰凉,体内却一片火热。她未经人事的蜜穴又紧又密,阳具仿佛塞
在一个柔软的肉套中,被娇嫩的肉腔紧紧包裹着。随着她的挺动,温润的蜜汁混
着鲜红的血迹从她穴内涌出,涂抹在火热的肉棒上。

  「叮铃叮铃……」

  一双雪白的纤足翘在程宗扬肩头,花苗少女脚踝上的银铃,随着身体的挺动
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夕白嫩的小腿翘起,在空中摇曳生姿,她纤细的腰肢像柳枝一样柔软,摆
动着迎合主人的进出。程宗扬第一次射精,几乎完全是身下的阿夕用她处女的嫩
穴套弄出来,自己只使了不到一半的力气。

  当自己在阿夕炽热的蜜穴内喷射时,花苗少女用蜜穴吞下肉棒,然后停了下
来,眉开眼笑地望着他。

  程宗扬射出久蓄的精液,长长呼了口气。还没等他回过力气,身下的少女已
经换了姿势。

  阿夕转过身,双膝跪地,将白嫩的臀部高高翘起。和别的花苗女子一样,阿
夕臀后也有一道透明的蝎甲,丁字形没入臀沟,只是更加软嫩。她股间那朵玉苞
刚被阳具肆虐过,被干得微微分开,沾满落红。

  阿夕分开光洁的雪臀,一条莹白的蝎尾从臀沟上翘起,虽然尾钩有着剧毒,
却丝毫不令人感到恐惧,反而显得软嫩可爱。花苗少女娇柔地挺起赤裸的雪臀,
接着剥开滴血的玉户,一股浊白的精液从她蜜穴间涌出,长长拖在草地上。阿夕
轻轻扭动着屁股,娇声道:「再来……」

  程宗扬刚刚射过精的阳具立刻重新勃起,甚至比第一次更坚硬。他握住少女
的腰肢,对着她刚刚破体的嫩穴耸身挺入。

  「呀……」

  阿夕昂起头,蜜穴猛然收紧。

  随着程宗扬的挺动,身下那具娇嫩的女体开始扭动起来,就像那晚万舞的舞
姿一样,越来越热烈奔放。

  花苗少女模仿着雌蝎交配的动作,用小巧的性器夹住阳具,那张白嫩的屁股
雪球般蹬动着,来回吞吐着肉棒。那条莹白的蝎尾向上翻起,在空中微微摆动,
划着圈子。

  程宗扬欲火愈发旺盛,他按住阿夕的雪臀,用力抽送。阿夕跪伏着,雪白的
胴体向右侧弯转过来,细白的腰身弯成一道玉白的弧线。那张雪嫩的美臀被阳具
撑得分开,小巧的玉户仿佛整个被程宗扬粗大的肉棒干到体内,只看到一根肉棒
插在她臀间的雪肉中。

  阿夕鼻尖微微发红,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呀呀」低叫着,迎合着程宗
扬的进出,直到他再次在自己体内喷射。

  阿夕白生生的肉体躺在青草红花间,眼睛亮晶晶,闪动着明亮的光泽。

  一连两次射精,几乎耗尽了程宗扬的体力。他挺起身体,口鼻中发出粗重的
喘息声。

  阿夕就那样静静看着他,忽然眼波颤动了一下,目光变得陌生起来。

  「你是谁?」

  阿夕说。

  程宗扬认真看着她,没有回答。

  阿夕抬起手,指尖被娱蚣咬破的伤口早巳消失不见。

  「你是谁?」

  忽然她玉白指尖仿佛被一根看不到的细针刺破,涌出一滴鲜血。

  阿夕抬起滴血的手指,按在程宗扬手上,用梦幻般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阿夕!」

  苏荔的声音在峰下响起。

  「呸呸!」

  武二郎一脸晦气地吐着唾沫,一边抓起一把草,在手上擦着。

  乌鸦本来就晦气,半夜三更撞见这么大一只,难怪武二爷心里不爽。

  旁边苏荔扶着阿夕,低声问着什么。

  阿夕清醒过来,她似乎忘了刚才与程宗扬发生的事,披着破碎的衣衫,光着
脚坐在草地上,小声道:「我没有受伤……是阿伶姐……晚上我和阿伶姐一起出
来……那只怪鸟突然来袭击我们。阿伶姐被他抓死了……」

  程宗扬帮武二郎把鸦人的尸体投进深潭,在一旁擦着手。他记得阿伶,那个
与石刚相好的花苗女子。如果石刚知道,会很难受吧。

  苏荔声音变得严厉起来,阿夕小声争辩几句,然后哭了出来:「阿葭姐姐也
死了……都是我……」

  程宗扬心里微微一痛。到现在他也不明白,那个花苗少女为什么会赤裸地走
到林中,与自己有了片刻的欢愉。记忆里,阿葭的面容已经模糊,她洁白的胴体
却分外清晰。两个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却有着最亲密的接触,就像一场无缘无
由的梦幻。

  乐明珠跑前跑后,却不知道该帮什么忙。阿夕没有受伤,让小丫头着实松了
口气,「我还以为你受伤走不动了呢。」

  「我吓坏了。」

  阿夕说。

  程宗扬越发觉得不妥。阿夕丝毫没有提到方才的事,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为什么要隐瞒?难道她装作受伤,就是为了和自己在一起?

  程宗扬不准备再糊涂下去。

  「你还痛吗?」

  程宗扬微笑着说:「我没想到你还是处女。」

  苏荔愕然看了看程宗扬,又看了看阿夕。武二郎「哈」了一声,一手指着程
宗扬:「你小子!」

  乐明珠却白了他一眼,「阿夕是处女关你什么事?」

  阿夕神情顿了一下,然后娇羞地垂下头,脸慢慢红了起来。

  「啪!」

  苏荔扬手给了阿夕一个耳光。

  「族长……」

  程宗扬讪讪道。

  「不要说了。是阿夕的不是。」

  苏荔站起来,「我们回去。」

  云氏商会的店铺内,云苍峰、程宗扬、苏荔、祁远、武二郎聚在一处。

  「黑鸦使者?」

  云苍峰皱起眉头。

  「这是他随身带的。」

  程宗扬拿出那张空白的丰皮纸。

  云苍峰瞄了一眼,便即说道:「这是一种传讯的秘法,只有信送到地方,字
迹才会显露。」

  程宗扬翻看着空白的丰皮纸:「上面的字迹没有显现,是不是说信还没有送
到地方?」

  武二郎不耐烦地说道:「这不废话嘛!」

  猛然闾,程宗扬想起自己背包里也有一张白纸。那是王哲交给自己的锦囊,
被香蔻儿打开过,上面也是空无一字。

  程宗扬将羊皮纸放在案上。「那么,他这封信要送到哪里?」

  按照乐明珠的说法,黑魔海被岳帅重创后,几乎在大陆绝迹。此刻黑魔海的
信使突然在南荒出现,本身就是一桩不寻常的事情。何况他还带了一封秘法书写
的信笺。

  而南荒有资格收到这封信的,只有一个可能。

  程宗扬与武二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鬼王峒!」

  武二郎抱着手臂,一手摸着下巴的胡髭。「嘿嘿,黑魔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下作,竟然跟南荒的土着勾搭上?」

  程宗扬提醒道:「别忘了,鬼王峒的使者说过要到白夷族来。你猜,这家伙
会不会是在这里和鬼王峒的使者见面?」

  苏荔缓缓道:「下午我见过白夷的族长,听说我们是往鬼王峒送亲的队伍,
族长脸色有些不豫,但也没多说什么,聊过几句,便送我们离开。」

  程宗扬盘算了一下,「这么说,鬼王峒的势力还没有伸到白夷来?」

  武二郎冷哼一声:「二爷倒要看看,鬼王峒的人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白夷族并没有什么出色的武士,但地势险要,再有武二这样的强人援手,胜
算至少多了三成。

  问题是面对动辄屠村灭族的鬼巫王,白夷族是否有勇气与他为敌?程宗扬忽
然倒抽一口凉气:「不好!白夷人要投降!」

  苏荔挑起眉枪,「还未一战,便要投降?」

  程宗扬道:「白夷人今天狮子大开口,要五万银铢,很可能是因为鬼王峒的
人要来!嘿,这些白夷人想拿钱来买平安!」

  苏荔皱眉道:「这些白夷人好生天真,平安岂是能用钱买来的?」

  「此事大有可能。」

  云苍峰起身道:「我立刻便去见白夷族长。鬼王峒行事阴毒狠辣,欲壑难填,
若这五万银铢果真是鬼王峒索要的,我云氏绝不会付。」

  程宗扬也站了起来。「我和老哥一起去。」

  「小哥自然要跟老夫一起。只不过……」

  云苍峰给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易彪在外面。」

  易彪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戴着麂皮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个年轻的术士
易勇立在旁边,两人都已经准备停当。

  易彪摊开一卷纸:「这是白夷族长住处的草图。」

  草图上,白夷族长的住处是一片半圆形的建筑,依山崖而建。外围是奴仆和
守卫住处,临近山崖的圆形中心,是族长的主室。图上大大小小的房屋足有数百
间之多,但不像五原城那些建筑一样对称,显得有些散乱。

  程宗扬指着图上的建筑道:「白夷族的宫殿怎么建在悬崖边上?不怕被人偷
袭?」

  易彪道:「这道山崖足有上百丈高,从下面矢石都打不到,而且山势极险,
没有人能登上来。」

  「这里是白夷人祭祖的祭坛,」

  他用手指在图上画了个圈子,「灵飞镜就在这一带。」

  程宗扬松了口气,那个位置虽然临近悬崖,但避开了族长所在的宫殿,周围
也没有多少建筑,确实足下手的好地方。

  约好拿镜的诸般事宜,众人分成两路。云苍峰从前门进入,登堂夜谒。程宗
扬等人则都换了夜行衣,悄悄潜至宫墙一侧。

  白夷族长的宫殿是一组不规则的建筑群,只在外围设了一道高墙作为屏障。

  从族长的住处就可以看出,南荒大多还是蛮荒部族,远不及六朝那样等级森
严。

  相应的守卫也不是很严密。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墙内寂然无声。众人找到攀缘的地点,按图上的标记,
这里应该是两处守卫中间最薄弱的地点。

  远处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有人接了云苍峰等人进去,不多时又归于平静。

  武二郎贴在壁上听了片刻,然后拉住程宗扬的手臂,轻轻一跃便越过高墙。
落地时,他往横里滑了尺许,脚下没有发出丝毫响动。

  程宗扬赞道:「二爷这身手,不是头一趟作贼了吧?」

  武二郎一哂,正要开口,耳边忽然傅来一声压低的叫声。

  两人连忙藏起身形。眼前是一幢不起眼的房屋,只在墙头一角有个小小的窗
口。

  武二郎打量了一眼,然后攀着墙缝,狸猫般从那个只有他脑袋大的窗口钻了
进去。

  易彪带着易勇也翻墙进来,正看到武二郎庞大的身体消失在狭小的窗洞里,
不禁瞠目结舌。程宗扬摊了摊手,如果说武二郎不只当过强盗,还做过溜门撬锁
的毛贼,他丝毫也不意外。

  屋里传来几声低笑,模模糊糊似乎有人说话,忽然安静下来。

  三个人心都悬了起来。云氏商会与白夷族交情匪浅,武二郎暴起伤人,只怕
不好善后。

  片刻后,武二郎铁青着脸从窗口钻出来,一言不发地抬腿便走。程宗扬追上
去问道:「伤人了吗?」

  武二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骂道:「娘的!两只死兔子!」

  众人一愕,然后捧着肚子,险些大笑起来。程宗扬憋着笑道:「好看吧?」

  「好看个鸟!」

  武二郎悻悻道:「二爷怕弄脏了手,隔空一人给他们一掌,让他们安静点。」

  道路渐渐荒僻,两旁丛生着杂草灌木,草间不时有虫鸣响起。忽然一阵脚步
声传来,四人连忙屏住呼吸,悄悄躲进灌丛。

  两个年轻的白夷守卫并肩走来,一边走一边低声笑语。其中一个停下脚步,
转身对着灌丛拉开裤子,接着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响。

  四个人屏住呼吸,都是一脸晦气。

  那守卫细声细气地说道:「今晚这一班值完,我便歇了,你呢?」

  另一名守卫站在他身后,低声笑道:「自然也是歇了……」

  几个人瞪大眼睛,看着那年轻守卫毫不在意地向后:升,依在同伴怀中,下
面还「哗哗」发出水响。

  「有五天的时间呢……」

  「可不是嘛。」

  后面那名守卫从后面搂着他,一手朝他胯下摸去,笑着道:「我来帮你……」

  旁边的武二郎脸都绿了,牙齿「格」的咬紧。

  那守卫闻声扭过头,却被另一名守卫的头遮住。

  片刻后,两人唇舌分开,笑着走开。武二郎死死咬着牙关,等两人走远,才
「呃」的一声,呕吐起来。

  武二郎险些把苦胆都吐出来,他喘着气直起腰,狠狠呸了几口,虎着脸跳起
来:「我他妈砍死他!」

  「这有什么?」

  程宗扬笑道:「有个地方,整个军团都是这样的同性恋,打起仗来拼命得很。
老易,你说呢?」

  易彪和易勇面容扭曲,两人本来肩并肩靠在一起,这会儿醒过神来,立刻触
电般分开。

  「嘘!」

  程宗扬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向前方。

               第九章寻宝

  月光下,一片平整的广场出现在眼前。整座广场都是用白色的石英岩铺成,
散发出水一样的光泽。广场中央,是一个明镜般的祭坛,坛上用朴拙的刀法雕刻
着花纹,中央是一只白兔的图案。

  「这是什么玩意儿?祭兔子的?」

  武二郎一脸的不善,似乎想找人打一架。

  「白夷这算好的了。」

  程宗扬一边观察着祭坛,一边道:「南荒种族多半都是半人半兽的怪物,也
就白夷和花苗的男人还有点人样。不管怎么说,白夷的男人长得可真是俊美,比
二爷的尊容可强多了。二爷就是愿意献身,也不一定有人敢要。」

  不等武二郎发飙,程宗扬一指祭坛:「咦,这是什么?」

  祭坛上那白兔的两眼是用红宝石镶成,光芒隐隐流动,似乎正看着他们。

  「易勇!」

  易彪低声唤道。

  那个年轻的术士取出水囊,往掌心倒了少许。他摊开手,不规则的水迹立刻
悬浮起来,在掌心寸许的高处凝成一粒小小的水球,微微转动。

  易勇兴奋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就在这里!」

  程宗扬探过头瞧了瞧,讶道:「这里面能看到镜子么?」

  易勇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可学艺不精,只有靠灵砂才能凝出水镜。这
点水刚倒出立生感应,可见此地灵力极强。」

  易勇露出炽热的目光:「我影月宗水镜之术就是模拟灵飞镜而来,因为年代
久远,法术多有失传。宗门历代宗主都希望能找到此镜,修补法术中的不足。今
日终于能得偿师门夙愿……嘿!」

  程宗扬看了武二郎一眼,「武二?」

  声称灵飞镜是骗人把戏的武二郎哼了一声,「小子,那破镜在哪个方向?」

  易勇托着掌中的水球,慢慢寻找着方位,最后目光落在祭坛上。

  白夷人用来祭柜神明和祖先的祭坛高及齐腰,表面呈圆形,直径超过一个人
的身长,用纯白色的石英石雕成。

  几个人四周看了一遍,哪里有镜子痕迹。难道是嵌在祭坛里面?

  易彪翻腕拔出一柄牛耳尖刀,刀尖插进岩石雕刻的缝隙,小心撬动。最后摇
了摇头,「是一整块。」

  武二郎挤开易彪,张臂抱住祭坛,用力一推,祭坛纹丝未动。武二郎又试了
两把,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小子,真让你蒙上了。」

  武二郎拍了拍祭坛,「底下是空的。」

  众人精神一振,既然是空的,下面必定有藏物的空间。只不过……入口在什
么地方?

  祭坛位于悬崖一个凸出的平台上,面前便是深渊。可以想像,白夷人在祭坛
上燃起祭祀的火焰,数十里外都能看到火光。

  程宗扬盯着祭坛上白兔的双眼,忽然道:「刀给我!」

  易彪递过尖刀,程宗扬接过来,入手一沉,显然这把匕首不像看上去那样平
常。

  他将刀尖贴着宝石边缘插进去,用力一撬,那颗红宝石滚落出来,露出一个
积满尘埃的凹洞。程宗扬一不作二不休,把另一颗红宝石也挑了出来,然后把刀
尖伸进凹洞。

  「好像有东西。」

  程宗扬放下刀,两手拇指试探着伸进凹洞,往下一按。

  就在按下的同时,程宗扬脑中一晕,拇指仿佛被两条毒蛇咬住,体内的真阳
狂涌而出。紧接着祭坛表面坚实的石英石突然一空,显出一个幽深的入口。

  「干!」

  程宗扬心知要糟,不等他做出反应,一股强大的力量涌来,他身不由己地坠
入洞穴中。

  头顶的月光迅速拉远,身体仿佛在一个井中极速掉落。紧接着,一个庞大的
黑影遮没了月光。

  一只大手用力抓住程宗扬脚踝,身体的坠势猛然一顿。

  头顶的月光像被遮住般消失不见,武二郎双脚蹬着岩壁,一手抓住程宗扬,
破口骂道:「你瞎啊!什么鬼地方都敢跳!二爷这回可被你害惨了!鬼知道这下
面有多深!」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二爷消消气。就算掉下去,也是我在下面。喂,谁
把上面盖住了?」

  「屁!你这兔崽子掉下来,祭坛就封住了。要不是二爷手快,你这兔崽子就
摔到底下变肉酱了!」

  「二爷,这可是白夷族的地盘,你这兔字少说点。免得惹急了这里的兔儿爷
们,咬死你。」

  武二郎哼了一声,一手攀住岩壁:「看到底了吗?」

  程宗扬头下脚上,睁大眼睛,依稀看到一丝波光。

  「下面好像是水……等等……武二!你给我放手!」

  武二郎手一松,程宗扬往下滑了半尺,随即一翻身站了起来。

  「干!」

  原来这洞穴只有两丈多深,武二郎出手时,程宗扬已经接近洞底。那些波光
不是水迹,而是一层细碎的云母。站在洞底,能听到四周涌动的风声,与他们穿
越大山的溶洞一样,这洞穴周围也不知有多少岔道。

  朝上望去,祭坛的入口已经完全消失,易彪和易勇被隔在外面,听不到任何
声音。两人身在洞底,辨不出方位,仅有的退路也被封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
是好。

  过了半晌,头顶仍没有任何动静,武二郎恼道:「那两个家伙在做什么?你
这笨蛋都能打开,他们两个加起来比你还笨?」

  程宗扬耸了耸肩:「要能打开,早就打开了。此路不通,二爷,咱们得另想
法子厂。」

  武二郎攀住岩壁的凸起,壁虎一样游了上去,但离洞顶还有数尺的地方,岩
壁变得光滑如镜,丝毫没有借力的地方。武二郎试了半晌,也没找到出路,只好
又跳了下程宗扬踢了踢脚下的云母粉,然后蹲下来,抓了一把,慢慢撒下。

  「好玩吧?」

  武二郎板着脸道。

  程宗扬拍了拍手:「右边风最大,多半离出口最近。二爷,要不要试试?」

  武二郎也不答话,当先朝右边走去。风声越来越急,忽然武二郎脚下二讥,
钉子般立定脚跟。

  在他面前,是一片空旷的黑暗,两人似乎已经从洞中走到悬崖边缘,却看不
到丝毫星光。

  一阵异样的波动从心底流过,仿佛有一双眼睛正从黑暗中注视着自己。程宗
扬一阵心悸,当他抬起头,那双眼睛仿佛重又合上,一切归于沉寂。

  寂静中,「嘀」的一声轻响,武二郎旋风般转过身来。

  程宗扬低头看着自己的背包,那声轻响是从包里传来的,但他可以肯定,自
己背包里没有任何能发出这样声音的物品!| 那声音,像极了自己以前曾听过无
数次的电子声。

  「那是什么?」

  黑暗中,武二郎沉声道:「石柱。」

  「我是说在上面。」

  武二郎抬起头,只见旁边石柱顶端,有一处微微发亮。

  「格!格!格!」

  武二郎攀到柱顶,伸出铁掌将丛生的石笋尽数掰碎,然后从中取出一个散发
着微光的物体。

  武二郎翻看几遍,又敲了敲,没琢磨出什么门道来,随手扔给程宗扬:「什
么玩意儿!」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物体,表面光滑异常,摸上去就像一柄被人精心打磨过的
玉圭。在它背面,依稀雕刻着花纹。

  程宗扬仔细描摩着那些凸起而繁复的纹路,良久,他吐了口气,叹道:「二
爷,你真该识几个字。这背面两个字,只要读过书的小孩都认识:灵飞。这就是
灵飞镜。」

  武二郎一把抢过来,对着它龇牙裂嘴照丫半天,也没照出个影来。

  「什么破烂玩意儿!」

  这会儿不是研究灵飞镜奥秘的时候,程宗扬把镜子收进背包。「二爷,镜子
到手,咱们该想办法回去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风声。一个带翼的黑影从头顶笔直飞来。程宗扬反
手拔出钢刀,横刀挡在身前。

  钢刀仿佛被巨锤击中,向后弹去,重重打在程宗扬胸口。程宗扬咬紧牙关,
强忍着吐血的冲动,一刀劈出。

  那黑影速度极快,无声地侧身一旋,避开刀锋,接着又疾掠过来。

  程宗扬努力瞪大眼睛,隐约看出那黑影的轮廓;没有羽毛的肉翼像扇子一样
张开,翼端的爪子又尖又细。那是一只巨大的蝙蝠,它生着狐狸一样的头颅,吻
部凸出,两对獠牙白森森闪着寒光;它两耳极长,一边飞一边不停的转动,灵巧
之极。

  黑暗中,那蝙蝠却像白昼一样进退自如,程宗扬只是倚仗着内功略有基础,
勉强能分辨出一些细微的光线,这时动手就和瞎子差不多。不多时,他身上便被
蝙蝠尖细的爪子抓破几处,傅来火辣辣的痛意。

  程宗扬迭逢险情,武二郎却好整以暇地抱着肩,靠在石柱上,一边懒洋洋说
道:「快着点,二爷可不耐烦等人。」

  程宗扬满头是火,他拼命挥舞着钢刀,在身前织出一道刀网,希望能挡住蝙
蝠的袭击,但那蝙蝠总能寻出缝隙,在他身上留下伤痕。

  渐渐的,程宗扬发现,那鳊蝠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上的背包。那
蝙蝠的尖爪几次抓到背带,似乎想把背包抢走。

  赌一把吧!

  程宗扬一把拽下背包,朝地上一扔,紧接着一脚踩住,一边朝着背包所在的
位置,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刀劈出。

  「噗!」

  刀锋狠狠斫进骨肉。

  程宗扬握住刀柄,手指微微发颤。那鳊蝠几乎是自己扑过来,撞向刀锋。自
己漫无目标的一刀,正劈中它的颈侧。蝙蝠栽倒在地,深灰色的肉翼扭动几下,
不再动作。

  武二郎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呵欠。「瞎猫碰着个死耗子。算你小于命大。」

  程宗扬余悸未消地直起腰,想骂几句也没有了力气。

  云苍峰回到商铺,天色已经微微放亮。

  「程小哥猜的不错。」

  云苍峰有些疲惫说道:「白夷族长起初不愿吐露,老夫反覆劝喻,才承认确
有此事。鬼王峒月前向他们勒索大量财物,声称会派使者来取。」

  苏荔道:「那族长的意思呢?已经答应了吗?」

  良久,云苍峰道:「白夷族这条商路,老夫走了数十年,与白夷族长相知颇
深。白夷人文弱有余,勇武不足,但这位白夷族长颇有见识,断不会轻易投靠鬼
王峒。」

  苏荔欲言又止。

  云苍峰半是叹息,半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们云氏就是个小小的商人,走
南荒只为了赚点辛苦钱。南荒诸族的争斗,我们云氏管不了也没法管……」

  花苗族长垂头想了片刻,然后抬头道:「苏荔曾去过白龙江口,那里的商人
总喜欢说一句话:在商言商。尊敬的云氏阿普,在商言商,如果鬼巫王把整个南
荒都统治在他的阴影下,你们这些商人还会有利可图吗?」

  云苍峰无可无不可地说道:「生意总会有的。」

  「如果我们花苗承诺,今后只与云氏做生意。云执事会帮我们吗?」

  云苍峰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慢慢道:「花苗不是已经承认鬼巫王足主人了吗?」

  苏荔鲜花盛开般笑了起来,「我们的心思瞒不过云执事的眼睛。是的,我们
是要去刺杀鬼巫王。」

  祁远瞪大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云苍峰却镇定如常,他拿起茶杯:「那位新娘,是六朝人吧?」

  「是的。她有一种神秘的法术,可以让人短暂的失去知觉。她是个好心的姑
娘,答应帮助我们花苗人。」

  「这样的秘密,族长为何此时吐露出来?」

  「鬼巫王是个可怕的敌人,我们不想给朋友带来危险。但现在,白夷人也面
临着同样的敌人,而我们又失去了进入鬼王峒的资格。」

  花苗人的两个伴娘,阿葭身死,阿夕又失身于程宗扬,不可能再找出两个替
代的处女,这使得苏荔改变了主意,「我们想与白夷人联手,一起对付我们共同
的敌人。」

  云苍峰淡淡道:「祁四哥怎么看?」

  祁远嗫嚅片刻,然后问:「鬼王峒的使者还要多久能到?」

  云苍峰道:「从熊耳铺到白夷有十多天的路程,咱们抄了近路,只用了一半
时间,鬼王峒的人比咱们早走两日,快则明日,慢则三日就能赶到。」

  祁远有些坐卧不宁,他起身朝门外看了看。去寻灵飞镜的四人到这时还没回
来,他心里一直悬着。

  云苍峰慢慢啜着茶,良久道:「我们云氏只有十几个人。」

  苏荔伸出皓腕,拔刀在腕上一切,鲜血滴落下来,「你们是过路的商人。苏
荔只希望阿普能告诉白夷的族长,我们花苗人不惧怕死亡。」

  云苍峰耸然动容。

  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先是易勇推门而入,接着易彪背着程宗扬闯进来,最后
是武二郎不紧下慢地跟在后面。

  看到程宗扬身上的血痕,众人都是一惊,连忙围拢过来。武二郎却一眼看到
苏荔腕上的血迹,腾地跳了过来,吼道:「怎么了!」

  苏荔随手从他衣上撕下一条布缕,缠在腕上。「我自己划的。他怎么了?」

  程宗扬从肩到腿大大小小遍布着十几道伤痕,虽然不深,但伤口隐隐发黑,
脸色却出奇的苍白。

  武二郎放下心来,说道:「这小子运气不好。碰到只不长毛的蝙蝠,谁知道
是有毒的。嘿嘿,这下可有他受的了。」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伸出手,狠狠朝武二郎比个中指。两人在洞里摸索多时,
最后不知从哪个洞口钻出来,发现正在悬崖中间。武二郎费尽力气攀到崖顶,找
到易彪和易勇,又系上绳索将程宗扬接上来,一直折腾到天亮。

  这一夜事情急转直下,乐明珠的身分已经不是秘密。整个伍队也就这个光明
观堂的弟子会解毒。苏荔让人叫来乐明珠,察看程宗扬的伤势。

  程宗扬从背包中取出那面方镜,勉强笑道:「幸不辱命。」

  云苍峰接过方镜,审视片刻,然后郑重地拱手说道:「程小哥援手之德,云
氏绝不敢忘。」

  程宗扬闭上眼,嘟囔道:「我困了,让我睡一会儿。」

               第十章灵飞

  「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程宗扬怔怔看着面前的花苗少女。顷刻间,记忆的闸门仿佛被打开,脑海中
却浮现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身影。

  从哪里来?我真的还记得吗?

  这一刻,程宗扬才发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始终在压抑着对从前的回
忆。

  在自己的意识里,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经历,都仿佛一场终究要醒来的梦。

  下一瞬间,自己睁开眼睛,就会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睡不着吗?」

  一只柔软的手掌放在他胸口,在那里温柔地按摩着。接着那张白净的脸庞栘
来,轻轻贴在他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

  「那个面试……」

  「我会去的。」

  「我今天飞上海,会在那边休息两天。」

  「上次买的那套内衣,我还没有穿过,到时候你带来……」

  难道真要一辈子当个小职员吗?职位大小不是那么重要,但……这么早就确
定平平凡凡过一辈子?这真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这个世界的生活太没意思了。」

  段强大声说:「宗扬!我要跟你一起去上海!」

  「那里是北纬三十度线!金字塔、空中花园、百慕大三角……全世界最神秘
的事情都发生在那一带,而且我计算过,搭飞机穿越的机率比一般情况下高出一
倍。说下定我会在扬子江上穿越呢。」

  「来,玩个游戏,如果给你一个穿越的机会,只限你带三样东西,你会带什
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都是穿越时的必备物品。帐篷、睡袋用来野营,防虫
剂、药品是防护的,充电器用来给照明设备蓄能。还有这些书,都是讲各种产品
的基础制作方法。」

  段强随手翻开一页,「水泥:将石灰和黏土按三比一的比例混合,加水至百
分之四十,入窑烧干,磨碎即可。简单吧。白痴都能学会。」

  「雷电打中飞机,唯一会发生的事情就是坠机,去死国有路,三国你就别想
了。」

  无法抑制的回忆在脑海中疯狂地蔓延着。

  那些已经忘却的、模糊的、褪色的、消散的、琐碎的往事,一件件从心头掠
过,每一件都在重复着同一个声音──「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这一切都是假的!只要睁开眼睛,我还在飞往上海的航班上。

  段强在我旁边的座椅上,对那个他看顺眼的空姐大献殷勤,同时邀请她一起
穿越;我前面两个白头发的夫妻还在小声地拌着嘴;快餐桌上,暍剩的半杯咖啡
折射出阳光的影子;那口运动背包还放在手边。

  而我,正飞往上海。像一只灰黑色的蚂蚁,走向自己的巢穴,和坟墓。

  一个声音沉声问道:做一个庸庸碌禄的小职员,你真的甘心吗?

  自从踏入这个世界,自己几乎就没有回忆过。程宗扬沉默着,小心翼翼地观
察着这个陌生而又似曾相识的世界,抗拒融入其中。因为在自己潜意识中,始终
不相信这是真的。

  穿越?拜托,我又不是段强。

  我有女朋友,准备迎娶的;有房子,还没付清贷款的;有事业……曾经的。

  总之,我是个普普通通的现代人,平凡中有一点特别,所以特别平凡的现代
人。

  跟着电视和电脑长大,一天没有连上网路,就感觉和时代脱节;知道很多,
却什么部不擅长的现代人。

  穿越这个词,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只有真实发生过的才需要回忆。而这些──苏妲己、阿姬曼、西门庆、潘金
莲、武二郎、秦桧、吴三桂、乐明珠、阿夕……九阳真经、法术、千里传讯、半
兽人……

  都是幻觉!吓不倒我的!

  军中少女、天竺舞姬、花苗新娘……都是过眼云烟,一旦我醒来,她们就会
像阳光下的露珠一样消湮无痕。我还需要回忆故什么?

  一切的原点,回到那道闪电。无论紫玫,还是段强;无论开除自己的公司,
还是那个未曾谋面的职位;无论那间来不及付清款项的预售屋,还是那架遭遇乱
流的航班……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那道闪电消失了。

  然后,一扇新的大门打开。

  犹如潘朵拉的盒子,一个令人目眩的世界飞舞而出。

  我不相信命运。但这一刻──段强,你是对的。我们真的穿越了。

  自己熟悉的世界,只留在记忆中。唯有回顾,却永远无法回头。

  这是一个奇异的世界,时间和空间与我们熟悉的相似,却有着无数差异。这
个世界很大──假如不是比原来的世界更大;很美──真的比原来的更美。它像
一张白纸,可以描绘无数蓝图。而我,仿佛又拥有了一个新的生命,一个新的命
运。

  那么,我还要做一个小职员吗?

  「这个世界,」

  程宗扬用耳语般的声音,轻轻道:「又不是我想来的啊。」

  「你说什么?」

  一个悦耳的声音道:「什么小职员?」

  程宗扬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娇美的面孔和那双乌亮的大眼睛。

  「喂,你都睡了一整天了,还不起来?」

  程宗扬动了一下,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洁白的布条裹住,伤处传来阵阵清
凉的感觉。

  乐明珠脱了新娘的嫁装,也穿了一条花苗女子的筒裙。鲜红的绸裙勾勒出她
纤柔的腰身,脚踝上也多了一串银铃。

  看到程宗扬意外的目光,乐明珠得意地转了个圈子:「好不好看啊?」

  程宗扬点了点头,「再短一些会更好。」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太长了。」

  乐明珠像是遇到知音一样,开心地提起裙子,露出雪藕似的小腿,「到这里
好不好?」

  「再高一点。」

  「这里?」

  「再高。」

  乐明珠把裙子提到膝盖上,「这里?」

  「还要再高。」

  乐明珠放弃了,「你说哪里合适?」

  程宗扬举手一比,「到这里最合适。」

  乐明珠低头一看,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这还是裙子吗?穿成这样,我连门
都出不去呢。」

  程宗扬遗憾地摇摇头,他比的位置在臀部以下十公分,作为迷你裙的标准长
度是足够了,但对于这个世界的女子来说,这样的长度与赤裸无异。

  「喂,你刚才说什么世界啊,想来啊……是怎么回事?」

  程宗扬笑着摇摇头:「大概是说胡话吧。这会儿是什么时候了?」

  「天快黑了呢。」

  乐明珠忽然一拍额头,「险些忘了,云老伯和几个人来看过你几次,说等你
醒了,就叫他们。你等一会儿啊。」

  说着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程宗扬坐起身,看了看四周。自己的背包放在床头,阳光的余晖从窗隙中透
入,给一切镀上一层淡淡的金粉色。

  梦中的一切变得虚幻起来。也许,我就是个六朝人,不过做了一个关于另外
一个世界的梦……

  门外传来一声苍老的咳声,接着云苍峰推门进来,后面跟着易勇一个人。

  寒唁几句,云苍峰道:「此时打扰小哥,实在是有桩事还要麻烦小哥。」

  程宗扬笑道:「乐姑娘妙手回春,我这会儿已经好了。有什么事,云老哥尽
管开口。」

  开口的却是易勇,他恭敬地朝程宗扬施了一礼,然后道:「敢问程先生,这
面镜子是从何处取来?」

  「洞穴下面有根石柱,镜子就嵌在里面。武二上去取了下来的。」

  程宗扬一惊,「不会是那家伙把它弄坏,不管用了吧?那个粗胚!」

  「并非武先生弄坏,」

  易勇苦笑道:「而是在下不知道该怎么用。」

  程宗扬讶道:「你不是说过,贵宗的水镜之术,就来自于这面镜子,怎么会
不知道用法呢?」

  易勇拿出那面方镜,「鄙宗的开派祖师当日曾得到此镜,从中悟出水镜传讯
之法。但此后灵飞镜便消失了,鄙宗历代宗主都无缘一睹。在下从程先生手中得
到此镜,已是三生有幸。只是在下用尽术法,都未能让此镜显影。」

  说着露出惭愧的表情。

  程宗扬拿出那面镜子。镜子是长方形的,有两只手掌大小,表面是淡淡的灰
色,周围有一道窄窄的边框。虽然是第一次看清它的形式,却感觉很眼熟……翻
过来,镜子背面镂刻着「灵飞」二字,说实话,字迹不怎么样,比自己的毛笔字
强得有限。镜子的厚度很薄,侧面有几个排列整齐的细小钻孔。

  程宗扬道:「不会是件赝品吧?」

  「不是!」

  易勇声音大的让程宗扬吓了一跳。

  易勇失态地脱口而出,脸上不禁一红。「此镜绝非赝品。在下虽然不知道它
如何使用,但它灵力的波动却清晰之极。若是仿品,绝不会有这样的神效。」

  云苍峰起身道:「程小哥受伤初愈,易勇,莫让他累着了。另外还有些事要
去做,老夫先告辞。」

  程宗扬随口道:「什么事?」

  「小哥猜的不错,白夷族长确实被鬼王峒勒索。而花苗的苏荔族长此行却是
为了刺杀鬼巫王,准备与白夷人联手。」

  云苍峰道:「受苏荔族长托付,老夫向白夷族长透露此事,白夷族长大感兴
趣,邀我们今晚赴宴。呵呵,白夷人的宴会最是丰盛,只怕要宴至玉兄。小哥还
需静养,不必多费心力,明日便有消息。」

  程宗扬松了口气。他一直担心乐明珠,让那丫头去搞刺杀,也太不靠谱了。

  现在苏荔改变主意,正面与鬼王峒的使者交锋,有他们相助未必会输,危险
更小得多。

  云苍峰离开后,房内只剩易勇与程宗扬两人。

  那个年轻的术士略微镇静了一些,接着说道:「此镜的灵力与我影月宗的水
镜之术如出一辙,否则在下也不可能感知到此镜所在。因此此镜绝非赝品。」

  程宗扬对影月宗传讯的法术十分好奇。「当日在草原文参军曾施展过水镜之
术,可惜他在王大将军帐内施法,未能一见。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你们怎么能用
水来传递讯息?」

  易勇解说道:「鄙宗水镜之术分为五层,第一层是必须用同一处取来的水,
配合灵砂,双方同时施法方能传讯。到了第二层,可随意取水,只需混入灵砂,
便能传讯。第三层时,施术者只需一人,以灵砂取水,可在不同地方,同时生出
两面水镜,彼此传讯。文师兄是我影月宗难得的英才,传讯之术已至巅峰,相隔
数千里,传讯者仍清晰如晤。」

  程宗扬笑道:「那你呢?」

  易勇道:「在下只到第三层,只勉强能传讯数息。不过,」

  他抬起头,「有灵飞镜的灵力辅助,在下可越阶到第四层。无论传讯的距离、
时间,还是影像的清晰都远超平常。」

  程宗扬好奇心起,「能不能施展一下?」

  易勇取出水囊铜盆,「程先生想与何人传讯?」

  程宗扬脑中同时掠过两个身影:月霜和阿姬曼。这两个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
的女子,此时都不知去了何方。

  「我想和谁传讯都可以吗?」

  易勇苦笑着摇了摇头。「程先生有所不知,水镜术是以地域为划分,在下需
要知道详细方位,才能施展法术。」

  详细方位……程宗扬心里一动,说道:「五原城,白湖商馆,主楼第二层…

  …「

  易勇闭目凝神,融入灵砂的清水从铜盆中涌出,在空中旋转着凝成一面清澈
的水镜。无数模糊的影像从水镜中一闪而过,最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咦?」

  一个惊讶的声音从水镜中传来。

  程宗扬笑着招了招手,「嗨!」

  水镜的影像微微浮动着,映出一处卧房,一个妖艳的美妇卧在美人榻上,讶
然看者自己。

  那丽人罗衫半褪,露出一只高耸的雪乳,赤裸的下身搭着一件红绸,一手伸
在绸中。雪白的瓜子脸媚态横生,除了苏妲己还能是谁?

  讶然看了半晌,苏妲己忽然一笑。「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怎么包得粽子
一样?霓龙丝呢?找到了吗?」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说道:「小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只剩了一口气,夫人却只
念着霓龙丝,未免太绝情了吧?」

  苏妲己美目光泽流转。「能寻来影月宗的替你传讯,想来过得不错,怎么会
死得了?」

  「也许我是被人绑架了,向你要赎金呢。」

  苏妲己嫣然一笑,「你的命可值不了一次水镜术。咦,这位影月宗的术者修
为不低,莫非是影月宗的宗主?」

  程宗扬一惊,这妖妇眼光敏锐,要让她觉察到灵飞镜只怕会有后患,忙道:
「夫人闺房寂寞,何不让小的早些回去,好安慰安慰夫人?」

  苏妲己故意抬起身,让那只赤裸的雪乳抖动着高高耸起。看见程宗扬色与神
授的样子,那妖妇媚眼如丝笑道:「待你寻回霓龙丝,本夫人自然有赏呢……好
了,水镜术最是耗神,有什么事快些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

  程宗扬收起笑脸,正容道:「这次来南荒,人手损失很大。带来的奴隶如今
只剩了两人。」

  苏妲己不以为意地说道:「那些奴隶死便死了。凝羽呢?」

  「她受了伤。」

  苏妲己坐了起来。「南荒谁能伤她?你们遇到了什么人?」

  「听说是叫黑魔海。」

  苏妲己脸色顿变,她粉颊时阴时晴,良久寒声道:「寻到霓龙丝立刻回来。

  那些人你们不要招惹,切记,不要说出我的名头来。「

  她顿了顿,「如果被他们围上,你们就协手力拼,不要和他们多做交谈。」

  程宗扬心里一讥,苏妲己这番交待貌似关心,隐藏的意思却是如果被黑魔海
的人缠上,就把他们全部牺牲掉,也不能透露出她的消息。

  水镜中的影像渐渐模糊,苏妲己道:「告诉你旁边那个年轻人,这次我就饶
他一命,敢再来窥视,就让影月宗给他收尸吧。」

  旋转的水镜化为水雾,在空中缕缕散开,易勇睁开眼睛,额头上已经满是冷
汗。

  他心有余悸地说道:「好险……」

  程宗扬讶道:「相隔几千里,有什么险的?」

  易勇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在下曾说过,鄙宗的水镜之术大有弊病。其中一
桩就是鄙宗传讯时需要倾力而为,没有防护的余力,若对方心存恶意,趁鄙宗的
术者施法斩破水镜,轻则受创,重则丧命。这位夫人好厉害,在下想收起法术,
都被她强行压制。」

  程宗扬只是好奇,想试试影月宗的水镜术,没想到却让他在鬼门关游一圈,
歉然道:「让易兄受惊了。」

  易勇精力耗费极大,他收起施法的铜盆和水囊,说道:「在下精力已竭,无
力再与先生参详此镜。待明日再来讨教。」

  说着举手一揖。

  云氏商会的护卫都是些粗豪的汉子,偏偏这个年轻的术士礼数周全,程宗扬
对灵飞镜一无所知,也只好道:「好说好说。」

  易勇将灵飞镜轻轻一推,「此镜请先生收好。告辞。」

  乐明珠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程宗扬靠在床榻上,随手拿起那面灵飞镜。这
镜子磨制的虽然光滑,终究不能和玻璃镜比,只能模模糊糊看出影子的轮廓。到
了这个世界,程宗扬还没照过镜子,可这会儿想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都不行。

  不过在这个时代,一般的铜镜都是圆形、方形,特别还有菱形。长方形的镜
子还真是少见,程宗扬再看一眼,这镜子长宽的比例怎么这么眼熟……程宗扬猛
地坐了起来,这镜子的长宽比例是十六比九──标准的显示尺寸!

  发现了尺寸的秘密,再看这面灵飞镜,程宗扬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是一个掌
上型的萤幕。

  突然间,他想起一个细微的声音──背包里传来的电子声。

  程宗扬一把拉开背包,拿出那支酷似遥控器的物品。那两枚怪模怪样的电池
自己闲暇时已经装了进去,此刻在遥控器前端,隐隐闪动一点幽蓝的光芒。

  程宗扬用发抖的手指按下遥控器的开关键,灵飞镜灰色的表面闪烁了几下,
渐渐亮了起来。

  镜中映出一个巨大而空旷的空间,画面正中,是一张宽大的石制座椅。一个
瘦小的身影坐在石位上,向前挺着身,用力摆出威严的表情。

  他穿着一条又宽又长的黑袍,袍尾一直拖到地上。在他光秃秃的额头生着一
对尖长的鬼角,皮肤又黑又干,仿佛鳄鱼的鳞片。他两手放在座椅的扶手上,两
膝分开,胯下的长袍高高隆起一团,不住蠕动。在他的座椅旁,放着两鼎石制的
香炉。炉中烟雾缭绕,弥漫了整个空间。

  「好甜的小嘴,」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接着刺耳的怪笑起来。

  程宗扬喉头发干,他不知道灵飞镜照的是什么地方,但镜中这个生着鬼角的
家伙,显然来自鬼王峒。

  「樨奴,把裙子去了!」

  那瘦小的使者用尖细的声音说道:「让本使看看你的屁股是不是更骚……更
嫩……」

  使者的黑袍蠕动了一下,然后向上拉起,露出袍下一截雪白的丝裙。

  那使者黑袍下竟然藏着一个女子。她并着膝,整个人跪伏在使者脚下,两手
交替着,将使者的黑袍拉到腰间,露出被丝裙包裹着的浑圆丰臀。

  那条白裙质地华贵,在黑暗中散发着月亮一样的光辉,引入注目。那女子上
身仍钻在黑袍里,双手伸到腰间,摸索着解开衣带,然后挽住裙腰,将长裙从腰
间褪下。

  月光般闪亮的长裙滑落下来,露出一张白腻如脂的雪臀。

  鬼巫使者尖声大笑起来。程宗扬心里一动,镜中的画面随之旋转,映出另一
幅一模一样的画面。原来在使者的座椅对面,放着一面巨大的镜子,从座椅上能
清楚看到那女子白光光的臀部。

  那女子抬起修长的美腿,卸下长裙,丢在一边,下身完全赤裸的暴露出来,
然后并起双腿,乖乖翘起屁股。

  虽然看不到那女子的面孔,但裸露的下体肌肤皎洁生辉,显然是个艳光照人
的美妇。她臀部形状浑圆,丰满的臀肉又肥又嫩,细滑的皮肤光洁如雪,光润的
臀沟紧紧并在一起,往下是白美圆润的大腿,流露出成熟而艳丽的风情,令人一
看就心神摇一条粗壮的黑手从画面边缘掠过,粗鲁地抓住那女子的丰臀。

  程宗扬吓了一跳,以为是旁边有人把手伸进萤幕。

  一个身材魁伟的鬼王峒武士出现在镜面中,他腮旁肌肉咬紧,光亮的头皮有
一道长长的伤疤,伤疤中伸出一支怪模怪样的鬼角。那武士抓住美妇白嫩的大屁
股,粗鲁地朝两边分开。美妇光润的臀沟被扒得敞开,丰满的臀肉被扒得变形,
臀沟下方,骄美的性器绽露出来,被拉扯成一个扁圆的菱形。红艳的阴唇肥嫩而
饱满,充满了诱人飞的光泽。

  美妇上身埋在使者腿间,在黑袍中不停动作,显然在给那个高踞在石座上的
使者旦父。在她下身,两条浑圆的大腿微微分开,一边将那张白艳的大屁股用力
翘起。

  鬼王峒武士毫不客气地把手伸进美妇柔艳的蜜穴,用粗砺的手指在里面粗鲁
地掏弄。那蜜穴又红又嫩,脂玉般娇艳欲滴,随着武士手指的动作,柔嫩的蜜穴
被揉弄成各种形状,柔腻之极。

  「把身体交给南荒巫神的卑贱女奴……」

  使者的声音尖细中带着奇异的震颤感,在烟雾缭绕的空间中缓缓响起,就像
一个流淌的沙漏,使人不知不觉地陷入其中。

  「感受到巫神的气息了吗?」

  那张白美的雪臀战栗起来,红艳的蜜穴涌出大量淫汁。

  程宗扬捧着那面奇妙的镜子: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这就像用一只掌上机看
色情片,甚至还能听到声音……程宗扬把那只「镜子」侧过来!| 干,侧面排列
整齐的圆孔就是音孔!

  程宗扬毫不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正在发生的事情。问题是,镜里的画
面究竟是哪个地方?他断定自己没有见过类似的建筑。无论是在熊耳铺,还是在
白夷族,都没有这样空旷而巨大的建筑,就像一座宫殿。

  镜面里又多了几名武士,他们一边玩弄女子的美臀,一边张大嘴巴,发出低
哑的轰笑。接着一名武士张开手,施暴一样抽打着美妇的屁股。

  那美妇头颈埋在使者袍下,肉感十足的大白屁股被打得乱颤,每次手掌拍下,
白腻的臀肉上都浮现出鲜红的掌印。

  使者慢慢抬起手,武士像被丝线牵着的木偶一样同时安静下来,口鼻中发出
沉重使者抬脚一蹬,像踢一件垃圾一样,将那个为他口交的美妇踢了出来。

  美妇歪着身体伏在地上,柔颈低垂,她秀发如丝,额上戴着一串珠链,肩头
披着一条月白色的华美披肩。上身衣饰整齐,腰肢以下却一丝不挂,赤裸着白光
光的下半身。

  那美妇的钗子滑到一边,发丝微微散开。她低喘着抬起脸,然后展颜一笑。

  程宗扬倒抽了一凉气,那美妇容貌优雅华美,眉目盈盈如画,娇艳的红唇巧
笑倩然,竟然是自己曾经见过的白夷族长夫人!

  樨夫人唇瓣湿湿的,红艳的唇角悬着一丝污浊浓白粘液。

  程宗扬还记得迎接云氏商会的队伍入城时,樨夫人雍容优雅的气质,就像一
位尊贵的王后。然而此时,这位白夷族长的妻子却向一个妖怪似的陌生人露出讨
好的笑容,笑容又甜又媚。

  一名鬼王峒的武士跨过来,拽住樨夫人的衣领,像剥香蕉一样将衣物从她玉
体上剥了下来。衣襟束衣的金环进开,一颗黑色的大珠滚落下来,掉在美妇雪臀
边。那珠子有荔枝大小,白天时看来不起眼,此时却绽放出绿荧荧的光芒,将她
雪臀映得碧绿。

  程宗扬心头狂跳,虽然不知道镜上映照出的是哪座殿宇,但毫无疑问,那些
鬼王峒的使者已经来到白夷族!

  自己没有想到,前去赴宴的云苍峰和苏荔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与白夷族长
觥筹交错之际,鬼王峒的使者正在不远处享用着他妻子的肉体!

  「祁远!」

  程宗扬大声叫道。

[[i]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7-5-22 23:17 编辑 [/i]]

hagongda 2016-9-18 16:05

                第七集

  内容简介:

  透过灵飞镜,程宗扬意外发现原来白夷已是鬼王峒的附庸,宴会中的云苍峰
等人早被当瓮中鳖,他紧急找来易勇向云苍峰示警,但成为了鬼王峒目标,他们
真的能从这陷阱之中脱身吗?

  除了看破鬼王峒的阴谋,也意外发现谢艺的真实来历,以及同行的目的──
寻孤,岳武穆这位穿越前辈究竟什么魅力,让一教之主王哲、奇能异士谢艺在他
死后仍念念不忘?

               第一章兽虐

  夜幕低垂,白夷的宫殿内灯火通明。

  云母石制成的长案上摆放着莲花状的白瓷盘,里面盛放着各色瓜果。白夷人
平常以素食为多,瓷盆内草莓、覆盆子、桑葚、龙眼、香瓜、橘、柚、凤梨……

  形形色色的果品琳琅满目。

  为了照顾远来的客人,白夷人特意猎杀一只幼鹿。此刻鹿肉已经烤得金黄,
在架上用微火慢慢烧炙着。

  一名侍女俯在族长耳边说了几句。白夷族长点了点头,然后对客人道:「夫
人身体有恙,不能前来向客人们致意。」

  说着他举起酒具,「希望白夷人的酒水能表达我们诚挚的歉意,云氏的朋友
和花苗的客人们,请满饮此杯。」

  云苍峰与苏荔含笑举起酒盏,陪主人饮尽。

  充满南荒韵味的竽声响起,白夷的乐手吹奏起古老的乐曲,为宾客和主人祈
佑吉祥。客人们没有对女主人的失约表示疑惑,宾主间笑语宴宴,满座尽欢。

  阴暗的空间内,一个美艳的妇人赤裸着丰腴白晰的肉体,四肢着地朝高处的
座椅爬去,洁白的胴体泛着淫靡的肉光。她脸上满是妖媚的笑意,白天在众人面
前时的端庄与优雅荡然无存。

  石座上的鬼王峒使者傲慢地挺起身,干瘦的手指握紧扶手,下巴高高抬起,
俯视着脚下一丝不挂的白夷贵妇。

  「樨奴!本使的吩咐可做到了吗?」

  尽管努力做出威严的样子,但使者尖细的嗓音和他畸形瘦小的身体,使这份
威严就像穿上礼服的猿猴一样不伦不类。

  他脚下的美妇露出讨好的媚笑,就像面对神只一样伏下身体,恭顺地说道:
「遵从主人的吩咐,自从主人走后,樨奴就没有与人交合过。」

  「你那个像狗一样听话的丈夫呢?」

  使者用嘲笑的口气说道。

  「族长知道他的妻子属于鬼巫王大人所有,只能由鬼王峒的客人们使用。」

  使者尖笑着打了个响指,唤来自己的武士,「把这个贱奴抬起来,让本使检
查她的贞洁。」

  两名鬼武士抓起地上的美妇,一手托住樨夫人的香肩,一手托她的腰臀,然
后各自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脚踝,将她白美的双腿朝两边拉开。

  樨夫人媚笑着,洁白的肉体悬在半空,高耸的双乳微微颤动着,修长的美腿
笔直分开,被拉得向后反斜。大腿根部,那丰满而成熟的性器像鲜花一样翻绽开
来,露出里面红腻的蜜肉。

  使者抬起腿,从宽大的黑袍下伸出一只怪异的脚掌。他脚趾粗壮而发达,像
丑陋的鸟爪一样弯曲着,上面覆盖着蛇鳞一样的鳞片,顶端的趾甲乌黑发亮。

  望着那只丑恶的脚爪朝自己娇嫩的股间伸来,半空中的美妇神情间却看不到
丝毫恐惧和厌恶,反而妖娆无比。

  使者狞笑着将黑色的脚爪挤进蜜穴。美妇咬着唇角低叫一声,红腻的蜜穴被
脚趾挤得鼓起,白嫩的阴阜上,乌亮的阴毛随之弯翘,一缕缕散开。

  美妇星眸如丝,媚声道:「樨奴卑贱的性器奉献给鬼王峒神圣的主人,天变
地裂,永不背叛……主人的脚趾好粗,奴婢的贱穴都被塞满了……」

  使者尖声大笑,丑陋的趾爪弯曲着深深拱进樨夫人体内,在这位白夷族长夫
人柔腻的蜜穴中肆意搅弄起来。

  畸形的脚趾,娇美的艳穴,乌黑的鳞爪,红润柔腻的蜜肉,脚爪的动作和玉
户的轻颤……无不清晰如画地显示在镜面中。

  祁远青黄的面颊微微抽搐,接着他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快走!快走!」

  「现在走得了吗?」

  程宗扬抛下灵飞镜,吩咐道:「先去找易彪。多余的话不用讲,要他立刻赶
去白夷宫殿,无论如何把云执事和苏荔族长接回来。让吴战威去花苗人的住处,
把她们都领到商铺来,免得大伙分散,被人各个击破。小魏和石刚清点人手,出
门的都找回来。」

  白夷族的平静使众人都放松了警觉,程宗扬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溜出去玩乐。

  「如果能接回云老哥,咱们立刻就走。如果白夷人不放人……去叫武二,就
说苏荔这边有危险,看他爱来不来。还有,先不要声张,免得大家惊慌。」

  祁远旋风一样奔出去,不多时,外面传来人马走动的喧嚷声。

  程宗扬呼了口气。他只想着白夷族会屈服,却没想到白夷人已经沦为鬼王峒
的奴仆。白夷人本来只想索取金钱,但花苗人贸然抛出他们的目的,使已经投靠
鬼王峒的白夷人戒备起来。按照时间推算,鬼王峒的人一定是得到消息才加快了
速度。他们提前一日赶到白夷族,不用说,肯定是针对自己这一行人。

  身边的灵飞镜传来一声尖笑,那声音仿佛锐器刮在玻璃上般刺耳,让程宗扬
头皮一阵发麻。

  地上一颗黝黑的珠子滚动着,蓦然被一只脚爪抓住。

  鬼王峒的使者蜷起布满鳞片的趾爪,握住珠体磨擦着。原本昏暗的珠辉渐渐
明亮起来,从他趾缝中射出浓绿的光泽。

  传说中白夷人的夜明珠吗?程宗扬眯起眼睛,望着绿光荧荧的镜面。

  樨夫人白光光的肉体被鬼武士搂抱着抬到座椅上方,性器正对着鬼王峒使者
的视线。使者一手玩弄着美妇敞露的性器,长长的脚爪抓住珠子用力磨擦。座椅
前的石制薰炉烟雾浮动,那位白夷族长的妻子目光朦胧,唇角弯翘着,露出梦幻
般的笑容。

  使者拔出手指,然后抬起脚爪,将那颗放射着碧光的珠子塞在美妇穴口。樨
夫人大张着双腿,腰肢向上弓起,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呻吟。

  那颗珠子经过磨擦,亮度大增,樨夫人双腿玉扇般张开,珠体绿荧荧的光泽
将她雪滑的股间映得纤毫毕露。

  使者头微微一摆,两名鬼武士托起樨夫人,将她放在薰炉上。烟雾弥漫着升
腾而起,从樨夫人口鼻中涌入。樨夫人媚眼如丝,身体兴奋得微微战栗,仿佛沉
浸在莫大的狂喜中。

  使者手指一紧,从樨夫人白嫩的玉阜上扯下几缕耻毛。樨夫人下体一颤,喉
中发出销魂的柔腻声音。

  使者抛掉耻毛,怪笑道:「下贱的奴录,若不是本性淫浪,怎会连这销魂别
香一丝也抗不住?哈哈……」

  武士纹着符咒的臂膀肌肉隆起,像摆弄一件玩具般,将白夷美妇按在使者身
上。樨夫人软绵绵伏在使者的黑袍上,那具白艳的肉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骨骼,
柔软得如同一团雪肉。

  使者从脑后抓住她的秀发,樨夫人背对着使者扬起脸,眼圈泛起桃红,那张
美艳而端庄的面孔柔媚得仿佛要滴下来水。她像一只雪白的玉蛙,倒趴在使者两
腿间,白光光的大屁股翘在使者面前,蜜穴夹着那颗荔枝大的碧绿珠子,穴口被
映得发亮,蠕动着淫态横生。

  「啪!啪!啪!」

  镜中清脆的肉响,让程宗扬也禁不住皱起眉头。

  那名鬼王峒使者抬起手掌,狠狠抽打着美妇的雪臀,力道粗暴之极,没有丝
毫怜惜。樨夫人丰满的臀肉仿佛碎裂般被打得乱颤,渐渐的,那张白嫩的大屁股
膨胀起来,臀后尾椎处生出一丛白绒绒的软毛,随着使者的抽打越来越长,却是
一团绒球般的兔尾。

  樨夫人的肉体在使者的殴打下开始变化,臀肉越来越丰腻肥滑,原本深狭紧
凑的臀沟因为臀肉的隆起而渐渐拉开变浅,深藏在臀沟底部的嫩肛一点点浮现出
来。

  如果说这位白夷族长的夫人最初是美艳,生出兔尾之后已经堪称妖艳。本来
就丰翘的臀部愈发肥硕,衬着纤细的腰肢,仿佛一粒浑圆硕大的雪球。白腻的臀
肉肥滑柔嫩,充满了诱人的弹性,被珠辉一映,散发出迷人的雪嫩光泽。

  丰满的臀肉使樨夫人肥白的圆臀像熟透的浆果绽裂般朝两边分开,凹陷的臀
沟完全暴露出来。在她臀沟底部,程宗扬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艳异肛洞。

  樨夫人臀部丰腴圆翘,屁眼儿却小得出奇,肛洞比小指的指尖还要纤细,衬
着那张白艳的大屁股,显得纤巧无比。尤为艳异的是,她的屁眼儿并不像人类那
样有着丰富的菊纹,而是光滑的向内凹陷,形成一个圆圆的凹孔,嵌在光滑的臀
沟内,白美雪嫩,精巧之极。

  使者舌尖在唇上卷动着,垂涎三尺地盯着樨夫人香艳的雪臀,忽然尖声道:
「血虎!」

  镜中传来低沉的喘息声,仿佛一头野兽在喉中发出的低吼。接着,一个巨大
的身影走入画面。他面孔扭曲,身体奇怪地佝偻着,宽阔的胸膛不规则的凹陷下
去,身体弯曲着,两臂垂到地上,钢铁一样的躯干上布满可怕的伤痕。

  使者抓住樨夫人的头发,强行将她俏脸拉起,按到那怪物腹下。那怪物弓着
身体,腿间垂着一条丝瓜般硕大的阳物。

  樨夫人没有挣扎,她星阵朦胧地张开红唇,含住血虎可怖的龟头殷勤地舔舐
起来。

  那个名叫血虎的怪物浑身伤痕累累,额头一条伤疤从头颅上部一直延伸到颔
下,露出半边白森森的颅骨,只剩下一只完好的眼睛。他低吼着挺起身,巨大的
阳具迅速膨胀起来。

  樨夫人美艳的红唇被怒涨的阳具撑满,连呼吸也被堵住。血虎野兽般在她嘴
中挺动阳具,干得美妇面容扭曲,红唇大张着,几乎淌下泪来。

  「啵」的一声,血虎拔出阳具,巨大的龟头从美妇红唇间脱出,铁锤一样昂
起。樨夫人捂着喉咙咳嗽起来,半晌才望着那根手臂一样粗长的阳物,崇慕地说
道:「他的阳具像神明一样伟大……」

  「血虎是本使特意寻来,费尽力气才养出这条兽阳……哈哈……」

  使者尖笑着拍了拍美妇的艳臀,「就是要让他试试你的后庭!」

  即使神智恍惚中,樨夫人也不禁花容失色,她瞪大眼睛,骇然望着那条可怕
的阳具,情不自禁地打了哆嗦,哀求道:「主人,樨奴还要用后庭来服侍你,不
能……不能……承受他的……」

  使者眼中流露出变态的兴奋目光,抖手扔开美妇的发丝。

  鬼武士把哀求的美妇拖到地上,抬起她肥嫩的美臀。樨夫人丰挺的乳球压在
地上,那张光溜溜的大白屁股被扳得朝上翘起,臀后毛绒绒的雪白兔尾抖动着,
红艳的蜜穴收紧,夹着那颗硕大的碧珠不住战栗。

  程宗扬倒抽一口凉气,那个鬼王峒派来的使者,完全把这位白夷族长的夫人
当成一件美肉玩具,玩弄之余,还特意豢养出一只怪物,让她在自己面前与怪物
的巨阳表演肛交。

  程宗扬禁不住又看了一眼樨夫人的屁眼儿,那张软嫩的肉孔嵌在白艳的丰臀
间,小巧的用一颗花生米就能塞住,怎么可能容纳下血虎丝瓜一样的阳具?

  镜中映出樨夫人惊骇欲绝的面孔,面无表情的鬼武士扒开她丰腴的臀肉。碧
绿的珠光下,美妇的屁眼儿看不到微鼓的肛蕾和富于伸展的菊纹,雪洞一样光滑
纤细,白生生没有丝毫杂色。

  使者尖声笑道:「血虎,这只母兔子的屁眼儿又小又嫩,好好干!」

  血虎弓着身跨在美妇背后,巨硕的阳物挺起,对着樨夫人的后庭娇处顶了过
去。

  「呃……」

  樨夫人螓首昂起,纤细优雅的蛾眉颦紧,露出痛楚的表情。

  血虎粗大的龟头撞在美妇白腻的臀间,阳具上血脉贲张,仿佛无数蠕动的蚯
蚓。黑紫色的龟头像金属一样发亮,让程宗扬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士兵戴的钢盔。

  巨阳的压迫下,樨夫人雪团一样的大白屁股被顶得向内凹陷,粉腻的臀肉围
挤过来,夹住光亮的龟头。血虎不耐烦地低吼一声,两手扒开美妇的臀肉,龟头
对着纤细的肉孔用力一捅。

  樨夫人柔媚的美目猛然睁大,红唇发僵,鼻尖冒出冷汗。

  那张丰满的雪臀仿佛一个挤扁的汽球被顶得膨胀起来,僵持片刻后,樨夫人
香艳的肉体开始抽搐,肌肤颤抖着流出冰冷的汗珠。

  程宗扬盯着镜面,几乎忘了手里的遥控器。任何一个正常女人,都不可能承
受血虎怪物一样的阳具,何况是樨夫人那样纤小的肛洞。白夷人用欺骗的手段诱
使云苍峰和苏荔赴宴,已经使程宗扬失去曾经的好感,但眼前的一幕,让他禁不
住同情起这位族长夫人来。

  血虎大吼一声,阳具失去方向,沿着臀沟从那张白腻的大屁股中滑出,打在
樨夫人翘起的兔尾上。樨夫人的臀肉太过滑腻,他几次全力都滑到一边,不由焦
躁起来。

  使者从袖中拿出一小块黑乎乎泥膏状的物体,先掰了一半投进薰炉,然后将
剩下的递给身边的鬼武士。

  薰炉的烟雾变得浓郁,那武士把黑膏递到樨夫人唇边,美妇立刻张开红唇,
急切地吞了下去,还不停舔着武士的手指。

  吞下那块泥膏之后,樨夫人脸上露出恍惚笑意,她目光变得湿媚,肉体也停
止颤抖,软软伏在地上,柔若无骨。

  「该死的母兔子!」

  使者狞声道:「觉得爽,就叫血虎干你的后庭!否则,你永远都别想再尝到
销魂别香!」

  美妇浑身抖动了一下,然后媚笑起来。不知道那一小块黑色的膏泥有什么样
的魔力,樨夫人竟然主动扒开屁股,用臀沟夹住血虎那条足以令她肉体受创的阳
具,小巧的屁眼儿顶在他的龟头上,用力挺动臀部,一边发出妖媚的淫声。

  那团拳头大小蓬松的兔尾在臀后摇动着,让程宗扬想起兔女郎,只是少了丝
质裤袜和高跟鞋。

  那位白夷族长的夫人翘起屁股,仿佛骑在怪物巨大的阳具上一样,白艳艳的
大屁股顶着龟头不住旋动。血虎也佝偻着身体,不断用力。美妇咬紧牙关,用尽
浑身的力气向后一挺,那张柔软的大屁股蓦然一沉,坐到阳具中段。

  樨夫人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哭是笑,她蹙着眉,唇角向上弯起,睫毛剧痛般
飞快地轻颤着。

  使者尖笑着打了个手势。血虎露出颅骨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双手抓住美妇的
臀肉,向两边扒开。只见白生生的雪臀间,夹着一条手臂粗细的阳具,龟头已经
消失在美妇臀内,只剩下血脉贲张的棒身,铁棒般捅在雪白的臀肉中。

  血虎弓身,抓住樨夫人的头发。樨夫人精致的发髻散开,额上的珠链滑到一
边,她目光迷离,肉体的痛楚仿佛渐渐消散,又露出媚态十足的笑容。

  樨夫人雪嫩的肛洞被阳具挤开到难以想像的大小,她直挺挺伏在地上,随着
血虎的捅弄,白滑的雪臀不住膨胀着前后滑动。

  「啊……啊……」

  白夷族长美貌的妻子淫叫着,玉体横陈,她忘了痛楚,忘了羞耻,也忘了自
己的身份和尊严,仿佛像一只雪白的雌兔摇摆着雪臀,在主人面前与身后凶狞的
怪物激烈地表演着肛交。

  又圆又翘的丰臀竭力挺动,吞吐着粗大的阳具。怪物巨大的龟头撑满了美妇
的雪臀,每次阳具进入,富有光泽的雪腻圆臀都被挤得鼓起。

  「程先生,出了什么事?」

  易勇推门进来,他在打坐中被匆忙叫起,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身上的道袍
都来不及系,先赶来寻他的灵飞镜。当看到程宗扬手中的镜子发出光芒,他惊呼
一声,险些坐倒。

  程宗扬苦笑着收起镜子,「先别看了。」

  易勇喘着气道:「它真的……真的是……它是怎么……怎么……」

  「冷静点,这样才好说话。」

  易勇深吸缓吐,吐纳片刻,调匀呼吸,然后使劲向程宗扬施了一礼,「先生
有以教我!」

  「我先问你,灵飞镜能看到什么东西?」

  易勇立刻答道:「只要依法施术,世间万物都可尽收镜中。」

  「如果不施法呢?它会照出什么?」

  易勇怔了一下,寻思道:「灵飞镜对邪灵气息最为敏感,也许会对近处的邪
物作出反应。」

  这话等于没说。程宗扬最想知道的是鬼王峒的使者潜藏在什么地方,但易勇
的答案显然答非所问。

  易勇试探道:「程先生……」

  程宗扬按着镜子道:「实言相告。灵飞镜里出现的是鬼王峒的人。他们应该
就在白夷族,但看不出是在什么地方。」

  易勇变了脸色,「是白夷人?」

  「易兄真聪明!」

  程宗扬赞了一声,然后道:「白夷人已经和鬼王峒勾结在一起,咱们有麻烦
了。」

  易勇神情一急,他刚拿到灵飞镜,还没来得及探索其中的奥秘,可不想再出
什么岔子。

  程宗扬安慰道:「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云老哥,但易彪未必能进宫里。易兄,
你能否给云老哥传个讯?」

  易勇沉吟片刻,然后盘膝坐下,闭上眼睛,手指捻成法诀。

  白夷宫殿。正在与白夷族长交谈的云苍峰忽然停了下来,望着自己面前的酒
杯。苏荔以为他醉了,不动声色地举起酒杯,「阿依苏荔敬族长一杯。」

  白夷族长从容捧杯,「花苗贵客敢于行刺鬼巫王,勇气让人钦佩。但我看到
你的部属并不多,这样的力量就已经足够了吗?」

  「我们和红……」

  「兵贵精不贵多。」

  云苍峰打断了苏荔的话,笑呵呵道:「只有这些人手已经足够了。」

  苏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云苍峰拿起酒杯,笑道:「我与族长干了此杯!」

  说着云苍峰跄踉一步,手一松,酒杯「光啷」跌在案上,他醉意盎然地俯身
去拿杯子,「好……好酒!莫要糟蹋了。来来来,我与族长再饮几杯!」

  白夷族长按住杯口,「云兄,你喝醉了。」

  云苍峰陶然笑道:「这些酒如何会醉?那是十年前……不对,十五年前,我
与族长放怀痛饮,彼此各尽一瓮,把臂欢笑之事,至今、至今仍历历在目……历
历在目……」

  白夷族长被他勾起往事,目光黯淡下来。

  苏荔脚趾被云苍峰悄悄踩住,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子立刻起身道:「云执事醉
了,不如我们先行告辞,明日再议。」

  白夷族长勉强道:「云老哥既然醉了,不若就宿在此处好了。」

  苏荔推辞几句,白夷族长执意不肯放人。云苍峰攀住白夷族长的手臂,「五
万银铢,我已让商会运往族中,若是不够,族长尽管开口!再多的钱,云氏也付
得起!凭你我的交情,只需一句话便够,连字据也不需立!」

  白夷族长怔了一会儿,然后道:「我送老哥回去。」

  他神情萧索,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山腹。」

  易勇一日间两次施术,精力大量透支,脸色苍白地说道:「我能感应到,灵
飞镜的灵力伸往山腹。就在白夷宫殿的下方。」

  「鬼王峒的人就在那里。」

  易勇说。

  很难想像白夷宫殿的地下还有这么大的空间,但白夷族整座山峰也许都被改
造过,还有什么不可能呢?程宗扬起身道:「易兄先去歇息,等云老哥回来再商
量。」

  易勇不舍地看了灵飞镜一眼,神情疲倦地离开房间。

               第二章生变

  镜中的淫虐还在继续。白夷族长的夫人像一只妖艳的玉兔,翘着白花花的大
屁股,被狗偻的怪物干得连声淫叫。巨大的兽阳在白美的臀间时出时没,每一下
都尽根而入,把她柔嫩的屁眼儿干得更大。拔出时巨大的龟头将美妇小巧的屁眼
带得从臀沟中隆起,充满弹性的肛肉裹住肉棒,又白又软。

  「哦……呃……」

  樨夫人翘着屁股,发出不成字句的叫声。

  忽然她白亮的圆臀收紧,柔软的臀肉夹住那根野兽般的巨阳一阵乱颤。

  血虎在她肠道内凶猛地喷射着,最后「啵」的一声,拔出阳具。

  使者笑骂道:「这母兔子,真够淫的……抬过来!」

  鬼武士抓起樨夫人的臂腿,举到使者面前。美妇白生生的臀间被干出一个巨
大的圆洞,令程宗扬意外的是,樨夫人娇小的嫩肛居然没有绽裂,只是被干得面
目全非,肛径扩大数倍,浑圆张开,露出鲜红的肠壁,无法合拢。

  使者拽住美妇的兔尾,将她屁股拽得抬起,一手伸到她下体,从蜜穴中枢出
那颗珠子,投到她圆张的屁眼儿中。

  碧珠没入雪臀,随即大放光明,将樨夫人艳异的肛洞照得通透。

  樨夫人肠道极深,刚被巨阳贯透的屁眼儿足以容纳下一只拳头。肠道内红腻
的嫩肉一圈圈鼓起,微微蠕动,里面灌满了浊白的精液。那颗夜明珠掉在肛内,
半浸在污浊的精液中,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将她蠕动的肠道映得纤毫毕露。那团
柔软的兔尾依在肛洞边缘,细绒般的兔毛在珠辉下一丝丝发亮。

  「啪!啪!」

  使者戏谑地将樨夫人的兔尾塞到她敞露的肛洞中,然后抽打着她的屁股,迫
使她屁眼儿合拢。美妇讨好地翘着臀,媚笑着任由主人玩弄着自己的肉体,脸上
带着梦幻般的满足和喜悦。

  程宗扬试着按了一下遥控器,镜面亮光一闪便消失了,表面恢复了灰扑扑不
起眼的外观。他反覆看着那面镜子,试图找出它的秘密,可没有任何线索。平整
的镜面没有丝毫划痕,镜后的文字花纹也没有任何异常,更没有想像中的镙丝、
卡扣和缝隙,整面镜子浑然一体,如同浇铸出来的一样。

  秘密也许在「遥控器」上。程宗扬按下自己猜测中的数字键,灵飞镜没有任
何反应。难道坏了?程宗扬一惊。

  接着他拍了下脑袋。开关还没有打开,祁远进来,带来一个程宗扬不愿听到
的消息──武二郎直接去了白夷族长那里要人。临走时撂下一句话:这些兔崽子
活腻了!

  二爷这一发怒,谁也拦不住。别说祁远和程宗扬,老天爷都没辙,程宗扬无
可奈何地问道:「其他人呢?」

  「云氏的护卫们没有一个出去的,都在商铺里。咱们这边差了一个石刚,小
魏已经去寻了。」

  程宗扬知道,石刚是去找阿伶了。那晚花苗的阿夕和阿伶同时被鸦人袭击,
阿伶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石刚坚信阿伶没有死,几天一直在山上寻找。

  最坏的消息祁远放在最后。「花苗人的住处被白夷人围了起来,我们的人没
能进去。」

  程宗扬心里一沉,对方下手好快。

  「别的呢?」

  「其他就没什么了。哦,还有朱老头,他说已经到了地方,缠着要工钱。」

  程宗扬本来想到了白夷族就撵朱老头滚蛋,但现在白夷族恐怕待不住了,朱
老头虽然好吹牛,惹人厌,但走南荒还少不了他。

  「先不给,等离开白夷族再说。其他的还有吗?」

  祁远犹豫道:「没有了吧?」

  程宗扬低声道:「谢艺呢?」

  祁远一愣,忙乱间竟然把他给忘了。

  「你有多久没见他了?」

  「上午我还……」

  祁远停了下来,愣了一会儿,然后倒抽了口凉气。「有两三天没见到他了─
─不会是被哪个兔姐儿迷住了吧?」

  那个来自六朝繁华都市的文士一到白夷族就失去了踪影,不知去了何处。他
在商队里一向为人低调,消失两天也没有人注意。

  谢艺的真实水准虽然还是个谜,但他可能是商队里除武二郎之外最有自保能
力的一个。程宗扬断然道:「不等他了!咱们收拾行李,准备走。」

  祁远却没有离开,低声道:「程头儿,你猜鬼王峒的人知不知道那事跟咱们
有关系?」

  当日在熊耳铺外,追逐凝羽而来的武士被商队和花苗人联手杀死。抛开这件
事,商队与鬼王峒并没有什么冲突,如果风声没有走漏,他们仍是一支普通的商
队,所以祁远才这样问。

  「那件事花苗人也有份。现在花苗人被他们控制住,你说咱们能不能脱了干
系?」

  祁远叹了口气,这下与鬼王峒的梁子算是结上了。

  「那他们有多少人?」

  在熊耳铺时,曾听说鬼王峒一行有上百人,如果有一半是鬼王峒的武士,他
们就别想走那么轻松。不过自己有办法查看他们的实力。程宗扬打开灵飞镜,试
着按下其中一个按键。

  镜中出现一道长长的阶梯,两侧是陆峭的石壁。数十名奴隶正扛着巨大的圆
木,在狭窄的甬道中行走。阶梯尽头是一个空旷的圆形大厅,一根根圆木被整齐
地堆积起来,摆放成金字塔状。

  还未完工的金字塔内,躺着一具白色的肉体。那女子颈部有细细的鳞片,白
晰的腹部高高隆起。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巫师俯下身,用一支短匕慢慢划开她的手
腕。女子吃痛地挺起身,鼓涨的乳房耸动着,沁出白稠的乳汁。

  祁远惊叫道:「是她!」

  「谁?」

  「村长的儿媳,我见过的!黑石滩旁边那个蛇彝村!被鬼王峒灭族的。」

  程宗扬想起祁远曾经说过,蛇彝人避讳与陌生人见面,通常都不见人。他路
过蛇彝村时,有天清晨撞见了村长的儿媳。没想到鬼王峒的人竟然会一直把她带
来这里。

  镜中白影一闪,蛇彝少妇的下身蓦然卷起,却是一条雪白的蛇尾。她腹部以
下与蛇躯连为一体,被细密的鳞片覆盖。巫师抓住她的蛇尾,拧转过来,用匕首
钉在木上。蛇彝少妇上身平躺,腰身弯折到一侧。她臀部与人相似,中间凹陷,
类似臀沟,只是同样覆盖着鳞片。她臀后鳞片越来越小,越来越细,最后消失在
臀沟内。里面是排泄与生殖器合在一起的粉色肉孔。

  少妇的挣扎越来越剧烈,她手臂上青色的血脉鼓胀起来,被划破的手腕鲜血
淋漓。巫师拿出一点黑色的膏泥抹在她鼻孔中,少妇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紧绷
的身体渐渐松懈下来。

  巫师用一个瓷盒将蛇彝少妇的鲜血收集起来,用手指醮着,在她圆滚滚的腹
球上画下鬼王峒诡异的笑脸图案,然后无声地吟诵起来。

  「七、八、九……」

  程宗扬数着周围骨骼粗大的鬼武士。那些生着尖角的武士面目扭曲,像魔鬼
一样狰狞可怖。他们看守着搬运圆木的奴隶,不时挥起皮鞭,抽在奴隶身上。

  「差不多有二十名。再加上白夷人,咱们能逃出去就撞大运了。」

  祁远抹了把汗水,「他们在做什么?」

  「也许是一种祭祀的仪式。老四,吩咐剩下的人收拾行李,货物什么的都抛
下,走得越快越好。」

  祁远答应一声,奔出去安排。

  程宗扬球磨着这支「遥控器」难道它还能像切换频道一样切换画面?望着灵
飞镜眼熟的尺寸和遥控器的按键布局,他越来越肯定,当初制作出这面灵飞镜的
人,有着和自己至少相似的生活经历──一个见过电视的人。

  「走了?」

  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那些鬼武士恶魔般的目光盯着每一个奴隶,在他们背后,拱形门洞敞开着,
远远能看到坐在石椅上的鬼王峒使者。

  白夷族长跪在使者脚下,酒意不翼而飞,脸色变得灰白。他像一个卑微的奴
仆一样,说道:「我已经命令族人把花苗人看管起来。天亮之前,没有人能够离
开。」

  在他面前,他美貌的妻子正赤裸着跪在使者腿间,高翘着丰满的白臀在使者
胯间挪动,白夷族长却视而不见,目光只畏惧地望着鬼王峒使者瘦小的身体。

  樨夫人绒球般的兔尾被掏出来,沾着肮脏的精液耸在臀后。那张浑圆的美臀
猛地一沉,坐到使者腹上,然后用力套弄起来,两团白光光的雪乳在胸前摇摆着,
泛起香艳的肉光。

  樨夫人红艳的唇角弯弯翘起,唇角还沾着浊白的黏液,笑容又骚又媚。她美
目波光流转,却对自己的丈夫视若无睹,似乎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奴隶。

  「我的主人……」

  白夷族长乞讨般伸出手臂,迎来的却是一声阴森的冷笑。

  使者抬起手,「啪」的打了个响指。白夷族长背后佝偻的巨汉伸出手臂,扳
住他的头颅。白夷族长的呼吸艰难起来,他颤抖伸出手,仿佛想抓住薰炉中飘出
的烟雾。

  「废物!」

  使者不屑地尖声道。

  「格」的一声,白夷族长的颈骨被血虎生生拧断,头颅歪到一边。

  使者抚摸着樨夫人白嫩的丰臀,尖声道:「樨奴,从此以后,你就是白夷的
族长了。」

  樨夫人雪球般的美臀在使者胯间跳动着,没有丝毫停顿,她淫笑着用湿媚的
声音道:「樨奴是主人的奴仆……」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云苍峰面带酒红,脚步虚浮地走到商铺门前,一手挽着
送行的白夷人,絮絮说着往事。云苍峰显然在白夷族威望极高,那白夷人恭恭敬
敬扶着他,没有丝毫怠慢。好不容易等他松了手,才告辞离去。

  大门掩上,云苍峰脸上的醉意一扫而空,他撩起长袍,快步走进后院,玉佩
在腰间晃来晃。

  易彪寸步不离地跟在旁边,忽然云苍峰停住脚步:「程小哥?」

  程宗扬立在阶上,简单说道:「今晚宴会是个圈套,白夷人和鬼王峒勾结起
来对付我们。还有,」

  他走下来,俯在云苍峰耳边,低声道:「白夷的族长刚刚死了。」

  云苍峰面颊抽动了一下:「灵飞镜?是谁?」

  程宗扬点了点头,没有提那面镜子,「鬼王峒的使者。因为族长没有在宴会
中留下你们。」

  苏荔饮了酒,两颊微显酡红,目光却明亮之极:「我的族人呢?」

  吴战威道:「那边都是白夷人的守卫,我过去就被他们挡住了。」

  众人都变了脸色,白夷人虽然文弱,但人数众多,远不是普通的村寨可比。

  如果说他们能调集上千名战士,谁也不会意外。

  一个高大的身影翻墙而入,却是武二郎。他去白夷宫殿寻找苏荔,又一路追
了回来,沉着脸道:「卡瓦和阿夕他们都被白夷人带到宫里去了。」

  紧急关头,云苍峰反而冷静下来,沉声道:「今日之事,绝难善了。」

  白夷人与鬼王峒联手,只凭他们两支商队二十余人,绝对不可能闯出去。况
且花苗人已经被掳为人质,选择力拼绝对是下下策。

  「怎么办?」

  众人都转着同一个念头。

  「我们去拜访白夷族长一趟。」

  程宗扬扯下手臂上的绷带,被毒蝙蝠抓出的伤痕已经平复。

  「程小哥?」

  「我去向他们要人。」

  程宗扬道:「云老哥在这边主持大局,我只带几个人去。」

  云苍峰皱起眉头。人手本来就不够,这时再分散,只会被对方各个击破。

  「如果白夷人真要对付我们,十几个人和二十几个没什么区别。而且白夷人
只包围花苗的住处,可见他们并不想与我们这些商人为敌。」

  程宗扬笑了笑,露出一丝杀机,「如果鬼王峒的使者肯露面,那最好不过。」

  良久,云苍峰点了点头。

  易彪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接着吴战威提上他的厚背砍刀跨到前面,狠狠啐
了一口,「老吴命硬!阎王老子不肯收!」

  武二郎却是一脸的不情愿,他刚和苏荔见上面,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拉去喊
打喊杀,说不过去啊。但苏荔却上前道:「那些是我的族人,我去!」

  武二朗立刻横起眼,斜身挡在苏荔身前,朝程宗扬叫道:「这种事能少了二
爷?」

  「那好,咱们五个人立刻就走。」

  程宗扬还记挂着凝羽。她和乐明珠都与花苗人住在一起,如果落到鬼王峒的
人手里……?剩下的包括祁远在内,都取出兵刃,守住商铺的要害。云氏的商铺
是用大块岩石建成,十分坚固,即使白夷人来攻,有云氏那些北府兵出身的军士
在,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程宗扬还是第一次踏入白夷人的宫殿。南荒气候湿热,屋宇都尽力建得高大
敞亮。殿内张挂着大量轻纱制成的帷幕,使岩石建成的宫殿显得柔和起来。

  此时已是深夜,白夷人并不愿意放他们入内。最后还是武二郎出面,面上虎
纹暴跳着吼了一声,那些白夷人才兔子一样蹶进去禀报。

  众人在宫内等候了大半个时辰,武二郎脸色越来越不善,几次想发飘,都被
苏荔拉住。

  终于,帘外传来珠玉相击的轻响,一个身着盛装的美妇款款入殿。

  樨夫人穿着一袭轻柔的丝袍,长发优雅地挽成高髻,露出修长的玉颈。她两
手握在身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从容道:「不知客人夙夜来访,有什么要紧
的事情?」

  「打扰夫人了。请问族长呢?」

  程宗扬忍住心底的焦急,不动声色地问道。

  樨夫人含笑道:「族长醉了。客人有什么事,便对妾身说罢。」

  「敢问夫人,」

  苏荔扬眉道:「为何要把我的族人囚禁起来?」

  「是花苗的苏荔吧?」

  樨夫人微微颔首,浅笑道:「苏荔族长可能误会了。花苗人是我们白夷的贵
客,怎么会囚禁呢?族长说,原来安排的住处太过简慢,是我们照顾不周,才请
她们到宫里居住。」

  程宗扬踏前一步:「族长真是这么说的?」

  樨夫人神情自若地说道:「客人如果不信,明天可以当面去问族长。」

  「问族长?」

  程宗扬几乎贴到樨夫人身上,低下头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道:「我对地府可
没什么兴趣。」

  说着他笑了笑,仿佛不经意地说道:「族长的脖子还痛吗?有没有轻一点?」

  樨夫人神情微变,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程宗扬如影随形地紧逼过去,「我差点忘了。有血虎帮族长按摩,应该没什
么大碍吧。」

  「你……」

  樨夫人美目猛然瞪大。一个尖锐的物体顶在腰侧,传来令人心悸的锋锐感。

  程宗扬用刀顶着樨夫人的腰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也没有心情兜圈子。

  顺便告诉夫人,我的刀很利的。「

  樨夫人脸色数变,最后才低声道:「这位公子,借一步说话。」

  苏荔等人都不知内情。见程宗扬独自和樨夫人一同出去,武二郎叫道:「小
子!你疯了!」

  程宗扬摆了摆手,「我和夫人有几句私话要谈。」

  一出帷幕,程宗扬就拉住樨夫人的手臂,将袖中的短刀顶在她腰后。樨夫人
不敢挣扎,就那样僵着身子,领着程宗扬来到后面的寝宫。

  樨夫人的身体香馥扑鼻,但程宗扬对这个妖淫绝情的艳妇,没有半点好感。

  连丈夫的暴死,也没有换取她一滴眼泪。她的情感还真廉价。

  「我是该叫你族长夫人呢?还是族长呢?」

  樨夫人红难的唇角微微颤抖,嗫嚅了一下,没有回答。

  寝宫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程宗扬看了看周围,冷笑道:「一个下人都没
有。不是怕被人撞破夫人的好事吧?哼,夫人打扮得好生端庄尊贵,这里的奴仆
和护卫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族长夫人私底下会是鬼王峒的玩物吧。」

  樨夫人掩上房门,然后转过身,身体一矮,跪在程宗扬面前,浑身颤抖着泣
声道:「公子……」

  程宗扬盯着眼前的艳妇,大半注意力都放在身后。装可怜,然后翻脸发难的
故事自己已经听得太多,他可不想成为又一个牺牲品。

  「夫君曾说,能救我们夫妻的,只有云氏的朋友。」

  樨夫人一张俏脸哭得梨花带雨,哀戚地悲声道:「可夫君终于没有等到……」

  程宗扬冷冷道:「你们是怎么和鬼王峒拉上关系的?」

  「那是半年前……鬼王峒的使者从白夷路过,要求借宿。夫君不愿与那些行
踪诡秘的巫师为敌,于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把他们邀到宫中作客。」

  「鬼王峒的使者很高兴,还在席间表演了幻术。然后……他们燃起一种奇怪
的黑膏,妾身……妾身就身体瘫软下来……」

  「他们杀死了所有的护卫和婢女,又……」

  樨夫人涨了红脸,「又当着夫君的面,在席间轮暴了妾身……」

  「他们在族中住了半月,妾身和夫君都被他们控制,无法摆脱。此后那位使
者每两个月来一次,在他们到来前,我们都会遣散所有的侍女和护卫,不让他们
留在宫里。每次,他们都会把妾身召去伺候……」

  樨夫人羞泣道:「公子,妾身是被他们逼迫的……」

  程宗扬皱眉道:「他们又不是常驻,为什么你们不想办法反抗?」

  樨夫人身体颤抖了一下。「他们燃的黑膏有一种特别的香味,一闻到那种气
味,就会浑身酥软。如果闻惯了,隔上几日不闻,就会坐立不安,茶饭不思,神
智恍惚。整天想着只要能闻到那种香气,就什么都肯做了。」

  程宗扬皱起眉头,这种东西,怎么听起来感觉很熟悉……?「鬼巫王的使者
索取无度,前次勒逼我们支付五万银铢,还要我们提供一千名奴隶。」

  樨夫人珠泪涟涟,「求公子救救妾身,救救我们白夷族。」

  白夷虽然是大族,一千名奴隶也不是小数。

  「鬼王桐的使者在什么地方?」

  「公子答应了?」

  樨夫人扬起脸,露出惊喜的目光,急忙道:「宫殿下面有条密道,可以通往
他们所在的地方。」

               第三章陷阱

  武二郎低头看着黑沉沉的甬道,摸着后颈的虎斑悻悻道:「小子,小心别被
人坑了。」

  「你是放心不下苏荔吧?」

  程宗扬道:「苏荔族长可比你强多了。」

  樨夫人告诉他,所有的花苗人都被送到地宫,交给鬼王峒的使者。其他人倒
还罢了,凝羽和乐明珠却让程宗扬焦急不已。得知她们刚被送去不久,程宗扬决
定立刻追下去。

  易彪和吴战威都没有异议,苏荔却主动留下来与樨夫人作伴。程宗扬暗赞这
位花苗的女族长心细如发,有她控制住樨夫人,不怕白夷人在外面玩花样,断了
他们的后路。

  武二郎被强拉过来,一肚子的不乐意,一路上没给程宗扬好脸。程宗扬也不
理会,这厮就这德性,整天跟人欠他八百吊似的。不过真打起来,还是这斯靠得
住,再不情愿也要拉得紧紧的。

  眼前的甬道与程宗扬在灵飞镜中见过的相似。整齐而狭窄的石阶笔直通往山
腹,石壁间隐隐回荡着皮鞭的呼啸声。

  吴战威举着火把,俯身仔细看着阶上纷乱的足迹,然后道:「是花苗人,有
十几个。」

  花苗赤裸的足迹很容易分辨,但能在没有多少灰尘的岩石上分辨出来,就是
他的本事了。

  易彪一步跨过十几道台阶,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下面。吴战威朝他挑了挑
大拇指,也跟了下去。程宗扬系紧自己的运动背包,也跟着走下台阶。

  甬道极长,不时响起的皮鞭声似乎就在前方,众人走了许久,却始终未看到
花苗人的踪影。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易彪看到了一只鞋子,一只小小的绣花鞋。程宗扬认
出这是乐明珠的鞋子。这丫头很羡慕花苗女子的装束,但花苗人的赤足她却学不
来。

  「火把!」

  程宗扬接过火把,探往前方,黑暗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空间。那是一道宽阔
的悬崖,连绵的石阶变成一条长桥,一端从悬崖上伸出,另一端没入黑暗。

  武二郎在挢柱上抓了一把,石屑细粉一样脱落下来,「这是什么石头?」

  「水泥。」

  程宗扬道。

  山腹里的一切:石阶、岩壁、桥梁、悬崖,都是水泥建造的。程宗扬现在完
全相信,这座山峰是一座人工建筑。但自己永远不知道建造者是谁。

  「飕」的一声,皮鞭撕开空气的锐响传来,接着响起一声女子的啼哭。

  武二郎劈手夺过火把,像吹蜡烛一样,一口吹灭,然后身体一耸,轻烟般掠
上长桥,剩下三个紧紧跟在后面。

  那声啼哭一闪便消失了,四周又陷入寂静。但这寂静中,程宗扬却感到有无
数眼睛窥视着自己。那些邪恶的力量游走着从四处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停!」

  程宗扬的断喝晚了一步,就在他示警的同时,一道亮光划破黑暗。

  火光在台阶上投下刀切般的阴影,甬道尽头的平台上,高耸着一座圆木堆积
的金字塔。包括卡瓦和阿夕在内的花苗人被捆缚在一根根直立的木柱上。在他们
头顶,那个鬼王峒使者高高站立在塔顶,他双手拢在袖中,黑色的长袍长长拖在
脚下,细小的眼睛闪动着恶毒的寒光。

  「就你们几个吗?」

  使者尖细的声音道:「樨奴果然听话,把你们引诱下来……」

  使者发出夜枭般刺耳的笑声,然后手一摆:「统统杀了!」

  「呼」的一声,一名鬼王峒武士握着粗糙的长刀,从台上一跃而下。吴战威
举起他的厚背砍刀,死命挡住。「叮」的一声,双刀相交,吴战威双臂像触电一
样抖动起来,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坐倒。

  易彪抢过去,挡住那名鬼武士的长刀。接着又有两名鬼武士跃下来,加入战
团。鬼王峒使者身边的武士比他们在熊耳铺外遇到的更精悍,易彪与吴战威都是
千锤百炼的好手,以二敌三,却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这些生着鬼角的武士毫不畏死,眼看吴战威被一名鬼武士逼得手忙脚乱,易
彪抡刀疾攻那鬼武士的左臂,试图解救,那鬼武士却丝毫不避,任由他一刀砍掉
自己的左臂,同时右手长刀挥出,在吴战威背上留下一道尺许长的伤口。

  易彪横刀从失去左臂的鬼武士破绽处攻入,劈碎他的胸骨,一边叫道:「吴
大哥!对不住了!」

  吴战威伤口虽长,却不深,他狠啐一口,「该死球朝上!拼了!」

  程宗扬提刀上前,「啪」的一声,一只大手狠狠打在他脑后。

  「你个瓜娃子!」

  武二郎横眉竖目地骂道:「想害死二爷啊!」

  程宗扬也是火大,那艳妇声泪俱下,说得七情上脸,谁知道她背地里却包藏
祸心,受了鬼王峒使者的指使,设了个圈套让自己跳。自己也是二十多岁的人,
还这么天真,竟然就上了当。

  程宗扬反手一刀逼开武二郎,接着侧身出刀,足如虎踞,身如虎形,将全身
的力量都集中在刀尖寸许。

  「叮」的一声,鬼武士的长刀被程宗扬刀锋荡开。程宗扬刀尖一挑,切入鬼
武士坚韧的皮肤中,拖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武二郎露出一丝讶异,显然对程宗扬这一刀大为意外。旋即他又臭起脸,气
哼哼道:「这是二爷的五虎断门刀,还是三脚猫丧门刀?」

  「少废话!先干掉他们你再叽歪!」

  武二郎却是一脸无所谓:「拼什么命呢?打不过咱们就退回去。」

  「退个屁!后面也被围住了!」

  武二郎哂道:「你小子,难道耳目比二爷还灵?」

  正说着,身后远远传来一丝亮光。程宗扬沉着脸道:「还用去看?用你的脚
后跟想想就知道。」

  武二郎立刻变了脸色。苏荔一个人在上面,如果被鬼王峒的人马袭击,那可
是凶多吉少。

  武二郎身影一晃,朝后撺去。程宗扬破口骂道:「武一丁。你这个重色轻友
的家伙!不去抓住使者,对付后面的有个屁用!」

  武二郎恍若未闻,他旋风般掠到后方,一阵金铁交鸣的震响如爆豆响过,接
着又掠了回来。他半身浴血,一手拿着双刀,一手握着一根折断的鬼角,然后振
臂一挥,鬼角箭矢般朝木塔上飞去,直刺使者面门。

  使者一动不动,旁边一个佝偻的身影昂起头,一把抓住鬼角,凶狞的目光朝
台下盯来。

  血虎张开牙齿,露出被锐器截断的舌根,一口咬住鬼角,将比金属还硬的鬼
角一点点咬碎,吞了下去。

  武二郎长臂一展,翻手挥出钢刀,砸在一名鬼武士刀背上,将他长刀砸得弯
曲,然后一足踢出,蹬在鬼武士胸口,将他上身瞪得后仰,接着「篷」的一声,
将鬼武士粗壮的身体踩在脚下,脚底发出骨骼碎裂的脆响。

  吴战威背上中了一刀,鲜血淋漓。易彪撕开上衣,为他裹伤。跃下的鬼武士
只剩下最后一名,仍面对程宗扬的刀锋毫不退让。

  程宗扬的刀法虽然是武二郎亲传,但那厮的教学内容概括说就四个字:简单
粗暴。

  简单是武二郎的教学方法,粗暴是他的教学态度。说是传授,其实只是把招
术演示一遍,至于程宗扬能领悟多少,二爷就管不着了。不是他不想管,实在是
管不到。武二郎只知道这一刀该这么使,至于为什么这么使,他也说不明白。被
程宗扬问急了,他就虎起脸,抬腿走人。

  而程宗扬得益更多的,来自另一个人:谢艺。那文士对刀法颇为精研,往往
一两句,就让程宗扬豁然开朗,在招术的变化和力量的运用方面得益良多。但他
仅仅是出言指点,从来没有传授过程宗扬一招一式。

  另一个是凝羽。在她身上,程宗扬第一次体会到真气运转的精微之处,知道
如何将丹田气轮的力量施放出来。

  鬼武士的优势只是力量奇大,悍不畏死,招术直来直去,平平无奇。程宗扬
虽然心急如焚,却谨记着凝羽所说,呼吸一丝不乱。先渐渐稳住阵脚,然后一点
一点占据了上风。

  刚才他已经看过,木塔上被缚的花苗人中并没有凝羽,也没有乐明珠那丫头
的身影。

  鬼王峒使者头顶的鬼角微微晃动,忽然喝道:「血虎!」

  那个佝偻的身影闻声一震,慢慢昂起头。他半边面孔被撕裂,露出白森森的
骨骼,仅存的眼珠变得血红。

  武二郎双刀「铛」的一撞,吸引了血虎的目光。血虎低沉地吼叫一声,凹陷
的胸膛胀起,露出折断的骨骼,他拿出一根黑黝黝的铁矛,野兽般扑来。

  「哥!」

  易彪瞪大眼睛,望着朝武二郎飞扑而去的血虎,大叫道:「哥!」

  血虎身影迟滞了一下,然后加速朝武二郎扑去,把易彪的叫声抛在脑后。

  程宗扬和吴战威都瞪大眼睛,他们也认了出来,那个身体畸形的怪物果真是
易虎。他凹陷的胸膛正是当初被巨石击中的部位,他被山洪卷走,在山涧中撞得
遍体麟伤,头颅和四肢也为之变形。如果不是同胞兄弟易彪,任谁也认不出眼前
的怪物就是当日沉默寡言的北府兵军官易虎。

  鬼王峒的使者变了下脸色,然后对旁边披发的巫师说了句什么。那巫师穿着
缀满羽毛的长袍,脸色苍白,他拿出一团黑色的泥膏,放进盛满蛇彝女子鲜血的
瓷盒中,然后投入火中。

  白色的烟雾从火中飘出。周围面目狰狞的鬼武士神情微微耸动,眼珠愈发鲜
红,仿佛能滴下血来。

  血虎的铁矛在空中发出一声沉闷的风声,狂飙般扑向武二郎。武二郎双刀交
叉,硬生生挡住他一矛,然后旋身出刀,用上了腰腹的力量。

  同样是受鬼王峒使者驱使的武士,血虎的出手却明显不同。他铁矛犹如发怒
的蛟龙,不仅力量奇大,而且招术精妙,比起那些鬼武士高出不止一筹。即使武
二郎这样的猛人,一时间也被他的铁矛困住。

  一丝异样的气息飘入鼻端,程宗扬手指不自觉地痉挛了一下。对面的鬼武士
力量却徒然加大,他喷出浓重的鼻息,长刀犹如巨斧,重重劈在程宗扬刀锋上,
将他震得手臂发麻。

  「小心毒烟!」

  那种黑色的泥膏程宗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他急忙屏住呼吸,双手握住
刀柄,用尽全身力气疾风暴雨般朝对手攻去。

  被鬼王峒使者改造过的易虎仍保留着原来的武技,再配上他恶魔的躯体,虽
然无法攻克武二郎,却将他牢牢牵制住。

  忽然一柄钢刀格住血虎的铁矛,易彪额头青筋暴起,嘶声叫道:「哥!」

  血虎盯着他,铁矛缓缓退了半尺,然后蓦然加速,刺向他同胞兄弟的喉咙。

  易彪虎目迸出泪水,大叫道:「哥!你醒醒啊!」

  「傻蛋!」

  武二郎一肩膀把易彪撞开,刀锋准确地劈在血虎矛尖上,破口骂道:「他这
会儿又不认识你,你鬼叫个屁啊!」

  说着他也闻到黑膏燃烧的气息,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使者尖笑道:「看你们还能撑到几时!嘻嘻,这虎族汉子倒是好身板,炼制
出来比血虎还强上几分……血虎!杀了他!」

  血虎手中的铁矛猛然一紧,幻化出无数矛影,重重叠叠朝武二郎逼来。紧接
着,高台上又跃下数名鬼王峒武士。

  吴战威负伤,易彪失魂落魄,只剩下程宗扬和武二郎还在勉强支撑。程宗扬
原以为有武二郎这张王牌在手,干掉鬼王峒的使者不是什么难事。谁知道改造过
的血虎竟然这么强,只怕要一两个时辰才能与武二郎分出胜负。

  焦急中,一抹刀光从暗处袭来,流星般刺向使者胸口。

  束着腰甲的凝羽从黑暗中现身,一闪就掠到木塔上空。鬼王峒使者的笑声僵
在喉中,本能地抬起手。「噗」的一声,月牙状的弯刀挑穿使者的手掌,爆出一
片血花。

  凝羽修长的身体在空中一折,灵巧地翻了个筋斗,顺势拔出弯刀,变招朝使
者脖颈抹去,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停滞。

  使者握住被穿透的手掌,尖叫着滚下木塔,他身边的巫师阴恻恻抬起手掌,
露出掌心一个血红的鬼面图案,然后喉中发出一声厉鬼般的尖啸,掌心的鬼面图
案蓦然张开血淋淋的大口,朝凝羽腕上咬去。

  凝羽回过手腕,弯刀洒下一片月光般的辉影,绕开巫师的手掌,在他颈中蜻
蜓点水般一抹,带出漫天血影。

  巫师的头颅仿佛失去重量般,从脖颈中飞起,旋转着飞下木塔,滚在一名花
苗女子脚边。

  那花苗女子脸色苍白,神情却很镇定,甚至朝凝羽微微一笑。

  凝羽刀势不停,朝木柱的绳索掠去。程宗扬急道:「别动绳索!毒烟!」

  微笑的花苗女子忽地变了脸色,露出鬼王峒使者般拧恶的表情,张口朝凝羽
的弯刀咬去。

  凝羽变招极快,程宗扬甫一开声,她便翻过手腕,用刀背在那花苗女子颈侧
一击,使她昏迷。

  「烟有毒!他们在用邪术操控!」

  程宗扬叫道。说着他头脑一阵晕眩,眼前金星直冒。

  「笨死你了!」

  一张芳香的丝帕飘过来,掩住程宗扬的口鼻,乐明珠道:「知道烟雾不对,
你还说话!」

  程宗扬刚档开鬼武士一击,一手用丝帕捂住口鼻,闷声道:「你不也在说话
吗?」

  乐明珠得意地指了指发上的头冠,「我的朱狐冠百毒不侵!嘻嘻!」

  「躲开!」

  程宗扬顾不得问她们两个为何会在此时出现,上前挡住袭来的鬼王峒武士。

  「我来帮你。」

  乐明珠拔出她的短剑,抢上前去。

  「篷」的一声,程宗扬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全无提防地摔了个五体投地,接
着「叮」的一声,鬼武士的长刀贴着他的耳朵砍在水泥凝成的地面上,溅起一道
火花。

  程宗扬脸上被石屑击中,火辣辣的一片,他还没弄明白好端端的,怎么那丫
头往前靠了一步,自己就摔了一跟头。

  乐明珠吓得脸都白了,急忙逼开那名武士,小声道:「对不起啊。」

  程宗扬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回事?」

  「我……我踩到你了。」

  程宗扬怔了一下,才醒悟过来。那小丫头抢得太急,一下踩住他的脚背。程
宗扬气不打一处来,武二郎那句话立刻到了嘴边:「你想害死我啊!」

  乐明珠吐了吐舌头,「小心!」

  一只白美的裸足抬起,踢住鬼武士的手腕。

  高台上「嗤嗤」声不住响起,那使者失了先机,野狗般手脚并用地在木塔上
来回逃窜,他脚爪极其灵活,在圆木上跳跃如飞。凝羽如影随形,每一刀劈出,
都从他的黑袍带出一块布料。

  那些凶恶的鬼王峒武士都涌向程宗扬等人,一时无法赶回。眼看鬼王峒的使
者就要被逼上绝路,忽然他尖啸一声,凝羽脚下的木塔蓦然粉碎,一条雪白的蛇
尾破塔而出,重重击在凝羽腰间。

  塔中的蛇彝少妇胴体上布满刀痕,颈侧的蛇鳞被人残忍地剥下,留下模糊的
伤口。她硕大的腹球鼓胀欲裂,眼中的瞳孔变成竖长的形状,妖异地盯着凝羽。

  凝羽腰甲绽开一条裂痕,她扶着腰,然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这边武二郎与血虎的搏杀形势突变。易彪刚被武二郎踢开,又不要命地扑过
去抱住血虎,嘶声道:「哥!别打了!」

  血虎森然转过眼睛,猛地张口朝他喉咙咬去。武二郎见势不妙,抬手把拳头
塞到血虎齿间,大吼一声,铁拳被他尖利的牙齿咬得鲜血淋漓。

  武二郎虎吼着倒转钢刀,刀柄重重磕在血虎脑后。血虎佝偻的身体一晃,铁
矛锵然落地。

  武二郎拔出拳头,手上多了两道深深的牙印,他恼火地抬起手掌,准备给易
彪这傻瓜一下狠的,却看到那铁铮静的汉子满脸泪光,哭得像一个孩子。

  武二郎嚣张的气焰突然消失了,整个人变得温和下来。

  「他昏过去了。没死。」

  武二郎不知被勾起什么心事,眼角抽搐了几下。

  「武二!」

  程宗扬在旁边叫道。

  武二郎腾起身,大鸟般掠上高台。

  那使者终于露出恐惧的眼神,也不理会呕血的凝羽,头也不回地朝高台后方
的拱门蹰去。余下的鬼武士像被绳索扯住一般,同时撤出战斗,跟着使者退去。

  后面截击他们的武士被武二郎干掉两个,剩下的也随之退往地宫深处,转眼
走了个干干净净。

  破碎的木塔中,临产的蛇彝少妇腹球上的鬼脸图案微微滚动,仿佛在诡异的
大笑。使者一走,她浑身的精力仿佛被突然抽干,雪白的蛇尾扭动片刻,最后无
力地低垂下来,腹球的蠕动渐渐停止。

  木塔粉碎,那团黑膏从火中掉落出来。被捆缚的花苗人纷纷垂下头,仿佛陷
入沉睡。场中除了几具尸体,就剩下程宗扬一行人。

  吴战威提刀坐在地上,呼呼喘着气,背后鲜血直淌。易彪半跪着,怀中抱着
恶魔般的血虎。凝羽神情委靡,武二郎和程宗扬都在喘气,只有乐明珠显得兴致
勃勃。

  「我们打赢了!」

  那丫头握着拳头兴奋地说。

               第四章俘虏

  「过那道长桥的时候──喂,你们见过那座桥没有?好长啊,而且是平的,
一点都不拱──他们的火把突然灭了。凝羽姐姐拉住我,从桥上跳了下去。」

  乐明珠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凝羽姐姐要自尽,谁知道她一手
攀着桥柱,把我们两个人都藏桥下面。那些家伙傻乎乎的,根本没发现少了两个
人。我们就一直躲在下面。你们动手的时候我想上去,凝羽姐姐却不放手。」

  程宗扬逗她道:「是不是吓哭了?」

  乐明珠小嘴一撇,「我才不怕呢。如果是你这个胆小鬼,早吓得尿裤子了!

  喂,你别动……「

  乐明珠叽叽喳喳地说着,手里却丝毫不停,一边给吴战威重新包扎伤口,一
边给凝羽诊脉。

  吴战威赤裸着上身,被一个丫头片子在背上戳戳点点,不敢动还不敢叫痛,
表情要多臀扭有多别扭。

  程宗扬抱着凝羽,感觉她身体愈发轻盈,仿佛她所有的精力都消失了,只剩
下空空的躯壳。望着凝羽失去血色的面孔,程宗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才勉
强道:「不用这么拼命……」

  凝羽淡淡一笑,闭上眼,没有开口。

  卡瓦首先清醒过来,帮着武二郎解下被缚的族人。受过毒烟的侵蚀,被掳的
花苗人都显得神智恍惚。好在鬼王峒的使者已经逃遁,无力再来操控他们。

  唯一奇怪的是阿夕。她静静看着程宗扬,目光中没有一丝波澜。

  程宗扬心头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重,对于自己的外貌,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算丑,但绝对与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这些词汇无关。阿葭和阿夕先后委身于自
己的情形,想起来都十分诡异。可程宗扬猜不出这种诡异来自何处。

  阿夕静静看着他,忽然弓下腰,从乱纷纷的圆木间捡起一个黑色的盒子,递
给程宗扬。

  盒子是用精铁制成,有手掌大小。在它掉落的位置散落着几块黑色的碎布。

  那是鬼王峒使者被凝羽刀锋划碎的黑袍。

  可以想像,它是从使者的衣袍中掉落出来。究竟是什么物品,会被鬼王峒的
使者贴身收藏?

  程宗扬打开盒盖,看到的是几朵干枯的蘑菇。它们的颈很粗,菌冠小小的,
颜色鲜红,表面覆盖着淡黄的鳞片,手指一碰,就落下细细的粉末。

  「这是蛤蟆菌,」

  祁远道:「又叫毒蝇伞,这东西只长在松树下面,毒性大得狠。」

  程宗扬随手把铁盒扔在案上:「云老哥呢?」

  鬼王峒的使者逃进地宫深处,他们也不敢再追。武二郎一把火烧掉木塔,几
个人循着原路退回。

  在寝宫外,他们看到大批白夷人。那些俊美的战士将寝宫团团围住,而他们
包围中,只有一个女人。

  苏荔立在寝宫前,弯刀插在她修长的玉腿旁,像武二郎一样双手抱肩,笑吟
吟看着那些怯懦的白夷战士,顾盼间神采逼人。

  近千名白夷战士就那样眼睁睁看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半步。

  武二郎凶神恶煞般直闯过去,那些白夷战士仰脸看着他,没等这位爷靠近,
就飞快地闪开一条大路。有一个跑得慢了点,被他眼一瞪,当场就吓软了。

  程宗扬摇了摇头,白夷人既富有又怯弱,如果不是仗着地势,早就被其他强
悍的南荒种族吞并了。

  「那只母兔子呢?」

  程宗扬言辞间对樨夫人毫不客气。自己一时心软,被她阴了一道,如果不是
凝羽,他们只怕一个都回不来。结果凝羽伤上加伤,吴战威也挨了一刀,想起来
他就火大。

  苏荔偏了偏头,眼睛却只瞧着威风凛凛的武二郎,满满的都是笑意。

  这两人可真是王八瞧绿豆,看对眼了。程宗扬抱着凝羽走上台阶,看着那些
害怕却不散开的白夷人,吩咐道:「易彪,请云老哥过来。」

  云苍峰是白夷人的熟客,有他出面安抚,总比被这些兔子围着好。俗话说,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万一惹急了,这几千只兔子冲上来,咬不死也烦死。

  走进寝宫,只见樨夫人被捆成一团,扔在榻上,见到程宗扬,那艳妇便开始
哆嗦起来。

  程宗扬也不理她,随手把她拎起来,丢进一个空柜子里,然后腾开床榻,将
凝羽放在上面。

  凝羽神情很平静。从她受伤到现在不过六、七天时间,程宗扬却感觉似乎过
了很久,久到让他以为凝羽的伤会这样连绵地拖延下去。

  程宗扬握住她的冰凉的手指:「我们回去吧。」

  突然间,他很想逃离南荒,离开这个诡异而神秘的地方。

  「你还没有找到霓龙丝。」

  霓龙丝是程宗扬随口编出来骗苏妲己的,他自己都快忘了这件事,苦笑道:
「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霓龙丝?」

  凝羽道:「那个姓谢的文士,说在碧鲮族。」

  程宗扬提起一丝兴趣,「他说的碧鲮族?是鱼人吗?」

  凝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是鱼人……」

  一个细微的声音说道。

  程宗扬打开柜子,盯着那个怯生生的美妇,冷笑道:「夫人倒听得清楚。」

  樨夫人颤抖着道:「不要杀我……」

  程宗扬压低声音道:「你最好乞求她不要有事,不然你也活不了。」

  说着他从帷幕上撕下一块碎布,塞在樨夫人嘴中。

  不多时云苍峰带着人赶来,随即出面找来白夷族一些头面人物,进行安抚。

  祁远也找到了石刚,和小魏一起匆匆赶到。他熟悉人员,嘴上又善言词,先
分派了人手照顾伤者,又安排了住处,让神情萎顿的花苗人休息。另外从云氏商
会的护卫挑了人,守住宫殿和甬道的入口,安排得井井有条。

  凝羽被送到静室,由乐明珠和阿夕照料。祁远安顿停当,回来找到程宗扬。

  他挑起大拇指,「云老哥真是厉害,几句话下去,就镇住了场面。那些白夷
人跟吃了定心丸一样,这会正筹备宴会呢。」

  说着祁远提醒道:「程头儿,那蛤蟆菌可别乱碰,出人命的。」

  程宗扬用布巾擦了擦手指。几株毒蘑菇,那鬼王峒使者还巴巴地带在身上。

  难道南荒没有别的毒药?

  祁远道:「那些白夷人还有些不安。说要见他们的族长和族长夫人,云老哥
让我回来,请他们跟白夷人见一面。」

  「小心。那母兔子撒起谎来眼都不眨,别让她骗了。」

  「族长呢?」

  「云老哥没告诉你?」

  程宗扬道:「被鬼王峒的人弄死了。」

  祁远还不知道这事,顿时一惊。刚把白夷人安抚下来,偏偏族长又没了。

  程宗扬想了想,打开柜子,把樨夫人拖出来。

  「族长被鬼王峒的人杀死,你是亲眼见到的。现在鬼王峒的人被我们赶跑了,
识相呢,就跟我们合作。」

  樨夫人本来惊恐万状,听说合作才安下心来,连连点头。

  程宗扬扯开绳索:「你的族人要见你,去和他们见个面,叫他们安心。」

  祁远领着樨夫人出去。程宗扬用布巾擦了擦脸,被毒蝙蝠抓出的伤刚好就折
腾了一夜,他这会儿也累了。

  打了个呵欠,程宗扬神智突然恍惚了一下。宫殿岩石砌成的墙壁像被风吹拂
的帷幕一样飘浮起来,拖出长长的影子。

  他听到大地低沉的呼吸声,身边的空间仿佛呼吸着起伏变形。

  程宗扬揉了揉眼睛,视线没有清晰,反而变得模糊。他拿起布巾,准备认真
擦擦,恍惚中突然醒悟过来。

  是那些蘑菇。他用手拿过那些蛤蟆菌,又用布巾擦过手,蘑菇的粉末沾在布
巾上,自己又拿来擦脸,已经沾上蛤蟆菌的毒粉。

  好在自己只是略微碰了碰,沾上的毒素并不多。程宗扬身体懒懒的,不想再
动,心想睡一觉也就没事了……?身体的幻觉还在持续。耳边依稀有淅淅沥沥的
雨声,远远的,如轻烟一样缥缈。朦胧中,一股馥郁的香气飘来。接着身上的薄
衾被一双手轻柔的揭开,一具滑腻的肉体投入怀中。

  程宗扬微微打着鼾,朦胧的脑际转过一个念头:自己真是憋得太久了,竟然
做了春梦……?梦中,一张光洁的脸颊贴在自己胸口,柔软的香舌从胸前一路滑
到腹下,最后樱唇一张,含住自己的阳具,殷勤地舔纸起来。她嘴唇温润之极,
阳具放在里面,醉爽得仿佛要融化在她口中。柔嫩的唇瓣裹住阳具根部,吸吮着
来回吞吐,舌尖从龟头到棒身,无微不至地卷动着,传来令人心跳的软腻。

  良久,梦中的女子吐出勃起的阳具,然后那具香滑的肉体依偎过来。那女子
翘起粉嫩无比的美臀,用柔软的臀肉夹住怒胀的龟头,轻轻磨擦着。

  那张屁股又滑又嫩,香气袭人。火热的阳具在肥美的臀肉间滑动着,龟头忽
然一软,触到一团软腻的美肉。丰盈柔嫩的美肉油脂般滑开,露出湿腻的穴口。

  那张丰腻的雪臀微微一沉,龟头顶进穴口,滑入销魂的腻洞中。

  那具芳香的肉体柔软地依在怀中,丰腻而光滑的雪臀耸动着,用蜜穴套弄自
己的阳具。

  程宗扬睁开眼,看着怀中香难的美妇,发出一声冷笑。

  光线穿过层层叠叠的帷幕变得黯淡下来。樨夫人侧着身偎依在榻上,白嫩的
美臀朝后挺起,柔柔耸动着,殷勤服侍他的阳具。听到程宗扬的冷笑,她玉体一
颤,然后转过头,讨好地露出笑脸,眼中却露出一丝怯意。

  樨夫人三十余岁年纪,比程宗扬大了不少,但美艳的面孔上那种怯生生的娇
态,我见犹怜。

  程宗扬揉了揉太阳穴,脑中还有一丝毒菌带来的眩晕感。外面的雨声渐渐清
晰,饱含水气的微风拂起帷幕,带来潮湿的气息。

  「谁让你来的?」

  他阳具还停留在樨夫人体内,被温润的蜜腔包裹着,但森冷的口气却让樨夫
人打了个寒噤,她怯生生说道:「妾身见公子一人独宿,无人侍寝,才自荐枕席
……」

  说着羞涩地垂下头。

  说这番话的时候,樨夫人侧身依在程宗扬怀中,那张雪团般的美臀光溜溜贴
在程宗扬腹下,就像一只雪白而又柔顺的玉兔。

  程宗扬双手一撑,抬起身靠在床头,然后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冷冷看着。樨
夫人满面窘态,目光羞怯得不敢与他接触。她赤条条脱得一丝不挂,两团圆润的
乳房压在程宗扬腿上,充满了诱人的弹性。

  如果凝羽有个三长两短,程宗扬一刀干掉这个淫妇的心都有。不过他不是有
洁癖的人。既然她主动投怀送抱,拿她当娼妓玩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程宗扬冷笑一声,一把抓住樨夫人丰腻的臀肉,将她拖到自己身上。樨夫人
白生生的胴体伏在程宗扬腿上,白美的双腿分开,骑在他腰间,那张充满肉感的
大圆屁股白光光翘在程宗扬面前。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分开樨夫人的大腿,露出她腿根处刚交媾过的蜜穴,粗鲁
地朝两边剥开。虽然在灵飞镜中见过这美妇的性器,毕竟不及在眼前清晰。樨夫
人成熟的性器被扒得敞开,宛如一朵鲜花在雪白的股间绽放。她阴唇柔嫩之极,
阴中红嫩的蜜肉沾着透明的淫汁,仿佛融化的蜡汁般娇艳欲滴。

  程宗扬放开手,然后抓住她白滑的臀肉,将她臀沟扒得敞开,露出密藏的嫩
肛。

  「呀……」

  樨夫人低低地惊叫一声,玉颊红晕过耳,她害羞地扭动了一下腰肢,一手伸
往臀后,想掩住羞处。

  程宗扬被她狠摆一道,一肚子的火气还没发泄出来,眼见她羞怯作态,只冷
眼旁观。等她雪白的手掌伸到臀后,才一把抓住她的皓腕,将她手臂拧到背后。

  「哎呀……」

  艳妇上身伏在程宗扬腿上,玉腿挣动着,吃痛地拧紧眉头。

  程宗扬一手拧住她的手腕,一手扬起,「啪」的一声,重重打樨夫人臀上,
将她白光光的屁股打得乱颤。

  「装什么装?还脸红──很害羞吗?跟妖怪干的时候怎么不装呢?自己送上
门来的婊子,还装贵妇!以为我很好骗?」

  樨夫人香艳的大白屁股被程宗扬打得发红,她却眉开眼笑。美妇收起脸上的
羞怯,整个人变得骚媚起来,腻声道:「公子休怒,公子要妾身做什么,妾身就
做什么……」

  「少废话,你不是兔子吗?尾巴呢?」

  艳妇吃吃娇笑着,风情万种地翘起屁股,臀后生出一团雪白的兔尾,绒球般
洁白可爱。她一手被程宗扬拧住,便把另一只手伸到臀后,拨弄着兔尾,臀间那
雪玉般的肉孔微微抽动着缩紧,淫态妖媚入骨。

  程宗扬嘲笑道:「我还以为血虎那么大的家伙会把你干到肛裂呢,竟然还这
么紧。这屁眼儿怎么长的?」

  樨夫人骚媚地摇着屁股,「妾身是白夷人,后庭别有妙处,公子试试就知道
了……」

  樨夫人的嫩肛白生生光滑无比,仿佛在牛乳中洗过白嫩干净。被她骗进鬼王
峒使者的圈套中后,程宗扬对她仅有的怜悯都化为乌有。

  他抬起手指,插到美妇艳异的肛中。那肉孔一滑,吞下他半截手指。绵软的
美肉包裹着手指,滑软得不似屁眼儿。

  程宗扬抬手打在樨夫人臀上:「还在装?」

  樨夫人手腕被他松开,连忙两手抱着臀肉,将雪白的大屁股掰得敞开,露出
臀沟间小巧的肉孔:「公子再进得深些就是了。」

  程宗扬手指再次插入肛洞。滑嫩的肉洞尽头有一团充满弹性的软肉,指尖用
力,那团软肉柔腻地扩开,紧紧含住他的手指,里面一片火热。

  樨夫人妖艳的大白屁眼翘在半空,光滑的屁眼儿夹住程宗扬的手指,微微抽
动,在她肛中,那团软肉仿佛一张灵巧的小嘴,在程宗扬的指头上来回舔舐。她
肛肉不仅细嫩,而且分泌出一层油脂般的液体,滑而不湿。虽然不像蜜穴那样水
汪汪的湿腻,却别有一番韵致。

  樨夫人翘起雪臀,密藏的内肛向外鼓起,吞没程宗扬大半手指。肛内一圈圈
腻肉缠在指上,然后收紧,一点一点向外吐出。她肛内温度比体表高出许多,手
指插在里面,微微发烫,每一丝肛肉的滑动都清晰无比。

  「这是……」

  樨夫人惊讶地睁大美目,看着那个奇薄无比的胶膜,透明的膜体长长的,有
着水果的味道,表面的根部布满了颗粒……?程宗扬将保险套戴在阳具上,然后
挺起身。眼前这艳妇看似端庄,其实不知道和多少人滥交过,性交对象中还有半
人半妖的怪物。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肛交危险系数比其他性交方式高一百倍。既
然准备搞她的屁眼儿,最好还是小心一点──幸好自己带有保险套。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里有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病,但总是小心为上。万一染
上了──他敢肯定这个世界没有抗生素。

  樨夫人识趣地不再询问,转而说道:「公子的阳物好大……」

  一直以来程宗扬都有种感觉,自己的阳具似乎变大了,但戴上保险套的那一
刻,他发现那完全是错觉。保险套的尺寸大小完全合适,就和从前一样,这让程
宗扬有些遗憾。

  樨夫人骚媚地瞟了程宗扬一眼,然后扶起他的阳具,抬起屁股,将龟头对准
自己的肛洞,腰肢扭动着朝下坐去。

  被保险套绷紧的龟头滑入肛洞,顶住那团软肉。樨夫人跪伏在程宗扬腰间,
柔软的屁眼儿裹住龟头,浑圆的雪臀向下一沉,喉中发出一声浪叫。

  阳具整根没入艳妇臀间,保险套上的颗粒挤在白嫩的肉孔中,将柔嫩的屁眼
儿撑得变形。樨夫人背对着程宗扬,赤裸着香喷喷的娇躯卖力地耸动圆臀,用屁
眼儿套弄着他的阳具。那团白绒绒的兔尾在臀后颤微微抖动着,不时磨擦着程宗
扬的腹部。

  「鬼王峒在什么地方?」

  「鬼王峒在盘江的南边……妾身也未曾去过……」

  樨夫人一边吃力地耸动屁股,一边断断续续说道。

  「他们怎么会挑你做族长?」

  樨夫人的媚笑有些发僵,使者与她说那番话时,周围只有那些被割掉舌头的
鬼王峒武士,可这个年轻人却似乎知道一切。

  她不敢再隐瞒什么:「使者说:鬼王峒只需要最听话的傀儡……他们说妾身
比族长听话……调教好了,好去觐见巫王……」

  「你见过他们的信使吗?像乌鸦一样的?」

  「乌鸦?」

  樨夫人显然不知道黑魔海的黑鸦使者。

  程宗扬转回话题,「他们是怎么调教你的?」

  「使者说,鬼巫王喜欢各种不同的女人,每次做的时候会把女人身上每个洞
都塞满……」

  樨夫人笑吟吟说着,眉眼间没有半分羞态,神情又骚又媚,「而且一干就是
很久……还要会各种姿势……」

  「每个洞都塞满?」

  程宗扬脑中跳出一个浑身长满触手的怪物,难道鬼巫王是触手系的妖怪?

  樨夫人妖媚地一笑,扬手从床头的烛台上取下蜡烛。「像这样……」

  她微微挺起下体,一手剥开玉户,将蜡烛塞入半截,然后握住程宗扬的手覆
在上面,轻轻一推。

  「啊……」

  樨夫人骑在程宗扬腹上,一手扶案,上身向后仰去,胸前两粒丰挺的乳球一
阵摇晃。

  「啪」的一声,那个铁盒从案上掉落,几株蛤蟆菌滚了出来,樨夫人摇曳的
肉体停顿下来。

  「你见过这些蘑菇?」

  樨夫人点了点头。她说:白夷人称这种蘑菇叫毒蝇伞。它只生长在松树下,
数量稀少。鬼王峒的使者曾要求白夷人到山中采集,但总共也没采到几株。

  说这番话时,樨夫人一直在套弄程宗扬的阳具。鬼王峒的使者花样不少,这
美妇也足够卖力,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程宗扬。她丈夫已死,现在鬼王峒的靠山
逃得无影无踪,又与商队的人结下怨仇。樨夫人很明白,事实上从他们占据宫殿
的那一刻起,自己已经成为他们的俘虏。

  南荒部族对仇人从来都不讲究宽容,胜者为王,败者为奴,是南荒通行的法
则。樨夫人在鬼王峒使者手中受尽淫辱,曾经的矜持与尊严早已沦落殆尽。为了
保住性命,她不惜主动委身求欢,只希望能讨好这个年轻人,平息他的怒火。

  雨声越来越大,天地都仿佛被无边的雨水俺没。帷幕间,一具雪白的肉体伏
在地上,像只妖艳的大白兔般高高翘着屁股,摇晃臀后的兔尾。

  在她身后,程宗扬挺起阳具,用力干着她的屁眼儿,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啊……啊……」

  身下的美妇发出淫浪的叫声,在雨声中愈发湿媚。程宗扬明知道她是装的,
也不禁兴致勃发,阳具勃起如铁。

  樨夫人屁眼儿纤小白净,光滑柔嫩,看上去像艺术品一样精致,让人不忍用
力。但见识过樨夫人与血虎的肛交,程宗扬知道她的肛洞看似柔嫩,其实弹性十
足,于是抛开所有顾忌,抱着她白美的雪臀,毫不怜惜地大力挺动,将樨夫人干
得花枝乱颤。

  透明的乳胶薄膜仿佛与肉棒融为一体,根部突起的颗粒在美妇肛中充满力道
地进出着,将柔嫩的屁眼儿干得发红。樨夫人媚声不绝,丰腻的大白屁股仿佛牛
奶制成的果冻,在程宗扬的撞击下不住震颤,晃动出白花花的肉光。

               第五章镜影

  祁远青黄的脸颊上透出红红的酒意。「刚才在席间,云老哥已经和白夷人把
事情都说清楚了。两边的冲突都是鬼王峒的人在里面捣鬼,还杀死了族长。现在
为着谁来当族长,白夷人正争得厉害。」

  程宗扬靠在榻上,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争得人多吗?」

  「多得很。原来的族长没有子女,位置空着。本来樨夫人接任大家都没话说,
可樨夫人这会儿不知去了哪儿。」

  祁远愁眉苦脸地说道:「这事儿本来跟咱们没关系,谁让咱们撞上了呢?云
老哥也发愁呢。」

  程宗扬气定神闲地说道:「愁什么?樨夫人已经答应了当白夷的族长。并且
说,只要商路不断,所有的珠宝玉石,都按半价卖给咱们。」

  樨夫人离开时,腿软得扶着墙才能起身,但神情却充满喜悦。程宗扬在她身
上用掉了两个保险套,而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保住了性命,同时接替
死去的丈夫,成为白夷族的族长。

  作为交换,樨夫人承诺白夷族的商路只对云氏和白湖商馆开放,并且同意将
所有的金玉珠宝都以半价出售。

  祁远听到这个消息乐得合不拢嘴。白夷的湖珠在内陆销路极佳,能够垄断商
路,等于是拣了个能下金蛋的母鸡。

  「吴大刀背上的伤还好,没伤到筋骨。姓乐的丫头说,休养两天就好。」

  祁远说了目下的情形,然后道:「云老哥想跟你商量一下,什么时候走。」

  「鬼王峒的人呢?」

  「易彪在洞口守着。一直没动静。」

  正说着,隔壁传来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接着「铮」的一声,岩石砌成的墙壁
仿佛也摇撼起来。

  祁远笑容有些发苦,低声道:「那家伙怎么办?」

  他说的是易虎。那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现在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恢复了行动
能力之后,他开始攻击他所见到的任何物体,甚至包括他的同胞兄弟易彪。众人
不得不用铁链锁住他,把他囚禁在石屋中。

  每个人都清楚,易虎其实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是一具尸体。但看到易彪的
样子,没有一个人忍心提出唯一的解决方法。

  武二郎更干脆,「已经死过的人还准备让他再死一次?」

  不等易彪开口,他就拔出刀往地上一砍,叫道:「谁敢这么缺德,小心二爷
弄死他!」

  于是大家都闭嘴了。

  谁也没想到武二郎会替易彪出头,不过想到他的杀兄之仇,程宗扬便明白过
来。这厮虽然粗,但并不讨厌。可杀又杀不得,带他走更不可能,怎么处置血虎,
程宗扬也觉得头痛。

  「真不行,就留在白夷人这里。」

  程宗扬道:「易彪想见他,每年跟着商队来一趟就行。」

  这等于是让一群兔子养一只老虎。不过这事就该白夷人头痛去了。

  「我怕的是那些家伙。」

  祁远道:「鬼王峒那些人还在下面。咱们走了,易虎怎么办?」

  如果不是凝羽袭击那名使者,鬼王峒数十名武士足以把他们屠杀殆尽。现在
他们退到地宫深处,以商队的实力,能守住洞口就不错了。

  「云老哥的意思,咱们能不能用石头把洞口封住,不让他们出来?」

  这是个可行的办法,可谁也不知道下面还有没有别的出口。如果被他们逃出
去,不仅他们,连白夷族也要面临着灭顶之灾。

  「鬼王峒那些人在什么地方躲着,」

  祁远道:「程头儿,你那个东西不是能看到吗?」

  程宗扬一拍脑袋。被樨夫人缠着,竟然忘了这件事。

  灵飞镜灰色的镜面闪动了一下,然后暗了下去,仿佛在一个黑暗的洞穴中…

  …

  一只干枯的手掌张开,指缝中透出碧绿的荧光。

  鬼王峒的使者伸出鼻子,像狐狸一样左右嗅着,许久才露出安心的表情。后
面的武士举起火把,火光映出甬道灰沉沉的石壁和地上一连串的水洼,接着是一
个模糊的身影。

  那个身影缓步走来,像从雾中出现一样变得渐渐清晰。他头戴方巾,穿着文
士的青袍,腰间悬着一柄普通的钢刀,目光平静而又安祥。

  「她在哪里?」

  谢艺淡淡问道。

  使者眼珠飞快地转动着:「谁?」

  「碧宛。在哪里?」

  「你是谁!」

  谢艺慢慢踏过水洼,「她在哪里?」

  使者本能地向后退去,忽然尖声叫道:「你不是白夷人!是随商队来的外乡
人!去死吧!」

  两名武士从使者身畔挤过,带着风声朝谢艺扑去。

  谢艺迈步跨过水洼,然后抬起脚,一脚踏在一名武士膝盖内侧。那武士身形
比他大了一倍,浑身刺满黑色的符纹,就像一头狂奔的野牛。然而被他一踢,武
士强壮的躯体仿佛被一柄锋利的钢刀扫中,膝盖定在原处,上身猛地弯折下来。

  「嗒」的一声,谢艺腰间的钢刀跳出半截。他左手握住刀鞘,翻过钢刀。他
动作从容,时机把握得不差分毫,武士庞大的身体如山般压下,仿佛主动扑在寒
光凛冽的刀锋上。

  刀锋切穿了鬼武士的喉咙,鲜血飞溅而出。另一名武士张大口,无声地咆哮
着冲来。谢艺眼睛盯着使者,看也不看那名武士。他右手握住刀柄,拔刀递出,
像用一柄短剑一样送入那名武士胸膛,侧腕一拧,然后拔出。

  钢刀准确地穿透了武士的心脏,他锐利的鬼角在岩壁上划出一道长痕,身体
轰然倒地。

  顷刻间搏杀了两名强悍的武士,谢艺神情依然从容不迫。

  「她在哪里?」

  他淡淡问道。

  「杀了他!杀了他!」

  使者发狂一样叫着,身后的武士蜂拥而出。

  谢艺目光缓缓亮起,他微微俯身,持刀的右手稳若磐石,然后猱身向前,旋
风般闯入人群。

  祁远面孔僵硬地盯着镜面,程宗扬手心里也满是冷汗。他从来没想到一个人
能有这样强悍的身手。面对蜂拥而来的鬼武士,谢艺丝毫没有退让,钢刀以强攻
强,以快对快。他的刀法就像他手中经过千锤百炼的钢刀一样,没有任何花巧,
但每一刀劈出,都将钢刀的威力施展到最大。

  谢艺的刀法并不刁钻,但总能找到敌人最薄弱的一处,雷霆般击出,每一刀
击出,都有一名武士溅血倒地。

  挡在甬道中的武士越来越少,使者的眼神也越来越恐惧。忽然他尖叫一声,
钻进身后的奴隶人群中,疯狂往后逃走。

  「叮」的一声,使者飞速起落的脚爪忽然一顿,被一柄钢刀穿透脚背,牢牢
钉在地上。

  谢艺静静看着他,身上的青衫犹如雨过天晴,没有半点血迹。在他身后,所
有的武士和奴隶都被斩杀殆尽。鲜血流淌在一起,染红了甬道里的水洼。

  使者嘶嚎着,头颅忽然一变,眼鼻向后缩去,嘴吻霍然伸长,张开一条鳄鱼
般的长嘴朝谢艺颈中咬去。

  谢艺握掌成拳,一拳轰在使者颔下,将使者生满獠牙的长嘴打得朝天仰去。

  使者尖利的牙齿在嘴中碰撞着,发出令人齿酸的咯咯声。

  使者喘息着,齿间流出暗红的鲜血。

  「可憎的外乡人!」

  使者嚎叫道:「伟大的巫王会为我们复仇的!」

  谢艺从他脚背上拔起刀,然后手腕一翻,斜刀砍断使者的小腿。

  「被诅咒的外乡人!」

  使者身体一歪,惨号着跪下来。

  使者尖嚎声忽然一滞,被那柄钢刀塞住嘴巴,口中充满了鲜血的腥甜和金属
冰凉而辛辣的味道。

  谢艺翻过钢刀,用刀背敲下使者一整排已经摇动的牙齿,然后道:「她在哪
里?」

  使者浑身发抖,他失去了一条腿,口中破碎的牙齿混着鲜血流淌出来。

  「你不会感到痛。至少现在不会。」

  谢艺拿出一枚铜铢,拍在使者脖颈后。

  使者浑身震颤了一下,铜铢嵌入椎缝,身体仿佛浸泡在温热的水中,失去了
疼痛的知觉。

  「她在哪里?」

  谢艺一边问,一边拿起使者的手掌,抬起他的食指,像削水果一样,削去他
指上的皮肉。他的动作很专心也很细致,就像镂刻一件艺术品那样用心精细。

  寂静中,只有刀锋剔过骨骼的沙沙声。使者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在刀
锋下被削出白森森的骨骼。忽然他疯狂地嚎叫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在哪里?」

  谢艺放下使者已经成为白骨的食指,然后抬起他的中指,再次削下。

  「没有这个名字!」

  使者鳄鱼般的长吻淌出血沫,眼角瞪得几乎裂开,狂叫道:「我没有听过这
个名字!没有!从来没有!」

  「或者你会记起来。」

  谢艺平静地说道:「她是碧鲮族人。很久以前离开了南荒,大概十五年前又
回来了。带着她的女儿。」

  「是碧奴!」

  使者嘶声道:「碧鲮族的碧奴!她死了!」

  谢艺眼角跳了一下,「怎么死的?」

  「她是巫王的姬侍!几年前病死的!」

  「她的女儿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还有个女儿!」

  谢艺停下来,「她的尸骨在哪里?」

  「没有!没有尸骨!」

  谢艺不再询问,他提起刀,一刀斩断使者的脖颈。

  那枚铜铢跳了出来。谢艺接过铜铢,小心地擦拭一下,放在干瘪的钱袋里,
然后离开。一颗夜明珠从使者无头的尸身掉出,转动着滚到谢艺脚边,那个男子
却看也不看。

  程宗扬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他与同样面无人色的祁远对视一眼,低声说道:
「你不是说他在军队里待过吗?那家伙待的不会是军法处吧?这样直接的刑讯手
段,怎么可能是一名军士?」

  目睹了镜中的一幕,祁远喝的那点酒已经全变成冷汗流了出来,他艰难地擦
着颈子,小声道:「他这是杀星下凡……亲娘咧……」

  说着他打了个寒噤。

  程宗扬呼了口气:「幸好他不是敌人。」

  谢艺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众人都猜想谢艺身份不是落魄文士那么简单,
这会儿见识了他的手段,两人都不禁心生寒意。谁也不知道他怎么进入地宫,寻
到鬼王峒的使者。好在他和鬼王峒是敌非友,否则有这样一个敌人,未免太可怕
了。

  无论谢艺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他与鬼巫王为敌。敌人的敌人就是明友──希
望这!法则在南荒还适用。

  沉默一会儿,程宗扬道:「朱老头的口气你倒学得挺像,那老家伙呢?」

  祁远咧了咧嘴:「朱老头在宴席上啃了条鹿腿,肉没烤熟,又闹肚子了。」

  程宗扬收起灵飞镜:「刚才看到的,除了云老哥,跟谁都别说。」

  祁远点了点头,忍不住道:「他找的那个女人是谁?」

  「谁知道呢。」

  程宗扬呼了口气,「希望那位鬼巫王运气够好,不要让他逮到。」

  雨仍在下着,只是从急雨变成了蒙蒙细雨。被雨水冲刷过的岩石莹白如玉,
一洼一洼积着浅浅的水。程宗扬走出寝宫,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用力舒展
了一下肢体,一身轻松地走入雨幕。

  鬼王峒一行人葬身地宫,使他们少了一个最危险的敌人,一直压在心头的危
迫感像一块大石落了地,程宗扬心情顿时轻松许多。

  「已经起来了?」

  凝羽破碎的腰甲已经去掉,穿着便装,在窗前用丝帕抹拭着她的弯刀。听到
程宗扬的声音,她抬起头,绽开一个微显僵硬的笑容。

  程宗扬按了按她唇角的笑纹,小声道:「你该多笑一点。整天冷着脸,容易
变老。好些了吗?」

  「不知道乐姑娘给我用了什么药,」

  凝羽道:「伤势已经痊愈了。」

  程宗扬一怔,「是吗?」

  「哪有啊!」

  乐明珠跳出来,她嘴里还咬着鱼干,含含糊糊道:「我只是给凝姐姐服了些
丹药,让她不再吐血,离痊愈还远着呢。喂,那些坏蛋呢?」

  「不用担心,祁远已经带人去封洞口了,连只耗子都出不来。」

  「啊!」

  乐明珠惊叫道:「把洞口封住,下面的人不就全死了吗?」

  「怎么?你还想留活口?」

  乐明珠顿足道:「下面还有好多奴隶!」

  程宗扬迟疑了一下,「那也是鬼王峒的奴隶。」

  「可他们是无辜的!不行!不能封住洞口!」

  「那怎么办?我们在洞口守吗?」

  「对啊,在洞口守着。他们饿得受不了就会出来,到时我们就把那些坏蛋一
个一个逮住杀掉,救出那些奴隶。」

  程宗扬说服不了这个充满正义感的小丫头,又不能告诉她地宫里已经没有活
人。

  「等他们出来很难吧。」

  凝羽在旁边平静地说道:「如果他们吃奴隶,还能支撑很久。」

  乐明珠吓了一跳,连嘴里的鱼干也忘了咽。

  程宗扬岔开话题,「正好我有事找你。」

  他取出使者遗落的铁盒,「你能不能查出来它的毒性?」

  乐明珠被那个吃人的话题说得倒了胃口,苦着脸吐掉鱼干,接过铁盒。

  程宗扬拉起凝羽:「你该多跟人接触些。云老哥在前面宴请白夷人,我们一
起去。」

  「宗扬,」

  云苍峰笑呵呵拉住程宗扬的手,说道:「过来,见过白夷族的新族长!」

  樨夫人换了一袭素服,眼睛哭得红红的,一脸哀戚。她敛衣向程宗扬施礼:
「亡夫不幸身故,若非诸位援手,我白夷族……」

  程宗扬暗赞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若不是知道她的底细,准教她瞒过了,
以为她与丈夫情深意重。

  程宗扬似笑非笑地说道:「恭喜夫人接任族长。咦?」

  他抽了抽鼻子,疑惑地说道:「哪里有股怪味?」

  樨夫人哀戚的面孔微微发红,连忙垂下颈子掩饰。程宗扬拉着凝羽在席间坐
下,给她剥了颗橘子,一边道:「我记得橘子九、十月间才成熟,没想到现在就
已经有了。」

  樨夫人柔声道:「南荒瓜果四时皆有……这柑桔请客人慢用。」

  程宗扬手肘不经意地一抬,撞在樨夫人高耸的乳峰上。樨夫人花容失色,露
出痛楚的表情。

  程宗扬若无其事地把橘子递给凝羽,「你不饮酒,吃点水果。」

  凝羽接过橘子,目光在人群中游移。席间大多是白夷人,云苍峰和苏荔坐在
客席作陪,祁远则混在人群中,说起白夷的湖珠赞不绝口,引得那些白夷人喜不
自禁,纷纷取出佩戴的湖珠让他鉴赏。

  云苍峰笑道:「这祁远好口才,连白夷人都对他一见如故。」

  程宗扬道:「白夷的商路有几成利润?」

  云苍峰比了个手势。

  程宗扬吓了一跳,「这么多!」

  「六朝风气奢靡,去年天子为太后祝寿,一次便搜购珍珠百斛,市面上的湖
珠都被搜罗一空。」

  「既然利润这么高,为什么没有别的商家走这条商路呢?」

  云苍峰笑道:「南荒岂是好走的?况且,」

  他俯过身,低声道:「白夷人生性多疑,若非熟客,连山谷也未必能进来。」

  说话间,程宗扬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朱老头蹲在角落里,身边放着七八只碟子,正吃得不亦乐乎。

  「老头儿,你不是闹肚子吗?」

  朱老头拿袖子一抹嘴,乐呵呵道:「闹肚子也不能耽误了吃啊。哎,我说小
程子,欠我的钱啥时候给啊?我都一把年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可不能诳
我老人家。」

  程宗扬挨着他坐下来,拿起一颗水果在手上转着,随口道:「你们那个殇振
羽,在南荒是做什么的?」

  朱老头打了个突,连忙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道:「可别乱
讲!老爷子的事少打听。」

  程宗扬哂道:「瞧把你吓的。他比鬼巫王还厉害?」

  「鬼巫王那孙子?」

  朱老头一脸的不屑,「你看我老人家啥时候怕过他?我老人家想弄死他比捏
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你就吹吧。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就你溜得快。喂,朱老头,再领我们走一
段?」

  「不成不成。」

  朱老头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说好了就到白夷,我老人家还赶着回去呢。

  要不,让小桂子和小桧子带你们去。「

  想起吴三桂和秦桧,程宗扬就有些郁闷。说他们是假的吧,那模样还真有点
靠谱,说他们就是自己知道的历史人物吧,一个权奸,一个乱世枭将,怎么会被
一个逃到南荒的巫师搜罗到一处?

  朱老头啃着果核,含含糊糊道:「我听小刚子说,你们前两天在山顶撞见个
长翅膀的鸟人?哪儿来的?」

  「黑魔海送信的。」

  「黑魔海?」

  朱老头嘿嘿笑了起来,「骗谁呢。」

  程宗扬眯起眼,「你知道黑魔海?」

  「说来话长了,黑魔海现在提的人不多,十几年前,可威风了。那些家伙擅
长什么采阴补阳、开鼎炼丹、使毒作法,跟乐丫头的光明观堂没少别苗头。别着
别着,惹到六朝那个什么岳帅,好家伙,带了一帮人到黑魔海,从掌门的到看门
的,齐根刨了个干净。哪儿还有什么信使?噗!」

  朱老头吐了果核,两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然后摊开手,涎着脸道:「说了这
么多,怎么也值几个银铢吧?」

  「不提钱你会死啊?」

  程宗扬拍拍屁股,转身就走。

  「别急别急,」

  朱老头连忙拉住他,「信呢?」

  程宗扬回过头,讶道:「朱老头,你可别告诉我你识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老人家可是上过学的。要不是落在南荒这鬼地方,
秀才我老人家都考中十七八个了。」

  程宗扬心里一动,从背包中拿出锦囊,取出里面的素纸,递给朱老头。

  朱老头接到手里,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几遍,「原来说的是这个啊。」

  「是哪个?」

  程宗扬含笑道:「大爷,你给我讲讲?」

  朱老头指点着那张王哲留给程宗扬的无字信笺,老气横秋地说道:「这上面
不都写着吗?你瞧,这个,还有这个……」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那是纸上的线格!你给我找出一个字我瞧瞧!」

  朱老头随手把信纸揉成一团,丢到程宗扬手里,「不看了,不看了。还是说
说钱的事儿,小程子……」

  「一句话,」

  程宗扬打断他,「走一趟碧鲮族,按现在的价码,到地方全部给你结清。要
不咱们就一拍两散。我去我们的碧鲮族,你回你的熊耳铺。欠你的你放心,我们
都是好人,绝不赖帐,等我们回到熊耳铺就给你。」

  「那怎成呢!」

  朱老头顿时嚷了起来,「去碧鲮族还要过盘江,万一你们死路上了,我找谁
要钱呢?」

  「那就没办法了。」

  程宗扬同情地说道:「我们命都没了,还怎么付帐?不过只要我们能回来,
保证一文钱都不少你的。说不定我们发了财,还能多给你几个。你要急着拿钱呢,
就跟我们去碧鲮族,一天一个金铢,绝对少不了你的。」

  朱老头眼珠转了半晌,气哼哼道:「缺德啊,小程子,你就这么欺负我老人
家。」

  程宗扬拍了拍朱老头的肩,「咱们这算说好了,明天再歇一天,顶多后天就
赶路。来回也就十几天,误不了你的事。」

[[i]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7-5-22 23:17 编辑 [/i]]

hagongda 2016-9-18 16:09

               第六章媚妇

  听说程宗扬拿赖帐来要胁朱老头,云苍蜂也不禁苦笑,「这么做也成。盘江
往南的路径,我走得也不多。至于朱老头那边……等我回去,再备份厚礼向殇侯
谢罪吧。」

  「听朱老头的口气,那个人似乎挺厉害。」

  程宗扬回避了殇振羽的名字,问道:「鬼王峒这么嚣张,他在南荒也不理吗?」

  云苍峰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想来殇侯终究是六朝人,南荒土着之
间的纷争,他也未必愿意插手。」

  顿了一下,云苍峰低声道:「听祁远说,你们看到谢艺出手?」

  云苍峰的目光很专注,程宗扬想起谢艺的手段,还有些背后发寒。他点了点
头,「我看两个武二加起来,碰上他也是白饶。」

  云苍峰皱眉道:「眼下洞口已经封住,他可怎么出来?」

  「放心吧。」

  程宗扬道:「他能怎么进去,就能怎么出来。说不定他这会儿已经回来了呢。」

  正说着,祁远进来,低声道:「谢先生回来了。」

  云苍峰看了程宗扬一眼,两人都露出苦笑。云苍峰在云氏商会任职多年,阅
历不凡,但对于谢艺这个人,他也看不穿,摸不透。

  程宗扬道:「云老哥,不如趁这个时候,请大家来商量一下,咱们后面怎么
走。」

  白夷人并不知道族长、樨夫人与鬼王峒之间的事,他们之所以包围宫殿,都
是受了樨夫人的指令。现在误会冰释,樨夫人对外面宣称,商队一行被作为白夷
人的贵宾,请到宫中留宿。

  话虽这么说,这些人却没有一点贵宾的自觉。在祁远的安排下,十几名护卫
外松内紧,将最要紧的几处宫室牢牢控制住,以防白夷人在樨夫人的鼓动下再出
什么意外。

  宴会结束后,商队中十余人聚在一处僻静的宫室内。云苍峰、易彪、易勇坐
在一处,程宗扬、祁远、凝羽一处,武二郎原本是与白湖商馆一起来的,这时却
厚着脸皮紧贴着苏荔坐在一处,让旁边的乐明珠给了他十几个白眼。

  与会的除云氏商会、白湖商馆和花苗族三方以外,还有一个人。

  谢艺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神态从容恬淡,身上的衣
物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污渍。

  云苍峰首先开口:「昨晚之事,谢先生应该已经知道了。所幸有惊无险,如
今洞口已经封住,想必他们是出不来了。」

  他顿了一下,然后道:「此间事情已了,不知各位下一步有何打算?」

  苏荔首先开口:「我的族人准备往鬼王峒去。」

  第一个开口反对的竟然是武二郎,「不行!就你们这些人,去鬼王峒就是送
死!」

  苏荔平静地说道:「我们已经与红苗约好。即使全部去死,也要除去那个恶
魔。」

  「是啊是啊!」

  乐明珠在旁边使劲点头。

  程宗扬道:「你就别添乱了。」

  他转过头,坦然道:「苏荔族长,现在与鬼巫王为敌的不只是你们。我们也
与鬼王峒结下怨仇。现在使者那群人虽然封在洞里,但他们有没有往鬼王峒传讯,
我们就不知道了。」

  这也是众人所担心的,如果鬼王峒闻讯派人拦截,谁都没有信心能活着离开
南荒。

  「实话实说,好不容易开了条商路,如果不除去鬼巫王,迟早这条商路要被
截断。我们是生意人,从生意的角度说,你们能除去鬼巫王,对我们是件好事。

  但是……「

  程宗扬缓缓道:「苏荔族长,你们有多少把握除去他呢?」

  苏荔沉默下来。

  寂静中,云苍峰开口道:「我们云氏这趟生意只到白夷族,眼下已经该回去
了。不过老夫与程小哥有约,白湖商馆的兄弟陪我们到白夷,我们陪白湖商馆的
兄弟们到碧鲮族,双方结伴而行。程小哥,后面的路程由你们安排,我们云氏别
无异议。」

  易彪和易勇一言不发,虽然易勇很想早些退回建康,探寻灵飞镜的秘密,但
云苍峰的决定,就是他们的命令。

  后面这段路完全是云氏商会的好意,这份情程宗扬不能不领。他向云苍峰道
过谢,然后道:「诸位已经知道,我们这趟到南荒来,是去碧鲮族购买霓龙丝。

  我们商队的吴大哥昨天受了伤,今天又下雨,休息一天,明天赶路。「

  「苏荔族长,」

  程宗扬道:「路上认识这么些天,大家已经是朋友了。站在朋友……的立场,
我希望你们三思。」

  苏荔没有回答。

  静默片刻,程宗扬道:「不如咱们来表决吧。愿意去鬼王峒的举手。」

  「我!我我我!」

  乐明珠伸出雪白的小手,使劲摇着。

  接着苏荔扬起手。

  除了她们两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举手。云苍峰默不作声,谢艺神情平静,
武二郎抱着肩,虎目恶狠狠一个一个瞪过去,也不知道他是威胁众人不要去,还
是威胁大家一起去。祁远手动了一下,然后又收了回来。

  「二对八。」

  程宗扬道:「苏荔族长?」

  苏荔抬起脸,用求救的口气道:「二郎?」

  武二郎朝程宗扬一瞪眼,「小子!先说好,二爷就到碧鲮族,什么狗屁霓龙
丝,你能不能找到都和二爷无关!二爷还有事要办,到地方咱们就分手!」

  「武二,」

  程宗扬皱起眉头,「咱们可是说好的,三个月时间,陪我走一趟南荒,这才
一个来月,你就准备走人?」

  「谁说二爷走人?咱们说的是走一趟南荒,又没说谁跟谁。」

  武二郎露出那副无赖嘴脸,耍赖道:「二爷不还在南荒吗?凭什么二爷跟你
啊,你不想走,跟着二爷去鬼王峒不就结了?」

  程宗扬为之气结,祁远连忙出来打圆场。「不如这样,苏荔族长若是不急的
话,咱们先到碧鲮族,然后再作商议。」

  苏荔满眼甜蜜地瞥了武二郎一眼,微笑道:「那好,我们就先到碧鲮族。」

  程宗扬扭头看着角落那个身影。「谢兄?」

  谢艺轻轻拂了拂袍角,淡淡笑道:「碧鲮族依山临海,景物绝佳,在下心仪
已久。」

  程宗扬知道谢艺肯定是要去的。他找的那个女子,就来自碧鲮族。即使人已
经不在了,他也肯定要去看看。

  「既然如此,咱们后天就一道往碧鲮族去。」

  众人各自散去。程宗扬拉起凝羽,武二郎凑过来道:「喂,咱们可说清楚,
这可不是二爷说话不算数啊。你小子回去可别胡说,坏了二爷的名头。」

  「得了吧。你没瞧苏荔族长高兴得眼里都流出蜜了。」

  程宗扬偏头看着武二郎,啧啧赞道:「真看不出来啊。二爷还是个风流种子。」

  武二郎神气活现地说道:「你以为呢!等二爷干掉鬼王峒那个丫头养的,你
就等着瞧好吧。」

  「怎么?苏荔族长答应嫁给你?」

  武二郎露出一丝尴尬,嘴硬地说:「只要她愿意,我就敢娶!」

  程宗扬嘿然道:「说了半天,原来人家还没答应呢。」

  「喂,武二,」

  程宗扬靠近一些,「我发现只要乐丫头在旁边,你就特别起劲,跟苏荔族长
眉来眼去──是不是做给那位潘姐看的?」

  武二郎脸色阴沉下来,恶狠狠瞪着程宗扬,然后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开。

  雨势忽紧忽慢,始终没有停止。夜色如墨,一股带着雨点的山风涌入室内,
将垂地的帷幕卷起一角。

  「不……」

  凝羽抬起手,推开那个散发着男子气息的身影。

  黑暗中,依稀能看到程宗扬面部的轮廓。这是凝羽第一次拒绝自己,程宗扬
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伤还没好吗?」

  凝羽双手抱住身体,过了会儿道:「已经好了。是我不想做。」

  「别骗我了。」

  程宗扬轻轻动了下手指,凝羽蜜穴温热而湿润,显然已经情动十分,「究竟
是怎么了?」

  凝羽迟疑了一下,「乐姑娘说,我经络间的寒气郁结,化解前如果行房,对
你我都不好。」

  「她瞎说的吧。」

  程宗扬纳闷地说道:「每次我们交合,你体内的寒气不都是在化解吗?」

  凝羽扬起脸正要开口,忽然眼中寒光一闪,抓住枕侧的月牙弯刀,转头道:
「谁!」

  帷幕拉开,一个穿着素服的美妇抬起眼,媚声道:「公子……」

  凝羽不动声色地拉起衣衫,冷冷道:「夫人如何会在这里?」

  此时已经是深夜,她不明白这位新任的白夷族长为何会出现。

  樨夫人柔媚地说道:「妾身是来为公子侍寝的。」

  凝羽眼中露出一丝愕然,程宗扬也有些意外,接着笑道:「这是她的寝宫,
床榻被褥都是她的。眼下被我占了,倒忘了她。」

  凝羽眉头微蹙,他们虽然控制了宫殿,但樨夫人终究是白夷的族长,让她来
侍寝,未免唐突。不过……只要他想做,再唐突十倍的事,自己也做了。

  看出凝羽眼中的犹疑,程宗扬连忙道:「这可不是我强迫她的。你别看她一
副端庄的样子,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淫妇。而且祁老四也说,白夷女人对这种事
情是很放得开的。」

  樨夫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别有一番风流的美态,俏生生妩媚之极。她扭
动着腰肢,款款走来,笑盈盈伏在榻侧,媚态横生地娇声道:「公子好厉害,妾
身的后面被公子用过,这会儿还发麻呢。」

  程宗扬贴凝羽耳边道:「你看她的骚态,像不像苏妲己?」

  凝羽慢慢挑起唇角。两人的艳态有八分相似,但苏妲己更加妖媚,眉眼间有
种蛊惑人心的魅艳,而樨夫人则多了几分怯生生的娇态。

  樨夫人妖媚地一笑,抬手解开衣襟。她孝服下的胴体一丝不挂,衣襟一松,
两团白光光的美乳便颤动着跳了出来。

  凝羽眼波微闪。樨夫人丰满的乳球泛着奇异的亮光,雪白的乳肉被一层透明
的胶膜紧紧包裹着,胶膜底部收紧束住乳根,丰腻的乳肉被束得鼓胀起来,仿佛
两只熟透的水蜜桃,又白又大,颤微微耸在胸前。

  隔着透明的薄膜,依然能闻到精液的气息。薄膜里都是浊白的精液,沾在她
丰腻的乳肉上。樨夫人乳尖两粒充血的乳头硬硬翘起,伸进薄膜顶端凸起的部位,
那里面充满了浊白的液体,将她两颗红艳的乳头浸在里面。

  程宗扬看得心动,伸手抓住她一团高耸的乳房,用力揉捏起来。樨夫人吃痛
地皱起眉,楚楚可怜地望着程宗扬,肥白的屁股却骚媚地扭动着。

  「要不是你,我们差点都死在她手里。」

  程宗扬道:「这淫妇装得可真像,我心一软,就被她骗了。」

  凝羽明白过来,对樨夫人仅有的好感也一扫而空。

  樨夫人妖声道:「妾身知道错了,见到公子平安回来,妾身高兴得不知怎么
才好。」

  程宗扬挑起唇角,「是吗?」

  樨夫人娇羞地说道:「妾身见公子那么辛苦,心下不忍,就自荐枕席,来服
侍公子……」

  凝羽淡淡道:「你在撒谎吗?」

  樨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惊惶,这个冷冰冰的女子就像月光下的刀锋,似乎随时
都会切断自己的喉咙。她微微战栗着小声道:「妾身骗了公子,怕公子怪罪,才
上了公子的床,想讨好公子……」

  樨夫人声音越来越小,这个女人与身边的男子关系非浅,自己用肉体来引诱
她的男人,正触犯了女人的大忌。

  凝羽冷冷看着她,真看得樨夫人浑身发寒,笑容像被黏住般,僵在脸上。

  凝羽盯了她片刻,然后淡淡道:「你做得不错。」

  说着她指了指樨夫人鼓胀的乳房,「这是什么?」

  见她没有怪罪的意思,樨夫人如释重负,神情又变得骚媚起来,「这是公子
享用妾身时,套在阳物上的。」

  那层透明的薄膜紧绷绷裹在美妇乳上,丰腻的乳肉被束得鼓胀欲裂,在烛光
映照下微微闪亮,显示出奇异的质感。凝羽道:「鱼鳔?还是肠衣?」

  「是橡胶。」

  程宗扬解释道:「一种树的汁液。」

  「树汁?这也是你贩卖的东西吗?它们是怎么做出来的?有什么用?」

  程宗扬没想到她对这种产品这么好奇,索性拆开一个保险套,「先把树汁收
集起来,然后做出模具,大概要几十道工序才能做出来。」

  「上面的花纹和颗粒是天然就有的吗?」

  「都是做出来的,用来增加交合时的情趣。」

  程宗扬笑道:「还有一种是带倒刺的,我还没用过。」

  樨夫人飞了一记媚眼,「单是这两个,妾身已经被公子干得泄了身子,走路
时下面都像合不上呢。」

  凝羽皱了皱眉头,「这么麻烦的工序。」

  程宗扬道:「有了它,就不用担心一夜风流怀胎九月。男女之间那些事,就
变成了一种好玩的游戏,再没有后顾之忧。」

  凝羽挑起眉梢,「你怕她怀胎?」

  「我是怕她不干净。」

  程宗扬拍了拍樨夫人的粉颊,「这位夫人看来白白嫩嫩,其实经常和鬼王峒
那些怪物滥交,不知道有多脏呢。」

  凝羽瞟了樨夫人一眼,樨夫人红着脸讪讪道:「公子说,这是保险套,隔着
保险套干妾身后面,会安全一此丁」凝羽拿起那枚拆开的保险套,又看着樨夫人
的乳房,「看起来并不大……」

  「我也没想到这么大的奶子,居然能戴上。」

  程宗扬抬指在樨夫人充血的乳头上弹了一下,「你瞧。」

  樨夫人乳根被紧紧束着,乳头充血般红得发胀,一碰就吃痛地低叫一声。她
美目如丝,骚媚地说道:「公子的阳精都在里面,妾身舍不得丢弃。贴身戴着,
就好像公子时时都骑在妾身身上……」

  凝羽放下保险套,对樨夫人道:「你不是来侍寝的吗?」

  樨夫人连忙拿起保险套,乖乖替程宗扬戴上。程宗扬贴在凝羽耳边道:「我
和她做,你介意吗?」

  凝羽微微偏头看着程宗扬,脸上第一次露出小儿女的神情,「我为什么会介
意?」

  怔了一下,程宗扬才想到这不是原来那个世界,眼前的凝羽也不是自己曾经
的女朋友紫玫。准确的说,凝羽只是一个与自己有性关系的同行者。

  有些自私地一笑,程宗扬随即感到一丝兴奋。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令自己满
意的地方,那么就是这个世界里多姿多彩的女人,还有她们完全没有受到女权主
义毒害的品质。

  程宗扬笑了起来,一把拉住赤条条的樨夫人,将这个美艳的白夷妇人扯到榻
上。樨夫人嘤咛一声,两团美乳颤抖着,媚眼中流淌出无穷春意。

               第七章试毒

  雨势不知何时停止,黎明的光线透过帷幕,在室内缓缓移动。

  程宗扬闭着眼,静静感受着腹内气轮的转动。气轮缓缓旋转,仿佛一盆温热
的炉火,将暖意沿着经络散布到四肢百骸。当自己心神放到丹田,气轮的转动迅
速加快。一股暖流从丹田涌出,从会阴沿脊椎上行,流入头顶的百会,然后从印
堂下行。

  舌尖不知不觉抬起,顶住上颚,那股暖流透过百会,变得清凉如水,从舌尖
细细流下,仿佛琼浆淌过咽喉,重新汇入丹田,与旋转的气轮融为一体。真气一
遍一遍在经络中运行,每一次循环,身体的能量都仿佛愈发饱满,为气流经行处,
带来无比畅快的感觉。

  身为一个现代人,程宗扬对这种体验有种古怪的感觉──这样的练功方法好
像是在对一块电池充电,但普通充电只是将电力输送至电池,而练功则同时让这
块电池变得更大,效率更高。

  随着真气的循环,他能感觉到丹田的气轮在缓慢的膨胀,仿佛没有尽头。身
体的知觉随之延伸,突破肉体的限制,将周围的一切都纳入自己意识的范围中。

  他听到光线行走的声音,像透明的水在帷幕上轻轻移动,散发着温暖而湿润
的气息。

  良久,程宗扬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映在帷幕上,带来满眼新绿。

  凝羽静静躺在一旁。她的睡姿很沉静,整齐的睫毛一动不动,光洁的面孔犹
如雕塑。她一手放在身侧,一手伸到枕下,握住刀柄,即使在梦中也不松开。

  除了来自穹羽族,凝羽从未吐露过自己的身世。程宗扬不知道,她经历过怎
样的环境,才如此缺乏安全感。

  床榻另一端,则是另一番景象。樨夫人侧着身,白生生的胴体蜷缩在床榻一
角,自己的双脚伸在她股间,被她浑圆的大腿紧紧夹着。那张光溜溜的丰臀向后
挺起,臀间还留着自己阳物肆虐过的痕迹。她白嫩的肛洞被干得发红,里面还留
着一个用过的保险套。臀后那团绒球般的兔尾随着呼吸微微摇动,又软又柔。

  想起昨晚的经历,一股电流般酥麻的感觉从下体升起。凝羽因伤不能交合,
程宗扬把欲火都发泄在樨夫人身上。这个被鬼王峒调教过的白夷美妇表现得比白
天更加放荡,浪声媚叫着,让自己从前到后干遍了她身上每个肉洞。

  单纯从肉体的感觉来说,樨夫人的肉体虽然妖艳,也没有特别之处。但她柔
媚的淫态,却让人欲念勃发。程宗扬自认为并没有太多变态的爱好,可这个白夷
美妇却对自己出格的举动甘之若始,似乎在引诱自己尽情使用她的肉体。

  昨晚荒唐的举动,连一向冷静的凝羽也无法自控,逃也似的躲到帷幕外,直
到自己把欲火尽数发泄在樨夫人体内,才上榻陪自己睡觉。

  「程先生。」

  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程宗扬从樨夫人丰腻的腿间拔出脚,披衣起身。他懒得再把头发挽起,戴上
方巾,就那样披散着来到室外。

  穿着道服的易勇恭恭敬敬地向程宗扬行礼。「在下前来讨教。」

  「坐吧。」

  南荒部族很少有椅子,往往用蒲团或者毡毯席地而坐,白夷族也不例外。程
宗扬请他坐下,然后笑道:「易勇是化名吧。」

  易勇休息了一日,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他微微一笑,「林清浦。但在商队
里,先生还是叫我易勇好了。」

  程宗扬取出那面灵飞镜,摩挲了一下,交给易勇。

  易勇没有接。「请问先生,此镜该如何使用?」

  「我很想告诉你这面镜子要用我的独门秘咒才能开启,如果想学,拿你的水
镜术交换。」

  程宗扬叹了口气,「可惜没有。」

  程宗扬从背包里取出那支遥控器,按了一下,镜面随即亮起。

  易勇又惊又喜。「这是……」

  程宗扬把遥控器交给易勇,「给你吧。」

  「怎么会……怎么会……」

  易勇语无伦次地说着,他刚才努力做出的镇静早已不翼而飞,这会儿接过遥
控器,手指都在发颤。

  「小心点,弄丢了可没地方配。这些按键我还没来得及琢磨,可能还有其他
用处。」

  易勇的心神完全被那支遥控器吸引,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什么。

  程宗扬摇了摇头,眼看着易勇握住灵飞镜,准备瞑想入定,程宗扬拍了拍他
的肩,「拿回去慢慢想吧。」

  易勇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在下失态了。可是……可是这……」

  程宗扬打断他,「遥控器是在山里用盐巴换的,我也不明白它怎么会在这里
出现。你如果非要找个理由,就当自己运气足够好吧。」

  「若非公子指点,在下无论如何也不知晓此镜别有机抒。」

  易勇合掌躬身,「大恩不言谢。清浦必有以报之。」

  易勇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凝羽在身后淡淡道:「就这样给他了?」

  程宗扬回头笑了笑,「我已经答应过云老哥。子曰:」言必信,行必果。

  ' 见到好东西就自己留着,未免不仗义。「

  凝羽露出一丝讥笑,「是吗?」

  程宗扬哈哈一笑:「这灵飞镜其实是两件东西,他拿镜,我拿遥控器,大家
谁都用不了,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我看易勇、易彪他们身份都不简单。多个朋
友多条路,这条路说不定以后就是救命的。够坦白吧。」

  「这也是你的生意经吗?」

  程宗扬点了点头,「从功利角度来说,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交换。祁远他们
需要钱,用血换,用汗换,甚至拿命换。云老哥想要灵飞镜,用一条商路还有龙
睛玉来换。武二和苏荔郎情妾意,结果武二就翻脸不认我这个老板,不惜耍赖,
也要陪苏荔去鬼王峒,好换苏荔的芳心。还有……那个樨夫人拿身体换来换去,
无非是想保住性命和富贵。这也是钱为什么那么诱人。钱是一般等价物,一种通
用的交换媒介,世上大部分东西都可以折算成金钱。」

  「你呢?」

  凝羽静静问。程宗扬一怔,沉默下来。

  良久他说道:「曾经有一位导演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
想要的是什么。」

  「导演?」

  程宗扬解释道:「就是编戏的。」

  「戏子吗?」

  凝羽没有在意,「你说,你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句话还有后半句:每个人都等着别人告诉自己想要什么。」

  程宗扬一笑道:「也许是因为我想要的太多了吧。我想要命,要钱,要谁都
不能威胁我,要生活过得舒舒服服……」

  说着他叹了口气,「现在我最想要的,就是把肚子里的冰蛊去掉。如果没办
法,我只好先找到霓龙丝,再和苏妲己交换了。」

  「我见过冰蛊发作的样子──」凝羽欲言又止。

  程宗扬苦笑道:「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

  他转过话题。「那只母兔子呢?」

  「今天有她继任族长的仪式,刚才已经离开了。」

  「你盯着她。」

  程宗扬说着站起来,「我去看看其他人。」

  吴战威光着膀子趴在榻上,和易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伤口刚换过药,
还没有包扎,黝黑发亮的背脊上显露出不止一道伤痕。

  易彪脸颊明显消瘦下来,露出青色的胡渣。

  「吴大哥,你信命不信?」

  吴战威眯起眼,「信啥啊?」

  「有人给我们兄弟算过命,说我们两个一辈子都在刀尖上走,三十岁是个大
坎,能迈过去,什么事都好说,迈不过去就到头了。我哥今年三十,我比他小两
岁。」

  「屌!」

  吴战威啐了一口,「什么算命,都是那些瞎子坑人的。易兄弟,我跟你说,
别信那些玩意儿。我老吴就信白花花的银子,黄灿灿的金子!别的都是屌毛!」

  易彪使劲晃了晃脑袋,用手捋着浓密的头发。

  「兄弟你瞧,」

  吴战威拍了拍自己背上,「数数多少伤疤。」

  「总有十几道吧。」

  「十四处!」

  吴战威嘿嘿一笑,「兄弟,不瞒你说,我老吴以前干过黑活。被仇家逼得没
办法,才投到掌柜手下。小魏,你笑什么笑?」

  小魏拨弄着弩机,嘿嘿一笑。

  「没想到吧。」

  吴战威回过头,对易彪说道:「你是兵,我是匪,谁能想到咱们会走到一块
儿呢?你说天命那些,哥哥我是真不信。要是老天有眼,早就该用雷把我劈了。

  可他就是不劈,一口锅里搅勺的兄弟没剩几个了,偏偏还让我人模狗样地活
着。

  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

  「哥哥知道你心里难受,」

  吴战威道:「咱们走南荒,常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可这死老天什么时候
睁过眼?」

  他抬起头,「程头儿,你说是不是?」

  程宗扬在门口听了半晌,闻言只咧了咧嘴,想笑,没笑出来。自己被扔到这
个世界,本身就是件荒唐透顶的事。结果做梦都想穿越的段强死了,偏偏剩下自
己,如果说这是命里注定,那老天肯定是个喜欢恶搞的家伙。

  「昨天和云老哥商量了,咱们一道往碧鲮族去。怎么样?能走吗?」

  吴战威活动了一下筋骨,「这点伤,就当挠痒了。」

  程宗扬坐下来,慢慢道:「吴大刀,你说实话,这一路折损这么多兄弟,是
不是我处置不当?」

  吴战威一乐,「这就不错了。谁不知道走南荒是九死一生的勾当,咱们弟兄
敢来,就没把死活放在心上。」

  「好。」

  程宗扬下定决心,「到了碧鲮族,找到霓龙丝,咱们就立刻回程。南荒这鬼
地方……我是再也不来。」

  程宗扬只想赶快离开南荒,却有人对南荒乐不思蜀。

  「我找到了!这蘑菇是一种幻药!」

  乐明珠声音大得让程宗扬吓了一跳。

  小丫头穿着花苗人的窄衣筒裙,这会儿在室内,连鞋子都脱了,光着白生生
的小脚丫。

  程宗扬只是转过来随便看看,没想到那小丫头却摆出大干一场的架势,满地
放的都是草药,这会儿脸红红的,两手忙个不停。

  「这种菇用矾汁和血浸过,燃烧时会有很浓的烟,人一旦闻到,就会产生好
多好多幻觉!」

  说着乐明珠咯咯笑了起来,大声道:「这是我发现的!我要给它起个好听的
名字,叫乐氏明珠菌!嘻嘻。」

  那丫头粉颊酡红,有点像喝醉了一样亢奋。程宗扬越看越觉得不大对头,忍
不住道:「这蘑结你不会自己吃了吧?」

  乐明珠白了他一眼,「以为我和你一样笨啊!你瞧,一、二、三……咦?怎
么少了一株?」

  程宗扬连忙去拿铁盒,乐明珠却拍着手笑了起来,「骗你的!大笨蛋!我才
没有吃呢。」

  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好看的鬼脸,然后拨开草药,「在这里!」

  那株毒蝇伞像是被什么东西浸过,半截变成黑色的膏状,上面还有火烧的痕
迹。

  程宗扬松了口气,「祈远说这东西有毒,可别乱碰。」

  「我是医生!医术挺高明的医生,还会怕它吗?」

  乐明珠咯咯笑道:「你猜我是怎么发现的?」

  不等程宗扬回答,乐明珠就叽叽咯咯说道:「我球磨了一个晚上,也没找出
来它的药性。早上阿夕姐姐来看我,不小心把菌碰到矾汁里,她去拿的时候,又
不小心划破手指,血滴到菌上,蘑菇一下子就变黑了。我立刻发现,炮制我的乐
氏明珠菌,要用矾汁和鲜血!你瞧,我是不是很聪明?」

  「这也太巧了吧?」

  程宗扬说着,心头微微一凛,「阿夕哪根手指流血?」

  乐明珠翘起手指,「这只。不对,是这只……不,还是这只……咦?究竟是
哪只?」

  小丫头绕来绕去,把自己也绕糊涂了。但程宗扬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强烈。

  无论乐明珠翘的是左手还是右手,都是中指。如果自己没有记错,那正是阿
夕被蜈蚣咬伤的部位。

  但程宗扬没有顾得上多想,这边乐明珠叫嚷起来。「好热啊。」

  她张开小手,在颈侧捩着风,脖颈情不自禁地摇摆起来。她脖颈摇摆的幅度
越来越大,动作也渐渐加快,脸上的表情却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摇头。

  程宗扬瞠目结舌,接着他飞快地拉开背包。这小丫头的模样……怎么看着像
是吃了摇头丸开始亢奋呢?

  片刻后,程宗扬抬起头,「喂,你见到我的药瓶了吗?」

  乐明珠笑嘻嘻从药材中翻出一只药瓶,朝程宗扬晃了晃,然后收回来,笑嘻
嘻道:「你忘了拿走。」

  程宗扬清楚记得自己当时把药瓶收进背包,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这里面的药……」

  程宗扬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不会吃了吧?」

  乐明珠舌尖一翻,吐出一片绿色的小药丸,朝程宗扬眨了眨眼,接着又咽了
回去,得意地说,「你骗人,我试过没毒的!」

  程宗扬心里发出一声哀嚎,这丫头怎么什么都敢吃啊?

  「阿夕姐姐要自己吃下去,让我来检查。可师傅说过,医者要有为医术献身
的勇气。阿夕姐姐这么勇敢,我光明观堂的弟子,也绝不是胆小鬼!」

  看着乐明珠握紧拳头,一脸兴奋的样子,程宗扬只剩下苦笑。一边想,怎么
又是阿夕?

  「好热好热……」

  乐明珠摇头晃脑地说着,鼻尖冒出亮晶晶的汗水,兴奋感越来越强烈,程宗
扬本来想让她冷静一些,但乐明珠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停住动作。

  乐明珠弯下腰,一只小手伸到衣服里面,很努力地解着什么,她先抽出一条
汗津津的丝巾,然后拽出一条粉红的肚兜,大大松了口气。乐明珠胸前红色的衣
襟猛然一振,两团失去束缚的乳峰弹跳着耸起,将衣襟衫撑得满满的。

  「啥!」

  程宗扬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乐明珠胸衣高高耸起的两团。平时接触时,
他已经发现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胸部却不小,但怎么也没想到她还束着胸。这会
儿扯掉丝巾,小丫头浑圆的乳房耸起,将衣襟撑得满满的,衬着她小巧玲珑的身
材竟是出奇的硕大。

  乐明珠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她满脸红晕,一边不自觉地摇晃白嫩的玉
颈,一边兴奋地说:「这种幻药是我第一个发现的!我好高兴!」

  程宗扬歪着头,不怀好意地盯着她摇晃的双乳,一边道:「高兴什么?」

  「我们光明观堂有一本大药典,每种新发现的药物都会列上发现人的姓名。

  嘻嘻,现在我也有机会把名字列在上面,师傅一定很开心!以后再也没有人
叫我小笨笨了!「

  程宗扬失笑道:「原来大家叫你小笨笨。」

  乐明珠不满地皱了皱白玉般的小鼻子,「我也叫他们小猪头、小糊涂,大萝
卜、老酒虫,还有大木瓜。咦,房子为什么在动?」

  乐明珠一边摇头,一边皱起弯弯的眉毛,接着又把这一点困惑抛到脑后,她
神情恍惚而又亢奋,高声道:「我现在好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一点都安
静不下来,我要……我要跑回去告诉师傅知道!」

  程宗扬目瞪口呆,看着那个小丫头在房间里飞奔,她穿着花苗式样的窄身衣
衫,衣襟的钮扣是布制的,套在扣环中,这时一跑动,两团硕大的乳球在衣襟中
跳动,没几步,就擦开了颈下的衣纽,衣襟散开,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肤。

  刚下过雨,空气湿湿凉凉,十分惬意,乐明珠身上却汗津津的,她一跑,那
两粒丰硕的乳球立刻像波浪一样掀动着,荡起诱人时波涛,丰隆的双乳间,白腻
的乳沟一颤一颤,闪动出迷人的肉光。衣襟下,那两团圆耸的乳肉宛如两只不安
分的白兔,在衣内蹦跳不已。

  看到程宗扬惊讶的表情,乐明珠做了个鬼脸,「嘻嘻,又骗到你了!光明殿
那么远,我怎么跑得回去?我只是要表示一下我很高兴,大笨蛋!」

  程宗扬露出恶作剧的坏笑,「你真聪明,又把我骗到了。不过平常人遇到喜
事,都会高兴地跳起来……」

  「对啊!对啊!」

  不等他说完,乐明珠就叫道:「我也要跳!」

  乐明珠咯咯笑着,在程宗扬面前又跳又蹦。她身材娇小,容貌俏美,圆圆的
脸颊还带着未褪的婴儿肥,圆圆的大眼睛一派天真烂漫,却有一对与身材不成比
例的硕大乳房。以程宗扬的眼光,这怎么都该算是豪乳了。

  随着她的跳动,刚才衣襟上波浪般的弧线变得愈发汹涌,两团浑圆的豪乳向
上掀起,仿佛要挤破衣襟,然后又沉甸甸坠落下来,在衣内颤动着撞在一起,发
出悦耳的肉响。

  乐明珠兴高采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衣襟正一点一点绷紧。

  「好热好热……」

  小丫头一边跳一边举着小手给自己捩风。忽然「绷」的一声轻响,胸前的纽
扣不堪重负,被猛地挤开。她胸部上方的衣纽还扣着,松开的是乳峰顶部的布钮,
衣襟敞开一个菱形的缝隙,正对乳沟,能清楚看到两侧白腻如脂的乳肉剧烈地震
颤着,弹性十足。

  那个珍珠一样莹润的小丫头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外泄的春光,她一边跳一边
咯咯直笑,身体动感十足,充满了莫名的兴奋。那两团乳球跳跃着,在薄薄的衣
衫内上下抖动,不断显出乳球的轮廓。她明玉一样晶莹的肌肤布满汗珠,白滑的
乳肉圆鼓鼓一边颤抖,一边不时挤在一起,流溢着雪白的光泽。小巧的乳头不时
将衣衫高高顶起,一上一下地滑动。

  程宗扬慢慢收起坏笑,露出赞赏的目光。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经历过
这样单纯的快乐时光。少女脂玉的乳肉香汗淋漓,摇曳间荡漾出淡淡的乳香。她
的气息干净之极,完全没有脂粉的香腻,而是一股甜丝丝的奶香。

  乐明珠拉住程宗扬的手,大声道:「你也来跳!」

  她这么一扭身,一侧的乳房顺势一滑,从衣襟间耸出。雪白的肉光使程宗扬
目光一跳,便停在她裸露的乳峰上。

  乐明珠的乳房丝毫不逊色于樨夫人那个成熟妖艳的白夷美妇,尺寸甚至更加
夸张。紫玫的情趣内衣还是程宗扬去买的,自己还记得有一副用来展示的?级罩
杯,尺寸足以装下两颗篮球。按照紫玫买内衣的尺码,这个小丫头的尺寸至少有
32E──相当于排球的直径──衬着她纤巧的身材,显得格外夸张。

  那团雪乳卡在松开的衣襟间,雪白的乳肉充满弹性地抖动震颤着,在乳肉的
挤压下衣纽终于绷开,乳球撑破衣襟的束缚,猛然跃出。她的乳房是漂亮的圆桃
形,乳根微微收紧,隆起的乳球圆硕丰满,乳头尖尖的,带着淡淡的粉红色泽,
红嫩的乳头像一朵小小的蓓蕾,在雪团般的乳肉上挺翘起来。由于一直束胸,乳
峰上还留着丝巾束出的压痕。跳跃时那团粉嫩的雪乳高高荡起,在空中划出一条
耀目的弧线,又沉甸甸坠下,白美得令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沉重的金石声。南荒人祭祀中常用的铜鼓响起,声音中
充满洪荒的气息。接着有人吹起笙竽,白夷人欢呼着,宣告新任族长诞生。

  程宗扬充满恶意地想着,不知道那个荡妇有没有把自己留在她肛中的保险套
取出来。或者她就那样屁股里塞着盛满精液的保险套,在族人的欢呼中,接过族
长的权杖。

  忽然旁边身影一闪,那个昏了头的小丫头竟然就那么拉开门,朝乐声传来的
地方跑去。

               第八章暗潮

  程宗扬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抢过去,抱住她的腰,将已经跨出门的乐明珠硬
生生拉了回来。

  两团充满弹性的乳球挤在臂间,带来丰腴而分量十足的肉感。随着鼓声的节
奏,乐明珠的小脑袋无法控制地摇着,一边兴奋地嚷道:「我要跳舞!」

  程宗扬踢上房门,哄道:「在房间里跳好不好?」

  「不好!」

  乐明珠在他手臂间使劲跳动,程宗扬死也不敢撒手,如果让这丫头就这么跳
到白夷人的聚会上,那可不是一般的丢脸。别说苏荔,只怕武二郎也不会饶过自
己。

  不过……这丫头的乳房可真有够有料的。有些女人乳房虽然大,摸上去却软
趴趴的,没有什么手感。这丫头的乳房不但丰腴白晰,而且弹性十足,沉甸甸压
在手臂上,没有片刻安分。

  程宗扬从后面抱着乐明珠,低头正看得清楚。少女上衣松开,两球豪乳白光
光被挤得变形,雪白的肌肤如脂如玉,细腻之极。以自己的手掌,一把抓上去,
只怕连一半都盖不住。如果是武二那蒲扇般的大手……呸!呸!

  程宗扬连呸了几口,一边霸道地把小丫头抱到房内。

  「噗!」

  程宗扬含了口凉水,喷到乐明珠脸上。

  被凉水一激,那丫头打了个哆嗦,头摇的幅度也小了一些。她摇头晃脑地看
着程宗扬,然后气恼地抬起手,「啪」的给了程宗扬一个耳光。

  程宗扬还没来得及发火,那丫头就又接着开始陶醉地大摇特摇起来。程宗扬
哭笑不得,这个耳光恐怕是白挨了。不过小丫头粉团的雪乳挤在手臂上,感觉还
真不错──程宗扬想入非非,如果她俯身趴在地上,这两团白桃般的丰乳会不会
坠成吊钟形呢?

  程宗扬把一碗水都淋在乐明珠胸前,只见那两团白光光的雪乳一阵乱颤,肉
光中水花四溅,洒得自己满脸都是。

  乐明珠瞪大眼睛,目光朦胧地看着自己的双乳,摇着头嘟囔道:「是下雨了
吗?」

  程宗扬抹了把脸,微温的水迹中有着少女丝丝乳香。他有些庆幸地想到,如
果不是昨晚在樨夫人身上发泄一场,只怕自己这会儿早就化身为大灰狼,按着这
个小红帽大快朵颐了。只不过趁人之危这种事,针敌人不妨多做,对自己人一次
都太多了。

  程宗扬有些不舍地捡起肚兜,掩在乐明珠胸前,小心不让自己一个忍不住,
顺势抓住她那对弹性十足的雪乳。乐明珠身体很娇小,纤细的腰身一只手就能抱
住,她体温越来越高,臂间仿佛抱着一座火炉,汗津津的烫手。

  乐明珠在他怀里挣动着,一面下意识地呢哝道:「我下面好热……」

  程宗扬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摇头丸除了令人精神亢奋,还有催情效果,
能激起人的性欲。恐怕怀里的小丫头,还是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欲火焚身的滋味。

  「死丫头,」

  程宗扬费力地搂住她,咬着牙在她耳边嘀咕道:「让你说的我都硬了……」

  程宗扬用力甩了甩头,抱着乐明珠来到屋后的厨房。

  「不要怪我啊。等你清醒了,就知道我是为你好。小笨笨……」

  程宗扬说着,把乐明珠抱起来,放在盛清水的大缸里。

  乐明珠星眸半闭,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却没有挣扎。

  程宗扬松了口气,他挺起身,又苦笑起来。自己并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抱着这个小丫头也很有感觉。但这个时候去占这个小丫头的便宜,自己还做不出
来。

  有些遗憾地抬起眼,程宗扬看到一双平静的眼眸。

  阿夕的眼睛依然带着少女极淡的青色,晶莹闪亮。但程宗扬却像被针扎了一
样,双拳猛地握紧。

  只一瞬间,阿夕又恢复了顽皮的神情,她眨了眨眼,小声道:「我不会告诉
别人。」

  「告诉什么?」

  阿夕笑盈盈道:「告诉别人,你把我们花苗的新娘脱光了……」

  程宗扬猎豹般跃起,一把扼住阿夕的脖颈,一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拧了过
来。

  少女白嫩的指尖完好如初,没有丝毫伤痕。

  「你弄痛我了。」

  阿夕说着,眉眼间却没有丝毫痛楚的表情。

  「谢艺!」

  程宗扬抬起头,吼道:「出来!我知道是你!」

  「南荒的水有红土的味道。」

  谢艺温和地笑道:「不是很好喝。」

  程宗扬沉着脸,一口喝完茶水,把杯子「砰」的一丢。

  「阿葭是你送来的吧。阿夕说,她听到有人让她到树林里去──除了为我占
卜的你,没有人知道我也在那里。」

  谢艺没有否认。

  「为什么?」

  程宗扬问。

  谢艺从容道:「那个女子不好吗?如果我没看错,她应该还是处子吧。」

  程宗扬皱起眉头,「你又是装神,又是弄鬼,是为什么呢?」

  谢艺微笑道:「她被阿夕拉起裙子时,你难道没有动心吗?」

  「就是因为我动心?」

  「年轻人,免不了有很多欲望。」

  谢艺淡淡笑着说道:「阴阳交合,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

  「等等等等,」

  程宗扬不耐烦地说道:「别扯这些没用的。你的意思是,因为看到我对阿葭
动心,你就制造出一个机会,让我去接近她?」

  「我原本挑的是阿夕,她却推给阿葭。」

  谢艺坦然道:「这是谢某失策。」

  「你是做什么的?兼职的皮条客?」

  程宗扬露出一丝恶意的讥笑,「我对她动心,你就把她引诱给我。如果我看
上你女儿了呢?」

  谢艺淡淡道:「那是她的福分。」

  程宗扬本来想激怒他,可这个男子不愠不火,让自己摸不透他的想法。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祁远、易彪他们?还有那个朱老头,大家都挺孤
单的,怎么偏偏是我?」

  谢艺拿起茶壶,「你不需要知道。」

  沉默片刻,程宗扬缓缓道:「你杀鬼王峒使者那一幕,我看到了。」

  谢艺斟茶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慢慢将茶斟满,低叹道:「我早该想到的。」

  你早应该知道?这家伙也太自负了吧。程宗扬冷笑道:「为什么?」

  谢艺啜了口茶,然后从袖中抖出两件物品,丢在案上,淡淡道:「这两件东
西会在南荒重逢,也是异数。」

  程宗扬看着那面灵飞镜和遥控器,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半响他有些吃力地说道:「易勇呢?」

  「他?」

  谢艺微微一愕,然后微笑道:「他没事。我不过借来看看罢了。」

  「花苗那么多女子,你却挑了阿葭和阿夕,是因为她们是送给鬼巫王的贡品
吗?」

  程宗扬追问道。

  「花苗人费尽心力,挑了两个出色的处女送给鬼巫王。现在两个处女都让你
用了,那个鬼酋如果知道,想必十分生气吧。」

  程宗扬冷笑道:「你想挑拨我们与鬼巫王相斗吗?」

  「你们之间早已势成水火,还用挑拨吗?」

  谢艺摇了摇头,「只不过能让他生气,我会很高兴罢了。」

  「你好像很幸灾乐祸啊?」

  谢艺微笑道:「大帅曾经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么就打
断他的腿,敲掉他的牙,杀他的儿子,干他的老婆,让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生出
来。如果再暴力一些,可以拿他的头颅当夜壶。每天尿一泡,有益身心健康。」

  这样酷烈的话语,谢艺说来却风轻云淡。程宗扬知道,他这话不是随便说说
而已,这个男人真的能做出来。他唇角抽动了几下,「大帅?哪个大帅?王哲?

  还是岳鹏举?「

  「岳帅。」

  谢艺平静地给出答案。

  「你是武穆王的部属?」

  程宗扬忍不住讥笑道:「日出东方,唯我不败──岳帅的日月神教好生兴旺。

  谢兄这么热心给小弟拉皮条,不会是因为谢兄有难言之隐,自己干不了吧?


  「日月神教?」

  谢艺微微摇首,「我们不是日月神教。」

  「那是什么教?」

  「岳帅在世时,曾说如月之升,群星为辅,将大营定名为星月湖。我们这些
部属,都被称为星月湖卫士。」

  「星月湖?很有名吗?」

  谢艺微笑道:「程兄有兴趣,可以打听打听。」

  程宗扬冷哼一声,「谢兄到南荒来,究竟有什么目的?是因为鬼巫王,还是
这面灵飞镜?还是其他事?」

  谢艺温和地笑了笑:「你需要知道吗?」

  见过谢艺刑讯时的酷厉手段,无论谁都会心生忌惮,可面对谢艺温文尔雅的
微笑,程宗扬怎么也无法把他和那个冷血杀手联系起来。身边跟着这样一个摸不
清楚底细的狠角色,任谁也不会放心。既然惹不起,总是躲得起吧。

  「谢兄不肯见告,大伙便分道扬镖好了。」

  程宗扬道:「我们都是生意人,来南荒是求财,不是替天行道,也不是要和
那位鬼巫王大人打打杀杀。既然谢兄另有要事,我们也不耽误谢兄了。」

  谢艺深深看了程宗扬一眼,他目光似乎很平静,却让程宗扬有种被人看透的
感觉,让他很不自在。

  谢艺微微一笑。「到碧鲮族,咱们再说吧。」

  程宗扬沉着脸,一把抄起灵飞镜,放进背包。

  谢艺慢慢饮着茶,也没有理会。等程宗扬走到门口,谢艺的声音淡淡响起:
「阿夕被人用失魂术操控,并非谢某所为。」

  「啊嚏!」

  乐明珠裹着一条毯子坐在榻上,鼻尖红红的,拿丝帕揉着鼻子。

  看到程宗扬进来,不禁露出又羞又恼的表情。

  程宗扬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说过,那些药不能随便吃的。」

  乐明珠恨恨瞪着他,白嫩的玉颊一点一点红了起来,然后猛地捂住脸,呻吟
着小声泣道:「丢死人了……呜呜……」

  小丫头抽抽答答哭得无比委屈,程宗扬不禁莞尔,拿出一条帕子递给她。乐
明珠泪眼模糊地接过来,用力擤了擤鼻涕,然后囔着鼻子嚷道:「我要自杀!我
不活了!鸣乌……」

  「不至于吧,」

  程宗扬失笑道:「你又没吃亏。」

  乐明珠愤然踢了他一脚。「不许你再说!呜呜……」

  「好了,我不说了。」

  程宗扬道:「你为什么会吃了那种药?」

  「都是阿夕……呜呜……我是个小笨蛋……呜呜……丢脸死了……我要杀了
你,然后再自杀……呜呜……」

  程宗扬啼笑皆非。「喂,为什么要杀我?」

  「灭口!呜呜……」

  「我从现在起,一个字都不说,就当你已经把我灭口了,好不好?」

  乐明珠止住哭声,哽咽着看了他一眼,似乎想答应,但接着那张精致的小脸
又垮下来:「呜呜……你已经看到了……师傅说,女孩子的身体不能让人随便看
……呜呜……」

  「我又没看到多少……」

  程宗扬指了指她的右胸,一脸正经地说道:「除了它。」

  乐明珠绷住脸,两手紧紧裹住楼子,硕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程宗扬禁不住道:「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你还说!」

  乐明珠掉着眼泪,像小老虎一样扑过来捂住他的嘴。

  程宗扬摊开手,耸了耸肩,把嘴巴紧紧闭上。乐明珠这才松开手,她抹了把
眼泪,委屈地说:「我警告你,这件事不许你对任何人说!还有,你要马上把它
忘光光!永远都不许再想!」

  程宗扬连连点头。

  乐明珠收起眼泪,然后又大声打了个喷嚏,急忙拿丝帕捂住鼻子,一边擤着
鼻涕,一边囔声囔气地埋怨道:「都是阿夕那个坏丫头……气死我了……」

  「她在哪儿?」

  乐明珠指了指门外,「刚才还在那里,帮我晾衣服。」

  程宗扬吸了口气,迈步过去。

  经过繁琐而冗长的仪式,樨夫人终于拿起象牙制成的权杖,场中欢声雷动,
铿锵有力的铜鼓与悠扬的竽声同时响起,白夷男女们载歌载舞,向新族长致敬。

  他们的舞蹈比花苗人少了几分原始野性,却更加精致华丽。那些俊美的男女
伴随着鼓乐翩翩起舞,令人心旷神怡。

  樨夫人矜持地握住象牙权杖,身体却在微微发颤。

  在旁观礼的苏荔轻移几步,低声道:「身子不舒服吗?」

  对这个美貌而又精明的花苗族长,樨夫人仍心有余悸。当日她受鬼王峒使者
的指使,将程宗扬等人引到地宫,这位女族长却留了下来。自己稍有异动,就被
她制住,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樨夫人抑制住身体的战栗,勉强笑道:「没什么。」

  苏荔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些人已经被封在地下,不会再出来了。白夷族
地势险要,只要派人守住关口,鬼王峒的武士再多,也攻不上来。」

  樨夫人对她的言语充耳不闻。白夷族的将来,鬼王峒可能的报复,此时在她
心里都无足轻重。幸好,那些商人只是过客,只要他们离开,自己会献上族中所
有的财富,乞求鬼王峒派来使者,即使比原来的使者暴戻百倍也无妨──只要他
们能带来那种令人销魂的黑色膏泥……?忽然,欢舞的人群传来一阵不易察觉的
轻微骚动,接着又平静下来,只是每个人都显得更加兴奋,音乐的节奏愈发激越。

  一股淡淡的异香飘散过来,苏荔本能地屏住呼吸,美目陡然放出寒光。那股
香气味道很淡,很快就飘了过去,不留痕迹。旁边的樨夫人却像被人点中穴道一
般,连表情都变得僵硬。

  片刻后,樨夫人神情恍惚抬起头,眼中的狂喜一闪而过,她抛开正在狂欢的
人群,匆忙走下高台。白夷人沉浸在欢乐中,丝毫没有留意到新任的族长已经离
开。

  樨夫人越走越快,最后几乎飞奔起来,她循着那股异香,步履不稳地闯进寝
宫。

  一进门,她就扑倒在地,颤声道:「伟大的主人,你回来了……」

  一个脸上蒙着厚厚纱布的男子立在帷幕一侧,低头看着薰炉中升起的白烟。

  樨夫人伏在地上,语无伦次地说道:「樨奴知道主人会回来……主人回来了
……樨奴……」

  那男子低沉地冷笑起来。樨夫人愕然抬起眼,看到纱布上那双生寒的眸子。

  樨夫人怔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主……公……公子……」

  「这就是鬼王峒用的那种黑膏吧?」

  程宗扬抹了抹手指,回头看着樨夫人。

  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在帷幕内弥漫开来。隔了一处宫院,外面的歌舞声清
晰可辨。在程宗扬的威迫下,樨夫人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些黑色的膏泥,被鬼王峒称为销魂别香,点燃后散发的气息能令人神智恍
惚,失去意识。在屠灭对手的村寨时,鬼王峒往往会先点燃销魂别香,再念诵咒
语,即使上千人的村寨,也被他们轻而易举地操挂。

  当日鬼王峒使者控制白夷族长夫妇之后,曾顺手屠灭了附近的一个蛇彝人村
落。据说是鬼巫王命令,要屠灭南荒所有的蛇彝人。在那里,樨夫人亲眼目睹了
鬼王峒的使者如何燃起那种黑色泥膏,将烟雾送入村寨。

  接着随行的巫师念诵起咒语,睡梦中的蛇彝人被人操控着,如同行尸走肉一
样离开自己阴冷的土屋,聚集在村中的空场里。

  鬼王峒的武士们早已准备好刀斧,在那里等候。那些强壮而凶悍的蛇彝人逐
一跪在地上,伸长脖颈,被武士们一一砍去头颅。剩下的蛇彝人就那样木然看着,
每砍杀一个,后面的就会抬起族人无头的尸首,抛到饲养蛇只的大坑内,然后再
像木偶一样回来引颈就戳。

  没有人反抗,也没有叫喊,那些体形诡异的蛇彝汉子一个个无声地死去。而
他们的妻女就在一旁,赤着身子跪在亲人的血泊中,供那些凶手凌辱取乐。

  樨夫人一边说,一边浑身颤抖,似乎还沉浸在当时恐惧的气氛中。假如说她
阶白夷族长曾经想过反抗鬼王峒的使者,但那一幕使樨夫人彻底绝望。数以百计
的蛇彝村民被杀戮奸淫,却毫不反抗,这一幕足以令每个正常人过目难忘。

  屠杀之后,鬼王峒使者挑选出特别美貌或者怀孕的女子,当作奴隶带走。这
些女奴曾经在白夷族的地宫停留过一段时间,她们饮食虽然与常人没有区别,但
神智完全被人操控,平时她们睁着眼一动不动,到需要时候,她们会像玩偶一样,
被驱使着做出各种动作,接受种种凌辱,直到死去。

  闻惯了那种烟雾,樨夫人渐渐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那种奇异的味道。隔了
几日没有闻到,她感觉身体就像失去水分的花朵一样枯萎下来。时间越久,身体
对那种烟雾的需求就越强烈,最后脑中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那种黑色的泥膏。她宁
愿放弃一切,只要能尝到一点那种烟雾。

  「嗤」程宗扬将一杯水倒入薰炉,飘渺的白烟一沉,随即断绝。

  樨夫人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叫,一面伸出手,似乎想捧住那些烟雾。

  程宗扬拿起残余的泥膏,皱眉道:「知道它不是好东西,还舍不得吗?」

  樨夫人明艳的面孔变得黯淡,似乎想下决心不再看它,终于还是没能移开目
光。

  「它有什么好的?」

  程宗扬只沾过一点粉末,那感觉跟喝醉了差不多,身体轻飘飘,很暖和而已。

  但对樨夫人来说,她经历过的,却是无法忘却的奇妙感受。就像是瘾君子对
毒品的依赖,即使明知道是灯蛾扑火,也无法戒除。

               第九章双飞

  「很欣快,像在云里飞。仿佛化身成神明,身体每个部位都充满喜悦……」

  樨夫人艳红的唇角失控般微微抽动着。

  鬼王峒的客人由宾客变为主人的那个夜晚,他们曾喂樨夫人吞服过一小块。

  樨夫人记不清后来所发生的事,她只知道,自己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满足,远
远超过她的想像。

  「软弱的女人。」

  程宗扬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樨夫人眼中掠过一丝羞愧,接着又变得骚媚起来。

  「为了这个东西,你就甘愿作鬼王峒的奴隶。」

  程宗扬带着几分讥讽的口气说道:「如果是它呢?」

  他摊开手,亮出掌心一颗红色的药片。

  「吃下去。」

  樨夫人略微怔了一下,然后媚笑着伸出舌尖,舔住那颗药片,吞了下去。

  凝羽从帷幕后露出俏脸,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看不出来。」

  阿夕很乖地并膝跪坐在地上,从脖颈到脑后,有一抹淡淡的月光流淌。凝羽
一手按住她的颈子,反覆探寻她被人操控的痕迹,却一无所得。

  「她似乎对你很倾心。」

  凝羽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她能感觉到,一看到程宗扬,手下的花苗少女体温
就急剧升高,动情般微微发烫。

  「那当然,谁让我足够风流倜傥呢?」

  程宗扬开了句玩笑,然后蹲下来,有些纳闷地说道:「究竟是谁干的?」

  「不管是谁,他似乎并没有恶意。」

  「你的意思是,他很贴心地给我做了个漂亮玩具?」

  「不是吗?」

  凝羽微笑着收回手,「你来吧,莫辜负了别人的一番好意。」

  程宗扬看着阿夕。「对她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阿夕忽然展颜一笑,张开手臂搂住程宗扬的脖颈,将火热的身体贴在程宗扬
怀中。

  一股透明的液体从红艳的蜜肉间淌落,滴在洁白的岩石上。

  美艳的兔妇人赤条条趴在地上,双膝分开,那张白生生的大屁股高高翘起,
耸着臀后的兔尾。在她敞露的大腿根部,娇艳的性器像盛开的鲜花一样向外鼓张
着,在雪白的股间微微收缩。

  樨夫人下体一团火热,成熟而娇美的性器间,红艳的蜜肉湿淋淋翻开,在空
气中蠕动着,不住淌下湿滑的淫液。

  在她面前,是一具雪嫩的胴体。樨夫人美艳的面孔埋在那雪团般圆润的臀间,
卖力地舔吮着,口鼻间发出「叽叽咛咛」的湿腻响声。

  「呀……」

  阿夕粉嫩的脸颊布满红晕,她无法自控地昂起头,发出一声充满媚意的呻吟
声,然后又低下头,含住主人勃起的阳具。

  程宗扬坐在榻上,背后靠着被褥,舒服地半眯着眼睛。凝羽非笑似笑地看着
他,忽然掩住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程宗扬半闭着眼,懒洋洋道:「累了这么久,我享受一下都不可以吗?」

  「你昨天说双飞,就是这样吗?」

  程宗扬挤了挤眼,低声笑道:「昨天你还不愿意,现在是不是也想玩?」

  凝羽脸上微微一红。虽然与程宗扬已经有合体之欢,但终究是两人之间的私
密,对于在别人面前裸露身体,她本能地有种抗拒。但这两个女子,一个神智被
人操控,一个妖艳淫浪,一心讨好主人,对程宗扬的话毫不违抗。

  两个女子脱去衣物,赤裸着雪白的胴体,一同来服侍程宗扬。程宗扬一时兴
起,让樨夫人去给阿夕口交,那个白夷美妇毫不犹豫地就去做了。阿夕也听话地
挺起雪臀,让她舔舐自己的性器。那种香腻淫靡的艳态,让凝羽看得耳热心跳,
脸都红了。

  「咦,你头发上有只蝴蝶?」

  凝羽疑惑地拂了拂发丝,忽然程宗扬张臂一把搂住她的腰,满脸坏笑地把她
拉到榻上。

  凝羽红着脸想推开程宗扬的手臂,程宗扬却不放手,反而扯掉她的小衣,一
边笑道:「樨奴过来!」

  樨夫人神情恍惚地抬起脸,然后媚笑着摇臀摆尾地爬到榻侧。程宗扬抓住凝
羽的膝弯,将她修长的美腿分开,笑道:「族长夫人,让我的女人也爽一下。」

  凝羽本来一脸羞赧的挣扎,听到程宗扬说「我的女人」她身子一颤,被樨夫
人吻住密处。

  「不要……」

  凝羽满脸飞红地想合上腿。

  程宗扬笑道:「小心,别让她咬痛了。」

  「呀──」凝羽短促地低叫一声,然后猛地咬住嘴唇,玉颊越发通红。

  樨夫人螓首埋在凝羽雪白的大腿间,嘴唇含住她下体柔腻的肉片,殷勤地吸
吮着。那种柔腻销魂的感觉,让凝羽身子一片酥软。

  程宗扬解开凝羽的衣襟,握住她光滑的乳肉,忽轻忽重地揉弄起来。凝羽不
再挣扎,身子软绵绵伏在他怀中,目光变得湿润。

  程宗扬轻轻舔了舔她的耳垂,坏笑着小声说:「舒服吧。」

  凝羽扭过脸,心跳得越来越快。

  程宗扬笑着吩咐樨夫人:「把舌头伸进去。」

  「呀……」

  凝羽身子一紧,那美妇软腻的舌尖挑开阴唇,顶住穴口,转动着挤进蜜穴,
钻入体内。

  凝羽双颊犹如火热,她咬住唇瓣,瞥了程宗扬一眼,目光又是羞赧,又是嗔
怪,还有几分柔媚。

  程宗扬贴在她耳边道:「不用骗我了。昨天你就很想要,只不过那丫头说不
能交合,你才不愿意。现在有她来服侍你,你就安安心心享受好了。」

  凝羽不是未经人事的处子,最初的羞怯过后,她脸上红晕稍褪,微微点了点
头。

  「啊……啊……」

  阿夕伏在榻旁,连声低叫着,雪嫩的小屁股被顶得一摇一摇。

  程宗扬和凝羽换了位置,凝羽靠在他刚才坐的地方,一手掩着面孔,一手抱
住乳房,赤裸着雪白的美腿,含羞接受另一个女人的口交。

  程宗扬站在地上,从后面干着花苗少女的蜜穴。那个白夷美妇与阿夕并肩跪
在一处,丰腻的雪臀就翘在程宗扬手边。程宗扬毫不客气地玩着樨夫人浑圆的大
白屁股,将她下体拨得敞开,将火热的蜜肉暴露在空气中。

  樨夫人下体淫液泉涌,那团绒球般的兔尾摇摆着,下体柔腻的蜜肉散发着炽
热的温度。

  程宗扬心里不免遗憾,如果配上丝袜、紧身衣和一双漂亮的高跟鞋,这美妇
就活生生是个熟艳的兔女郎。可惜那两套情趣内衣都被苏妲己据为己有,高跟鞋
更是无处可寻。至于阿夕……这个小丫头虽然白晰可爱,但失去了当初的狡黠,
总不免有些减色。

  忽然樨夫人丰满的雪臀一紧,火热而湿腻的蜜穴紧紧夹住他的手指,像触电
一样抽动起来。片刻后,一股暖流从蜜穴中涌出,淌得他满手都是。

  「啊……」

  樨夫人扬起臻首,发出一声柔媚入骨的淫叫。

  在药物刺激下,樨夫人肉体出奇的敏感,只摸了几下就高潮了。程宗扬拔出
手指,甩了甩手上的淫液,然后朝樨夫人臀上打了一掌。

  那张白美的雪臀充满弹性地跳动着,樨夫人媚眼如丝地俯下颈子,重又吻住
凝羽的玉户。混着口水的淫液从凝羽股间淌落,她玉体与樨夫人连在一处,身子
微微震颤着,下体一片湿润。

  程宗扬挺起身,身前那粉嫩的雪臀向后送来,主动套弄着他的阳具。比起樨
夫人丰满的臀部,阿夕的屁股显得小巧玲珑,光滑的臀肉紧凑地并在一处,阳具
挺动时,雪臀一摇一摆,白嫩而又可爱。樨夫人的大白屁股仿佛一颗熟透的水蜜
桃,微微一碰就浆汁四溢,身前的花苗少女却略显青涩,白嫩的胴体充满了青春
的气息。

  程宗扬唇角露出笑容,眼前这一幕也许是每个男人的梦想,但只有在这个世
界里,自己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吧。至少他不相信紫玫会接受这种玩法。

  程宗扬抬起眼,正碰到凝羽投来的目光。他一手一个,拍了拍身前两个光溜
溜的雪臀,然后挤挤眼,朝凝羽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凝羽颦起眉,有些难为情地移开目光。过了会儿,她又抬起眼,下定决心般
吸了口气,推开身前的白夷美妇,走到床下。

  「只许看,」

  凝羽小声道:「等我养好身子,随你怎么用呢。」

  说着凝羽伏下身,以与那两个南荒美貌女子相同的姿势,将洁白的美臀展露
在程宗扬面前。

  凝羽年龄届于樨夫人和阿夕之间,三个女子依次相差十年左右的年岁。从天
真的少女,到美丽的女子,再到熟艳的妇人,三个各具美态的雪臀也依次从雪雕
玉琢的粉嫩,到浑圆饱满的光洁,再到丰滑柔软的白腻,仿佛能看到一个女子从
含苞待放,到芬芳吐露,再到绚烂之极的整个历程。

  凝羽的胴体美丽而修长,即使跪在地上,也比其他人高出一截,有种脱俗的
美感。程宗扬放开旁边两具胴体,张臂将凝羽拥在怀中。在他看来,另外两具虽
然也很美,但一个类似木偶,另一个只配作泄欲的玩具,只有怀中这一个,才属
于自己。

  「嗷……」

  野兽般低沉的咆哮声透过厚厚的石墙传来。

  程宗扬头侧微微一麻,他揉了揉太阳穴,手指忽然停住。

  「当!」

  灵飞镜落在案上,惊醒了瞑想的易勇。

  「收好吧。」

  程宗扬本想嘱咐他小心一些,但以谢艺的手段,只要那家伙想拿,易勇再小
心一百多倍也是白搭,干脆也不说了,留下易勇一个人在那儿发呆。

  云苍峰正伏案写着什么,见到程宗扬进来,放下笔笑道:「小哥满面春风,
莫非有什么好事?」

  程宗扬摸了摸脸颊,苦笑道:「我城府原来这么浅,什么事都摆在脸上。」

  云苍峰道:「程小哥的喜色掩也掩不住,难道是寻的霓龙丝有了眉目?」

  「倒还没有。」

  程宗扬咳了一声,正容道:「云老哥听说过星月湖吗?」

  云苍峰神情微动,缓缓道:「老夫岂能不知。当日岳帅虽是宋国重将,部属
却遍及六朝。岳帅逝后,他的亲信部属也脱离军伍,传言他们认定岳帅是被奸人
所害,便以岳帅府邸名称为号,立誓为岳帅复仇。只不知十余年来,他们是否找
到仇家。」

  「总听人说岳帅岳帅,这位岳帅究竟是什么来历?」

  程宗扬一边问,一边看着云苍峰,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来历不详。」

  云苍峰摇了摇头,「岳帅自述出身于汤阴,但鄙商会曾遣人奔赴汤阴,找遍
四十余个岳氏村庄,均未查出他的出身。岳帅三十岁以前的经历无人知晓,据鄙
商会推测,他前三十年应该是游历天下,因此擅长许多不相干的技艺。岳帅与太
乙真宗关系非浅,有人说他其实出自太乙真宗,因为一些风流韵事被逐出宗门。

  但太乙真宗掌教王哲与岳帅交好十余年,此谣言不攻自破。「

  「岳帅当年很强吗?」

  云苍峰嘿嘿笑了两声:「二十年前,宋国可以说是岳帅的天下。尤其是他的
岳家军,嘿嘿,日出东方,唯我不败──果然是一生都未败过。」

  程宗扬不明白了,既然这位武穆王有如此强军,又九成是穿越来的,怎么还
会被宋主十二道金牌召回,又在下狱前暴死?难道他也和那位千余年前的赵高赵
鹿侯一样,即使有通关秘笈,也斗不过历史的滚滚洪流?

  「说起来,我们云氏与岳帅还颇有些过节,不过岳帅之死,仍令我等扼腕叹
息。当日紫阳真人受封为左武卫大将军,召集军旅,我云氏也送去钱粮为助。」

  思索了一会儿,程宗扬道:「云老哥,星月湖和太乙真宗比起来,谁势力更
强一些?」

  他对六朝武林只知道一点皮毛,只好拿这两家来比。

  云苍峰摇头道:「星月湖本身都是六朝的劲卒强将,与武林中人颇不相同,
也无意在武林立足,一向少有来往,从不涉及江湖恩怨。不过有岳帅的名声,也
没有人敢去招惹他们。」

  难怪谢艺单人独骑,一个人深入南荒,原来背景这么深。那他为什么要去碧
鲮族寻找那个女人?

  「云老哥,岳帅的妻妾里,有没有南荒人?」

  云苍峰大有意味地一笑,「岳帅英雄了得,帐中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若其
中有几个来自南荒的美女,那丝毫不足为奇。」

  程宗扬暗中感叹,同样是穿越人士,这位岳鹏举运气可比赵鹿侯好太多了,
至少穿越之后没少点不该少的东西。至于自己,运气似乎也不是很差……?程宗
扬渐渐勾勒出谢艺追问那件事的轮廓,他寻找的那个女子十五年前流落南荒,按
时间推算,正是岳帅身死的时候。很可能那个女子原本是岳帅的姬妾,岳帅死后,
她带着女儿回到南荒。

  她的女儿既然是岳帅的后裔,算起来应该是月霜同父异母的妹妹。程宗扬想
起王哲托付自己照料岳帅的后人。既然是个女儿,程宗扬并不介意替王哲照料。

  从月霜的容貌来看,岳帅那位穿越前辈的审美观还是不错的。月霜的妹妹想
必也差不到哪里去。倒是性格千万别像月霜,在那丫头的眼里,只有死在战场上
的才算是男人。

  往好处想,月霜毕竟是在军营中长大,见到的都是铁铮铮的汉子,性格强硬
也可以理解。这个妹妹既然是南荒女子的后裔,又在南荒长大,想必会与阿葭、
阿夕那样娇媚的南荒少女性格更接近吧。

  这个女儿和母亲一同回到南荒,直到十五年后,谢艺不知从何处得到线索,
前来寻找,多半是不想岳帅的后人流落异乡。

  想到这里,程宗扬暗叫不妙。谢艺的目的地既然是碧鲮族,那么他说霓龙丝
出自碧鲮,多半是一句虚言。

  程宗扬心里不禁打鼓。南荒的道路他已经见识过,最大的特色就是没有路。

  如果千辛万苦赶到碧鲮族,却找不到霓龙丝,苏妲己不提,自己怎么跟祁远
和吴战威他们交待?

  「咦?」

  云苍峰讶异的声音传来,「小哥想到什么为难事了吗?」

  自己还真是七情上脸,程宗扬苦笑着摸了摸脸颊,转开话题,「云老哥,我
想问问湖珠的价格……」

               第十章碧湾

  阁热的空气像蒸笼一样,身上的衣物被水淋过般湿透,分不出是汗水还是空
气中的水分。

  离开白夷族,程宗扬才发现在山上那几日有多么惬意。白夷的山峰高出地表
数百米,温度比山下清凉得多,即使下雨也没有这么潮湿。

  两日前,众人在朱老头的带领下渡过盘江,就仿佛走进蒸锅里面,吸进的空
气比呼出的还湿热。天上的太阳永远是雾蒙蒙的,被一层水气阻隔,只有夜间才
能喘口气,轻松一点。

  一路上,众人骑乘的马匹已经受不了酷热,倒毙了三匹。好在众人带的货物
大部分都在白夷族换成湖珠,包括白湖商馆的货物在内,用三匹走骡驮着。若非
如此,那些织物、晒干的药材吸了水,早把众人累趴下了。

  武二郎把衣服掖在腰间,精赤着上身在前面开路。离开白夷族时,队伍重新
精简过,云氏商会的护卫只留下八名精壮汉子,易勇和另外几名护卫悄悄踏上了
退程之路。程宗扬知道云氏商会急于将灵飞镜送回建康,也不多问,大家心照不
宣。祁远多留了个心眼,让仅剩的两名奴隶,带着一部分货物随他们一同退回,
指明交给留在后面的商馆护卫,免得这趟南荒一无所得。

  这样白湖商馆连同武二郎在内,一共剩下七人。吴战威、小魏负责开路,石
刚和祁远负责看管马匹和货物,伤愈的凝羽也不再独自行动,与商队同止同行。

  至于武二郎,倒更像是和花苗人一伙的,吃住都在一起。对于他跟苏荔的交
往,那些花苗人也不介意,反而像是乐观其成。

  苏荔有意让受伤的族人退回花苗,但那些花苗人无论男女没有一个同意。卡
瓦说:「即便死,也死在一处。」

  苏荔也只好作罢。

  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花苗人总显得兴高采烈,对他们而言,每过一天,生命便
少一天,再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阿夕在队伍里蹦蹦跳跳,不时做些小小的恶作剧,让人哭笑不得,连苏荔也
未发现她的异常。只有程宗扬知道,在自己身边时,她会流露出另一种目光。用
蜈蚣咬伤她的究竟是谁,仍没有半点线索,但正如凝羽说的,那个人似乎并没有
恶意。

  吴战威背上的伤口已经收拢,但又多了几道灌木枝划出的血痕。他羡慕地看
了一眼武二郎,那厮虽然好吃懒做,这一身横练功夫可真是不俗。从棘丛中硬生
生开出一条路来,身上连道红印都没有。

  易彪那铁打的汉子这会儿也汗出如浆,在酷暑中开了半个时辰的路,耗费的
体力比平常多了三倍都不止。可他还不愿退下去歇息一,疲累下,手上失了准头,
钢刀几次砍在石上,留下四五个缺口。他换了把刀,还要接着干,却被吴战威拉
住。

  「程头儿!」

  吴战威粗喘着叫道:「歇歇吧!」

  程宗扬也轮着开过几次路,手心磨出几个血泡,他将黑珍珠的缰绳缠在手腕
上,叫道:「不能歇!这天气,坐着比走着还消耗体力。拼过这一段,找个有风
有水的地方,咱们再休息!」

  「呸呸!」

  武二郎道:「有风有水!你找墓地呢!」

  那厮嘴巴虽然损,手上可丝毫没停,他双刀齐出,将一条拦路的藤蔓砍成几
截,抬脚踢到一边。

  这一路最轻松地要数姓朱的老头,他骑着那头灰扑扑的瘦驴,手指头连根草
都没碰过,这会儿乐呵呵道:「盘江过来,这一带都是盆地,一个比一个湿,一
个比一个热。住在这儿的獠狸人从来都没用过火。」

  石刚有气无力地说道:「又吹呢,这鬼地方还有人住?」

  「哪没有?再往南走,有片山谷,那地方,鸟飞进去都能蒸熟,照样有人。

  让我朱老头说,这世上最经得起折腾的,就是人。老虎、豹子都活不了的地
方,人照样能活。「

  「鸟都能蒸熟,怎么不把你给烤熟呢?」

  「嘿,你这孩子!怎这么说话呢?」

  石刚咧了咧嘴,「我才不信你说的,这地方也能住人?」

  朱老头指了指旁边一汪死水聚成的泥潭,「瞧见没有?獠狸人男的女的都不
穿衣服,热得受不了,就钻到泥里面,只露鼻子在外面,一待就能待几天。」

  说着朱老头露出猥琐的嘴脸,嘿嘿笑道:「说不定这塘子里头,就有个光屁
股的獠女呢。」

  黑珍珠「灰」的一声向后退去,程宗扬连忙拉住它的缰绳,拍着它的脖颈低
声安抚。

  泥潭中,一截朽木缓缓漂来,忽然间泥汁四溅,那朽木猛地张开巨口,拦腰
咬住一匹走骡。

  那走骡大声嘶鸣着,四蹄在泥土中拼命挣扎。鲜血混着泥汁四处飞溅,那朽
木锋利的牙齿刺穿骡背,格的一声咬断走骡的脊骨。它摆着头颅,将走骡拖进泥
潭,却是一条巨大的鳄鱼。

  闻到血腥味,远处几根朽木,也朝这边游来。它们丑陋的身躯上覆盖着厚厚
的泥污,半睁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透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仓皇间,众人连忙散开。

  祁远却是一惊,大叫道:「拦住它!」

  说着狂奔过去。程宗扬叫道:「老四!你疯了!一头骡子!」

  「龙睛玉!」

  祁远喘道:「龙睛玉在里面!」

  「一块石头,犯得着拼命吗!」

  「程头儿,」

  吴战威提着刀嘿嘿一笑,「咱们走南荒,就是拿命换金铢。你放心,老四有
分寸。」

  祁远抡起刀,一刀砍在鳄鱼额头上。钢刀被巨鳄的坚甲弹开,只留下一道浅
浅的白痕。那鳄鱼四足撑地,拖着骡尸朝潭中退去。那口布袋被压在骡尸下,被
越带越远。

  为了保持弓弦的弹性,众人用的弓弩平常都是松开的,只有小魏随身带的弩
机能用。他刚端起弩机,旁边却有人更快。苏荔翻腕摘下弯弓,纤手一抹,将蚕
丝拧成的弓弦挂在弓上,接着张弓射出,挂弦、搭箭、开弓,一气呵成。那条袭
击众人的鳄鱼眼眶随即爆出一团血花,露出半截短短的箭羽。

  这一箭直接射进鳄鱼脑际,那条巨大的鳄鱼顿时毙命。祁远割断布袋的搭布,
一脚蹬着骡尸,用力扯动。栖居在泥潭中的鳄鱼无声地游来。它们体型巨硕,嘴
巴的长度几乎超过身长一半,形态可怖,狰狞得令人反胃。

  祁远好不容易扯出布袋,游来的鳄鱼已经咬住几乎被扯断的骡尸,大口大口
地分食起来。

  众人不敢停留,一边持刀戒备,一边迅速离开潭畔。

  众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祁远解开染血的布袋,小心
摩挲着那块不起眼的石头。接着又想起什么,将龙睛玉纳入怀中,吃力地爬了起
来,在所剩不多的货物里翻拣着。

  祁远抓出一把丹药,一人发了一颗,喘着气道:「含着,免得中暑……」

  武二郎也发了一颗,他像嚼糖豆一样嚼着解暑的丹药,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这祁老四,真婆妈……」

  云苍峰已经年过五旬,虽然年轻时身体打熬得结实,终究比不了那些铁打的
汉子。他从马上下来时,脸色发灰,胸口烦闷欲呕,乐明珠用银针刺了他几处穴
道,放了些血出来,脸色才渐渐正常。

  「老易,想开点。」

  吴战威低喘着道:「来,喝点水。」

  易彪接过水囊,默默喝了一口。自从易虎出事后,这个开朗的汉子就像换了
个人,变得沉默寡言,脸上更是绝无笑容。

  「老吴不信命,不过你也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不管怎么说,这日子还
得过。要往好处想呢,」

  吴战威劝慰道:「你哥哥留在白夷族,至少不用受咱们这份活罪。在那儿风
吹不着,雨淋不着。再说了,白夷族又是你们云氏常走的商路。你要想他了,就
每年来一趟,看看他。」

  说着吴战威咧了咧嘴,「你比我老吴强,我连烧纸的地方都没有。」

  吴战威曾经说过,他以前走江湖的兄弟,不少都尸骨无存。易彪闷着头喝了
几口水,然后抬眼看着程宗扬,声音略显沙哑地说道:「程先生,他在那里……

  不妨吗?「

  程宗扬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一笑,「你放心。」

  这样的答案并没有让易彪放下心来。他低着头,许久没刮的胡须又尖又硬,
青黑色从颔下一直连到鬓角。

  程宗扬摸着掌心的血泡,叹了口气。每个人都以为他这话是宽慰易彪。只有
他自己明白,那绝不是一句空话。

  易虎的囚禁生活,比任何人的想像都更好。

  程宗扬无法告诉易彪的是,当他们在南荒这鬼天气里赶路受苦时,他死去的
哥哥,此时正安安稳稳留在白夷族,享受着那位尊贵夫人那具用来讨好他的丰润
肉体。

  「啊、啊、啊……」

  伴随着湿媚的淫叫,白夷美妇雪球般丰腻的圆臀被干得不住变形。刚在阿夕
嫩肛中射过精的程宗扬戴上保险套,在美妇一直持续高潮的蜜穴中挺动。阳具根
部凸起的颗粒与炽热的蜜肉纠缠在一起,每次进出,都从水汪汪的艳穴中带出大
股大股的淫液。

  「呃──」趴在地上的樨夫人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叫。被透明橡胶薄膜包裹的
龟头从湿淋淋的美穴中拔出,毫不客气地捅进她雪嫩的肛洞中。樨夫人长发委地,
火红的玉颊贴在地上,两手抱着白硕的美臀,用她娇美的嫩肛承受着阳具的挺动。

  她睁大眼睛,失神地发出浪叫。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高潮过多少次,下体被磨擦得又热又胀,柔嫩的性器黏膜
充血般红得发亮。她不停高潮着,即使阿夕把脚趾插进她体内,她也用蜜穴夹住
阿夕的脚趾,不知羞耻地喷射着,两条雪白的大腿像被水洗过一样,水淋淋散发
着白亮的光泽。

  片刻后,樨夫人昂起头,蜜穴再次抽动起来,淫液泉水般涌出。

  阿夕低头含住她的乳珠,雪滑的粉臀被干得敞开,柔嫩的菊肛湿湿的,夹着
一缕淌出的浊精。

  那一晚,樨夫人在程宗扬的药物和阳具下被彻底征服。她与阿夕轮流用性器
与后庭来欣慰自己的主人。直到她蜜穴仿佛被榨干般,抽动着再无法挤出一点淫
液,穴口被干得红肿不堪。

  樨夫人从未经历过这样强烈而持久的高潮,她感觉自己的肉体仿佛被彻底捣
碎,又从碎片中开出妖饱的花朵,在这个年轻人坚挺的阳具下时而开放,时而枯
萎,被干得死去活来。

  那粒来自现代的强效新型毒品能压倒鬼王峒的黑色膏泥,让这个白夷美妇欲
仙欲死。清醒过来后的樨夫人,几乎把程宗扬当成神灵膜拜。

  程宗扬相信,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这种滋味。但仅仅一片并不足以控制住这个
淫浪的妇人。

  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按照乐明珠找到的方法,程宗扬将剩余的毒蝇伞,炼制成鬼王峒称为销魂别
香的黑色膏泥,然后交给一个人。他所能想到最可靠的人。

  已经对那种销魂别香成症的樨夫人,不需要再处心积虑地去讨好鬼王峒的使
者。她只需要每晚沐浴净身,将她香滑丰润的肉体献给那个人,用她的嘴唇、双
乳、性器、肛洞抚慰他的身体。让他粗壮坚挺的阳具在自己体内喷射,就可以享
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气息。

  即使那个人丑陋而残缺的肢体犹如怪物,被毒瘾和欲望折磨的樨夫人也毫不
介意。

  程宗扬慢慢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王哲曾经说过,自己身上的生死根,能将死气转化为生机。这种自己完全不
知道如何而来的天赋,让王哲不惜亲自出面请他留在军中。

  这是一种很珍贵的天赋,但对程宗扬自己来说,却完全是一个鸡肋。被动地
将死气转化为生机,再送给他人,自己扮演的仅仅是一个输血者的角色。

  直到在白夷族的那天晚上,程宗扬才觉察到这种天赋的另一番用途。

  血虎的咆哮声响起时,首先感应到的不是听觉,而是太阳穴那处伤痕。它的
声音还未传来,太阳穴那处伤痕就仿佛被震得微微发麻。

  无论怎么说,血虎的咆哮声都称不上悦耳,正沉浸在三具美妙女体间的程宗
扬被吵得心烦意乱,最后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住口!

  已经死去的易虎仿佛听到了他的话语,咆哮声像刀切般断绝。那一刻,程宗
扬发现了一种神秘的力量。来自于自己体内的力量。

  程宗扬不知道鬼王峒的使者,是如何将一具尸体炼制成可供操纵的怪物,但
当血虎将盛着黑色膏泥的铁盒,挂在他可怕的脖颈上时,程宗扬知道自己同样具
备操控这具行尸的力量。至少可以操控血虎。

  只余下死亡气息的血虎,与太阳穴的生死根之间,有着奇妙的共鸣。于是,
血虎和白夷族这两种棘手的难题,有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解决方案。

  鬼王峒的使者已经死在谢艺刀下,另外一位使者将成为樨夫人的主人,并透
过她来控制白夷族。一位属于程宗扬的使者。

  整个白夷族,没有任何人是血虎的对手。他像一头狮子,一天十二个时辰睁
大眼睛,守卫着他颈中的铁盒。

  樨夫人的肉体是唯一打开铁盒的条件,只要她每隔一天,在血虎面前翘起臀
部,让他随机选择一个肉孔使用,就可以获得一小块黑色的泥膏。对于樨夫人而
言,这样的条件并不苛刻。相比于鬼王峒使者心血来潮时的淫玩,这样的条件可
以称得上宽容。毕竟在这里她只需要服侍血虎一个人。

  被炼制成雄性工具的血虎需要发泄它的兽性,樨夫人需要它的销魂别香。

  骚媚的樨夫人很满意。至于凶狞的血虎,如果他还有知觉,想必也会非常满
意。

  「这是一桩公平的交易。」

  当樨夫人媚笑着翘起雪白的丰臀,让血虎巨大的阳具挤进她臀间光滑而纤小
的肉孔时,程宗扬这样评价。

  「听!海浪声!」

  小魏忽然跳了起来。

  一阵隐约的涛声传来,隔着遥远的距离,那声音显得很微弱,却有着沛然而
雄浑气势,仿佛永远不会止歇。

  被小魏这么一叫,每个人都仿佛听到遥远的波涛声。

  「已经到了吗?已经到了吗?」

  众人都来了精神,互相交头接耳。

  朱老头捋着被水气打湿的山羊胡,仰起脸老气横秋地说道:「没见过世面的
后生小子。碧鲮海湾离这里还有五六十里呢。这会儿起来赶路,走上一夜,天亮
能到就了不起了。」

  程宗扬咬牙笑了笑,吃力地站了起来。

  「那还等什么呢?」

  「刷!」

  长刀劈开灌木丛,有些不稳地砍进泥土。一具雄武魁伟的身影从纷飞的枝叶
间闯出,连奔几步才停下来。接着是一个神情平静的男子。

  武二郎宽阔的胸膛像风箱一样扯动着,眼睛像饿虎一样闪动着噬人的光芒。

  这一夜他一直在前面开路,到后来凶性大发,不管阻路的是藤蔓,还是树木,
都是挥刀就砍,一路砍坏至少六把钢刀。

  武二郎一发起性子,易彪、吴战威都被甩到后面。只有谢艺寸步不离地紧跟
着,至少替他干了一半的活。

  晨曦破开厚厚的云层,映出眼前一片天海相连的碧色。高大的椰树、有着伞
状冠盖的乔木,枝叶交错的灌木丛……在晨曦下一层层碧绿地延伸开去,一直延
伸到碧波之中。

  无数异彩纷呈的花树点缀在满眼翠绿中。仔细看时,能看到一处处精巧而别
致的竹楼散落在绿叶间。每幢竹楼都扎着篱笆,篱笆上爬满红、黄、白、蓝的花
朵。再往前,两道山脉弯钩般伸入大海,与半伸入海中的村落,围成一个月牙状
的海湾。一道窄窄的银白色沙滩环绕着碧波荡漾的海湾,海面上散落着大大小小
的岛屿,宛如随手洒落的星星。

  海风吹拂在身上,带走了酷暑,湿透的衣衫一点一点变得干硬,泥污间析出
汗水白色的盐分。

  一夜的跋涉,每个人都衣衫褴褛,狼狈不堪,望着眼前整洁的村落,不禁自
惭形秽。

  云苍峰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飞舞,他虽然满面疲累,腰背依然挺得笔直。这位
云氏商会的执事负手了望多时,叹道:「这碧鲮海湾与我三十年前见到时一模一
样。物虽是,人已非……」

  程宗扬舔了舔脱水而发白的嘴唇!……「云老哥来过这里?」

  「很久了。那时候老夫差不多和你一样年轻,总想去那些未曾去过的地方。

  不过那次我们从白夷族出发,路上整整走了二十天。「

  他瞟了抱着驴颈打瞌睡的老头一眼。「这朱老头,不简单。」

  众人衣衫多半在黑暗中被荆棘勾破,几乎是半身还沾着泥浆。夜里彼此都不
觉得,这时互相一看,不禁相顾失笑。倒是苏荔,只雪白的小腿上沾了些泥,那
条披在身上的红绸依然鲜艳夺目。

  不用吩咐,众人便鼓起最后的力气朝海边奔去。这会儿能在清凉的海水中洗
个澡,就是杀头也顾不上了。

  程宗扬笑道:「咱们这些人,活脱脱就是一群乞丐。」

  祁远半边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撕破,索性掖在腰里,他一边走,一边左右
张望,嘴里啧啧赞叹:「这么多花,比起花苗的鲜花谷也不差。」

  乐明珠脸上抹了几道黑黑的泥污,精致的小脸抹得像小花猫似的,自己却不
觉得,一个劲儿的左顾右盼,忽然扯住程宗扬的袖子嚷道:「你瞧!你瞧!」

  一道浅浅的篱墙内生着一株花树,枝上满是雪白的花朵,花苞合拢,仿佛无
数白玉雕成的铃铛,在晨曦下泛起莹润明亮的光泽,美丽得仿佛完全不属于这个
世界。

  乐明珠两手捧心,目不转睛地看着,良久才「哇」的一声,惊喜地叫嚷道:
「好漂亮!」

  乐明珠兴高采烈地奔过去,那丫头一直羡慕花苗女子的异族装束,好不容易
向苏荔讨了两串脚铃,整天挂在脚踝上显摆。跑动时,踝间传来清脆悦耳的银铃
声。

  随着她的走近,最美丽的一幕出现了。那株花树仿佛听到渐近的铃声,一朵
合拢的花苞悄然张开,接着又是一朵。

  低垂的玉白花苞伴着铃声越张越开,先是一朵,两朵,然后是满树花苞同时
盛开,仿佛无数精美的玉盏悬在枝上。

  这一幕不但乐明珠看得出神,连武二郎那种通体没半根雅骨的粗胚也被吸引
得停下脚步。

  乐明珠扬着泥脸,痴迷地看着那株花树。程宗扬回头看着云苍峰,用询问的
口气道:「玉盏铃花?」

  云苍峰也露出惊喜的眼神,良久点了点头,「玉盏铃花。」

  这是传说中南荒最美丽也最神奇的花朵,听到铃声就会盛开,与会起舞的歌
旋草并称。无数人想一睹它的美态,都失望而归,没想到会在此处遇上。

  望着那株在铃声中缓缓盛开的花树,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生怕惊
动这绝美的一幕。

  不知何时,一个与花树一样美丽的身影从竹楼出来。

  那是一个姣美的少女,她穿着紫色的衫子,衣襟从左颈绕到右边腋下,左边
从肩头到袖口绣着一条金黄的锦鲤,右边整条雪白的臂膀裸露出来。手臂上端戴
着一只绯紫色珊瑚制成的臂环,右手拇指戴着一只紫色的水晶戒指,与左袖的锦
鲤交相辉映。

  那少女年纪与乐明珠相仿,晨曦下,绝美的脸颊像白玉一样闪动着晶莹的光
泽,笑容纯美而天真,令人一见就不由得心生好感。

  她两手拎着一口大大的白铜水壶,显出很吃力的样子,每走几步就要放下来
歇一歇。好不容易走到那株玉盏铃花旁,少女开心地笑了起来,她提起水壶,一
边唱着歌,一边将壶嘴对准树根。

  众人脸上都不由露出笑容。大清早就起来浇花,这个碧鲮少女不仅漂亮,还
很勤快呢。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大家都张大嘴巴。

  壶嘴喷出的水柱升出白色的水雾,却是一壶烧沸的开水。

  花树被烫到般微微颤抖,那少女却仿佛一无所觉,仍笑盈盈唱着歌,然后小
声道:「好好喝啊,喝饱了才能长得更大,开更多的花……」

  乐明珠着急地嚷道:「那是开水!」

  紫衫少女扬起脸,高兴地看着乐明珠。

  「姐姐……」

  她声音软软的,甜酥酥让人一直融化到心里去。

  乐明珠也不由放缓口气,两手拢到嘴边,小声喊道:「你拿错啦,不能用开
水。」

  少女甜甜地笑着,「妈妈说,渴凉水会生病。要把水煮开了再喝。」

  乐明珠顿足道:「那是人,花草用开水浇会死的!」

  一朵玉盏从枝头落下,在地上轻轻一弹,留下一片微湿的香痕。

  「花落了哎……」

  少女娇柔地说道:「姐姐,都是你,把玉儿吓住了呢。」

  乐明珠脚停在半空,不敢再跺,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那个天真的少女,压
低声音道:「别烧啦!」

  「还剩一点啦。妈妈说,事情不能只做一半。」

  少女吃力地踮起脚尖,把剩余的开水全部浇在花树上。

  众人眼珠险些瞪了出来,眼看着满枝的玉盏铃花仿佛哭泣一样,发出令人心
碎的呻吟声,洁白的花朵被烫得枯萎,一朵朵坠落在地。

  无论是商队的汉子,还是花苗女子都瞠目结舌,眼看着这株珍稀无比的玉盏
铃花片刻间凋零谢尽,只余下光秃秃的空枝,被沸水烫得变了颜色。

  少女放下铜壶,一边用手背抹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叫小
紫。你们好。」

  少女甜甜说着,朝众人鞠了一躬。

[[i]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7-5-22 23:18 编辑 [/i]]

淫欲道教主 2016-9-18 16:36

                第八集

  内容简介:

  碧海蓝天、和风艳阳,碧鲮海湾的美景,就如同现代的渡假海岸,那样的平
静、那样的安详,但半夜里突来的大潮却在一瞬间吞噬了整个碧鲮海湾,居住在
沙岸竹屋的一行人全被两丈高的海水淹没,为了寻找失踪的祁远,程宗扬与乐明
珠意外落水,被卷进了一座荒圮的海王神殿……

  谢艺的提议让程宗扬陷入深思,却意外听见竹墙另一边的香艳肉戏,看着阿
夕引诱纯真的小紫共享百合情欲,程宗扬也被挑起了兴趣,但当阿夕股间透出血
红时,他才惊觉,操控阿夕的人竟无视她的安危,那个人,想让阿夕去死!

               第一章轻惬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来到碧鲮族之前,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村里所有人都到深海打捞珍珠
去了,只留下一个小女孩看家。

  说到这个小女孩,众人都流露出痛惜的表情。

  标准的一个小美人胚子──这是众人见到她的第一感觉。

  活活是白长这么漂亮一张脸蛋──这是众人的第二感觉。

  这么精致的一个小美人儿,智力却与脸蛋完全成反比。十四、五岁的身体,
四、五岁的智力,简直是一个悲剧。

  为了那株惨死在小紫手下的玉盏铃花,乐明珠还哭红了鼻子。哭完她跑去找
到小紫,很认真地告诉她,用开水浇花足不对的。所有的花──不不,豆腐花除
外──都只能用凉水来浇。

  小紫似懂非懂地听着,最后崇拜地说:「姐姐,你好聪明哦。」

  乐明珠发现自己终于遇到了平生第一个知己,大受感动之余,差点儿要搂着
小紫视一口。

  不过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整个村子人迹全无,想找
一个有正常智商的人询问一下状况都不可能。

  小紫说:村子里的人都去了深海。

  小紫说:他们可以住在最靠近海的屋子里,让这些远来的客人享受美妙的阳
光和海风。

  小紫说:树林里有各式各样的水果,海里有鱼虾,都很好吃。

  小紫说:他们去的是深海,要两天之后才回来。

  小紫说:树林里没有可以喂马的草,不过海里面有草。可以把所有的马匹都
赶到海里,让它们们去啃海草。

  众人最终婉拒了她这片好意,表示他们的马匹没有那么娇贵。没有草,吃点
树叶、水果什么的也能凑合几天。

  「可惜了这么个小美人儿……」

  连吴战威都在背后摇头叹息,觉得这小姑娘挺招人心痛的。

  在闷热酷暑的天气里跋涉数日,每个人的承受力都到了极限。此时眼前是平
静的吴战威三两下把自己扒了个精光,「噗通」一声跳进海中。石刚也不甘落后,
他快跑两步,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过了差不多两分钟才从远处冒出头来,狂叫一
声:「好爽!」

  那些剽悍的汉子热闹起来,一个接一个跳进海里。不多时,沙滩上扔满了肮
脏的衣物。

  「噗通!」

  躁热的身体被温凉的海水包围着,深入骨髓的疲累和酷暑一点一点荡去,消
散在温柔的海水里,身体轻快得仿佛要飞起来。

  程宗扬屏住呼吸,身体深深潜入海中。他不知道自己潜了多久,直到肺部无
法承受,才浮上海面,吐了一口苦咸的海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前的一幕让程宗扬吓了一跳。海面上浮着一群脑袋。那些汉子脸都朝着同
一个颐着他们的目光望去,程宗扬也露出同样的表悄。

  眼前是一片白花花的肉体。那些花苗女子赤裸着雪白的肢体,在碧波间追逐
嬉戏,就像一群美人鱼,不时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些花苗人也来了。圆弧状的沙滩无遮无掩,从任何一
个角度看去都一览无余。花苗的女子只与他们隔了一段并不太远的距离,就那么
解去衣裙,赤条条在水中洗浴。

  这些汉子里不少都是能百丈外射中鸟眼的好手,那么点距离对他们的眼力来
说,栢当于完全不存在。这会儿一个个伸着头,呆若木鸡,而那些花苗女子却毫
不避讳他们的目光,随意展露出雪白的肌肤和身体美好的曲线。

  易彪第一个反应过来,用发干的声音低暍道:「北府兵,扭头!」

  一堆脑袋「刷」的一下转了过来,程宗扬好笑地发现,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
汉子竟然红了脸。

  云氏商会的汉子都扭过脸,吴战威几个也不好意思再盯着猛瞧,一个个回过
神来,讪讪地开始洗浴。远处花苗的汉子们露出善意的笑容,似乎并不在意他们
的目在蒸笼一样湿热的盆地里跋涉数日,骨头缝里似乎都在冒出暑气。浸在海水
中,舒服得令人不想离开。石刚甚至泡着泡着就睡着了。吴战乌伊拉住他的手臂,
把他背到沙滩上。那家伙打着鼾,居然还没醒。

  在海里浸泡了大半个时辰,洗去身上的酷热,这些汉子又陷入尴尬的境地。

  远处的花苗女子仍在戏水嬉笑,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那帮军士上阵杀敌毫
不畏惧,但让他们就这么光着屁股上岸,却谁也不敢。八、九条大汉蹲在水里你
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就这么出去。最后易彪第一个站起来,他用水底捡来的
海带缠住腰,顶着远处花苗女子火辣辣的目光,板着脸地走到沙滩上,拾起那堆
被荆棘剐破的衣物,丢给同伴。

  那些军士如蒙大赦,赶紧手忙脚乱地披上衣服,可拿到手里又不对了。有的
人拿了两条裤子,有的捡了三件上衣,还光着屁股,狼狈之态引起远处一片银铃
般的笑嘻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程宗扬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物,舒舒服服地靠
在窗口观看海景。

  如果不去考虑肚子里的冰蛊,这是程宗扬在南荒最惬意的一段时光。他们住
在临近海滩的竹楼里,房屋用巨大的毛竹搭成,直接建在沙滩上,虽然没有竹篱
花墙,但也有成片的椰树。

  即使被阳光照射着,楼里仍清凉惬意。粗大的毛竹仿佛被水浸过一样湿凉,
将暑日的懊热挡在楼外,背阴处还有几只蓝黑色的海贝。楼内的物口叩简单而又
别致,桌案是用一扇巨大的蚌壳制成,壁上挂着一条大鱼的骨架,旁边还放着鲸
骨制成的鱼叉,散发着海洋民族的风情。

  祁远对这里颇不放心,怕离海太近,万一涨潮会淹到。但小紫说,村里人怕
热,下少部住在竹楼里。又看到楼里有床榻,料想涨潮也没有什么大碍。反正房
子都空着,两支商队便各挑了一幢竹楼住下来。

  耳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程宗扬却清楚感应到凝羽的气息。这倒不是因为自
己修为精进,而是凝羽没有刻意隐藏行踪。

  他回过头,看到凝羽换了一件白衣,头发湿湿地披在肩上,像是刚洗浴过的
样子。程宗扬不记得她到过海边。即使她去,也不可能和那些花苗女子一样毫不
在意地裸露身体。

  凝羽看出他的疑惑,「山里面有泉水,小紫领着我和明珠一起去的。」

  程宗扬笑道:「她们两个倒能聊到一起去。」

  乐明珠难得碰到一个比自己还笨的,对小紫如获至宝,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聊得别提有多开心了。聊到一半乐明珠才发现自己脸上还沾着泥污,小紫说山里
有清泉汇成的水潭,领着她和凝羽一起去洗浴。

  凝羽扬起手,用丝带把散乱的秀发系在脑后。她微微低着头,洁白的手腕在
颈侧一翘一翘。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程宗扬心头微荡,禁不住将她搂在怀里,
吻了一口。凝羽脸微微一红,却没有挣扎。

  拥着凝羽香软的身体,程宗扬手指渐渐不安分起来,凝羽脸色也越来越红。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怪叫:「哎……哎哟……亲娘咧……」

  宋老头趴在竹?上,两手捂着肚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哼哼叽叽叫个不
停。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朱老头,又怎么了?」

  「找……我不行了……小……小程子……给老头……打副棺材……千万记得
……要……要金丝楠木的……」

  「什么?」

  程宗扬扭过头,扯开嗓子道:「鱼烤好了?先放着吧。」

  宋老头呼地爬了起来。「哪儿呢?哪儿呢?」

  程宗扬抱着肩,斜眼看着他:「在海里呢。急什么,祁老四已经去打了,再
有一两个时辰就该回来了。」

  「缺……」

  朱老头痛心疾首地指着程宗扬,「缺德啊,小程子。我老人家盼口鱼吃,我
容易吗我?」

  程宗扬忽然露出笑脸,「怎么?你纯洁的感情又被我伤害了?别急,你再听
听这个,向导的钱咱们来商量商量?」

  朱老头顿时急了眼,「有啥好商量的?有啥好商量的?不是说好了,一天一
个金铢,天地良心啊!小程子,你可别赖帐!我老人家挣点钱,我容易吗我?」

  「大叔,」

  程宗扬推心置腹地说道:「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朱老头看了他半晌,犹犹豫豫道:「有点……像。」

  程宗扬脸一板,摆出翻脸的架式。

  「别别别……」

  朱老头连忙堆起笑脸:「大叔知道你心眼实在,为人厚道,绝对下会欺负我
老人家。」

  「那好。咱们说好的,每天一个金铢。从熊耳铺到白夷族足六天,从白夷族
到碧鲮族是五天,一共十一天,十一枚金铢。对不对?」

  朱老头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在熊耳铺先付了一半的定金,三个金铢。对不对?」

  「对对。」

  朱老头眉开眼笑,「那金铢成色还行。」

  「算下来一共欠你八个金铢,对不对?」

  「思思。」

  朱老头连连点头。

  「那好,就这样吧。」

  程宗扬拍拍手,转身就走。

  「小程子!」

  朱老头一把拉住他,生怕把钱吹跑了一样,小心翼翌一地轻声问道:「钱呢?」

  程宗扬一拍额头,「把这事给忘了。八个金铢是吧。」

  「是啊是啊。」

  「你放心,我说话算话,这八个金铢,绝对少不了你的。肯定是货真价实的
金铢,一点折扣都下打。」

  朱老头笑容满面,「那最好那最好。」

  程宗扬笑咪咪道:「只要等我换到金铢立刻给你。」

  朱老头瞪大眼睛:「啥?」

  程宗扬耐心地解释道:「一枚金铢合二十银铢对不对?」

  朱老头点头。

  「就是嘛,」

  程宗扬道:「南荒这破地方,商业太不发达了,还停留在以货易货的原始贸
易阶段,有点铜铢就不错了。金铢那么贵重的东西,谁没事带在身上?跟你说实
话吧,当初那几枚金铢,我还是找云老哥凑的呢。」

  宋老头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商量道:「用银铢也成啊。八枚金铢,二八
一十六,一百六十枚银铢,你们商队总是有吧。」

  「差不多吧。不过说好的是金铢,我拿银铢凑数那算什么事呢?我向来说话
算说,说是金铢就是金铢。可别说我蒙你啊,你这会儿把我们商队拆了都成,能
找出一枚金铢来,我王字从今往后倒过来写。」

  「啥?」

  朱老头叫了起来,「王字倒着写还是王宇:咦,不对啊,你不姓程吗?」

  「王字有啥关系啊?」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既然跟姓王的没什么关系,咱们就不说他了。我跟你
说,大叔,」

  程宗扬一脸苦恼地说道:「金铢这东西,我是真没有啊。」

  朱老头一张脸拧得跟苦瓜似的,「我不要金铢不行吗?就银铢得了,一百六
没有,你治一百五也成啊。」

  「瞧你说的。」

  程宗扬热络地朝朱老头胸口擂了一举,「你当我什么人?明摆着让你吃亏的
事,我怎么能干?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朱老头抱着胸,被捶了半晌才喘过气来。「你的意思是,不给了?」

  「可别这么说!我们白湖商馆,讲究的就是信义二字!」

  程宗扬大义凛然地说道:「欠你的八个金铢,我绝不赖帐。今年还不上,明
年接着还,明年还不上我后年还,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我也给你还
清!」

  还,别说头喘了半天气,然后一把拽住凝羽,哭丧着脸道:「姑娘,你给我
评评理,他就这么坑我老人家──世道人心啊。」

  凝羽想了一会儿,告诉朱老头:「我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

  宋老头睑顿时黑了下去。

  凝羽平静地说道:「南荒的路我们都不熟悉。如果没有你带路,我们寸步难
行。如果我是他,也不会这样放你走。但我们没有恶意,只要能回到熊耳铺,所
有的钱都会一文不少的给你。」

  宋老头眼珠转了半晌,勉为其难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

  凝羽淡淡道:「如果你不信,可以让他再说一遍。」

  「别别别,」

  朱老头悻悻道:「让那小子说,说不定又变出啥花样呢。」

  「喂,乱讲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程宗扬道:「我可没有不守信用。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没看清合同就答应吧?」

  朱老头捣住耳朵,赌气道:「不听不听!」

  被朱老头这么一搅和,程宗扬满心绮念飞得无影无踪。

  不多时,祁远等人带着几条大鱼回来。当下众人剥洗干净,用竹枝串起来烤
着吃了。

  赶了几天的路,这会儿填饱肚子,留下几个人看守马匹货物,其他人都倒头
大睡,以补路上跋涉的辛苦。

  天色已近傍晚,金黄的阳光透过窗户,映在淡黄的竹子上,变成浓浓的橘黄
颜凝羽立在窗侧,修长的身影被阳光镀上一道金边,秀发在颈侧轻轻飞舞,融化
在夕阳中。

  听到背后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只见程宗扬脱掉衣服,又去解裤子,接着拿
起旁边的钢刀,不禁失笑道:「你在做什么?」

  「到了海边,当然要享受这里的阳光、沙滩和海风了。」

  程宗扬将已经扯破的裤腿齐膝割掉,然后当短裤穿上,舒服地跺了跺脚。他
倒是想要一条海滩裤,可这个世界估计不太好找,只好拿条旧裤子凑合了。

  「来!我们去拣贝壳,捉螃蟹!」

  程宗扬拉起凝羽,奔出门去。

  海浪轻柔地拍击着沙滩,洁白的细砂被夕阳映得一片金黄,高大的椰树在头
顶摇曳着。远处翠绿的岛屿点缀在宁静的海湾中,宛如一块块不规则的翠玉,被
海浪掀起的雪白浪花包围着。

  海天尽头,一群白色的鸥鸟在空中盘旋,丝絮状的云丝静止般黏在碧蓝的天
际,边缘仿佛被夕阳烧炙一样火红地卷起。

  程宗扬躺在一片芭蕉叶上,头枕着叶柄,半闭着眼睛,享受着海风的吹拂。

  凝羽抱着膝坐在一旁,反反复覆握住一捧细砂,又反反复覆让它们从指间滑
出,衣襟间散发出肉体淡淡的香气。

  程宗扬舒服得几乎想呻吟。阳光、海滩,还有一个大美女,身边的一切……

  「简直就是我梦想中的爱情片啊……」

  「什么爱情片?」

  「就是……天仙配你知道吧?一男一女,开开心心在一起。」

  程宗扬拍了拍她的手,「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凝羽偏着头想了一会儿,眼中露出笑意。

  「这样不难受吗?」

  乐明珠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傅来。

  然后是小紫甜甜细细的声音,「怎么会难受呢?好舒服的。乐姐姐,你也戴
一个吧。」

  「咦──」乐明珠拉长声音,「我才不要呢,好硬。」

  「可这样很凉快啊。」

  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一边说一边笑,手拉手从林中出来,乐明珠的衣裙也在
荆棘丛中撕破了,这时换了一条淡红的衫子,裸着白生生的脚踝,赤足走在沙滩
上,踝间抅眼铃发出碎碎的脆响。

  小紫的紫色衫子围在腰间,袖上那条金色的锦鲤缠住纤细的腰身,上身赤裸
着,却是用两枚椰子壳作成胸罩,扣住雪嫩的乳房。她一边走一边用小手在胸前
拨弄,两枚椰壳碰撞着,发出「格格」的响声,让两个小姑娘都嘻嘻直笑。

  「姐姐,我给你挑两个最大的椰壳好不好?」

  「不好啦。」

  乐明珠一口回绝,然后又纳闷地问:「为什么要最大的?」

  小紫用手在胸前比了一下,「姐姐的胸部比小紫大啊,那么大的奶子,肯定
能装好多好多奶水。」

  乐明珠小睑顿时涨红,连忙捣住小紫的嘴巴,「要死啊!不许你乱说!」

  小紫眼睛一眨一眨,楚楚可怜地看着她。等乐明珠松开手,小紫委屈地说:
「人家又没有说错,就是很大啊……」

  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乐明珠紧张起来。「是我说错了,你不要哭啊。」

  小紫收起眼泪,笑逐颜开地说道:「姐姐奶子那么大,用布条束着会不会很
气闷?走路的时候呢?会不会很累?」

  「哎呀,你不要问了!」

  「还有啊,趴着的时候压到会不会很痛?」

  「自己的肉怎么会痛!」

  被乐明珠一吼,小紫又泫然欲泣起来。

  乐明珠赶紧贴在她耳边,咬着耳朵说了几句,才哄得她高兴。

  乐明珠已经是难得的绝色,她旁边的小紫竟然毫不逊色,她脸颊是漂亮的瓜
子形,鬈曲的秀发用一支尖螺簪住,小巧的下巴微微尖出,阳光下,白嫩的脸颊
宛如凝脂。长长的睫毛又弯又翘,衬着秋水般的美目,一眨一眨显得可爱之极。

  她嘴巴小巧柔嫩,红润的唇办细细软软的,一笑就弯翘起来,笑容像婴儿一
样天真无邪。连凝羽都禁不住脱口而出,「好漂亮的小姑娘……」

  不过看到小紫胸前那对椰子壳,凝羽又是好笑,又是怜惜,小声道:「真是
个傻丫头,怎么能这样穿?」

  程宗扬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见到女人用胸罩,没想到竟然是椰子壳制成
的。

  小紫身材娇小,两枚大大的椰子壳拙在胸前,边缘露出乳房雪嫩的肌肤,让
人想起雪白香甜的椰肉。

  两个少女娇靥如花,裸露的手臂和小腿洁白如玉。夕阳的光芒下,能看到两
个小女孩粉嫩的脸颊上那层纤软的细毛,俨然是两个还未成年的美人胚子。

  程宗扬看得出神,这样一对漂亮的小萝莉手拉手在沙滩漫步──他赞叹道:
「这简直是入江纱绫和未成年的星野亚希一起拍摄的写真片啊!」

  「什么?」

  凝羽没听懂。

  程宗扬脱口而出,忘了自己是在另一个时空。下过说实话,乐明珠胸部的真
实尺寸比入江纱绫还大一些,至于小紫,则更加天真纯美……他笑着摇了摇手,
然后把手指放入口中,用力吹了声口啃,引得两个小丫头一起回头张望。小紫掩
着嘴咯咯直笑,乐明珠却把手指放在眼睛下面,吐出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凝羽微笑着,从唇角逸出一缕低语:「后面有人。」

               第二章大潮

  身后是一片栅林,静悄悄没有一个人影。

  程宗扬疑惑地回过头,凝羽指了指,「那边。」

  说着忍不住偷笑道:「他们以为我们看不到。」

  两棵并生的椰树紧紧挨在一起,隐约能看到树后露出的身影。

  虽然大半身子部破挡住,但那两人的体型不需要第二眼就能辨认出来。那么
魁伟雄武的身形,除了武二郎没有第二个人,另一个高挑丰挺的,不用说,肯定
是苏荔。两人紧紧拥在一起,依稀能看到耳鬓厮摩的动作。

  程宗扬翻过身,一边张望,一边笑道:「你不看看吗?这可是激情片啊。」

  凝羽忍俊不禁,却怎么也不好意思回头。

  「越来越火辣了……霍霍,真看不出,武二这粗胚还是舌吻高手呢。」

  椰树后露出苏荔雪白的颈子,武二郎两手捧着她的玉颊,埋头亲吻着她的红
唇。

  他肩头的肌肉一鼓一鼓,颈中的虎斑不住跳动,显得张力十足。

  程宗扬赞道:「二爷这体格真够威猛的,连亲个嘴都这么威风凛凛,不知道
的还以为他要把人家活吞了呢。」

  苏荔肩上缠着鲜红的丝绸,扬手拥住武二郎的脖颈,裸露的双臂洁白如雪。

  武二郎动作越来越用力,忽然苏荔肩上红绸一松,滑落下来,露出白美的香
肩。

  「快瞧,」

  程宗扬碰了碰凝羽,压低声音道:「已经是三级片了……」

  凝羽忍笑道:「什么是三级片?」

  「露两点的就是。嘿嘿,你猜武二这会儿在亲什么呢?」

  凝羽低着头,吃吃笑着,耳根微微发红。

  武二郎和苏荔所在的位置很隐蔽,可他们的体型太过出众,虽然椰树遮住了
主要部分,仍能看到他们侧面的动作。

  乐明珠和小紫手拉手在海滩上捡贝壳,还比赛打水漂,不过这两个小丫头智
力相仿,打水漂的技术也在伯仲之间,半天才打出来一个二连的,还高兴地手舞
足蹈。

  程宗扬推了凝羽一把。「小心,别让那两个丫头跑过来。」

  「怎么了?」

  「这边都十八禁了,可不能让未成年人看到。」

  凝羽挑起眉,「我越来越听不仅了……什么是十八禁?」

  「就是……你知道十八摸吧?」

  程宗扬小声笑道:「他们俩这会儿做的就是了。」

  椰树后的身影收了回去,只留下地上一条委弃的红绸。

  片刻后,一条洁白的手臂伸出,抱住椰树。虽然看不到他们的具体动作,但
完全可以想象,苏荔这会儿的姿势应该是背对着武二郎,两手抱住树身。至于她
蔽体的衣物,这会儿正在地上被风吹得卷起。

  程宗扬强忍住吹口哨的冲动,二爷这是真猛,真枪实弹就打上野战了。如果
这会儿丢个椰子过去,不知道武二爷会是什么表情。

  忽然白影一晃,一条雪白的玉腿从树侧伸出。苏荔身材高挑,有一双傲人的
修长美腿。接着一只大手伸出来,贴在苏荔大腿白腻的肌肤上,然后沿着她大腿
柔美的曲线,一路抚摸着伸到膝弯。

  苏荔手臂抱着椰树,浑圆的大腿被托得抬起,大腿内侧紧紧贴着树干。她肌
肤充满了花苗女子动人的白皙,阳光下犹如春雪。她柔润的大腿下那条粗壮的手
臂却孔武有力,仿佛金属铸成,在阳光下泛起古铜色的光泽。

  苏荔玉膝高举,白生生的大腿贴在树干上,小腿低垂下来,雪白而纤美的玉
足悬在半空,忽然猛地绷紧。

  武二郎一手托着苏荔的大腿,雄壮的身躯从后面顶住她曲线动人的肉体,把
她压在椰树上。随着身体的动作,那串银铃在苏荔脚踝上一晃一晃,反射出阳光
明亮的光线。

  「啪」的一声,手背被人打了一掌。程宗扬回过头,才发现自己不老实地摸
到了凝羽的大腿上。

  凝羽忍着笑,把他手臂推开,低头拂着衣裙。

  程宗扬笑着翻身坐好。「这会儿已经是A片了,还是无码的。」

  说笑间,又一个人影出现在沙滩上。程宗扬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

  那人没有穿上衣,上身的肌肉结实而紧凑,像大理石雕刻一样完美,没有一
丝赘肉。他左手拎着一颗椰子,右肩扛着一张竹椅。下身穿着一条货真价实的海
滩裤,上面鲜艳的色彩,竟然还是花的!

  眼前这一幕程宗扬再熟悉不过,到海滨渡假的休闲游客们,通常都是这副打
扮。

  可自己这会儿不在垦丁,而是天知道在哪个时空的海滩上。眼前这家伙也不
是来渡假的休闲游客,而是那个让冬水远摸不透的谢艺。

  一副现代休闲打扮的谢艺放下竹椅,然后变戏法一样掏出一副大墨镜戴在睑
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凝羽又是好笑又是奇怪。「他怎么打扮得这么古怪?」

  程宗扬看着谢艺,只见他一手托起椰子,右手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根麦管,随
手刺穿椰壳,暍了一口。

  然后把椰子放在沙滩上,舒服地躺直身体,两手枕在脑后,悠闲地看着海景,
一副轻松惬意的神情。

  如果说谢艺的装束让程宗扬生出回到以前的错觉,用麦管刺穿椰壳,又让程
宗扬回到现实。

  「他是受了某个人的毒害,别理他。」

  凝羽笑道:「这算什么片?」

  程宗扬撇了撇嘴:「就是基佬最喜欢看的那种片。」

  「什么是基佬?」

  「基佬──」程宗扬充满恶意地猜测道:「很可能就是谢艺的真实身分。」

  墨镜遮住了谢艺的眼睛,但程宗扬能感觉到那家伙悠闲的外表下:心神却没
有丝毫放松,墨镜下的视线一直追逐着海滩上嬉戏的女孩。

  「这是什么?」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摘下谢艺的墨镜,在手里把玩着,「玻璃的?」

  谢艺没有动怒,他拿起椰子饮了一口,「烟茶水晶。」

  「怎么?你那位岳帅不会做玻璃吗?」

  谢艺淡淡道:「你会吗?」

  程宗扬把墨镜架在鼻子上,过了会儿道:「玻璃没什么难做的。」

  谢艺点了点头,「岳帅也是这么说的。」

  「哦?他做出来了吗?」

  谢艺很自在地双手抱头,翘起腿,「岳帅用了十年时间,花了七万金铢,最
后把云氏的玻璃坊买了下来,才做出第一块像样的玻璃。」

  「云氏的玻璃坊?」

  程宗扬没有听云苍峰说起过。

  「云氏就是靠玻璃起家的,但他们的玻璃坊做出的绿玻璃都带有绿色。岳帅
说,可以把玻璃做得像上好的水晶一样透明,还可以帖上银箔,制成比铜镜强上
千倍的镜了。但终究没有做出来。」

  里宗扬皱眉道:「玻璃哪有这么难做?」

  谢艺微微一笑:「莫非程兄知道配方?」

  玻璃和塑胶一样,都是程宗扬最熟悉下过的物品,但用过和仿过完全是两码
事。

  他想了半天,凭藉一点模糊的印象道:「用石英石加碱不就烧出来了?」

  谢艺失望地靠回竹椅。「岳帅让人烧制草木灰,再与沙子混合,烧制出的物
品虽然近似玻璃,但较之云氏玻璃坊所产大有不如。后来有商人从极西之地贩来
玻璃镜,岳帅有意派人前去购买炼制配方,可未能成行。」

  程宗扬一阵惭愧。说起来简单,可单是碱和石英,自己就不知道该到哪儿去
找。

  在他印象里,烧制玻璃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却从未想过一门技术从诞生到发
展,从来都不容易。那位岳帅想必和自己一样,以为烧制玻璃不是难事,结果耗
费了十年时间与七万金铢,仍一无所得。

  程宗扬摘下墨镜,在手里晃着:「这也是岳帅的主意吧?」

  「当日岳帅戴着墨镜纵横沙场的英姿,令所有看到他的敌人都为之胆寒。」

  「这位岳帅还真会扮酷。啧啧,打仗还戴墨锁。」

  谢艺淡淡道:「其实岳帅是晕血。」

  「没有想到吧?」

  谢艺拿过墨镜,「这是岳帅最大的秘密。谁会知道纵横不败的武穆王,其实
连杀鸡都不敢看。如果不戴墨镜,血肉横飞的战场,他连一刻也待不下。」

  「晕血?你在搞笑吧?那他为什么要上战场?」

  程宗扬才不相信他是为了什么崇高的道义。

  作为一个穿越者,天知道他的民族和国家是哪个。

  「他说,他想穷尽一生的可能性。」

  谢艺看着手里墨镜,露出一丝缅怀的目光,「可人的一生太短暂了,即使是
武穆王,也有死去的一天。」

  程宗扬拿起椰子,上面插的果然是一根平平常常的麦管。他不客气地拧掉谢
艺喝过的一截,提起来暍了几口,然后道:「喂,别装了。你不就盯着人家小紫
看吗?怎么,是不是跟你要找的那个女人很像?」

  程宗扬打量了一会儿:「看她的年龄,岳帅死的时候她多半还没出生吧。」

  「岳帅走前遣散了姬妾。那时我们不知道还有人有孕在身。」

  「遗腹女?」

  程宗扬眼珠转了一会儿,「那时候还没生下来,你怎么知道她带的是个女儿?」

  「岳帅生下的都是女儿。」

  「什么?」

  程宗扬不明白,难道那个岳鹏举还能决定自己生男生女?

  谢艺简短地答道:「他说是辐射。」

  程宗扬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一样,似乎触摸到某件缥缈虚无的事情。

  谢艺站起来,朝小紫走去。

  小紫捡了只贝壳正在手里玩着。谢艺蹲下来,与小紫说些什么。他的花短裤、
大墨镜,看上去就像出没于海滨的怪叔叔。小紫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捂着
嘴咯咯直笑。

  谢艺脸上看不出高兴或者失望,他静静看着小紫,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出那个
人的痕迹。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空荡荡的竹楼仿佛淘空的盒子,在夜色下沉睡。

  同样是空无一人,这里与蛇彝人的村庄完全不同。蛇彝人的村庄弥漫着死亡
的气息,而碧鲮族却一片宁静。这让程宗扬安心不少。

  一点淡淡的白光在瞳孔中微微跳动,程宗扬拂起凝羽的长发,看着她雪白的
面颊在自己腰腹间起落。

  疑羽不介意用嘴巴和手指帮助程宗扬释放欲望,却异常坚决地拒绝他进入自
己体勺。

  程宗扬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在意乐明珠的话──那个小丫头连什么是男人都
不了解,凭什么来指点两个成年人该怎么做?可对凝羽的坚持,他也无法强迫。

  嘴巴就嘴巴吧,程宗扬安慰自己。

  凝羽软腻的舌尖在龟头转动着,唇办裹住棒身来回舔舐。那种温柔而妩媚的
美态,让陧宗扬越看越爱。

  窗外圆月渐渐升至中天,远处潮汐的声音如同奔腾的战马,在月夜下驰骋来
去。

  碧鲮海湾是一个月牙状的海湾,湾口被两座尖刀似的山脉阻隔,又排列着一
串岛屿,潮水只能在外面拍卷,很难越过山脉与岛屿组成的链条,因此碧鲮海湾
一直显得十分平静。

  竹楼里放着一盏油灯,那是房间的主人留下的。蚌壳制成的灯盏中,一点淡
淡的光芒微微闪亮。

  忽然,身下的竹楼一动,那力量远比海风要大,似乎连地基也为之摇撼。程
宗扬抬起眼,只见月光下,一道数米高的水墙凌空扑来。接着竹楼沉重地一晃,
随即被海浪吞没。

  程宗扬来不及开口,身体已经被海水浸没。粗大的毛竹在潮水的压力下发出
「吱哑」的声音,整座竹楼都为之倾斜,却没有倾颓。最初的冲击力过后,又渐
渐回复过来,显示出惊人的韧性。程宗扬一手抱住凝羽,身体在水中浮起。这时
他才发现,海浪虽然有着可怕的高度,却不是直接拍来,而是呈梯形由下而上淹
没了整座建筑。在自己看到海浪的时候,潮水一陉涨到脚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竹楼建得分外坚固,海浪虽然大得可怕,却没有造成太大的
破坏。不仅竹楼没有倾颓,连房间里那些蚌壳制成的家俱、挂在墙上的鱼骨,竟
然都是固定过的。虽然竹楼在潮水冲击下变形,那些简单的陈设却没有移动。甚
巨连油灯部保持着本来的亮度。

  无数气泡从竹楼的缝隙中涌出,短暂的异响过后,变形的竹楼恢复了原状,
听有的陈设仍在原处,连油灯也未曾熄灭。如果不是身边的空气换成了蓝色透明
的海水,程宗扬会以为它们本来就该如此。

  程宗扬与凝羽对视一眼,彼此都有无数惊疑,但这会儿谁也无法开口。两人
手挽手,从窗户钻出,竭力向上游去。

  「噗……」

  程宗扬吐了一口水,只见眼前一片汪洋,所有的沙滩、椰树都消失了,海面
已经与远处的村庄平齐。海面上,一个又一个浪头打来,丈许高的波涛拍在礁石
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却正好差了少许,没有淹没到那些带有竹篱的房屋。

  越来越多的杂物漂浮到海面上,都是南队携带的用具和货物,却没有一件是
碧鲮村里的物品。

  程宗扬忽然明白过来。房屋里所有的物品都被固定过,碧鲮族人之所以要花
费这样力气,是因为这些建在沙滩上的竹楼本来就会被海水淹没。

  浑圆的明月悬在天际,月光下,怒涨的潮水与日间的平静完全不似同一个海
湾。

  波涛拍在礁石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仿佛要将岸上的村落吞没。

  这场潮水突如其来,商队大多数人都在睡梦中被海浪吞噬。想到水中的云苍
峰、祁远等人,程宗扬心里就一阵发寒。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和凝羽缠绵,这会儿
也被海浪吞没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花苗人选择的住处在沙滩以外,连同看守马匹的小魏躲
过了此劫。

  「去叫武二!」

  程宗扬把凝羽朝岸边推了一把。

  「你呢?」

  「我去找云老哥!」

  程宗扬叫道:「这么大的浪,我游不过去!快!」

  凝羽深深看了他一眼,「等我!」

  说着返过身,箭矢般朝岸上游去。

  程宗扬深深吸了口气,俯身潜入水中。海面波涛翻涌,海面以下却显得异常
平静。两层高的竹楼全部被海水淹没,四周都是茫茫海水,使他辨不出方向。

  忽然,一点微弱的灯光透入眼帘,那盏完全浸在海水中的油灯竟然还没有熄
灭。

  程宗扬顾不得去想它为什么还在亮着,也顾不得去想为什么会突然涨潮,立
刻屏住呼吸朝那盏灯光游去。

  祁远、吴战威、石刚、云苍峰、易彪……两支商队大多数人都在水下。程宗
扬不敢奢望他们会和自己一样逃过一劫,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因为疲惫而早早
入睡,能够逃生的机会微乎其微。

  程宗扬先找到那盏亮着灯光的竹楼,攀着竹竿朝水下潜去。竹梯下是祁远和
朱老头的住处,程宗扬伸手去摸,却摸了个空。

  忽然,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吴战威额头青筋青露,手指铁钩一样拧着
他的手臂,一手朝他打了个手势。程宗扬不敢耽误,立刻拽着他朝海面浮去。

  吴战威大口大口吐着水,半晌才透过气来,嘶声骂道:「直娘贼!」

  程宗扬见他没事,立刻又潜入水中。程宗扬知道自己的潜泳技术很烂,但比
起以前,至少气脉悠长了许多,刚才下潜的一趟,他估计时间超过了三分钟。如
果在以前,自己肯定撑不了这么久。

  祁远和朱老头多半被海水冲走,石刚也不知去向,程宗扬不再潜进楼中去寻
找,转身往云氏商会的住处游去。

  云氏商会包括云苍峰在内一共是九人,除去与小魏一同看守马匹的易建,有
八人都在竹楼里。程宗扬一口气潜进水底,心头越来越着急。

  途中有两名北府兵的汉子与程宗扬擦肩而过,但自己根本无法开口询问云苍
峰的下落,只能给他们指了指方向,让他们自行逃生。这段时间想必还有人会和
他们一样从楼里逃出来。但云苍峰远比不上那些精悍的汉子,随着时间一分一秒
的流逝,他生还的可能性也越来越低。

  楼内早已灌满海水,空无一人。程宗扬搜索片刻,然后攀着竹梯朝上游去。

  楼上毛竹制成的房门紧关着,他推了几把,没有推开。这时一口气已经用得
差不多了。陶口烦闷欲裂。虽然知道这趟如果找不到,只怕永远也找不到了,程
宗扬也只好放弃,先浮上海面换气。

  忽然,竹墙上一根毛竹向外鼓起。程宗扬停下来,看着粗大的竹竿被一股大
力撞得变形,片则后毛竹无声地从中断开,接着易彪剽悍的身影从缝隙中显露出
来。

               第三章遇难

  易彪怒目圆睁,眼珠底部因为缺氧迸出细小的血点。他用肩膀撞开竹墙,一
手拖着云苍峰,只看了程宗扬一眼,就拼命向水面游去。程宗扬连忙跟上去,一
手拽住云苍峰的腰带,帮易彪分担一部分压力。

  云苍峰垂着头,花白的头发在水中飘浮着。易彪面色狰狞,他脸颊被竹刺划
破,冒出一串殷红的血丝,随即融化在海水中。他强撑着往上游去,动作越来越
缓慢,越来越迟钝。

  眼看水面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海面的月光,易彪却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
气,口鼻中冒出一串气泡,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去。

  程宗扬顾不得多想,一把抓住易彪的肩膀。这么一抓,他立刻发现坏了。在
水中昏迷与半昏迷完全是两码事。已经昏迷的云苍峰在海水的浮力下显得很轻,
而易彪不但重得像一块铁,还本能地抓住程宗扬的手臂,把他也带得往下沉去。

  程宗扬游泳技术一般,潜泳更是平常,只提着云苍峰一个人还好些,勉强用
一只手划水。这时两手都被占着,只靠踩水根本带不动这两个人。眼看飘浮着月
影的水面近在咫尺,却被带得越离越远,程宗扬心里暗暗叫苦。这样下去,非但
救不了他们两个,连自己也要被拖下水,三个人手拉手去见淘龙王了。

  急切间,一只手臂从天而降,破开水面的月影,一把抓住程宗扬的肩膀将他
提出水面。

  谢艺仍穿着那条招摇的花短裤,他俯身将三个人一一拉了上来。他脚下踩的
不是小船,而是两根毛竹,海浪打来,谢艺身体只微微一晃,在光溜溜的竹竿上
稳若盘石。

  碧鲮族虽然生活在海畔,整个村子却找不到一条小舟。谢艺不知从哪儿拆了
两根竹子,拿藤条用拴马结捆在一起,匆忙赶来海上。真不知道这滔天海浪中,
他怎么操纵竹竿划过来的。

  吴战威抱着竹竿尾部,脸色煞白。他水性比程宗扬还差,这会儿抱着毛竹,
能不沉到水下就是万幸。这时,另外两名云氏商会的汉子也在远处露出头,挣扎
着朝这边游来。

  程宗扬一口气憋得太久,这会儿只觉得眼冒金星,半晌才喘过气来,立刻问
道:「凝羽呢?武二呢?」

  「浪太大,他们和我分开了。」

  谢艺用膝盖顶住易彪的小腹,让他把水吐出来,一边伸手在云苍峰背脊上飞
快地推拿敲打。

  程宗扬喘了几口气,转身又往水下潜去。谢艺喊道:「做什么?」

  「祁老四还在下面!」

  谢艺叫道:「没用了!」

  祁远这一路帮了自己不少忙,可以说如果没有他,自己肯定走不到这里。程
宗扬道:「是死是活,我也要去看一眼。」

  吴战威抡了碍事的衣服,沙哑着喉咙道:「你歇着!我去!」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抱好你的竹竿!照顾好云老哥就成!」

  谢艺把云苍峰递给已经缓过气来的易彪:「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并肩潜到水下,程宗扬才发现谢艺水性不是一般的好,几乎没看到他怎
么动作,就箭矢般朝水下的竹楼游去,速度比自己快了一倍。

  程宗扬屏住呼吸,在水中竭力睁大眼睛。靠近竹楼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
影──朱老头两手抱着一只中午吃剩下的大海螺,以狗刨的姿势在水中扑腾着,
两条腿一刨一刨,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裤子都快被蹬得掉下来。他狗刨一会
儿,把海螺抑在睑上喘两口气,然后再接着玩命地狗刨,速度居然也不慢。

  祁远那句话,这老家伙黏上毛就是活猴。这么大的水居然也没淹死他。程宗
扬正闷得难受,擦肩而过的时候伸手抢过海螺,一口把里面的空气吸尽,然后伸
出四根手指,朝朱老头比了比。

  朱老头一睑心痛地抢过海螺,不管三七二十一扣在脸上,一只手朝程宗扬胡
乱摆了摆,表示自己没有见到祁远。

  这边谢艺游鱼般钻入竹楼,片刻后那点灯光一闪,被他拿起来,然后朝楼下
游去。

  如山的海浪涌来,重重扑在礁石上。一群入神情委顿地躺在岸上,浪花倾盆
大雨般洒在身上,却没有谁愿意挪动半步。易彪呛得最重,他肺部受了伤,虽然
肚里的水已经吐干净了,却不时咳出血丝。相比之下,云苍峰还算幸运,只灌了
一肚子的水,昏迷了下短时间,醒来后竟然没有什么大碍。

  在海浪中折腾了几个时辰,众人都已经精疲力尽,这会踏上实地才感到害怕。

  居住在海边,涨潮并不意外,但这样全无预兆地突然涨起两丈高的潮水,完
全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不久,苏荔与武二郎一前一后浮出水面,身后正好一个大浪打来。武二郎张
臂抱住苏荔,弓起背脊,若无其事地承受住海浪一击,顺势落在岸上,动作干净
利落,引得几名花苗汉子都竖起大拇指。

  苏荔从他肩间挣开,一边拧着湿淋淋的长发,一边抬头望着天际的明月,过
了会儿才蹙眉道:「今天是十六吗?」

  武二郎连忙道:「十七。」

  整个白天,碧鲮海湾都一片安详,温暖的阳光,和煦的海风……让他们误以
为这些建在海边的竹楼十分安全。没想到入夜后潮汐会突然猛涨,睡梦中的人们
甚至来不及逃避。

  经历过南荒的毒蛇和沼泽之后,商队却在这貌似平静的海湾遭受了进入南荒
以来最惨重的损失。全无准备的他们在短短一刻钟之内就被潮水吞没,包括朱老
头在内,最后逃生的只有一半。失踪者除了云氏商会的四名护卫,还包括白湖商
馆的祁远和石刚。「早该想到的!」

  朱老头嚷嚷道:「都不想想,要不是这么大的浪,咱们隔着几十里能听到?」

  这老家伙命好,刚冒出水面就遇到赶来的凝羽,等程宗扬回到岸上,他已经
捧着刚煮出来的汤汤了半碗。朱老头这会儿得了便宜还卖乖,顿时引起众怒,众
人都把目光投向这个老家伙,毫不掩饰的露出怒意。

  朱老头明显感受到这些目光的压力,他小心地蹲下来,强撑着小声道:「咋
了咋了?」

  「朱老头,」

  程宗扬沉声道:「你明知道会有这么大的潮水,还让我们住在海边上?」

  朱老头咽了口吐沫,哭丧着捡道:「天地良心啊,我可不是故意的。谁会想
到这鬼地方潮水会这么大?不信,不信你问云老板。」

  云苍峰神情萎靡,慢慢说道:「满月时,潮水通常会大一些。可这样大的潮
水……莫非是大潮?」

  朱老头一拍大腿,「可不是嘛!每隔十八、九年,就有这么一遭大潮。这次
咱们可算来着了,两三丈的潮水,天底下哪儿找去?」

  朱老头说的大潮是天文大潮,太阳与月球引力形成一线,使潮汐猛涨数倍,
一般隔十九年出现一次。

  「上次大潮是十六年前,时间还没到。」

  谢艺说着从怀巾摸出一盏油灯放在沙滩上。「那些竹楼本来就是建在水里的。」

  蚌壳制成的灯盏很浅,里面没有灯芯,也没有灯油,只有一块蚕豆大小的物
体,微微发着光。

  「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是碧鲮人从夜叉珊瑚深处采到的海光礁。只有经常用
海水浸泡过,才会放出光明。」

  程宗扬想起楼内放置牢固的物品,建造竹楼的人很清楚它们会被潮水淹没。

  乐明珠与小紫手拉着手跑来,她看了看程宗扬:「喂,你没事吧?」

  程宗扬摇了摇头,然后对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小紫挤出一丝笑容:「潮水平常
都这么大吗?」

  「嗯。」

  小紫用力点了点头。

  程宗扬压抑住心头的愤怒,「为什么把竹楼建在会被淹没的地方?」

  「因为在海里睡觉很舒服啊!」

  小紫天真地说:「睡在海里一点都不热,而且还会浮起来,像睡在云彩上一
样。」

  「你们有鳃。」

  谢艺紧盯着小紫道:「是吗?」

  「是啊。你们没有吗?」

  程宗扬、吴战威、易彪都露出受人戏弄的表情。鳃?哪个孙子有鳃!

  谢艺温和地笑了笑:「没有。」

  「你们看起来和我们一样啊,」

  小紫不解地眨着眼,「为什么会没有鳃?」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谢艺看了她片刻:「什么时候退潮?」

  小紫伸出白嫩的手指。「喏。」

  当第一缕晨曦出现在海面上,汹涌的潮水平静下来,然后迅速退去。首先露
出的是椰树的树冠,接着是潮湿的竹楼。

  「直娘贼的!」

  吴战威骂道:「我总算知道这楼怎么这么湿了!」

  不等白色的沙滩露出,几个人就跳进水中,寻找失踪的同伴。

  两名云氏商会的护卫首先被发现。他们被卡在竹楼的角落里,早已失去生命
的迹象。另一名护卫伏在沙滩上,他两手紧紧抓住地面,指缝里满是沙子。

  众人神情惨然,这名护卫本来有力气逃生。他好不容易离开竹楼,却在海中
失去方向感,把水底沙滩的反光误认为水面,临死还紧紧抓住那些致命的沙子。

  他们找到三具尸体,另外三个人却不见踪影。

  忽然有人指着椰树顶端,「那是什么?」

  小魏攀着树干爬了上去,片刻后拎起一只葫芦,「是四哥的酒葫芦!」

  众人心底顿时燃起一丝希望,祁远的酒葫芦既然在这里出现,很可能他也从
竹楼逃脱,却因为海浪太大而被冲走。

  祁远虽然功夫平常,为人婆妈了些,却是商队中不可缺少的人物。有他在,
众人都仿佛心里有了底,他知道什么地方最适合宿营,怎么躲避瘴气,哪种水果
可以吃,猎物烤到什么时候火候正好,临睡前还有热水泡脚……「扎竹筏!」

  程宗扬道:「去海里找!」

  「呃……」

  吴战威满脸鼻涕眼泪地攀在竹筏边上,伸直喉咙,瞻汁都快吐了出来。他水
路走过不少,这海上的勾当还是头一遭。程宗扬本来想让他留在岸上,吴战威却
怎么也不愿意,结果一个浪头涌来,他就晕了,强撑着划了几里,这会儿吐了个
天昏地暗,头部快伸到水里。

  「只一下!一下就好!」

  乐明珠在他身后拿着银针跃跃欲试。

  吴战威拿手背抹了抹嘴,喘着气道:「我说妹子,你就饶了我老吴吧……这
都九针了。」

  乐明珠撇了撇嘴,「胆小鬼!」

  朱老头一脸的不层,「你也是七尺多高的汉子,那针跟头发丝儿似的,就能
扎得你鬼哭狼嚎?小吴子啊,我跟你说,我老人家是不晕船,我要晕船,九针算
什么?再来一针,凑个整多好!」

  吴战威被他调侃得拉不上面子,只好豁了出去:「妹子。咱们说好的,最后
一针!」

  乐明珠立刻高兴起来,眉开眼笑地说道:「人中、合谷、上脘、中脘都扎过
了。这次试试内关穴!」

  吴战威神情惨然地伸出手臂,乐明珠帮他卷起衣袖,在他手臂正中按着,一
边小声嘀咕道:「胁疼肋痛针飞虎,胸满腹痛刺内关。内关属手厥阴心包经,位
于掌后二筋之间,腕上二寸之后……」

  程宗扬听得好笑,这丫头不会是临时抱佛脚,拿吴战威练手的吧?

  乐明珠终于认准穴位,一针下去。吴战威牙关格的咬紧,额头青筋直跳。

  「快了!快了!」

  乐明珠飞快地捻着针。她手法精妙,认穴也极准,就是下手的分寸差了少许。

  吴战威强忍片刻,接着「嗷」的一声,放声嘶嚎起来。

  程宗扬忍不住道:「乐丫头,你就给老吴个痛快,一针扎死他得了。」

  吴战威一把拽了针,捧着手臂,额头滚出黄豆大的汗珠,厉声道:「姑娘真
是好手段!吴某此时神清气爽!受教了!」

  「你瞧你瞧!」

  乐明珠眉飞色舞地说道:「他不再吐了吧!」

  「可不是嘛。再让你扎两下,他就该吐血了。」

  「小心!」

  易彪一荡木板做的船桨,避开水中的漩涡,说话间嘴角溅出几星血沫。

  众人分成四组,往海里去寻找祁远等人。作为队伍里最强的几人,谢艺、武
二郎和凝羽各自跟随一艘竹筏。程宗扬则和乐明珠、吴战威、易彪、朱老头分在
一组。说起来他们这一组实力也不弱,但吴战威水性比早鸭子强得有限,易彪水
性好一点,可他在水中呛伤了肺,每次呼吸都牵动伤势,结果落到了最后。

  碧鲮海湾看似平静,临近岛屿的地方却有许多漩涡,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撑开
筏子,忽然「嘎」的一声,竹筏底部发出剌耳的声响。

  「礁石!」

  程宗扬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接着竹筏上捆扎的棕树皮便即绷断。

  程宗扬一把拽住松开的棕皮,却见一片隐藏在海面的黑色礁石利刀般从竹筏
间划过,一阵「绷、绷」声响过,竹筏裂成两个。

  那竹筏是用九根粗大的毛竹结成,为保证安全,每三根毛竹捆在一起,最后
再结成一整条竹筏。吴战威趴在筏子尾部,易彪、朱老头靠在一边,他们三人占
着较大的一半,这时被礁石划断的靠近右侧,程宗扬虽然抓住一截棕树皮,但管
不了后面,最右面的两根毛竹随即松开,他和乐明珠两人脚底一滑,落入水中。

  吴战威与易彪应变极快,立刻抄起手边松开的那根毛竹,竭力朝两人递来,
喝道:「抓住!」

  程宗扬一把拉住「哇哇」直叫的乐明珠,伸手去接,突然间脚下传来一股巨
大的吸力,两人身体一紧,身不由己地被吸入漩涡。

  吴战威和易彪惊骇的眼神一闪而过,眼前随即被碧蓝的海水覆盖。程宗扬深
吸了一口气,拼命睁大眼睛,想攀住水下的礁石。

  海水中升起无数细小的气泡,隐隐能看到身后的礁石间有一个狭窄的缝隙,
海水正迅掹吔朝缝隙中涌去。

  程宗扬落水前先吸了口气,乐明珠就没有他那么好运,已经咕咚咕咚暍了好
几口海水,本能地死死抱住他的手臂,两脚乱踢。

  那道黑暗的缝隙越来越近,两侧的礁石似乎在隐隐浮动。程宗扬稳住心神,
接近缝隙时,立刻伸手想抓住礁石。忽然手上一软,仿佛无数发丝从指上掠过。

  礁石上长满了不知是海苔还是海藻的物体,又细又长,抓上去滑不溜手,手
指只在礁石上一碰,身体便没有丝毫停滞地被吸入缝隙。

  黑色的礁岩在眼前飞快滑过,仿佛没有尽头。胸口越来越闷,吸入的那口气
在肺中滚动着,胀开般作痛。程宗扬竭力想抓住些什么,手指划过的只有飘浮如
细丝的藻类。

  几次挣扎都没有奏效,眼看一口气就要用尽,程宗扬不禁露出苦笑。比起段
强,自己还算幸运,王少又多活了这么久。两个人同时穿越,一个埋骨草原,一
个死在海底,还真够相配。

  乐明珠已经不再挣扎,娇小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会漂开。程宗扬一手把她搂在
胸前,下巴压着她秀发上毛茸茸的朱狐冠,一手护着头脸,朝黑暗的海底沉去。

  在失去意识前,程宗扬脑中升起最后一个念头:虽然这段生命如同泡影般不
真实,但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不甘心了……小腿一阵剧痛,将程宗扬从昏迷中唤
醒,接着背脊重重撞在坚硬的物体上,「呃」的吐出一大口水。

  一缕光线从头顶透入,映出眼前涟涟水光。自己半躺在水面上,背后是坚硬
的岩石。不远处,一只裂开的牡蛎壳嵌在石上,锋利的边缘沾着血迹。

  程宗扬手臂一动,发现那个小丫头仍贴在自己胸前,两手紧紧搂着自己的腰
背。

  她灌了不少水,这会儿还昏迷不醒,眼睛紧闭着,雪白的脸颊毫无血色,湿
淋淋的头发上,那圈白茸茸的狐毛散发出朦胧的光泽。

  程宗扬一边把她从水中拉起,一边吃力地抬起身。眼前是一个倾斜的空间,
对面的岩壁倾倒过来,斜架在身后的岩壁上,似乎随时都会倒塌。背后的岩石覆
盖着厚厚的苔藓,仿佛湿透的海绵。

  程宗扬试着撑起身体,指尖触到一道刻痕,他低头看去,不由怔了一下。隔
着苔藓与海藻仍能看出人工雕刻的痕迹,一道道弯曲犹如鱼鳞。沿着礁石上的刻
痕看去,他发现身下这一整块岩石都被雕刻成鱼尾的形状,一直延伸到海水深处。

  旺了片刻,程宗扬霍然抬起头,只见身后不是岩石,而是一尊巨大的石像。

  一个有着浓密鬈曲须发的男子手握三叉戟,神态威严地端坐在石台上。与他
并肩而坐的是一个女子。她身体曲线极美,修长的脖颈戴着珠链,手掌翻开,掌
心放着一颗石雕的圆球。

  石像上身与人类无异,腰部以下却变化成鱼尾的形状,在水中纠缠在一起。

  两尊石像一个雄壮,一个娇美,仅仅露在水面上的部分高度就超过七米,宏
伟异常,直接从岩壁间开凿出的屋宇更是广阔。那男子持戟而坐,仿佛君临天下
的帝王,威严得令人不敢逼视。

  但这座原本属于神殿的空间似乎遭遇过强烈的地震,一侧的岩壁倾颓过来,
到处是折断的石柱和雕刻过的巨石。连神像本身也受到破坏,王者与那女子相握
的手掌消失下见,石像表面也布满破碎的凹痕。

  小腿的伤口被海水浸泡着,痛彻心肺。虽然自己受伤后,痊愈的速度快得惊
人,但对疼痛的忍耐力显然没有多少长进。程宗扬顾不得多看,含着眼泪抱起乐
明珠,爬6\裤像所生的石台上。

  可以想象,那个漩涡底部与这座倒塌的神庙相连,自己从缝隙里吸入,顺着
水流从这一端浮出水面。他舔了舔嘴唇,只觉口中又苦又咸,呼吸倒还顺畅。他
推测自己昏迷的时间并不长,肺里没有多少水。不过这小丫头就惨了,落水的时
候还「哇哇」直叫,这会儿眼睫毛紧紧合在一起,毫无血色的脸颊一片苍白。连
鞋子也掉了,光着一只白嫩的小脚丫,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第四章鲛人

  程宗扬把乐明珠放在腿上,伸手按住她的小腹。那丫头小腹圆鼓鼓的,显然
暍了不少水。他手掌一压,乐明珠口鼻中顿时淌出水来。

  程宗扬一连压了十几下才停手,乐明珠肚里的水已经吐得差不多了,却一直
没醒,口鼻间更没有一丝呼吸。

  程宗扬心头忐忑,这丫头肢体柔软,显然还没死。可一直没有呼吸,如果缺
氧的时间太久,大脑受损就麻烦了。

  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最后一招……「喂,乐丫头,」

  程宗扬嘀咕道:「我可不是占你便宜啊。」

  程宗扬擦了擦嘴,看着少女红润的唇办:心头突然间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

  模仿着电影里看来的动作,程宗扬一手捏住乐明珠的小鼻子,把她的小嘴掰
开,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含住她的小嘴,吐过气去。

  乐明珠的嘴唇很软,滑滑的,有着海水的咸味。程宗扬呼着气,忍不住把舌
头伸进她的口腔,挑住她滑腻的香舌,轻轻搅弄起来。

  乐明珠的舌头滑嫩之极,含在嘴中像要化掉一样。程宗扬忍不住越吻越深,
良久才松开嘴,快要窒息一样大口大口喘着气。

  自己这一口气吐了差不多有一分钟,直到小丫头肺部充满自己的气息。那种
感觉有点像是为一只可爱的充气娃娃充气……这丫头不会还是初吻吧?

  想到这里,程宗扬忍不住又在乐明珠小嘴上亲了一口,在她唇上打下自己的
烙印。

  接下来,要压迫她的胸部,帮助她把肺里的空气呼出来。手刚伸到乐明珠胸
口,程宗扬忽然想起一件事,伸手一摸,果然这丫头胸前还东着布条。

  怪不得她来不及吸气,把胸口束这么紧,她能吸到肺里的空气顶多只有自己
的四分之一。

  程宗扬不再犹豫,拉开她的上衣,帮她解下束胸的布条。虽然已经见过这丫
头那两团丰挺异常的美乳,但当那对白光光的乳球跃然而出时,程宗扬仍禁不住
一阵惊讶。那夸张的尺寸,比自己记忆中还要浑圆肥硕。

  少女可怜兮兮地躺在石上,两团湿淋淋的雪乳颤微微耸在她娇小的身躯上,
挺翘的乳头沾着水迹,颜色又红又嫩。

  眼下救人要紧,程宗扬伸手往乐明珠胸前一按,却发现她那对丰乳下是一般
的碍事。在程宗扬认识里,除非隆过乳,乳房再大的女人一旦躺平,乳峰圆润的
曲线都会变得平缓。而这个小丫头只是乳根略微膨胀,乳球仍保持着丰挺的形状,
就像两颗漂亮的大白桃,散发着淡淡的奶香。

  小丫头两团乳房几乎占据了躯干的三分之一,无论怎么按都无法避开。程宗
扬索性一手一个,把小丫头两粒白硕的乳球抓在手里。人手的充盈感令程宗扬心
头一荡,下体忍不住发胀。

  乐明珠的乳肉滑嫩之极,乳球中仿佛充满了汁液一样,沉甸甸弹性十足。程
宗扬和段强一样喜欢打篮球,两人从小都梦想能和偶像乔丹一样,将来有一天能
用一只手抓住篮球。虽然长大后还是差了一点,不过经过无数次尝试,程宗扬对
篮球的尺寸绝不陌生。

  这时伸手一抓,立刻验证了自己当初目测的尺寸:三十二E,仅仅比篮球略
小一圈──自己极力张开手掌,也无法完全握住。

  浑圆的乳球充满了迷人的弹性,手指略一用力就陷入雪白的乳肉中。程宗扬
忍住心头的狂跳用力一压,乐明珠丰挺的乳球被压得扁了下去,呻吟般呼出一口
气,吹到自己睑上。

  那口气从自己肺中出去,进入她体内,又从她肺中呼出,混合了自己和她两
人的气息,无形中使两人变得亲密起来。

  程宗扬低下头,用舌尖挑开她的红唇,慢慢呼着气。随着肺部的膨胀,那两
粒硕大的乳球在手中一点一点鼓起,乳头也努力在掌心挺翘起来。

  肉感十足的雪乳浸过水,光滑得几乎无法握住。程宗扬只好把胸口也用上,
压住她充满弹性的乳球,使劲挤出她肺里的空气。

  乐明珠小嘴张开,又吐出一股清水。她眼睛睫毛都湿湿的,仍留着昏迷前惊
怕的表情,还带几分被人欺负似的委屈。她睫毛很长,睫毛下的水珠犹如泪痕,
衬着雪白的小脸,让人禁不住心生怜爱。

  程宗扬不由得放轻动作,爱抚般揉弄着她饱满的雪乳,感受着她肌肤的柔滑
和细腻。

  很难想象她娇小的身体会有这样一对硕大的豪乳。程宗扬不禁怀疑,这丫头
平常吃的是什么,能发育得这么好。丰挺的乳球在手中不住改变形状,就像一对
富有弹性的雪球。

  她肌肤很细,小巧的乳头硬硬翘起,乳晕带着嫩嫩的粉红色泽微微鼓起,鲜
嫩动人。

  程宗扬压在她柔嫩的胴体上,两手握住她的乳球,嘴巴与她唇舌相接,一边
吐气,一边一上一下的用力。身体磨擦间,阳具本能地胀起,硬梆梆顶在少女腹
下。

  程宗扬喘息片刻,然后深深吸了口气,渡入乐明珠口中。忽然,一股阴寒的
气息透人体内,他浑身一紧,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身体一片僵硬。

  这种感觉程宗扬很熟悉,但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死亡气息。不仅强大,
而且离自己近在咫尺。

  程宗扬颈后的汗毛一根根竖起,身体像被冻僵一样,忍受着那股冰寒的气息
潮水般从脑侧涌人体内。

  良久,那股寒意慢慢退去,程宗扬松了口气,视线恢复清晰,然后看到一双
又圆又大的眼睛。

  乐明珠呆呆瞪着眼睛,眼睛越睁越大。而自己此时以一个很暧昧的姿势趴在
人家身体上,两手抓住人家的乳房,嘴巴吻住人家的小嘴,而且还很下流地捏住
人家的乳头,含住人家的舌尖。

  如果换了自己是乐明珠,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这样非礼,肯定是先上手一刀
砍翻,再问发生了什么事。可乐明珠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的却不是自己。

  程宗扬猛地回过头,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水中缓缓浮现。

  他丰身没在水中,露出的肢体魁梧强壮,像鱼类一样覆盖着厚厚的鳞片。他
没有毛发的头颅像岩石一样坚硬,眼睑是一层薄膜,上面布满细小的蓝色血脉,
深陷的眼窝内能看到一双深黑的眸子。那人右手握着鱼叉,左手提着一条被撕开
的蛇颈。肌肉发达的肩膀上盘绕着一条粗大的海蛇。那条蛇通体覆盖着银白色的
细鳞,蛇体最粗处有碗口粗细。

  三角形的蛇颅被鱼叉刺破,血液汨汨而出。出奇的是它额头正中生着一支金
色的尖角,弯曲犹如匕首,此时正不停滴着鲜血。

  「碧鲮族的客人?」

  那人语调很奇异,发音时喉咙深处仿佛传来共鸣,让程宗扬想起碧鲮族人拥
有的鳃。

  刚才那股强烈的死亡气息,来自于一个强大生命的消亡。这个独自猎杀海蛇
的男人,肯定有着非同寻常的实力。

  程宗扬赶快趁机放手,一边拉起乐明珠的衣服,掩住她赤裸的胸乳,一边试
探着问道:「阁下是从深海回来的吗?」

  那人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乐明珠胸前,黑色的眸子在淡蓝色的眼睑下慢慢转
动,然后狞然一笑:「我是你们的捕猎者,来自深海的鲛人!」

  异变突生,那鲛人犹如海中的猎豹一样分开水面,朝两人袭来。

  程宗扬随身的钢刀早下知掉到何处,身上除了那口从不离身的背包,再没有
任何物品。情急之下,他掰下石上嵌的蚌壳,用力朝那凶恶的鲛人投去,一边跳
起来,抖身避开鱼叉。

  「嗤」的一声,又尖从程宗扬大腿侧方刺过。程宗扬裤子被扎了个对穿,腿
上显出一道血痕。

  「可憎的碧鲮人!你们背叛了海洋,没有资格再祭拜海王!」

  鲛人带着共鸣的吼声在耳边回荡:「当你们踏上陆地的一刻,就是所有海洋
部族共同的敌人!」

  鲛人咆哮道:「我们摧毁你们的神殿,就不许你们再玷污神圣的海王!」

  鲛人半身没入水中,露出的躯干几乎比得上程宗扬的身高。程宗扬忙叫道:
「我们不是碧鲮族人!只是路过的客人,」

  「让土地上行走的卑劣生物进入海王的神殿,」

  鲛入吼道:「还有比这更大的亵渎吗!」

  鲛人的鱼又落在石上,击出一片火花。

  看到他足以裂石的力道,手无寸铁的程宗扬根本不敢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挡
格,只能狼狈地闪避。

  忽然一股大力涌来,一只脚踹在腰侧,程宗扬不由自主地斜飞起来,重重撞
在旁边的石像上。

  乐明珠一脚把程宗扬踢开,又泄愤似的补上一脚,差点踹中他大腿根部的要
紧部位,让程宗扬惊出一身冶汗:「死丫头,你杀人啊!」

  乐明珠紧紧咬住嘴唇,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表情。他头顶不知何时多了一定
朱红色的小冠,上衣勉强拙住,失去束缚的双乳高高耸起,在衣襟上顶起丰满浑
圆的曲线。

  鲛人半身浸在水中,两眼紧盯着乐明珠,一手端起鱼叉。

  「我见过你,」

  鲛人胸腔中发出沉浑的声音,「戴着红色头冠的妓女!」

  乐明珠表情像快哭了一样。被那个坏蛋轻薄不说,又被人骂成妓女,可自己
敢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长着鱼鳞的人类。

  鲛人「呼」的一声跃出水面,露出腰下长近两米的鱼尾。接着他鱼尾在空中
一摆,尾鳍分开,变成两条粗壮的大腿,两只覆盖着鱼鳞的脚掌踏上石台,发出
金石碰撞的声音。

  鲛人甩下肩膀上的海蛇,将一只银白色的鱼鳞袋扔在蛇尸上,然后低吼着飞
身上前,鱼叉划出一道寒光,奔雷般朝乐明珠颈中刺来。

  乐明珠的短剑还不及鱼叉五分之一长,长度上大大吃亏。她一面举剑挡格,
一面屈指弹出银针。

  乐明珠随身带着用来针灸的银针,一共九枚,最细的宛如牛毛,弹出时只有
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银光,极难提防。

  可那鲛人仿佛早知道她有银针一般,右手举叉猛击,左手从右腋下拔出一柄
奇异的珊瑚状匕首,一挑击飞了那枚细针。

  刚刚看到他们时,鲛人的目光仅仅是憎恶和鄙视。程宗扬能感觉到他只是想
把自己驱逐出去,并没有使出夺命的招术。但看到乐明珠头上的朱狐冠,鲛人的
目光顿时充满仇恨,涌现出浓浓杀机。他根本不理会旁边的程宗扬,一手持叉,
一手持匕,就像一条跃到岸上的巨鲨,疯狂地攻击着乐明珠。

  那鲛人在岸上的动作明显比在水中笨拙了许多,但对乐明珠的仇恨却让他不
顾一切地抛开自己的优势,越攻越急。他的鱼叉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的骨骼制成,
白森森坚逾金石,长度接近三米。相比之下,乐明珠两尺长的短剑就像小孩子办
家家酒的玩具一样,在他的叉影压迫下根本不值一提。

  程宗扬试图帮乐明珠一把,可他刚一靠近,就被那小丫头毫不犹豫地踢开。

  若不是逃避及时,恐怕还要挨上一剑。程宗扬敢肯定,如果不是大敌当前,
这丫头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自己──可自己明明是她的救命恩人啊。这事儿……

  到哪儿说理去?

  看着鲛人的长击远攻,程宗扬心头渐渐升起一丝疑虑。平心而论,乐明珠的
身手并不弱,尤其是在朱狐冠的帮助下,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比平常高了一个等
级,至少有四级的实力。

  可那鲛人不但力道雄浑,而且似乎对乐明珠的招术十分熟悉。那丫头几次刚
摆出招式,就被鲛人的鱼叉攻破,完全落在了下风。眼看她短剑划出半个圆弧,
准备压住鲛人的鱼叉,那柄鱼叉就抢先一翻,从她身体右侧的空门破入,凌厉的
劲风如同刀锋一般切开乐明珠的罗衫,在她胸前留下一道长及尺许的裂缝。

  小丫头手忙脚乱地变招,转身间,一团白光光的丰乳从衣衫裂缝中滑出,在
胸前不住耸跳。那鲛人长击远攻,逼得她来不及遮掩胸口。

  程宗扬从石像上扯下一片蚌壳,像抡斧那样用锋利的边缘朝鲛人劈去。鲛人
鱼又一抖,将蚌壳击得粉碎,然后顺势前挑。程宗扬单臂挡在叉尖两股之间,上
身竭力向后仰去。

  虽然避开了要命的一叉,却失足跌入水中。

  海水从耳鼻中迅速灌入,平静的水面下,一股潜流汹涌流动,将他扯向海水
深处;程宗扬急忙攀住礁石上一件硬物,将身体贴在上面,避开那股潜流。

  礁石上生满细软如丝的海藻,云雾般将程宗扬裹在其中。那礁石本来滑不溜
手,但自己手里抓的却是一件金属物体。那是一面不知何时遗落在此地的铜盾,
边缘卡在礁石缝隙间,表面布满铜绿的锈迹。

  那些海藻细得几乎看不清,却极为柔韧,蛛丝般缠绕在身上。程宗扬费尽力
气才从海藻的包围中脱出,刚浮出海面,便听到乐明珠「哇」的一声尖叫。

  那丫头还穿着花苗族的衣着,粉红色的筒裙裹住曲线优美的腰臀,一直垂到
膝下,但此时裙底被锐器划破,露出一截白嫩的大腿。而她上身的衣物早巳被鱼
叉划得稀烂,只剩下几片碎布。拜程宗扬所赐,她用来东胸的白绫带早巳松开,
除了衣领下半副的衣物还勉强掩住一侧的乳峰,整个上身几乎完全赤裸。两团雪
乳不停抖动着。

  那鲛人完全控制住场中的局势,却不知是忌惮她的朱狐冠,还是出于戏弄,
迟迟没有使出杀招,而是缓步逼近,手中的鱼叉长击远攻,每次剌出,都将乐明
珠的衣物撕下一片。

  刚才那声尖叫就是乐明珠闪避鲛人刺往股间的一叉时发出的。鲛人一击落空,
随即回叉,略微转动半尺,刺向乐明珠腰侧。乐明珠急忙扭动腰肢,她上身几近
全课,腰肢一扨,两粒丰挺的乳球随即甩到一旁,充满弹性地跳跃着。她顾不得
遮掩身体,急忙侧身用短剑封架。

  鱼叉还未触到剑锋,鲛人薄膜般的眼睑下突然射出凶残的光芒,手腕猛地一
拧,角叉由弯击变成直刺,从乐明珠腰腹间突然昂起,掠向乐明珠的喉咙。

  白骨般的鱼叉流星般射出,光滑的叉尖显出几道新划的深痕。程宗扬恍然明
白过来,那鲛人的谨慎是因为乐明珠的短剑太过锋锐,除了最初的试探,他每次
出手都尽力避开剑锋。如果乐丫头的实力再高那么一点点,单凭短剑的锋利就能
克制住鱼叉长度的优势。

  但乐明珠就差了这么一点点,毕竟对手是独自猎杀金角海虻的海中强者,她
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眼见着鱼又闪电般刺来,乐明珠来不及变招,只
能上身陵仰,纤腰弯成弓形,避开叉尖的寒光。

  鲛人低沉地狞笑一声,手腕一动,鱼叉的角度略低了一分,两股骨叉准确地
从乐明珠胸前掠过,贴着她雪滑的肌肤,一左一右卡住她一粒乳球。少女圆硕的
左乳被重重推起,接着向上一跳,被紧紧卡在又间。

  乐明珠上身后仰的动作猛然一停,接着双脚离开地面。她痛叫着上身被挑得
抬起,高耸的雪乳乳根被挤得扁扁的,卡在叉间的乳球膨胀起来,雪球般被推得
歪向一边,另一粒乳球则大幅度地跳动着,沉甸甸在胸前摇摆。

  鲛人用鱼叉卡住乐明珠的乳球,将她整个身子挑起,然后向下一压。乐明珠
丰圆的美乳在叉尖的鱼骨间像要爆裂般颤动着,红嫩的乳晕被挤得鼓起。

  「叮」的一声,鱼又刺进岩石,乐明珠半侧着身,右乳高高耸起,卡在叉间
的左乳歪向一边,柔腻如脂的乳肉紧贴着粗糙的岩石,被紧紧卡在叉间。

  「亵渎神明的妓女,」

  鲛人声音带着雄浑的共鸣,每一个字都充满仇恨的意味,「二十年了,我在
梦中都记得你的每一次出手。鲛人族的仇恨只有用你的鲜血才能够洗清。」

  鲛人俯下身,满是鳞片的大手张开,朝少女的脖颈抓去。

  乐明珠痛得哭了出来,她左乳被紧紧卡着,身体无法移动分毫,头顶朱红色
的小冠微微松开,露出下面白茸茸的狐毛。落地时右腕磕在地上,瘀青了一片,
这会儿几乎握不住短剑。

  「死鱼!」

  身后传来一声暴暍。

  鲛人岩石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身体却微一停滞,然后鲤鱼般猛然向后
弹起,弓起背脊朝声音来处撞去。

  程宗扬举起铜盾,竭力砸向鲛人强壮的背脊。他手上的力道今非昔比,平时
赶路时,手臂粗的树木也能一刀斩断。这一盾砸中,即使这家伙脊骨坚如钢铁,
也有他好受的。

  铜盾将要击中背脊的刹那,鲛人游鱼般一滑转过身体,朝程宗扬狞然一笑,
左臂向后挥出。

  「噗」的一声轻响,布满绿锈的铜盾纸片般粉碎,露出鲛人左手一柄奇异的
匕首。那匕首锋刀弯曲如同牛角,雪亮的边缘流动着暗红的光泽。刀锋的尺寸并
不很长,柄部却比锋刀长了一倍,形状如同珊瑚。

  厚达两寸的铜盾没有任何抵抗地就被匕首轻易击碎,布满铜绿的碎片四处飞
溅。

  鲛人侧身碎盾,匕首毫不停滞地插向程宗扬小腹。

  铜盾碎开,露出的不是那个男子的身影,而是一团云雾般篷松的细丝,鲛人
手臂挥出,随即被细丝吞没。鲛人面孔抽动了一下,手臂往回一拔,突然间胸口
一阵剧痛,黑色的鳞片猛然爆开,溅出一团巨大的血花。

  长年生活在深海的鲛人血压高得惊人,随着他身躯往后倒去,狂喷的鲜血直
溅起丈许的高度。溅血的鳞片破碎翻开,伤口赫然钉着一根金色的尖角。

  程宗扬扔开海蛇的尸身,跪下来一手按着小腹,大口大口喘着气,指缝间渗
出血迹。鲛人的匕首并没有直接剠中他的小腹,但被劲气割中,也受了轻伤。

  摸到那面铜盾,程宗扬就知道这玩意儿派不上什么用场。这面铜盾铸造工艺
平常,在海水腐蚀下早巳不堪使用。那些丝状的海藻附着在铜盾底部,拔也拔不
干净,程宗扬索性不去管它。

  海底想必还有其他遗弃的兵器,但一面铜盾都锈蚀成这样,那些刀斧更不用
提。

  自己手无寸铁,就这样举着盾牌冲上去,还不如拿头撞,死得快一些。石头
不行,一碰就碎的蚌壳更不行,最后程宗扬看到那条被鲛人猎杀的海蛇…头上的
金色长角看上去还算尖利,虽然拿一支角去捅人很搞笑,但程宗扬根本没有其他
选择,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地拽过那条海蛇,用它尖锐的金角来凑数。

  程宗扬并没有想到海蛇的尖角正能克制鲛人的硬鳞,这一击出入意料地收到
奇效,鲛人钢铁般的坚鳞应手破碎,尖角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脉,一击毙命。

  程宗扬拔出尖角,看着鲛人薄膜般的眼睑下那双恨意未消的眼睛,不禁心头
一紧,连忙避开他可怖的视线。

  「该死的大笨蛋……」

  旁边传来乐明珠嘤嘤的哭泣声,「还不来救我……」

               第五章戏问

  乐明珠一脸委屈地躺在地上,两只白嫩的小手抱着胸乳,洁白的玉颊上挂满
丁圆圆的泪珠。她上身几无寸缕,雪嫩的肌肤上星星点点沾着鲛人喷洒的鲜血,
更显得莹白如玉。

  她刚才一直忍住没有哭,这会儿危险解除,眼泪立刻滚了出来,肩膀一抖一
抖哭得梨花带雨。连程宗扬自己的手掌都抱不住她那对丰乳,何况是她的小手。

  那小丫头只勉强掩住乳球顶部,白生生的乳肉大半暴露在外,丰腻得让人禁
不住想咬一口。

  「不……不许看!」

  小丫头哽咽着说道。

  程宗扬苦笑举起手,「不看我怎么把鱼叉拔出来?」

  「闭……闭上眼拔!」

  程宗扬只好闭上眼,握住鱼叉。

  那柄鱼叉一左一右卡住乐明珠圆硕的左乳,叉尖深深剌进岩石,程宗扬一连
试了几次,那鱼叉就像长在石头里面一样,没能拔出分毫。

  「哎呀!」

  叉尖移动间挤住了乐明珠的乳肉,她吃痛地尖叫一声,然后泣声道:「笨死
你了!好痛……连个鱼叉都拔不出来……」

  那鱼叉刺进岩石足有半尺深,要拔出来比插进去更费力。程宗扬试了半天,
只勉强把骨质的叉弄弯一点,随即又弹回原状。

  乐明珠嘤嘤哭泣着,囔着鼻子嚷道:「快一点……」

  「拔不出来。」

  程宗扬放开手,然后说:「把剑给我!」

  乐明珠的短剑看起来似模似样,拿在手中却轻若无物。程宗扬用尽力气,卡
的一声,手腕粗的叉柄应刀而断。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这么利的剑,你还和他打了那么久?」

  乐明珠不服气地说:「他要举着叉让我砍,我也早把他砍断了!你……你做
什么?」

  「拔不出来,只好把鱼叉砍开了。你小心啊。」

  程宗扬闭着眼,一手摸了摸鱼叉的位置,一脸郑重地举起短剑。还行,虽然
闭着眼,方位也只差了五六分。

  乐明珠咬牙道:「把眼睁开!」

  里宗扬听话地睁开眼,很无辜地看着她白嫩的乳房。

  乐明珠小手紧紧捂着乳尖,露出被鱼叉卡住的乳根,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他,
忽然眼眶中滚出两颗泪珠,带着哭腔道:「大笨蛋……别割到我……大不了,大
不了我不杀你了……」

  「别怕,」

  程宗扬安慰道:「我会很小心的。」

  「哎呀!笨死了你!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他娘的,这是什么骨头?这么滑……喂,你把它再移开一点。」

  「它本来就么大!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还有一只手吗?」

  「我不!我一松手,这边就被你看光光了!」

  「……好像我没看过似的。它那么大,你不用两只手一起按,很可能会割到
的啊。」

  乐明珠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抓住程宗扬的手臂,在他小臂上恨得咬了一口。

  小丫头一松手,那团雪滑的右乳裸露出来,在程宗扬手边颤微微抖动着。他
的注意力刚被吸引过去,手臂被小丫头咬住,痛得他大叫一声。

  乐明珠松开右乳,一手捣住左乳乳尖,一手按住乳根,把乳球丰腻的雪肉竭
力推开,一边气恼地踢了程宗扬一脚:「别装了!根本没那么痛!」

  「让我咬你一口试试?」

  乐明珠急得又要哭出来。「你快一点!」

  「OK!」

  程宗扬一手抓住鱼叉,一手拿起短剑,小心砍了下去。

  乐明珠两手抱着被卡住的左乳,小脸慢慢涨红,等程宗扬砍到第四下,她终
于忍不住带着一丝怒意道:「你压到我了!」

  那鱼叉刺得极深,程宗扬伸过手去,手臂正压到乐明珠丰挺的右乳。他倒不
是故意占小丫头的便宜,实在是这个姿势太过别扭。要想避开她硕大的乳房,除
非站到她身体另外一侧。可她身体另一侧是石像,程宗扬没有信心能把七米高的
石像移开,腾出位置让自己站过去。

  「这个实在没办法,你只能忍一忍了。说实话,」

  程宗扬忍不住道:「你的乳──这个确实够大的……」

  乐明珠「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这个大坏蛋……我好痛……身上还沾了
脏血,臭死了……你还欺负我……」

  「别哭,别哭。你一哭它就乱动,你瞧……」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要避开乐明珠的身体并不容易,程宗扬满头是汗的又
砍又削,好不容易削断鱼叉,将弯曲的叉尖扭到一边,把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丫头
抱了出来,安慰道:「好了,好了……」

  乐明珠揪着他的衣服,把脸埋在程宗扬胸前,委屈地放声啼哭。那两团充满
弹性的大乳房隔着衣物一抖一抖,让程宗扬浑身躁热。

  良久,乐明珠的哭声小了一些,程宗扬解释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你被水淹到了……」

  乐明珠抽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哽咽道:「我知道。」

  「哦?你知道我做的人工呼吸?」

  这下轮到程宗扬惊讶了。

  「我是医生,当然知道怎么急救。可是……」

  乐明珠说着又哭了起来,「你还摸人家奶头……你这个淫贼!师傅知道了,
肯定会杀了你!替我报仇雪恨!」

  「喂,没那么严重吧?再说你已经咬过我了,瞧,牙印还在呢。」

  乐明珠恨恨瞪了他一眼,抱着胸乳起身,朝水边走去。

  「喂,你做什么?」

  「身上都是那东西的脏血,好臭。」

  乐明珠小心翼翼一地沿着石像粗大的鱼尾走到水中,一边道:「你把脸扭过
去!」

  「小心,水里说不定还有怪物。」

  小丫头立刻吓得一颤,站在原地不敢挪动。程宗扬倒不是成心吓她,那鲛人
悄无声息地猎杀了海蛇,如果这鬼地方再有几个鲛人,他也不会觉得意外。

  乐明珠小脑袋想了半晌,终于还是好洁的天性占了上风:「你帮我看好,有
怪物赶紧叫我。」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你不怕我看吗?」

  乐明珠悻悻道:「反正都被你看到了。」

  小丫头不敢下到深水,站在石像的鱼尾上,腰部以下浸在水中。一旦放开心
理上的东缚,乐明珠立刻开朗起来。她简单一想,反正该看的、下该看的都已经
被这家伙看到了,再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大大方方地在程宗扬眼前洗
浴起来。

  幸运的是交手中乐明珠并没有受伤,只是左乳乳根被鱼叉勒出两道深痕,已
经开始瘀青。小丫头抱着白生生的乳房,一边洗去上面的污渍,一边痛得攒着眉
不停吸着凉气。

  两球硕大的雪乳在她小手间来回滑动,娇红的乳尖可爱地翘起,在乳球上一
颤一颤,浸过水的乳肉白得耀眼。她身材娇小,容貌纯美动人,却有一对绝不清
纯的巨乳,少女的面孔与夸张的乳球形成强烈的反差。触到乳根的乌青,小丫头
小声吸着气,一手托着乳根,等痛楚消失,可怜又可爱的样子楚楚动人。

  「讨厌死了!」

  乐明珠眼泪汪汪地嘟囔着,一手抱着受伤的左乳,一手朝右乳上打了一记,
那粒大白乳球立刻跳动起来。

  程宗扬「扑嗤」笑了出来:「长这么大,就像一对大西瓜。」

  「不许你说我大!」

  乐明珠生气地说:「哪里大了?有那么大吗?」

  她不服气地托起乳房。「我这就是两个小香瓜。」

  程宗扬失声大笑起来,一边点头道:「那我以后不叫你小笨笨,就叫你小香
瓜好了。」

  「哼!」

  乐明珠皱了皱鼻子,然后弯下腰,小心洗去肌肤上的血污。

  程宗扬道:「你还打它,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有什么好羡慕的,」

  乐明珠没好气地说道:「你又没长,不知道它们有多讨厌。」

  「不会吧?」

  程宗扬很公平地说:「女人如果有你这么大的乳房,做梦都要笑呢。」

  「你才不知道呢。就是因为它们,我都不敢去跑步。」

  乐明珠咬牙切齿地说道:「师傅总骂我不用心,可我一跑,小呆瓜他们就笑,
还学我跑步的样子。最后被潘师姐狠打一顿才老实。」

  「还有,好多漂亮衣服我都穿不上。别人穿都好好的,到我穿的时候,一个
扫子,两个扣子……到第三个扣子怎么都扣不上。好不容易能扣上的,衣服的腰
身都跟水桶一样,连缝衣服的嬷嬷都笑我,每次还要师傅重新做。」

  乐明珠越说越委屈,「还有一次,潘师姐卜山,给每人都买了一件新衣服,
我那一件胸前印着个小白兔,漂亮死了。可我一穿,小呆瓜他们就笑得打跌,说
我太眫了,把衣服上印的小白兔撑成了小白猪。」

  「还有还有!最讨厌的是小辫子!我们三个住在一起,每次我换衣服,她们
就凑过来摸我。她们也不比我小多少,还总是说我大。」

  程宗扬笑得下巴直发酸,喘着气道:「你师门都很大吗?」

  「也不都是啦……」

  乐明珠眼睛发亮地说:「我最羡慕潘师姐了。她的乳房圆圆的,好漂亮。一
点都不像我那么臃肿。」

  程宗扬心头一动:「喂,你以前见过武二吗?」

  乐明珠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我听说潘师姐订亲的事。因为这事,观主还
不高兴呢。」

  「那你们观主该放心了。」

  「为什么?」

  「和她订亲的武大已经死了。」

  「啊?」

  乐明珠一愕,又急忙说道:「你遇到潘师姐,可千万不要说见过我啊。」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我倒是好说。但武二那个大嘴巴……」

  别的好汉吃软不吃硬,武二爷是软硬不吃,想说服他,比登天都难。

  「这下惨了……」

  乐明珠苦起小脸,可怜兮兮地抱着乳房。

  「你真是自己溜出来的?」

  「下是啊……」

  乐明珠说得很心虚,「师傅答应让我下山修行。她说去哪里都可以……」

  看到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就是心里有鬼,程宗扬道:「你师傅说的,可不止
这些吧?」

  乐明珠小声哼哼道:「师傅还说,南荒是禁地,歪让我们来……可是我已经
来了啊,还找到乐氏明珠菌,师傅肯定会原谅我的!」

  程宗扬同情地看着她,这丫头倒是很会给自己找开心的理由。

  「哎呀……」

  乐明珠不小心又碰到乳根的瘀肿,痛得她小嘴都扁了下来。

  倾颓的神殿一片沉寂,只有洗浴的水声不时传来。程宗扬朝四周看了一遍,
这神毁不知多久没有人进入过,无数折断的石柱半浸在水中,石上生满海藻和绿
苔。看来看去也找不到出口的痕迹,看神殿倾颓的模样,也许神殿的大门已经沉
到水下。

  地上一只鱼鳞袋引起了程宗扬的注意。袋子是那鲛人带来的,不知是哪种海
洋生物的皮革制成,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鳞片,袋口用一枚海星扣着。

  「喂。」

  乐明珠叫了一声。

  「唔?」

  程宗扬翻看着鲛人遗留的鱼鳞袋,不经意地应道。

  「你会娶我吗?」

  程宗扬险些一头栽进厚厚的袋子中,狼狈地说道:「什么?」

  乐明珠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悻幸道:「我才不会嫁给你呢。师傅说,我以后
要嫁给一个大英雄。比你强一万倍!」

  结婚?别扯了。我女朋友还在等我呢。程宗扬摆出沮丧的表情,「那可太遗
憾了……」

  「哼!你就遗憾吧,反正我才不会嫁给你这样没用的男人。」

  「什么?」

  没用的男人?这可伤自尊了。

  「不是吗?」

  乐明珠理直气壮地说:「上次也是这样。我在前面和怪物打,你在后面偷袭,
一点都不像男人。」

  程宗扬咳了一声,然后指着乐明珠身后,「怪物。」

  「呀!」

  乐明珠抱着白光光的乳房,浑身是水地跃了起来。

  程宗扬双手一抖,好整以暇地张开一条红绾,包住乐明珠赤裸的胴体:「骗
你的。我连把刀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跟怪物打?」

  乐明珠气恨地瞪他一眼,接着被那张红绡吸引住,「这是什么?」

  「那家伙袋子里的。大概是他们织的东西吧。」

  那条红绘又凉又滑,贴在身上像水一样柔顺,而且富有质感,颜色像最上等
的红珊瑚一样鲜艳夺目。

  「好漂亮……」

  乐明珠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先穿上。」

  程宗扬道:「你总不想胸前扣两枚贝壳吧。」

  「你才扣贝壳呢。」

  乐明珠一边说,一边把红绾缠到胸前。她用一般束胸的方法,将红绡平平缠
在胸前,两粒浑圆高耸的一乳球被压得扁下去,义压到乳根的瘀青,痛得皱起眉。

  「暴殄天物啊。」

  程宗扬痛心地说:「怎么能这样缠呢?我来!」

  程宗扬把红绡放在乐明珠颈后,然后两端向前,在颈下交叉,一左一右裹住
两团雪乳,最后在背后打了一个结。

  「咦?」

  乐明珠两手捧着乳房,高兴地左看右看。红绡托在乳房底部,承担了乳球的
大部分重量,胸口不再像从前束胸时那样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乳房沉甸甸的坠感
仿佛消失了,胸部第一次感觉这么轻松。

  从程宗扬的角度看来,又是另一番感受。那条鲛绘仿佛被水浸过一样,色泽
鲜浓之极,与雪嫩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反差。小丫头高高挺着胸,那对肥硕的雪乳
将红绡撑得满满的朝两边分开,一边一个小乳头挺翘着,充满诱惑。

  程宗扬干咳一声:「给你做个胸罩会更好。」

  「胸罩是什么?」

  「一种女人用的内衣。」

  程宗扬托住她的乳球,「可以保护乳房,减轻胸部负担,而且戴上它,跑步
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颠了。」

  「真的吗?你赶快给我做一个!」

  乐明珠抓着他的手使劲摇着,然后才意识他双手在自己胸前不安分地动作。

  小丫头狠狠踢了他一脚:「好啊!你占我便宜!」

  「喂,我只是量量尺寸,好给你的小香瓜做胸罩。」

  「不要乱摸!」

  乐明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凝羽姐姐。」

  程宗扬手指停了下来。

  「小香瓜,」

  程宗扬认真道:「凝羽受的是什么伤?」

  乐明珠迟疑了一下,「不是受伤。」

  「凝羽姐姐受的伤并没有大碍。但她真气运行的方式很奇怪……好像一直有
人把阴气注入她经络里。我问她,她也不肯说。」

  乐明珠偏着头看着程宗扬,「是不是你做的?」

  程宗扬不高兴地说:「怎么会?」

  乐明珠露出一副「不是你还有谁」的表情。

  「真的不是我。要不要我发个誓?」

  「好奇怪。」

  乐明珠皱起眉头,「凝羽姐姐是阴气过盛,气血失衡。医经上说:孤阳不长,
孤阴不生。她的阳气没有多少变化,阴气却越来越重。」

  程宗扬想起凝羽体内的寒气,正是因为自己才缓慢化解。「那不正应该双修
吗?」

  乐明珠哼了一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想都别想!」

  忽然,一缕细砂从倾颓的殿宇顶部滚落。两人抬起头,看到头顶透入的光线
暗了下来,接着一块巨石带着泥砂从天而降。

  乐明珠惊叫一声,扑到程宗扬怀中。程宗扬搂住她,急忙向后退去。那块巨
石飞速落下,在距离地面丈许的高度突然一滞,仿佛被什么东西吸住般,朝侧方
移去,缓缓落在地上。

[[i]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7-5-22 23:18 编辑 [/i]]

nshenlin 2016-9-18 20:44

               第六章回忆

  谢艺的身体从殿顶狭小的缝隙中探入。他俯身看了看,然后扯着一根绳索直
掠下来。在距离地面还有一人多的高度,他灵巧地一折身,头上脚下轻飘飘落在
地上,轻盈得仿佛一片羽毛。

  程宗扬紧悬的心放了下来,他抱着乐明珠道:「你们怎么找来的?有祁远的
消息没有?吴大刀他们呢?」

  「在找。」

  谢艺简短地答了两个字,目光落在鲛人的尸体上。片刻后,他抬起头,神情
专注地打量着这座荒弃的神殿。

  乐明珠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被程宗扬以一个暧昧的姿势搂在怀中,她连忙从程
宗扬怀里挣出来,脸红红的偷偷踩了他一脚。幸好谢艺的目光完全被神像吸引,
没有留意两人亲昵的动作。

  谢艺审视着那两尊高大的神像,良久道:「《十洲览胜》记载:碧鲮族的海
神殿位于碧鲮之湾,殿广百丈,左为海王,右为海后,像高两丈七尺,人身而鱼
尾,乃海洋诸族之神……这应该是碧鲮族极盛时期的修造,以他们如今的人力,
别说神殿,这样一尊神像,他们都建不起来。」

  乐明珠踩的那一脚并不重,但牵扯到小腿的伤势,让程宗扬痛得龇牙裂嘴,
倒抽着凉气道:「是吗?」

  谢艺淡淡道:「《十洲览胜》的作者游历碧鲮海湾时,正是碧鲮族极盛时。

  作者说,从碧鲮海湾直到东方深海的夜叉珊瑚,都是碧鲮族的领地,人口超
过十万。如今碧鲮族地不过一村,口不过数百,纵然有百丈神殿,又有何用?「

  碧鲮族的村落虽然精致,但比蛇彝村大不了多少,原来他们也曾经辉煌过。

  程宗扬情不自禁地朝地上那具鲛人的尸体看去:「鲛族和碧鲮族发生过战争?」

  「不错。碧鲮与鲛族本系一族,同居深海。但碧鲮族有意登陆,由此与鲛族
交恶。原本两族势均力敌,但百余年前,另一支海族青鲨与鲛族联手,出动数千
青鲨武士,在夜叉珊瑚击败碧鲮族。双方实力此消彼长,碧鲮族连战连负。二十
年前,鲛族与青鲨联手甚至攻入碧鲮海湾,占据海神殿,碧鲮几乎灭族──」程
宗扬脑中灵光一闪:「是他!」

  谢艺点了点头,「当时岳帅正带着他的星月湖卫士,深入南荒追杀黑魔海余
孽。」

  他手指抚过石像上一处仿佛被火烧过的斧痕,「这是阿韬的焚天斧。他告诉
我,那天鲛族和青鲨族血染红了海神殴……」

  头顶传来吴战威粗豪的叫声:「程头儿──乐丫头──」「我们在这里!」

  乐明珠欣喜地扬起手,高声回应道,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看到。

  谢艺目光移来,忽然道:「那个朱狐冠,是你师傅送给你的吧?」

  「是啊,师傅说江湖险恶,朱狐冠可以防身,让我随身带好。咦?你也认得
它啊?」

  谢艺看着她头上白茸茸的狐毛,又看了着她胸前交叉束着的鲛绡,露出一个
饶有深意的微笑。

  乐明珠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想起自己和程宗扬两个人一起这么久,不免有
些尴尬,连忙说道:「这里好闷,我要先出去了。」

  说着攀住绳索,一溜烟地钻了出去。

  程宗扬讪讪道:「岳帅有这么厉害?两族联手都打不过他?」

  「光明观堂……」

  谢艺望着乐明珠的背影,淡淡说了一句,然后道:「岳帅没有出手。」

  「哦?难道是你们这些卫士?不对啊,」

  程宗扬道:「你不是没有来过南荒吗?」

  「我当时在晴洲港。青鲨和鲛族虽然是海洋中的强者,但上了岸根本不是人
类的对手。岳帅身边六名卫士轮番出战,两族一败涂地。」

  谢艺停顿了一下,「除了阿韬他们,还有一个人──光明观堂的燕氏双姝之
一,燕姣然。如果我没猜错,她该是那女子的师傅。」

  程宗扬突然想起鲛人见到朱狐冠的反应。朱狐冠平常消隐不见,只是一圈白
茸茸的狐毛,发动时才现出朱红色的头冠。那个鲛人不但一眼认出朱狐冠,还对
它恨之入骨,说乐明珠是「戴着红色头冠的妓女」……程宗扬不由口吃起来:
「她……她……」

  谢艺冷笑道:「当年为了除掉黑魔海的威胁,光明观堂可是下足了本钱。」

  谢艺声音虽淡,但口吻中的鄙视与不满却溢于言表。

  看来光明观堂与岳帅之间,并下是合作这么简单。

  谢艺轻抚着石像上的斧痕,神情似悲似喜,仿佛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你很崇拜他吧?」

  「崇拜?」

  谢艺一怔,忽然朗声笑道:「你会崇拜一个常常丢三落四,好色任性,睡过
的女人连自己都记不清,总是想入非非,思维天马行空,整天做白日梦的空想家
吗?崇拜?哈哈……」

  谢艺大笑着弯下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笑声在倾颓的神殿中回荡,良久,谢艺才收起笑声。他抹了抹眼角,唇角带
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他教我们玩一种叫扑克的游戏,等我们学会了,他每次打都会输,常常为
此赌气。他嫉妒我们对武功的悟性,无论什么功夫,我们都学得比他快。他为一
个卖唱的小女孩掉泪,却忘了正是他杀了那个小女孩的父母,让她流落街头。」

  「我不会崇拜他。」

  谢艺平静地说道:「那些人崇拜他的不败战绩,崇拜他的赫赫声名,崇拜他
匡扶正义,涤荡群邪的勇气,甚至仅仅是崇拜他身边的无数美女。而在我们眼里,
他就是个子平常常的人。像一个没有什么威严的父亲,一个不那么靠谱的兄弟…

  …「

  谢艺抬起眼:「很意外吧。」

  程宗扬愣了一会儿,「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那么岳帅……」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是怎么死的?」

  谢艺沉默半晌,然后道:「他暍醉的时候,常说自己是一个过客,不小心迷
了路,才来到这个世界。也许,他是找到回家的路了吧。」

  程宗扬心头一震,猛地站了起来:「真的?」

  谢艺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淡淡道:「希望如此吧。」

  程宗扬的震惊随即被失望代替。他还以为那个岳鹏举找到了返回那个世界的
方法,但谢艺的口气只是为岳帅的死找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谢艺忽然轻松地一笑,「那丫头还是完璧。」

  程宗扬脑中思绪万端,一时没有听清,「唔?」

  谢艺不以为意地说道:「如果你想收用她,我可以帮忙。」

  程宗扬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就算这个温文尔雅的家伙突然变成一头流着
口水的大灰狼,他也不会这么惊异。

  谢艺轻笑道:「不过是光明观堂门下罢了。」

  他的口气不像在说光明观堂,倒像是存说醉月楼的粉头。

  程宗扬咽了口吐沬,「谢兄,你这个提议说我下动心是假的。不过有几点我
想提醒你:第一,我下是那种精虫上脑的男人,见到女人就想上──也许你们岳
帅是,但我不是;第二,我看中的妞,会自己去泡,不用别人插手;第三,你要
敢碰那丫头一根头发,我跟你没完!」

  谢艺静静听着,最后微笑起来。

  「知道吗?你和岳帅年轻时很像。刚开始,他说他要寻找真爱,对肉体交易
嗤之以鼻;后来他说男人免不了要逢场作戏,有几个红颜知己也是一桩雅事;再
后来,他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他的红颜知己越来越多,最后他
看中的女人,几乎都无一例外地成为他的红颜知己──虽然很多女人把接近他当
作一种荣幸,但也有一些不是那么情愿。不过那时候,岳帅对她们情不情愿,已
经不怎么在意了。」

  这是一只纯情小白兔变成无耻大灰狼的寓言吗?程宗扬嘻笑道:「我只是个
小商人,怎么能和岳帅比呢?」

  谢艺盘石的目光陡然一亮,仿佛直剌程宗扬心底,接着又缓缓恢复平淡。

  「我很佩服紫阳真人。」

  谢艺突然说起不相干的话题,「岳帅在世时,与太乙真宗颇有不睦。岳帅逝
后,无数受过他恩惠的人争先恐后落井下石,最后却是紫阳真人挺身而出,一剑
叩石,震慑天下──想必他也看出,你和岳帅是同一类人。」

  程宗扬没想到他扯了半天,却把话题从这里绕了回来,手心里顿时握了一把
冶汗。自己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王哲,但谢艺……还是算了吧。瞧他对付鬼王峒
使者的手段,就知道他绝不像平常表现出的那样人畜无害。

  程宗扬讪笑道:「师帅想必是看错了。」

  谢艺微微一笑,然后拿出一串物品,「这个东西,你带了很多。」

  那东西花花绿绿的很是熟悉,上面「浪漫环纹,激情凸点!」

  的字迹清晰可辨。

  即使心里正虚,一见到自己随身带的东西落到他手中,程宗扬也不禁恼羞成
怒,一把抢过保险套,怒道:「关你屁事啊!」

  「跟我屁股的事没什么关系。」

  这家伙竟然难得的幽默了一次,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岳帅如果在世,见到你有这么多保险套,想必会十分欢喜。他常说,自己
最大的遗憾,就是这种东西住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做出来。」

  这家伙跟着那个岳鹏举耳董一目染,又偷偷摸摸翻了自己的背包,对自己的
来历多半猜得八九不离十。

  「好吧。」

  程宗扬索性道:「你说这么多,究竟想做什么?」

  谢艺凝视他片刻,然后道:「我想让你成为第二个岳帅。」

  「什么!」

  小腿上被蚌壳划破的伤口像有无数蚂蚁在爬,又痒又痛,已经晒干的头发间
结出细末状的盐粒。程宗扬吃力地盘起腿,从屁股摸出一只不知谁扔在这里的玳
瑁,然后伸出双手中指,一左一右按在地上。

  程宗扬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怀念从前的生活。软绵绵的弹簧床,散发着洗衣
精味道的床单,填塞着人造绵的枕头,随时可能响起的闹钟……这些令人厌倦甚
至憎恶的现代工业化产品,在这个异时空里却让程宗扬无比怀念。他怀念所有自
己曾经接触过的物品:沙发、弹簧床、台灯、电视、刮胡刀、可乐……甚至微波
炉和抽水马桶。

  可自己偏偏只能待在这样四处透光的竹楼里,过着近乎原始的生活。

  只有自己能够理解谢艺口中的空想家。那个把自己叫做岳鹏举的人,一定和
自己一样,怀念那些曾经的平凡生活。

  从那座废弃的海神殿出来,吴战威等人已经和乐明珠汇合在一处。他们两个
落水的地方离岛屿很近,两人落水之后,朱老头提议大家赶紧回去,理由是已经
到吃饭时间了,再耽误连鱼尾巴也吃不上。但吴战威和易彪死活不同意,他们五
人一张筏子出来找人,结果人没找到,反而丢了两个大活人,两个大老爷儿们还
不如一头碰死算7……

  就这样,两个人撑着随时可能分崩离析的竹筏,带着一脸无辜的朱老头登到
岛上,盼望潮水能把程宗扬冲到岸上。

  他们的叫声引来了同样在这片海域搜索的谢艺。两边汇合一处,分头寻找,
却是谢艺先找到了已经被海浪吞噬一半的海神殿。

  从岛上回来已经过了中午,程宗扬、吴战威、易彪留在岸上,其他人继续下
海寻找失踪的祁远等人。至于朱老头,那老家伙一上岸就不知钻到哪个狗窝里,
踪影全无。不过大伙也没指望他能出什么力,少他在筏子上添乱反而省心。

  商队大部分人都去海中搜寻,村子里只有几名花苗女子留守。程宗扬小腿让
贝壳划了一道,鲜血淋漓,昨晚又熬了一宿,再能撑这会儿也累得半死。他把吴
战威和易彪交给那些花苗女子,自己随便找了个空楼进去休息一会儿──更重要
的是自己刚吸取了海蛇和鲛人的死亡气息,急需将它们转化为真阳。

  除了那篇口诀,王哲并没有传授给他任何练功的方法。在这方面,武二郎也
不比自己强多少。在地牢时,程宗扬第一次通过内视看到自己体内的经络,真气
完全足以自然形态运行。直到遇见凝羽,自己才知道应该怎么控制和引导真气的
运行。

  即使没有什么根基,程宗扬也能感觉到凝羽传授给自己的练功方法非常独特,
有时完全是从不相干的经脉运行到络脉。程宗扬自己修练的时候,往往在一个关
口就要尝试十几次,耗费将近一个时辰。一旦与凝羽双修,真气度过这些关口就
如履平地,比单修时轻松百倍。

  双修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算起来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王哲植入自己腹内
的气轮已经膨胀数倍,将近一个鸡蛋大小,热烘烘在丹田中转动。

  吸收了体内所有的死气之后,气轮的飞速膨胀立刻停顿下来。每次将真气运
转一周天,气轮几乎没有多少变化。也许这才是修行的常态,程宗扬猜测过,自
己当时进境的神速,多半与生死根吸取的死亡气息有关。

  程宗扬闭目凝神,缓缓催动着腹中那团温热的气轮。接连吸取了海蛇和鲛人
的死气,气轮中似乎多了一丝异样的杂质。他催动气轮,想把那丝杂质化去,却
怎么也静下下乙来。

  「我想让你成为第一一个岳帅。」

  谢艺沉静的目光中仿佛跳动着火焰。

  程宗扬记不太清自己当时的反应,但第一个念头肯定是荒唐。

  武穆王岳鹏举,一生战无不胜的大将,六朝中执掌宋国兵权,声威赫赫的重
臣,令王哲都为之心折的高人。

  但谢艺并不是开玩笑。他烟一然告诉程宗扬,作为岳帅曾经的卫士和部属,
星月湖内部不仅存在分歧,甚王可以说处于分裂边缘。

  星门湖的核心是岳帅当年亲自挑选的八各少年扈卫。十五年过去,那些少年
已经变成满丽风霜的中午,虽然对岳帅的忠心从未消退,彼此间却不可避免的出
现分歧。

  时王今日,八人中还有三人坚持认为岳帅没有死。多年来,他们几乎查遍了
所有与岳帅在风波亭遇刺的相关细节,一遍又一遍还原当时的场景,结论是没有
人任何人目睹岳帅遇刺的一幕。岳帅临行前遣散姬妾,尽散家财的举动,更像是
对事件早有预料。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始终没有找到岳帅的遗体。

  另外三人则认为岳帅遇刺后已经死去,尸体被仇家带走。他们认为最重要的
是替岳帅复仇──岳帅死后,一直被他打压的各路势力纷纷跳出来痛斥岳帅飞扬
跋扈,力劝宋主把他的罪行公诸天下。最后谁也没想到王哲会独赴临安,在叩天
石一剑而定,压制了这些声音。这一派主张对岳帅的仇人一个也不放过,星月湖
的资源应该由追寻岳帅的下落,转为复仇。

  在他们的争吵中,谢艺是孤独的一个。十五年过去了,他不认为岳帅还存在
于这个世界上,但又不同意将星月湖存在的目的转为复仇。

  「在我们争吵的时候,岳帅的遗孤却由他当年的对手抚养。诸君,这是星月
湖抹不去的耻辱。」

  说完这句话,谢艺独自离开星月湖,开始他漫长的追寻。

  「可笑的是,这些年来我们搜罗的卷宗放满了三间大屋,我却在两个月前从
一间生药铺得到岳帅后裔的消息。」

  谢艺摇了摇头,「我问过王韬。岳帅确实有一名姬妾来自南荒。王韬还记得,
那个姬妾叫碧宛,来自碧鲮族。」

  「时到今日,谢某还没有找到岳帅的遗孤。但南荒此行并非一无所得。」

  谢艺深黑的眼眸落在程宗扬身上,「要避免星月湖的分裂,只有找到一个人
来继承岳帅的职位。很幸运,谢某遇到一位。」

  程宗扬苦笑着想要开口,却被谢艺制止了,「不用急着答复我。你有很长一
段时间思考。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星月湖比你想象的更有实力。除了宋国最好的
杀手,我们还拥有六朝最大的车马行,两家船行和一家鞠社。」

  「鞠社?」

  「晴洲蹴鞠社。六朝人最喜欢的运动里:马球、捶丸、蹴鞠。蹴鞠虽然只排
名第三,但在南方,比马球的影响力更大。」

  程宗扬记得水浒里的高俅就是因为蹴鞠,从业余球员踢成了国防部长。谢艺
这样冶静的人,说到蹴鞠也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兴奋,让程宗扬暗自咋舌:这
家伙不会是个狂热的球迷吧?

  不可否认,谢艺的提议让程宗扬怦然心劝。能得到星月湖的支持,自己在这
个世界起码能少奋斗二十年。但成为第二个岳帅……这家伙注定要失望了。我没
有兴趣成为第二个别人。

  很难说他会不会威胁自己,但紫玫的老爸叶行南曾经威胁自己说,再缠着他
女儿,他就要亲手把自己的肾摘下来,切成片涮着吃──那时候我皱过眉头吗?

  不知不觉间,腹内气轮的转动停滞下来。程宗扬苦笑一声,自己还真不是练
功的料子,轻易就把那条海蛇和鲛人死气给浪费了。

  他摸了摸右侧的太阳穴,隐约还有一点滚烫的剠痛感。忽然,外间传来一个
少女娇嫩的声音。

  「花苗很远吗?」

  小紫的声音说。

  「我们走了一个多月才到这里呢。」

  「好久哦……」

  是阿夕。乐明珠跟着谢艺出海,不知道小紫怎么会和阿夕玩到了一起。

  「阿夕姐姐,你的脚铃好漂亮。」

  小紫天真地说。

  阿夕咯咯一笑,然后摇了摇脚踝,发出一阵悦耳的铃声。

  「好姐姐,你们不要走了,留在这里陪我玩好不好?」

  「我们还有事啊,等族长回来,我们就要离开了。」

  「村子一直都没有人来。小紫好想和你们在一起。」

  小紫软语央求道:「阿夕姐姐,你们不要走嘛……」

  透过竹墙的缝隙能看到小紫纤美的身影。她红嫩的唇办又细又嫩,眉眼盈盈
如画,面容像精美的瓷器一样精致,虽然还未成年,却像含苞的荷花一样,流露
出娇艳的姿色。

  程宗扬目光从她娇俏的面孔移到光洁的脖颈上,一边思忖:她的鳃在什么地
方?

  「不行啦。我们的事情很重要的,不能耽误。」

  小紫拉着阿夕的手说:「什么事情啊。」

  阿夕笑丫一声,「你太小了,不会懂的。我们要上杀死一个大坏蛋。如果不
杀死他,我们整个花苗族都会有灾难的。」

  「大坏蛋?」

  小紫瞪大眼睛,「他很厉害吗?」

  「鬼王峒啊,你听说过吗?」

  小紫摇了摇头。

  「鬼王峒有个坏蛋,叫鬼巫王,很厉害很厉害的。」

  阿夕仍不改她喜欢捉弄人的习惯,吓唬道:「而且啊,最喜欢吃你这种小孩
子了。」

  小紫吓得脸色微微一白,过了会儿才道:「你骗人……」

  「我才不骗你呢。他抓到你这种小孩,就像吃水果一样,从手指头开始吃。

  先咬掉你的手臂,再咬掉你的小脚丫,到时候你连跑都跑不掉,只好被他一
点一点吃光。咦,什么在咬你的手指?「

  小紫吓得脸都白了,她连忙抬起手,接着尖叫一声,发现手指上多了一只大
大的海蟹。

  阿夕拍手笑道:「骗你啦,那是一只死蟹。」

  小紫眼泪汪汪地摘掉手上的海蟹,虽然阿夕没有用力,但她的小手指还是被
蟹钳夹红了一圈。

  阿夕吃吃笑着提起她用来恶作剧的海蟹,戏谵地在小紫眼前晃了晃:「胆小
鬼。」

  忽然,她笑声停顿了一下。

  小紫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虽然受了阿夕的捉弄,她却不生气,一边揉着手
指,一边很快高兴起来,「小紫最喜欢小孩子了,阿夕姐姐,你知道小孩子从哪
里来的吗?」

  阿夕看着她,慢慢露出一丝微笑,柔声道:「知道啊,小紫想知道吗?」

  小紫使劲点着头,「想啊想啊!」

  阿夕笑盈盈看着小紫,然后抬手解开衣带,将那条鹅黄的短裙从腰间褪下,
赤裸着雪白的下体俏生生立在竹楼里:「就是这里啊。」

  程宗扬肚子里闷笑一声。这丫头还真大胆。虽然这会儿整个村子都没有多少
人,但毕竟是白天,万一被人撞到,那可太丢睑了。

  阿夕却显得毫不在意,她张开白美的双腿,手指在雪嫩的下腹轻轻划着,用
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道:「就是这里啊……」

  竹楼的光线很暗,一丛紫色的牵牛花从竹窗攀入,已经收拢的花朵微微垂在
窗口,竹楼的地上放着一只刦开的扇贝,巨大的蚌壳就像一只华丽的浴盆,墙角
还扔着一堆房屋主人遗留的海螺。

  阳光从竹墙的缝隙间透入,斑驳地落在那具光洁的胴体上。光影的变化间,
阿夕仿佛站在深海的海底,白皙的肢体在水中轻轻浮动。

  小紫雪白的脸颊微微发红,却忍不住好奇地张望,过了会儿才小声说:「骗
人,那么小的地方……」

  阿夕微笑着轻声道:「你的当然小。姐姐的小肉洞已经被好几个男人搞过,
已经可以生出来小孩子了……」

  小紫红着脸道:「我才不信呢。」

  阿夕仿佛呵气一样,轻声道:「你知道怎么让男人搞么……」

  小紫摇了摇头。

  黯淡的光线中,阿夕脸上露出一抹略显妖邪的微笑:「很好玩呢,姐姐教你
啊。」

               第七章进贡

  昏暗的竹楼里,蚌壳的珍珠质散发出柔和的珠辉。阿夕把它当成床?卧在里
面,那具洁白的胴体宛如蚌壳中生出一般,通体被珠辉映得莹白。略显稚嫩的花
苗少女两腿张开,踩在蚌壳边缘,敞露出下体的秘境,用手指拨开柔软的阴唇,
将娇美的性器展露出来。

  阿夕轻抚着下体,低笑道:「你知道商队那个年轻人吗?头发短短的,看起
来很聪明,可总喜欢发呆那个。」

  小紫想了一会儿,「我知道了。他和乐姐姐很要好呢。我听到有人叫他,程
……头儿……哦,他是姐姐的……」

  「就是他啦。」

  阿夕笑咪咪道:「姐姐第一次就是被他搞的。」

  程宗扬一脸尴尬。他知道阿夕很大胆,却没想到她这么大胆,竟然教小紫这
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怎么跟男人做爱,也不怕把人家教坏了。不过……自己总
是在发呆吗?

  阿夕敞开腿,股间红润的蜜穴微微张开,露出柔腻的穴口。她翘起食指,将
白嫩的指节伸入穴口,在蜜穴内轻轻戳弄,一边用妖媚的声音说道:「你别看他
像是很老实的样子,每次搞姐姐的小肉洞,都能搞好久。」

  程宗扬不禁心虚起来。

  阿夕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很明显和平常不同,与其说她是投怀送抱,倒更
像是被人操控的玩偶。凝羽虽然找不出其中的缘故,但可以肯定她是被人操控的,
与中蛊的情形类似。最初程宗扬还有些担心,交合时很小心,后来见她又乖又听
话,不免有些过火的举动。没想到这会儿一说,她竟然都知道……阿夕媚眼如丝,
一边抚弄着自己的玉户,声音像蜜糖一样又甜又腻:「他的肉棒又热又大,硬邦
邦的,还会许多花样,每次都搞得姐姐好舒服。」

  被一个少女这样评价,程宗扬尴尬之余,禁不住还有几分得意。

  阿夕忽然笑道:「你知道男人的肉棒吗?」

  小紫腼腆地摇了摇头。

  阿夕小声笑道:「男人下面有个又粗又长的东西,交合的时候就塞到姐姐的
小肉洞里面,就像这个……」

  阿夕拿起一只海螺,朝小紫眨了眨眼。

  那是一只细长的笋螺,稚形的螺身长及尺许,螺节旋转着一圈圈鼓起,表面
呈淡黄色,就像一支尖长扩竹笋。

  「晚上大家都睡的时候,姐姐会跟他到外面,在没有人的地方张开腿,让他
把大肉棒插到姐姐的小肉洞里。就像这样……」

  阿夕拿起笋螺,将尖端顶住穴口朝自己体内塞去。

  「啊……」

  阿夕红唇间逸出一缕柔媚的呻吟。

  坚硬的螺体挤进穴口,在柔嫩的蜜穴越进越深。那只笋螺差不多有阿夕小臂
那么长,顶部尖尖的,往下越来越粗,底部直径超过十厘米,阿夕两手都无法握
住,只能捧住笋螺中段。

  小紫咬着手指,精致的小脸布满讶异而好奇的神色,小心翌一翼地道:「很
痛吧?」

  「怎么会呢?」

  阿夕轻笑道:「很舒服呢。」

  说着她挺起下体,双手试探着用力,将长及尺许的海螺一点一点纳入体内。

  穿着紫衣的少女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阿夕张开白嫩的双腿,用锥状的长海
螺捅在自己的下体捅弄。突起的螺节在少女红腻的蜜穴中进出,柔美的性器像娇
嫩的鲜花一样收紧,又破带得翻开。

  看着阿夕狡黠而欣悦的表情,程宗扬眉头慢慢皱起。那根笋螺顶部很尖,而
且坚硬异常,虽然自己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绝不好受。可阿夕不仅眉眼
含春,而且插得又深又用力,尺许长的笋螺几乎有半数纳入体内。这是一个足以
令女性受伤的深度,她却像很享受一样眉开眼笑。

  淡黄的螺壳在蜜穴中不停进出,不多时表面就涂上一层亮晶晶的液体。阿夕
低叫着,嫩穴被插得一开工口。

  突然她抓住小紫的手掌,让她握住笋螺,「你来。」

  小紫像被火烫到一样收回手,背到背后,小声说:「我不会……」

  阿夕轻笑道:「很简单的。来嘛,来玩姐姐的小肉洞。要不,我就不跟你玩
了。」

  在她的威胁引诱下,小紫鼓足勇气握住海螺,轻轻一推。

  「啊……」

  阿夕发出湿媚的淫声,白滑而纤细的腰肢向上弓起,那根细长的笋螺像剑一
样插在她少女的性器中,突起的螺节撑开柔腻的花办。

  「用力……」

  阿夕挺起下腹,用她最柔嫩的部位竭力吞下螺体,两手放在乳上,捻住红嫩
的乳头,矫声道:「用力啊,小紫……」

  「用力……」

  「用力干姐姐的小肉洞……」

  那酥软的声音又淫又媚,让隔壁的程宗扬都听得下体发胀。

  小紫抱住海螺,笨拙地在阿夕体内抽送。她小脸红红的,眼睛却闪闪发亮,
忽然她丢开手,「一点都不好玩。」

  阿夕扬手抓住她的手臂,半是诱惑半是央求地说道:「姐姐换个姿势,你来
搞好不好?」

  小紫咬住手指,犹豫地说:「好玩吗?」

  「好玩啊。他最喜欢姐姐这种姿势了。」

  阿夕翻过身体,分开双膝,跪在蚌壳内,然后两手抱着雪白的臀肉,将屁股
高高挺起,将插着海螺的红嫩性器展露在小紫面前,充满媚意地说道:「小紫,
从后面来顶海螺,像男人那样来干姐姐。」

  小紫微微嘟着小嘴,似乎并不乐意。

  阿夕道:「姐姐会扭屁股,会叫给你听。要不,姐姐给你舔脚趾好不好?」

  小紫咯咯笑了起来。「我才不要呢,好痒!」

  「你来搞姐姐,姐姐就会乖乖地听你的话。」

  小紫想了半天,试探道:「你帮我打水,扫房子好不好?」

  「好啊。」

  阿夕一口答应。

  小紫这才高兴起来,走到阿夕身后,「这样吗?」

  「抱住姐姐的屁股。」

  小紫按照阿夕教的那样,从后面抱住她的屁股,用小腹顶住海螺底部,向前
挺动。

  「啊……」

  阿夕昂起头,浑圆的雪臀在小紫手间颤抖着收紧。

  程宗扬没想到这两个傻丫头越玩越大胆,竟然搞出了百合女的玩法。阿夕出
人意料的淫媚,自己兴奋间又隐隐有些惭愧。要知道这些天自己没少和阿夕在一
起。她表示得这么欲求不满,不知道是因为肉体被自己充分开发了,还是因为对
自己所做的仍下满足。

  淡黄色的贝壳螺旋状长长伸出,一端顶在小紫腹下,一端插在阿夕白嫩的臀
间。

  随着两人的动作,笋螺仿佛一根奇怪的阳具,在阿夕洁白的股间不断进出。

  阿夕浑圆的眼睛因为兴奋而张大,她一边扭动屁股,一边叫小紫用力,仍显
稚嫩的肉体渗出汗水,散发出湿淋淋的艳光。阿夕下体像即将高潮般一片湿泞,
海螺没人体内的部分仿佛被水洗过般又光又亮,沿着贝壳的纹路,不停滴下透明
的淫汁。

  坚硬的海螺深深顶进阿夕柔嫩的蜜腔内,花苗少女娇美的性器被一节节突起
的螺纹顶得凹陷下去,让程宗扬怀疑笋螺顶端已经捅入她的子宫。

  按阿夕央求的那样,小紫踮起脚尖,挺起身体,用小腹顶住深陷在她体内的
海螺在她臀间转动。阿夕将雪白的屁股用力扒开,在海螺的搅弄下,不住发出淫
浪的媚叫。

  小紫精致的面孔升起两片红晕,她踮得脚酸,吃力地向后退了一步,深陷在
阿夕臀间的笋螺立刻弹出一截。

  海螺淡黄的外壳多了一抹异样的红色,接着越来越浓。程宗扬心头一凛,一
直盘膝的他猛地坐起身来。小紫像被惊动的小鸟一样松开手,「一点都不好玩。」

  说着跑了出去。

  阿夕仍翘着屁股,那根海螺滑出一半,淡黄的螺纹间淌出血痕,雪白的臀间
一片殷红。她娇俏地咬着唇角,脸上满是柔媚的笑意,似乎丝毫不觉得痛楚。

  程宗扬小心地拔出海螺,一缕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沿着她白嫩的双腿淌到光
滑的蚌壳内。

  一股怒意顿时从程宗扬心底升起,他早觉得阿夕的情形不对,却没想到阿夕
背后的操纵者竟然这样残忍,完全不把她的死活放在心上。

  海螺笋状的顶端尖硬异常,不小心扎到手上也会受伤。可阿夕不仅用它来自
慰,还不断让小紫用力,如果继续玩下去,很可能会被捅穿身体。

  程宗扬用一块巾帕塞到阿夕下体,止住她的出血。看着花苗少女微微颤抖的
唇角,心头的愤怒越来越强烈。

  那个操控者一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恶意,让自己也放松丫警觉。程宗扬不明
白,那个人为何会在这个平静的午后突然显露出残忍的一面。

  阿夕背后的操纵者,他原以为是谢艺。但他当着自己的面矢口否认。程宗扬
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像谢艺那样外表温和,内心无比骄傲的男人,根本不层于说
谎。

  那究竟会是谁呢?

  如果要找出操控者,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凝羽曾经说过,操控他人的灵魂是
一种深邃的法术,通常施术者都不会离被操控者太远,而商队大多数人都在海湾。

  在背后操控阿夕的那个人,肯定是岸上这些人中的一个。

  易彪和吴战威首先可以排除掉,这两个铁汉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况且他
们两个都练的是武技,对法术并不精通。

  那么剩下的,只有花苗人……阿夕脸上的媚意僵了一下,忽然露出痛楚的表
情。她一手按住小腹,一边带着惊怕和不解地朝那只滴血的笋螺看去。忽然,她
浑身打了个哆嗦。

  冥冥中,那个操纵者正狞笑着露出他的第一颗撩牙。

  那个人,想让阿夕去死。

  搜索的人群直到深夜才回来。他们找到一名云氏商会护卫的遗体,祁远和石
刚仍毫无音讯。

  当天晚上,没有人敢再靠近海湾,所有人都待在村里,远远避开海岸线。

  随着时间的流逝,祁远等人生还的希望已经降至最低,但每个人还留有一线
希冀一。白湖商馆已经丧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再少了祁远和石刚两个,仅剩下
他们四五个人,这支商队已经算是分崩离析了。

  「明天再找一天。如果还没找到,等碧鲮人回来,我们就离开。」

  程宗扬轻抚着凝羽的发丝,长吁了一口气,「不管碧鲮人知不知道霓龙丝,
我们都要启程返回。」

  身边几只萤火虫飞舞着,尾部的光球一明一灭。不远处,清泉汇成的小潭在
月光下闪动着粼粼波光。

  白天被海水泡过,浑身都结满盐渍,尤其是腿上的伤口更痒痛难当。程宗扬
忍了一个卜午,凝羽一回来,就拉着她找到那个泉眼,洗去身上的盐渍。让他失
望的是,乐明珠那丫头似乎在躲着自己,一回来就跑去找小紫。

  凝羽伏在他膝上,轻声道:「怎么跟她交待?」

  「我不准备回五原城。」

  凝羽霍然直起腰,望着他的眼睛。

  程宗扬把凝羽一缕发丝绕在指上,低声道:「跟我走。」

  「你的冰蛊呢?」

  「总会有办法的。」

  程宗扬向武二郎透露过冰蛊的事。武二郎把胸口拍得山响:这点小事,二爷
的面子拿出来,伸手就给办了。就算二爷的面子不够,还有花苗族长阿依苏荔的
面子。南荒别的没有,找个躯蛊的巫师那可算找到地方了。

  武二的话打对折都难说,最多只能三折起,不过对苏荔那个花苗大美女,程
宗扬还是有些信心的。但更可靠的还是云苍峰。自己和云苍峰商量过一起做拉链,
云苍峰也对他的主意很感兴趣。云氏商会关系众多,解除自己的冰蛊也不是难事。

  凝羽垂首想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摇头。

  「为什么?」

  「我不能走。」

  地面突然微微一震,接着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鸣吼,一个庞大的身影撞开枝
叶。

  一头巨大的白象从林中踏出,打碎了池旁的静谧。白象背脊高度超过五米,
巍峨的体型宛如一座移动的山丘,自己白天乘的竹伐和它一比,就像一片碎纸。

  长达数米的象鼻左右卷动着,粗大的象牙又弯又长,象牙根部包着两道宽阔
的金箍。

  白象背上驼着一顶凉亭,一个包着头巾的巫师坐在亭中。他眼睛狭长,灰褐
色的皮肤紧紧绷着骨骼,身体消瘦而结实,头上鬼角不像通常那样向上直生,而
是贴着头皮向后生长,仿佛一条黑色的粗辫。他一手握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陶
罐,斜着身倚在亭中,垂着帷幕的凉亭随着白象的移动左右摇摆。

  白象旁边跟随着几名皮肤黝黑的随从。他们带着刀斧,手臂剌着纹身,却不
是鬼武上──因为他们的表情不像鬼武士那样木然,而是充满了凶狠、残忍、恶
毒和傲慢。在他们身后,则是一群胆怯而卑微的奴隶。

  程宗扬籼凝羽屏住呼吸。那些人的鬼角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分。这些人,来
自凶王峒。

  白象踏过溪泉,在泥土间留下深深的足迹。山坡下,碧鲮人的村落沉浸在黑
暗,远处的海湾潮水已经与海岸平齐,海浪交叠着,在月亮的引力下仿佛连绵的
群山扑上海岸,发出巨大的涛声。

  远远的,波涛汹涌的海面亮起一点细小的光芒,仿佛落人海中的寒星,接着
又一点。越来越多的光点出现在海中,它们潜在波浪翻滚的海面下,以肉眼可以
察觉的速度朝海岸移来。

  沉浑的象鸣声在海岸上回荡。来自鬼王峒的使者高高坐在象背上,用细长的
手指拈起一颗珍珠。

  「这就是你们的收获吗?」

  使者的声音粗哑而低沉。

  几个人水淋淋跪在礁石上,为首的是一个老者。他赤着上身,棕色的皮肤像
一棵老树般干枯,即使在海中浸泡多日也没有变得湿润。

  「尊敬的神使,」

  老者喉中带着一丝沙沙声,谦卑地说道:「七天前,我们进入深海,但在夜
叉珊瑚附近与鲛人遭遇。我们损失了超过三十名族人……」

  使者手一抖,一条长鞭从亭中挥出,毒蛇般落在老者棕色的胸膛上,留下一
道剌目的血痕。

  「这些是我要听的吗?」

  包着头巾的巫师用古怪的腔调说道:「我只需要知道,你们给伟大的巫王敬
献的物品呢?」

  除了岸上几个碧鲮的长者,其余的碧鲮人都留在波涛翻滚的海中。嵌在他们
发际的海光礁微微闪亮,发出球状的荧光。

  老者颤抖着说道:「我们已经没有成年的男丁……饶了我吧!」

  他突然惨叫起来,「饶命啊……」

  使者的随从举起铁斧,一斧砍断了他的脖颈。

  一点血珠飞溅出来,以肉眼难以察觉地速度飞向白象上的竹亭。使者手中的
陶罐打开一线,血珠一闪,没入罐中。

  碧鲮人将他们采获的物品摆在白象前,珍珠、珊瑚、珍稀的海中生物……还
有一些奇特的矿物。

  使者懒洋洋看着,直到看到那些矿物才露出贪婪的目光。

  「只有这么多?海底的精铁呢?」

  「夜叉珊瑚被鲛族占据,」

  另一名老者恐惧地说道:「我们没有办法进去。为了这些精铁,我们死了很
多人……」

  海中的碧鲮人一一走到岸上,他们大多是老人和女子,偶尔有几个孩童。碧
鲮人的体形与人类相似,并没有鲛人那样可以变化的鱼尾,也许这正是他们在争
夺海洋中负于鲛族的原因。

  长期的水下生活使碧鲮人体形匀称而健美,尤其是那些碧鲮女子,她们胸部
丰满,修长的肢体柔软而富有弹性,在褴褛的衣衫下显露出优美的曲线,只是她
们神情悲伤,目光木然而又绝望。

  每个碧鲮人采获的虽然不多,但几百人众起来,渐渐也堆起一座小山。使者
带来的奴隶把各种物品分好,分别装进袋子,至于那些海底精铁则由专人放入木
箱。使者高高坐在象背上,鹰隼般的目光来回移动。他带来的那几名随从负责点
验物品,分量稍有不够立刻就是一通痛打。遇到标致的碧鲮女子就淫笑着摸摸她
们的脸颊,捏捏她们的屁股,那些碧鳗人却毫下反抗。

  商队的人都隐藏在竹楼中,小心望着那些鬼王峒的人。朱老头不知从哪儿钻
出来,眯着眼道:「碧鲮族是一代下如代了。有点骨气的都死光了,剩下这些都
是孬种。」

  忽然众人一齐伸出头去,几乎挤破了竹窗。

  碧鲮人的队伍中混着一个瘦长脸的汉子,虽然神情萎靡,但那张青里透黄的
面孔,众人再孰一悉不过了。

  祁远身上缠着一条破旧的海象皮,弯着腰,半边脸都被遮住,猛一看就像个
不起眼的碧鲮族老头。旁边一个碧鲮女子挡在他身前,有意无意地挡住那些随从
的视线。

               第八章转机

  一名有着蛇一样脸颊的随从翻看着那女子交来的物口咖,目光只在祁远身上
不经意地一转,接着移到那女子身上,露出一丝淫笑,「是你爹?他的一份呢?」

  那女子从皮囊中倒出一捧珍珠,随从看也不看地收下来,笑道:「真是水灵
……」

  说着把手伸到那女子衣中。祁远手臂动了一下,却被那女子紧紧按住。

  随从手掌在那女子衣内游走着,一面朝后面道:「老东西,你的货呢?」

  后面的碧鲮老者哆嗦着把几颗珍珠放在地上,随从顿时大怒,抽出鞭子劈头
盖睑的抽过去。老者哀嚎着满地乱滚,看到那随从拔出弯刀,忽然叫道:「主人
主人!我们队伍里有生人!放过我吧!」

  那女子浑身一颤,厉声道:「七叔!」

  老者指着那女子叫道:「就是她!就是她!让生人冒充进来!」

  使者一手握着陶罐,一条乌黑的鞭子从他袖中飞出,灵蛇般在人群中一掠,
祁远头上的海象皮顿时像刀切般裂开,露出面孔。

  使者凝视着祁远,一边探出尖长的食指,朝那个告密的老者轻轻一点。随从
立即拔出刀,切断老者的喉咙。一滴血珠随即飞入陶罐。

  「你是谁?」

  使者低沉的声音问道。

  祁远推开面无人色的碧鲮女子,先陪上笑脸,向使者恭敬地施了一礼:「小
的姓祁,白湖商馆的商人。不小心被海浪卷走,幸好遇到这些恩人,救了小的一
条性命。」

  「商人?贩的什么货物?」

  祁远精神一振:「小号店面虽然平常,货色却齐全。丝绸绫罗、针线盐巴、
酒水饮器应有尽有。还有上等的锦州丝、清安线,琼玉做的玉团扇,朔州马,荆
川糖,鱼陵的精盐好作酱。这些不用不要紧,咱还有──北山铁、西原铜,打出
的剪刀好锋口……」

  「等等,」

  使者打断祁远的滔滔不绝,「你们贩卖兵甲吗?」

  「兵器?」

  祁远一怔,随即堆起笑脸,「你老人家可问着了,咱们白湖商馆有五原城有
名的刀剑铺!那是刀也卖,甲也卖。三尺剑、六钧弓,弓弩挂得满墙东。塞北的
雕翎箭,辽东的百炼铜……」

  祁远巧舌如簧,把白湖商馆说成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大军火商。也亏的他
见多识坟,一边说,一边还拿起那些随从的刀斧评监。说这把刀卜有砂眼,那柄
斧子杂质太多。加果用上我们白湖商馆的兵器如何如何……使者眉头慢慢松开,
脸上露出笑容:「你带的货物呢?我来看看。」

  祁远躬着腰道:「你老人家稍等,稍等。」

  祁远一溜烟奔进竹楼。关上门,背后的冶汗立刻顺着脊梁淌丁下来。商会众
人顾不上寒暄,直直看着云苍峰和程宗扬。

  云苍峰默不作声,显然想看程宗扬如何处置。程宗扬道:「老吴,把你的刀
给老匹。」

  那把厚背砍刀可是吴战威的命根子,犹豫间,易彪解下佩刀,「用我的。一
一不行。」

  程宗扬道:「你刀上北府兵的印记还在。老吴,先拿你的刀去凑个数,咱们
再找些没有印记的兵刀。」

  「得。」

  吴战威把刀递了过去。

  祁远拿着刀出去,云苍峰低咳一声:「程小哥?」

  程宗扬低声道:「瞧瞧他们玩的什么花样再说。」

  云苍峰本不想节外生枝,但程宗扬这样说,他也不再坚持。

  吴大刀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他那把刀足有五尺多长,刀背两指多宽,祁远
拿出去这一番天花乱坠,说得鬼王峒那些人眼都直了。

  隔了一会儿,祁远再回来,脸上的表情古怪之极。

  没等程宗扬开口,吴战威就抢先问道:「我刀呢?」

  「那个……吴大刀……」

  祁远堆起笑脸,「作哥哥的欠你一份人情,那刀……我送人了。」

  吴战威晕船的劲头顿时醒了,「啥!」

  祁远身后人影一闪,一个女子跟了进来。祁远苦笑道:「那家伙说刀不错,
要跟我换。珍珠珊瑚随便挑,真不行,就用人跟我换。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
我要是不换,她肯定活不了。」

  祁远一个劲儿的作揖,「兄弟兄弟!说起来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总不能眼
睁睁看着她死吧?你那刀包在哥哥身上,等回去,我说什么也给你打一把上等的
好刀。」

  吴战威这一肚子的气,恨不得踹他两脚。程宗扬拽了他一把,问道:「那个
家伙说了什么?」

  祁远连忙道:「他说要跟咱们做军器生意。只要咱们开出价,运到南荒,有
多少他都要了。除了兵器,精铁和铜也要。这会儿正等着咱们回话呢。」

  程宗扬与云苍峰对视一眼,说道:「我去和他谈。」

  「你也是白湖商馆的商人?」

  使者倚在竹榻上,一手搂着一个碧鲮女子,一手转动着手中的陶罐。

  「敝姓程,」

  程宗扬递上一枚三寸宽的竹片,微笑道:「五原城白湖商馆的执事。」

  听祁远说,六朝也有一种类似名片的物品,称为竹剌,以刦开的竹筒制作。

  最大的有三尺多长,打磨理亮,上面写着官员的职位名讳。不过这些竹剌大
多是通传使用,极少有人当真收下来。

  程宗扬递上的竹刺仿照自己以前用的名片,三寸宽的竹片削成卡片状,上面
用墨笔写着「五原城白湖商馆」中间写着「执事程宗扬」背面写着商馆的经营种
类,当然兵甲武器是刚添上去的。整体设计不错,就是字迹惨了些。不过比起商
队那些汉子,知道怎么拿毛笔的程宗扬不但要算知识分子,还得是高级知识分子。

  不过程宗扬这俏媚眼可算做给瞎子看了。使者也不认得那竹片是什么,随手
丢到一边。

  「南荒只有一族,」

  使者傲气十足地说道:「就是我们鬼王峒。你们若做生意,只和我们做就够
了。」

  使者包着头巾的头颅摆了摆,那根鬼角从头巾间伸出,弯曲着拖到脑后,仿
佛毒蛇的尾巴。

  程宗扬露出职业的笑容:「我听祁远说,客户们准备采购些兵器,不知道需
要哪些种类?」

  「你们有什么?」

  「上好的钢刀,每把十枚银铢:」程宗扬道:「剑分长剑短剑,长剑十二枚
银铢,短剑八枚银铢;斧有长柄短柄,长柄斧三十六斤,二十枚银铢,短斧二十
斤,十二枚银铢;甲胄每套五十枚银铢……」

  这个年轻商人狮子大开口,无论刀剑都索价不菲。使者听的直皱眉头,忽然
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这些都是市价,如果贵使诚心想做这笔生意,打个
八折,贵使也好向上面交待。」

  程宗扬笑咪咪道:「另外我再抽出一成利润,作为回扣,请贵使笑纳。」

  使者怔了一下,「回扣?」

  「贵使为鬼巫王大人办事,辛苦费当然是少不了的。每笔生意,无论总价多
少,都有一成是支付给贵使的。」

  使者明白过来,接着露出一丝贪婪的神色,「一成有多少?」

  「如果以银铢计价,每把刀十枚银铢,一千把就是一万银铢,一成就是一千
枚。加上剑斧甲胄,每一千套有上万银铢的抽成。」

  使者胸口起伏片刻,「八折?」

  「这是用银铢计算的价格。如果贵使资金不好周转,也可以用物品抵价。无
论珍珠珊瑚,都好商量,绝不会让贵使吃亏。」

  使者看了怀中的女子一眼,「用奴隶抵价呢?」

  程宗扬对贩卖人口有着感情上的抵触,闻言露出一脸苦笑:「贵使该知道,
六朝严令禁止贩卖奴隶。不是小号不愿收,实在是不敢收。而且奴隶的价格也不
甚高,说实话,祁远那把刀完全是给贵使的见面礼。单是那把刀,价格就抵得上
十名女奴。」

  使者露出一丝失望,随手把怀中的女子扔开,「没用的废物。」

  接着他笑了起来,「这贱奴是我亲手调教过的,你来试试。」

  程宗扬尴尬之余:心中大定,兵器的价格是云苍峰提供的,自己凭空加了一
倍。

  不过这一笔回扣拿出来,立刻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连鬼巫王座下的使者也
照杀不误。这会儿那使者把自己的女奴让出来,显然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那女子裸着白皙的肉体,朝自己爬来,程宗扬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生意
要紧,咱们还是……」

  使者却发起怒来:「你是看不起我的女奴,还是不把我当成朋友!」

  这话一扔出来,程宗扬只剩下苦笑,只好任那女子爬到自己膝间。

  使者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叫阁罗,是鬼巫王大人的仆从。在我们鬼王
峒,最亲密的朋友才一起分享一个女人。这女奴今天挨了鞭子,比平常更卖力。

  朋友,你先试试她的嘴唇和舌头,等你高兴起来,我们再来交换。「

  说着阁罗抓住女奴的屁股,挺身把粗大的阳具送入她体内。

  程宗扬一脸尴尬,这算什么事?自己即使跟段强也没这样分享过一个女人,
何况是跟这家伙?鬼王峒的风气还真够野蛮的。

  程宗扬一脸尴尬,阁罗却显得兴致高昂。他一边挺动阳具,一边道:「一成
的利润我很满意。或者我们应该商量一下,怎样支付这笔金钱。」

  这会儿自己和阁罗之间只隔着一具光溜溜的女体,两个人一边干着同一个女
人,一边谈生意,这种谈判对程宗扬来说还是头一遭。碧鲮女子的嘴唇柔软而湿
润,更为异样的是她的舌头──碧鲮女子的香舌不仅滑腻,还带着一种异样的黏
度,在阳具上卷动时,仿佛黏在上面,每次吸吮都让他心旌摇曳。

  忍住下身传来的刺激,程宗扬辛苦地说道:「只要你们如期付清款项,我会
在五个工作日内,把属于你的一份送到你指定的帐户上──哦,你指定的任何地
方。支付类型可以是钱币,也可以是等价的物口叩。」

  他很贴心地补充道:「毕竟南荒商业不发达,有时候拿着钱也买不到合适的
东丙。」

  「哦,我的阳具变得更大了。」

  阁罗哈哈笑道:「朋友,你的承诺让我很高兴。我觉得我还能再干一个女奴!」

  那个陌生的碧鲮女子卖力地吞吐着程宗扬的阳具,臀部被干得不住颤抖。阁
罗兴致越发高昂,一手抓住女奴的乳房揉揑着说道:「碧鲮女子的喉咙很深,你
可以把阳具插在她们嗓子里,感受她们柔软的鳃部。」

  果然,几乎伸进女奴食道的龟头被几片柔软的嫩肉裹住,吞吐着来回研磨,
那种紧密而异样的触感,比普通的旦父更加刺激。

  程宗扬被她吸吮得浑身躁热,脖颈后湿湿的都是汗水。忽然楼外传来随从猥
亵的笑声,然后几个人踏上竹梯。

  程宗扬想拔出阳具,却被那女子紧紧含住。阁罗显得不以为意,他大力干着
身前女奴的屁股,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房门吱哑一声推开,一个纤美的身影踏了进来。

  小紫穿着那件紫色的衫子,整条雪白的右膀白生生裸露着,肌肤有着冰玉般
的洁净与白美。她明亮的美眸像寒星一样闪亮,那只绋紫色的珊瑚臂钏戴在手臂
上,散发出宝石般的光泽。

  就像一个美丽的小精灵突然飘落凡间,小紫踏入房间的刹那,每个人眼睛都
是一亮。她柔艳的小嘴又红又嫩,唇角弯弯翘起,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但程宗扬发现,为自己旦父的女子打了个哆嗦,动作也变得迟钝起来。

  那几名随从领着小紫进来,明显是不怀好意。这会儿自己和阁罗一前一后把
女奴白皙的肉体夹在中间,正干得起劲,这镜头不仅仅是少儿不宜了。

  窘迫间,阁罗低沉地说道:「小紫,看看阁罗阿叔的阳具是不是又大了?」

  小紫眨着眼,浓密而弯翘的睫毛一闪一闪,好奇地说道:「阁罗叔叔,你在
用棍子戳她的屁股吗?」

  阁罗大笑着把阳具送入女奴体内:「碧奴的女儿还和以前一样傻啊。」

  那个蛇一样的随从喉中发出嘶嘶的笑声:「我听说碧奴生她的时候,鬼巫王
大人正在享用那个妓女,顺手捏坏了她的脑袋。」

  另一名随从伸出黑色发黏的舌尖,舔了舔嘴唇,「傻是傻,不过越来越漂亮
了……」

  阁罗用力干着身卜的女奴,「小紫,你已经很久没见过你娘了吧?」

  「思。」

  小紫点了点头,「小紫好久没有见过阿娘了。」

  蛇模样的随从淫亵地笑道:「你娘也越长越漂亮了。浑身的肉又白又滑,软
绵绵嫩得滴水……」

  小紫高兴地说:「真的吗?娘一定很开心。」

  阁罗忽然扒开女奴的屁股,暍道:「过来。」

  小紫听话地靠近过去,天真地看着女奴一片狼籍的雪臀,然后吃吃笑着说:
「阿莹姐姐,你的屁股好脏呢。」

  那女奴含住程宗扬的阳具,黏软的舌尖在他龟头上微微颤抖。

  小紫说:「阁罗叔叔好坏,每次来都要用棍子戳阿莹姐姐的屁股。咦,这里
还有个小肉洞呢。」

  阁罗昂起头,「波」的一声拔出阳具,硕大的龟头在女奴开的臀间跳动着,
然后对着她柔嫩的肛洞捅了进去。

  女奴舌尖僵在程宗扬阳具,用尽全身力气承受着阁罗的进入,直到整根阳具
完全挤入肠道。

  阁罗低沉而邪恶地说道:「还记得阁罗叔叔精液的味道吗?」

  小紫小脸不好意思地微微发红,过了会儿才忸伲地说:「阁罗叔叔,精液是
什么?」

  阁罗发出充满压迫感的笑声,「碧奴的女儿,你从小就是吃叔叔的精液长大
的。」

  小紫好看地绞起眉,想了一会儿,「不是啊。阿娘说,小紫是吃阿娘的奶水
长大的。」

  阁罗唇角狞然挑起,「你离开鬼王峒太久了,已经忘了叔叔的味道。你还在
你娘肚子里的时候,叔叔就认得你了。那时候你娘的屁股还是漂亮的心形,每天
她都要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让叔叔把精液射到她子宫里面。」

  阁罗抓起小紫一缕乌亮的发丝,淫恶而狰狞地说道:「你娘是我见过最下贱
的淫妇。承蒙鬼巫王大人的恩典,她现在就像一头发情的母兽,每天晃动着她硕
大的乳房和屁股,为鬼巫工大人跳舞,或者交配……」

  小紫似懂非懂地听着,阁罗的手掌从她发梢掠到颈中,又一路向下,贴着她
雪嫩的肩膀,朝她胸乳摸去。

  小紫忽然咯咯一笑,抱住手臂,「好痒……」

  阁罗手掌向上摊开,挑起尖长的食指勾了勾,「过来,让叔叔摸摸小紫长大
没有。」

  小紫摇了摇头,「我不要。娘说,女孩子不能让人随便摸的。」

  蛇模样的随从嘶嘶笑道:「她是骗你的。你娘在那边每天都被人摸,还高兴
地直叫。」

  小紫奇怪地说:「她为什么要叫?因为她做错事,你打她了吗?」

  「我怎么会打她?你娘可乖了,上次我给你娘换乳铃,只捏捏她的乳头,她
屁股下面就湿了一片。你娘的舞也跳得越来越好了。每次光着屁股跳完,都有很
多人争着和她交配。」

  「什么是交配?」

  黑舌随从淫笑道:「就是阁罗大人和这个女奴正在做的事。」

  小紫想了一会儿,然后皱起眉:「一点都不好玩。」

  阁罗皮肤紧绷的脸颊抽动一下。所有人都知道,小紫是鬼巫王大人的禁脔,
从出生那一刻起,她就属于鬼巫王大人所有。

  程宗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把自己当成隐形人,在一旁默不作声。小紫
却欣喜地发现他:「和花苗人一起来的外乡人,你也在这里啊?」

  「花苗人?」

  几名随从交换了一下眼色。

  程宗扬硬着头皮道:「我们是在途中遇到的,大家结伴而行。」

  小紫高兴地说道:「花苗的姐姐们都好漂亮呢。」

  阁罗的鬼角微微昂起:「花苗人进献新娘,怎么会走到这里?蛇傀,你们去
看看。」

  两名随从踩着「格吱格吱」作响的竹梯,离开竹楼。

               第九章计画

  「这个女奴太平常了。」

  阁罗好淫着身下的女奴,「我的商人朋友,如果来鬼王峒,你可以试试碧鲮
族的妓女。她的皮肤像脂玉一样莹白,柔软的身体能随心所欲摆出各种姿势。」

  程宗扬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个碧奴,名字里有个碧字吗?」

  阁罗满不在乎地说道:「一个碧鲮族的女奴,谁会关心她的名字。」

  说着他大笑起来,「我的朋友,即使你走遍南荒,也找不到比她更淫荡妖艳
的女人。」

  程宗扬心跳越来越快,表面却只露出恰如其分的好奇,「她比这个女奴还美
貌吗?」

  被他们好淫的女奴腰细腿长,丰乳圆臀,无论身形容貌都是上佳的美人儿,
阁罗却不放在眼里,「鱼目永远不可能胜过珍珠。那个女奴是碧鲮族长的女儿,
但被外乡人搞大了肚子。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碧鲮人把她当成礼物,
送给鬼巫王大人……」

  程宗扬终于敢肯定,阁罗口中的妓女就是谢艺一直在找的人。他眼神古怪地
看了小紫一眼。这个小女孩就是岳帅的女儿?

  阁罗的话语断断续续飘进耳中:「鬼巫王大人对这个大肚子的淫荡舞姬很满
意……把她当成一件有趣的玩具……每天给她喂食各种药物……」

  阁罗停下来拔出阳具,不层地用紫黑色的龟头拨弄着女奴湿润的性器:「这
个女奴甚至不会扭动臀部。碧奴身体每一个部位都是鬼巫王大人为取悦雄性而设
计的。与她交配的时候,你不需要做任何事,她就会主动耸动屁股讥你满意。」

  阁罗脸上带着狞恶的笑意:「她的屁股比母马还丰满浑圆,像一粒灌满水的
雪球。当她扭动屁股吞下你的阳具,你能感到她淫荡的腔体里热腾腾充满吸力。

  再强壮的男人,只要被她耸动几下,都会忍不住射精。「

  「你不相信吗?」

  看到程宗扬脸上的表情,阁罗大声道:「鬼巫王大人曾经命令那个妓女去抚
慰他的鬼战士。你知道,鬼战士没有灵魂,但仍然有欲望需要发泄。那次碧奴在
两个时辰内,和超过二百名鬼战士交配,灌满精液的肚子比怀胎时还大,连挤出
的奶水都有着精液的味道。」

  程宗扬忍不住道:「这么快?」

  两个时辰是四个小时,二百四十分钟,平均每个鬼战士性交的时间只有一分
多钟。那个碧奴简直是吸精魔女,和这样的女人性交,不知道是谁在享受。

  阁罗哈哈笑道:「但你不用担心,我的朋友。告诉她你是阁罗的朋友,她会
让你尽情享受她的肉体。怎么?你还不喜欢吗?」

  程宗扬苦笑道:「这样的尤物,想想就令人心动,就是怕我连半刻钟都撑不
了,丢了你的面子。」

  阁罗摇着脑袋,「不用担心,你想做多久都可以!」

  「哦?」

  「一个很快就让男人射精的女奴只会让人厌倦。被鬼巫王大人调教过的碧奴
拥有一种特殊技能。」

  阁罗压低声音道:「只要你命令她做下去,碧奴就会在你射精之前收紧阴道,
用力压迫你的龟头,让你射精的欲望消退,然后不停地和你交媾下去,直到你满
意为止。」

  「压迫射精?」

  程宗扬脱口而出。

  传说中的阿拉伯挤奶法就是压迫龟头来控制射精,但程宗扬却从未想过有哪
个女人能用阴道的挤压来延长男人射精的时间。

  「当然。她每挤压一次,你射精的冲动就会更强烈。她曾经跪在我面前,用
她妖艳的屁股为我不停地套弄了一整个夜晚。当太阳升起时,我喷出的精液几乎
胀破了她的子宫。」

  程宗扬心神驰荡,小紫在一旁听着,白玉般的脸颊充满好奇。

  阁罗扭过头,狞声道:「小紫,你以后会是比你娘更淫荡的女人。」

  小紫背着手,小脸歪到一边,天真地说:「可小紫还是孩子啊。」

  「很快就不是了。」

  阁罗道:「鬼巫王大人命令我带你到鬼王峒。在那里,你的母亲碧奴会教你
怎样用身体服侍男人。当下个月你十五岁生日的那天。鬼巫王大人会亲自享用你
的处女。」

  阁罗狠狠盯着小紫雪嫩的肌肤,狞笑着沉声道:「仔细看着吧。很快你就要
和她一样用屁股和嘴巴同时服侍两个男人。」

  阁罗凶狠地好淫着身下的女奴,一边嚎叫道:「阁罗叔叔会干穿你幼嫩的阴
道!用精液灌满你幼小的子宫!你会和你娘一样,在阁罗叔叔身下摇摆屁股!不
用害怕,碧奴的傻女儿!你会和你娘一样淫荡:因为你身上流着她淫荡的血!」

  阁罗的吼声仿佛发狂的潮水,几乎挤碎竹楼,小紫脸上却带着天真的笑容,
怒吼声触到她一片空白的笑靥,便消失得连浪花也不见一朵。

  「我就那么一晃神,被浪头从树上卷下来,当时就暍了好几口水。我寻思着,
我祁老四这回算是交待了。听天由命,冲到哪儿是哪儿吧。等我浮出来,吓!周
围连一片陆地都看不到,谁知道这鬼地方会有这么大的潮水……」

  祁远向众人述说自己怎么被潮水冲进海里,又怎么被返程的碧鲮人救起。听
说石剐也破潮水卷走,下落不明,祁远神情惨然。石刚是头一次走南荒的新手,
没想到最浚又只剩下自己、吴战威和小魏三个。

  那个年轻的碧鲮女子递来一只刷洗干净的水囊,祁远双手接过来,连声道:
「你歇着!你歇着!赶了几天的路,早就累透了。」

  那女子一声不响地退到一旁。

  角落里,云苍峰轻抚着玉佩,「你是怎么看的?」

  「南荒这些部族购买军器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这桩生意,我觉得有些邪
门。」

  程宗扬皱起眉头,「阁罗的意思,第一批刀斧弓甲,每样就要一千件,算下
来要十万银铢──鬼王峒哪儿来这么多钱?」

  云苍峰神情凝重。鬼王峒已经拥有了半个南荒,却在此时大量购置军器,甚
至购置铜铁来自己冶炼兵刀,不能不令人起疑。联想到他们对白夷等族的横征暴
敛,他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云老哥,」

  程宗扬道:「我对地理不熟。南荒的北边靠近什么地方?」

  云苍峰缓缓道:「末国的竞州和晋国的珠崖郡。」

  另一边,武二郎和苏荔爆发出两人第一次争吵。

  蛇傀和黑舌对这支送亲的队伍会走到临海的碧鲮族并没有多做追问,却对花
苗的女子表示出莫大的兴趣。苏荔有意让族中的女子去接近他们,却遭到武二郎
的强烈反对。

  「我们花苗女子本来就有择偶的权力。」

  武二郎压着火道:「这是择偶吗?你们这样做,与碧鲮族有什么区别?」

  苏荔冷静地说道:「下要忘了,花苗名义上也是鬼王峒的附庸。如果花苗人
拒绝他们的要求,会引起他们的不满,甚至疑心。」

  「你考虑过她们想法吗?她们会同意你这个族长吗?」

  「她们离开花苗时,已经把生命和尊严献给神明。为族人的利益献身,是她
们的光荣。」

  武二郎低吼道:「如果他们挑的是你呢!」

  苏荔也恼怒起来,尖刻地说道:「你知道我做得有多好!」

  武二郎脸色铁青,最后一把搂住苏荔,像要把她揉碎般用力。

  苏荔挣扎着,赤裸的纤足使力踢着他的小腿,力气却越来越小。

  程宗扬干咳一声,提高声音道:「阁罗马上就会走。」

  这句话虽然是对云苍峰说的,声音大小却正好能让苏荔听到。

  果然苏荔从武二郎怀里挣脱出来,「为什么?」

  程宗扬一笑,「因为我告诉阁罗,有几个南荒的部族,正密谋要刺杀鬼巫王
大人。」

  苏荔玉脸蒙上一层寒霜,手掌不易察觉地一翻,握住背后的长弓。

  「玩笑!玩笑!」

  程宗扬连忙陪笑道:「只是开个玩笑。其实阁罗是急着回去安排地方,好接
受那笔回扣。」

  苏荔挑起眉头道:「他有那么急吗?」

  「可不是嘛。就算大家谈定了生意,第一笔交易最快也要一个月,我从来没
见过像阁罗那么着急的。好像明天属于他的那份就能飞来掉进他口袋里。」

  程宗扬耸了耸肩,「看样子,那个鬼巫王平常给他们的薪水并不高。」

  苏荔松开弓,瞋怪地横了程宗扬一眼。

  程宗扬正待开口,却突然竖起耳朵。武二郎怒气未消,虎着脸跟苏荔较劲,
云苍峰低眉沉思,谢艺恬淡地坐在角落里,不知在想些。剩下的几个人或是低声
交谈,或者是沉默不语,程宗扬却听到靠近自己的屋角位置,有一个轻微的呼吸
声。

  程宗扬猛地跃起身,手中寒光一闪,从竹墙间剌出。弯角状的刀刀从屋角透
过,一股鲜血随即喷在竹墙上,沿着发黄的竹子蜿蜒而下。

  众人从房中奔出,只见一个碧鲮人以扭曲的姿势盘在竹梁上,他耳朵贴着竹
墙,颈部几乎被整个切断,没有任何挣扎地死在梁间。

  祁远脸色越发青黄,「我见过他──我和阁罗说刀剑的时候,他一直在和那
个黑舌头的随从交谈。」

  众人省悟过来。这是鬼王峒安插在碧鲮族的眼线。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难道阁罗对自己一行起了疑心?

  程宗扬出手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谢艺风一样掠了出去,顷刻间绕楼一周,这
时才施施然拾阶而上。

  「没有其他人。我猜他只是自己来打探消息,好去向主人邀功。」

  众人都松了口气。碧鲮人尸身处理起来虽然麻烦,但总比走漏了风声要好。

  楼外传来一声象鸣。那头巨大的白象载着阁罗离开了碧鲮族的村落。

  作为阁罗生意上的伙伴,蛇傀和黑舌没有来打扰商队。众人重新安排了人手
警戒,易彪和几名护卫拖走尸体,云苍峰却盯着程宗扬手里的短匕,眼中露出惊
讶的神色。

  程宗扬把匕首递过去,笑道:「正想让云老哥瞧瞧呢。」

  云苍峰也不客气,接过来仔细翻看。

  那柄匕首锋刀只有半个手掌长短,刀锋弯曲犹如牛角,柄部却比锋刀长了一
倍,形状如同珊瑚。它的刀鞘也是一截暗红色的珊瑚,合起时浑然一体。中间的
锋刀打磨得很薄,雪亮的刀身有种冰玉般的通透感,由于沾了血,边缘流动着微
红的晶光,仿佛一片滴血的寒冰藏在纠曲的珊瑚中。

  程宗扬苦于没有防身的兵器,平常背着两把钢刀,不方便不说,不知道还以
为自己是刀贩子。这柄匕首是自己从鲛人身上捡来的,用起来还算合手,当即不
客气地据为己有。

  听说是鲛人身上的匕首,云苍峰神情更加慎重。他摘下腰间的碧玉佩,倒转
匕首,用柄部的珊瑚轻轻一划,佩上便多了一道划痕。云苍峰犹豫良久,终于还
是没敢用匕首的锋刀来试玉佩的硬度。

  「夜叉珊瑚盛产精铁,传说有一种铁乃万年寒冰所化,质地锋锐异常,用来
切割玉石如切油膏。这种铁在海底万年,往往被珊瑚覆盖,受其铁质所感,附在
其上的珊瑚也坚利之极。人称珊瑚铁,为天下奇珍。」

  云苍峰将匕首递还给程宗扬,微笑道:「恭喜程小哥。」

  「珊瑚铁?」

  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思索间,武二郎一把将匕首夺了过去。那厮眯着
眼瞧了半晌,腮帮的横肉跳动着,然后把匕首扔了过来,气哼哼道:「什么破玩
意!」

  程宗扬哈哈一笑,「二爷当然识货。那四大假还是你说的,什么灵飞镜、珊
瑚铁、玄秘贝……二爷当然不放在眼里了。」

  吴战威在窗口盯了半天,这时转过身来,「那家伙走了。」

  说走就走,这阁罗还真是个急性子。但他的随从却没有离开,蛇傀带着奴隶
搜罗了碧鲮人采集来的珠宝,用箱子一一装好,却没有看到黑舌的身影。

  武二郎与苏荔重归于好,两人谁也不再提那两名随从的要求,并肩携手离开
竹楼。

  这边祁老四却闹了个大红脸。众人安排宿处,给祁远和那个叫碧星的碧鲮族
女子留了一个单间。那女子一声不响地入了房,祁远却说什么也不愿进去。

  「你们当我老四是什么人?」

  祁远脸红脖子粗地说道:「她救我一次,我拿刀去换她那是报恩!这种事我
能干吗?」

  「得了吧老四,」

  吴战威道:「我瞧那女的白白净净,相貌也是上等,你可占了大便宜了。就
你祁老四的模样,还挑三拣四?你要嫌弃,我老吴一句话,立刻让她出了这门。」

  祁远说什么也不答应,死乞白赖跟那帮汉子挤在一起,半步也不往房里去。

  谢艺轻轻抚了下衣摆,从容道:「程兄,可有意到海边散步?」

  程宗扬看了他一会儿:「半夜到海边散步?谢兄很有雅兴啊。」

  「水浪接天,潮打长礁,这样的景色在六朝是看不到的。」

  蛇傀带着奴隶继续勒索财物。可以看出,鬼王峒在这里拥有绝对的权威。阁
罗走后,蛇傀像主人一样发号施令,碧鲮人生满花朵的精巧竹篱被奴隶们推平,
扩出大片空地,然后用毛竹搭起架子,将没有采捞到足够珠宝的碧鲮人吊在架上
拷打。

  程宗扬和谢艺默契地避开那一幕,刚好朝海边走去。

  「岳帅曾说,海中的潮汐是月亮引起的,每到满月或者完全看不到月亮的时
候,都会出现大潮。碧鲮海湾地势奇特,两条伸人海中的山脉形成一个圆形,海
水易入难出。他处潮水升高五尺,湾内就能升至两丈。」

  程宗扬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心里却在思索谢艺找自己要说什么。

  林中传来一声压低的叫声,程宗扬与谢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转身朝礁石
走去。

  程宗扬悻悻道:「一爷这趟来南荒,倒像是专门来配种的。」

  谢艺淡淡道:「武二是男儿本色。」

  「那祁老四呢?」

  谢艺道:「祁远是义气深重。选择虽然不同,却各有各的长处。」

  程宗扬笑咪咪道:「那谢兄你呢?」

  谢艺淡淡道:「哦?」

  「谢兄虽然跟我们混在一起,但拔了毛的凤凰还是凤凰。只衣服干干净净这
一条,就把我们这些粗人都比下去了。这一路对谢兄抛媚眼的花苗女子也不少,
可谢兄这表现……啧啧,修行多年的老侩也没你这么装的。」

  谢艺忽然停下脚步,「程兄,借手一用。」

  程宗扬警觉地退开一步,「干什么?」

  这家伙不会真是个基佬吧?程宗扬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如果谢艺突然兽性大
发,自己可真没把握能逃脱他的魔掌。

  谢艺伸手拉起程宗扬的手腕,食指、中指、无名指按住他的脉门。良久,谢
艺松开手。「无论程兄练的是什么功夫,最好都不要练了。」

  「为什么?」

  「你刚才出手,角度和方位很准,手也很稳。这样的天赋,如果你愿意当杀
手,会是一个不错的杀手。」

  谢艺望着程宗扬道:「但你出手时过于强猛。我看到你试图控制力量,却犹
豫了至少三次。」

  程宗扬笑道:「这你可看错了。如果不杀那个偷听的家伙,可能死的就是我
们,我根本就没打算控制力量。」

  「是你的手在犹豫。」

  谢艺道:「你自己也许并没有注意到,你出手时,力量……」

  程宗扬听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你的真气并不纯正,气脉行进间阴多阳少。再练下去,有害无益。」

  谢艺口气很慎重,程宗扬却并下在意。自己刚刚吸收了两股死气,真气如果
纯正毫无杂质才是怪事。不过这家伙眼光可真不错,只看自己出手就能猜出这么
多。

  程宗扬道:「对了谢兄,你不是说碧鲮族有一种丝,和霓龙的天丝很像,色
彩七彩纷呈,在什么地方?」

  「我是从《天茧名丝编》中读来的,具体出自碧鲮的什么地方,非谢某所能
知。」

  程宗扬奇怪地看着他,「谢兄以前是做什么的?」

  谢艺微微一笑,「你猜呢?」

  「我知道你足跟随岳帅,但在此之前呢?祁远说你在军队待过,打的绳结都
是拴马结。」

  谢艺点了点头,「祁远是个人才,在商馆可惜了。」

  「但我觉得有些奇怪。易彪他们也是军伍出身,都是典型的文盲,别说博览
群书了,' 非谢某所能知' ,这样的话打死他们也说不出来。」

  「追随岳帅之前,我在长安的皇图天策府。」

  谢艺淡淡道:「你知道,我姓谢。」

  看着程宗扬成竹在胸的表情,谢艺微微笑了起来。

  程宗扬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吧,你的那个皇图天
策府,还有你姓谢是什么意思?」

  「皇图天策府是一所学院,简单来说,是培养军事指挥宫的讲武堂。六朝的
高级将领,一半都出身于皇图天策府。我和王韬一样,家都住在建康。」

  建康,王谢……「哦!」

  程宗扬猛地明白过来,手指着谢艺,「你是王谢家族的人!」

  晋朝的豪门世家首推王谢,「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首诗程
宗扬多少也知道一些。

  「虽然我和谢家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谢艺道:「但这终究是个骄傲的姓氏,不是吗?」

  程宗扬点头同意。王谢两家轮流把持晋国朝政,人物风流,千载之下仍令人
向往,确实有他们骄傲的理由。

  「我准备到鬼王峒去。」

  「是吗?」

  「你知道,」

  谢艺抹着手指,慢慢道:「那个家伙骗了我。」

  在白夷族,那个鬼王峒使者在谢艺的刑逼下,说碧宛已经死了。对照阁罗的
话,很明显他在撒谎。在一只手都被削成白骨的情形下还要撒谎,可以想象那个
使者知道碧宛真实的生存状态比死亡更难以令人接受。

  「我们不干涉岳帅那些女人的生活,但决不容忍她们受人欺凌。」

  谢艺口气很平静,却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压力。

  程宗扬咳了一声:「我和阁罗约定,交易在白龙江口进行。如果不出意外的
话,明天我们就会离开。」

  「哦?」

  「阁罗曾邀请我们到鬼王峒去,但我拒绝了。坦白的说吧,」

  程宗扬摇了摇手,「南荒这地方我不准备再来了。这一路,我们已经死了太
多的人。我打算在自己的小命还没有丢掉之前,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谢艺沉思片刻,然后道:「那么,祝你们一路顺风吧。」

  谢艺的背影消失在波涛间,程宗扬叹了口气,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谢艺是个
聪明人,知道自己已经拒绝了他的提议,决定与星月湖保持距离。但失去这样一
个机会,还真有些心痛。鞠社……如果他们拥有的是一个篮球社,也许自己已经
答应了吧。

  想起篮球,程宗扬不禁手痒,他捡起一颗椰子,在手里拍了拍,做了个标准
的投篮动作。

  椰子划过一道弧线,没入灌丛。「砰」的一声脆响,然后传来一声闷哼,有
重物「噗通」倒在地上。

  程宗扬瞠目结舌,听着灌丛后的惊叫和纷杂的脚步声。

  有人叫道:「蛇傀大人被袭击了!」

  「抓住刺客!」

  「是碧鲮人!把他们都杀光!」

  乱纷纷中,几名手持长刀的随从带着奴隶从灌丛后冲出来。

  「往那边逃了!」

  程宗扬指着波涛翻滚的海面,厉声道:「是个鲛人!」

  「鲛人?」

  几名随从停下脚步,面面拐觑。这会儿风急浪高,跳到海里追杀比鲨鱼还敏
捷的鲛人,跟送死差不多。

  很快有人提出建议:「我们立刻禀报阁罗大人!夜叉珊瑚的鲛人违背约定,
偷袭我们鬼王峒的勇士!」

  没有人怀疑程宗扬,阁罗宣布过,这个北方来的商人是他的朋友。

  那些随从很明显不是用来作战的武士,听说袭击者是鲛人,就失去了追杀的
勇气,准备撤退。

  程宗扬扯住一名随从,「蛇傀不是在村子里吗?怎么会来这里?」

  「那些碧鲮人的惨叫声打扰了我们的休息,蛇傀大人决定在他们都被吊死之
前先到这里来。没想到会被鲛人袭击。」

  「只有蛇傀?黑舌呢?」

  那随从露出暧昧的笑容,「也许正在哪个碧鲮女人床上吧。」

               第十章前路

  突如其来的椰子击中了蛇傀的后脑,使他昏厌过去。鬼王峒的随从虚张声势
地叫骂了片刻,然后退回村子,声称等天明再来报复那些狡猾而可恶的鲛人。

  程宗扬不想和鬼王峒那些人同行,索性沿着海岸走了一段,然后在礁石上坐
下,等他们离开。

  程宗扬摸了摸小腿,上面的伤口已经平复许多,大概明天就可以痊愈。而明
天,他们这一行也该踏上返程的道路。

  想起朱老头领的路,程宗扬气就不打一处来。那老头指的大半都不是路,要
不是他们这支队伍有那些强悍的北府兵精锐,只是开路就能把他们累死。

  云苍峰能陪自己走到这里,已经够仁至义尽,这份人情自己算欠下了。祁远
估计过,除了那块价值难定的龙睛玉,单是在白夷族换来的珍珠,还有寄存在熊
耳铺的货物,运回五原城差不多就有十倍的利润,可以说赚了个盆满钵满。但最
要紧的霓龙丝到现在还不见踪影……不过霓龙丝本来就是自己编出来的,这个世
界上存不存在都难说。况且自己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回白湖商馆,等回到白龙江口
就和云苍峰一同北上,前往建康。

  苏妲己那个丰臀艳妇……等我找机会再收拾你。

  月亮西移,汹涌的潮水渐渐变得平静。程宗扬百无聊赖地捡起一只贝壳丢到
海中,却掹地打了个突。

  海面上漂浮着一双诡异的手,黑色的爪尖在水中时隐时现,被海水泡得微微
发白。

  程宗扬一阵心惊肉跳,死人自己这段时间已经见过不少,没有什么可怕的。

  可那双僵硬的手已经探出水面,却始终保持着半个手掌的高度,不沉不浮,
实在太过诡异。

  程宗扬盯了差不多有五分钟,然后深深吸了口气,俯身潜入水中。

  月光透过海水,呈现出诡异的蓝色。一个人像长在礁石上的植物一样,双手
和头发向上浮起,身体扭曲着随波浮荡。

  程宗扬紧紧握着珊瑚匕首,朝他潜去。在水流的扰动下,那人面部慢慢转了
过来。他失去血色的面孔一片苍白,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惊骇的神情。嘴巴大
张着,仍保持着死亡前呼叫的姿态,一条黑色的尖舌从他口中伸出,仿佛一条恶
毒的细蛇。

  程宗扬朝下望去,只见黑舌两只脚被一只巨大的蚌壳夹住,那蚌壳距离水面
不过一人多高,可就是这样的高度,使黑舌无法呼吸到水面的空气,只能在触手
可及的距离活活溺死。想必他死之前很恐惧。

  程宗扬一口气耗尽,踩着水向海面游去。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抹碧
绿的光泽在礁石黑色的缝隙间一闪而过。

  「噗!」

  程宗扬吐了口水,浮上水面用力喘着气。接着他听到一缕奇异的歌声。

  那歌声像月光一样透明,仿佛长着莹白的翅膀,在不同的音阶间轻盈地跳动
着。世间没有任何声音能比得上它优美的旋律。

  程宗扬怔怔听着,歌词是一种他未曾听过的语言,但咏叹中的哀伤和希童一
却像潮水一样涌来,把他包围。

  程宗扬忘了呼吸,直到口鼻没到水中,被水呛到才惊醒过来。

  「咳!咳!」

  程宗扬狼狈地咳着攀上礁石,然后他看到自己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少女侧身坐在礁石上,丝一般柔美的秀发从颈后披散下来,仿佛潮湿的
海藻,贴在她莹白的肌肤上。

  程宗扬已经见过小紫的美貌,可月光下少女宝石雕琢般精巧的五官更让他深
深惊叹。她侧着脸,秀美的鼻尖微微翘起,长而浓密的睫毛下,眼波如水般清滢
明澈。娇艳的红唇轻轻开合,精致的唇线上仿佛有星光流淌。

  小紫娇小的躯体像雪一样白嫩,充满纯美无瑕的童稚感,湿淋淋的发丝波浪
般贴在雪肤上,勾勒出胸部圆润的曲线。她乳房大半被发丝遮住,从两侧露出浑
圆的弧线,像晶莹的雪球一样白滑而又挺翘,充满青春的气息。

  小紫腰肢很细,软软的仿佛一手就握住,然而在她腰臀以下却是一条流线型
的鱼尾,原本应该是双腿的部位被银色的细鳞覆盖。

  小紫轻轻唱着歌,那条柔美的鱼尾没入水中,长长的尾鳍在碧波中顽皮地轻
轻拨弄,不时甩出一串珍珠般的水滴。

  人类对于美人鱼的想象,最好奇的莫过于她们人类的躯体怎么与鱼尾天衣无
缝地连接在一起,但小紫侧着身,只能看到她低垂的发丝下一侧洁白的雪臀,却
看不到她腹部与鱼尾的连接。

  见惯了人类女性修长的双腿,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人鱼,程宗扬以为自己会
惊奇于这种人身鱼尾的生物。但小紫鱼尾那样美丽而自然,尾鳍有着柔软的碧蓝
色鳍骨,连结在鳍骨间的鳍膜却是透明的,衬着银白的鱼尾,精致而又完美,让
程宗扬禁不住以为这才人类本来该有的美态。

  歌声停止,程宗扬心中像一根弦断了般,泛起一丝不舍。接着,他看到小紫
白玉般的小手。少女白嫩的指尖被鲜红的液体染红,鲜血一滴一滴淌落下来。

  月光下,娇小的美人鱼提起滴血的手指,然后将指尖放进口中,轻轻吸吮,
她精致的面孔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柔嫩的唇办沾着一丝血迹,显得神秘而又
诡异。

  小紫抬起眼,天真地笑道:「远方来的客人,来尝尝小紫打的猎物吧。」

  刚才看到黑舌尸体时,那阵心惊肉跳的感觉又回来了。她说的猎物,不会是
黑舌吧?

  程宗扬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看到小紫从身后拖出一只海龟。

  「小紫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的壳砸碎。程头儿……你吃吗?」

  小紫柔嫩的声音与吴战威的破锣嗓子迥然相异,程头儿这几个字从她舌尖跳
出,每一个字都仿佛在轻盈地旋转舞蹈。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小紫还没有吃东西啊。」

  程宗扬忍不住道:「你不用火烧吗?」

  「我们碧鲮人不用火啊。只有死了人才用火焚烧。」

  程宗扬努力想从小紫的容貌间分辨岳鹏举的痕迹,但小紫和月霜的容貌没有
任何相似的地方,让程宗扬怀疑她们这对异母姊妹都没有获得那个家伙的任何基
因,而完全是她们母亲的翻版。

  程宗扬心头莫名地揪了一下。小紫平常的容貌已经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化
身为美人鱼时,美貌更是出类拔萃,堪称绝世尤物。而她的母亲,也曾经和她一
样美丽过「程头儿……你也尝一口。」

  小紫扬起小手,递来一缕撕下的海龟肉。

  月光下,白色的龟肉呈现出淡淡的蓝色。像她这样的美少女软语相求,就是
毒药也会甘之若饴了吧。程宗扬苦笑着伸出手,接过那条带血的龟肉。

  小紫眼中闪过一缕寒光,被她惊人美色迷惑的程宗扬太阳穴忽然一跳,陡然
发现她的笑容如此令人心悸,仿佛一株妖艳的罂粟,在星光下吐露出诡异的香气。

  「程头儿!」

  破锣般的叫声打断了程宗扬的惊惧,小紫睫毛跳了一下,目光又变得透明,
她鱼尾一摆,轻盈地滑入水中,消失不见。

  程宗扬呼了口气,不用看,这么破的嗓子肯定是吴战威那粗胚。

  「不好了!」

  吴战威狂奔过来,「他们,他们动手了!」

  程宗扬「呼」的站了起来,「有人受伤了吗?」

  「不是咱们!」

  吴战威喊道:「是碧鲮人!那帮孙子在杀碧鲮人!」

  「放火!放火给我烧!」

  蛇傀脑后包着绷带,喉中嘶嘶作响地叫道:「把这些贱人统统烧死!」

  几百名碧鲮人都被驱赶到最大的一幢竹楼上,鬼王峒的奴隶们在楼下堆起燃
火的竹木,然后点燃。碧鲮族只剩下手无寸铁的老人和妇女,他们在火焰间哭泣
哀求。楼厂,几名试图逃跑和反抗的碧鲮人身首异处。

  一名随从拖着女奴阿莹的长发过来,他盯着女奴白嫩的身体,一边舔着唇角
道:「蛇傀大人,这个女奴太可惜了。」

  蛇傀蛇一样细小的瞳孔转动着,「把漂亮的挑出来你们去干!干完再把她们
投进火里烧死!碧鲮的贱奴们!敢勾结鲛人袭击鬼巫王大人的使者,蛇傀今天就
要让你们该死的部族彻底绝灭!」

  商队众人都默不作声,腮帮的咬嚼肌却一个个鼓起。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见
惯了血腥的厮杀,但这种对老人和女人一边倒的屠戮,激起了每个人的怒火。

  刚打扮成新娘的乐明珠听到叫嚷声,溜出来扯起盖头,只看了一眼就张大嘴
巴,眼中充满惊恐。

  「什么都别说了。」

  程宗扬拿起刀,「动手吧。」

  「武二!蛇傀是你的!易彪、老吴!那几个随从是你们的。」

  说着程宗扬抬起头,「凝羽呢?」

  凝羽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走出,她像一个沉默的影子,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
存在,但需要她时,她总会在自己最近的地方。

  「你和祁老四、小魏留在这里,守好云老哥,别让他们冲上来。」

  「不。」

  凝羽冶漠地说道:「那个人是我的。」

  凝羽指的是那名正在蹂躏女奴的随从。程宗扬不愿拂了她心意,「好吧。你
还有伤,小心些。」

  武二郎提起双刀,眯起眼打量了一下,然后一脚将整面竹墙踹开,接着狂吼
一声,鹰隼般扑了下去。然而凝羽比他更快,就在竹墙破碎的刹那,她身体羽毛
般飞出,手中月牙状的弯刀光芒只一闪,那名随从头颅便失去重量般直飞起来。

  接着易彪和吴战威也并肩抢出。

  除了留守的祁远和小魏,另外几名云氏商会的护卫也分别从楼上跃下,甚至
卡瓦几名花苗族的汉子也混在他们之中。鬼王峒一行只是来领地掠取财物,除了
几十名奴隶,携带武器的随从只有五六个,而且还没有鬼武士,商队的力量完全
是压倒性的。

  「谢兄,」

  程宗扬对谢艺道:「把风的事就交给你了,鬼王峒的人,一个也别让他们逃
出去。」

  谢艺一手按住刀柄,淡淡道:「放心。」

  「还有我。」

  苏荔踏了出来。她脸上仍带着未褪的潮红,目光却亮如寒星。在她身后,阿
夕脸色苍白,眼神像受惊的小鸟一样微微战栗。

  「砰!」

  武二郎拎起长刀,将蛇傀的头颅钉在用来拷打碧鲮人的架上。

  打斗的过程平淡无奇,凝羽一击得手,武二郎也只用了一个照面就斩下蛇傀
的首级,剩下的就是和易彪他们追杀那些四处逃亡的随从。那些人只能吓唬吓唬
碧鲮族的老弱,动起手来根本不堪一击,倒是逃跑的水准不俗,慌乱间,竟然有
两个随从窜了出去。当然,在村口迎接他们的是谢艺。程宗扬猜测他们到死都没
有看到那家伙的刀。

  「他们怎么能这样……」

  乐明珠瞪大眼睛,明媚的眼眸中充满泪水。

  鲜血染红了碧绿的草地,生满花朵的竹篱被无数纷乱的脚掌践踏过,零落的
花办沾满血污和泥泞。哀嚎和惨叫声在村中不同角落响起,但施暴者由鬼王峒变
为碧鲮人。长久的恐惧在这一刻释放,他们用手打,用脚踢,甚至用牙齿撕咬他
们曾经的征服者。无论是阁罗的随从,还是跟随他们来的奴隶,都成为碧鲮人发
泄愤怒的目标。

  程宗扬曾经试图阻止他们的滥杀,但很快就放弃了。那些碧鲮人不少都在烈
火中被烧伤,面对死亡的惊恐和无数次的欺凌污辱,一旦释放,就无法克制。即
使最怯懦的少女,这一刻也被复仇的欲望驱使,做出她们从来不敢想象的疯狂举
动。

  这一幕让乐明珠无法接受,「那些人是奴隶!和他们一样的奴隶!」

  她跺着脚道:「不行!我要告诉她们!」

  程宗扬一把拽住她的手臂,「你这会儿过去制止,他们会把你也吃了。」

  「可他们也是受害者!还有那些碧鲮人,他们都受了伤!」

  程宗扬低声道:「这些碧鲮人已经疯了,等他们冶静下来,你再去给他们治
疗。」

  「那我们就看着奴隶被他们杀死吗?」

  「除非,你把这些碧鲮人杀光。」

  「呜……」

  乐明珠忽然哭了出来,把脸埋在程宗扬胸口。

  程宗扬心中也充满?涩。仇恨的种子一旦滋长,就只有用鲜血才能洗清。而
播下仇恨的总是少数人,鲜血更多的来自无辜者。就像那些奴隶。但他们的无辜
在仇恨中微不足道。

  「别哭了,小香瓜。」

  程宗扬刚拥住乐明珠的肩膀,就被一只手拉开。

  苏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丰满的红唇微微张开,用耳语般的声音道:「小家
伙,明天再找你算帐。」

  程宗扬一阵心虚,不会是她发现了什么吧。

  一名碧鲮族的老者战战兢兢坐在席上,目光闪烁着,不敢与人对视。

  程宗扬心里摇头,果然像朱老头说的那样,碧鲮族的人才已经在历次战斗和
屠杀中被杀掠一空,剩下这些都是懦弱而猥琐的家伙。

  经过昨晚的杀戮,阁罗带来的人无一漏网,除了几名随从,其他人都死在碧
鲮人手下。疯狂过后,几乎所有的碧鲮人都呆若木鸡,仿佛不相信那一切是他们
干的。天亮后,程宗扬找出现任的族长,把他请来询问情况。

  「老丈,你们碧鲮人被鬼王峒征服有多久了?」

  「很多年了……我,我已经记不清了。」

  「有十五年了。」

  那个救过祁远的碧鲮女子说道:「那时我还很小。鬼王峒闯进村子,杀了很
多人。」

  老者想了起来,「本来我们村子还有一干多人,那次被他们杀了一半。」

  老者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颤声道:「那些鬼王峒的战士简直是魔鬼,我们
最勇敢的战士也无法抵挡他们的屠刀……」

  程宗扬皱起眉头,「你们不是能在海里生活吗?为什么不逃走?」

  老者低声下气地说道:「鲛人……海里有鲛人……」

  「我的母亲是在海中被袭击的。袭击我们的是鲛人。」

  碧鲮女子说道:「他们和鬼王峒的魔鬼一样残忍。后来我们才知道,鲛人与
鬼巫王已经结盟,共同对付我们碧鲮族。鲛人同意鬼王峒把我们当作采珍珠的奴
隶,条件是碧鲮族不能再有成年的男子。这些年我们碧鲮人越来越少,现在剩下
的只有三百多人。」

  「当年有一个叫岳……」

  程宗扬还没说完,老者已经全身发抖地喊道:「他是魔鬼!就是他!给我们
碧鲮族带来厄运!」

  程宗扬一拍桌子:「老吴!请族长下去喝茶。」

  吴战威半扶半拖地把情绪失控的碧鲮老者带下去。程宗扬接着问那个碧鲮女
子:「他为什么叫那个人是魔鬼?」

  「听说他亵渎了海神殿,还带走了老族长最漂亮的女儿。」

  「然后呢?」

  碧鲮女子咬了咬牙,「我们被鬼王峒屠杀不久,族长的女儿回来了,还为他
生下一个孩子。老人们都说是他亵渎海神,才给我们碧鲮族带来厄运。族长的女
儿刚回来,就被他们捆起来,送给了鬼巫王。」

  「他的女儿呢?」

  碧鲮女子身体微微发抖,「她是魔鬼的女儿,比魔鬼更邪恶……」

  程宗扬讶道:「她不是个白痴吗?」

  「即使是白痴,她的灵魂也和魔鬼一样邪恶。」

  程宗扬和谢艺对视一眼,悄声道:「看来你们大帅没干什么好事啊。」

  谢艺板着脸道:「不过是在海神殿一边干女人,一边指挥战斗,难道算是亵
渎吗?」

  程宗扬咧了咧嘴,「让我说,这肯定算。如果你们大帅不巧是霸王硬上弓那
种,搞的又是海神的后裔,那就更算了。」

  谢艺只轻蔑的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你们碧鲮人能够变身吗?像人鱼那种?」

  碧鲮女子流露出一丝哀伤,「我们在岸上生活得太久了,只有受海神眷顾的
碧鲮人才能保留变化的能力。但他们都已经战死了。」

  「一个都没有了吗?」

  程宗扬怀疑地问道。

  碧鲮女子摇了摇头。

  程宗扬想起月光下的小紫,她童稚的身体,天真的笑靥,还有那条银白色的
鱼尾和深碧的尾鳍。

  「对了,」

  程宗扬道:「你们知不知道周围的山林里,哪里有霓龙丝?」

  「霓龙丝?」

  碧鲮女子茫然道。

  「是一种很细的丝,有各种颜色,非常漂亮。」

  碧鲮女子想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没有。」

  程宗扬彻底失望了。

  碧鲮女子离开后,程宗扬摊开手,很抱歉地对祁远说:「真不巧啊,霓龙丝
竟然没找到。」

  祁远嘿嘿一笑,朝吴战威伸出手,「拿来吧。」

  吴战威悻悻然从囊里掏出五枚银铢,拍到祁远手里,一边狠狠瞪了程宗扬一
眼,嘟囔道:「这小子可真能骗人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祁远抛了抛银铢,笑嘻嘻道:「在白龙江口我跟吴大刀打赌,赌你是不是逗
我们玩的。一注五个银铢。多谢程头儿帮忙,让老四发了笔小财。」

  屋内哄堂大笑,连云苍峰也不禁莞尔。程宗扬尴尬地笑道:「你们早看出来
了啊?怎么不早说,让我也好下两注,挣吴大刀点银子花花。」

  「得了吧。」

  吴战威道:「这趟跑了个空腿,我们还好说,货挣的不少。又托云老哥的福,
捡了条商道,你这小子怎么跟掌柜的交待?」

  「交待什么?」

  程宗扬轻松地拍了拍衣服,「你们跟掌柜的说一声,我炒了老板的鱿鱼,主
动跳槽,不给她老人家干活了。」

  祁远和吴战威都是一怔,云苍峰却面露笑容,抱拳道:「请一位上覆尊上苏
夫人,程小哥有意与我云氏商会合作,往后有生意需要帮忙,一切好说。」

  「本来我打算回到白龙江口再提这事的。这一个多月,有几位兄弟帮忙,我
程宗扬多谢了。」

  程宗扬郑重地一拱手,「老四、老吴,还有小魏,这趟南荒走下来,大家都
是生死之交。我也不瞒大家,白湖商馆我是回不去了,如果有意和我一道走,有
我程宗扬的,就有各位兄弟的。」

  几个人彼此看了一眼,吴战威和小魏颇为意动,祁远却露出苦笑。「这批货
是掌柜的,我就是跟大伙走,也得先把货给掌柜的送回去。祁老四没什么本事,
但受人之托,不管怎么说也要把事情办了。」

  正说着,那个碧鲮女子突然推开竹门奔进来,手里拿着一团潮乎乎的物体,
「是这个吗?」

  程宗扬猛地站了起来,她手中拿的东西自己见过。在神殿时,那些礁石上生
满了这种细丝般的海藻,可自己从没想到这会是一种丝。

  那些海藻很长,比最细的发丝还要纤细,在阳光下呈现出鲜艳的绿色。程宗
扬试着抓起一把,除去水分,藻丝像烟雾一样,轻盈得似乎没有丝毫重量。

  「山里面没有你说的丝,但海里有种藻和你说的很像。我们碧鲮人最不喜欢
这种海藻,它虽然很细,但比头发还结实,不小心陷到里面,很难逃出来。」

  程宗扬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小心问道:「云老哥,你看看,这种丝能织成衣
物吗?」

  云苍峰拿起来看了一下,皱眉道:「这丝太细了。深海有种鲛丝比它结实得
多,织出来的鲛纳入火不燃,堪称珍品。这种丝即使十股合一,织出来也薄如蝉
翼,用来当窗纱也嫌太薄了。」

  薄?怕的就是它不够薄,程宗扬还有些担心,「韧度呢?」

  「当然不能和棉纱相比,略用些力就能扯断。」

  云苍峰试了试,「弹性倒是很好。程小哥莫非想用它来织衣物?」

  说着云苍峰笑道:「这个不成的,即使能织,织出来的纱也轻薄易损,没人
会穿,远不及棉布实用。」

  程宗扬笑逐颜开。

  「要的就是透亮,换成棉布就没用了。」

  云苍峰只笑着摇了摇头,对他的异想天开不置可否。

  他转过脸,「这海藻只有一种颜色吗?」

  碧鲮女子道:「颜色很多。生在礁石上的有黑的绿的,生在珊瑚上的有红有
白,如果礁石里含有铜,颜色会是黄的。你说是七彩的,我才想起这些藻丝。」

  程宗扬拍板道:「我每种都要。告诉你的族人,我真金白银的收购。要完整
没有切断,而且晒干也不会褪色的。」

  碧鲮女子虽然不仅他们要这些海藻做什么,但看出祁远很开心。她挽起那些
藻丝,转身去通知自己的族人。

  突然间峰回路转,霓龙丝有了着落,祁远也喜不自胜,但心里还有点没底。

  拿海藻来冒充霓龙丝,这位爷也真干得出来,「程头儿,这成吗?」

  「只要比头发结实就没事。」

  「成。」

  祁远挠了挠头,犹豫道:「程头儿,既然东西找到了,掌柜交待的活也结了,
你……」

  不等祁远说完,程宗扬就拍了拍他的肩,「你在她手下也干了不少时候,怎
么还这么天真呢?我不回去也就算了,如果回去,肯定没好事。」

  祁远嘿然不语。

  程宗扬攀住祁远的肩膀,用力搂了一把:「不管你什么时候来,都少不了老
四你的一份。」

  然后程宗扬抬眼望向凝羽。他们两入之间的关系,众人心里都明白。祁远他
们只是在白湖商馆打工的,想走不是难事。但凝羽是苏妲己的侍卫长,无论如何
苏妲己也不会让这个对自己了如指掌的人离开。

  在众人的注视下,凝羽淡淡道:「我不回去。」

  「我要去鬼王峒。」

  此言一出,程宗扬顿时一呆。乐明珠却得意地朝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一副
「我把她说服了!看我厉不厉害!」

  的表情。

  「不行!」

  程宗扬断然道:「那太危险了!」

  「我要去。」

  凝羽口气虽然冶漠,却有着不容说服的决心。

  程宗扬一拍桌子:「那大家来表决!要去的举手!先说好,少数服从多数,
咱们商队都回去,你也不能留下!」

  乐明珠第一个把手高高地举起来,「我!我!」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伸那么长,小心脱臼!」

  乐明珠白了他一眼,「我愿意!你管我!」

  「还有谁?」

  苏荔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接着是武二郎,然后是谢艺。

  这几个都在程宗扬意料之中。但接下来小魏、易彪都举起手,就让程宗扬大
感意外了。易彪的兄长被鬼王峒的人炼成行尸,去报仇也能理解,小魏跟武二郎
那没骨气的家伙差不多,在花苗族也有相好的,这都能说得过去。可易彪一举手,
云氏商会的护卫们也都一一举起手,剩下云苍峰也只好苦笑着举手。

  情形就此脱离了程宗扬的设想,这边吴战威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拍了拍易彪
的肩,也把手举起来。最让程宗扬崩溃的是祁远。看到那家伙偷偷摸摸想举手,
程宗扬终于忍不住抱怨道:「老四,你添什么乱呢?」

  祁远臊眉搭眼地小声道:「鬼王峒那事不办妥了,小津也不安心……」

  「小津是谁?干!不会是刚才出去那姑娘吧?」

  「怎么说人家也救我一次不是?咱老祁是有良心的,知恩图报……」

  「得了吧。」

  程宗扬打断祁远还絮絮叨叨的辩解,环顾一周,终于找到自己唯一的盟友。

  朱老头哭丧着脸道:「我说凝姑娘,咱们可是说好的,到这儿咱们就回去,
进了熊耳铺就给钱,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相好的,这都能说得过去。可易彪一举手,云氏商会的护卫们也都一一举起
手,剩下云苍峰也只好苦笑着举手。

  情形就此脱离了程宗扬的设想,这边吴战威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拍了拍易彪
的肩,也把手举起来。最让程宗扬崩溃的是祁远。看到那家伙偷偷摸摸想举手,
程宗扬终于忍不住抱怨道:「老四,你添什么乱呢?」

  祁远臊眉搭眼地小声道:「鬼王峒那事不办妥了,小津也不安心……」

  「小津是谁?干!不会是刚才出去那姑娘吧?」

  「怎么说人家也救我一次不是?咱老祁是有良心的,知恩图报……」

  「得了吧。」

  程宗扬打断祁远还絮絮叨叨的辩解,环顾一周,终于找到自己唯一的盟友。

  朱老头哭丧着脸道:「我说凝姑娘,咱们可是说好的,到这儿咱们就回去,
进了熊耳铺就给钱,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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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911 2016-9-18 23:00

                第九集

  内容简介:

  程宗杨与众人失散,独自遇见了美人鱼般的小紫,能够变身的幼稚少女是受
到海神眷顾的意外吗?小紫向程宗杨指出了一条通往鬼王峒的道路──龟纹古道,
却走进了巨大的古代遗迹,在这荒圮的乱石堆中潜伏着巨大危险……

  一行人终于抵达鬼王峒,本以为当是数万甚至数十万的恐怖势力,才能够蚕
食鲸吞的令南荒臣服旗下,但这片深幽不见底的地堑里,除却奴隶,鬼王峒竟然
没有多少人马,花苗所预定的暗杀计画,透出一线曙光;而程宗杨也终于见到了
让谢艺在兹在念的女人──碧姬,但,情况似乎不是他所想像……

               第一章奇险

  丛林间传来几声鸟鸣,背负着货物的马匹、走骡在枝叶间鱼贯穿行。潮湿的
泥土上印着巨象深深的足痕,铜盆大小的足印每一步都隔着数丈的距离,一路向
东行进。

  云氏商会用的都是军马,白湖商馆的走骡也腿长体健,朱老头那头草驴混在
里面,活像一只大耗子。

  朱老头一路哼哼唧唧的抱怨,说他们这些北边来的人心眼都坏透了,不厚道,
雇人带路还不给钱,一群几尺高的汉子欺负他一个老人家,缺德啊。

  程宗扬很体贴地告诉他,如果急着有事就先回吧,自己跟着脚印走就行。反
正鬼王峒离这里也不是很远,大家有缘的话,下次来南荒说不定还能见面,到时
就把向导的钱给他结了。

  下次是什么时候?这可说不准了,你要让我自己摸着良心说吧,这辈子我都
不想再来南荒这鬼地方!可人这缘分从哪儿说起呢?也许过个十年八年,哪天老
天爷不开眼,又把我打发来了。

  程宗扬一通鬼扯,朱老头听得脸都绿了。

  云苍峰有意落后一步,客气地说道:「这趟辛苦你老人家了。此间事了,云
某会亲自去拜见殇侯。」

  朱老头这人吃不得软的,云苍峰一客气,他那把山羊胡立刻翘到天上,用鼻
孔说道:「殇侯哪儿是那么容易见的?换作你六弟来还差不多!」

  凉爽的海风被隔在山后,空气渐渐变得闷热。花苗女子唱起山歌,让这段枯
燥的旅程多了几分欢快。商队沿着白象的足迹一路行进,周围的灌木越来越密,
到中午时分,已经进入密林。

  几只金黄色的猴子在林间出没,忽然队伍里传来女子的惊叫。一只猴子从树
上垂下,抓住乐明珠的头发,扯掉她头上那圈白色的狐毛,然后做了个鬼脸,飞
快地跳上枝桠,消失在林中。

  乐明珠像傻掉一样拉着松开的发丝,过了会儿才惨叫一声:「我的头冠!」

  朱老头嘿嘿笑道:「这山里的猴子就喜欢抢人的东西。别怕,不就几根白毛
吗?大爷再给你弄一个。」

  程宗扬知道底细,那顶朱狐冠是乐明珠师门宝物,如果丢掉,这丫头恐怕真
的自杀了。

  「我去追。」

  说着程宗扬追了过去。

  祁远一把没拉住,急得直跳脚,「我的大少爷!南荒你也走了一个多月,这
林子哪儿是随便进的!」

  猴子在树枝间飞快地跳跃着,金色的皮毛时隐时现,一边跑,一边不时停下
来朝程宗扬龇牙咧嘴,还抓起树上的果子乱砸。

  程宗扬猝不及防,险些被它砸中,想要还击,那猴子已经跳上另一棵大树,
只露出一张红红的屁股在枝叶间一闪。

  程宗扬只好咽下这口气。猴子在树上跑,自己在地上追,辛苦不说,还要小
心不被藤蔓绊倒。好在那猴子跳跳停停,一直没逃出视线。

  猴子又一次停下来,从树枝摘下一颗拳头大的果子,朝程宗扬丢来。程宗扬
暗叫一声来得好,高高跳起,以一个接球的姿势接住果子,随即一手托住果子底
部,一手前推,用力一投。

  「砰」的一声,投篮命中。那猴子脑袋被果子砸中,在树枝上晃了一圈,然
后头下脚上地栽下来,在草中微微喘气。

  程宗扬从猴爪中夺过狐毛,待直起腰,才发现自己来到树林边缘。一条小河
弯弯曲曲从林中淌过,水面不时漂过浮萍。

  回头看时,商队早没了踪影。眼前净是一模一样的树木枝叶,连自己从哪个
方向追来都辨不清楚。

  「老四!」

  程宗扬放声高喊,叫声惊动了一群白首翠羽的野鸟,扑扑擞擞从林中飞起,
随即又陷入寂静。

  那条河并不宽,两岸树木丛生,低垂的枝叶几乎触到水面。忽然,一条碧绿
的尾鳍从水面扬起,在空中轻轻一甩,溅出一串水珠。一具洁白的躯体仿佛贴在
水面下的倒影,在河中轻盈地游动着,逆流而上。

  「喂!」

  程宗扬叫了一声。

  鱼尾微微摆动,那具纤美的身体转了一个圈子,上身浮出水面,露出一张精
致的面孔。

  「程头儿……」

  小紫欣喜地扬起小手。

  昨晚清除蛇傀那些人的时候,小紫就没有露面,众人还以为她被吓坏了,没
想到她会在此地出现。

  程宗扬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紫要去见阿娘啊。」

  娇美的小美人鱼游到岸旁,然后露出水面。她的鱼尾已经消失不见,赤裸着
雪白的双腿踏到岸边绿茵般的草地上。刚从水里出来,小紫身上没有任何衣物遮
掩,只在腰侧束了一只海兽皮缝制的小袋子。

  程宗扬不由得屏住呼吸。小紫肌肤晶莹,通体洁白如玉,虽然童稚未褪,仍
精致得令人难以置信。她双乳又圆又润,宛如两颗精美的水晶球。稚嫩的乳头又
小又翘,呈现出淡淡的嫩红色。波浪般的秀发从乳侧垂下,贴在雪嫩的肌肤上,
不住滴着水渍。

  小紫似乎还不知道在别人面前裸露身体有什么不对,笑靥如花地走到岸上,
阳光透过林叶,斑驳地洒在她雪滑的胴体上,在晶莹的肌肤上映出一层淡绿的光
泽。

  自己已经见过小紫纤细的腰身,却是第一次看到她人类的下肢。少女雪玉般
纤软的腰肢下,胯骨带着柔润的弧度微微张开,然后收紧,下面是两条光润的美
腿,紧紧并在一起,中间没有丝毫缝隙。她小腹光洁而白滑,小腹末端隐约能看
到几丝纤细柔顺的毛发,根本看不出她曾经有过鱼尾的痕迹。

  这样看着少女稚嫩的肉体,竟然有种犯罪的感觉……程宗扬干咳一声,「你
的衣服呢?」

  小紫提起那只海兽皮缝制的小袋子,「在这里啊。」

  小紫低着头拿出一条白色的棉布巾,忽然「咦」了一声,跑到程宗扬身后。

  她蹲下来,同情地说道:「小猴猴怎么了?好可怜哦。」

  「哦,它只是晕过去了。」

  小紫拨了拨猴子的小爪,然后仰起脸,央求说:「救救它好吗?」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它又没死……」

  「我们可以把它种活啊。」

  「什么?」

  「我们挖一个坑,把小猴猴种到里面,然后浇上水,小猴猴就会长大。」

  真是个好主意……

  程宗扬为难地说道:「可惜我们没有挖坑的工具。」

  小紫蹲在地上,光洁的背脊晶莹如玉,脊椎的位置凹陷下去,显出一条精致
的玉沟,光润得让人想伸手抚弄。在她脊椎末端,那张粉嫩的小屁股光滑得宛如
雪球。

  「好可怜啊……」

  小紫失望地收回手,眼睛盯着小猴子,一边起身,将雪白的棉布巾放到腿间。

  那布巾只有程宗扬手掌大小,四角系着细绳。小紫笨拙地将两侧细绳系在一
起,却总是系不好。

  小紫扬起脸,「你帮我系,好不好?」

  看着她小手在腰侧稚拙的动作,努力想把那块巴掌大的布片系到腹下,程宗
扬鼻血都快飙出来了。小姑娘两腿微微分开,细嫩的小手将雪白的棉布巾按在下
腹,布巾四角的细绳低垂下来,在雪嫩的大腿内侧摇晃,一眼望去,触目满是晶
莹的肌肤。

  程宗扬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蹲下来,从小紫腿间扯起细细的系带。少女肌肤
上散发着淡淡的海藻气息,曲线优美的双腿又白又嫩犹如脂玉。

  克制住心底的激荡,程宗扬低笑道:「这么笨,连带子都系不好?」

  「小紫不会系啊。」

  「哦?你以前不穿内衣吗?」

  「嗯。这是阁罗叔叔拿来的。他说,小紫身体下面是给鬼巫王大人的礼物,
要用棉帕包好。」

  手指不可避免地碰触到少女腰侧的肌肤,那种滑嫩的触感让程宗扬心头一阵
荡漾。似乎是觉得痒,小紫咯咯轻笑起来。

  「你娘不是说过,小紫的身体不能让别人随便碰吗?」

  程宗扬吃力地说道:「为什么让我帮你?」

  「因为程头儿是好人啊。」

  阳光透过枝叶,影子在草地上慢慢移动。小紫一边说,一边悄无声息地从海
兽皮袋里摸出一根骨质的尖锥,她两眼亮晶晶的,巧笑倩然的唇角露出一丝嗜血
的兴奋。……这支海兽牙齿磨制成的利锥足以刺穿这个男子的脖颈。只要避开他
颈侧两条大动脉,顺利穿透他的喉管和气管,他就会喘不过气来,无法呼吸,也
无法呼救,只能像濒死的野狗一样挣扎,抽搐着流尽最后一滴血……

  「好了。」

  程宗扬放开手,笑呵呵地抬起头。

  从下面看去,只见小紫两团圆润的雪乳皮肤紧绷着,紧紧并在胸前,乳头像
受凉般翘起,颜色也比刚才上岸时略深了一些。

  「程头儿……」

  小紫软软说着,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一颗水果。

  程宗扬笑着摇了摇头,旁边忽然金黄的颜色一闪,那只猴子一把抢过果子,
朝他龇了龇牙,然后飞快地跳到树上逃跑了。

  小紫吓得躲了一下,然后又高兴起来,「小猴子活了呢!」

  一只猴子,活就活了吧。本来自己就没准备处死它。程宗扬努力把视线从小
紫耸动的雪乳上移开,一边转过话题,「你是一路游来的?」

  「是啊。」

  小紫把陷入股缝的棉帕拉好,然后穿起衣服,一边好奇地问:「你们要去哪
里?」

  「我们去鬼王峒,和你的阁罗盘叔叔做生意。」

  程宗扬又看了看密林,这会儿还没听到动静,可以肯定自己和商队失散了,
不然凝羽肯定会追来的。

  「小紫,你知道路吗?」

  「知道啊,沿着河往上游。」

  「一直游到鬼王峒?」

  这恐怕要游上几天几夜,程宗扬自问没这个本事。

  「不是啊。再往前走,水就分开了,然后就要走路了。」

  程宗扬断然道:「那好,我们一起走。」

  小紫系好衣带,奇怪地问:「你的伙伴呢?」

  程宗扬无奈地说道:「我和他们失散了。」

  小紫说,她昨晚就睡在海里,天亮时才离开海湾,沿着自己曾经游过的路线
进入山林。

  被鲛人击败后,碧鲮人曾经试图离开海洋,到内陆生活,但南荒闷热的气候
对他们造成的威胁,丝毫不逊色于鲛人的鱼叉。经过数次不成功的尝试,碧鲮人
没实现定居陆地的梦想,却与鬼王峒有了最初的接触。

  沿着这条碧鲮人称为淇陶的河流向上,经过一个白天的水程,会在河流分叉
的地方看到南荒最古老的道路:龟纹古道。

  那几乎是南荒唯一可以长距离通行的道路,形如龟背花纹的石径绵延穿过丛
林、山坳和沼泽,一直延伸到大山深处。

  龟纹古道并不是完全连续的,无数年来的山洪、地震和泥石流,使道路出现
了许多处断裂。而且古道两旁分岔出无数小径,这些小径有的被山峰阻隔,有的
消失在河流之下,还有的会通向一些不知名的神秘区域──比如这处类似巨石阵
遗址的地方。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仰起头,呆若木鸡地望着眼前的废墟。

  月光下,一堆巨石突兀地出现在视野中。这是一座倒塌的巨型建筑,太过久
远的时间,使这些巨石表面布满风蚀的坑洞。一座门形的巨大建筑立在废墟前,
黑沉沉的方形洞口仿佛怪兽张开的巨口。

  小紫发呆地看着这一切,过了会儿才可怜兮兮地说:「小紫好像是迷路了…

  …「

  程宗扬跟着小紫走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才从密林中找到一条几乎被藤萝
覆盖的小径,没想到小径尽头却是一座废墟。

  这就是相信一个弱智的代价。程宗扬没办法责怪小紫,只能怪自己不应该把
希望寄托在明知道不可靠的目标上。这会儿天知道自己在南荒哪个方位、离商队
有多远。

  「看来,我们今晚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小紫有些胆怯地看着周围,然后抱住裸露的手臂,小声道:「好冷……」

  程宗扬只好很绅士地脱下外衣,给小紫披上。小紫高兴地笑了起来,那一瞬
间,她精致的面孔犹如奇花初绽,美丽得令人心悸。

  这样美丽的面孔,即使是白痴也可以原谅的吧。程宗扬肚子里叹息一声,突
然莫名地一阵心惊肉跳。他不安地望望周围,除了那座废墟,并没有什么异常。

  再破败的废墟也比野兽出没的丛林更让人有安全感,程宗扬领着小紫翻过零
乱的碎石,踏进石门。他本来想随便找个避风的地方,但小紫显得很害怕,于是
便领着她往废墟深处走去。

  看得出,这处废墟是某座远古建筑的遗迹,有宽阔而积满碎石的走廊,折断
的石柱和倒塌的墙壁构成的房间。程宗扬尽量挑选容易通行的地方,七绕八拐,
终于发现一处比较干净的角落,他让小紫乖乖坐好,然后道:「我去找些东西吃,
你不要乱走。」

  小紫认真点了点头。

  程宗扬想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那柄珊瑚铁制成的匕首,用刀柄在石头上刻
了个三角标记。废墟面积足有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残存的断垣残壁形状大都
相似,程宗扬怕自己迷失了位置,一边走,一边沿路在醒目的位置刻上标记,最
后一道刻在门上,这才进入森林。

  黑暗的森林浮动着诡异的气息,仿佛有无数生灵趁着月色在林中飘荡。程宗
扬不敢进得太深,他在森林边缘找到几丛蘑菇,按照祁远教的那样,避开色泽鲜
艳、菌冠尖长的,只挑那些灰扑扑不起眼的采了几株。幸运的是一只野兔被他惊
动,从栖身的草窝窜出,让程宗扬顺手牵了羊,拧着耳朵提到手里。

  废墟灰白色的石块寂然无声,石上自己留下的标记清晰。程宗扬带着猎物,
沿着自己留下的标记一路走进废墟。东绕西拐走了差不多半刻钟,隐约看到最后
那个标记。忽然,耳边仿佛传来小紫低低的抽泣声。

  程宗扬心里一紧,连忙加快速度,朝她藏身的地方冲去。

  那个抽泣声一闪而过,废墟又恢复了平静。程宗扬匆忙辨认着石上的标记,
脚下没有丝毫停顿。刚绕过小紫隐蔽处的巨石踏进两步,就仿佛撞在一张无形的
大网上。

  没等程宗扬明白过来,身体已猛的向后弹回,接着两脚悬空,在空中来回摇
荡。

  程宗扬仍保持着刚闯进来的姿势,四肢张开,大字形悬在半空。连手中的野
兔也僵硬地飞在半空。他急忙往角落里望去,眼前空荡荡的碎石上生着发黑的苔
藓,完全不是自己和小紫分手的地方。

  「小紫!」

  程宗扬大叫一声。

  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程宗扬头颈都无法转动,他勉强转过眼珠,只见一条
生满黑色毛刺的尖腿正从头顶的方向伸入眼帘。

  一只巨大的蜘蛛出现在岩石上方,它触肢细而尖长,黑色的外壳泛着金属般
的光泽,四颗大小不一的眼珠同时朝程宗扬望来,透出慑人的寒光。在它腹部下
方,生着一张箕形的嘴巴,无数细小的触肢在嘴巴边缘蠕蠕而动,仿佛在择物而
食,令人毛骨悚然。

  程宗扬背后掠过一阵寒意,是阴蛛。自己曾经在南荒遇到过,但那只体形比
它小了许多,更没有这样可怕的嘴巴……

  阴蛛眼珠转动着,然后伸出尖长的触肢,往空中一踏。空气中传来一阵轻微
的波动,那是一根透明的蛛丝,比草茎粗不了多少,从岩石上方一直延伸到自己
身体下面。无数蛛丝以比普通蛛网更复杂精巧的方式编织在一起,形成一张透明
的大网,将自己牢牢黏在上面。

  程宗扬竭力抬起手臂,想伸进背包。以自己现在的力气即使同等粗细的麻绳
也能挣断。但看似脆弱的蛛丝不仅结实之极,而且充满黏性。自己使尽力气,也
仅能把蛛丝拉得变形。

  手背被蛛丝黏连的皮肤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痒感,渐渐像火烧一样变得刺痛。

  突然,一股鲜血淌到手背上,顺着手臂流到脖颈中。程宗扬喉结狠狠动了一
下,就在自己手掌边缘,那只脸盆大小的阴蛛从腹部下方伸出一根尖刺,刺穿了
野兔的皮毛。

  充满腐蚀性的消化液注入野兔皮肉内,野兔的血肉、内脏随之腐化,变成可
供阴蛛吞食的腐肉。

  如果被这玩意儿扎一下……程宗扬打了个冷颤。

  「程头儿……」

  小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程宗扬大叫道:「别过来!」

  小紫雪白的面孔从另一侧出现,惊讶地看着蛛网上变成猎物的男人。

  「快跑!快跑!」

  小紫却像呆住一样,站在原地。

  「程头儿……」

  小紫怯生生地小声道:「你怎么了?」

  「我被蛛网黏住了。」

  那只野兔已经被阴蛛吞食干净,只剩下一张空皮悬在网上。阴蛛拔出尖刺,
四颗黑宝石般的复眼同时朝另一只猎物看来,那根滴着红褐色汁液的尖刺缓缓挺
起。

  程宗扬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那尖刺慢慢接近,忽然喷出一条半透明的细
丝,落在他鼻尖。

  对于体型较大的猎物,蜘蛛通常会用丝把猎物裹起来,确定它无法挣扎,再
开始猎杀。很显然,这只刚吞食过野兔的阴蛛并不饿,只是它把程宗扬的脑袋当
成猎物,像纺一粒茧那样,用蛛丝把他脑袋一圈圈缠起来。

  隔着蛛丝,依稀看到小紫唇角微微挑起。程宗扬以为那是视角的变形,接着
他听到小紫娇柔的声音道:「程头儿,我来救你好不好?」

  「不……不……」

  程宗扬努力吐着字,想阻止小紫自投罗网。

  小紫一手背在身后,笑靥如花地朝程宗扬走来。

  这个男子真的很笨,她握着那根尖硬的兽牙锥,心里想:连自己重刻了标记
都没看出来,就那样闯进阴蛛的巢穴,让他被阴蛛吞食掉,场面肯定很好看。但
如果有鲜血,小紫会更喜欢……

  「朱老头!你指的这是什么路!」

  紧要关头,一个破锣般嗓子响起,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该答话的朱老头似
乎也愣了,过了会儿才嘴硬地说道:「没错,就是这儿!那个……啊,咱们说过
的,今天就在这儿歇!」

  「我呸!」

  那个粗豪的声音道:「你说的可是村子!这鬼地方连根人毛都没有!你让大
伙儿住野地啊?」

  又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小紫心里浮现一张脸色青黄的面孔。祁远道:「是
不是走错路了?」

  朱老头叫起屈来,「好端端的,怎会走错了呢?准是你们那马欺负了俺那驴
……」

  废墟外吵嚷声响成一片,程宗扬耳朵被缠住,只勉强能听到一阵嗡嗡声。小
紫眼睛转了几下,然后拿起兽牙锥,用力朝一根蛛丝挑去。

               第二章迎敌

  「这……这是从哪儿说起呢?」

  那只阴蛛被武二郎大卸八块,已经死的不能再死。这边几个人把程宗扬救下
来,七手八脚扯开他头上的蛛丝。

  祁远唠唠叨叨说着这一路的事,虽然婆妈了些,好歹程宗扬大致听明白了。

  自己闯进密林,就与商队失散了。众人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他的下落。朱
老头告诉大伙儿,前面有南荒人的村子。眼看天色将晚,留在林中凶多吉少,众
人商量不如安顿下来再来搜寻。

  凝羽和谢艺仍不肯放弃,众人便与两人约定了会合的地方,然后和朱老头一
同赶往他所说的村子。谁知那老家伙也迷了路,不知怎么摸到这片废墟。还算来
得及时,正好救了程宗扬一命。如果晚来一步,他免不了也和那只野兔一样,只
剩下一张空皮囊了。

  阴蛛的蛛丝带有毒性,程宗扬直接接触蛛丝的脸、手像被蚊虫蛰过一样又红
又肿。乐明珠跑来看过,说毒性并不强,给他抹了些草药,养两天也就好了。

  乐明珠走时没找到小紫,向她告别,这时遇到,可把小丫头高兴坏了。再接
过程宗扬递来的朱狐冠,乐明珠更是开心,几乎想搂着他亲上一口。

  程宗扬失望地说道:「怎么不亲呢?」

  众人在废墟中清理了几处地方,将队伍安置下来。凝羽和谢艺两人始终没有
回来,程宗扬虽然心头忐忑,但想到谢艺和他那把不起眼的刀,就放下心来。

  易彪在废墟中生起篝火,祁远将刚采的蘑菇和从碧鳗族带来的鱼干一并拿出
来,放在火上烧烤。赶了一天路,众人都饥饿难耐,不一会儿就你一口我一口吃
了个干净。这边乐明珠却因为朱狐冠失而复得喜不自胜,缠着程宗扬不放,非要
问他怎么逮到那只猴子的。

  「嘻嘻,你脸上都是草药,没有可以亲的地方呀。」

  「胡说。」

  程宗扬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这里就没有嘛。」

  乐明珠皱起小鼻子,鄙夷地说:「我才不和你亲嘴呢。」

  程宗扬嫉妒地说:「你就亲小紫了。」

  「小紫好可怜哦。那些人对她一点都不好。」

  「谁?」

  「村子里的人,还有鬼王峒的坏蛋们。喂,我们帮小紫找到妈妈,然后把她
带走吧。」

  「做什么?」

  「让她当我的小师妹好不好?」

  「别傻了,你师傅会收一个小白痴当弟子吗?」

  想到跟着小紫差点送命,程宗扬就不禁害怕。

  「那有什么!」

  乐明珠不服气地说:「我这么笨,师傅都收我了呢。」

  程宗扬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乐明珠白了他一眼,然后眼珠一转,小声商量道:「喂,你如果把她说服了,
我就让你亲一口,好不好?」

  连这样的条件都摆出来,这丫头对小紫还真是好。程宗扬翻了翻眼睛,「我
又不是没亲过。」

  自己本以为会逗得那丫头恼羞成怒,可乐明珠只撇了撇嘴,「肚子里都是你
的味道!臭死了!臭死了!我以后再也不让你给我做人工呼吸!」

  程宗扬怔了一下,当时乐明珠曾经提起过,但因为被鲛人袭击,自己忘了询
问。「你也知道人工呼吸?」

  「当然了,这些急救术都是我们光明观堂弟子必修的。不过我们才没有你那
么笨呢!师傅说,至少要在别人嘴上放一块丝帕,不然很可能通过嘴巴的接触生
病。压迫肺部的时候也不要太大力,免得压断肋骨。不过这都是什么都不会的人
才用的,像我们,最好的方法还是用针灸激发伤者自身的元气。」

  「是你们那本医药大典上传下来的吗?」

  乐明珠得意地说道:「急救术是我师傅整理的。除了人工呼吸,还有噎嗝急
救的气管穿刺法、腹部压迫法……」

  小丫头叽叽咯咯说着,不远处,商队的汉子们已经吃完食物,正在搭建帐篷
准备宿营。

  易彪提着刀从岩石后回来,低声对云苍峰说了几句。云苍峰眼中顿时精光大
盛,「在哪里?」

  废墟中心位置有一处空地,灰白的岩石上溅着暗红色的血污。望着地上的图
案,程宗扬颈后毛发一根根耸起。

  一个圆形,一个三角,简单地构成一幅大笑的鬼脸图案。用锐器刻成的沟槽
深深刻入岩石,里面汇聚着凝固的血迹,散发出刺鼻的血腥气。

  祁远脸色发白:「这里是鬼王峒?」

  朱老头一张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表情,笑呵呵道:「没呢没呢。顶多是那帮
孙子的营地。」

  「什么营地?」

  「养点儿战士,修炼点儿巫术,培养点儿怪物啥的。」

  易彪扭过头,寒声道:「朱老头,你挖好坑让我们跳?」

  他凶狠的样子让朱老头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误会!误会!我……我真
迷路还不成?」

  程宗扬摸着鼻侧刺痒的部位,沉声道:「朱老头,你给我们说清楚。怎么这
么巧,把我们带到鬼王峒的营地来?」

  朱老头哭丧着睑道:「真的是误会啊。南荒的路就这衰样,走着走着就不知
道走到哪儿了,这地方离鬼王峒越来越近,有他们的营地也算不得什么。小程子,
你可没跟大爷一起,不也走到这儿了吗?」

  程宗扬朝四周望去,心头突然一凛,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好像
自己床下卧着一条毒蛇,在自己视线未及的角落里张开锋利的毒牙……

  「咚!」

  一声金属般的鼓声响起,接着外面的马匹嘶鸣起来。

  「冬!冬!冬冬冬……」

  仿佛从地狱传来的鼓声越来越近,易彪当先带着他仅剩的三名手下闯出去,
接着剩下的人也纷纷奔出。

  铜鼓的震响从密林深处传来,一步步逼近废墟。大伙儿升起篝火烧烤食物,
单是火光和食物的香味就给林中的敌人传递了足够的讯息。还没有接触,对方就
擂起战鼓,显然对他们这些闯入营地的人动了真怒,眼前这一战已经避无可避。

  商队与鬼王峒交手几次,不是伏袭就是遭遇战,像这样双方对垒的状况还没
有出现过。众人互视一眼,程宗扬断然道:「易彪,你打过仗,你来安排!我们
都听你的!」

  「易雄!」

  易彪也不客气,立即厉声道:「把马牵到后面!列阵!」

  他旁边的护卫答应一声,将商队的健马迅速牵到废墟入口的地方。云氏商会
的马匹都是精选的战马,在他的操弄下,十几匹战马头尾相接地盘腿卧地,形成
一道半月形的屏障。

  谢艺和凝羽这两名好手不在,商队剩下的只有云氏商会四名护卫,白湖商馆
的吴战威、小魏和祁远,即使加上程宗扬才八个人。而他们对面,纷乱的枝叶声
从十余丈的宽度内同时响起,显然数量不赀。

  要命的时候武二郎和苏荔又不见踪影,剩下的花苗人商议片刻,卡瓦带着仅
存的两名花苗汉子也加入进来,易彪将小魏、祁远和一名使弓的花苗汉子放在战
马围成的屏障之后,让他们使用的弓弩作为远距离第一道攻击力。自己和两名同
伴拿起刀枪和沉重的钢盾,品字形站在战马前,形成一个突出的箭头。程宗扬、
吴战威、卡瓦和另一花苗汉子埋伏在马匹后,随时准备接手。剩下的人,包括花
苗族的女子、云苍峰、乐明珠和小紫全部退进废墟。

  至于朱老头……

  「明白人啊。」

  祁远很佩服地感叹道:「吹牛的时候坚决吹牛,保命的时候坚决保命,丁是
丁卯是卯,该逃就逃一点都不含糊!」

  「没他添乱正好。」

  程宗扬道:「易雄,把朱老头的驴放在最前头,打死了咱们正好吃肉。」

  易彪手里的长枪缓缓举起,众人立刻都闭上嘴。

  第一个头生鬼角的鬼王峒战士从林中出现,他挽着一张黑沉沉的铁弓,双臂
拉开,将粗糙的铁制箭头瞄向易彪的胸口。

  「呵……喔……」

  失去舌头的鬼王峒战士发出低沉的吼叫,接连从林中现身。他们披着简易的
甲胄,黝黑的皮肤像岩石一样粗糙而坚硬,手臂和大腿上,那些符咒般的纹身微
微闪动着暗红的光泽,眼睛犹如跳动的鬼火。

  这些战士与商队曾经见过的鬼武士有着同样的种族特征:狰狞的鬼角,丑陋
的面孔,岩石般强壮的身躯,尖利的牙齿和神秘的纹身。唯一的区别是他们头上
的鬼角像刚刚生出来一样细小,显得很新。

  易彪提了口气,高声喊道:「我们是──」「绷」的一声,那名鬼武士仿佛
没有听到他的喊话一样,松开铁弓,箭矢带着沉重的呼啸声撕开空气,朝他射来。

  「易彪!」

  云苍峰在后面沉声喝道:「不用说了,他们听不到。」

  易彪举起钢盾,「当」的格开铁箭,接着右臂一振,长枪笔直划过数十丈的
距离,重重刺进那名鬼战士胸膛,穿透他的躯体,将他钉在地上。

  易彪的投枪揭开了厮杀的序幕。旁边的鬼战士无视于同伴的死亡,他们眼中
闪动着嗜血的红光,嘶嚎着朝商队扑来。

  马匹后飞出几根箭矢。小魏的弩机力道最为强劲,箭矢穿透了一名鬼战士的
大腿。另一名花苗汉子的弯弓也不错,射中一名鬼战士的腰腹,只有一截白羽露
在他岩石般的腹肌上,微微抖动。相比之下,祁远那一箭就差远了,箭头只勉强
穿透一名鬼战士的皮肤,深度还不到一指,那名鬼战士甚至没有伸手去拔,手臂
肌肉一鼓,就硬生生将箭头挤了出来。

  旁边的花苗汉子说了几句,意思是祁远使弓的方法不对,没有把弓弦完全拉
开,射出的箭矢缺乏力量。

  不过祁远也有办法,他扯下走骡背上一只袋子,掏出一把干树皮,塞在口里
猛嚼,然后拔下酒萌芦的塞子,狠灌一口,把嚼碎的树皮和酒涂在箭头上。

  祁远「呸呸」地吐出嘴里的树皮渣子,然后一龇牙,「这可是好东西!山榉
树皮跟酒一混,就是上好的麻药!」

  「麻药恐怕不行,」

  程宗扬伏在鞍后,眯眼观察着冲来的鬼战士。他见过祁远用这种麻药打猎,
效果不坏,但是……「这些家伙几乎都是死人吧。」

  同样是来自鬼王峒前往白夷族的使者,在碧鲮族遇到的阁罗、蛇傀和黑舌,
与这些鬼战士并不一样。鬼战士虽然有呼吸和血液,但没有自我意志,像傀儡一
样受人驱使。程宗扬猜测,他们和易虎一样,都是被巫术炼制的行尸。

  祁远打了个突,然后道:「赌一把!这麻药是随着血脉走的,只要这些东西
会流血就成!」

  三个人伏在马鞍后,拼命放箭。这时小魏弩机的劣势便显了出来,他动作虽
然利落,但绞弦的速度比拉弓慢了许多,花苗汉子放出三箭,他的弩机只开了两
次。等小魏第四次绞紧弩机,最前面的易彪巳经扑过去,与冲来的鬼战士短兵相
接。

  第一次与鬼王峒武士交手,正值大雾弥漫,后来在白夷族只来了易彪一个,
直到这一刻,程宗扬才看到这些北府兵军士的战术。

  这时虽是夜晚,月光却极亮。很明显能看出这些汉子受过严格的训练,战斗
纪律极为严明。易彪虽然勇悍,却绝不轻易冒进,他掷出长枪的同时,已经操刀
在手。交手时一手执盾,往侧上方挡住对手的兵刃,右手长刀向下劈出,一刀砍
断了那名鬼战士的小腿。

  易彪身后的两名军士用的都是长兵器,他们与易彪隔着一步的距离,一左一
右刺向易彪对面的鬼战士,同时替他挡开来自侧方的威胁。三人形成一个攻守兼
备的整体,无论进退都整齐划一。

  这一幕让程宗扬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己刚穿越这个世界时,曾遇到一小
队骑兵遭受伏击,当时他们也采用类似的协同战术,以团体与敌方对抗,尽量避
免单打独斗,在一个点上保持压倒性的优势。

  这种战术在遇到崇尚个人勇武的对手时,效果十分显着。那些受过强化训练
的鬼战士每个人拉出来都不比易彪差多少,但易彪三人同进同退,每次抓住机会
袭击展开小规模的攻击,都形成以三对一的局面。虽然在人数上他们完全处于劣
势,可攻击的一刻,却是以三倍的力量压倒对手。

  这个攻击团体不仅配合熟练,而且采取的战术灵活之极,将自己仅有的优势
发挥到最大。他们从半月阵的弧顶开始进攻,始终保持着与后方的呼应,距离半
月阵最远不超过五步,以避免被敌人从后方包抄。

  易彪以斜线的方式先将敌人的攻击吸引到左侧,然后逐步后撤,一直退到半
月阵边缘,完全解除掉后方的威胁。接着对阵形距离稍作调整之后,再以斜线方
式往右侧攻击,尽可能把敌人挡在阵前三到六步的距离以内,在此范围中来回牵
引对手,使半月阵后的弓弩在短距离内最大可能的杀伤对方。

  三人组成的攻击小组成为整个商队的刀锋,或者第一道防线。在他们背后,
是十几匹战马组成的第二道防线。那个叫易雄的汉子极擅长操控马匹,每有马匹
受惊或者受伤嘶鸣挣扎,他都抢先快速调整阵形。直到鬼王峒战士展开攻击一刻
钟后,还没有一名鬼战士能够冲过这道简单得称不上战阵的阵线。

  负责守御半月阵的除了易雄,还有卡瓦和他同族的花苗汉子。绝大多数鬼战
士都被最前方突出阵外的易彪吸引,偶然有人试图冲击半月阵,也被弓弩和卡瓦
的长刀解决掉。

  使用弓弩的小魏、祁远和另一名花苗汉子是第三道防线。小魏已经是第八次
张开弩机,他的手虽然仍然很稳,速度却不避免地越来越慢。祁远拉弓的力道也
渐渐跟不上节奏,射出的箭矢甚至无法穿透鬼战士坚硬的皮肤。不过他的麻药并
不像真射在尸体上那样全无效果。几名被他射中的鬼战士虽然受创不重,动作却
迟钝下来。

  祁远一个劲儿地咋舌,「这帮家伙比牲口还壮,这药就是一匹马也麻翻了,
他们还能扑腾?」

  受到麻药效果的鼓励,祁远干脆放弃攻击,一门心思地替旁边的花苗汉子和
小魏往箭枝上涂药。

  按照易彪的布置,程宗扬和吴战威始终伏在马鞍后,没有参与战斗。乐明珠
愤愤不平,她认为自己也很能打,却没有人让自己出手,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过
程宗扬只用了一句话,就成功避免了这丫头过来添乱。

  「看好小紫!」

  「嗯嗯!」

  乐明珠连连点头,很尽责地把小紫护在身后。

  程宗扬松了口气,易彪的战术很有效,如果让这丫头上来,天知道她会捅出
什么漏子来。

  鬼王峒的战士几次冲上来,与卡瓦他们厮杀,程宗扬都忍不住想出手,但强
行压制下来。易彪把自己和吴战威放在最后,很明显是让他们作为埋伏的预备队。

  他们隐瞒得越久,杀伤力越大,商队支撑的时间也会更长。如果能支撑到武
二郎、苏荔,甚至谢艺和凝羽赶回,大伙儿才有活命的机会。

  想到这里,程宗扬不禁佩服起这个剽悍的汉子来,手里就这十几张牌,还要
扣起两张。只不过面对数量太过悬殊的对手,仍然坚持「永远保留一支预备队」

  的指挥官条例,纵然正确,压力也未免太大。

  他们以前遭遇的鬼王峒战士,数量最多也不超过十人,而这时从密林出来的
鬼战士已经接近三十个,数量是他们的三倍。易彪利用战术消耗掉三分之一的鬼
战士,其中被箭矢射杀的就有六个。另外还有几名鬼战士虽然没死,但被带有麻
药的箭矢射中,已经失去战斗力。

  那些鬼王峒战士虽然身如铁石,力大超群,但相应的缺乏理智,就像一群凶
猛的野兽,被易彪这个出色的猎人利用战术一一击杀。

  但最幸运的,还是这些鬼战士并没有他们之前遇到过的那样强悍。这些鬼战
士像是刚接受训练的新兵,互相之间不能配合,数量虽然不少,但总能被易彪找
到薄弱的一点痛下杀手。

  对方似乎也看出情形不对,铜鼓的声音突然一变,正在格斗的鬼王峒战士停
顿了一下,然后分成两股,一股围攻易彪,一股朝半月阵冲来。

  易彪被挡在左侧,一时无法回发。卡瓦立刻跃起身,花苗人惯用的弯刀弧形
挥出,劈向最前方的敌人。这边小魏也扔下弩机,提刀闯过去。祁远朝手心狠唾
一口,吼了一声「拼了」腾身翻过战马。

  程宗扬与吴战威没有等太久,随着又一批鬼战士加入攻击,易彪终于发出信
号。两人同时从鞍后跳起,一左一右朝前扑去。

  「老四!」

  程宗扬朝吴战威低喝一声。

  吴战威会意,刚才看了这么久,对易彪的战术也球磨出一点门道来。他们两
个没有与敌人纠缠,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抢到祁远身后,先把正在和他交手的鬼战
士砍翻。然后吴战威肩膀一扛,把祁远挤到后面,自己挡在最前方。

  「右边!」

  卡瓦和两名族人仍然采用最简单的战术,三人站成一线,分别迎向鬼战士。

  很快三人身上都挂了彩,如果不是程宗扬带着吴战威和祁远来发,他们三个
在鬼战士第一波攻击下就尽数送命。

  一名凶悍的鬼战士执斧朝程宗扬劈来,他虽然身材不高大,但力量极为狂猛。

  他鼻翼鼓张着,两侧的鼻翼上各穿着一颗野猪的尖牙。

  程宗扬双刀同时架住铁斧,刀斧相交,锋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名
执斧的鬼战士喷出一口粗气,铁斧连续劈来。程宗扬一连挡了三斧,感觉自己就
像一颗核桃,正被人用锤子一点一点敲碎,浑身的骨骼都为之震动。

  盯着鬼战士额上崭新的鬼角,程宗扬向后略退半步,接着一个虎跃,左刀斜
劈,右刀横扫,一招「猛虎过涧」刀锋重重劈在鬼战士的弯角上。

  头顶的鬼角是鬼王峒的种族标记,程宗扬曾遭遇的鬼武士,鬼角比坚铁还要
结实,寻常钢刀砍上去立刻就会卷刃。而这名鬼战士的鬼角却微微一顿,竟然被
刀锋切开一半。

  那名鬼战士嚎叫一声,双手抱住额头折断的鬼角,鲜血从指缝中涌出。他慢
慢抬起头,穿着兽皮的鼻翼收窄,幽深可怖的眼睛没有理会程宗扬,而是投向身
后的密林。

  他张开口,被切掉半截的舌头费力地吐出两个字:「达古!」

  接着鲜血透过皮肤,从他每个毛孔中流淌下来,黝黑的皮肤迅速干枯,变成
一具干尸。

               第三章虎威

  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巫师从林中出现。他穿着灰色的长袍,额头的鬼角呈螺旋
状,又粗又长,依稀带着血迹。月光下,巫师脸色一片惨白,他面容皮肤松弛,
像帘子一样一层层垂下来,几乎遮住眼睛。

  「咚!咚!」

  带着金属颤音的铜鼓声响起。巫师一手握着木杖,盘膝坐在一只巨大的阴蛛
背上。阴蛛尖长的触肢弯曲着支撑身体,那张铜鼓悬在它腹下,两条尖肢不停敲
击着铜鼓。

  巫师举起木杖,朝程宗扬一指。隔着数十丈的距离,程宗扬心头还是一寒。

  数名鬼战士放开各自的对手,蓦地朝他攻来。

  越来越多的鬼王峒战士从林中涌出。这是他们遇到的最大一股敌人,超过他
们五倍的鬼战士一点一点逼近战马组成的半月阵,连易雄也加入战斗。

  终于,商队的阵形开始崩溃,随着易彪身后的一名军士被长矛刺穿小腹,失
去一角的攻击阵形立即陷入停滞,很快被鬼王峒的战士包围。

  吴战威的大刀被祁远拿走送了人情,这会儿只拿了一把普通钢刀,用着要多
别扭有多别扭。渐渐的,他们被逼到半月阵后面,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伤。

  程宗扬被数名鬼战士缠住,没有来得及后撤,顿时陷入苦斗。他几次高喊自
己是来作生意的商人,但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我是阁罗的朋友!」

  程宗扬豁出去,大叫道:「一起干过同一个女人的亲密朋友!」

  巫师眼皮翻开,露出一缕幽暗的光芒。他嘴唇一动不动,却从腹部传出一个
奇异而低沉的声音,「杀了你们。我们会一起干你们的女人。」

  「看到了吗?那个是献给鬼巫王大人的新娘!我们是给鬼巫王大人送亲的队
伍!」

  难得这堆半死人有个能动舌头的,程宗扬像捞到稻草一样叫道。

  巫师翻着眼睛看了片刻,用腹语道:「任何闯入密营的人,都该死。把你们
杀光。我们会把新娘交给鬼巫王大人。」

  「叮」的一声,程宗扬手中的钢刀被一柄粗糙的长刀荡开。刀锋贴着他的肩
膀劈过,只差寸许就能将他整条右臂砍下来。

  就在这时,废墟内传来一声弓弦的轻震。

  一道白色的流星疾掠而过,白翎羽箭硬生生穿透鬼战士额头,强大的冲击力
使鬼战士头颅猛然向后一仰,轰然倒地。

  月光下,一个美艳的身影出现在巨石顶端。她雪白的玉体裹着鲜红的丝绸,
宛如一株玉树,摇曳生姿。她纤手挽弓,一箭射杀了程宗扬身前的执刀战士,接
着又搭上一枝利箭,瞄向鬼战士后面的巫师。

  旁边的武二郎一脸怒气,看谁都目露凶光,好像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
欠了他二百多银铢。

  「我是花苗族的阿依苏荔,因为鬼巫王大人的命令,越过南荒的千山万水,
赶往神圣的鬼王峒。」

  苏荔挽弓说道:「如果冒犯了你的领地,我们立刻就可以离开。」

  「你们冲撞了召唤神煞的密营。无论是谁都只有死!」

  巫师并没有被苏荔的箭术震慑,腹语中充满了傲慢和狠毒的意味,「花苗的
阿依苏荔,达古会把你制成一具行尸,进献给巫王大人,你美艳的身体,会成为
这些战士最好的玩物!」

  巫师腹部一阵蠕动,仿佛在念诵什么咒语,接着手中木杖一抬,一个被易彪
砍断脖颈的鬼战士猛地直立起来,挺着无头的尸体,朝苏荔扑去。接着满地的尸
骸断肢都在夜色下蠕蠕而动,似乎在努力支撑起身体。

  鬼战士残缺的肢体比他们活着的时候更加可怕,场中的异变让所有人都心生
寒意,连负责守卫小紫的乐明珠也禁不住玉脸发白。

  「去你娘的!」

  武二郎俯身抄起一块牛头大的岩石,然后虎躯一挺,劈手砸了出去。

  「篷」的一声闷响,上百斤重的岩石砸在那具无头尸体的胸口,一下把它撞
出十几丈远。尸体直飞出去,连人带石撞到那巫师身上。

  突然增加的重量使阴蛛四条后腿同时一弯,正在念诵咒语的巫师翻着跟头从
蜘蛛背上掉到地上,断腔的污血喷得他满脸都是。

  巫师根本没有将这支商队放在眼里,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把达古砸得狼狈不
堪,一时间忘了反击。

  挣扎着爬起的尸体、断肢摇晃了一阵,然后像散架一样掉了一地。失去巫师
的驱使,那些鬼战士的攻击也陷入混乱。

  巫师腹部像青蛙一样急剧起伏着,脸上松驰的皮肤不住掀动。

  程宗扬叫道:「武二!就是这家伙坏了你跟苏荔族长的好事!只要干掉他,
哪怕你们搞到天亮!」

  苏荔啐了一口,张弓一箭射杀与卡瓦交手的鬼战士。这边武二郎根本不用煽
动,单凭是达古那几句话,武二爷要不干挺这孙子,就是小娘养的。

  武二郎双目凶光大盛,迈开大步径直朝巫师冲去。

  巫师坐在地上,木杖急忙一摆,最前面的鬼战士放开众人,挡住武二郎的去
路。武二郎双刀一错,两道刀光交叉掠过,只一个照面就把他砍成三截,毫不停
顿地闯进鬼战士的阵营。

  那种「挡我者死死死!」

  的庞大气势,让程宗扬不禁感叹,这老男人的怨念真不是盖的。

  武二郎的五虎断门刀比程宗扬高出不止两个级数。顷刻间,敢挡他虎威的鬼
战士便三死二伤。巫师帘子一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惧意。他腹部的呼叫声越来越
急促,剩下的鬼战士纷纷奔来,一圈圈围在他身旁。

  一旦数名鬼战士合力,武二郎无坚不摧的气势也被挡得一滞。商队这边人人
带伤,除了苏荔用弓箭帮他清除落单的鬼战士,剩下的都在迅速包扎伤口,重整
阵形。

  武二郎双刀如同双虎,咆哮着在身周盘旋飞舞。他脖颈中金黄的虎斑霍霍直
跳,隆起的肌肉犹如镔铁,仿佛蕴藏着无穷精力。

  那些鬼战士几乎没有战术可言,完全是机械地在巫师身周围成一圈,没有利
用数量优势对武二郎展开围攻。如果他们有一个易彪那样的指挥官,至少能把武
二郎困住,不让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巫师惧意越来越浓,他一边望着外围武二郎飞舞的双刀,一边用木杖在地上
飞快地画着什么,腹部的鼓动也越来越急促。

  忽然,一团黑影从人群中滚出。那只绑着铜鼓的阴蛛尖长的触肢缩成一团,
球一般滚到武二郎身前,然后猛地弹开。阴蛛的躯体足有桌面大小,它昂起头,
八条触肢弯曲着撑起躯体,在它腹下,两条畸形的尖肢缓缓舒张开来,朝腹下的
铜鼓击去。

  「嗷……呜!」

  一声虎啸蓦地响起。武二郎颈中的虎斑鼓胀起来,他张开大口,两对锋利犬
齿闪动寒光,威猛无俦的咆哮声震慑全场,散发出令人胆寒的虎威。

  那只阴蛛本来已经挺起腹部的锥尖,那声虎啸使它本能地伏低身体。接着一
只大脚从天而降,狠狠踩住它的背脊。

  铜鼓在阴蛛腹下低哑的响了一声,两根铁槌般的尖肢顿时折断。武二郎狞笑
一声,一刀从阴蛛腹背穿过,从它箕张的进食口中穿出。另一刀从它额头四只眼
睛正中劈入,将阴蛛的头部劈成两半。

  黄绿色的浓汁从刀锋下迸射出来,阴蛛躯体被牢牢踩住,八条触肢挣扎着扭
曲成一团。武二郎狠狠唾了一口,然后抬起头颅,饿虎般恶狠狠盯着人群中的巫
师。

  巫师灰色的长袍被冷汗湿透,他忽然拉过一名鬼战士,从腰间抽出短刀,切
开他的喉咙,一边从腹部发出嘶嚎般的叫声。

  那名鬼武士毫不反抗地束手待毙,任由巫师割断自己颈部的大动脉,采取血
液,其余的战士疯狂地朝武二郎扑去。程宗扬看得莫名其妙,武二郎在外面杀,
巫师在里面杀,难道嫌这些鬼战士死的不够快吗?

  论起处理鬼战士的速度,那巫师比武二郎可快得太多了。武二郎刚砍翻第五
个对手,已经有六名鬼战士被巫师断喉取血。

  程宗扬心里一动,急叫道:「武二!小心他的巫术!」

  武二郎浑身浴血,背部多了一道枪尖划出的血痕。他拧笑一声,忽然收刀,
将刀背贴在臂侧,锋刃朝外,然后侧身朝人群撞去。

  吴战威与易彪对视一眼,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两个也是使刀的好手,但
做梦也想不到武二郎还有这种刀法。武二郎放弃了大开大合的五虎断门刀,双手
以刀贴臂,就像是在斗室中与劲敌搏命,双臂疾展疾收,时屈时伸,每一击最远
只有三寸,更多的时候他手臂不动,完全依靠腰膀的力量狂冲猛撞,在最短的距
离内将腰膀腹背的力量使到最大,招法绵密而狠辣,速度极快,如同将整个人变
成一柄淬过火的兵刃,硬生生从鬼战士中蹚出一条血路。

  武二郎魁伟的雄躯在人群中越闯越深,忽然「噗」的一声,武二郎左肘后露
出半尺长的刀锋,刀尖从巫师肋下刺进,直入心脏。接着右手钢刀横挥,切向巫
师喉头。他这一击速度如同雷霆霹雳,力道却控制极佳,巫师目光呆滞地盯着刀
锋,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脑袋猛的一抬,然后缓缓向后仰去,只留颈后一缕皮肉
还连在断颈中。

  「远方来的妖魔……」

  巫师脖颈鲜血迸涌,用腹部费力地说道:「南荒的鬼神会吸干你们每一滴…

  …「

  武二郎收回刀,然后一刀捅进巫师腹中,「我呸!」

  巫师折断的头颅掉在地上,尸体扭曲成弓状。

  失去巫术支撑,那些鬼战士一一倒地,尸体迅速腐烂,散发出刺鼻的恶毒。

  巫师折断的脖颈间,鲜血慢慢干涸。在他脚下,一个拧笑的鬼脸图案清晰可
辨。鲜血淋漓的图案正中,却多了一个浸染了血迹的草结。

  程宗扬已经是第三次看到鬼王峒的人施展巫术。蛇彝村那次,他们一行到的
太晚,白夷族的地宫那次,鬼王峒使者的施法被凝羽打断,都没有看到巫术施展
的场景。但鬼王峒巫师宁可牺牲六名战士也要施术,可以想像鬼王峒巫术的凶险
和诡异。

  云苍峰双手满是冷汗,连连道:「侥幸侥幸。」

  以这些鬼战士的实力,完全可以把他们击溃,纵然有人能从屠杀中逃脱,在
这片被鬼王峒阴影笼罩的南荒丛林,也难保住性命。幸运的是,武二郎一刀击杀
巫师之后,余下的几十名鬼战士都化为枯骨,才让他们躲过了杀身之祸。

  朱老头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装模作样地东瞧西看,然后傲然道:「这些都是
还没有完全炼成的新兵蛋子,要白夷族那些有这么四五十个,你们还想活命?」

  程宗扬擦着刀上的血污道:「我们如果被杀,你老人家也活不了。说起来,
我们商队也救了你一命。我也不说让你报恩了,从现在起,往后的向导费给免了
吧。」

  朱老头嘿嘿一乐,「我就是随便说说。小程子瞧你,又当真了不是?嘿嘿嘿
嘿……」

  程宗扬扭头一看,讶道:「谁的驴被杀了?」

  朱老头像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我的驴哇!」

  程宗扬牵起自己的黑珍珠,顺腿一脚,踢在灰驴屁股上。草驴夹着尾巴溜到
一边,把朱老头心痛得左看右看。

  这边武二郎抱着膀子晃过来,上下打量着程宗扬,啧啧道:「小子行啊,那
帮鬼东西竟然没砍死你?啧,连道伤口都没留,运气不错啊。」

  「托二爷的福,你要多折腾一会儿,这五虎断门刀就跟我进坟墓了。」

  武二郎眉开眼笑地用肩膀扛了他一下,小声道:「啥叫折腾?啥叫折腾?不
是二爷我吹牛,也就是咱们依依了,换成你那个不长翅膀的丫头片子,不够二爷
翻腾的。」

  「依依?你也太肉麻了吧?」

  程宗扬小声道:「你们刚刚搞完没有?没搞完接着搞,免得你内分泌失调,
逮着人就往死里揍。」

  武二郎瞪了他一眼,把双刀挎在腰间,哼着小曲离开。

  乐明珠手忙脚乱地给伤者包扎伤口,小紫在一旁帮忙。有这一对绝配,受伤
的几个算是倒大楣了。不只一个因为包好的伤口忘了敷药,又重新揭开。只听见
那丫头一连串的说着「对不起」好像这七八个人的伤口都是她一个人砍的。虽然
有两个受伤颇重,但没有人送命。小魏也受了伤,由他那个相好的花苗女子照顾,
唯一没受伤的程宗扬,当仁不让地接过看管马匹任务。

  鬼战士的尸体大都迅速腐烂,恶臭难当,谁也不愿意靠近。程宗扬把马匹转
移到另外的角落,把缰绳一一系好。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月亮刚升过中天,刚才那一战虽然猛烈,持续的时间却
不长。如果不是易彪调度有方,战术得当,又赶上武二郎和苏荔及时回来,这会
儿他们的骨头都可以用来敲鼓了。

  程宗扬伸了个懒腰,这会儿手脸被蛛丝蛰出的红肿已经消退,只剩下草药的
清凉感。自己的外衣给了小紫,身上就一套短褂,往好处说呢,至少明天不用洗
衣服,不然这一身血污可真够瞧的。

  血迹渐渐变干,沾在身上脏得难受。程宗扬索性解开褂子,光着上身。一低
头,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多了几块腹肌。

  以前常和段强打篮球的时候,自己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身材。紫玫曾玩笑说,
就是自己的六块腹肌把她吸引住了,没想到跟了他之后,这个勤快的小伙子越来
越懒,眼看着六块腹肌一块块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一大块肚腩。

  现在自己又有六块腹肌一不,是八块,结实而紧凑的腹肌。如果紫玫能看到,
一定会很高兴……

  一阵淡淡的香风飘来,程宗扬抬起头,看到苏荔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

  「依……阿依苏荔族长。」

  程宗扬干笑两声,「今天可多谢你们了。」

  苏荔横了他一眼,「和武二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程宗扬心里打鼓。在碧鲮族那晚,苏荔说要找自己算帐……自己不会有什么
把柄落在她手里吧?

  苏荔在他身旁坐下,用树枝拨着篝火,过了会儿才淡淡道:「武二说你在打
听蛊术?」

  程宗扬连忙点头,「我对南荒的蛊术很好奇,不知道族长认不认得擅长解蛊
的高人呢?」

  「你们六朝人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在南荒,解蛊也需放蛊人。」

  苏荔凤目一转,「你中了蛊吗?」

  程宗扬笑道:「可能吧。」

  苏荔没有追问,她把那一小堆篝火拨得更旺,然后低声道:「阿夕是怎么回
事?」

  程宗扬狼狈地咳了起来。

  苏荔眼睛微微眯起,「你知道,阿夕是献给鬼巫王的新娘。她的一举一动都
关系着我们花苗的未来。哼,我知道阿夕一向调皮,胆子也大,却没想到她这么
大胆,竟然在这种时候被你骗得破了身子。」

  「我可不是骗……」

  程宗扬说了一半,然后心一横,「都是我的不是。阿夕什么都不懂,这件事
是我强迫她做的,不关她的事。」

  苏荔盯着他,忽然「噗哧」一笑,「你能强迫阿夕?如果她不喜欢,有一百
种方法让你得不了手。」

  苏荔叹了口气,「我太了解她了。阿夕虽然顽皮,但大错是不会犯的。她既
然愿意和你好,肯定有她的理由。」

  说着,她摇了摇头,「只不过这些天,我看阿夕越来越不对……你可不能欺
负她。」

  程宗扬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对自己来说,阿夕只是一件他人送给自己
的玩具。很多时候自己只是追求肉体上的快感,毕竟和自己在一起时,阿夕的心
智被人封锁,想要交流也无从谈起。不过,苏荔却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甚至还
为此准备原谅他们犯下的大忌。

  「我们花苗的女人都很傻。」

  苏荔轻叹道:「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阿夕我看她还好,
整天只知道玩,本来想着她对男人动心,要等到她十八岁了。可这一趟路程,她
就找到了你……」

  苏荔奇怪地看着他,「你有什么好的?连凝羽那样的人也愿意和你一起?」

  程宗扬嘿嘿一笑,「大概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吧。」

  程宗扬口里说着,肚子里却暗自腹诽:武二那粗胚有什么好的?你还不是跟
他搞到一处?

  一阵微风吹过,篝火跳动起来。苏荔看了他半晌,慢慢笑了起来,「你把错
都揽到自己身上,阿夕虽然不知道轻重,总是没挑错人。」

  程宗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苏荔解释,自己怀疑阿夕背后的操控者就在花苗
女子中间,却没有任何证据,只好沉默不语。

  黑珍珠在马群中「灰」了一声,竖起耳朵。苏荔轻轻拨着篝火,一边扬起手
腕,不经意地拂了一下鬓发,红绸下,雪白的手腕犹如凝脂。

  程宗扬倾了一下身,一阵寒意突然涌上心头,接着右侧的太阳穴像火烧一样
剧痛起来,像被一根燃着火焰的手指按住。接着手指离开,寒意如同一只真实的
利爪,在他心头一下一下握紧,然后沿着背脊掠下。血脉仿佛被冻僵般停滞,程
宗扬情不自禁地咬紧牙关,手臂颤抖起来。

  苏荔讶然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就看到程宗扬身体猛然一弓,仿佛被一只
坚硬的拳头击中小腹,把他打得蜷缩起来。

  苏荔美目光芒闪动,反手挽住弓身,玉腕一翻,将长弓拉成满月。

  眼前一片虚空,看不到偷袭者的身影。

  一缕乌云掩住了月光。程宗扬像被人抓住脖颈般,身体凭空飞起,然后跌落
在地。

  苏荔挽弓的手臂颤抖起来。

  一丛细草仿佛承受不住火光的压力,青翠的草尖微微弯曲。苏荔手一抖,羽
箭没有脱弦而出,而是掉落在地。用蚕丝制成的弓弦像被锐器划断猛地松开,接
着坚木制成的弓身一折为二。

  苏荔美目中透出惧意,「阴煞!」

  她声音传出,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在身旁不及两丈的范围中回荡,气
氛寂静得令人恐惧。

               第四章阴煞

  微风再次拂来,打着旋掠起苏荔鬓侧的发丝,发梢像被无形的手指捻住,拉
直。

  苏荔目光沿着发丝移动,忽然一手拉起程宗扬,喝道:「走!」

  说着旋身跃出,姿势灵巧得如同一只飞鸟。

  身体刚刚纵出,苏荔的小腿猛然一紧,像被!只看不到的利爪抓住,身体定
在半空。

  苏荔腿间的红绸飘起,露出大腿内侧雪白的肌肤。接着她丰润的肉体传来一
阵波动,似乎被一只大手粗暴地抚弄着,腰臀间红绸被揉成一团,高耸的雪乳凹
陷下去,雪滑的乳肉从红绸间鼓起,微微颤动。

  程宗扬抱着小腹,只觉内脏都被冻结。看到苏荔身上的异状,他挣扎着想爬
起来,苏荔却低喝道:「不要动!」

  声音中的恐惧仿佛要溢出来。

  苏荔美艳的胴体在空中僵硬片刻,然后猛的跌落下来。

  「不要说话……不要动……」

  苏荔声音轻颤着说道,不知道是安慰程宗扬,还是安慰自己。

  「来自九幽的阴煞啊,花苗的阿依苏荔路过这里,」

  苏荔并膝跪着,双掌合在一起,颤声轻唱道:「她是花苗的族长,鬼巫王大
人的仆从,以月光照耀下的金蝎起誓,花苗人没有冲撞鬼神的意思……」

  水一般柔滑的丝绸向上卷起,像被人扯动般从腿间抽出。苏荔没有动作,只
低声急促地祈祷着。

  「花苗人会献上珍贵的礼物。九溪的金砂和白夷的湖珠,将罗列在你面前,
为她不经意的触犯赎罪……」

  忽然,仿佛有人扼住苏荔的喉咙,截断了她的祈祷。苏荔美目中惧意越来越
浓,脸色被扼得雪白,一只手却拼命向程宗扬摆动,让他不要动作。

  终于,苏荔恢复了呼吸,她低喘着,身体微微战栗。鬓侧发丝散开,一向从
容优雅的面孔因为恐惧而苍白。

  一秒钟仿佛比一个时辰还要漫长,终于,苏荔扬起脸,美艳的脸庞上勉强露
出一丝笑容,却带着化不开的惧意。

  「尊敬的煞神,如果你正处于繁殖期,需要一个交配的对象,阿依苏荔会给
你……」

  「什么!」

  程宗扬叫了起来。

  冥冥中仿佛传来一声恶鬼般的厉笑。忽然一团冰凉的气息扑面抓在脸上,程
宗扬浑身的血液都被冻僵,只有右侧的太阳穴还在轻轻跳动。一股寒意从额角涌
入,仿佛一颗冰珠封住太阳穴,冰冷的感觉使他无法呼吸。

  在他眼前,苏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摆弄着。她双手猛地向后扬起,被人拧住
一样反剪起来,头部被压到地上,苏荔美艳的面孔贴住草地,浑圆的臀部向上挺
起,显露出胴体美好的曲线。

  就像一幕无声的哑剧在上演,剧中可以见到的演员只有一位女主角。苏荔丰
美的玉体被粗暴地压在地上,接着她腰间鲜红的丝绸被一股大力撕开,那张丰滑
雪腻的圆臀顿时暴露出来。丝帛撕裂的声音仿佛在一口玻璃瓶里回荡,然后她身
体动了一下,一条大腿猛地抬起,让夹在腿间的红绸滑落。

  程宗扬生出一种错觉,似乎自己正在目睹一部科幻题材的影片。美丽的女主
角身处险境,正在对她施暴的是一个恶魔、一个隐形的超人。

  苏荔腰肢像被重物压迫般向下弯曲,臀部被迫抬起,正对着燃烧的篝火。那
条鲜红的丝绸从股间滑落,露出丰满浑圆的雪臀。苏荔肉体高挑健美,娇健的肢
体蕴藏着过人的力量。她大腿修长而圆润,白晰的皮肤下,肌肉绷紧的轮廓显露
出她的抗拒。然而发自内心的恐惧,使苏荔放弃了反抗。

  跳动的火光间,那张雪白的屁股颤动了一下,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分
开。苏荔腰肢弯曲得更加厉害,腹部几乎贴到地面。白滑的屁股高举着分开,露
出臀沟上缘银色的蝎甲和臀间美妙的女性器官。接着,苏荔下体仿佛被一条恶毒
的长舌舔过,红腻的蜜肉鲜花般绽放,露出穴中艳红的蜜肉。

  忽然,苏荔腰肢像被折断般猛地扭了过来。她双膝仍跪在地上,上身却被拧
得仰起。束在胸前的红绸边缘卷起,然后猛地掉落,两团高耸的雪乳向外一跳,
就被拧住。丰满的乳房在无形的力量下变形,乳根凹陷,乳尖鼓起,鲜红的乳头
被挤得挺翘起来,然后突然扁了下去。

  程宗扬身体仿佛冻结,周身的血液凝固成冰,口鼻呼吸断绝,只有太阳穴那
一处刺痛还隐隐跳动。尖锐的痛楚从额角一直延伸过去,像针刺一样进入丹田。

  突然那停滞的气轮一震,一股暖流仿佛济碎冰层的喷泉迸涌出来。

  充满真阳的气息散发开来,血脉顿时恢复畅通,受到抑制的热流反弹般大肆
奔涌,直透出皮肤,朝四方喷射。篝火的焰光腾然升起,光芒大盛,映出苏荔身
旁一个血色的影子。

  那影子很淡,只有一个不住变换形状的轮廓。它像水一样附在苏荔赤裸的胴
体上,淡红的形状不断挺起,攻击着美妇敞露的阴户,试图侵入她体内。

  苏荔抓住这唯一的机会,眉梢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然后奋力挣开反剪的双
手,反拧着身体握住一枝散落的箭矢,朝身后的幻影刺去。

  血影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那声音并没有通过耳膜,而是刀锋般在每个人心
头响起。接着血影像雪化一样消淡,被风一卷,便退入黑暗中。

  雪躯半露的苏荔身体一软,伏在地上。接着她撑起身体,不顾一切地躲入程
宗扬怀中,用惊恐的声音说道:「阴煞!是阴煞!」

  程宗扬凝固的血液刚才一瞬间仿佛变得沸腾,烧得自己浑身剧痛。火热的气
息从丹田喷涌而出,源源不绝地涌向四肢百骸。他咬紧牙关,勉强通过内视,惊
愕地发现,丹田中的气轮仿佛仿佛变成一个太阳,光芒四射,散发着无穷的热量
和光明。

  一行字句从程宗扬心头流过:其一阳初始,萌于丹田。丹田者,性命之祖,
生气之源,脏腑之本,经脉之根,阴阳之会,呼吸之门……

  这是一阳的境界吗?程宗扬努力将真气聚拢,模仿韩庚、王哲施展九阳神功
时的情形,试图在经络间聚出一颗光球。但真气经过时,经络间那些穴道只是微
微一亮,并没有散发眩目的光芒。

  那股阴寒的气息并没有消失,而是绕着程宗扬飞快地旋转。它没有发出任何
声音,自己却能听到它嗜血的吼叫声在心头不断响起。

  程宗扬抬起真阳狂溢的手臂,想捕捉住那个血影,但身体一动,丹田透出的
热流随即停滞。察觉到他阳气减弱,那股阴寒的气息立刻逼近,血色的轮廓几乎
贴到程宗扬面前。苏荔紧紧抱着程宗扬的腰,修长的玉腿竭力收缩,躲避在他散
发的真阳下。

  程宗扬不敢再移动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让阳气自然涌动。逼近的寒意
像被烈火烧炙般向后退去,与他保持着尺许的距离旋转,似乎仍在寻觅机会。

  旁边的马匹似乎意识到什么,一匹战马昂首欲嘶,那团血影妖魅般扑去,战
马随即扑倒在地,口鼻溢出凝结的血迹。程宗扬连忙吹了声口哨,黑珍珠耳朵垂
下,夹住尾巴,用沉默避开血影的愤怒。

  不远处,吴战威和易彪各自抱着刀,靠着一块巨石和衣而卧,对这边的情形
一无所知。程宗扬毫不怀疑这边的声音被完全隔绝,不然只需苏荔一声惊叫,这
两个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的汉子立刻就会发觉。

  另外一边,小魏手臂缠着绷带沉沉睡去,与他相好的花苗女子依在他身旁,
恬静的睡容仿佛沉睡的百合。

  忽然,她腰肢猛地抬起,腰间的筒裙向下滑落,露出雪白的下腹。花苗女子
从睡梦中惊醒,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紫色的筒裙无形中裂成两半,
裸露出雪滑的身体。她双腿在空中徒然挣扎几下,然后猛地分开。

  「不好!」

  程宗扬刚撑起身体,那股寒意便紧逼着袭来。苏荔脚踝一紧,险些被那股旋
风扯走。

  「小魏!老吴!」

  程宗扬放声高喊,声音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玻璃幕罩住,反弹回来。

  远处的花苗女子满面惊惧,她拼命张开红唇,似乎在大声呼救,却同样没有
一丝声音漏出,连她旁边一向机敏过人的小魏,也对身边的异变浑然不觉。

  花苗女子的衣裙一片片掉落下来,暴露出柔滑白晰的肌肤。她赤裸的胴体悬
在半空,双腿被拉成一字形,大腿根部那团滑腻的美肉绽开着左右滑动,像被一
根看不到的巨物来回挤弄,然后猛地向内凹陷,张开一个红嫩的洞口。

  花苗女子娇躯剧颤,口中发出凄厉的叫声。她眼角沁出泪花,头颈摆动着,
双手拼命推搡。在她下体,娇美的蜜穴却不受控制地越张越大,直到蜜穴尽头柔
嫩的花心完全暴露出来。

  花苗女子被一个无形的怪兽奸淫着,下体仿佛塞着一根透明而粗大的圆柱,
一直顶到肉穴深处。随着圆柱的进出,她柔嫩的蜜穴不住开合,蜜腔内娇艳的蜜
肉仿佛直接暴露在空气中,能看到蜜肉每一丝屈辱的战栗和颤抖。

  身体略一移动,那股阴寒的气息便随之逼近,时刻觊觎着身边的苏荔。程宗
扬只好拥着苏荔,头皮发麻地问道:「这是什么?」

  「是阴煞……阴煞……」

  苏荔玉体不停颤抖,对那个无形的物体充满敬畏与惧心。

  程宗扬想起自己一行在山村住宿时,因为村口的草结,花苗人坚决不肯与他
们一起入村。祁远当时说,村口挂的就是四煞草结,代表南荒的四种邪物。

  「阴煞是什么东西?」

  苏荔咬了咬牙,然后道:「是一种怨鬼。怀着怨恨死去的鬼魂们,会在阴气
浓郁的地方聚积。它们没有灵魂,只有对生者的怨恨。每到月亮被黑暗吞噬的时
候,它就会在南荒的丛林间游荡,吸取活人的魂魄。我没想到,鬼王峒的巫师能
够召唤煞神。」

  「你刚才说繁殖期──它们也能繁殖吗?」

  「你见过的。」

  苏荔脸色雪白,「处于繁殖期的阴煞会和它遇到的每一个雌性交媾。有时是
母兽,有时是女人。在她们身上发泄过生殖的欲望之后,阴煞会把卵产在她们体
内……」

  「生下小阴煞?」

  「不。」

  苏荔眼中的惧意越发浓重,「是阴蛛……」

  程宗扬猛然想起蛇彝村那些裸尸。直到这一刻,自己才明白当时看到的那一
幕意味着什么。

  鬼王峒的使者趁夜色,用毒蝇伞炼制的毒烟控制了整个村庄,将蛇彝村屠戮
一空,又用蛇彝女子的裸体摆成法阵,召唤阴煞。后来在途中,自己和阿葭遇到
一个死去的蛇彝少女,正是鬼王峒的使者从村中带走,被阴煞繁殖过的牺牲品。

  白夷族那次,被用来施法的蛇彝女子腹中也怀着阴蛛。难怪花苗人会坚持把
阿葭的尸体焚烧掉。这一次,巫师的法术被武二郎打断,导致阴煞比他预料更晚
出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希望他们能支撑到那个时候。

  「你身上很热。」

  苏荔拥紧他的身体,又是疑惑又是感激地说:「还没有人能用自身的阳气克
制阴煞。」

  程宗扬咧了咧嘴,「比武二还热吗?」

  「二郎是霸气。你的气息让人想起春天的原野,充满生机……」

  苏荔丰腴的胴体与他贴得更紧。程宗扬心里升起一丝警觉,这样抱着人家白
花花的肉体,似乎有些对不起武二那粗胚。他小心挪动了一下身体,避免碰到苏
荔赤裸的肌肤。

  苏荔注视着他,然后轻叹道:「远方来的客人啊,你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谜…

  …「

  花苗女子白晰的肉体被残忍地拧成各种形状,她双臂被拧到身后,坚挺的乳
房仿佛被利爪扯住,左右摆动。阴煞仿佛把愤怒都发泄在她身上,在她大张的腿
间疯狂地奸淫着。花苗女子娇嫩的肉穴不断扩张,吞吐着巨大的阳物,蜜腔富有
褶曲的肉壁被反复捅直拉平,柔嫩的花心一直被顶到腹内深处。接着她臀肉被分
开,臀沟上坚硬的蝎甲向上鼓起,柔软的肛洞随之凹陷。

  那张紧凑的肉孔由小变大,浑圆地向外张开,紧密的菊纹逐渐散开,直到变
成一个光滑的圆洞。透明的阳具仍在用力进入,直到不堪重负的肛洞迸裂,滚出
殷红的血珠。

  花苗女子的凄叫声被完全阻隔,只能看到她痛楚而惊怕的表情。她手臂和小
腿无力地低垂下来,脚踝的银铃微微摇摆,大腿仍平举着分开,股间两个敞露的
肉洞不住变形,时而浑圆,时而狭长。她臀后的蝎甲被恶意剥开,浅银色的蝎尾
像折断一样垂下,越来越长。

  不知过了多久,无论程宗扬怎样叫喊,始终没有一个人听到声音。那个花苗
女子就像被扣在玻璃罩中的蝴蝶,被看不到的物体疯狂地蹂躏着。她溢血的肛洞
已经被干到和蜜穴,样大小,敞露的股间,战栗的性器和蠕动的肠壁清晰地暴露
出来。忽然,她蜜穴深处的花心猛地一鼓,仿佛吞下一股巨大的物体,接着小腹
一震一震迅速膨胀起来。

  被拧成一团的女体从空中跌落下来,下一个瞬间,程宗扬周围的空气变得冰
寒刺骨,能清楚看到空气中的水分在眼前凝结成霜。

  面对传说中的鬼物,即使豪迈过人的苏荔也失去了抗争的勇气,尽力将身体
蜷缩到程宗扬身侧,躲在他阳气的庇护下。

  这时的程宗扬早已苦不堪言,丹田中凝聚成一阳的气轮迅速消耗着自己的真
阳,坚持到现在,几乎已经难以为继。

  面前的细霜随着呼吸慢慢浮动,离自己越来越近。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熟
悉的身影,程宗扬一怔,险些惊叫出来。

  穿好套装的紫玫正立在门口,她弯下腰,一截光洁的小腿从裙下伸出,向后
翘起,一手扶着鞋柜,一手正将一只精巧的高跟鞋套在脚上。忽然她上身毫无征
兆地被推倒,鞋柜上的花瓶跌落下来,迸裂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指,接着一个模
糊血影从后撕开她的套裙,凶狠地侵入她体内。

  紫玫痛叫着伸出手,白晰的臀部一瞬间被鲜血染红。

  接着是阿姬曼。正在舞蹈的她被一团血影拥住,雪白的肌肤迅速枯萎。然后
是凝羽、阿夕,还有乐明珠……

  一具具雪白的肉体在自己面前挣扎着,被那个变形的血影肆意蹂躏,发出撕
心裂肺的哀叫。

  真阳略一微弱,自己的神智就在不知不觉间被阴煞侵蚀。

  这一切实在太真实了,狭小的居室、熟悉的空姐制服、精致的高跟鞋、鞋柜
上蓝色的花瓶……可正是这真实的一切刺痛了自己。

  程宗扬知道,那个世界,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程宗扬拿出珊瑚匕,手指在锋刃上一抹,将鲜血涂在眼皮上。

  异状随即消失,现出眼前的凄清冷月、莽莽丛林。程宗扬抬起手,将指上的
鲜血用力弹出。

  「嗤」的一声轻响,血影冒出一缕轻烟。仿佛无数恶鬼同时嘶声尖叫,血影
猛地散开,变成一股旋风掠入密林。

  无形的玻璃罩刹那间消失,声音重新传入耳中。苏荔伏在自己膝上,赤裸的
胴体微微战栗。程宗扬咬牙抬起手,指上的伤口仿佛结了一层细冰,鲜血凝结。

  程宗扬握住受伤的手指,仿佛握着一块寒冰,禁不住浑身一抖。片刻后才勉
强说道:「它走了。」

  苏荔抬起脸,小心看着周围。接着惊叫一声,捡起散落的红绸,朝远处的花
苗女子掠去。

  花苗女子雪白的肉体蒙上一层死亡白霜。她伏在地上,手脚以扭曲地姿势绞
在一起。挺起赤裸的雪臀间,被蹂躏过的肛洞冻僵一样大张着,无法合拢,折断
的蝎尾软垂在一旁,下体拖出一条长长的灰黑色卵带,上面涂满黏稠的液体。

               第五章幽路

  苏荔将折断的弯弓投入火中,目光复杂地看着武二郎。武二双手挟在腋下,
挺着胸,猛虎一样的头颅怒发飞扬,目中凶光毕现。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偏偏
还找不到出气的对象,二爷这一肚子的郁闷,恨不得把达古的尸体刨出来再砍一
遍。

  花苗女子低声唱着哀歌,小魏单膝跪在火堆前,一直等到火光熄灭,握着弩
机的手指像石化一样。吴战威和易彪站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

  「我本来想带她走。」

  后来小魏告诉祁远,「或者留在花苗。」

  但最终他只能带一缕青丝离开。

  树梢微微一沉,谢艺抱着一个人跃了下来。

  昨晚那一个时辰,程宗扬感觉比走了十天还要累,这会儿坐在地上,连一根
手指都不愿抬。但见到谢艺抱的身影,他顿时打了冷颤。

  「凝羽怎么了?」

  看到他也在这里,谢艺露出一丝欣慰,「她没事。可能是昨天太辛苦,旧伤
复发。」

  谢艺把凝羽交给程宗扬,然后对祁远道:「我遁着你们的踪迹追来。在河岔
附近看到一条龟背石铺成的小径,还在奇怪自己是不是追错了。」

  朱老头立刻抢过来,「我就说离的不远嘛!走不了几里就是大路!」

  「十六里。」

  谢艺温和地说道:「折回去大概要一个多时辰。」

  吴战威瞪了朱老头一眼,「害我们走了三四十里的冤枉路!」

  「要不是我,你们能找到小程子?还有碧鲮那丫头?」

  朱老头看了一圈,涎着脸对乐明珠道:「乐姑娘,你说是不是?」

  乐明珠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朱老头眉开眼笑,「我就知道这姑娘最懂事。」

  云苍峰跨前一步,扶起小魏,「死者已矣。小兄弟,看开些。」

  小魏僵硬地站起来。云苍峰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喊道:「收拾马匹,该上路
了。」

  云氏商会那个叫易伟的汉子小腹被鬼战士扎了一枪,伤势最重。易彪等人用
绳索结成网兜,把他负在马上。其余的伤者有些乘马,有些徒步。

  乐明珠成了商队最忙的人,这丫头虽然有点笨手笨脚,似用药的手段连吴战
威这种老江湖也得说个服字。

  「这光明观堂出来的,还真有两把刷子。」

  吴战威道:「那一枪把老伟肠子都扎出来了,竟然也让她救过来。彪子,你
的肺怎么样?」

  易彪用力唾了一口,然后挥拳擂了擂胸膛,粗着嗓子道:「还成!」

  他在碧鲮海湾被海水呛伤了肺,乐明珠不知道用什么烧成灰,和水让他喝了
两天,也不再咳血。

  谢艺牵着他的座骑,缓步走在程宗扬身边,「凝姑娘的伤势是昨晚半夜发作
的。谢某仔细探视了她的经络,未曾找到源头,只好封了她的穴道。」

  程宗扬一听时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触摸着凝羽冰凉的手指,他心情沉到
谷底。说起来,凝羽这种状况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但自己怎么也想不到,段强
带的药片会那么厉害。凝羽戒断差不多快一个月,还受到它的影响。

  沉默片刻,程宗扬叹了口气,放下凝羽的手掌,「如果我们昨天干掉的是阁
罗该多好。」

  「哦?」

  「那样,咱们就有一头白象坐了。」

  蜷在网兜里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小径窄得无法容纳两匹并行,用来安置伤员
的网兜无法摊开,只能侧挂在马鞍旁。程宗扬估计,凝羽的症状还需要一个多时
辰,太阳完全升起才能消除。

  「这东西太害人了……」

  程宗扬自言自语说道。

  云苍峰神情古怪地看着凝羽,过了会儿徐徐道:「我们云氏曾有一位前辈,
服用阿芙蓉成瘾……」

  「是云中客吧。」

  谢艺道。

  「哦,谢兄弟听说过?」

  「云中客是游历大家。他的游记在下曾经一一拜读过。」

  云苍峰点了点头,「先叔父无意商贾,却对旅行十分痴迷。昔日他游历山海
之间,从域外带回阿芙蓉,在苑中栽培。先叔父曾说,此物一旦外传,必然流毒
天下。死前遗命,将苑中阿芙蓉铲除殆尽……」

  云苍峰肯定是看出些端倪,但程宗杨一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谢艺在旁边
道:「云执事想必对山水也情有别钟。」

  云苍峰一怔,然后笑道:「谢先生看得不错。老夫于经商一途,实非所长。

  这次走南荒,也是因为老夫对南荒景物略有所知。「

  谢艺却不客气,径直道:「云氏肯陪我们往鬼王峒去,说到底,还是对南荒
的局势不甚放心吧。也许,这里面还有六先生的意思?」

  云苍峰微笑道:「和气生财,只有和气才能生财。南荒如果被鬼王峒一家独
掌,我们云氏今后的生意不免大受影响。谢先生猜的很准,这确实是我六弟的意
思。既然来到南荒,总要探探鬼王峒的底。若能拉拢几个亲近我们云氏的部族,
那最好不过。」

  程宗扬呼了口气,「云老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然云老哥这么肯帮忙,小
弟一边感激,一边也免不了提心吊胆。」

  云苍峰笑道:「大家往后便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程宗扬嘻笑道:「云老哥是生意人。有句话说,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大家
合作,各取所需,这样才愉快嘛。」

  程宗扬话里轻轻巧巧把把云苍峰说的一家人抹去,暗示双方是平等的合作关
系。云苍峰久经江湖,一听便即明了,含笑道:「正是如此,希望我们云氏能与
程小哥合作愉快。」

  程宗扬松了口气。云苍峰虽然没有恶意,但由于云氏的势力,习惯性把自己
当成投靠云氏的门客看待。但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可没兴趣再去做谁的雇员。

  一道斑驳的古道出现在众人面前。路面由形如龟背的黑色岩石铺成,不知经
历过多少岁月,早已凹凸不平,表面布满了裂缝和坑洞。不过这毕竟是一条路,
商队进入南荒后最好的一条路。

  商队越过盘江,深入到鬼王峒统治的势力范围,奇怪的是一路并没有遇到多
少村寨。问起朱老头,那老家伙老气横秋地说:「这不都是托了我老人家的福?

  盘江南边这些鬼村子,进去就得脱层皮……「

  程宗扬不耐烦地说道:「老实说!」

  「哎!」

  朱老头答应了一声,连忙换了一副嘴脸,老老实实道:「从白夷族到碧鲮,
要走大路,有十几个村子。咱们不是着急吗?我就领着人伙儿抄了近道。不过往
鬼王峒走这条道,路上就真没村子了。原来有几个,不是鬼王峒的人给杀光了,
就是赶到山里做苦力去了。」

  程宗扬微微眯起眼,「鬼王峒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这怎说呢?」

  朱老头又是扯胡子,又是翻眼睛,犹犹豫豫道:「鬼王峒也就是南荒一个部
族,住在大山里头,终年不见阳光,族里人鬼模鬼样的,跟外界没啥接触。我球
磨着他们大概是弄啥巫术。也就十几年前吧,突然厉害起来。」

  「我听你说,那些战士都不是鬼王峒自己的人?」

  「我瞧着不像。昨天那一帮吧,有点像……」

  云苍峰缓缓道:「黑獠。」

  程宗扬笑道:「我说他们鼻子上还带獠牙呢……」

  忽然他打了个激零,失声道:「黑獠?」

  程宗扬一把拉住苏荔,压低声音叫道:「你们想去送死啊!」

  苏荔面容沉静,「怎么?」

  程宗扬气急败坏地说道:「你昨天已经看出来了吧?袭击咱们的那些,都是
黑獠人!」

  「是的。」

  程宗扬几乎要叫出来,「黑獠不是你们的盟友吗?现在连黑獠人都被鬼王峒
弄成鬼战士,你们还打个屁啊!」

  「我们出发之前,黑獠人和鬼王峒打过一仗,被俘了很多人。」

  苏荔不动声色地说道:「按照我们的约定,黑獠会不断与鬼王峒战斗,把他
们的战士吸引在山林中。我们花苗和红苗将趁这个时候,以送亲的名义进入鬼王
峒。」

  程宗扬看了看周围,十分不放心地说道:「真的就你们这些人吗?」

  「我们不可能带太多人来。但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们都会尝试。」

  苏荔忽然一笑,「你放心。鬼王峒最凶猛的战士都在和黑獠人战斗,剩下的
还要统治南荒这么大的土地,留下的人不会太多。」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是那个厨子报的信?」

  苏荔说过,鬼巫王身边有一个厨师是红苗人,他从送进宫殿的食物推断,看
似严密的鬼王宫内,其实人很少。

  听到他口气里的质疑,苏荔微微挺起胸,「我们相信他。」

  程宗扬反驳道:「他说的是活人很少吧?你们不是说鬼巫王能驾驭鬼神吗?

  说不定鬼王宫里都是会动的死人!「

  「鬼战士并不是死人,他们也需要食物。」

  程宗扬瞪了她一会儿,悻悻道:「希望大伙儿运气够好,不要被他害死。」

  脚下龟背状的小径,给众人带来难得轻松,至少他们不用再拖着受伤的身体
分组开路。

  藤蔓沿着道路两侧蜿蜒生长,成片的灌丛甚至长到一人高,将商队淹没在浓
浓的绿色中。

  朱老头又在吹嘘他的神木,不过少了石刚,朱老头吹起来也有些没滋没味。

  程宗扬道:「咱们连海边都到过了,怎么没见到你说的比天还高的树?」

  「这点路还叫路?」

  朱老头哂道:「南荒好几千里呢,从东到西要走两个多月,你这才走了巴掌
大一块能见着啥?往东的沼泽你没见过吧?大湖呢?彤云山呢?」

  程宗扬笑嘻嘻道:「听着不错。要不你带我们去见识见识?」

  朱老头叫了起来,「小程子,坏良心啊你!不给钱还让带路!」

  程宗扬冷笑一声,「那你哪儿来那么多屁话?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做广告的
呢。」

  朱老头仰起脸,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道:「啥广告?」

  「啥都不是。旺!」

  程宗扬呸了一口,「什么都不是!」

  也不知道朱老头那口带汁带味儿的方言哪儿来的,说着说着就被他带沟里了。

  朱老头说的没错。一连五天的路程,商队都没有遇到一个村寨。途中下了一
场暴雨,一直时隐时现的象足印迹终于消失。苏荔越来越着急,按照约定,红苗
人这时应该已经抵达鬼王峒。她们跟着商队绕了一个大圈,虽然有朱老头带路,
给商队节省了不少时间,但她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荒草中露出一座黑石刻成的雕像,虽然石像表面已经因为漫长的岁月而风化
剥落,但那种诡异与死亡的气息,仍令人感到不安。

  这些雕像是两天前开始出现的,越接近鬼王峒,数量就越多。大部分雕像类
似于图腾石。一人高的黑色岩石上,表面雕刻着诡异的人脸和纹饰。还有一些雕
刻成未知的动物形状,长着蛇尾的鹰隼、带翼的猿猴,甚至还有长着两张面孔的
人类。

  第五天起,荒芜的龟纹古道开始进入山区。两侧的山崖越来越高,也越来越
陡峭,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而小径却一直向下,阳光随之黯淡,那天有一半时
间,商队都行走在山崖的阴影中。

  第六天,阳光终于消失了。两侧的山峰穹顶一样在空中合拢,只留下一道窄
窄的缝隙透出天光。商队仿佛走入夜晚,即使在白昼,也不得不打起火把来照亮
脚下的小径。黑暗中,隐约看到两侧嶙峋的山峰,如同踞伏隐藏的怪兽。

  「这鬼地方……算是南荒最凉快的地方吧?」

  吴战威的玩笑并没有引起太多共鸣。这里给众人的感觉与其说是清凉,不如
说是阴冷。

  那些隐藏在黑暗的山岩散发出森森鬼气,脚厂的龟纹古道长得似乎没有尽头,
一直朝地底延伸,每个人心里都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仿佛他们正走在一条黄泉
路上,赶往幽冥中的地府。

  这种感觉每个人都有,可连一向大嘴巴的武二郎也绝口不提,只是不断去摸
他的双刀。黑暗中,他双眼像猛虎一样闪动着幽幽绿光。每一丝细小的响动,都
让他目光闪电般掠去。

  「别那么草木皆兵。」

  程宗扬道:「咱们是来做生意的,又不是打打杀杀,轻松点。」

  武二郎鼻孔里哼一声,心神仍没有丝毫松懈。凝羽脚步像飞翔一样轻盈,没
有丝毫声息。那天醒来后,凝羽又陷入沉默。由于这一路离鬼王峒越来越近,众
人不敢再分散住宿。一到夜晚,凝羽就悄然进入密林,直到天亮才退回。

  程宗扬知道凝羽是不是愿让人见到她毒瘾发作的样子,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
帮助她。他找乐明珠商量过几次,但一听到那些药片,小丫头就咬牙切齿,一副
恨不得立刻把他灭口的样子。

  至于小紫,她总是带着可爱的笑容,像小尾巴一样跟乐明珠忙前忙后,一路
上让吃就吃,让睡就睡,一点都不给众人添麻烦。无论是商队的汉子,还是花苗
的女人,都对这个小姑娘又怜爱又惋惜。

  谁也不知道他们深入地下有多远,头顶最后一点光线也被崖壁遮没,他们就
像行走在地底,触目所及,只有黑色的岩石和墨绿的苔藓。

  祁远咧了咧嘴,「在这地方住上一年,活人也变成鬼了。」

  武二郎冷笑道:「那帮孙子可是在这儿住了几辈子了。」

  水流声从远方传来,这里就像另外一个世界,有尖耸的山峰,奔腾的河流,
仅仅少了一样:作为生命之源的阳光。面对这个诡异莫名的世界,众人心里多少
都有一丝惧意。

  当然,完全不知道怕的人也有──比如乐明珠和小紫。

  这两个丫头更像是来旅游的,刚开始乐明珠东张西望地好奇,小紫兴高采烈
地解释。后来乐明珠看累了,两个人就开始玩猜谜语。

  「有一条狗,从一棵树上爬过去,然后就不叫了。为什么呢?」

  小紫想了一会儿,「不知道。」

  乐明珠笑嘻嘻道:「因为过木不汪啊。」

  「什么是过木不汪?」

  「就是……我再给你出一个谜语吧!小豆子和小包子打架,不小心把小包子
杀死了,猜一种食物。」

  小紫又想了一会儿,「不知道。」

  「笨死了。是豆沙包啦。」

  「小紫最喜欢吃豆沙包了。」

  小紫高兴地说:「我喜欢吃红豆沙。乐姐姐喜欢哪一种?」

  「我也喜欢红豆沙。咦,你们不是总在海里吃生的吗?」

  「小紫在鬼王峒吃过啊。萨安叔叔做的豆沙包最好吃了。」

  「真的吗?」

  乐明珠瞪大眼睛,「鬼王峒有豆沙包可以吃吗?」

  小紫用力点了点头,「萨安叔叔做的豆沙,含到嘴里就化了。甜丝丝的,放
了好多蜂蜜。」

  乐明珠使劲想着豆沙入口即化的美味,口水险些流了出来。

  苏荔忽然道:「小紫,鬼王峒还有多远?」

  「我不知道。」

  小紫说:「不过看到一座尖尖的山峰就到了。」

  程宗扬倒抽一口凉气,看着黑暗中那座刀锋般的山峰。

  巨大的黑色山峰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很难想像,在地底深处会有足够的空
间容纳这样庞大的山峰,即使白夷族那座美女峰,也仅仅有这座山峰的一半。

  弧形的山峰宛如犀牛的尖角,或者一柄弧月弯刀。尖锐的峰顶仿佛要刺破天
空,劈开这无尽的黑暗。

  山峰底部遍布着蜂巢般的洞穴,黑沉沉看不到丝毫光亮。峰上光秃秃的岩石,
让人怀疑这里能有生命存在。

  几个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着同样的疑惑:这里就是南荒人闻之色变的鬼王
峒吗?

  谢艺叹道:「谢某原以为鬼王峒会是一座建在山峒间的村寨,未曾想到地下
还有如此奇观。」

  云苍峰神情很专注,显示出与他那位叔父同样的兴趣,「此处不见阳光,更
没有飞禽走兽,鬼王峒的人多半是以苔藓蚯蚓为生,与老夫以为的生食血肉大相
迳庭。」

  祁远抽了抽鼻子,「有柴火气。」

  吴战威笑道:「老四是属狗的,鼻子最灵。看来鬼王峒的人也用上火了。」

  祁远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水,讪笑道:「不瞒你们说,老祁这心一路都在嗓子
眼里吊着。我还琢磨着鬼王峒到处都是死人,隔几十里都能闻到尸臭味。」

  程宗扬道:「怎么?老祁遇到过?」

  「可不是嘛。有年我跟商队过一个村子,正赶上村里受了灾,拿活人祭祀。

  都走出上百里,身上的臭味还没散,弄得我们几天都吃不下饭。「

  程宗扬道:「我看,鬼王峒的活人也不多。」

  程宗扬从未接触过如此浓郁的死亡气息,即使伏尸数万的战场,也不像眼前
这座山峰,每一个洞穴,每一道石缝,都散发着浓浓的死气。只有长久不断的屠
杀,才能让这里浸满死亡的味道。

  好在鬼王峒对尸体的处理还不错,空气中并没有腐尸的臭味。倒是自己太阳
穴上那处伤痕,像久渴的鱼儿游入大海,持续不断地汲取着常人无法察觉的死亡
气息。

  在遭遇阴煞那晚几乎耗尽的真阳重新汇聚,眼目变得清明,头脑也清楚了许
多。程宗扬精神一振,喝道:「老四!把商馆的旗号打出来!」

  「成!」

  祁远取出旗帜,悬在鞍侧。

  这边易彪也准备打出云氏商会的大旗,却被云苍峰止住了,他微微一笑,说
道:「眼下咱们都是白湖商馆的伙计。程兄弟是商馆的执事,我是帐房先生。至
于谢先生,就委屈做一回杂役吧。」

  谢艺微笑道:「好说。」

  商队这边安排停当,花苗人却遇到一点麻烦。乐明珠很痛快地披上盖头,继
续当她的新娘,麻烦的是武二郎。他执意要混进花苗人的队伍,跟苏荔她们一起
行动。但武二生具异相,头颈的虎斑怎么也遮不住。他跟花苗人一起,活像一头
猛虎挤到小白兔队伍里,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最后还是程宗扬和云苍峰出面劝说,二爷才不情不愿地与苏荔分开。

  道路两侧出现两行高大的图腾柱,柱上狰狞的图案刻迹尚新。隐约能听到一
根石柱后铁凿在石上敲打的「叮叮」声。

  程宗扬把散开的头发束好,朝凝羽摆了摆手,然后大步走过去,客气地揖了
一礼,笑道:「请问……」

  那个人佝偻着身体在岩石上雕琢着,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程宗扬提高声音,「请问……咦?」

  那人穿着一件灰色的袍服,不知道多久未曾洗过,已经肮脏不堪。虽然从背
后看不到他的面貌,但头顶那个胡乱盘成的发髻,完全是六朝人的妆束。

  他回过头,用清晰的声音说道:「把右面第七把凿子给我。」

[[i]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7-5-22 23:21 编辑 [/i]]

tjw888 2016-9-18 23:25

               第六章鬼峒

  程宗扬做梦也没有想到,进人鬼王峒遇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一名六朝人。

  石柱下只有一根很暗的火把,那人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些邋遢,他接过程
宗扬递来的铁凿,低下头继续雕刻石柱,专注的神情就像在雕刻一件举世无双的
珍宝,对身边的商队视若无睹。

  奴隶?程宗扬首先推翻了这个猜测。奴隶也许会很驯服,但没有任何一个奴
隶会像眼前这个人一样专注。

  工匠?鬼王峒会从六朝请来工匠雕刻他们的图腾柱?

  那人专注的神情使程宗扬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眼前这个人一像极了一位艺
术家。他冷漠的外表下,有种近乎疯狂的认真,仿佛将生命完全倾注在自己的作
品中,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随着铁锤的敲击,铁凿在粗糙的岩石上熟练而精确地移动着。石屑纷飞间,
一条优美的曲线渐渐浮现。

  那是一个女子赤裸的躯干。她昂着头,高耸的乳峰向前挺起,曲线玲珑的腰
身向下弯曲,只是背脊扭曲的角度十分不自然。

  那位专注的工匠停下来,用手指擦去石粉,仔细审视刚雕刻出的纹路,然后
重新举起铁凿。

  一只巨大的兽爪出现在女体背部,与女体不自然的扭曲完全契合。接下来石
匠雕出女体的臀部,他雕得十分认真,也十分精细,甚至连性器的细节也一一雕
出。在他锋利的凿刀下,冰冷的岩石仿佛变得柔软,似乎能触摸到那具女性肉体
诱人的弹性。

  工匠完整地刻出女性身体,却在臀部曲线边缘留出一个缺口。他冷静地移动
凿刀,石屑纷纷飞出,程宗扬心跳也越来越快。

  一头巨大的怪兽在凿刀下出现,它昂起头,利爪按住女性柔美的腰肢,充满
动感的身形似乎还在奔腾咆哮。

  接下来,石匠从怪兽身侧雕出一根长长的物体。简洁的线条笔直向前,越过
女体臀部的缺口,向内延伸,最后没入女性张开的性器中。

  这根石柱有四个面,上下分为八截,石匠完成的仅仅是最下面的一幅,其他
仍是空白。石匠专注地修饰着自己的作品,已经磨秃的铁凿在他手中就像是画家
手里的笔,在岩石上精确地勾勒出图案。

  越来越多的细节浮现出来。征服那个女性的并不是怪兽,而是一个威武的男
子,他骑在怪兽背上,一手握着长矛,一手举起,征服者一样骄傲地挺起胸膛。

  在他的坐骑下,那具女体顺从地挺起臀部,用她柔软的性器抚慰着征服者手
中冰冷的长矛。

  粗糙的岩石上,似乎能看到女子唇角的抽动,那张丰满的臀部仿佛从岩石上
挺翘出来,在征服者的凌辱下颤抖。

  程宗扬猛地退后一步,心头突突直跳。从未有哪具雕像能带给自己如此强烈
的震撼感。冰冷的岩石在石匠雕球下被注入生命,自己就像亲眼目睹了画面上真
实的一幕,如同实质的冲击使他背上都是冷汗。

  看到程宗扬失魂落魄地回到队伍,凝羽反手握住刀柄。

  程宗扬定了定神,简短地说了一个字:「走。」

  乐明珠什么都没看到,扯起盖头一角,着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嗯!」

  小紫认真点了点头,「我不知道。」

  「喂,」

  乐明珠踢了他一脚,「怎么了?」

  程宗扬吁了口气,「没什么。」

  回过神来,想到被一具雕刻吓成这样,程宗扬自己也觉得可笑。只能说,那
个来自六朝的工匠工艺太精湛了,整个过程中,他的手没有任何颤抖和犹豫,把
全部心神都放在雕刻上,每根线条都一样精确和仔细,从头到尾没有任何错误。

  能把精力集中到这样的地步,简直是可怕……

  「程头儿!」

  祁远在前面喊道。

  道路在一道鸿沟前终止,头顶的山峰布满蜂巢般的洞窟,外面悬着一座粗藤
结成的吊桥。黑色的河水在火把下缓缓流动,洞窟内隐约能看到鬼战士强健的身
影和他们箭矢反射的寒光。

  程宗扬吸了口气,放声道:「我们是白湖商馆的商人!阁罗大人的朋友!」

  等了差不多一盏茶时间,吊桥带着巨大的响声从空中落下,溅起一片尘土。

  众人一个个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的世界。

  一条狭窄的峡谷出现在他们面前,山峰内部几乎被数不清的洞穴掏空,两侧
崖壁布满了不同形状的洞窟,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头顶看不到的高处,让程宗扬
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蚂蚁,不小心钻进一块巨大的面包或者奶酪里面,面对着洞窟
组成的迷宫。

  面前的鬼武士披着坚硬的犀甲,额头的鬼角又粗又硬,显然比废墟中遇到的
那些鬼战士资历深得多。他沉默得像一块岩石,无论祁远怎么变着法儿的套话,
都像没有听见一样一言不发。

  程宗扬比了个手势,祁远才想起来这些鬼武士舌头都少了一截,只好讪讪地
住了口。

  一个像猿猴一样的影子从洞窟内钻出来,翻了个筋斗,落在祁远牵着的马匹
前。马匹受惊地「灰」了一声,耳朵竖了起来。那个猴模猴样的家伙向前一扑,
做了个凶恶的鬼脸,马匹惊惧地扬起钉着铁掌的前蹄,祁远连忙拽住辔头,连声
喝止。

  猴子泥鳅一样闪到一边,发出恶作剧一样的尖笑。带路的鬼武士低沉地吼了
一声,指了指商队。

  看样子这才是来接他们的人,程宗扬站出来一拱手,还没有说话,那只猴子
便窜到他面前,瘸着腿围着他东瞧西瞧。

  那家伙身材瘦小,还不到一米四高,脑袋却极大,手臂和面孔都长着浓密的
毫毛,看起来三分像人七分像猴。它不仅跛了一条腿,脖颈还有一处拳头大的伤
口,伤处肌肉已经腐烂,能清楚看到血管在腐肉间一鼓一鼓的跳动。

  「你们是北边来的商人?我是弥骨,阁罗大人的仆人。你们商队马匹很多。

  阁罗大人吩咐弥骨来接待你们。弥骨很久没有吃过马肉。阁罗大人给你们安
顿了宾客居住的地方。「

  他语速极快,常人说一句话的时间,他能说两到三句,中间几乎没有停顿。

  程宗扬根本插不上话,正被他几件事交叉来说的语法弄得头晕,那猴子眼睛
忽然一亮,「哈哈,这是小紫吗?」

  小紫露出天真的微笑,「弥骨阿叔。」

  弥骨伸出湿答答的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圈,「处女的香气真好闻。你旁边
的是花苗人吗?你要成为鬼巫王大人的女人了。弥骨听说她们送来鬼巫王大人的
新娘。弥骨也能尝尝小紫和花苗女人的味道啊。」

  弥骨飞快地说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吵闹。

  那名鬼武士把商队交给阁罗的手下,却要把花苗人另外带走。武二爷肯和苏
荔分开,已经给足云苍峰和程宗扬面子,这帮孙子竟然得寸进尺,顿时让二爷火
冒三丈。

  他横眉竖眼双手抱在胸前,一边拿肩膀去挤比他矮不了多少的鬼战士,一边
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孙子!你再挡着试试!鸡巴长头上,充什么大个!有种放马过来!二爷不
把你黄子挤出来,就是你养的!」

  鬼武士神情木然,对他的挑衅无动于衷。

  弥骨前蹦后跳,看得不亦乐乎,「大个子是你们的人?漂亮的花苗女人。很
久以前虎族就离开南荒。你们是阁罗大人的客人。弥骨崇拜传说中虎族的勇士。

  她们是鬼王峒的奴隶。弥骨喜欢花苗的女人……「

  弥骨颠三倒四的说着,让程宗扬恨不得把他的舌头打个结,叫他别说得这么
玩命。

  「阁罗在哪儿!」

  眼看武二就要开打,程宗扬好不容易从弥骨说话的空隙里挤出一句。

  弥骨七缠八绕说着,意思是阁罗有事,他们来到鬼王峒,就像在自己家里一
样随便休息,晚些时候会来与他们会面。

  就说话这会儿工夫,另一边的局势已接近白热化。武二郎挺起胸脯,开始拿
他的胸大肌跟对面的鬼武士较劲,一副存心找事的模样。

  这会儿连苏荔也没用了,她几次去拉武二郎,可她越拉武二越来劲,连拳头
都亮了出来。程宗扬看得清楚,那家伙双刀都掖在腰后,反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这厮肯定是存心来鬼王峒大闹一场。什么计策谋略、指挥若定,二爷根本不
尿这一壶,一开始就是奔着大开杀戒去的。

  进入鬼王峒时,众人都把兵刃收了起来,这会儿易彪、吴战威等人眼看着情
形不对,有意无意地往马匹旁边靠。

  弥骨不时龇牙露出鬼脸,显得十分兴奋。程宗扬手心里都是冷汗,再怎么说
这里也是鬼王峒的地盘,贸然动起手来,武二痛快了,自己这二、三十个人就麻
烦了。

  武二郎目露凶光,恶狠狠推了鬼武士一把。那名鬼武士身体纹丝未动,瞳孔
却猛地一缩,变得血红。

  「让不让路!」

  武二郎勾着头,口水直喷到鬼武士脸上,一手朝鬼武士肩头拨去,另一只手
却悄悄伸向背后,反握住刀柄。

  程宗扬急忙回头朝凝羽使了个眼色,让她拦住武二郎。进入鬼王峒之前,凝
羽重新戴上面纱,一直紧贴在他身后,见状正准备出手,一个瘦长的人影忽然挤
到武二郎和鬼武士之间。他按住武二郎的手肘,笑呵呵道:「有话好说,有话好
说。」

  云苍峰挡住武二郎拔刀的手臂,武二郎却不领情,他额角的虎斑暴跳几下,
右掌握拳,蓄满力道的拳头便待挥出。

  武二郎手臂刚一抬,就被一只手掌轻轻巧巧拦了下来。谢艺斜身挡在武二郎
身前,一手在背后按住他的拳头,朝弥骨从容笑道:「花苗的朋友是和我们一同
来的,如果方便,能否安排在一处?」

  弥骨眼珠转了片刻,龇牙朝鬼武士叫了几句。那名武士这才退开一步,然后
沉默无声地退入黑暗中。

  一场危机化于无形,众人都偷偷抹了把冷汗。武二却瞧着谢艺的手掌,良久
才悻悻收回拳头。

  「马匹可以放在马厩里。你们住的地方很大。阁罗大人说程商人是他最好的
朋友,有奴隶照料马匹。应该受到贵宾的招待。小紫住过那里。」

  弥骨钻进一个洞穴,又露出头来催促他们,「快!快!」

  程宗扬一脸苦笑,弥骨说话的方式真让人受不了。眼下已经进了虎穴,总要
摸摸老虎屁股再说。

  「有劳了。」

  程宗扬把黑珍珠的缰绳递给凝羽,当先跟了过去。

  山腹内光线很暗,空气倒不觉污浊。不时有星星点点的磷火随着气流飞来,
在洞窟间无声地飘过,给众人身上留下幽暗的光影。

  不知山里是否有水脉通过,洞窟显得很潮湿,岩石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弥
骨的影子在黑暗中时隐时现,瘸着一条腿还走得飞快,似乎不需要任何光线就能
在这里生存。

  蜂巢一样的洞穴像迷宫一样交错连结,分出无数岔道。越往下走,程宗扬一
颗心就越往下沉。黑暗中似乎有无数眼睛在窥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即使以自己粗
浅的觉察力,也能感觉到这段路经过了两道关卡。只不过弥骨在前面带路,没有
人出来阻拦他们。

  弥骨破着腿往前窜了几步,又突然跳回来,「你们胆量真大。这是花苗女人
的脚铃吗?很多人第一次来到这里都会害怕。声音真好听。」

  商队从白龙江口走到这里,活下来的都见惯了生死,即使真有惧意,也不会
轻易表露出来。

  程宗扬揉了揉额角,笑道:「我们是来探访朋友,有什么好担心的?」

  弥骨脖颈伤口的腐肉抖动着,发出一阵怪异的尖笑,「小紫想见你娘吗?很
快你就会见到她。阁罗大人会喜欢你们这些朋友。但小紫不能住在这里。蛇傀和
黑舌还没有回来吗?」

  众人心里一紧,只听小紫说:「小紫没和他们一起走。」

  旁边忽然透出一片光亮,传来嘈杂的声音。犹如街道的洞窟内燃着火炬,空
气中弥漫着烟火的气息。不时有装束奇异的南荒人从交错的洞穴间穿过,他们不
少人都神情恍惚,带着梦游一样的表情,对身边的事漠不在意。

  弥骨突然把脸凑到苏荔面前,「这里是奴隶居住的地方。伟大的巫王征服了
所有的部族。」

  小紫天真地说:「好多人啊。」

  弥骨露出白森森的尖牙,「比小紫小时候多了很多很多。很好玩。每隔几天
都有新的部族来到这里。」

  程宗扬插口道:「还有多远?」

  弥骨咕咕笑道:「小紫该知道。」

  「嗯。」

  小紫点了点头,「这里是奴隶住的。下面是客人和鬼王峒人住的,再下面是
战士住的,最下面是鬼巫王大人的宫殿。」

  程宗扬朝苏荔看去,火光下映出她眼中一丝忧虑。她们以为进入鬼王峒就能
接触到鬼巫王的宫殿,但情况显然并不乐观。

  「街道」内穿梭的人群没看到红苗人的踪迹,为避免弥骨起疑,苏荔压下询
问的念头,只是迈步时刻意摇动脚铃的节奏,如果有红苗人听到,就知道她们来
了。

  弥骨领着商队从街道一角穿过,然后绕了几个弯,走进一条平行的洞穴。几
缕碧绿的磷火飞过,每个人都感觉到气流的涌动。

  这里距离街道又深了一层,岩壁上覆盖的苔藓更多更厚,空气也更加湿润,
但这个本该是鬼王峒人居住的空间一片宁静,有的只是马蹄的嗒嗒声和脚铃的轻
响。

  弥骨突然加快速度,几个蹦跳就不见踪影。商队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
了什么事。

  等了片刻,乐明珠忍不住扯起盖头,小声问小紫:「这里是鬼王峒人住的地
方吗?」

  「是啊。鬼王峒的人说他们是从地下走出来的,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乐明珠好奇地看了看周围,「为什么见不到人?」

  小紫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哎呀,不知道还要想那么久。」

  「小紫要想一想,才知道是不是知道啊。」

  乐明珠想了一会儿,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这样呢。」

  虽然心头压抑,程宗扬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到乐明珠的白眼珠,他立刻
改了口风,「可能是出门了吧。」

  弥骨从另一个洞口跳出来,一口气道:「他们在巡视鬼巫王大人的领地征收
赋税征讨不服从的部族。」

  他使劲挥手,「来吧,阁罗大人的朋友!」

  鬼王峒的荒凉远远超过众人的想像,对于自己的住处,他们并没有抱太多希
望,然而眼前的一切再次让他们大出意料。

  很难把眼前的建筑当成山洞,倾斜的岩壁一直延伸到视野之外,仿佛一个巨
大的山坳。位于山坳中间的,是一座精致的院落。

  红木制成的大门内,先是一道雕刻着图腾的青石屏风,然后是庭院和游廊。

  所有的建筑只有黑红两色,虽然简单,却充满厚重庄严的气氛,完全没有想
像中的蛮荒气息。

  主厅丹楹刻桷,阶陛前摆放着一对青铜铸成的云鹤。厅内雕梁画栋,两侧分
宾主陈列着黑色的案几,红色的茵席。厅角摆放着一座由八十一个灯盏组成的巨
型灯台,此时所有的灯盏都被点亮,犹如一株耀眼的灯树。

  这么一会儿工夫,祁远已经和弥骨攀谈上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高兴,
等祁远再递上一套精巧的点火工具当礼物,弥骨更是喜不自胜,拿着那套火刀火
镰「叮叮」打个不停,忽然又想起来什么,飞快地跑了出去。

  祁远过来道:「我问过,弥骨说鬼王峒其实没多少人,而且大都出去了。还
有桩怪事……他说,这驿馆是北边来的人帮他们建的。」

  程宗扬与云苍峰相视一眼,心里同时浮现出一个名字:黑魔海!

               第七章淫戏

  易彪带人在驿馆内前后看过,没有发现异样,众人才分别住下。趁着这个机
会,程宗扬先打开背包,找出那张信笺。

  信笺是在白夷族从黑鸦使者身上得来的,按照云苍峰的推断,这封信是用秘
术书写,只有送到信笺的目的地,才会出现字迹。

  在众人的注视下,程宗扬打开信笺,眼前出现的仍是一张白纸。这下连谢艺
都皱起眉头。

  程宗扬奇怪地问道:「难道要进入鬼王宫才能看到?」

  谢艺折起信笺一角,手指按在上面凝思片刻,然后摇头道:「不是这里。」

  「不是这里?」

  黑鸦使者的目的地明明是鬼王峒,这封信笺不是送到这里,会是哪里?

  谢艺沉默片刻,然后将信笺放到一旁,「先不要管它。程兄、云执事,你们
对这鬼王峒怎么看?」

  程宗扬拍了拍精致的窗棂,「建这座驿馆的人,肯定不是南荒人。」

  自从进鬼王峒就跟作贼一样的朱老头这会儿又挺直了腰,神气活现地说道:
「可不是嘛!这破房子,白送我也不要!这墙这么高,屋子这么大,撒个尿都要
从这头走到那头……」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是住狗窝的命!」

  朱老头这才哼哼唧唧住了嘴。

  谢艺道:「那会是谁?」

  程宗扬道:「黑魔海!」

  朱老头又想插口,瞧瞧程宗扬的表情又咽了回去。

  「南荒人不会建造这种房子,」

  云苍峰道:「这里的建筑完全是仿照洛都国宾驿馆的样式,除了规模略小,
其他全无二致。」

  「哦?」

  众人更加奇怪,一个南荒的土着,怎会想仿照洛都的驿馆?

  云苍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缓缓道:「从这驿馆来看,鬼王峒与黑魔海的联
系已非一日。哼,这位鬼巫王,志量不小。」

  程宗扬道:「他有什么志量?征服那么多部族,还从黑魔海请来这些工匠,
又盖房子,又搞雕刻……」

  他开玩笑地说道:「难道他想当皇帝?」

  云苍峰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程宗扬呆了一下,「哈──」祁远进来道:「都安顿好了,幸亏带没多少货。

  那些霓龙丝一共八件,都码好了,轻的很。弥骨派了几个奴隶,送来喂马的
草秣料饼,我瞧过,都能用。「

  云苍峰笑道:「老四倒是管家的好手。若是有意,我云氏必定虚席以待。」

  祁远连忙摆手,还没开口,程宗扬就怪叫道:「这可是我的人,云老哥,你
就是要挖墙角也别当着我的面挖吧。」

  众人莞尔而笑,因为黑魔海而生出的忧虑消淡了几分。对于云苍峰的话,大
家都有些不以为然。

  再怎么说,鬼巫王也就是个南荒土着首领罢了。他在南荒称王称霸也许没有
人理睬。仿照洛都国馆的样式建造个驿馆就想当皇帝?怎么听都觉得不可思议,
众人也没有往心里去。

  凝羽把那张信笺折起来,交给程宗扬。程宗扬顺手放进背包,「这会儿各位
都在,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大家先听哪个?」

  武二郎抢道:「好的!」

  「行。第一个好消息:祁远从那猴子嘴里套出来话。苏荔族长,你们的消息
很可能是真的──鬼王峒的确没有多少人。」

  苏荔眉峰一挑。

  「按照弥骨的说法,这里人少的时候,差不多有上万人。」

  苏荔皱起眉头,「那还少吗?」

  「不要急嘛。这些人里面,差不多九成都是各族来的奴隶。真正属于鬼王峒
本族的人不到两千人。」

  「怎么可能!」

  卡瓦不相信地说道。两千人不过是一个大点的村寨,而一个白夷族就有万余
人,鬼王峒怎么可能依靠这点人征服大半个南荒?

  程宗扬摊开手,「我们现在只知道这么多。我猜,鬼王峒是用某种手段控制
各个部族,然后从他们那里征用人手。」

  苏荔神情微动,刚要反驳,程宗扬又说道:「你们刚刚归附,可能对他们的
手段并不了解。」

  苏荔想了一会儿,「坏消息呢?」

  「还有个好消息不听吗?」

  苏荔道:「先听坏消息。」

  程宗扬有些头痛地按住太阳穴,半晌才道:「也许,我们要杀一个人。」

  在众人的注视下,程宗扬慢慢道:「小紫。」

  谢艺眼神陡然一厉,在场的其他人几乎同时说道:「不行!」

  程宗扬无奈地说道:「你们以为我想啊?大伙儿都知道小紫来是做什么的吧?

  大伙儿说,如果小紫把咱们的底揭出来怎么办?「

  苏荔道:「我问过她。在碧鲮族那天晚上,她没有上岸,在海里睡了一夜,
然后顺着河道离开。对村子里发生的事什么都不知道。」

  程宗扬看了苏荔一会儿,然后道:「达古呢?不要忘了,我们和达古那一战,
她可是亲眼看到的。大家如果有主意能让小紫不开口,尽管说。如果没有,万一
她漏出口风……」

  程宗扬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每个人都明白。

  谢艺轻轻抚了抚衣袖,淡淡道:「这件事不用再提。说另一件好消息。」

  这表示谢艺把事情揽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但程宗扬心头立刻
一宽,他振作起精神,「第二个好消息是:我们来得很巧。鬼巫王正在闭关。峒
里的事情都由阁罗处置,所以弥骨才敢自作主张,让我们住在一起。」

  苏荔道:「多久?」

  「至少三天。」

  这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好消息,三天时间,够他们做很多事了。

  乐明珠突然拉着小紫奔进来,她盖头掀到一边,一脸惶急地叫道:「那个猴
子!那个猴子要带小紫走!」

  程宗扬正要询问,易彪在外面咳嗽一声,众人立刻住口,苏荔扬手将乐明珠
的盖头盖上,接着弥骨跳进来,「程商人!阁罗大人请你去见面!小紫,还有你
啊。」

  程宗扬道:「只有我们吗?」

  「还有花苗的族长和新娘。」

  乐明珠在盖头下目瞪口呆,她这一路上只觉得好玩,几乎忘了自己要面对的
情形和小紫一样。甚至更倒霉。

  阁罗不习惯六朝人跪坐的姿势,他盘着膝坐在茵席上。即使在鬼王峒,仍包
着厚厚的头巾,脸上像中了某种毒药一样透出诡异的蓝色。

  程宗扬踏进大厅,他大笑着起身,「我的朋友!你果然来了!」

  这笑容完全是冲着那一成利润来的,自己可不能会错意了。南荒人的礼节很
少有身体接触,程宗扬依着六朝的习俗拱了拱手,笑咪咪道:「阁罗大人,打扰
了。」

  「我没想到你们会在夜里来到鬼王峒。没有光明的指引,许多人都会在黑暗
中迷失道路。」

  阁罗说道:「你们是一群了不起的商人!」

  天知道深入地下的鬼王峒,还有白昼和黑夜的区别,程宗扬不好露怯,打了
个哈哈,又恭维阁罗几句。

  阁罗显得很高兴,「蛇傀和黑舌呢?他们为什么没有给你们领路?」

  程宗扬早知道会有此一问,胸有成竹的说道:「他们收集货物耽误了,要晚
几天。我担心朋友着急,才先赶来。」

  阁罗不满地说:「难道他们不知道我们需要精铁吗?」

  弥骨在旁边插口道:「他们是被碧鲮族的女人迷住了!」

  这下倒给程宗扬解了围,他露出含蓄的笑容,一副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阁罗生气地说道:「弥骨!等这两个家伙回来,每人抽他们一顿鞭子!」

  弥骨枯枯怪笑,显得十分兴奋。

  背后传来轻悦的铃响,换了花苗服饰的苏荔走进来,后面阿夕和另一位临时
挑出的花苗少女扶着披着盖头的新娘。阿夕似乎又恢复正常,她小心低着头,把
自己平常的顽皮都掩藏起来。

  苏荔恭敬地说:「尊敬的阁罗大人。」

  阁罗那晚突然退回鬼王峒,只知道花苗人在碧鲮族,却没有会面。这时见到
苏荔,他鬼火一样的眼睛跳动几下。

  「美丽的花苗女人……」

  阁罗带着浓重的鼻音,满意地说道:「弥骨,你做的很好。这样的女人应该
我先来挑选。」

  苏范脸色微微一变。

  阁罗根本没理会她的脸色,他目光在苏荔和她身后披着盖头的新娘身上来回
移动,然后露出一丝饶有兴趣的笑意,「花苗的新娘比你还漂亮吗?」

  苏荔暗暗吸了口气,「她是我们花苗人最美丽的处女。」

  阁罗点了点头,「鬼巫王大人会很满意的。」

  接着他板起脸,以一种对奴隶的口吻命令道:「你可以回去洗浴了。今晚…

  …嗯,明晚,我会和我的朋友一起享用你的肉体。「

  苏荔扬眉道:「我是花苗的族长阿依苏荔,我是来向神圣的鬼巫王大人进献
我们的贡品……」

  阁罗打断她,「你会习惯的。」

  程宗扬暗中捏了把冷汗,一边庆幸武二没有跟来。他连忙道:「苏荔族长,
这么远的路,你们也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苏荔知道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事实上如果没有程宗扬他们,自己此时唯一
的选择就是逆来顺受。她带着自己的族人,一言不发地离开大厅。

  阁罗不满地说:「你对她们太客气了,我的朋友。在这里,我们是至高无上
的主人,她们都是奴隶。你可以随意指使她们做任何事,甚至杀死她们,而不用
有任何担心。」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她毕竟是花苗的族长。」

  「朋友,你不了解我们南荒。在南荒,被征服的部族和战场上的俘虏一样,
一切都属于胜利者所有。我敢打赌,那个花苗女人向鬼巫王大人臣服时就知道这
些。」

  阁罗傲慢地说道:「对她来说,能被主人享用,是她的光荣。」

  阁罗说着走到小紫面前,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慢慢道:「宝石一样精致的
花蕾……鬼巫王大人终于等到你盛开的时候。」

  小紫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期待地说:「阁罗叔叔,小紫还要等多久?」

  「不会太久。鬼巫王大人就快要出关了。」

  阁罗撩起她的发丝,在鼻端轻嗅着,「这一天,阁罗叔叔也等了很久。连达
古也在等……」

  「可是达古叔叔已经死了啊?」

  小紫天真的声音,落在程宗扬耳中不啻于一记惊雷。

  阁罗肩背肌肉绷紧,「你说什么?」

  小紫眨了眨眼睛,「达古叔叔已经死了啊……」

  程宗扬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听到小紫的重复,阁罗脑后低垂的鬼角
突然昂起,连弥骨也露出又白又尖的牙齿。

  小紫一指程宗扬,「就是他们把达古叔叔杀死的。」

  程宗扬不知道谢艺会怎么处理眼前的局面,但有一点自己敢肯定:无论谢艺
的计划是什么,这会儿都来不及了。

  「是达古先围攻我们的商队!」

  程宗扬徒劳地解释道:「我对他说,我们是你的朋友……」

  阁罗脸色变成阴郁的蓝色,话语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达古死
了吗?」

  程宗扬急忙道:「是误伤!我们并不想伤害鬼……」

  小紫认真道:「真的死啦。他的肚子也不会说话了。」

  程宗扬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捏死这傻丫头。

  突然之间,阁罗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弥骨也在一旁又蹦又跳,一副喜
不自胜的样子。

  「我们并不是有意──」「我知道!我知道!」

  阁罗打断他,然后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程宗扬硬生生吞下已经到嘴边的解释,看着开怀大笑的阁罗。几乎一瞬间,
阁罗就变得兴奋之极,他近乎癫狂的大笑着,忽然一把拉起程宗扬,「跟我来!

  朋友!「

  阁罗冲出驿馆,跳上他的白象。白象低吼着甩动长鼻,大步朝黑暗中走去,
弥骨一跳一跳跟在后面。

  直到和阁罗一起挤在象背的竹亭中,程宗扬仍然惊魂未定,不知道自己将要
面对的是什么。

  「啊……啊……」

  女人叫声不住响起。

  「嗷!嗷!」

  阁罗像野兽一样奋力奸淫着身下的女体,一边嚎叫道:「我的朋友!她们令
你满意吗?」

  不等程宗扬回答,阁罗就大笑起来,他施虐一样用力抽打着身前雪团般的大
屁股,叫道:「达古如果看到他最宠爱的妻子成为阁罗的奴隶,一定会高兴得从
坟墓里钻出来!」

  程宗扬露出辛苦的笑容。他没想到阁罗听到达古的死讯,第一件事竟是先闯
进达古家里,宣布自己接纳一切,成为这里的新主人,然后命令他新收的奴仆们
把达古的妻子带出来。

  达古的妻子很美丽,她有着修长的颈子,曼妙的体形,就像高贵的白天鹅一
样动人。然而这时,她却趴在地上,被几名鬼仆按住手脚,扒开白花花屁股,露
出美艳的性器,让阁罗像骑马一样骑在她屁股上,亢奋地挺动身体。

  真不知道达古和阁罗有什么深仇大恨,程宗扬心里嘀咕着。

  阁罗大声道:「看啊!这个奢侈的家伙!」

  他们此刻正待在一个巨大的洞室里一或者说一座豪华的宫殿里。洞室四壁张
挂着华丽的帷幕,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整个洞室呈半圆的阶梯形,中间有一个
凸出的圆台。

  程宗扬猜测,这大概也是那位无名建筑师的手笔。看起来,它更像一处鬼王
峒人寻欢作乐的会所。弥骨说,这里一直由达古管理,事实上,它与达古的家很
近,那些和弥骨模样差不多的鬼仆正不断把属于达古的物品搬来,献给它们的新
主人。

  达古妻子白美的肉体在阁罗身下颤抖着,她臀部被扒得敞开,阁罗每一次进
入,都顶到她体内最深处。在她白腻的臀间,娇艳的性器像鲜花一样时收时放,
被粗大的肉棒来回戳弄──就和自己身下这个一样。

  这是另一个意外。达古的妻子是一对孪生的姊妹花,她们无论身段面容,都
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分毫不差。这一点,阁罗刚才已经证实过。在奸
淫之前,她们先被剥光衣服,让新主人比较取乐。

  这对姊妹花不仅高矮相同,容貌一样,连乳房的弹性和蜜穴的软腻都一般无
二。此时两女并肩跪在一起,就像彼此在镜中的影子,甚至连被奸淫时的表情都
一模一样……

  弥骨嘻笑着在旁边蹦跳,不时挥起爪子,把那些讨好的鬼仆赶开。阁罗狞笑
着大力挺动阳具,他身下的女子被顶得玉体向前一耸。阁罗抬起膝盖,连续挺动
下体,就像牧羊人驱赶着白羊,顶得那女子向前爬行。

  太阳穴灼热的刺痛感渐渐平复,丹田内的气轮却鼓荡得愈发厉害。阳具又胀
又硬,一片火热,程宗扬感觉只有在女体湿腻的蜜穴中进出,才能消解这种焚体
般的炙热。

  达古也不会想到吧,刚被砍掉头颅,他的娇妻姊妹花就被自己的同族和杀死
自己的凶手同时奸淫。程宗扬禁不住想叹息造化弄人,这么狗血的事都让自己碰
到。

  双胞胎中的姊姊被阁罗顶着屁股绕台爬行一周,然后晃着白光光的玉乳爬到
程宗扬面前。阁罗和程宗扬变成面对面的角度,那对孪生姊妹花被夹在中间,脸
颊挨着彼此的臀部。

  「来吧!朋友!」

  阁罗得意地大叫,两人以相同的节奏干着那对姊妹,观赏她们雪臀的颤抖和
彼此脸上的哀羞。

  程宗扬发现,那对姊妹花之间似乎有着微妙的感应,自己干着妹妹的美穴,
相应的表情却在旁边姊姊的脸上浮现。他好奇地停住动作,姊姊随即松了口气。

  这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

  程宗扬朝身前的雪臀上打了一记,姊姊脸上立刻露出羞痛的表情。

  阁罗看到程宗扬的举动,抬手抓住身前白嫩的臀肉。姊姊痛楚地咬住红唇,
紧接着张开口,发出一声尖叫。与此同时,程宗扬感觉到身下妹妹的肉穴猛地收
紧,痉挛一样夹住自己的阳具。

  阁罗拧笑着扒开姊姊的臀肉,尖长的手指捅进她柔嫩的肛洞里,在她小巧的
屁眼儿里用力戳弄。程宗扬身前的妹妹感同身受,每次阁罗侵入姊姊的肛洞,她
就同时发出尖叫,蜜穴抽动着收紧。白滑的臀沟内,柔艳的屁眼儿也随之收缩。

  「这是达古精心挑选的孪生女,他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宣扬她们的美妙,甚至
还给她们妻子的身份。」

  阁罗笑声低沉而狰狞,「可笑的家伙!」

  程宗扬露出一副沉溺于肉欲的表情,「也许可以把她们送给鬼巫王。」

  阁罗大笑起来,「鬼巫王大人喜欢新鲜的处女。」

  他舔了舔唇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道:「我的朋友,真希望你没有杀死达
古。阁罗会让他看看,他珍爱的姊妹花,怎么变成最低贱的性交奴隶。」

  那对姊妹花玉体一颤,同时哀哭起来,「阁罗大人……」

  阁罗喝道:「你们应该感到高兴!这是主人的命令!」

  他拽起妹妹的长发,将她的面孔拉到自己腹下,「看着你姊姊淫贱的屁股!

  像母狗一样用力舔你们主人的阳具!「

  姊妹俩同时张开红唇,把美丽的面孔伸到对方臀间,一边露出哀求的表情,
一边伸出舌尖,舔舐在对方性器间进出的阳具。

  弥骨在旁边跳来跳去,不时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在她们身上抓弄。

  「达古犯了个错误。」

  程宗扬道:「我们真是你的朋友。」

  「他没有误会!」

  阁罗叫道:「我的朋友就是他的敌人!他无数次在鬼巫王大人面前说我的坏
话,」

  阁罗鬼角昂起,「但阁罗还是笑到了最后!」

  阁罗滔滔不绝地叙说着自己和达古的恩怨。

  这是一个自己很熟悉的故事,两个要好的同事,同时得到升迁的机会。不幸
的是机会只有一个,于是悲剧发生了。

  程宗扬事后回想,已经记不清阁罗和达古有多少恩怨。但有一点自己还有印
象──达古比阁罗富有。

  阁罗坚定地认为这是达古贪污。但英明的鬼巫王大人因为善良,而没有对他
做出征简。

  阁罗冗长的指控显示出他的激愤,现在他把对达古的激愤统统转为动力,发
泄在达古妻子身上。

  那对姊妹花被命令换了姿势,她们搂抱在一起,姊姊仰卧,分开双腿,妹妹
趴在她身上,脸庞放在姊姊腿间。阁罗挺起阳具,就在妹妹眼前肆意奸淫姊姊的
美穴,一边命令她张开小嘴,把刚从姊姊穴内拔出的阳具塞到她口中。

  如果换一种场合,程宗扬肯定会充满兴趣地尝试这种新奇的玩法。不过这会
儿……程宗扬终于明白鬼王峒人为什么会有与好友分享一个女人的风俗。

  两个人裸裎相对,将自己所有的隐私都坦然暴露出来,再加上一个妖娆的女
人来挑动双方的原始本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伪装,实在是太过困难的一件事。

  见到那对姊妹花之初,程宗扬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种严酷的局面下硬起
来。但阁罗实在太慷慨了,他把程宗杨的推辞当成客套,甚至摆出翻脸的架势,
让他先挑选一个。

  好在达古的妻子技巧不错,很快就用嘴巴让自己勃起到能够插入的硬度。干
到一半程宗扬才知道自己干的是妹妹,但自己对姊姊的面孔更熟悉,从后面干妹
妹的屁股时,姊姊姣美的面孔就贴在妹妹蜜穴下方。看着那个高贵如白天鹅的美
女张开红唇,接住妹妹穴中淌下的淫液,还伸出舌尖,献媚地舔舐自己刚从穴中
拔出的阳具,程宗扬不由生出一丝亵渎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担忧代替。程宗扬既担心露出马脚被阁罗看穿,还要担
心这里的事情泄漏出去。如果知道自己这会儿干了什么,商队的爷儿们还好说,
男人嘛,程宗扬相信,全世界的男人至少在这一点上都有共同语言,能够彼此理
解──嗯,专指性取向正常的男人。

  麻烦的是那几个女的。凝羽肯定会原谅自己,小香瓜可能又在心里给自己大
淫贼的身份记上一笔,多一分鄙视。至于其他人……程宗扬又头痛起来。

  阁罗大声喝骂几句,那对姊妹花同时伸出手,掰开彼此的臀肉。程宗扬心神
跑到别处,怔了一下才发现身前那张雪臀已经被姊姊扒得敞开。她抱着妹妹的屁
股,将妹妹小巧的屁眼儿展露在陌生人眼前,接着她眉头拧紧,脸上露出羞痛的
表情。

               第八章碧奴

  雪白的粉臀间,妹妹雏菊般小巧的屁眼儿战栗着收紧。程宗扬并没有动作,
她的战栗是因为阁罗正在对她身下的姊姊进行肛交。

  看得出,阁罗的动作很粗暴,姊姊脸上交替浮现出痛楚和屈辱的表情。没来
由的,程宗扬想起另一张脸。那张带着刀疤的扭曲的脸。程宗扬还记得,那是自
己亲手杀死的第一个人。

  利刃刺进对方腹中,自己冷静得没有丝毫感觉。而这一刻,程宗扬仿佛听到
自己血脉中咆哮的兽性。

  充血的阳具愈发胀硬,一股本能的冲动涌上心头。程宗扬狞笑一声,拔出阳
具,用力顶入身前的嫩肛中。姊姊的面孔一瞬间变得苍白,接着流露出痛楚之极
的表情,与自己正干着的女人一模一样。

  那张白美的雪臀凹陷下去,龟头撑开充满弹性的嫩肛,在小巧的屁眼儿中越
进越深,一直顶到直肠深处。

  程宗扬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点燃,他强暴一样奸淫着身前紧窄的肛洞,心头
升起一股征服的快感。

  周围的一切都被抛到脑后,心头只剩下冲动的本能。程宗扬奋力挺动身体,
在紧密的肛内抽送。阳具像燃烧一样灼热,似乎一旦停止,身体就会被焚烧殆尽,
只有肉体的摩擦才能带来片刻安慰。

  不知干了多久,程宗扬猛地停了下来。

  身前的雪臀已经被自己顶得发红,柔嫩的菊肛被干得发肿,鲜红的艳肉向外
鼓起。下面姊姊美丽的面孔充满敬畏和痛楚的表情,她紧紧咬着嘴唇,似乎要哭
出来。她清楚感受到妹妹所受的痛楚,但她还是主动把妹妹臀肉掰得更开,让这
个陌生的客人能尽情享受与自己妹妹肛交的快感。

  阁罗早已停了下来,他惊讶地看着程宗扬,眼中还有一丝钦佩。

  「你很强,我的朋友。」

  阁罗由衷地说道。

  幸好自己停了下来,如果再干下去,身下的嫩肛肯定承受不住会受伤。程宗
扬心头涌上一股歉意。

  「我有些太粗暴了。」

  程宗扬尴尬地对阁罗说道:「你知道,商队里没有什么女人。」

  阁罗大摇其头,「你不需要道歉。她们的屁股都被人用过,但没有遇到过你
这么强的男人。」

  他大笑起来,「达古那家伙太弱了!和你比起来,达古的家伙就像根牙签,
哈哈!」

  他拍打着姊妹俩的肉体,喝问道:「是吗?」

  「是的。」

  姊妹俩同时点头,她们带着痛楚,羞耻地说道:「尊敬的客人,你的阳物太
伟大了,就像迅捷的猎豹,征服了你的奴隶……」

  「没用的废物。」

  阁罗不屑地说道:「达古太宠爱你们了。我应该在你们屁股里塞上木制的阳
具,无论是走路还是吃饭都必须带着。」

  姊妹俩同声哀求,愿意用自己的肉体让主人和客人高兴。阁罗却毫不客气地
把她们踢到一边,然后羡慕地说道:「你很强壮,我的朋友。」

  程宗扬低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自己的阳具比平常胀大了至少一倍,直挺
挺就像一根紫黑的大丝瓜。额角的伤痕又开始跳动起来,似乎郁积的死气都汇聚
过来。

  「朋友,不要被她们败坏了兴致。这个夜晚还很长,我们有的是时间让你高
兴起来!」

  阁罗摸了摸下巴,忽然喊道:「弥骨!」

  「你的奴仆在这里!」

  弥骨从姊妹俩身上收回毛茸茸的爪子,跳到阁罗面前。

  阁罗命令道:「把我们的舞姬带来!」

  弥骨扮出一个鬼脸,飞快地跳了出去。原本属于达古的鬼仆奔跑着取来卧具
和软垫,服侍自己的新主人和客人坐下。

  程宗扬冷静了一些,对自己刚才的失态满怀不解。那一刻,自己似乎被一头
来自洪荒的猛兽占据,心里充满杀戮和征服的欲望。唯一的解释也许是这几天憋
得太辛苦了,再加上这里浓郁的死亡气息,才会失去理智。

  程宗扬定了定神,决定还是先办正事,「阁罗大人,我们还是谈谈生意吧。

  你们需要的兵器……「

  「不用着急。」

  阁罗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难道你不想见见碧奴吗?」

  程宗扬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武穆王曾经的姬妾,小紫的母亲,鬼王峒最美妙的性奴……自己兴趣不是一
般的大。不过这会儿实在不是个好时候。毕竟自己不可能像阁罗一样放开怀抱,
尽情享受。

  程宗扬干笑一声,「赶了几天的路,实在是太累了,我……」

  「你还没有获得快乐!不要让人说阁罗怠慢了自己的朋友!」

  阁罗打断他,然后叫来那对姊妹花,「过来服侍我的朋友!」

  鬼仆搬来的卧具有些像豆荚,躺在里面十分舒服。程宗扬和阁罗并肩躺在一
起,那对姊妹花像一对温顺的母狗卧在他们脚边,用自己柔软的唇舌和丰润的肉
体为他们消除疲累。

  华丽的大厅、豪奢珍贵的物品、美艳顺从的女奴一这一切都令自己生出一种
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自己进入一千零一夜的故事里,享受着异族王侯奢华荒淫的
生活。

  鬼仆拿来的每一件器具几乎都令阁罗愤怒,「哦,这个家伙!他的物品甚至
超过了鬼巫王大人!但愿鬼巫王大人见到这一切!」

  当鬼仆取来饮酒的水晶盏,阁罗大声道:「朋友!你确定真的杀死了达古那
家伙了吗?如果没有,阁罗会把他撕成碎片!」

  程宗扬没想到阁罗这么激动,随口道:「很漂亮的酒具……」

  「鬼巫王大人不许鬼王峒人饮酒!我敢打赌,达古还私藏着美酒!」

  阁罗的猜测很快成为现实,当鬼仆捧来酒浆,阁罗大骂着揭开泥封,用力吸
了一口,嘟囔道:「达古这个混蛋!」

  程宗扬道:「鬼巫王大人经常闭关吗?」

  阁罗大口吸着酒香,喉结上下滚动,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最后还是把酒坛
扔给鬼仆,喝道:「拿走!拿走!」

  「唔,」

  阁罗回过神,「鬼巫王大人很少闭关。不过这一次,对我们鬼王峒很重要。」

  「哦?」

  程宗扬感兴趣地问道:「为什么?」

  阁罗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朋友。如果我说了,鬼巫王大人会先拧掉
阁罗的脑袋,再把你切成碎片。」

  这么严重?程宗扬识趣地转移话题,「我在上面一层,看到很多南荒部族。

  他们是在这里居住?「

  「那些都是奴隶。」

  阁罗指了指那对姊妹花白光光的肉体,「和她们一样,都是被征服的部族奴
隶。感谢鬼巫王大人,是他带领我们闯出黑暗,成为南荒的王者!」

  阁罗口气中充满了对鬼巫王的敬意。程宗扬道:「我很好奇,鬼王峒的人数
并不是很多,为什么能征服这么多部族?」

  阁罗眼睛眯了起来,「我的朋友,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疑问?」

  「我是商人。坦白地说,客户的实力对我们很重要。对于有实力的客户,我
们有很多优惠。」

  「优惠?」

  程宗扬笑咪咪道:「比如余购。你可以付一部分钱,而拿到所有货物。」

  阁罗有些不悦地说道:「你是不相信我们鬼王峒的实力吗?」

  程宗扬笑容满面,言辞间却寸步不让,「只有得到更多讯息,我们才可以做
出正确评价。」

  阁罗思索了一会儿,慢慢道:「我们能够控制更多部族,甚至整个南荒。朋
友,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哦?」

  程宗扬暗暗提起精神。了解鬼王峒的控制方式,对他们下一步行动很有用。

  「你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阁罗满意地说道:「我们需要这样的商人,但不是现在。」

  阁罗笑了起来,「现在,你应该放松下来,好好享受。哦,我闻到了碧奴淫
荡的气息。」

  程宗扬晚了几秒才察觉到厅外的声息。前面一瘸一拐蹦跳的是弥骨,后面的
脚步声却很沉重,完全无法与舞姬轻盈的脚步联系在一起。

  弥骨跳进来,窜到主人背后。阁罗不悦地说:「你去得太久了!」

  弥骨吱吱怪笑着比了个手势,没等程宗扬弄明白,一个庞大的黑影便挤了进
来。那是一名体格健壮的鬼武士,他站在门口,山一样的胸腔起伏着,发出沉重
的呼吸声。

  在他岩石般的肩头,坐着一个曼妙的身影。那女子披着一条碧蓝的丝绒,将
身体包裹着,只露出一双妖媚的美目和一只白玉般美丽的纤足。

  与她目光一触,程宗扬心头顿时摇曳起来。自己曾经见过一双带来类似感觉
的美目,那是在五原城外,单是一双眼睛,就美得令人惊心动魄。但那个女人的
美,让人感觉凛然不可侵犯,而眼前这个舞姬,却美得让人欲火升腾。

  厅内的灯盏被全部点亮,映出地上暗红的地毯。扇形的客厅犹如舞池,程宗
扬和阁罗倚在宽大的丝绸卧具上,面对着厅中半圆形的平台。

  平台只有尺许高,两侧摆放着一人多高的珊瑚状铜灯,将大厅中心映得亮如
白昼。

  舞姬纤足探出,身体水一样从鬼武士肩头滑下,轻盈地落在地上。她目光笑
吟吟从厅中掠过,妖媚的眼中满是湿淋淋的媚意。

  「这是我的朋友。」

  阁罗命令道:「碧奴,让他高兴起来!」

  碧奴如水的眼波朝程宗扬瞟来,「他就是阁罗大人的朋友吗?很强壮的年轻
人……还很干净……」

  她声音又细又轻,一般人用这样的音量说话,很难让人听清楚。但她喉中带
着奇异的共鸣,语调像歌唱一样,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程宗扬的身材早已看不到以前那个废柴小白领的影子。来到这个世界之初,
自己曾猜测过这些古人身高肯定不会太高,但在左武第一军那些剽悍的士兵中,
自己一米七八的身高毫不起眼,更不用提武二那种变态的粗胚。不过在南荒,自
己的身高还是很够瞧的,即使阁罗也矮他半个身子。

  这一路跋涉,程宗扬肌肉迅速结实起来,肩膀和胸膛的肌肉棱角分明,腹肌
清晰。一见,如果在以前,够水准混个内衣男模。

  碧奴目光涟涟地看着程宗扬,然后掩口娇笑,媚态横生,「阳物也好大。」

  阁罗欲望勃发,拉过姊妹花中的姊姊,让她斜躺在自己腰上,像抱着一具白
玉琵琶一样,阳具从后面干进她屁眼儿,一手搂住她上身,抚弄她圆翘的双乳,
一手伸到她腿间,玩弄她的性器。

  这边妹妹胆怯地看了客人一眼,然后依偎过来,张口含住他的阳具。程宗扬
呼了口气,已经勃起的阳具被滑软的唇舌抚慰着,传来阵阵快感。

  碧奴好奇地道:「这是达古大人那对美丽的孪生妻子吗?阁罗大人。」

  阁罗施虐一样揉捏着怀中的肉体,傲然说道:「达古那个没用的家伙已经死
了!她们现在是我的奴隶。」

  阁罗舌头像蛇一样卷动着,嘲讽道:「很快会变得和你一样。」

  「达古大人娇妻的后庭娇花好像被干肿了呢。」

  正在为程宗扬口交的女子瑟缩了一下,羞耻地把屁股移到一旁。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鬼王峒尊贵的客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达古的死,阁罗的情绪一直显得很亢奋,他对程宗扬道:
「你会喜欢的!我的朋友!」

  舞姬嫣然一笑,掩在丝绒下的玉手从颈下伸出,轻轻一分,蓝色的丝绒从头
上滑下,露出一顶精致的珠冠,龙眼大小的明珠嵌在中间,周围用米粒大小的细
珠串成菱形,然后用珍珠细炼连在一起,拢住秀发。几条细碎的珠串悬在她光洁
的额头上,散发出耀眼的珠辉。

  灯光下,珍珠的光泽愈发璀璨,然而她的面孔比明珠更夺目,第一眼望去,
程宗扬就觉得舌头发干。

  她面孔像雕塑一样鲜明而美艳,皮肤莹白如玉,眉眼如同宝石一样精致。她
五官与小紫十分相似,但比小紫更多了几分成熟的艳丽。灯光下,她粲然一笑,
就像一朵鲜花冉冉盛开,艳光四射。

  程宗扬发干的喉咙动了一下,费力地咽下一口吐沫。从小紫的年龄推算,她
至少也有三十岁,正是风韵十足的年纪,仅仅往那里一站,就显得风情万种,妖
娆得令人惊叹。

  鬼武士庞大的身影没入黑暗,所有的灯光似乎都集中在舞姬身上。

  碧奴卸下碧蓝的丝绒,露出胴体上薄如蝉翼的舞装。她上身几乎完全裸露,
娇躯白滑的肌肤欺香赛雪。只有一条碧绿的透明轻纱挂在她丰挺的双乳一程宗扬
敢发誓,绝对是挂在乳头上。那条轻纱仅仅遮住乳头,从乳峰间弯垂下来,仿佛
风一吹就能从乳尖滑落。

  虽然猥亵,那条碧纱却是精心裁制的舞衣,它精致的从舞姬胸前绕过,仅仅
掩住乳头,让两团浑圆的乳房尽可能多的裸露出来,然后在乳下收紧,勾勒出舞
姬曲线玲珑的腰身。

  舞姬丰润的乳球几乎一览无余,一条红宝石项链从她颈中垂下,一直垂到丰
腻的雪乳间。那一对丰挺的乳峰高高耸起,尺寸比起乐明珠那对豪乳也不逊色,
滑腻的乳肉像盛满香甜的汁液一样丰盈,白光光又圆又大。

  她腰间系着一条长长的舞裙,色泽比上身的碧纱更深,长裙从腰侧开口,一
直垂到脚了。舞姬纤柔的腰肢轻轻扭动着,款款走来。摇曳的裙缝间,一条雪白
而笔直的美腿若隐若现,依稀能看到她大腿外侧摇晃的珠链。

  舞姬抬起手臂,纤美的玉手头顶轻拢,像水一样摆动着款款走来。她的舞姿
简单却充满动人的韵律,指尖轻柔的动作从手臂一直延伸到足尖,胴体每一条曲
线都随之扭动。那对硕大的美乳微微耸动,碧纱随着乳肉的轻颤,在乳尖摇曳生
姿。

  阁罗一手握住达古长妻的乳房,大声命令道:「碧奴!转过身去!」

  舞姬笑吟吟转过身体,她束胸的碧纱在腰后系了个漂亮的花结,赤裸着美玉
般的背脊,下面是雪一样莹白的肌肤。

  程宗扬阳具猛地一胀,撑满了身下温润的小嘴。碧奴裙后空出一块心形,白
美的臀部整个裸露出来。她臀部丰满异常,有着堪称完美的曲线,纤细的腰肢向
后弯出一个月牙状弧度,又圆又翘。深绿的丝裙紧贴着臀侧,那张又白又大的美
臀更显突出,仿佛一团雪滑的腻脂,白生生嵌在裙中。

  碧奴臀肉雪白而又丰满,肌肤像涂过油脂一样晶莹,散发出白花花耀眼的肤
光,她刻意扭动着腰肢,丰腻的大白屁股妖艳地跳动起来。在她光润的臀沟间,
嵌着一串莹润的珠链,从后面看来,就像穿着一条珍珠串成的丁字裤,掩住她最
迷人的部位。

  来自碧鲮族的性感女奴在台上妖娆起舞,艳丽的胴体带着水一样的韵律,在
灯光下荡漾出迷人的肉波。程宗扬几乎看不清她的舞姿,目光完全被她跳动的乳
房和雪臀所吸引。

  碧奴两手举在头顶,作了一连串柔美的舞姿,然后一手轻抚雪乳,一手按着
珠冠,身体向后弯折,将双乳耸到高处,淫艳地耸动起来。那两团肥美的雪肉隔
着透明碧纱,仿佛赤裸的悬在半空,肉感十足地左右摇摆,带着沉甸甸的肉感,
不时碰触着乳间的红宝石项链。

  接着她扬起手臂,弯折的身体像随波浮荡的水草一样婉转轻舞。一串细碎的
铃声从她挺翘的乳尖响起,越来越快。忽然她身体一旋,长裙松开,白滑的下体
仿佛从裙中脱出,一瞬间便裸露出来,碧绿的舞裙萎谢在地。

  碧奴双腿修长白滑,光洁如玉,不等程宗扬看清,她就踮起脚尖,飞快地旋
转起来,铃声突然变得密集,在她纤美的腰间同样系着一条珍珠链,上面悬着无
数细小的银铃,伴随着她腰肢的动作,银铃同时上下跳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碧奴媚然瞟了程宗扬一眼,然后娇笑着两手抚在颈后,挺起胸,开始有节奏
地耸动双乳。那对浑圆的乳球每次跳动,挂在她乳尖的碧纱便松开一缕,束纱下
的银铃便更响一分。她抖动越来越用力,悬在乳尖的碧纱也越来越松,最后轻烟
一样飘落,露出两团白光光的硕乳。

  碧奴的乳房又圆又大,仿佛不受地心引力一样高高耸翘起来。在她嫣红的乳
头上,嵌着一个星状乳环,一支银色的乳钉从她乳头穿过,下面悬着银铃。碧奴
伸出指尖,捻住自己的乳头,然后轻耸双乳。两团肥白的雪乳跳动着,充满迷人
的弹性。

  程宗扬正看得眼花缭乱,一个灰扑扑的人影忽然闯进来,笔直走到台边,眼
睛直勾勾盯着碧奴。他头上挽的发髻乱篷篷的,手指被铁凿磨出厚厚的老茧,脸
上没有一丝表情。

  阁罗和那些鬼仆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没有一个人过去阻挡他。

  这个来自六朝的石匠盯着碧奴看了半晌,忽然又转过头,盯着那对姊妹花。

  他的目光很集中,只偶然移动一下,有种近乎疯狂的专注,让程宗扬想起发
疯的梵谷。

  忽然那人从席间抓起几个瓜果,飞快地吃了下去,然后走到角落里,和衣躺
下,不一会儿就发出鼾声。

               第九章艳舞

  「他是谁?」

  「一个工匠。」

  阁罗目光始终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已经见怪不怪。

  弥骨接口道:「是个疯子,一个奇怪的人。他要把鬼巫王大人不朽的功绩留
在岩石上。」

  阁罗皱起眉头,教训道:「弥骨,你的话太多了!」

  弥骨吐了吐舌头,跳到一边,对碧奴道:「淫荡的妓奴!主人要看你最淫秽
的表演!」

  碧奴娇笑松开双手,纤美的足尖像贴在冰面上一样,朝两边滑开,一字形骑
在地上,然后腰肢一折,白玉般的双腿轻盈地举起,将玉股展露出来。她双腿一
分即收,再合并起来后,变成背对众人屈膝跪台上的姿势。

  程宗扬心头微微一动。经过刚才的艳舞之后,她跪坐的背影突然安静下来,
显得静美异常,就像一枝插在瓶中的兰花,一个美丽的姬妾在等自己的主人。程
宗扬不禁想到,在陪伴岳帅的日子里,她是不是也这样在灯下等候过。

  碧奴优美的身影一丝不挂,只有一条手指粗细的珠链从腰臀间绕过。她低声
唱起歌谣,一边伸出玉手,解开珠链。她的歌声与小紫有着相同的魔力,令人心
神迷醉。她把珠链放在脚边,然后抱住丰满成熟的白臀,将光润的股沟分开,露
出臀间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那颗珍珠单独嵌在雪滑的臀肉间,正挡住柔嫩的肛
洞。

  碧奴抱着雪臀,腰肢向后弯折。她腰身柔软得不可思议,只见细软的腰肢变
成弧形,娇媚的面孔离臀部越来越近,然后柔颈一扬,面孔对着自己的臀部。

  自己曾在电视上见过软骨表演,那些演员的肢体也能弯曲到类似的角度,以
头抵臀,但程宗扬还没见过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再扬头,将鼻尖顶住臀沟。惊叹
间,舞姬伸出香舌,用舌尖轻舔着那颗明珠,然后玉齿一紧,咬住珠体,将硕大
的珍珠从肛中拖出。

  圆润的明珠下,红嫩的屁眼儿柔软地向外鼓起,接着吐出一枚锥状的金属肛
塞。碧奴咬着珠塞昂起头,让娇艳的屁眼儿裸露出来。

  她肛洞又红又嫩,像一枚小小的铢钱嵌在雪肉中。她的肛塞一端是三角状金
属锥,一端嵌着珍珠,塞进屁眼儿时,只露出外面的珍珠。

  碧奴昂起头,两手抱着屁股向上翘起,将雪团般的美臀用力分开,让客人们
尽情观赏自己美肛的艳态。

  弥骨一直待在主人身边,用毛茸茸的爪子拔弄姊姊的性器,闻声他立刻跳起
来,「弥骨来晚了在装饰碧奴的屁股。弥骨告诉她主人让她用后面的肉洞娱乐尊
贵的客人吱吱──」阁罗打断他的怪笑,「你再说那么快,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弥骨连忙闭上嘴,老实地蹲下来。

  程宗扬咽了口吐沫,干笑道:「果然是绝色……」

  阁罗得意地笑道:「朋友!碧奴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碧奴雪白的脚尖并在一起,屈膝跪在平台边缘。她昂着上身,浑圆的美臀高
高挺起,然后娇呻一声,那个柔嫩的屁眼儿忽然一动,吐出一截碧绿的物体。

  雪球般的臀间,娇嫩的肛洞张成圆形,中间嵌着一根碧玉制成的玉棒。碧奴
轻柔的细声低唱着,雪臀划着弧线左右挺动,那根碧玉棒越伸越长,在灯光下映
出莹润的美玉光泽,妖艳无比。

  阁罗哈哈大笑,抱着怀中的女体道:「看到了吗?有一天你们也会和淫荡的
碧奴一样,给客人表演臀部的技巧!」

  碧奴一曲唱罢,娇笑着起身,舒展着熟艳的胴体在台上柔美的舞动,足尖不
时向后翘起,去挑弄肛中的玉棒。

  「玉棒末端是个球形,要不然它早就掉出来了。」

  话音出口,程宗扬才意识到一时失神,自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阁罗大笑道:「弥骨!去把它拔出来!」

  弥骨跳上平台,抓住那根碧玉棒。舞姬翘起屁股,两手托住乳球,发出一声
迷人的低叫。碧玉棒「啵」的拔出,却是两端一般粗细。

  「碧奴的屁眼儿比处女还要紧。」

  阁罗笑道:「你输了,朋友。」

  程宗扬耸了耸肩,台上弥骨抓住碧奴的臀肉,用玉棒戳弄她的菊肛。那个风
韵如画的美妇吃吃笑着,屁眼儿随着玉棒的动作柔腻地来回滑动,时松时紧。

  弥骨吱吱叫了几声,把碧奴牵到台边。正当程宗扬以为结束的时候,碧奴又
并膝跪下,翘起屁股。那收紧的嫩肛一点一点松开,忽然挤出一颗玉球。

  程宗扬阳具狠狠跳了一下。碧奴并在一起的纤足翘起,接住玉球。那颗玉球
与桌球大小相仿,但毕竟是手工磨制,圆度不及工业品。碧奴翘起双足,将球送
到臀间,然后放下一条小腿,仅用一只纤足托住玉球,玉趾挺起,往里一推。

  玉球直径与程宗扬以前经常拿的可乐罐差不多,可碧奴只有钱铢大小的肛洞
却轻易吞下玉球,像变魔术一样,柔腻得不可思议。

  阁罗哈哈大笑,「我的朋友,你来自遥远的北方,见多识广,那么你见过这
样淫荡的女奴吗?」

  程宗扬摇了摇头。

  这是程宗扬印象最深的一段淫舞,碧奴用极慢的动作再次挤出玉球,柔软的
屁眼儿被球体撑起,越张越大,最后只剩一圈细细的红肉裹在玉球边缘。碧绿的
球体嵌在圆润的雪臀间,只要略一用力,就会脱体而出。而碧奴却那样妖媚地夹
住玉球,然后肛洞一收,将玉球吞入体内,让柔嫩的屁眼儿恢复原状,外边看不
出丝毫痕迹。

  碧奴转过颈子,娇媚的玉脸从香肩一侧露出,媚眼如丝地望着程宗扬,然后
娇呻着蠕动肛门。玉球在白腻的臀间时隐时现,柔嫩的肛洞随之扩大缩小,将屁
眼儿诱人的弹性和灵巧展示得淋漓尽致。

  碧奴吃吃娇笑着,灯光下艳态横生,淫靡之极。

  这个女人真的是岳帅的姬妾?程宗扬不禁怀疑起来。

  自己曾经以为,碧奴在鬼王峒受尽凌辱和逼迫,不得不强颜欢笑,可眼前的
舞姬与自己想像中完全不同。她不但没有露出丝毫受辱的羞耻,甚至对弥骨的戏
弄也一副甘之如饴的神情。

  与谢艺闲聊中,程宗扬听说那位岳鹏举特别护短,只要是自己的女人,都不
让她们吃半点苦。最后遣散姬妾的时候,他分光了所有的家财,好让她们生活无
忧。碧宛得到的那一份肯定也价值不菲。可她却来到鬼王峒,成为这些半人半鬼
怪物淫玩的美肉玩具。自己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轰笑声中,阁罗挺起身,一把拽住碧奴的珠冠,将她拖到程宗扬身上。碧奴
柔媚的呻吟一声,滑腻的玉体伏在程宗扬腿间,然后朝他嫣然一笑,张开红唇,
含住他阳具根部。

  这一次比在碧鲮族的感受更真切,碧奴滑腻的香舌充满黏性,蠕动间传来阵
阵异样的快感。

  那对姊妹花中的妹妹还在吞吐程宗扬的阳具,碧奴与她粉颊相接,香舌打着
转在程宗扬阳具根部舔舐,一点一点向上移动,最后挤开那位妹妹,将他湿淋淋
的阳具吞入喉中。

  那艳妇笑盈盈抬起眼睛,喉头软肉蠕动着,紧紧裹住龟头。程宗扬浑身肌肉
猛然绷紧,只觉连精囊也被她吸动一样,忍不住就想喷射出来。

  看到程宗扬紧张的样子,阁罗不由发出一声大笑,忽然他笑声停止,然后猛
地跳了起来,叫道:「弥骨!」

  飞身朝洞外掠去。

  弥骨随即窜出去,把那只陶罐递给主人,过了一会儿又窜进来,「有人触动
下面的机关,碧奴,阁罗大人让你服侍好客人,阁罗大人赶去处理。」

  程宗扬一阵心惊肉跳。

  弥骨飞快地说道:「阁罗大人说客人尽管在这里休息不会有人打扰,等他回
来再谈生意。」

  「公子……」

  碧奴媚眼如丝地说着,将香软的胴体贴在程宗扬身上,精致的眉眼像极了小
紫。那对姊妹花也偎依过来,洁白的玉体赤裸着,仿佛一对温顺的白天鹅。

  程宗扬心里明白,那个触动机关的九成可能是商队的人。武二郎、易彪、小
魏……每一个都有理由闯进鬼王宫。

  程宗扬呼了口气,「感谢阁罗大人的好意,我还是先回驿馆,等阁罗大人回
来好了。」

  碧奴露出一丝讶色,她还从未遇到过拒绝自己美色的男人。

  「砰!」

  一柄快刀砍在案上,刀身不停震颤。

  看着那张杀气腾腾的面孔,程宗扬倒抽一口凉气,「你想做什么!」

  乐明珠衣袖挽到肘间,秀发用丝带扎紧,一脚踩着漆案,圆圆的面孔努力挤
出凶巴巴的表情,如果不去看她嘴角的饼渣,看起来还挺像一个漂亮的女匪。

  「我们已经来到鬼王峒,还要等什么?」

  乐明珠赤裸的小臂一挥,小雌虎一样叫道:「难道要等那些坏人打上门吗?」

  小紫在旁边点头,「是啊是啊!」

  程宗扬努力不去看小紫的面孔,压低声音道:「小香瓜,你知道你是在做什
么吗?」

  「呃?」

  小丫头愣了一下,然后又摆出勇敢的表情,「我要除掉鬼巫王!这就是我,
光明观堂弟子乐明珠!千辛万苦来到南荒的目的!」

  「就这个理由?」

  乐明珠像被针扎破的皮球一样泄了气,嘟着嘴道:「鬼王峒的家伙太坏了,
豆沙包都没有,这些东西让人怎么吃嘛!」

  案上放着几块厚厚的青苔,其中一块还被小丫头泄愤地踩扁了。小紫拿起来
咬了一口,含糊地说:「一点都不好吃。」

  「哎!」

  乐明珠连忙拉住小紫,「你别吃!」

  小紫听话地吐掉青苔,还伸出舌头晃了晃。看着她柔嫩的口腔和香舌,程宗
扬一阵心虚,毕竟就在一刻钟前,自己还跟那个与她有着相同血缘的女人有着最
亲密的接触。

  小紫和她娘长得实在太像了,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看着她娇美的面
孔,就情不自禁地去想像她肉体和碧奴会有什么区别。至于她在阁罗面前说出商
队与达古的冲突,也许仅仅是因为天真罢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阁罗不是让你搬出去住吗?」

  「小紫正要走啊。乐姐姐说他们送吃的来,要和我一起吃豆沙包。」

  乐明珠拉住小紫,「不要走啊,不要走啊。」

  「小紫要去看娘啊。」

  小紫开心地说:「小紫离娘好近啊,好像闻到了娘的味道呢。」

  不是自己身上沾了碧奴味道吧。程宗扬板起脸,一声不吭。

  乐明珠虽然不舍得,总不能拦着小紫去见母亲,只好依依不舍地说:「早一
点回来好不好?」

  小紫用力点了点头,「小紫回来给姐姐带豆沙包吃。」

  乐明珠口水险些流了出来,一叠声说:「好啊好啊好啊。」

  等小紫离开,程宗扬捏了捏乐明珠的鼻尖,「这么贪吃。」

  「我刚吃掉最后一张饼,连藏的鱼干都被人吃光了,什么好吃的都没有。」

  乐明珠气愤地说道:「我问那些仆人,鬼王峒里有什么好吃的,他们就拿来
这些东西。」

  「这是他们送来的?」

  乐明珠越说越委屈,「我都好几天没有吃到好吃的东西了。」

  程宗扬又好气又好笑,竟然是青苔,难怪乐丫头要翻脸。

  「凝羽呢?」

  「她和苏荔姐姐出去了。」

  程宗扬心里一紧,「去哪儿了?」

  「去上面找红苗人。」

  「武二也和她们一起?」

  「是啊。哼,那家伙好无聊,整天跟在苏荔姐姐后面。」

  程宗扬略微宽心了一些。不是武二就好,祁远、吴战威,还有云氏商会的人
都没有出去,那么触动机关的人,也许跟商队没有什么关系。

  「小香瓜,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走走?」

  「好啊!」

  乐明珠立刻来了精神,「去哪儿?」

  「你不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吗?」

  这里每个山洞都弥漫着死亡气息,太阳穴上的生死根就像游鱼进入大海,不
断将死气转化为生气,即使跋涉一路,刚才又跟那对姊妹花折腾许久,程宗扬也
丝毫不觉疲累。

  程宗扬敏锐地察觉到,越往后那些死亡气息越浓重。自从进入鬼王峒,他就
跃跃欲试,想知道山后究竟有些什么。

  山腹内潮湿而且森冷,宽阔的通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点起一堆篝火,既可
驱除寒气,又能照明。摇曳的火光间,两侧的岩壁上不时现出粗糙的图案。那些
雕刻与那个六朝工匠的精细相去甚远,粗犷的划痕充满了蛮荒和原始的气息,大
概出自鬼王峒的手笔。

  看来阁罗确实把他们当成朋友,离开驿馆时,没有一名鬼仆过来阻挡。这让
程宗扬的行动变得很方便,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是花苗的新娘,乐明珠打扮成花
苗女子的模样,还戴了条面纱,不过很快她就取了下来,因为偌大的山洞中,除
了他们,再没有任何人。

  洞穴渐渐变得狭窄,苔藓也越来越少。绕过一个弯,两侧的岩石突然一变,
表面像高温烧过的琉璃一样泛出火一样的红色,凹陷的岩壁形成一个个不规则的
洞口。

  「好像玛瑙哦。」

  乐明珠左顾右盼地说。

  山洞渐渐变得崎岖,脚下的岩石也没有再修整过。程宗扬从最后一堆篝火中
捡起一根树枝当作火把,当先朝上攀去。

  「喂,找不到路怎么办?」

  乐明珠在后面提醒。

  「好办。」

  程宗扬掏出珊瑚匕首,在岩壁上刻了一个标记。

  「这是什么标记?」

  乐明珠好奇地说。

  「字母A。」

  「什么东西嘛。」

  上次因为标记混淆差点送命,程宗扬痛定思痛,决定用字母作为标记,只要
按顺序走,肯定不会迷路,而且也不会与其他标记混淆。

  「保证我们不迷路的东西。」

  程宗扬收起匕首。

  黑暗中传来涓涓水声,程宗扬举起火把,眼前一条溪流贴着岩壁蜿蜒流动,
火光……溪流泛起奇异的色泽,溪底的岩石凝结出细小的突起,就像鹅雏嫩黄的
茸毛。

  「不会有毒吧。」

  乐明珠拿出银针试了试,忽然高兴地说道:「你瞧!水里有小鱼鱼呢!」

  「游得好快!」

  乐明珠捧起水,「是透明的呢,连肚子里的东西都看得到!咦?它们怎么没
有眼睛?」

  「这里没有光线,它们要眼睛没用,当然不会长了。」

  程宗扬说着,在岩壁上刻下第七个标记。这里离山后已经不远,但可以通行
的山洞也到了尽头。

  乐明珠低头看着水流的方向,「这里好像可以过去。」

  溪流从一块巨大的岩石下方流入,石缝很矮,只有伏着身才能钻进去。程宗
扬把火把探入石缝,枝上的火焰立刻被气流扯动。前方黑沉沉看不到底,似乎是
一个很深的空间。

  裎宗扬收回火把,「要回去吗?」

  「才不要!」

  乐明珠兴致勃勃地说:「我要看小鱼鱼游到哪里去了。让我先进!」

  「别挤!我先,你跟着我。」

  程宗扬不由分说地把乐明珠推到后面,当先钻进石缝。火把下,银色的小鱼
对光线毫无反应,却对声音十分敏感。它们浮在空气般透明的水中,一点细微的
响动,就闪电般游开,然后在远处重新聚成一团。

  石缝只有肩膀高低,在里面想翻个身都困难。但程宗扬清楚看到前方飘来的
磷火。忽然额角微微一热,一股阴冷的感觉进入体内。

  程宗扬忽然停住。乐明珠鼻子撞到他腿上,酸得差点流下眼泪,生气地拧了
他一把,「大笨牛!」

  程宗扬晃了晃火把,「前面没路了。」

  摇曳的火光下,溪流在石缝间绕了个弯,消失在岩石的缝隙间。面前一块黑
色的玄武岩挡在洞口,隐约能看到岩石右测有道缝隙,但程宗扬手臂不够长,没
办法伸过去照明。

  「我才不信呢!」

  乐明珠奋力从程宗扬腿上爬过。

  「喂,你别过来!这里很窄!你若挤过来……」

               第十章觅源

  「呶……就像这样,咱们谁都动不了。」

  程宗扬无奈地说。

  「大笨蛋,你往那边挪一点!」

  乐明珠用膝盖顶着程宗扬的大腿说。

  「我背后是石头好不好?」

  「你的腰顶到我了。」

  「这个洞是弯的,我旁边就是一块大石头──喂,你别挤了!」

  乐明珠使劲推着他,「你不会侧过来?给我留点位置嘛!」

  程宗扬叹了口气,「这可是你说的啊。」

  程宗扬侧过身,乐明珠香软的身体紧贴着他身体正面努力向上挪动,然后小
丫头发出一声惨叫,「糟了!我被卡住了!」

  「太好了。」

  程宗扬说。

  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小,但由于一块凸出的岩石,让山洞变得弯曲,才难以通
行。本来程宗扬还能挪动一下,可乐明珠非要挤进来,结果两个人腰部都被石头
卡住,就像罐头里的沙丁鱼紧紧贴在一起,身体间没有一丝缝隙。乐明珠脑袋顶
住程宗扬的下巴,挤得连手臂都难以移动。

  「我都说了让我先进去,你这么胖,把路都堵死了!」

  「我这是健壮!你瞧,全是肌肉!」

  程宗扬腰一挺,乐明珠奇怪地说:「咦?这是什么?」

  程宗扬咳了一声,「别管它了。你最好先退出去,让我出来。」

  「我才不呢!」

  乐明珠使劲挪动身体,「哎呀,你顶到我了!」

  能不顶到吗?程宗扬腰侧正顶在那块凸出的石头上,让他不得不别扭地拧着
腰。乐明珠又非让他侧过身,结果那块石头变成顶在腰后面,使他小腹不自然地
往前挺起。

  那丫头还不知死活地紧贴着他的身体往上爬,好不容易上身钻进来,腰部却
同样被卡住,变成与程宗扬面对面小腹紧贴的姿势。

  刚才腰一挺,程宗扬发现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中,竟然很可耻的勃起了。

  乐明珠吃力地挪动腰肢,想从这个狭窄的洞口钻过去,却发现自己臀部怎么
也挤不过去,她扬起脸,看到程宗扬咬牙切齿的表情,不由一呆。

  「你怎么了?」

  程宗扬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热!」

  少女带着奶香的肉体紧贴在小腹上摩擦,身体很容易就有了反应。阳具迅速
充血勃起,硬邦邦顶在乐明珠小腹下方。

  小丫头挪动身体时,就仿佛用小腹和大腿夹住自己的阳具研磨,隔着衣物都
能清楚感受到她肉体的光滑和弹性。这种情况下,自己就是想软都软不下来。

  乐明珠踢着他的小腿,「把你的手挪开!」

  程宗扬无奈地亮出双手,朝她摇了摇。

  小丫头一脸奇怪地望着他的双手,然后低下头,「你下面是什么?好奇怪…

  …「

  乐明珠纳闷地用小腹摩擦着他胯下,然后恍然大悟,「是你的阴茎!」

  程宗扬辛苦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呢。」

  乐明珠皱了皱鼻子,一脸不屑地说:「我在书上看到过。不就是男人小便的
东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恶心死了!快挪开!」

  程宗扬勉强喘了口气,「你看我能挪动吗?」

  乐明珠使劲伸出小手,往他腰后摸了摸,这才死心,然后好奇地说:「咦,
它为什么会这么大?哈哈,你每天都挺着它,难道不累吗?」

  累?总比你挺着那两团肉球轻松吧。程宗扬恶作剧地动了一下腰,乐明珠叫
了一声,「哎呀!你顶得太紧了!」

  说着她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小脸微微一红,「你顶到我了……」

  阳具紧紧顶在小丫头腹下,龟头隔着衣物碰触到她下体柔嫩的部位。乐明珠
试着避开,可这个洞口实在太紧,倒像是她用小腹顶住龟头来回摇动。

  乐明珠脸颊越来越红,忽然她板起脸,警告道:「不要尿到我的身上。」

  程宗扬啼笑皆非,这丫头学过医术,对人体多少有些了解,但对男女之事的
认识大概只有幼稚园的水准。

  这会儿身体相互摩擦,她身体本能有了反应,所以才会脸红,却不知道这意
味着什么,还以为自己勃起是被尿憋的。

  程宗扬吸口气,很无赖地叫道:「我要尿尿!」

  「不行不行!」

  乐明珠连忙叫道:「等我出去你再尿!」

  她使劲挪动身体,想退出去,可身体往下一沉,那根大肉棒就毫不客气地顶
到她腿间,火热的气息透过衣物顶在身体下面,让她下体情不自禁地一阵发麻。

  乐明珠着急地说:「你快把它收起来!让我出去。」

  程宗扬摊开手,「这可是你自己要进来的。没办法,只有让它尿出来,你才
能出去。」

  乐明珠生气地瞪着他,程宗扬毫不示弱地反瞪过去,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
可恶表情。

  乐明珠气愤地说道:「不许你尿到我衣服上!我刚换的新衣服!」

  程宗扬道:「那你说怎么办?」

  乐明珠抿住嘴巴,两人就那样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下来,最后乐明珠悻悻道:
「你尿到自己裤子里好了。」

  「好吧。」

  程宗扬把手伸到两人身体之间。

  「你干什么!」

  程宗扬理直气壮地说道:「没人扶着,我尿不出来!」

  乐明珠咬牙道:「你抓到我了!贴这么紧,你手根本伸不下去!」

  程宗扬微笑道:「那只好你帮我扶一下了。」

  「恶心恶心恶心!」

  乐明珠一口气说了十几个恶心,然后头一扭,「我才不要扶!」

  程宗扬低头在她耳边呵了口气,小丫头耳根立刻红了起来。

  「你是医生啊。就把我当成不能动的病人好了。反正我这会儿又不能动。」

  小丫头想了一会儿,很勉强地说道:「你不能尿到我手里啊。」

  一只柔滑的小手伸进裤中,在阳具上轻轻一碰,又飞快收了回来。两人身体
贴得太紧,乐明珠也只能勉强伸进去一只手,一碰就吓了一跳。她惊讶地咬住手
指,刚触摸过程宗扬阳具的手指连忙收回来,「好热……」

  程宗扬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像在燃烧一样。眼前是少女娇美的面孔,鼻端
是旖旎的体香,连身边冰冷的岩洞也似乎变得温暖起来。

  乐明珠本能地感到不好意思,却又忍不住好奇。程宗扬又拿出医生和病人的
比喻,在他循循善诱地说服下,小丫头终于握住他火热的肉棒,按照他教的那样
上下移动。

  「好粗……我都快握不住了。」

  乐明珠悻悻道:「你们尿尿需要这么大的东西吗?一点用都没有!」

  程宗扬喘着气道:「你现在还小,以后就知道了,大一点才好。」

  「里面有骨头吗?这么硬。」

  程宗扬惨叫一声,「不能掐啊!」

  「我又没用力!怕痛鬼!嘻嘻,就像一根大棒子。」

  粗大的肉棒硬邦邦挺起,顶在少女腿间,坚硬的龟头不时碰触到她下体柔软
的部位。程宗扬渐渐发现,她似乎在有意用下体碰触自己的龟头,不过还有些害
羞,每次都飞快地一碰就挪开了。

  程宗扬心里暗笑,这个小丫头春心动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做爱,但身体本能
的有了反应,隐约意识到怎么获得快感。

  乐明珠柔软的手掌握住阳具,从阳具根部到龟头来回捋动。她手掌小小的,
又滑又软,程宗扬挺着腰,把阳具放在她手中。忽然程宗扬张口含住她的耳垂,
用舌尖轻轻挑弄着,接着慢慢朝她唇上移去。

  乐明珠粉嫩的玉颊像涂了胭脂般娇红,热热的发烫,她移开脸,小声嗔道:
「我才不要和你亲亲,口水好脏。」

  「你身上的奶味很香。你不会是刚断奶吧?」

  小丫头嘻嘻一笑,「才不是呢。我以前每天都要喝牛奶啊。」

  说着她又皱起眉,「喂,你怎么还不尿?我手都酸了。」

  「小香瓜,」

  程宗扬贴在她耳边,小声道:「让我亲亲你的小香瓜,就射出来了。要不,
你还要帮我扶一个时辰。」

  乐明珠低头忸怩半晌,最后小声说:「只亲一下啊。」

  小丫头红着脸用一只手解开上衣,一条红巾交叉束在胸前,两粒丰满的乳球
在丝巾下高高耸起。

  程宗扬笑道:「你还这样束着呢。怎么样?比你以前的舒服吧?」

  「你还说给我做乳罩呢……」

  程宗扬手掌贴着她的乳球滑入巾内,然后手一紧,掌中满满都是她香滑的乳
肉。小丫头咬着唇,脸红得像苹果一样。

  熟悉之后,程宗扬发现这个小丫头对身体的接触并不反感,大概是在师门的
时候她和自己的师姐妹们闹着玩惯了,有时自己捏捏她的鼻子,拽拽她的耳朵,
她也不会生气。

  尤其是那次在海神殿历险,被自己看过她的身体,有时自己做些亲密的动作,
她也不怎么在意。程宗扬甚至都怀疑,在她眼里自己是不是和她的好姐妹差不多。

  程宗扬扯开红巾,将一团雪白的大乳球拖了出来,轻轻捏了捏。乐明珠小脸
越发红润,她乳球还和当初看到那样丰满,滑嫩的乳肉像奶油一样又白又腻。随
着自己手指的动作充满弹性的乳球凹陷下去,乳晕收紧,红嫩的乳头微微翘起。

  乐明珠小声道:「不要咬我啊。」

  「好香的小香瓜……」

  程宗扬捧住她雪团般的美乳,嘴唇贴在她滑腻的乳肉上亲吻着。她鲜嫩的肉
体充满奶香的气息,肌肤柔滑得如同丝绸。嘴唇贴在香滑的乳肉,传来酥软的感
觉。

  程宗扬舌尖一卷,将她柔嫩的乳头含在口中。那颗小巧的乳头在舌尖下迅速
变硬,乳晕鼓起。小丫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光滑的乳球在脸侧微微震颤,传来
心跳的频率。

  程宗扬用齿尖轻咬住乳头,用力吸吮着她软腻的香乳。小丫头俏美的面孔越
来越红,忽然低低叫了一声,她上身昂起,光滑的大腿紧紧夹住他的阳具,小腹
顶住龟头,微微抽动。

  自己刚才跟几个美艳的女人搞过,始终没有射精,这会儿看着她娇俏羞涩的
美态,再也无法忍耐。程宗扬隔着衣物用力顶住她震颤的下体,用力喷射起来。

  「哎呀!」

  乐明珠拔出小手,手心里黏乎乎都是他的精液。

  程宗扬握住她的手腕,一边用射过精的阳具顶弄她的下腹,一边把她的小手
放在那粒赤裸的乳球上。乐明珠满脸红晕,被他顶得不停震颤,等乳球涂满黏乎
乎的精液才发现。

  乐明珠像猫咪一样卧在程宗扬怀中,她脸上余红未褪,丰挺的乳球黏满湿黏
的精液,白光光微微抖动着。

  「真讨厌,」

  乐明珠皱起眉,生气地用脚踢着他的小腿,「味道好重。哼!你骗人!你根
本不是要尿尿!这是什么东西?」

  程宗扬咳了一声,「这是女孩子最好的营养品。你苏荔姐姐为什么会那样漂
亮?就是因为她每天都吃。」

  「瞎说,我才不信呢。」

  「不信你可以问问她。」

  程宗扬一脸坏笑地说:「不过,她是用下边的嘴吃的。」

  乐明珠小脸又红了起来,赌气地扭到一边。

  程宗扬在她耳边笑道:「你下边也湿了呢。」

  「不许你说!」

  乐明珠连忙捂住他的嘴巴。

  过了一会儿,她自己忍不住道:「好奇怪的感觉……」

  「你不准笑哦,」

  乐明珠先警告他一声,然后贴在他耳边道:「刚才我好想让你的大棒子插进
来……」

  如果换个空间,程宗扬这会儿就该捶胸顿足了,「你怎么不早说!」

  「骗你啦。」

  乐明珠嘻嘻笑道:「你肉棒那么大,我下面又没有洞洞可以让你插。」

  「如果有呢?」

  「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根本就没有!」

  程宗扬还不死心,「如果真有呢?」

  乐明珠白了他一眼,「哼哼!就算有,我也不要你尿尿的东西放到我身体里
面!都怪你,说要尿尿,害得我也想尿了。」

  程宗扬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把她抱在怀中,「小香瓜。」

  「嗯。」

  「我们发个誓好不好?」

  「什么?」

  「你的身体只能让我的肉棒放进去。」

  乐明珠想了一会儿,「那好吧。」

  「可是一辈子啊。」

  乐明珠有些为难起来,「我还要嫁给大英雄呢。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那么久
啊。不过你放心啦,」

  小丫头大度地说道:「我才不让他把东西放在我身体里面呢。」

  「咳!咳!」

  程宗扬剧烈地咳嗽起来,「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咦?这有什么关系?」

  乐明珠讶然道:「人家已经认真想了,你这人又笨又讨厌,不过真的要让人
进到我身体里面,那还是选你好了。」

  好吧。程宗扬终于可以肯定,这丫头的性知识相当于六岁。把嫁人和做爱当
成了两码事,嫁人要嫁给大英雄,做爱还和自己做。这样的结果,自己应该满意
了吧。

  乐明珠悄悄舔了一下手指,然后嫌弃地皱起眉头,「一点都不好吃。」

  程宗扬大笑着拥紧她的身体,一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乐明珠闭着眼舒服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不过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喂,这
石头会不会突然掉下来,把我们压在下面?」

  「害怕吗?」

  「不害怕啊。就是有点舍不得,」

  小丫头嘟着嘴说:「我还没活够呢。」

  程宗扬宽慰道:「放心,既然能进来。我们就能出去。」

  「怎么出去?」

  程宗扬摸出匕首,小心地探到背后,用力剔开腰后那块凸出的岩石,然后一
收腹,身体向前滑动半尺,伸手攀住玄武岩边缘。

  他身上的骨骼发出格格的声音,身体以一个扭曲的姿势从狭窄的洞口挣出,
腿侧被岩石锋利的边缘磨出一道血痕。

  程宗扬往玄武岩后面看了看,一身轻松地回过头,「前面能过去,不过没有
火把。」

  「流血了?大笨牛!」

  乐明珠连忙给他扎住伤口。

  那根树枝已经剩一点余火,随即熄灭。程宗扬摸黑钻进山洞,然后回过手,
拉住乐明珠柔软的手掌。

  「好锋利的匕首。咦,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我不是刚想到吗?」

  「你骗我!」

  「啊!你踢到我伤口了……」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痛不痛啊?」

  「痛死了……」

  「好了好了,大不了我让你踢还一下。」

  「我要打你屁股。」

  「那你打吧。轻一点啊。哎呀!不许把手伸进来!」

  两人摸索着在低矮的岩洞中钻行良久,终于看到一抹微光。

  那条溪水百折千回之后,又在前方出现,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潭。一个男子
赤着下身,盘膝坐在水潭边,正藉着火褶的微光,用一根细针仔细缝合胸膛的伤
口。

  「下来吧。」

  谢艺淡淡道:「这里没有别人。」

  谢艺把针线收进一只鹿皮口袋里,然后挺起胸。肌肉坚实的胸膛上,一条伤
口从锁骨下方一直延伸到肋侧,再深数分,就会刺穿心脏。伤口两侧缝合的针脚
整齐之极,就像用尺子量过一样精确。

  一个少女伏在水潭旁,她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眼睛紧紧闭着,看不出是死
是活。

  「阿夕!」

  乐明珠惊叫起来。

  谢艺伸手一挡,一股柔和的力道将乐明珠推开。

  「不要碰她。」

  谢艺说道:「如果不是她故意触动机关,我也不会负伤。嘿嘿,事情越来越
有趣了。」

  「是她触动机关?」

  程宗扬叫了起来。

  谢艺舒展了一下肢体,随着肌肉的收缩,伤口微微鼓起,「她中了一种摄魂
的邪术,我只好制服她。」

  「怎么可能!」

  乐明珠叫道:「她每天都和我在一起!」

  谢艺大有深意地看了程宗扬一眼。程宗扬只好道:「她确实有点……不太一
样。你说的没错,她是被人操纵了。但我没想到她会暗算你。」

  「我也没想到。」

  谢艺淡淡道:「所以她跟着我的时候,我没有理她。」

  程宗扬就知道自己与阿夕那点事瞒不过谢艺,很可能他还以为阿夕是受了自
己指使,才疏于防备。可对于阿夕背后的操纵者,自己知道的一点都不比谢艺更
多。

  最开始,这像一个玩笑,那个隐藏在背后的操纵者故意控制阿夕,让她献身
给自己。直到碧鲮族时,那人突然露出残忍的一面,然后就是这次暗算谢艺。

  想到这里,程宗扬如芒刺在背。也许那人对自己真的没有恶意,但谁知道他
下次会做出些什么来。

  程宗扬在谢艺对面盘膝坐下,「谢兄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乐明珠气愤地说道:「肯定是鬼王峒的坏人!」

  谢艺微微一笑,「你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程宗扬点了点头,「但我没办法确定。」

  「是鬼王峒的坏人!」

  乐明珠贴在程宗扬耳边大声说。

  两个人很默契地把她的意见忽略掉,谢艺道:「不妨说来听听。」

  「我只有一条线索,不过挺有意思。」

  「是鬼王峒!」

  乐明珠扭住他的耳朵。

  程宗扬道:「那道机关连谢兄都没察觉,阿夕怎么会知道?谢兄不妨猜猜,
谁会知道鬼王峒里的机关?」

  谢艺平静地看着他。

  「朱老头。」

  程宗扬道:「我们这些人里,只有他来过鬼王峒。」

  「还有小紫!」

  乐明珠大声道。

  程宗扬叹了口气,「阿夕中的邪术,是在我们遇到小紫之前。」

  「也许阿夕根本没有中邪!」

  「走吧。」

  谢艺站起身,「我们去看看那个有趣的朱老头。」

  宽阔的客厅内陈设着黑色的屏风,屏上用朱砂彩漆绘制着繁复的云龙图案,
两条巨龙围绕着屏风正中一块玉璧张牙舞爪。屏风前,左右放置着两具博山炉,
炉盖上铜制的仙鹤展翅欲飞。角落里,一盏树状的灯台火光摇曳。如果不是偶然
飞过的磷火,很难想像这里会是南荒最阴暗的所在。

  朱老头瞧瞧旁边没人,揭起炉盖,「噗」的吐了口浓痰,然后清了清嗓子,
没事人一样背着手东张西望。

  程宗扬笑咪咪进来,「早啊,老头。」

  朱老头堆起笑脸,「小程子,找老头有啥事啊?」

  「没事儿一我就不能找你谈谈心吗?」

  朱老头搓着手嘿嘿笑道:「哪……咱们谈谈钱成不?」

  「成。」

  程宗扬抛起一枚钱铢,然后一把接住。

  朱老头眼睛立刻直了,半晌才叫道:「缺德啊!小程子!你还骗我老人家没
金铢!那是啥!」

  程宗扬「砰」的往案上一拍,「猜猜,我手里有几枚金铢?猜对了,都是你
的。」

  「不就是一……」

  朱老头说了半截连忙打住,小心道:「要是猜错了呢?」

  「猜错了,」

  程宗扬大方地说道:「你就照数赔给我好了。」

  朱老头犹豫半晌,瞧着他的脸色,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看到程宗扬手臂一
动,又立刻收了回来。

  「猜不猜!」

  程宗扬不耐烦地说道。

  朱老头陪笑道:「我瞧着……还是不猜了吧。伤和气,伤和气……」

  「那好。」

  程宗扬把钱铢一收,「钱的事咱们就谈完了。下面该谈心了。老头,你是不
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朱老头干笑道:「小程子,瞧你说的……我能有啥事瞒你啊。」

  「朱老头,看着我的眼睛。」

  「啥了?」

  朱老头一脸的莫名其妙。

  程宗扬鼻子几乎碰到朱老头脸上,眼对眼盯着他。朱老头越看越心虚,几乎
躲到香炉后面。

  「干!你心里真有鬼啊!」

  朱老头哭丧着脸道:「我心里有啥鬼了?」

  程宗扬一把拽住他,然后喊道:「阿夕!」

  花苗少女慢慢走进来,站在朱老头面前。朱老头脸色顿时变了。

  「你干的好事啊──朱老头。」

  朱老头一个劲儿地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死鸭子还嘴硬!」

  程宗扬一挥手,「谢艺!给我审!」

  谢艺轻烟般从屏风后翻出,一把扣住朱老头的脉门。

  「哎哟……我的亲娘哎!」

  朱老头被扭得跪下来,一手举着,鼻涕眼泪立刻滚了出来。

  「老头真是好运气啊,这位谢爷可是刑讯高手,你要想尝尝呢,我可以向你
保证,一个时辰一种,到明天这个时候不带重复的。」

  程宗扬蹲下来,「老实说吧,肚子里揣的什么鬼胎呢?」

  「我说!我说!」

  朱老头惨叫道:「袋子里最后那点鱼干,是我……是我吃的……哎哟!轻点
儿!阿夕姑娘!我是吃完才瞧见你的……」

  「好啊!」

  乐明珠从阿夕身后跳出来,指着他愤怒地说道:「我说鱼干怎么没有了!都
是你!害我吃青苔!」

  谢艺眉头动了一下,然后松开手,「不是他。」

  「这可审完了?」

  程宗扬掩不住那份失望,就差没再给朱老头安个罪名了,「要不咱们给他来
一遍满清十大酷刑过过瘾?」

  「饶命啊!」

  朱老头抱着手腕,「哎哟哎哟」的叫着,满脸的鼻涕眼泪。

  谢艺拍了拍手,淡淡道:「看不出来,你还在十方丛林待过。」

  「咦?十方丛林?」

  乐明珠探过头来。

  程宗扬纳闷地说道:「什么东西?」

  「就是好多好多光头在一起!」

  乐明珠抢道。

  「是禅寺。」

  谢艺道。

  「和尚?」

  程宗扬打量着一脸猥琐的朱老头,「谢兄没看错吧?」

  「和尚咋了?」

  朱老头梗着脖子道:「俺那是家里穷,才剃了头到寺里干活。不丢人!」

  「啧啧,朱老头,」

  程宗扬道:「连和尚都当过,你还真让我刮目相看。」

  朱老头精神一振,「俺还会念经呢──」他闭上眼,摇头晃脑地念道:「南
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程宗扬朝他后脑拍了一记,「打住吧。」

  朱老头没趣的闭了嘴。

  谢艺朝朱老头拱了拱手,「孟浪了。」

  朱老头翻着眼睛嘟囔道:「我这腕子还火烧火燎呢……」

  仅有的线索就这样断掉,程宗扬不甘心地问道:「谢兄,你怎么看出来他身
上有禅门功夫?」

  谢艺微微一笑,「萝卜、黄瓜、白菜都是菜,你只要吃过就能分出来。至于
这位,功夫虽然粗浅,算不上禅门神功……」

  「粗浅?」

  朱老头一吹胡子,「禅门十大绝技我是样样精通!粗浅?哼!」

  「哦?哪十大绝技?」

  「金刚珠、伏魔杖、辟邪拂、降妖杵──怎么?你没听说过?」

  谢艺摇了摇头,「没有。我听过的十绝,和你说的不大一样。」

  朱老头哂道:「没见识!十大绝技哪儿有两种的?哈哈!」

  朱老头干笑两声,突然不放心起来。他低着头琢磨一会儿,小心问道:「你
听过那些里面,有没有一种是这样的?」

  朱老头两手握在一起,来回比划,那招数程宗扬看着很有点眼熟。

  谢艺点了点头,「这大概是扫地神功吧。没有。」

  朱老头呆了一会儿,喃喃道:「好啊,那秃驴骗了我几十年啊……」

  乐明珠却来了兴趣,对谢艺道:「喂,你说的禅门神功是什么?」

  「释佛逻耶。」

  「很厉害吗?」

  谢艺看了她一会儿,「很厉害。」

  「有我们的凤凰宝典厉害吗?」

  「凤凰宝典?」

  谢艺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徒有其名罢了。」

  小丫头这下可不依了,「我师傅说,凤凰宝典是世上最最最厉害的神功!」

  谢艺淡淡道:「世间武功虽多,真正能称得上神功的,无非十方丛林的释佛
逻耶,太乙真宗九阳神功。另外值得一提的,还有黑魔海的太一经。至于凤凰宝
典,嘿嘿……」

  乐明珠气恼地瞪大眼睛,「黑魔海的邪功,怎么能和我们光明观堂的凤凰宝
典相比!师傅说,黑魔海那些怪物都是受过诅咒的坏蛋!」

  「是吗?」

  「怎么不是!黑魔海的人都是人渣!变态!禽兽不如的畜牲!」

  朱老头小声道:「也没那么坏吧?」

  「好啊!你偷吃我的鱼干,还帮坏人说话!我看你就是坏人!」

  朱老头立刻闭上嘴。

  乐明珠挽起袖子,凶巴巴亮出拳头,「等我抓到那个害阿夕的坏蛋,我就把
你的胡子扯光,牙齿打掉!」

  朱老头叫屈道:「你抓坏人,干么拿俺出气?」

  乐明珠瞪着眼道:「我看就是你!」

  「不是我!」

  「就是你!」

  谢艺微微一笑,转头对程宗扬道:「凤凰宝典号称光明观堂镇堂之宝。可多
年来无人练成,你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程宗扬很无辜地说道:「我怎么会知道。」

  谢艺道:「岳帅尝言,世间最无用的功夫就是童子功,难练易破,大多都是
自欺欺人,全无益处。凤凰宝典也是童子功的一种,据说修习时需用纯阴之体。

  一旦破体就有性命之忧,即使能保住性命,也终生无望练至第九重──姑娘
知道你们光明观堂为何没有人练成过凤凰宝典了吧?「

  谢艺明显是在讥刺她们不能保有童女之体,乐明珠却根本没有听出来,她这
会儿还瞪着偷自己鱼干的朱老头,生气地说:「凤凰宝典的神功,哪儿有那么容
易练的!」

  程宗扬也觉得好笑,「练功就是练功,跟那层膜有什么关系?」

  「不错。」

  谢艺点头道:「依我看,这只是托词。」

  他嘲讽道:「说白了,凤凰宝典不过是种驻颜之术,好让光明观堂那些精明
的女人拿来自高身价,卖个好价钱而已。」

  乐明珠再笨这会儿也听懂了,顿时气得涨红了脸,「你胡说!」

  谢艺看着自己的手指,徐徐道:「当日有个女人向岳帅自荐枕席,说她练过
凤凰宝典,若是破体会性命不保,可为了岳帅高兴,宁可舍命。累得岳帅耗费真
元,为她护持心脉。结果她不但活下来,还背着岳帅搞三捻四,让岳帅雷霆震怒
……」

  乐明珠捂着耳朵顿足道:「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

  程宗扬凑到谢艺耳边,小声道:「给点面子吧。你把她惹毛了,我也很难做
的。」

  谢艺冷冷一笑,住了口。

  看着阿夕,程宗扬又是一阵头痛,索性交给乐明珠,让她去照料。乐明珠把
手指放在眼眶下面,吐出舌头,朝谢艺狠狠作了个鬼脸,这才带着阿夕气鼓鼓地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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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夏 2016-12-1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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